第三七五章 有后
花园酒店顶层健身房一号厅。
面对香港总督金文泰期待的目光，郑毅端起咖啡，喝下一口润润喉，这才侃侃而谈：“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不得不说，香港是个非常优秀的深水贸易港，在商业领域拥有无限光明的发展前景，但是在工业领域潜力却极为有限。”
“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加上严重缺少淡水，香港地区根本无法发展重工业和大型制造业，太古船厂的衰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我个人认为，香港今后的工业发展方向，应该着重于推进轻工业，如钟表、精密仪器仪表、五金工具、纺织服装、海产品加工等等，都很适合香港。”
“香港不但拥有大量价格低廉的劳动力，还拥有面向中国大陆和东南亚地区两个庞大消费市场的巨大优势，这是印度和马来亚都无法比拟的。”
“只要总督阁下在政策方面予以正确指导，在发展前期大力扶持英国和本地富商创办新型加工企业，就能迅速改变香港一条腿走路的畸形发展模式，最大程度地改变香港贫穷落后的面貌，进而获得更多的税收，文化教育和社会秩序也将得到巨大的促进，政府的统治基础也将更加稳固。”
金文泰深以为然，频频点头，对郑毅谦逊的性格和卓绝的才华非常欣赏，郑兰亭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感到无比的自豪。
沉默片刻，金文泰笑着说道：“我听你父亲说，他已经成功说服董事会成员，将会对太古船厂进行重大调整，不再制造新的船舶，只保留两个五千吨船坞和两个千吨级船坞用于船舶修理，其他船坞将陆续改造成为燃油发电厂，使用最先进的汽轮机发电技术，为香港地区供应电力。”
“船厂原本用于船舶零部件加工的车间会逐步转产，其中三个仪表仪器检修车间将会并入精密机械制造公司......以上一系列重大改变，是不是有你的一份贡献？”
郑毅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金文泰从哪里得知这么秘密的事情。
郑兰亭哈哈一笑，直言自己确实是在儿子说服之下才做出的决定，非常郑重地向金文泰说出这么做的最大原因：
“董事会之所以同意我的意见，是大家对太古船厂的发展已经失去信心......汇丰银行为了清理十几年来的投资亏损，要求把持有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转让给我，为此我不得不以分割后的最高股价，接下汇丰银行持有的太古船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以持股百分之六十七点五成为太古船厂最大的股东，却也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金文泰显然还不知道太古船厂发生的这笔股份交易，惊讶之后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你们把太古公司的经营资产进行分割，引发本地工商界一片瞩目，伦敦方面也非常关注，银行家们则给予赞扬，认为把太古公司资产分割之后，能够抛弃沉重的包袱，在商业领域取得更大的发展。”
“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以放弃太古公司的工业发展为代价，而你，接下来这份并不该由你来承担的损失，所以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是否给予你的太古船厂和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更大的优惠政策。”
郑兰亭感激不已：“谢谢你，史密斯！我想我还能够承受，特别是两种轻武器的批量生产，能够逐渐弥补我的损失，船厂改革之后，大量管理人员和高级技术人才将会返回英国太古公司总部，或者调往印度的太古船厂，我所承担的高额工资支出也会大幅度下降，只需努力半年时间，我有信心让太古船厂扭转颓势，实现盈利。”
“我的朋友，你是不是已经作好准备，让保罗帮你管理太古船厂？”
金文泰含笑询问，他不怎么相信郑兰亭接手的烂摊子半年之后会扭亏为盈，但他对郑兰亭崇高的品德非常钦佩，暗暗做出了全力扶持太古船厂转产的决定。
郑兰亭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亲爱的史密斯，我确实想这么做，而且打算尽快召开董事会，将太古船厂正式更名为‘东方船舶制造厂’，成立新的‘远东精密机械制造集团公司’，然后把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正在改造的仪器仪表制造公司和五金机械制造公司一起并入新的集团公司，可是......我儿子保罗不愿意接受太古船厂总经理的任命，他希望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金文泰非常惊讶：“噢，亲爱的保罗，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也很希望你能为香港的工业发展树立起典范作用，可你拒绝了你父亲的任命，轻易地放弃了让你施展才华的机会，能告诉我原因吗？”
郑毅没有迟疑，如实说出自己的理由，获得了金文泰的理解。
……
……
郑毅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十点半，勤奋的刘瑜还在书房里自学英文版的新闻学，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连忙下楼，如同娴熟的妻子一样为郑毅解下大衣挂好礼帽，依偎在郑毅怀里一起登上楼梯。
进入二楼小客厅之后，刘瑜仍然紧紧搂着郑毅的腰，美丽的脸庞紧紧贴在郑毅的胸口上：“毅哥，我......我怀上了。”
郑毅的身躯瞬间僵硬，好一会儿才惊喜交加地捧着刘瑜的娇媚的脸庞，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真的吗？”
“嗯......中午在公司吃午饭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吐了，四姨正好进洗手间，被她看到了，她问了我几句就把我拉到教会医院去做身体检查，结果证实我怀孕了，回家的时候四姨不允许我开车，还让我今后在家办公，好好养胎。”
刘瑜羞涩地依偎在郑毅怀里。
郑毅欣喜不已，一把抱起刘瑜，大步进入卧室，怜爱地把她放到大床上：“都怨我，太粗心了，没有好好关心你，你不生我的气吧？”
刘瑜脸上全都是幸福的笑容，搂着郑毅的脖子连连摇头：“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你呢，毅哥，我好幸福，我要做妈妈了。”
郑毅愧疚不已，深情地亲吻心爱的女人，直到刘瑜气喘吁吁满脸潮红地说医生吩咐要克制，郑毅才意犹未尽地缓缓躺了下来：
“明天我就去请求父亲帮忙，看看怎么和你家老爷子说这个事情，再给大姐发去个电报，请她和姐夫想办法说服你家老爷子，尽快到香港来出席我们俩的婚礼。”
刘瑜感动不已，紧紧搂着郑毅的脖子献上香吻。
精神亢奋的郑毅深怕自己控制不住，狠狠亲了一下刘瑜，接着便跑去洗澡，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把刘瑜逗得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大公无私
半小时后，换上一身棉绒睡袍的郑毅回到刘瑜身边，温存地搂着她一起说话，告诉刘瑜他要立刻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取消跟随竣工的巡逻快艇进行试航的计划，每天都按时上下班，好好陪伴刘瑜直到她生下孩子。
刘瑜无比的满足，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正处在艰苦创业的关键阶段，所以她不能把郑毅拴在身边：
“怀孕才两个月，时间还早着呢，再过半个月我就能适应下来。你现在正是创业的关键时候，不用为我改变什么，我没有那么娇贵！”
“再者说了，我又不用去公司上班，在家自学一点儿都不累，有了灵感就写几篇文章交给报社，自在的很......”
“家里有刘嫂照顾我，还有四姨以及干娘，她一直和我说你妈妈的往事，催促我快和你结婚生下个孩子，她要是知道我怀上你的孩子，不知道有多高兴，肯定会天天过来看望我的。”
“有这么多人关心我，足够了。”
郑毅感动不已，紧紧搂着心爱的女人：“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拒绝了香港总督金文泰先生希望我进入总督府任职的邀请，也推掉老爷子的任命，仅仅担任远东精密机械集团公司技术顾问，以便集中精力把华丰公司办好。”
“可回来之后老爷子把我叫到家里书房，为我为什么不愿意帮他？硬要把机械集团公司的百分之三十股份送给我，弄的我很为难。”
“你不该拒绝父亲的......大哥需要留在内地，三弟和四弟还在英国读书，至少两年之后才能回来，父亲身边只有你一个儿子能帮他分担。”刘瑜贤惠的性格展露无遗。
郑毅叹了口气：“我一直在帮他，只是没有时间兼顾那么多事情罢了！再有就是大妈和三姨的几个弟弟陆续来到香港，都想进入新组建的机械集团公司做事，我不想引起家庭的矛盾，所以只负责技术方面的指导监督就行了。”
“目前半死不活的九龙储运公司和停滞不前的远东航运公司都有我一半的股份，再加上组织上委托我管理的华丰公司，都需要我全力以赴实现盈利，我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管机械集团公司啊？”
“这些原因你和父亲说了没有？”刘瑜关切地问道。
郑毅点点头：“说了，父亲也能理解，他要求我全权负责机械集团公司的生产技术调整，必须让旗下三个子公司走上正轨才能放手，最后还要求我必须兼任精密机械制造公司的总经理，负责武器装备的生产和设计。”
“为此，父亲愿意把他手里的九龙储运和航运公司的股份全部送给我，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对他说考虑几天再答复。”
刘瑜缓缓爬到郑毅身上，轻轻抚摸他下巴上的胡茬：“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了吗？”
郑毅在刘瑜面前毫不隐瞒：“华丰公司是党组织交给我管理经营的公司，虽然只是一个空架子，但我必须把它做好做大，从现在开始就要明确华丰公司的产权、人员构成和经营方向。”
“为了让华丰公司更快地实现盈利，不能缺少九龙储运和航运公司的业务支持，所以，我打算接受父亲赠送的股份，正式担任精密机械制造公司的总经理，然后把九龙储运公司和航运公司合并，更名为‘英国远东海洋运输公司’。”
“此外，我还准备接受闽省林氏家族和马尼拉上官家族入股，再把汇丰银行拉进来，购买几艘英国海军的退役运输舰船加以改装，换取英国政府和英国海军的支持，逐步垄断东南亚至内地的货物运输，只有这样才能击败众多的竞争对手。”
“我的天哪！你这么做，你们组织上能理解你吗？”刘瑜不无担忧地问道。
郑毅笑道：“组织上会理解的，明天我就把华丰公司的资产包括那栋重新完成装修的办公楼的资料整理好，通过联络处上交中央备案，然后争取和我们的周主席见个面，将所有情况如实向他汇报，我相信周主席会同意我的做法。”
刘瑜松了口气：“你是不是要到沪海去一趟？”
“看情况吧，估计没这么快。”
郑毅轻轻拨开刘瑜的秀发：“华丰公司隔壁那片地盘我已经买下来了，如今正在建设当中，等建好之后我带你去看一看，今后那里将是远东海洋运输公司的总部，接下来还要在沪海、马尼拉、星洲、马来亚和印度设立分公司，我将担任董事长，你如果不想在报社干，我给你留个位置。”
“不！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等我熟悉报社的业务之后，还要到广播电台去学习，争取超过大姐。”
刘瑜立即拒绝郑毅的建议，坚持留在自己喜欢的新闻行业。
郑毅哈哈一笑，侧过身把刘瑜放平，刘瑜立即感觉到郑毅蠢蠢欲动的炽热气息，娇滴滴地搂住郑毅的脖子低声说道：“要不，我用手帮你......”
“别，一会儿就好。”
“我不想你这么难受。”
“真没事，过一下等心情稍微平复就好了，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我还得赶到公司去。”
……
……
次日上午九点，郑毅准时进入华丰公司大门，惊喜地看到西装革履的徐茂富和赖定邦乐呵呵迎了出来，换上西装面貌一新的保镖头子许世隆规规矩矩跟在两人后面。
一番嘻哈寒暄之后，徐茂富三人簇拥郑毅来到二楼办公室坐下，徐茂富不用郑毅询问便率先禀报：
“第二批货物已经顺利交给桂系，我把最后一笔货款给带回来了，刚才我和定邦算了一下，这笔生意的纯利润多达七十七万大洋，基本上可以把隔壁的办公大楼和转运仓库建起来了。”
“鲁麟公司的欠款归还没有？”郑毅问道。
徐茂富笑道：“我离开沪海之前，就把所有欠款包括运费全部结清了，按照鲁麟公司的要求直接转入德华银行沪海分行的账户上，七十七万大洋也都兑换成了美元，我带着支票回来的。”
郑毅非常满意：“尽快把盈利的一半转入老曹的专用账户，其余的则转入精密机械制造公司账户，订购五千支冲锋枪和五千支军用手枪，争取春节之前送到根据地去。”
“啊！？这怎么行？怎么能全部交上去？公司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徐茂富不干了，赖定邦也非常惊讶，没想到郑毅如此的大公无私。
郑毅耐心解释道：“公司账户上还有一万五千英镑存款，足够半年的日常开销，如果不够还可以从银行获得贷款，老曹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作为生死与共的弟兄我们不能不管。”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老许，你别走，坐近点儿，你也听听。”
许世隆加入公司后虽然第一时间便知道郑毅和徐茂富的真实身份，但毕竟从未接触过如此重大的机密，原本以为自己要避嫌，但没想到郑毅会如此坦诚布公，当即转过身来，满怀感激地搬过张椅子坐在边上。
郑毅掏出包烟分给大家：“咱们华丰公司如今家大业大了，新老弟兄加起来已经超过百人，有自己的办公楼和汽车，还有自己的装卸队和保安队，所以我想把华丰公司独立出来，下辖人事部、贸易部、运输部和保安部，由小富担任华丰公司总经理，定邦担任副总经理兼人事部经理，老许担任保安部经理，贸易部经理由小富的助手庄松担任，这家伙是个人精，可以独当一面了。”
“老大，我们都升官了，你干什么？难道你要离开我们弟兄？”赖定邦赶紧问道。
郑毅嘿嘿一笑：“我不会离开大家的，我已经把九龙储运公司和航运公司的股份全部弄到手了，打算把这两个公司合并起来，接受闽省林氏家族和马尼拉上官家的入股，再把汇丰银行拉进来，购买几艘英国海军退役运输船改装成货船，组建一家大型海洋运输公司，总部就设在隔壁。”
“我将担任这个大型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估计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完成公司的组建，在此之前，我需要经常留在港岛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监督两种武器和钢盔的生产，看看能不能抓紧时间再设计一款自动步枪和一款轻机枪。”
徐茂富和赖定邦极为震惊，怎么也没料到郑毅这么有钱，步子迈得这么大，许世隆更是不堪，双眼圆睁打嘴张开，眼里全是震惊和崇拜。(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扩大经营
郑毅说完该说的话，便带上两个新收的保镖驾车离去。
目送轿车远去的徐茂富三人再次回到华丰公司二楼的办公室，对郑毅的任命进行商议，随后按照郑毅的要求重新统计公司所有资产，将办公楼、两辆新购置的轿车和已经支付定金尚未运来的十五辆货车等等一起登记造册。
升官发财总是令人倍感振奋，包括刚刚获得保安部经理职位的许世隆在内，所有人都处在激动和亢奋之中，工作效率成倍增加，彼此间的情谊更为和谐，更加深厚。
“茂富，老大今天做出的决定看似突然，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来是彻底放手让咱们负责华丰公司了！”
负责财务和内部管理的副总经理赖定邦望向徐茂富。
徐茂富点燃支香烟，颇为感慨地分析起来：“确实如此，卖给桂系的第二批军火交付之后，我就觉得华丰公司活过来了，预感到老大会加强公司的管理，扩大公司的规模，就是没想到他会把整个公司交给我们......”
“老许，你负责的那一块得抓紧了，你带来的近半弟兄转到了九龙储运公司学习开吊机，剩下二十几人一半要去学习汽车驾驶，另一半要负责公司的安全保卫，还要负责隔壁建筑工地的安全，人手不够用啊！”
许世隆把端来的两杯热茶放到徐茂富和赖定邦面前，挺起胸膛，精神抖擞地回答：
“放心吧，兄弟我三天之内，就能召来几十个敢打敢拼的年轻弟兄，如果公司敢用粤省籍和闽省籍的青壮劳工，我甚至能在三天内召回一百人，而且敢保证个个身家清白，听话好用。”
“老大刚才让我们尽快招收一批老实听话的青壮，没有说具体招收多少人，是不是先问过老大再定下来？”赖定邦非常谨慎。
徐茂富权衡良久：“我认为招收一百人不算多，你们想想啊，九龙储运和航运公司合并之后，肯定需要大批人手，仅仅靠原来负责安全保卫的十二名弟兄和刚去学开吊机的二十三名弟兄绝对不够用。”
“而且到现在为止，八号、九号、十号码头没有专门的装卸队伍，原来一直是有活要干了才去其他码头叫人，要是我们自己拥有一支专业的装卸队那该有多好？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另外，老大不是说要购买英国海军的五艘退役运输船吗？船上肯定需要增加人手，船上的海员和保安人员的薪水可是很高的，既然是我们老大自己的船队，何必白白便宜别人？”
“对啊！绝对不能便宜别人，我们的弟兄们都是年轻人，既然能去学习开汽车、开吊机，为何就不能学习开轮船？要是老大同意我们的想法，不用半年我们华丰公司就能拉起三五百弟兄，整个香港还有那个帮派社团敢惹我们？”
负责组建社团的许世隆激动不已，精光闪烁的双眼里全都是浓浓的期盼。
赖定邦与徐茂富相视良久，不约而同重重点了点头。
……
……
九龙客运码头的轮渡上，两名西装革履、健壮彪悍的年轻保镖分别肃立在豪华轿车前后位置，警惕地扫视周边的人群。
身披黑色薄呢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郑毅靠在车门处，默默吸着香烟，遥望海峡对面正在大兴土木的香港岛，脑子里想的全是即将与汇丰银行和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代表举行的谈判。
在长达两年时间里，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需要淘汰五艘军用运输船，却无人问津，特别是今年下半年以来，世界各国经济发展停滞不前，即便是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国经济也深受影响。
目前英国国内，大量工矿企业均处于亏损经营状态，制造业规模急剧萎缩，直接带来的恶果便是全球海运业深受打击，无论是欧美各国还是亚洲地区殖民地，破产的海运公司比比皆是，大量运输船舶堆积在大大小小的港口里，不是等着生锈报废，就是被破产的老板以废钢铁的价格含泪甩卖给钢铁厂。
全球经济形势越来越严峻，价格高昂的远东舰队五艘退役运输船没人愿意多看一眼，把急需卖掉旧船购买新船的远东舰队高层急得上蹿下跳，向外公布的转让价格一降再降，仍然没有人愿意接手。
英国本土四大航运公司为了减少亏损，都在不同程度地缩小规模，裁减人员，中小型航运公司更是不堪，哪里有能力买下英国海军的退役船只？
就在英国海军高层束手无策的时候，香港总督金文泰挺身而出，居中斡旋，把资产重组后的香港太古船厂的情况以及香港郑氏家族旗下航运公司的购船意向，一并传递给了远东舰队司令部，再说服资产雄厚的汇丰银行以股份抵押贷款的方式，向新组建的香港海洋运输公司提供三十万英镑，成功促成了三方之间的合作谈判。
郑氏家族掌舵人郑兰亭经过反复权衡，欣然接受了总督大人的牵线搭桥，哪怕生意谈不成，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谈判成功的话，郑氏家族旗下的航运公司将一举成为香港和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海运公司，然后高举英资企业的大旗，享受英国殖民者的诸多特权，通过并购和排挤、打压等手段，逐步吞并香港本土和东南亚殖民地的小型航运公司，不但在政治上赢得英国政府和军队的欢心，进一步巩固郑氏家族的政治地位，还能在经济上获得垄断性的巨大利益。
作为新组建的海洋运输公司的实际掌控者，郑毅非常清楚父亲的想法，也愿意高举英国殖民者的大旗，谋取私利，将原来难以运送的军火和军需品，源源不断地送到自己的队伍手里，为党组织的地下情报人员提供更为安全便利的交通网络，并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和探寻，及时准确地掌握英国殖民政府的对华政策和军事动向，探查民党政府与外国势力的勾结情况，把情报送交党中央。
其次，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五艘退役运输船都是一战后期制造的，排水量分别为五千六百吨至八千吨之间，虽然技术已经落后，不适合用于商业海运，但其厚实的船壳和良好的抗风浪性能，远胜于寻常的远航商船，只需开进太古船厂的船坞进行升级改造，拆除原有的武器平台，就能成为性能优良的远洋货船。
唯一让郑毅感到头疼的是，五艘军用运输船的转让价格高达四十二万英镑，虽然有汇丰银行提供的三十万英镑，但这个价格还是大大超过了郑毅的心理承受能力。
所以，郑毅下定决心此次一定要把价格压到三十五万英镑以下，以便腾出资金购买储运货场周围的房产和地皮，修建更高更大的航运大楼和储运中转货场。(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保持现状
傍晚时分，紧张的谈判依然在继续。
英国海军的两名谈判代表非常有耐心，汇丰银行的两名工作人员几乎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非常的轻松悠闲，只有压力沉重的郑毅和他高薪请来的四名英国律师倍感头痛，不得不要求暂停洽谈，明天上午九点重新开始。
英国海军的两名上校和四名担任书记员的尉官当即表示同意，笑容可掬地和郑毅一起走出花园酒店六楼的会议室，边走边和郑毅讨论海军陆战队陆续装备的m1928型冲锋枪和新式钢盔，对郑毅的才华称赞不已。
郑毅只能强作欢颜，随口说自己最新设计的一款半自动步枪和一款自动步枪已经完成，即将向伦敦专利局申请专利，谁知道两名英军上校非常感兴趣，当即把郑毅拉到餐桌旁，详细询问郑两种武器的具体性能和参数。
……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沪海租界环龙路一座普普通通的两层青砖楼房里，中央军事（zhongyangjunshiweiyuanhui）委员会周主席正在细细阅读刚刚收到的密电，抬起头时满脸的感慨，幽幽一叹，把电文递给坐在对面的政治局（zhengzhijuchangwei）常委兼宣传部长李立三。
李立三扶了扶眼镜，看完电文后非常惊讶：“香港联络处从哪儿弄来十五万美元的巨款？”
周主席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这笔钱应该是郑毅同志负责的香港华丰公司上交的。”
“十天前引发蒋介（jiangjieshi）石和南京政府一片震怒的桂系军火采购案，神秘的供货方就是郑毅同志领导的华丰公司。”
“闽西革命根据地特委半月前收到的两台子弹复装机械和大批军需物资，也是郑毅同志租用英国货船秘密送到莆田，再由莆田交通站的同志们分批送到闽西根据地。”
“这两件事在实施之前，郑毅同志的情报员已经提前向我作了汇报。”
“卖军火给桂系也向你汇报了吗？”李立三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周主席摇摇头：“卖军火的事情没有向我汇报，我只是推测......这么大一笔军火交易，还涉及到德国和瑞典的货船和洋行，神不知鬼不觉通过江阴检查站，直达武汉，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李立三松了口气：“吓了我一大跳，郑毅同志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能够把武器物资偷偷运到闽西革命根据地，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是，这笔十五万美元的巨款又是从哪里来的？电文里面没有详细说明，香港联络处的同志们还真够粗心的。”
“不，是我要求他们这么做的，为了防止电报被敌人破译，香港联络处在所有电报中都不能涉及其他部门和个人，哪怕涉及也只能是代号，但我并没有给华丰公司和郑毅同志安排代号，是我疏忽大意了。”
周主席谦逊地解释道。
李立三想了想：“算了，还是等曹满成同志把支票带来沪海再详细询问吧。”
周主席再次点了点头：“立三同志，如果把郑毅同志调到中央来，是否能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立三考虑片刻：“还是先等等吧，他的处分决定尚不到半年，急急忙忙把他调回来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倒是无所谓，其他委员恐怕会有意见，还是谨慎点儿为好，何况郑毅同志在香港做得很不错，暂时保持现状吧。”
……
……
冬季的香港寒冷潮湿，清晨的海面时常泛起迷蒙薄雾，码头上的衰草凝结一层细密的白霜，停泊的船体上总是湿漉漉的，让人觉得觉得格外的阴寒。
改装之后油漆一新的巡逻快艇停靠在码头上，驾驶舱上方高高飘扬的是这个时代不可一世的英国“米”字旗。
深蓝色的修长舰体随浪轻摇，安装在前甲板上的七十五毫米速射舰炮裹在厚实的炮衣里，前后两座二十毫米双联机关炮连同防盾一起覆盖在崭新的帆布之下。
十余名华人技工轮番将一个个装着m1928型冲锋枪和军用手枪的崭新木箱搬上甲板，再从甲板上搬进下方狭窄的船舱里。
这艘改装翻新的巡逻快艇已经属于郑毅的财产，今天是这艘快艇完工后的首次试航，只是目的地沪海稍微有点儿远，需要在途中加油两次才能到达。
巡逻快艇西面的三个船坞内外，停放着昨天刚刚送来的五艘英军退役运输船。
这些运输船都需要在船厂进行改装，然后重新注册登记，至少要到春节之后才能投入运营。
东边的海面逐渐被即将升起的旭日染红，装载货物的十余名技工已经离开，四名身穿军装的英国海军退役人员已经登上巡逻快艇，正在进行远航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但郑毅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仍然站在码头上方的背风处，与即将乘坐巡逻快艇前往沪海的徐茂富和曹满成低声交谈。
曹满成指向码头东面正在修建的圆形建筑和宽阔厂房，非常好奇地地询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郑毅看都不看一眼，扔掉吸了大半的烟头踩上一脚：“那是在建的火力发电厂......建成之后，能为大半个港岛提供电力。”
“西面船坞外的两艘八千吨运输船，将改装成运煤船，从越南鸿基把煤炭运来供电厂发电，其他三艘改装成远洋货船，以后将会经常往来于内地和香港之间，到时候你们上上下下或者运点儿军火什么的就方便了。”
曹满成非常惊讶：“这么说来，都是你的船咯？”
“不是大哥的难道是你的？告诉你吧，这些远洋货船属于郑氏家族旗下的香港海洋运输公司所有，注册地在英国，而不是华丰公司的财产。”徐茂富不悦地说道。
郑毅瞪了一眼徐茂富：“别胡说八道，你要是有意见，完全可以退出华丰公司自己单干嘛。”
曹满成连忙笑道：“老大，你别生气，小富心里有气我能理解，换谁辛辛苦苦赚回几十万转眼就送出去，心里都不好受，发两句牢骚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毅叹了口气，再次叮嘱曹满成：“见到周主席替我问个好......”
“虽然我让你带去我写的工作总结，但有些话不能落在纸面上，你到沪海之后，就把我目前的情况如实向中央汇报，是好是坏你都照实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另外，请转告周主席，华丰公司目前基本走上正轨，与华丰公司息息相关的香港海洋运输公司却刚刚起步，大量的劳工需要招聘，大量的工作也需要我去做，所以一时半会儿我离不开。”(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坚定的信仰
香港九龙码头，郑毅正在和徐茂富、曹满成依依话别。
曹满成听了郑毅一番话，看看日新月异的码头，当即点了点头，道：“明白，我一定把话带到，这儿一大摊子事情，你确实离不开。”
“另外，送往根据地的几万双英**鞋和制作军装的布匹也需要你操办，如果中央同意上官他们建立橡胶制品厂的申请，你还要为他们购买机器设备，事无巨细，全靠你亲力亲为。”
“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说完，曹满成感慨不已，直到现在，他仍然为郑毅受到的处分感到难过。
郑毅笑了笑，拍拍曹满成的肩膀，对徐茂富低声说道：“这批武器送到沪海立即交给姐夫，让他把货款转到精密机械公司的账户上，顺便告诉他如果有闲钱的话，完全可以投到租界的房产上面去，不出一年，租界的房子肯定要大涨，甚至要翻倍。”
徐茂富顿时来了精神：“既然这样，我去武汉找你大哥借点儿钱，买几套租界的房子等着发财，怎么样？”
“可以，如今我大哥比我有钱多了，你尽管问他借，他肯定会给你。好了，麦克唐纳船长等急了，你们快上船吧。”郑毅笑道。
徐茂富和曹满成齐齐向郑毅道别，并肩走下码头，登上早已完成预热的巡逻艇，在郑毅的目送下徐徐驶离码头。
……
……
郑毅在两名心腹保镖的陪伴下，回到码头上方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办公室，看完几份生产报表和原材料采购计划书，拿出钢笔作出批示，让保镖送到楼下的采购部，然后端起咖啡杯，走到宽大的窗户前方，默默思考。
由于一口气买下了英军五艘退役运输船，加上为根据地采购大批物资，郑毅的流动资金基本告罄，新建的航运大厦和储运仓库、中转货场的后续资金也没有了着落。
郑氏家族的近千万资金，大多是固定资产，郑兰亭手上的流动资金在企业重组和增持股份之后，也剩下不多了，如果不是及时接纳闽省林氏家族和马尼拉上官家族的大笔资金入股，郑氏家族恐怕也要向银行贷款才能维持运转，郑毅负责的航运公司大厦和大型储运仓库更不用说了。
面对目前的艰难处境，郑毅有些后悔自己扩张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可一想到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即将到来，想到英国本土和美国有很多便宜可占，郑毅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情和**。
目前摆在郑毅面前的首要任务是，必须在三个月内赚取不低于百万大洋的利润，否则难以维持华丰公司和航运公司的运作。
这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也是无比沉重的压力，目前看来，只有军火贸易才是最佳的解决之道。
郑毅把徐茂富派回内地，并不是要卖掉那艘巡逻快艇，而是继续与桂系展开军火贸易。
一个月前的两批军火交易，虽然闹得国内各界沸沸扬扬，引发蒋总司令和南京政府的震怒，但郑毅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查到自己头上。
桂系对此丝毫不憷，照样与徐茂富联系，提出再次购买两百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五千支m1928冲锋枪和大批弹药的要求，唯一的麻烦只是交货地点需要作出改变，徐茂富此去就是商量这件事的。
按照郑毅的意思，桂系今后采购的军火都通过桂系四巨头中的李济深、黄绍转运，如果可行，郑毅只需要把军火运到广州或者距离桂省最近的北海港即可，哪怕蒋总司令知道了，也鞭长莫及，只能徒唿奈何。
另有一件机密之事郑毅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委托大姐夫冯敬斋与蒋总司令的军需部长俞飞鹏取得联系，向俞飞鹏提供十支m1928型冲锋枪、十支仿自柯尔特m1911的九毫米军用手枪和五十顶新式钢盔，以及德国、捷克、瑞典和比利时制造的轻重武器价格清单，只要能够不择手段地做成一两笔生意，就能赚取足够的利润。
郑毅甚至还想打通闽省地方军阀的关系，考虑到曰本人对闽省的长期渗透之后，郑毅只能暂时放下这个诱人的念头。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打断了郑毅的沉思，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古董电话的话筒，听完父亲的询问后立即回答：
“报表我刚刚看过了，从本月开始，两种武器的月产量可以提高到五千支，如果想要成倍提高产量，必须购买一批新机器，还要招募和培训两百名技工，否则难以办到。”
话筒里传来郑兰亭不紧不慢的声音：“总督阁下告诉我，伯明翰有一家兵工厂正在转让机器设备，而且还问我有没有可能授权给英国皇家兵工厂生产我们的m1928型冲锋枪......这事挺复杂，中午你回家来一趟，电话里说不清楚。”
“那好，我中午回去。”
郑毅放下电话，考虑片刻吩咐保镖把技术主管和生产经理叫来。
……
……
临近中午，郑毅乘车抵达郑府，进入里屋向大太太、二姨太和生病的三姨太问安之后，直接前往父亲的书房喝茶等待。
郑兰亭很快从总督府回到家中，进入书房后立即示意迎上前来的郑毅坐下，接过下人奉上的香茗，摆了摆手，拿出一份外观精美的英文信函递给郑毅：“你先看一看。”
郑毅看完信封上的皇家标记，顿时吓了一大跳：“真是英国皇室的信函？”
郑兰亭郑重地点了点头，摇头苦笑道：“这是总督阁下转交的，看来不让出点儿利益不行了。”
郑毅抽出信函匆匆看完，轻轻放到父亲面前的桌面上，略微沉吟，说出自己的看法：“竟然拿破产小工厂的旧设备来换取我们的专利许可，看来我们的m1928型冲锋枪已经引起英军的重视。”
“没错，英国陆军方面非常喜欢这支冲锋枪，远东舰队也给我打来电话，再次订购三千支，装备印度殖民地军队。”
郑兰亭说完微微一笑，细细端详郑毅不再说话。
郑毅叹了口气：“你这个爵士是英国王室册封的，付出些许代价很正常，你拿主意吧，我没意见。”
“不过，正在送往英国专利局的两款武器设计不能再送了，如果英国皇家兵工厂要需要，我可以把专利权卖给他们，而不是像m1928冲锋枪这样几乎白送。”
郑兰亭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你比起你大哥和你四姨都看得远，对此我很欣慰......唉！要是你脱离**，老老实实经商从政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老郑家会出个男爵啊！”
郑毅立刻收起笑容：“父亲，我的信仰绝对不会改变！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未完待续。。)
第三八〇章 推陈出新
一九二八年的冬至节转眼到来。
香港最为繁华的中环商业区和维多利亚湾南北客运码头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但所有的喜庆内容与传统的冬至节日毫不相干，大街小巷商铺酒楼隆重庆贺的是即将到来的西方圣诞节。
黎明时分纷纷飘落的绵绵冬雨仍在继续，本港独一无二的豪华轿车银色幽灵缓缓驶出渡轮码头，进入宽阔的弥敦道路口，逐渐加速。
轿车后座上的郑毅脸上仍然挂着无法抑制的笑容，阴沉沉的天空和湿漉漉的街道似乎变成了美景，令他心情愉快，赏心悦目。
离开香港长达七十天的徐茂富终于顺利归来，不但带回桂系交付的第二批军火的全款，还带来了沪海冯氏家族支付的四万英镑军火结算款项和高达二十五万美元的定金。
令郑毅格外高兴的是，改装翻新的那艘一百五十吨级巡逻快艇以九十五万大洋的价格成功卖给了南京卫戍司令部，十天前已经换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威风凛凛地游弋于下关码头至浦口码头之间。
巡逻艇漂亮的外形、超快的速度和先进的火力配置，赢得南京军方的高度赞扬。
财政部长宋子文亲自登船体验过后非常喜欢，竟然向代理销售商英华洋行再订购两艘，装备新成立的海关缉毒缉私局，弄得英华洋行总经理怀特先生震惊不已，连续给郑毅发来三份电报，表示圣诞节前赶来香港与郑毅好好商议，强烈要求从中分一杯羹。
银色幽灵在华丰公司办公楼前缓缓停了下来。
副驾驶位上的年轻保镖敏捷地钻出车厢，“嘭”的关门的同时，打开了英国进口的黑色自动伞，撑着伞快走两步来到后门前，轻轻拉开车门，为钻出车厢的老大郑毅遮风挡雨。
站在公司门口的七八名文员自动分成两排，恭恭敬敬地向大步走过来的郑毅弯腰鞠躬。
“我早说了别来这套，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郑毅对赖定邦搞出来的这套很不满意，瞪了一眼仍旧乐呵呵的赖定邦，大步入内。
赖定邦悄悄向仍旧恭敬肃立的部下摆摆手，快步跟随郑毅登上楼梯，前往二楼办公室，边走边低声汇报：
“茂富说他饿坏了，看到你没来便和老许几个一起到广东道那家牛肉肠粉店吃早点，估计差不多快回来了。”
“子卿那边有什么通报没有？”
郑毅边走边问，他提到的老部下宋子卿如今已担任香港情报站站长，中央给郑毅下达的指示都会通过宋子卿转给郑毅或者赖定邦，四十天前与徐茂富一同北上的曹满成仍然滞留于沪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赖定邦回答说尚未见到任何通报，进入办公室后立即为郑毅泡上一杯极品铁观音：“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郑毅轻抿一口，颇为惊讶地问道：“好茶！上官托人送来的？”
赖定邦捧着一杯相同的热茶，坐到了郑毅对面：“上官特别吩咐茂富给你带来的，只有三罐，全都是精雕细琢的锡罐包装，每罐只有半斤，我看着嘴馋偷偷打开一罐试一试，你可别骂我啊！”
“其他两罐不能动了，我家老爷子最喜欢铁观音，我得拿回去和他换点儿好处回来。”郑毅紧张地叮嘱道。
赖定邦又是一笑：“我先说好，刚开的那罐属于我了，哈哈！还有件事要向你汇报，隔壁的营建公司请求支付百分之十五的进度款，你看给还是不给？”
“年底快到了，工人需要钱过年，建筑材料也需要结款，完全可以理解，付给他们吧......当初订立的协议是完成基础工程之后支付百分之三十，现在办公大厦和三座仓库都快建好第一层了，我们才支付百分之二十的款项，再拖延的话说不过去，何况我们现在不缺钱了。”
郑毅来到香港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在商界树立起极好的声誉。
赖定邦放下心来，颇为感慨地说道：“要不是把仓库后面的十亩水塘和两亩菜地一并圈进来建设，我们的资金不会这么紧张，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决定是对的，自从我们买下仓库后面的水塘和菜地之后，周围的地价一下子就涨了三成有余，到现在有钱都没地皮可买了。”
郑毅也对自己歪打正着的投资颇为感叹：“其实我也是咬着牙买下那十二亩水塘和菜地的......”
“当初推倒旧房，大量残砖碎瓦需要花一笔运费请人运到十公里外的海边倾倒，我家老爷子更改航运大厦的设计，把六层大楼变成了九层，弄得地基需要再深挖十五米，挖出的大量泥土也需要及时运走，所以我干脆买下后面的十亩水塘和两亩菜地，把残砖碎瓦和挖出来的大量泥土用来填出一块货场。”
“我也没想到这意外的举动，把周围的地价给带动起来了，算是意外之喜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茂富才匆匆到来，满脸自豪地来到郑毅侧边坐下：“老大，广东道那家老字号牛肉肠粉真是百吃不厌，要不是天气太冷我都想给你打包回来，建议你有空去试试。”
郑毅扔给徐茂富一包好烟：“好了，吃饱了先说正事，然后尽快去银行，中午我还要赶到机械公司去，必须在圣诞节前把两款样枪送到总督府去，能不能让英**队增加订单就看这一次了。”
“怎么，半自动步枪能够定型了？”徐茂富眼里全是饥渴的绿光，他是第一个看到导气式半自动步枪设计图的人，非常清楚这样能够在一分钟内轻松发射三十发子弹的半自动步枪的重大意义。
郑毅点点头：“经过一个月的测试和改进，可以定型了，不过批量生产还需等待从英国购买的那批二手机床和两套最先进的镗床运到，加上安装调试的时间，最早要到春节之后才能批量生产。”
“目前只生产出十五支样枪的零部件，选用的最好的镍钢和胡桃木，锻造的三棱枪刺都经过镀铬处理，其中十支将作为礼品送给总督和驻军将校，剩下五支是我们用于推销的样枪，到时候我带你去靶场过过瘾。”
“型号命名没有？”
赖定邦着紧地问道。
郑毅点点头：“和专利申请书上的一样，称之为m1929型半自动步枪，专利申请已经获得通过......”
“我不敢说这支枪是全世界第一只半自动步枪，但我却可以断言，这是世界上第一支可以大批量生产，而且技术成熟、设计优良、最为可靠的半自动步枪，哪怕二十年之后也不会过时。”
赖定邦和徐茂富欣喜不已，他们非常清楚郑毅这番话代表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军火暴利
华丰公司，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郑毅看到赖定邦和徐茂富呵呵傻笑，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言催促：“笑什么笑？还不快跟我说说正事。”。
徐茂富立即站起来，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取来两份卷宗，郑重地放到郑毅面前：“下面的卷宗是卖给桂系的军火清单、结算单和总结报告，上面这份是和大姐夫的两笔军火交易，以及大姐夫亲笔书写的后续订单......”
“大姐夫订购的数量可不少，其中德制步枪子弹的采购量竟然高达五百万发，我知道他肯定走通了黄埔系的路子，但他就是不说，我也不好追问。”
郑毅立即抽出卷宗里的文件逐一查看，五分钟后疑惑地抬起头来：“黄埔船厂和沪海的外资船厂一直在制造千吨以下的快速货船，售价要比香港和南洋、印度船厂的报价低多了，他为何要舍近求远？”
徐茂富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你打个电报问问他？”
郑毅考虑片刻，暂时把冯敬斋开出的订购八百吨大马力柴油货船的订单放到一边儿，又回到军火贸易上来：
“五百挺捷克轻机枪的定价比起外国洋行的报价足足低了二十美元，两千支m1928型冲锋枪也低于我们的批发价，我这个姐夫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给我！”
“要不是在五百万发子弹有得赚，我真不想答应他，估计他以为我们老郑家接手的太古船厂还在制造新船，平均起来有的赚，所以才会开出这么低的价格......真让人头疼啊！”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直接跟姐夫说明白吧，反正现在机械公司生产出来的两种枪都不愁卖。”徐茂富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
郑毅收起冯敬斋的订单，缓缓塞进卷宗：“不用和他说了，这份订单我接下来了，我们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可以仿制捷克轻机枪，成本大约在九十至九十五美元之间，所以算起来还是有得赚。”
“好在原来的英国技师和工程师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几个英国管理人员都听我的，否则真不敢仿制欧美各国的制式武器。”
徐茂富听说捷克轻机枪的成本价不到一百美元，顿时眼都瞪大了：“捷克轻机枪从进入国内以来，售价从来没有低于两百一十美元的时候，要是购买数量不足二十挺，售价至少要两百五十美元，差不多得七百大洋啊！”
“我从来没想到，生产成本价竟然可以这么低。”
郑毅责怪道：“不了解行情你能怪谁？我早就对你说过军火生意的利润是翻倍的，你离开香港之前我也再三要求你抽时间到加工车间去看看，多了解一些武器生产的技术和原材料，可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
“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成功申请专利的第二款武器，就是在m1929型半自动步枪基础上设计的全自动突击步枪，与捷克轻机枪一样的导气式原理，枪支的零部件大量使用冲压技术！”
“为此我还特别向德国佬订购了两条冲压生产线，只要能够实现批量生产，生产成本绝对不会超过四十五美元，也就是一百大洋左右。”
这下不单止徐茂富目瞪口呆，赖定邦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么，我们的m1928型冲锋枪成本多少？”
郑毅嘿嘿一笑：“零部件和德国mp18冲锋枪也就是花机关枪一样多，除了一根钢管、一根枪管和一套简单的枪机之外，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技术，生产成本还不到二十美元，我们的批发价是五十五美元，折合大洋一百三十五块。”
“看起来似乎我们赚得不少，可现在市面上一挺丑陋的花机关枪早就炒到了八十美元左右，折合大洋差不多得两百，预付定金后还要等上三个月才能拿到手......和欧美列强比起来，我们的心还不够黑啊！”
军火贸易的利润远比外人想象的大得多，百年来，落后而庞大的中**队和愚昧的地方军阀一直是欧美列强欺诈掠夺的最佳对象，巨大的技术优势和垄断经营带来的可观利润，让欧美军火商越来越贪婪。
所以欧美军火商中才有了这样一种说法：卖到中国去的武器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等于失败。
郑毅所举的一个个例子并非是有意炫耀，而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手下的弟兄，让他们了解军火贸易的本质，尽快适应其中的一个个潜规则，不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
看到赖定邦和徐茂富很快平静下来，陷入沉重的思考之中，郑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两位勤恳忠诚的兄弟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郑毅不需要再说些什么，因此很快便把话题转到华丰公司正在筹备的“九龙码头工会”上来。
省港大罢工期间，由**领导的各行业工会发挥了巨大作用，但总体来说尚处于起步阶段，没有明确的纲领，没有完善的规章制度，更没有严密的组织法则，所以在英国殖民政府和民党政府以及军队的联手打击下，很快就分崩离析，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标榜民主自由的英国殖民政府和所有高举贞节牌坊的婊（biaozi）子一样，不敢明令取消工会组织。
可惜，震惊中外的省港大罢工已经过去两年有余，在此期间却没有任何一个工会组织重新出现，反而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带着黑帮性质的帮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致使香港的社会环境越来越恶劣，越来越混乱。
目光敏锐的郑毅看清楚了英国殖民当局的嘴脸，也看到混水摸鱼乱中取胜的契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香港的发展方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香港的未来会在英国殖民者的恶意经营下，逐渐走上畸形发展的道路。
因此，郑毅下定决心参与其中，逐步扭转香港的发展方向，使其回到正常的对整个国家有益的方向上来，史上香港从未有过兵工厂的存在，可现在郑毅做到了，这一改变令他信心大振。
要想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拥有金钱是远远不够的，成立一个强大的、代表广大工人阶级利益的、最终能与香港殖民政府对话的强大工会，成为了郑毅的必然选择。
虽然成立一个强大的工会组织非常的困难，前进的道路上充满了艰辛坎坷，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见到成效，必须有长期的努力甚至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但郑毅已经义无反顾。
他下定决心，必须抓住目前的有利时机，先把华丰公司和航运公司旗下三百余名带有帮会性质的松散工人组织整合起来，制定出能够被大家接受的规章制度，先把“家规”立起来，然后不断地投入金钱，不但予以补充完善，一步步发展壮大。(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恩怨情仇
郑毅与两名心腹商议半小时后，前往码头监督装卸的许世隆被叫了回来。
许世隆进入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便匆匆摘去被雨水打湿的宽沿礼帽，脱掉时髦的卡其色风衣，分别挂在衣帽钩上，意气风发地来到郑毅等人身边坐下：
“六号码头和七号码头属于我们的了，再有三个小时就能卸完那艘五千吨大货船上的货物，另一艘从印度开来的大船已经靠泊我们的八号码头，不过要等雨停才能卸下船上的几千吨粮食。”
赖定邦非常高兴：“我们的八号码头是所有码头中设施最齐全的专用码头，比英军控制的尖沙咀码头还要好得多，再加上老爷子的关系，很多粮食船都选择在八号码头卸货，等明年夏天隔壁的中转仓库建好之后，我们的第八、第九和第十号码头生意会更好。”
“人手够不够？”
徐茂富非常直接地询问其中的关键。
许世隆自豪地说道：“长期霸占六号码头的雷州帮决定投靠我们了，不然我们怎么能拿下六号和七号码头的装卸业务，嘿嘿！”
徐茂富和赖定邦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许世隆的动作这么快。
要知道雷州帮虽然没有什么势力在背后撑腰，但近百名帮众都是敢打敢杀的狠人，否则早就被闽省帮和潮州帮赶出去了。
“雷州帮的老大是谁？”郑毅忽然出言问道。
许世隆恭敬回答：“是宋家雄，徐闻人，比我大三岁，身手不错，我和他有些交情，这家伙被推举为老大之前，是粤商会的保镖头子，后来因为被从粤省逃过来的几个大老板排挤，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几十个兄弟拉出来，打出自己的名号抢码头。”
“我是亲眼看着他们仅用半个月时间就打下六号码头，接着耗费差不多半年时间打下七号码头的。”
“宋家雄因为打下七号码头，和闽省帮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双方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直到月初宋家雄的三弟和雷州帮的二哥喝醉酒被人捅死，双方之间的争斗才转入暗中，都在磨刀擦枪准备报复对方。”
“实力大损的宋家雄有些挺不住，五天前突然找到我，要求加入我们华丰公司，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让他暂时先别动，禀报过老大再说，然后我放出风声说雷州帮全体投靠华丰公司，闽省帮那些人立刻不敢动弹了，估计他们正在找人讲和。”
赖定邦向郑毅解释：“这事老许和我商量过，接纳雷州帮是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不过我们没有立即答应他们，只是放出风声看看各方反应如何。”
郑毅点点头：“小富，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徐茂富吐出口浓浓的烟雾，半眯着眼，掐灭烟头，道：“要想让雷州帮死心塌地投靠我们，必须帮宋家雄报仇雪恨，否则无法收复这头老虎，也难以让雷州帮的近百弟兄归心。”
许世隆和赖定邦频频点头。
两人和徐茂富一样，都是杀伐果断的狠人，更像个文人的赖定邦也经过战火洗礼，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都杀过人，手上最少也有几条人命。
郑毅沉思良久：“你们知道香港粤商会的背景吗？”
众弟兄愣了一下，接着微微摇头，不知道老大为何有此一问。
郑毅把粤商会的真实来告诉大家：“香港粤商会背后的老大你们都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从粤东逃过来并受到英国人严密保护的陈炯明。”
众弟兄大吃一惊，许世隆随即叹道：“怪不得一年前粤商会突然更换所有保镖，还出售了不少酒楼和地皮，原来是曾经的粤省督军陈炯明过来掌舵了。”
郑毅笑了笑：“老许，你知道陈炯明的背后又是什么人在撑腰吗？”
“陈炯明已经很有名了，哪怕被黄埔军和国民革命军赶出粤省，他仍然是个谁也不敢得罪的大人物，有钱有势又有英国人保护，恐怕不需要别人为他撑腰了吧？”许世隆惊讶地回答。
徐茂富和赖定邦相视一眼，立刻望向自己的老大，几乎同时想起老大在黄埔军中的经。
郑毅凝视许世隆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道：“老许，你现在是我的兄弟了，既然成了兄弟，我就不能隐瞒你，但我希望你听完我的话之后，能保守秘密。”
许世隆连忙站起：“老大放心，世隆从进入华丰公司那一天起，这条命就交给老大了！”
郑毅示意他坐下说话：“第一次东征陈炯明我也参加了，当时我是黄埔军中负责军需后勤的上尉。”
“军中很多人包括许多带兵讨伐陈炯明的将领，并不知道与中山先生反目成仇的陈炯明身后有个庞大的势力，这个势力在香港不算什么，但在南洋各地和美国，绝对是实力强横的庞大组织。”
“这个组织对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致公堂，但是民党高层和上流社会的名流们都知道，这个致公堂就是史悠久的江湖第一大帮派洪门！”
“我的天啊......”
许世隆吓得脸都白了，徐茂富和赖定邦虽然猜到了一点，但听了郑毅的介绍也不禁为之悚然色变。
郑毅微微一笑：“既然大家知道了这段内幕，该怎么做应该明白了吧？”
徐茂富立即望向目瞪口呆的许世隆：“老许，立刻对宋家雄展开调查，一定要查清楚他为什么被赶出粤商会，闽省帮背后是不是有粤商会为其撑腰！”
“明白了！我立刻去查，亲自去！”许世隆霍然站起。
郑毅摆摆手：“别着急，先坐下来......既然粤商会更换了所有看家护院的保镖，我估计你们很难查得到粤商会赶走宋家雄的原因，你只需查清楚闽省帮背后的靠山和盟友即可......如果人手不够，让宋家雄和你一起查。”
“你可以明确无误地告诉宋家雄，我们华丰公司愿意为他报仇雪恨，但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我们可以给他个大哥的座位，但他手下的兄弟必须接受我们的调整、调度和指挥。”
许世隆精神大振：“太好了！有老大这句话，我胆气就壮了。”
“等等！”
徐茂富急忙站了起来：“大哥，这事儿是否应该慎重一些？要是真闹起来，很可能会牵涉到粤商会，进而引出洪门啊！”
郑毅缓缓站起：“粤商会那边我来解决，三天后，英国人将举行盛大的圣诞酒会，陈炯明肯定会参加，到时候我让我家老爷子和他打个招唿就行。”
“你们尽管展开调查，尽快查清楚闽省帮背后的势力，然后制定出妥善的行动方案，不动则已，一动就要铲除根源，永绝后患！”(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拜访
港岛西营盘东街的陈公馆，占地近两亩，青砖围墙上爬满了常青藤。
围墙内，两座洛可可式风格的洋楼掩映在绿树丛中，从外面来看整个院落显得朴实无华，两座洋楼外墙斑驳，普普通通，但室内的装修和布置极为奢华。
三层高的主楼大厅内，昔日的两广霸主陈炯明和三名来自南洋的洪门老大欢聚一堂，年逾半百的陈炯明比两年前消瘦了许多，两鬓已经染上霜白，原本标志式的德国大胡子也换成了精心修剪的小胡子，但他脸上的笑容非常自然，气色也比两年前好了许多。
四位年纪相当的同是洪门魁首的老兄弟久别多年，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往日情怀，整个下午都在热烈地谈论，时而唏嘘长叹，时而笑声朗朗，肃立四周的仆从和门外的保镖也深受感染，心绪随着主人们的笑声和叹息声起起落落。
不知不觉间，大家的话题转到了明天中午举行的大型圣诞酒会上。
笑容可掬的陈炯明不紧不慢为老弟兄们续上一杯功夫茶，如实回答从星洲赶来的堂兄陈焕明的询问：
“小弟是五天前收到的请柬，听说整个香港华界今年只得到二十张请柬，八大商会中只有粤商会和今年夏天成立的江浙会馆有幸获得总督大人的邀请。”
“上官兄远在马尼拉，能在半个月前收到香港总督的请柬，可见兄长的威望已经远播四海了。”
脸膛红润的马尼拉上官家族族长哈哈一笑：“贤弟见笑了，愚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有本事，全是郑兰亭郑贤弟的功劳，高高在上的总督大人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众人又是一笑。
来自巴达维亚的华侨领袖蔡宗显感兴趣地问道：“上官老哥，听说你和郑氏家族共同组建了一个大型海运公司？”
“哦？四哥你那边也收到消息了？”上官含笑问道。
皮肤黝黑、骨架很大的蔡宗显端起面前热气茵茵的香茗：“这么大一件事怎么能守得住？整个南洋都传遍了！听说你们还从英国皇家海军手里买下了五艘退役的大型远洋运输船，弄得爪哇岛和婆罗洲各大家族心痒痒的，真佩服贤弟啊！”
上官哈哈一笑，笑完认真地通报：“不瞒各位，新组建的海洋运输公司还有闽省林家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们上官家族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另外香港**官罗切斯特子爵的家族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海运公司除了四哥刚才说的五艘大船之外，还有三艘万吨级远洋货轮在英国的朴茨茅夫军港进行改造，两个月后将从英国运来大批郑氏家族定制的机械设备、特种钢材和棉布毛料等货物，其中一艘将在印度孟买港靠泊，装上八千吨面粉送到沪海去。”
“这三艘万吨货轮今后有两艘将用在沪海至旧金山航线，一艘专门跑香港至英国航线，其余万吨以下的货轮，将用于香港至南洋各地......届时，还请四哥和各地洪门弟兄多多关照啊！”
蔡宗显几个惊呆了，没想到上官家族入股的航运公司规模如此之大，背景如此之深。
陈炯明毫不客气地问道：“上官兄，小弟我还有些闲钱，如今年逾半百，数十年的追求已付之东流，唯有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所以我想做点儿投资，你看能不能帮个忙，让小弟也入上一股？”
上官族长轻抚下巴上漂亮的长须，看到陈炯明不是说笑而是非常认真，考虑片刻诚实地说道：
“这样吧，明天到了圣诞酒会上，我和你一起找兰亭贤弟问一问，你虽然和兰亭没什么交往，但他非常了解你，昨晚我和犬子在他府上喝酒，他还问我你的病好了没有？让我给你带句话，邀请你有时间去做客。”
陈炯明精神一振：“兰亭兄真这么说？”
上官族长点点头，喝下一口浓郁的功夫茶，放下茶杯后告诉众弟兄：
“之前我们都认为，能够以华人身份成为英国殖民地民政长官的兰亭贤弟，是个百年难遇的人杰，可我见到兰亭贤弟的二公子之后，我才知道郑氏家族人才辈出。”
“昨晚喝酒的时候，我们谈到竟存贤弟（陈炯明）不少事，令我震惊的是，郑家二公子对竟存贤弟的评价非常高，对竟存贤弟的失败极为惋惜，我和兰亭贤弟听完他的分析后非常惊讶，也很认同他的观点。”
“郑二公子的原话是：陈炯明将军还不够卑鄙，性格太过善良，为人不够狠辣，对麾下将校又太过宽厚，导致麾下强军失去强有力的军纪约束，在短短两年之内，急剧蜕变成一群争权夺利、内讧不断的骄兵，已经没了刚开始时统一粤省的精气神！”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个郑家二公子大感兴趣。
陈炯明脸色苍白，心如刀绞：“老哥，郑家二公子是不是那位拥有诸多技术专利的郑保罗？”
上官族长微微点头：“不错！在座的都是我洪门老兄弟，有件机密之事我想告诉大家，希望大家不要传出去。”
几个洪门魁首立即坐直身子，不约而同向上官族长点了点头。
上官族长微微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兰亭贤弟的二公子还有个名字，叫做郑毅！”
“郑毅？似乎在哪儿听过？”
陈焕明和蔡宗显相视点头，但一时间都记不起来了。
只有陈炯明心神巨震，呆滞良久才颤声问道：“是出自黄埔军校那个郑毅吗？”
上官族长重重点头：“是他，我也是昨晚见面之后才知道的，此子目光高远，藏而不露，彬彬有礼，却又不怒自威，若非兰亭贤弟坦诚相告，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和我一起喝酒的年轻俊杰，半年前还是个杀伐果断、令国民党政府和军队闻之色变的**军队将领郑毅。”
“还好，我那小儿子和他一见如故，这两天都跟着他四处游荡，我那留在莆田老家的侄子上官咏也曾是郑毅手下的连长，好在如今他们都脱离了**军队，卸甲从商，目前都做得很好。”
几位洪门老大震惊不已，脸色由白转红的陈炯明已经缓缓站起，恭敬地向上官族长提出请求：
“老哥，能不能替小弟通报一下，小弟想今晚就前去郑府拜访！”(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温存
连续多日的绵绵细雨无声消逝，西边天际被露出半张面孔的夕阳给染成了迷离的橘黄色。
壁炉前的躺椅上，疲惫的郑毅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寂静空间，重重唿出口长气，转动身子侧卧在宽大躺椅上，默默望着壁炉里摇曳的红色火苗发呆，脑子里全是梦中出现的景象：
赣南烽火弥漫的激烈战场，老兄弟们那一张张熟悉的，还有枪林弹雨中前赴后继向前冲锋的无数身影......
“你醒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挺着个大肚子的刘瑜悄然来到郑毅身边，缓缓坐下后伸出微微浮肿的白皙手儿，轻轻放在郑毅额头上探测体温。
郑毅把刘瑜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暖和的大手里：“雨停了？”
“雨停了，夕阳还没落山，天边满是火焰般的彩霞，我都看得呆住了，要不是电话铃响，这时候我肯定还站在阳台上欣赏美景。”
刘瑜温柔地笑道。
郑毅转过身来，紧握刘瑜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搂住刘瑜发胖的腰身，轻轻爱抚她孕育生命的腹部，眼里满是无以言喻的温存与爱恋，他感谢上天给了自己精彩的人生，更感谢上天赐给他一位温顺贤惠聪颖美丽的妻子。
为此，郑毅不止一次感慨庆幸，要是放在他记忆中的那个遥远世界，哪怕再修行几辈子，也难以遇到刘瑜这样的贤妻，上苍令他蒙受诸多磨难和痛苦的时候，也赐予他梦寐以求的幸福与满足。
刘瑜满足地靠在郑毅温暖的怀里：“你怎么不问我是谁打来电话？”
郑毅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管谁打来电话，现在都不要告诉我，让我好好搂着你，静静地搂着你。”
刘瑜感动不已，虽然不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幸福时刻，但她仍旧不可抑止地沉溺其中，光洁而美丽的脸儿泛起晚霞般的红晕，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变得迷离起来。
良久，刘瑜不舍地离开丈夫的怀抱，习惯性地轻抚丈夫下巴上茂密的胡茬：
“四姨打来电话，要我们晚上回家吃饭，说是上官世伯和陈竟存先生晚上一起前来赴宴，爸爸也提前回家了。”
“陈竟存？是不是陈炯明将军？”郑毅缓缓爬起来。
刘瑜点点头：“是他，四姨在电话里说陈先生是致公堂的重要人物，也是散布在南洋各地和美国的洪门代表，让我提醒你做好准备。”
郑毅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角柜上的西洋座钟，轻轻亲了爱妻一下，便前往盥洗间洗脸刷牙，他没想到自己刚刚对粤商会展开调查，下野之后仍旧是洪门重要人物的陈炯明就主动前往郑府作客。
这一情况让郑毅感到很突然，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和陈炯明没有什么交情，沪海的冯氏家族虽然是声名显赫的帮派世家，但青帮和洪门各有渊源，数百年来泾渭分明，逐渐执掌家族事务的姐夫冯敬斋也从未和郑毅说过洪门之事，也没有提起过冯氏家族是否认识洪门魁首陈炯明。
如此看来，陈炯明应该是上官家族族长带来的，上官家族很可能充当了居中的引荐者角色。
考虑成熟之后，郑毅迅速完成洗簌，回到卧室，换上一身较为正式的礼服，贤惠的刘瑜挑出一根深蓝色暗花领带，来到丈夫面前帮他系上：“我已经吩咐刘叔和刘婶不要做我们的饭了，收拾好我们就走，不然到要迟到了。”
“上官杰那小子没来电话？”
郑毅仰着脑袋，任由妻子帮自己打领结。
刘瑜熟练地把领结打好，继续帮丈夫扣上西式礼服的玳瑁扣子：“没接到他电话，中午吃完饭他不是说要回去向上官世伯汇报这两天的考察情况吗？估计这个时候他正和上官世伯在一起，也许等会儿就能见到他。”
郑毅转过身来，轻轻搂着爱妻的腰部：“行了，你也收拾一下吧，我去给你准备大衣。”
刘瑜娇媚地搂住丈夫的胳膊：“我已经收拾好了，大衣就放在客厅的衣架上，走吧。”
……
……
二十分钟后，郑毅和刘瑜驱车来到郑府主楼大门前。
四姨太和两位年轻的丫鬟早已经等候在了台阶前面，看到轿车停下，连忙迎了上来，搀扶大肚子的刘瑜进入室内，边走边埋怨郑毅不该让刘瑜坐前排，有那么多保镖不用非要自己开车，实在是有**份。
郑毅对四姨太的埋怨早已经免疫了，和往常一样，进入大厅之后谢绝佣人们服侍，自己解下大衣，脱下礼帽，挂在了一旁的衣帽间里，晃眼看到身穿一身洁白礼服的上官杰乐呵呵地一路小跑过来，颇为惊讶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家老爷子呢？”
“只是比你早到十分钟，我家老爷子和陈世叔被你家老爷子领到楼上的书房里去了，我觉得没劲，听了一会儿便出来等你，没想到刚出来你就到了。”
上官杰比郑毅大两岁，和他堂弟上官咏有六分相似，身材高挑，风度翩翩，但没有上官咏的强健沉稳和英气勃勃，而是多了些名门望族的儒雅之气。
郑毅想了想，拉着上官杰的手臂，一起走向楼梯下的休闲沙发，吩咐佣人摆上两杯热咖啡，示意乐呵呵的上官杰一起坐下：“说说吧，你家老爷和陈炯明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官杰随意地解开西装的扣子：“说起来大家都是洪门一脉......三十年前我们两家长辈就相互认识了，没少帮孙总理筹集造反的资金。”
“陈氏家族主要在内地发展，陈世叔下野之后，陈氏族人的几个旁支分别迁往星洲和美国，陈世叔来到香港，我家老爷子借此次前来香港的机会，特意把南洋的蔡氏家族掌舵人和陈氏家族在星洲的掌舵人一起叫来聚一聚，提前为我们的航运公司打个招唿。”
“效果如何？”郑毅问道。
上官杰咧嘴一笑：“很不错，陈三叔答应帮助我们弄块地皮，成立星洲分公司，蔡世叔在巴达维亚、巨港和三宝龙都有产业，答应向我们提供最大支持。”
“陈世叔很看好我们的航运公司，想入股，估计几个老爷子正在书房里商量这事，到时肯定会问你的意思。”
郑毅一听，脑子迅速转动起来，消化这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分析其中的利害得失，以便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目的
郑毅正在沉思，佣人恭敬地来到他身边蹲下，送上两杯热咖啡。
郑毅礼貌地点了点头，又接过上官杰递来的吕宋雪茄，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我们两家老爷子同意，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也知道，我这个董事长只是暂时的，等我大哥过来之后我就卸任，而且董事会已经任命你为海洋运输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元旦那天就要走马上任，你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听你这话，分明想撒手不管啊！我可先说好，你不能推卸责任，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干个一两年的，不能言而无信！”
上官杰嘴上不满意，心里却非常感激郑毅的信任和无私帮助。
经过两天的实地考察和交谈，上官杰不但与郑毅建立起来的精干班子相互熟悉，了解到郑毅拥有的强横实力，还看到了航运公司先进完善的管理制度和野心勃勃的发展计划。
毕业于哈佛大学的上官杰终于收起自己的骄傲，对才华横溢、目光高远的郑毅由衷钦佩。
阅丰富的郑毅哪里还不知道上官杰的小心思，端起咖啡杯，默默喝上两口，这才切开粗大的雪茄顶端，掏出打火机点燃，惬意地享受起来：
“你这雪茄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看就知道是全手工特制的精品，味道不比哈瓦那雪茄差，回头送我两盒怎么样？”
上官杰大大方方地答应下来：“这种专为西班牙和英国贵族制作的极品雪茄虽然数量很少，在马尼拉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但对我们上官家族来说不成问题，多了不敢说，每年送你十盒八盒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牛？”郑毅很惊讶。
上官杰自豪地笑道：“这是吕宋最高级的雪茄烟，生产这种雪茄的工坊已经延续三百年史，刚开始是专供西班牙王室，美国佬占领吕宋之后，这家工坊逐渐衰落，但一直在为西班牙和英国的几个大贵族生产，从不外卖。”
“这种雪茄有两种包装，一种是二十四支装的精雕木盒，一种是两支装的普通木盒，每支价格高达两英镑还是其次，因为产量稀少，有钱都买不到。”
郑毅感叹不已，刚要向上官杰提出更多要求，就看到自己老爹和上官老爷子、陈炯明笑眯眯地走进大厅，连忙把刚吸几口的昂贵雪茄放到水晶烟灰缸上，与上官杰一同站了起来，恭敬地向三位长辈致礼。
上官老爷子和郑毅已经非常熟悉了，只是乐呵呵地点了个头，陈炯明却含笑打量郑毅，好一会儿才转向郑兰亭夸奖道：“幸好小弟下野了，否则遇到令郎这样的俊杰，恐怕比老蒋和朱益之还要头痛。”
郑兰亭哈哈大笑：“竟存贤弟谬赞了，哈哈！毅儿过来，拜见你陈世叔。”
郑毅连忙上前，向目光炯炯满脸微笑的陈炯明鞠躬问好：“郑毅见过陈世叔。”
“好、好！久闻贤侄威名，没想到能有幸一见，看来我是来对了！不知贤侄是什么时候解甲从商的？”陈炯明和蔼地问道。
郑毅听出了陈炯明话中的疑问，笑了笑恭敬地回答：“小侄是四个月前回香港的，赣南那边的情况太过复杂，小侄实在难以自处，只好黯然离开军队，回到家父身边，争取做个富商。”
众人哈哈大笑，陈炯明心领神会地笑道：“难怪，回来就好，回到你父亲身边，远比跟着民党和**自在得多！”
上官老爷子哈哈一笑：“都是自己人，竟存无需客气，两位小辈今后还有不少地方需要麻烦你，你这个做叔叔的可得好好指点他们才是。”
……
……
愉快的晚宴结束，陈炯明告辞离去，郑家父子和住在郑府的上官父子一同将陈炯明送到院子里。
陈炯明的两名司机和保镖已经把轿车开了出来，恭恭敬敬弯腰行礼地站在车外等候陈炯明上车。
心情大好的陈炯明客气地请上官老爷子和郑兰亭留步，然后握着郑毅的手，客气地说道：“贤侄若是有空，请到寒舍一叙，我有好多话想和贤侄说一说的。”
心有所想却不敢在宴席上询问的郑毅立即回应：“小侄也有很多地方想向世叔请教，要不，小侄开车送世叔回去？”
陈炯明大喜过望：“正合我意，哈哈！我和你父亲打个招唿吧。”
郑毅含笑点头，陈炯明立即向郑兰亭提出要求，邀请郑毅到他府上说说话。
郑兰亭微微吃了一惊，但很痛快地吩咐儿子把陈世叔送到家，郑毅立即进入客厅，穿上大衣，叮嘱佣人去和四姨太和自己的妻子打个招唿，然后快步出门，走向自己的轿车。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驶出院门，上官老爷子这才低声询问郑兰亭：“贤弟，你猜竟存要和小毅说些什么？”
郑兰亭一时间也颇为意外，沉思片刻不确定地回答：“刚才在席间竟存贤弟和毅儿相谈甚欢，颇为投机，话题驳杂却意犹未尽，估计还是想要谈一些军旅之事吧。”
上官老爷子哈哈一笑，拉着郑兰亭的手并肩走进大厅：“有件事愚兄尚未来得及和你说明，竟存除了在幕后控制香港粤商会之外，还肩负着把致公堂发展成为致公党的使命，他们对于民党的过河拆桥非常愤怒，对国内迅速发展壮大的需求市场更是依依不舍，所以要成立自己的政党继续博弈。”
“我推测，竟存之所以请求你让出航运公司的两成股份，很可能是致公堂几位老大的一致决定。”
“竟存虽有千万家财，可两年来在香港置办大量产业，陈氏家族两支族亲背井离乡之后，分别在美国和星洲大量投资，所以，竟存用以入股的二十五万英镑，应该是致公堂交给他全权管理的资金。”
“考虑到航运公司的美国航线需要致公堂关照和支持，我才愿意居中引荐，觉得把在美国开花散叶的致公堂拉进来也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和小毅略作商议就同意下来了，倒是省了我许多口水，哈哈！”
郑兰亭对致公堂的意图非常重视：“致公堂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如果兄长不说我至今依然蒙在鼓里呢。”
“这是件大事，一旦让英国人知道，很可能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变数，别的不说，英国人必定会展开调查，搞清楚致公党背后是否有美国政府或者财团撑腰，是否会损害到英国的利益和资本市场等等。”
上官老爷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事儿确实是个麻烦，要不，我们哥儿俩再细细斟酌一下？”
郑兰亭当即点头，把上官老爷子拉进书房继续深谈，唯独被遗忘的上官杰留在大厅里，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想跟进书房又觉唐突，想前往陈公馆找郑毅，又觉得有失礼貌，想来想去只好返回客房洗漱休息。(未完待续。。)
第三八六章 预言
陈公馆距离郑府其实并不远，若是步行也就半小时的路程，开车就更快了，十分钟不到就抵达陈公馆主楼的大门前。
郑毅经过门前的街道很多次，却没有留意到这座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宽阔院子。
由于天色太暗，兼之陈炯明已从前面的轿车里出来，郑毅来不及自行观察，钻出车外随手关上车门，紧走几步，与笑容可掬的陈炯明一起进入装饰豪华、宽敞明亮的客厅。
机敏的佣人们已经开始张罗起来，郑毅刚刚谦让地坐下，陈炯明已经挥退周边的佣人和保镖，开始动手泡制极富潮汕特色的功夫茶。
“贤侄在广州呆了两年多，估计能习惯功夫茶吧？”陈炯明温和地笑问。
郑毅靠在垫上木棉靠背的酸枝木椅背上，微微一笑：“麻烦世叔了，功夫茶挺不错的，我很喜欢喝，但不会泡制。”
陈炯明微微一笑：“喜欢就好，哈哈！此前我真没想到，你父亲和几个家族会把这么大一个航运公司交给你全权管理，我还以为是你父亲或者罗切斯特家族的代表出任董事长呢，得知你就是名声鹊起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经理和m1928冲锋枪的设计师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贤侄大才啊！”
“世叔谬赞了，其实m1928型冲锋枪并没有多少创新技术，严格来讲仍然脱不了德国花机关枪的影子，小侄只是进行一些技术改良和局部优化，看起来是一支从未有过的新式冲锋枪，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郑毅谦逊地解释。
陈炯明看到郑毅如此谦逊有礼，不骄不躁，对郑毅的好感大为增加，客气几句便将泡制好的功夫茶送到郑毅面前，吩咐郑毅不要客气，然后自己惬意地喝下一杯，继续端起精美的青瓷小壶为郑毅续茶。
郑毅低声致谢，看到陈炯明悠哉悠哉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世叔，小侄想向你打听个人。”
“哦！？”
陈炯明立即放下茶壶，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郑毅也不绕弯子：“有个名叫宋家雄的人领着近百苦力在九龙货运码头争地盘，之前一段时间和闽省漳州帮发生了激烈械斗，相互间死伤多人......”
“这个宋家雄和我手下一个工头有些交情，忽然前来要求投奔我们航运公司，希望能在我们的几个码头讨生活。”
“我询问之后方才得知，这个宋家雄原本是粤商会的保镖队长，我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加上小侄刚到香港不久，对于本地帮会非常陌生，所以不敢收留他。”
陈炯明回忆良久，终于有了一丝印象：“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似乎是雷州半岛的徐闻县人，一年前粤商会重新整顿之后，就不再聘用他了......”
“这种小事我一般不过问，如果贤侄需要打听此人详情，我让下面人帮忙好好查一查。”
郑毅一听就知道宋家雄与粤商会没什么关系了，但为了慎重起见，郑毅还是特意多问了一句：“我觉得香港这边来自闽省的帮会挺多的，但不知道与宋家雄发生冲突的漳州帮背景又如何？”
陈炯明笑道：“来到香港谋生的闽省帮会确实很多，地域性很强，帮会与帮会之间关系极为复杂，但是香港最大的帮会却是来自潮汕和惠州，而且大多是我洪门子弟，与来自闽省的帮会矛盾重重。”
“粤商会时不时要出面调解彼此的矛盾，总的来说彼此还是能够相安无事的......贤侄询问闽省帮会，是不是受到他们的骚扰？”
“暂时没有，只是想了解一下，心里好有个底。”郑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再需要延续此话题。
陈炯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这里也有个问题想问问贤侄，你担任总经理和设计师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是不是专门制造武器装备的兵工厂？”
郑毅如实回答，把精密机械制造公司的组成、规模和发展方向、已经成功获得专利的两种自动步枪、从英国运来的制造设备和向德国订购的先进机床等情况详细告之，最后毫不隐瞒地告诉陈炯明：
“三个月来，我们先后两次把大批武器弹药卖给桂系，仅是m1928型冲锋枪和仿制的九毫米柯尔特军用手枪就有八千支，我那在沪海的大姐夫也从我手上购买了不少m1928型冲锋枪和军用手枪，若不是产量有限，恐怕老蒋的黄埔军也要订购几千支。”
陈炯明惊愕不已，好一会儿才哈哈一笑：“干得好啊，贤侄，干得好！哈哈！一旦从英国和德国购买的机械运到，贤侄掌管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远东地区赫赫有名的兵工厂了。”
郑毅笑着摇了摇头：“没那么快，哪怕机械设备运到，也还需要安装调试、招募技工、技术培训、原材料采购等等，最快也要半年之后才能投产。”
“而且我们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只生产步枪、冲锋枪和手枪，最多再加上一些新式钢盔和工兵铲什么的，根本就不能与国内的汉阳兵工厂、东北军的奉天兵工厂、西北军的巩县兵工厂、粤军的石井兵工厂和晋绥军的太原兵工厂相比啊！”
陈炯明频频摇头：“贤侄实在过谦了，国内兵工厂华而不实，你比他们拥有更大的优势，假以时日，定能后来居上，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要麻烦你呢。”
郑毅眼睛一亮，随即哈哈一笑：“世叔又和我客气了，如果世叔真的需要，到时候只需要一个电话即可，自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陈炯明对于郑毅的态度非常满意，略微沉吟，含笑问道：“贤侄对国内目前的局势怎么看？”
郑毅想了想，非常干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小侄妄加猜测吧......”
“最迟明年春天，蒋桂之间必有一战，否则李德邻将军不会这么着急购买武器弹药，老蒋和南京政府也不会对桂系频频施压，大肆抨击。”
“之所以双方现在还没有打起来，完全是因为老蒋尚看不清楚冯焕章和阎百川的立场，但是以老蒋的勃勃野心和狡诈手段来看，他肯定会在大肆宣传、寻求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同时，暗中拉拢利诱各大势力，甚至会使出卑鄙下作的手段，把桂系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对桂系发起骤然一击。”
陈炯明彻底震惊了，呆呆望着神色从容的郑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未完待续。。)
第三八七章 有恃无恐
深夜十点，喧嚣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郑毅还未回来接走他的妻子刘瑜。
郑兰亭有些意外，想了想不放心，正要想到客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他刚走出书房进入热闹的客厅，就看到意气飞扬的郑毅大步进来。
郑毅对含笑望向自己的四姨太和妻子刘瑜歉意地笑了笑，来到郑兰亭面前低语了几句。
郑兰亭脸色骤变，立刻拉上儿子返回书房，郑毅向妻子说了声“等会儿就来”，便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跟随父亲前往书房。
郑兰亭进入书房噼头就问：“消息是否准确？”
郑毅点了点头：“陈世叔亲口对我说的。”
郑兰亭缓缓坐在高靠椅上：“没想到张发奎悄悄回来了，看样子致公堂和南京政府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你陈世叔不惜和汪精卫联手倒蒋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李任潮已经掌控粤省军政大权，你陈世叔要想东山再起，恐怕不是一般的艰难啊！”
看到儿子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郑兰亭略微犹豫，摆摆手道：“坐下来吧，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郑毅拉过椅子坐在父亲侧边：“我对陈世叔说，只要老蒋打败桂系，李任潮就会失去最大的仰仗，原本心怀不满的粤军将领和本土势力肯定要联起手来想办法赶走代表桂系利益的李济深。”
“汪精卫和张发奎要是能回到广州，与各方势力联起手来，就能轻松接管粤省的军政大权，但汪精卫和张发奎绝对不会让陈世叔东山再起，他们只是希望借助致公堂和陈世叔雄厚的财力，而不会与致公堂和陈世叔分享权力。”
郑兰亭频频点头：“那你陈世叔是怎么说的？”
“陈世叔似乎也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想资助汪精卫和张发奎，为此不惜向我订购两百万大洋的军火，准备送给汪精卫，同时他又不希望桂系败给老蒋，内心挺矛盾的。”郑毅如实回答。
郑兰亭再问：“你给他什么建议没有？”
郑毅不好意思地笑道：“父亲目光如炬，我确实自作主张，向陈世叔提出一个想法，建议他加大力度，联合粤省本土势力和商界名流，利用自己的资金优势和贸易便利，逐渐掌控粤省的对外贸易，进而向军队渗透，只需默默努力个两三年，情况或许大有改观。”
郑兰亭露出赞许之色：“虽然有些孟浪，但不失为稳妥之策......只是，你陈世叔和致公党恐怕没这个耐心啊！”
郑毅对父亲的精准目光佩服不已，心怀怨恨的致公党和陈炯明确实失去了耐心，否则断然不会突然向郑毅订购两百万大洋的武器弹药，用以资助汪精卫，此举什么作用都没有，纯粹是给背信弃义的老蒋和南京政府添乱。
“父亲，您是否再和陈世叔好好谈一谈？”郑毅问道。
郑兰亭摆摆手：“没什么好谈的，我和你陈世叔素无交往，要不是通过上官家族引荐，我恐怕很难和他有什么交集，接纳他入股航运公司，纯粹是因为美国航线需要致公堂方面鼎力相助。”
“如果我猜测不错，你和他谈比我和他谈效果要好得多。”
郑毅暗暗松了口气，他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看来父亲不但已经下定决心把航运公司交给自己管理，还打算把老郑家和陈炯明乃至致公堂的关系交给自己来维护。
考虑片刻，郑毅硬着头皮禀报：“父亲，九龙码头那边越来越乱了，为了我们的利益，孩儿觉得需要树立个形象，建立起威信来。”
“哦！？你现在已经兵强马壮了，难道还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不成？”郑兰亭缓缓放下粗大的雪茄烟。
郑毅轻松地笑道：“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有那么几个人弄不清自己的斤两，没什么大碍。”
郑兰亭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的话，你绝对不会特意和我打招唿的......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郑毅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接收几个帮会，恐怕要死几个人，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尽量办得隐秘些，不留下任何后患。”
郑兰亭盯着儿子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声告诫：“这几天是英国人喜庆的日子，推迟几天动手吧。”
“明白！”
郑毅终于放下所有的担心，站起来低声告辞。
郑兰亭也站了起来，和儿子一起并肩走出书房：“你的工作很忙，如果愿意的话，让刘瑜搬回来住吧。”
“港大东面的甘德花园正在建造十几座高级别墅，前几天已经封顶，春节前便能交付使用，我把靠近港大的二号别墅买了下来，等刘瑜生完孩子你们俩就搬过去住，宝德街那座小洋楼已经配不上你的身份了。”
“谢谢父亲！过两天我就和刘瑜搬回来住。”
郑毅毫不客气地收下，得力弟兄赖定邦的老婆快生了，郑毅正想为赖定邦买座小洋楼，现在好了，直接把宝德街那座洋楼当成贺礼送给赖定邦夫妇即可。
郑兰亭叹了口气，边走边低声说道：“刘瑜的父亲虽然很生气，不愿意承认你和刘瑜的关系，但你不能因此有别的什么想法，要理解他们，毕竟人家唯独一个宝贝孙女让你给拐走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等见到自己的亲外甥，刘老爷子的满肚子怨气也会烟消云散的。”
郑毅咧嘴一笑：“没事，除了愧疚之外我没别的想法，等哪天有机会去沪海，我再登门请罪吧，相信刘家人不会赶我走的。”
郑兰亭哈哈一笑，轻轻敲了儿子一拳：“开车小心些，下次出来记得带保镖，接下去港九恐怕要乱上一阵子。”
“记住了。”
郑毅低声回答。
送走刘瑜之后，一家人随即散去，各回各的房间安歇。
兴致勃勃的四姨太把孩子们赶回楼上睡觉后，换上一件粉红色丝袍，悄悄进入郑兰亭的卧室，看到郑兰亭躺在床上看书，娇媚地笑了笑，快步过去，如同没有骨头的美女蛇一般熟练地钻进郑兰亭怀里，搂着郑兰亭的脖子，娇声问道：“毅儿愿意搬回来了吗？”
郑兰亭嘿嘿一笑，搂过爱妾亲吻了一口：“他们小两口过两天就搬过来住，儿媳妇就靠你关照了。”
“太好了！你还别说，刘瑜这孩子贤惠善良，知书达礼，很讨人喜欢，比我们那位大媳妇懂事多了，大姐和二姐几个也很喜欢她，根本不用我操什么心。”
四姨太娇滴滴地缩进被子里，很快让郑兰亭扔下书本，熄灭台灯。(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蓄势待发
次日中午，早已获得邀请的郑毅并没有出席总督府举办的大型圣诞酒宴，也没有留在家里或去九龙码头上方的建筑工地巡查，而是继续留在位于西湾的原太古船厂。
这片占地千亩的工业区，已属于郑氏家族所有，目前仍在修建围墙、扩建厂房，名字也正式改为“远东机械制造公司”。
经过一个多月的重组，远东机械制造公司逐步走上健康发展的高速轨道，成为产权明晰、分工合理、制度完善、总资产高达百万英镑的工业集团公司，下辖规模缩小近半的船舶修理厂、火力发电厂、仪器仪表制造厂和精密机械制造厂。
十二月十八日，拥有远东机械制造公司百分之六十七点五股份的郑兰亭爵士、拥有百分之十股份的罗切斯特子爵、拥有百分之二十二点五股份的香港太古公司代表召开首届董事会议，正式任命郑毅为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兼任精密机械制造厂经理，全权管理武器装备的生产和销售。
占地面积两百八十余亩的精密机械制造厂位于整个工业区西南角，拥有六个生产车间和十四座厂房仓库，还有三座用以生产自动步枪的新式厂房仍在建造之中。
为了保证武器生产的绝对安全，郑毅报请董事会同意，开始修建长达八百五十米、高达三米五的坚固围墙，把所有生产车间、厂房和两座别墅式办公楼围在中间，只留下一个守卫严密的门口通向工业区南大门。
多达五十人的保安公司尚未完成组建便已提交注册申请，非常顺利地获得保安处的审核批准，在建的保安公司宿舍和训练场位于厂区大门南侧，与郑毅的办公楼和设计室距离不到五十米，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全部投入使用。
圣诞节期间，所有管理人员和工人放假五天，唯独承建厂房和围墙的建筑工人还在辛勤劳动。
临近中午，五百余名建筑工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午餐，两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尚未建好的厂区大门，绕过几辆装满红砖的手推车，径直开到办公楼前停下。
三名头戴礼帽、身披风衣的汉子快速钻出轿车，在几名守卫恭敬的问候声中，大步进入楼内。
二楼宽阔简洁的办公室里，郑毅正在和身材高大的贴身保镖徐繁义查看桌面上的手绘图，看到徐茂富、赖定邦和许世隆到了，点了点头，继续和徐繁义低声商议。
数分钟后，徐繁义收起手绘图，低声告辞，看到侄子徐茂富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问候，微微一笑拍拍徐茂富的肩膀，向一旁恭敬肃立的赖定邦和许世隆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脚步声远去，徐茂富才悄悄唿出口浊气，拉过张椅子坐在宽阔的红木办公桌前面。
郑毅示意赖定邦和许世隆自己找张凳子坐下，点燃支香烟，和徐茂富开起了玩笑：“小富，你为何每次见到你小叔总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他才比你大六岁，你们俩应该有共同语言才是啊！”
徐茂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最怕的就是他......他没还俗之前还好些，每次考校我的武技大多是点到为止，谁知道他吃错什么药，来到香港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这半年来我每次回家他都要和我交手，每次都被他打个半死，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会让我爹把他叫来香港了。”
了解内情的赖定邦乐得不行，他知道徐茂富的小叔徐繁义出自武当，是个行事低调身手奇高的还俗道士，今年年初才来到香港，替徐茂富的老爹开馆授徒。
从黄州迁来香港的五十多位青少年，一直跟随徐父学武。
徐繁义到来之后，事务繁忙的徐父轻松了许多，要不是郑毅留在香港，徐父非常担心义子的安全，文武双全的徐繁义又对郑毅满怀感激，否则谁也无法让徐繁义这样的高人甘愿放下架子担任保镖。
不知内情的许世隆满脸疑惑，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左看右看，憋得异常难受。
在郑毅的示意下，赖定邦率先汇报数日来暗中调查的结果：
“漳州帮老大陈寅周住在油麻地街坊学堂隔壁那片民宅里，家里有一妻两妾，四个女儿，漳州帮老二和十几位有家有室的帮众住在他家周围，整条巷子都是漳州帮的地盘，平面图我们已经画好。”
“根据我和老许反复查证，发现潮州帮和福清帮关系最好，但与漳浦帮和同安帮没什么交往，和潮州帮、惠州帮龌蹉不断。”
“六月下旬，漳州帮老二蔡振汉曾和潮州帮几个喽打过一架，据说是为了个新来的妓（jinv）女，把广东街夜市的两家大排档都掀翻了，双方互有损伤，没死人，当晚漳州帮老大请来粤商会主事人林定南做和事佬，漳州帮赔钱了事。”
“目前看来，漳州帮似乎并没有继续对付宋家雄的意思，估计是抢到码头之后，认为宋家雄认栽了。”
郑毅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许世隆：“老许，有话就说。”
许世隆连忙说道：“漳州帮和闽省的其他帮会不同，他们和潮州帮、惠州帮等帮会一样，逢年过节都给粤商会主事人林定南上贡。”
郑毅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我可以明确无误地告诉你，漳州帮和粤商会没有任何关系，来自粤省的帮派不一定都能获得粤商会的照顾，退一步说，哪怕粤商会罩着漳州帮，我也不在乎，明白了吗？”
“明白了。”
许世隆暗暗松了口气。
郑毅望向懒洋洋的徐茂富：“人手准备好了吗？”
徐茂富笑了笑：“一句话的事，随时可以拉出去。”
郑毅沉思片刻，做出决定：“元旦快到了，推迟几天吧，元月五日之后再动手。”
“定邦，老许，你们继续派人跟着漳州帮的两位老大，最好能够查到他们晚上喜欢去哪里鬼混，如果能在外面干掉他们最好。”
“另外，通知宋家雄一声，让他耐心等待，千万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动手之前最好让宋家雄去人多的赌场玩几把，或者去别的什么能够证明他清白的地方。”
“明白！”
赖定邦和许世隆齐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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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出手
精密机械制造厂办公楼，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
郑毅继续面授机宜：“茂富，行动方案由你负责制定，到时候老许和你一起负责整个行动，怎么干我不管，我只需要看到漳州帮两位老大的脑袋挂在七号码头的灯柱上。记住，不要留下任何隐患，我们不怕任何帮派，但绝不能给警方留下任何把柄！”
徐茂富重重点头：“行动之前，我把方案交给你审核。”
郑毅非常满意：“老许，有件事我先和你说一下......”
“我们货场后面那片空地买不到了，市政局要在那片地方修建一座大公园，有钱都没办法！”
“我已经委托我家老爷子的置业公司购买深水北面那片地皮，修建五栋七层高的单元房，每栋能安置四十二户人家，大约在明年秋天能够建成。”
“到时候我送给你和宋家雄每人一栋楼，让你们手下弟兄都有房子住，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做主。”
许世隆激动地站起来：“谢谢大哥！谢谢！”
郑毅摆了摆手：“自己兄弟不用客气，好了，今天是圣诞节，你们也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
“定邦，你也回去吧，等过几天你儿子生出来，我想认他做干儿子。”
赖定邦笑道：“求之不得，说不定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做我儿子的童养媳。”郑毅笑道。
赖定邦和许世隆乐呵呵地离去，郑毅这才向徐茂富问道：“查清老许的底细没有？”
徐茂富从西装内袋里拿出调查报告：“查清楚了，基本属实，除了没告诉我们他有个相好的女人之外，其他事情他没有隐瞒。”
郑毅打开五页纸的调查报告，细细阅读，完了拿起桌面的打火机点燃烧毁，小心地将灰烬扫进桌子下方的火盆里：“没想到满脸横肉的老许还有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是黄梅戏团的当家台柱子。”
“是他的同乡，估计属于青梅竹马之类的。”徐茂富唿出口浓重的烟雾。
郑毅想了想：“回头你问问老许，要不要我帮他把那个女人赎出来给他做妾？”
徐茂富瘪瘪嘴：“看来你对老许比我有信心，刚送他一座小洋楼，又准备送他一个美女，怎么不见你也送个美女给我？”
郑毅哈哈一笑：“那好，回头我就和干爹商量一下，看干爹干妈喜欢什么样的媳妇，然后立刻给你送几个到家里去，别的事情我估计办不到，买几个清倌人送给干爹干妈使唤，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徐茂富不由哈哈大笑，笑完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立刻望向郑毅的眼睛：“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你从没求我什么，好不容易能为你做点儿事，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愿意，何况你我如今都不在队伍里了，多娶几个女人也不违反纪律，我想干爹干妈也愿意看到自己儿孙满堂的。”郑毅边说边收拾文件。
徐茂富立即站起来：“别啊你！我这边谢谢你了，这事儿让我自己来，好吗？你喜欢的我不一定喜欢，用你的话说便是审美观不同，如果你实在不听劝，非要帮我弄几个女人，干脆把钱给我就行了。”
郑毅当即坐下，拿出现金支票本，唰唰填上一万英镑的数字，然后收起钢笔撕下支票，递给目瞪口呆的徐茂富：“别自作多情啊，这是给干爹、干妈和我那两个小侄子买年货的，想娶老婆你自觉掏钱。”
徐茂富这才松了口气：“距离过年还早着呢，买年货也用不着这么多，另填一张吧，两千就够了。”
郑毅锁上抽屉，走向门口的衣帽架：“过几天就是元旦，新年佳节总得有点儿表示吧？再者说了，家里养着那么多人，几十个练武的孩子人吃马嚼的不是个小数目，干爹干妈虽然从不抱怨，但我们做儿子的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拿着吧，回家之后替我交上去，这几天我要跟随我家老爷子到处走，实在没空，估计元旦才能去和干爹干妈吃餐饭。”
徐茂富这才把支票收进口袋里，跟随郑毅走向门口：“刚才你和小叔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
郑毅穿上大衣，把礼帽取下来拿在手上：“你真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我问你干嘛？”徐茂富不满地看着郑毅。
郑毅缓缓戴上帽子：“东九龙分局那个姓谭的探长你还记得吗？”
徐茂富脸色骤变：“怎么？老曹和子卿那边出事了？”
郑毅低声通报：“子卿今天一大早派人给我传递消息，说那个姓谭的盯上他了......”
“根据我的调查，那个姓谭的前年才从广州迁来香港，在佐敦道有一座三层高的大洋楼，而且与南京政府的驻港联络处主任交往密切。”
“虽然姓谭的只是对子卿的身份产生怀疑，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我们必须趁早干掉他，把隐患消除再说。”
徐茂富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脑子里飞快权衡起来，跟随郑毅走到楼下，立即咬咬牙，低声请求：“让我出手吧，我比小叔更熟悉地形。”
“姓谭的探长认识你，也认识我，如果他真是老蒋或者民党中央党部安排的密探，他肯定知道我们俩的底细，所以你我都不方便露面，让小叔去办最合适。”
郑毅拉着徐茂富走向前面并排停放的轿车，两名年轻保镖立即钻进车里，启动预热。
徐茂富停下脚步：“大哥，你是否还有别事瞒着我？”
郑毅摇摇头，为徐茂富整理风衣领子：“我能瞒你什么？你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我的性格如何你应该知道，哪怕我真有事瞒你，也是因为我必须恪守党的纪律。”
徐茂富摇头苦笑道：“看来你还真有事瞒着我，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说，不需要我做我就待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郑毅笑道：“抓紧时间陪陪弟妹和孩子吧，过了元月上旬，你就没时间享受天伦之乐了。”
徐茂富精神一振：“是不是又有大生意了？”
郑毅点点头：“十天之后，我向鲁麟公司订购的一批武器弹药就会运到，到时候需要你悄悄运到广州去，具体地点到时候再告诉你。”
“由于数量比较大，又不能惊动李济深的军队和欧美驻广州的机构，需要用走私的方式分批运送。”
“船只我已经找到了，正在船厂检修维护，你心里先有个底，等办完漳州帮的事情，我在和你一起制定方案。”
“能赚多少？”徐茂富笑问。
“干好了能有七十万大洋的纯利，这笔钱我不打算上交了，除了支付给你和参加行动的弟兄们两成奖金，其他全部用于码头工会的建设。”
郑毅拍拍徐茂富的手臂，率先钻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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