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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6章 反了夜氏(3)

    “没事,有我!”容景拍拍云浅月的后背,温润的声音融合了一抹冷冽的寒意。

    云浅月在这样的声音和怀抱里忽然定下了心神,是啊,凡事有他,又有何惧?

    片刻后,钟声余韵息止,惨呼声停。

    皇后被云王爷护住,身上无伤,云王爷的衣袖被铁片擦破了一块,德亲王、孝亲王、夜轻染、容枫等人身上均无伤,冷邵卓的连被铁片擦破了一块,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脸,但他似乎无知无觉,面色紧张地看着被容景护在怀里的云浅月。其余人,六公主、七公主、云离等人都多多少少身上脸上头上有伤。

    “谁能告诉本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夜天逸脸色阴沉得吓人,看向守灵的人。

    守灵的人齐齐跪在地上摇头。

    “没有人知道吗?钟声怎么会突然落下来?”夜天逸看向悬挂铁钟的顶端,只见那里一根拳头粗的铁绳似乎被什么东西绞断,悬在那里。

    众人都顺着他目光看去,齐齐唏嘘。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说的话,这里的人今日全部赐死!”夜天逸大怒。

    “摄政王饶命!”守灵的人齐齐跪在地上叩起头来。

    “摄政王,别忘了那里还有一人。”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目光落在被她打出去的那个人身上。只见那人被她打出十几丈,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来人,将那人抬过来!”夜天逸也看向云浅月目光处,对身后人吩咐。

    文莱立即带着人过去抬人。

    不多时,文莱带着人将那人抬过来,只见那人胸前一大片鲜血,已经死了。

    “若不是因为他,我想我躲得过去。他拦住了我的路。”云浅月看着那个死去的人,他身上所穿的是和其余守灵人一样的衣服,但腰牌却是不同,显然是守灵人的头目,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抬起头对夜天逸道:“夜天逸,他是皇室守灵暗人之主吧?历来听命的是皇室。如今那上面的铁绳明显是被人刻意绞断。而你逼我敲响铁钟,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想要置我于死地?”

    夜天逸面色瞬间阴沉,“你这样想我?”

    云浅月冷冷地看着他,“我没办法不这样想!若非容景,我今日铁定被砸在钟下,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皇室隐主和暗主向来听命于皇室,如今这夜氏的皇权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皇室隐卫和暗人都听你吩咐。你说不是你吩咐让他将铁绳绞断的,想在我敲响铁钟后落下来砸死我,谁信?”

    夜天逸眸中聚上风暴,额头青筋跳了跳,“云浅月,我想让谁死,也不会想要你死。”

    “那可说不准!我屡次得罪于你,毁遗诏,不尊你我婚约,让你大失颜面。你心中恨我,怪我和容景两心相依,如今想让我死,大有可能。”云浅月冷冷地道:“这个钟声我本不想敲,你逼迫我敲,如今我死里逃生,让你失望了吧?”

    夜天逸忽然攥紧拳头,死死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是这样!夜天逸,如今我死里逃生,让你失望了?”云浅月冷冷又道。

    “你……你好得很!”夜天逸似乎怒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冰冻了他周身十米之内的气流。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沉怒寒气。

    “摄政王,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太后此时严厉地开口。

    夜天逸似乎濒临爆发的边缘,周身寒气暴涨,不答话。

    “哀家问你,是不是?”太后沉怒地喝了一声。

    “太后娘娘,浅月小姐,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是摄政王做的呢?你们没看见浅月小姐要被铁钟砸到的时候摄政王急迫的样子吗?若不是景世子将铁钟拍碎,怕是砸到的人就是他。”德亲王此时开口。

    “做做样子而已,谁不会!”云浅月冷哼一声。

    夜天逸盯着云浅月,再不发一言,神色极其阴沉可怕。

    “话不能这样说,浅月小姐,摄政王对您之心可不比景世子差。”德亲王闻言受不住了,再次不赞同地道:“皇室隐卫和暗人虽然听皇室吩咐,但难保没有人想要害你,在这里做了手脚。”

    “德亲王告诉我,谁想害我!你?”云浅月看向德亲王,挑了挑眉,“对了,我竟然忘了,您也是皇族之人,德亲王府权利熏天,指使得动皇室的隐卫和暗人自然不再话下。”

    德亲王面色一变,“浅月小姐,老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您动手!再说老臣如何能有理由对您动手?老臣见浅月小姐这般质疑摄政王,觉得不公,才出来为摄政王说话,你不能将这等事情泼在老臣身上。”

    “您没有理由吗?不见得!”云浅月冷笑道:“皇室和德亲王府向来亲如一家,我不尊遗诏,要毁圣旨,威胁到了皇权天威,德亲王府想要代替先皇对我惩戒暗杀,也不奇怪。”

    “浅月小姐,你真是……”德亲王老脸发白,似乎在云浅月面前百口莫辩。

    “父王,你跟她说什么?她已经冷血无情到没有半丝情分了。我们所有人在她眼中心中都是敌人,对她好活该被她当成驴肝肺。”夜轻染此时开口,声音冷峭。

    云浅月看向夜轻染,眸光眯了眯,没说话。

    “云浅月,你还有没有良心?七哥对你如何你眼睛瞎了看不到,我们所有人都是看到的,他从北疆回京后,一再地在先皇面前维护你,如今先皇驾崩了,你要毁圣旨,不尊跪礼,他还一再地纵容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今你居然怀疑是他要杀你?”六公主忽然大声开口,骂道:“云浅月,你没人性,冷血。”

    “六公主,那你告诉我,今日不是他想害我是谁想害我?你吗?”云浅月冷冷地看向六公主,忽然恍然道:“对啊,我竟然忘了,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谋反,可是你和秦小姐一起带着皇室的隐卫闯进了圣阳殿的。皇室隐卫听你和秦小姐的,是不是我可以猜测,这皇陵的暗人也是听你们的。今日这事情是你们做的?”

第1147章 反了夜氏(4)

    六公主面色一白,怒道:“你少血口喷人!”

    “既然说我血口喷人,那你到说说,你反驳出我的话来,我就认你说得比我对。”云浅月目光从六公主身上掠过,看向女眷中的秦玉凝,见她抿着唇站着,她又收回视线,看着六公主,冷笑道:“皇室隐卫是皇室里谁都能指使得动的吗?或者是随便一个大臣之女也能指使得动?嗯?六公主?秦小姐?今日这样的事情既然出了,若不想我血口喷人,是不是需要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六公主被云浅月激起怒意,但还是生生压住,看向夜天逸,“七哥,这样的女人你还喜欢她做什么?你看看她,当真是没有半丝人性。而你却告诫我们所有人不准伤她,如今到好,她先怀疑了你,你可值得?”

    夜天逸依然一言不发,雪青色锦袍似乎凝了一层冰霜。

    六公主话落,一时间无人说话,方圆几里,忽然之间天寒地冻。

    太后看了夜天逸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再度开口,声音威严,“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宫谋反之事,被六公主和秦小姐堪破,哀家也很想知道,那日你们二人带着的隐卫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六公主看了一眼太后,没说话。

    秦玉凝垂下头,也是不说话。

    “怎么?哀家的话你们都敢不回答,如此将哀家不放在眼里了吗?”太后眉头竖起。

    “是我!”夜天逸此时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出销的宝剑,带着森森克制的寒意,“是我得到父皇受胁迫的消息,命令在皇宫中叙话的六妹妹和秦小姐去了圣阳殿。”

    “原来是摄政王,这就怪不得了!”太后似乎早有预料,威严地道:“皇室隐卫和皇陵的暗人听从摄政王指派,今日发生这等事情,哀家的侄女险些遇害,摄政王作何解释?月儿说得对,皇室隐卫和皇陵的暗人都听从你吩咐不是吗?”

    夜天逸看着太后,太后神色凛然,看模样势必要夜天逸给个交代。

    “太后,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摄政王所做!摄政王心喜浅月小姐可不是一日两日。”德亲王再度开口,“谁会害浅月小姐,他也不会。”

    “德亲王如此肯定?”太后冷哼一声,“也未必见得,月儿和景世子相爱,摄政王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杀了月儿,让她埋骨在这里,也未必不可能!”

    “这怎么会?太后……”德亲王再度反驳。

    “德亲王不必说了!”夜天逸截住德亲王的话,看向云浅月,冷冷地道:“云浅月,我还是那句话,我想杀谁,也不会杀你。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尸体。你记好了,记住了。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那与谁有关呢?”云浅月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

    “来人,将看守皇陵的所有人都拖下去,即刻处死,一个不留。”夜天逸不答云浅月的话,冷冽地吩咐。

    “是!”后面的官兵蜂拥上前。

    “摄政王饶命!”守灵的所有人齐齐发出惊恐的呼声。

    “摄政王,这些人不一定都有罪,都处死的话……”德亲王再度开口。

    “德王叔,如今寝钟毁,他们不给先皇陪葬还留着做什么?”夜天逸拦住德亲王的话。

    德亲王闻言立即住了口。

    众人无人出声为这些人求饶,寝钟的绳索绞断落下,如今化为铁片,这是皇陵的守护神钟,发生这等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今日送灵这一路来,棺木被摔三次,砸出裂痕,如今钟声迸裂,实乃大凶之兆。

    看守寝陵的五百人都被拖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被拖走的人命,唇瓣紧紧抿起,若是以往她该阻止,这毕竟是五百条人命,可是如今她不想阻止,即便她阻止,夜天逸也不会放过这些人。老皇帝入住皇陵,需要这些人鲜血来陪葬。况且这些人,即便她救了,也还是夜氏培养的暗人,听命于夜皇室,他们从守灵当暗人的那一日,就注定了生是夜氏的人,死是夜氏的亡魂。

    五百人再拖回来,已经是五百具死尸,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寒风凛冽,天空再度飘起雪花,盖住了五百具尸体流出的鲜血。

    这样的夜氏江山,这样的皇室陵墓,这样的鲜血杀戮,这样的人和事,每个人的面孔都被放大,可以看到脸部细细的纹路,是一张张冷漠麻木看起来像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五百具早先活生生的人,如今变成五百死尸,居然都是认为理所当然!

    云浅月忽然对这样的事情厌恶到底,她伸手拉住容景,对他道:“我们走!”

    容景不反对,跟着云浅月抬步。

    “景世子,云浅月,先皇没入住皇陵,你们现在就离开?”德亲王一惊,看向二人。

    “我受到惊吓了,险些要了小命,还敢在这里待吗?再待片刻,我是不是也和这五百个人一样,进去与先皇作伴了?”云浅月冷冷地看了德亲王一眼,沉声道:“今日之事不给我一个交代的话,别想我以后再为皇室做任何事情!毁圣旨是小事!”

    德亲王立即噤了声,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一言不发,面上的阴沉退去,没什么表情。

    “姑姑,我先回府了!”云浅月对皇后道。

    “你今日受惊了!景世子送你回去吧!”太后摆摆手。

    太后开口,代表她腹中的天子,有一定的高于摄政王的权利。虽然没有实权,但身份摆在这里,夜天逸不开口,无人敢再言声反对。

    云浅月和容景越过众人,原路返回。飘雪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无论这一片地方如何血腥,但任何人看着他们,依然觉得风景如画。

    不出片刻,二人走离众人的视线。

    夜天逸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陵墓前,所有人静谧无声,包括愤愤不甘的六公主和摇头叹息的德亲王。

    许久,张道长对夜天逸轻声提醒道:“德亲王,先皇的棺木再不入住皇陵的话,吉时就要过了。”

    夜天逸收起眸中翻滚的情绪,挥手吩咐,声音冷沉,“先皇寝棺入陵寝!”

第1148章 江山太重(1)

    “先皇寝棺入陵寝!”云王爷喊了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哗啦啦跪倒在地。

    宫廷内卫抬着老皇帝的寝棺走进陵墓,那五百死尸也被人抬了进去。

    云浅月和容景一直没回头,二人按照原路返回,不出片刻便来到了玉龙山尾。

    云浅月停住脚步问容景,“哪里是前朝皇室的陵墓?”

    容景也停住脚步,向着龙的最后一尾的半山坡伸手一指,温声道:“那里!”

    “如何会夷平了?”云浅月看向那处。慕容氏的天子据说都是才华横溢,宅心仁厚,为政期间风调雨顺,爱民如子。后来若不是出了末代皇帝失踪太子导致皇后思劳成疾郁郁而终皇帝因此荒废正事那一件事情,这天下怕是没有夜氏什么事情,还是慕容家的。

    “慕容氏没留下子孙,百年已过,天圣繁华,夜氏皇陵建造在龙头,又怎么会允许慕容氏的皇陵依然在?自然是化为百年沧海平地了。”容景淡淡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他的侧脸在飘雪中如诗似画,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雅致风华。她收回视线,看着半山腰处,轻声道:“慕容氏的太子后来真的再没找到吗?”

    容景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若是慕容氏的后人依然在的话,为何一直不复国?”云浅月又道。

    容景忽然一笑,极其浅淡,似是轻嘲,“你也知道慕容氏的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嘛!若是活着,不复国有什么奇怪?他们也许都是菩萨心肠,见不得战乱和黎民百姓疾苦。”

    “百年前始祖皇帝建朝,天圣战乱了多年之后才得以休养生息,慕容氏那个太子若因此放弃不想再起战乱也说得过去,天圣百年繁华,黎民安居乐业,慕容氏的后人一直未起战乱还是说得过去,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圣乌烟瘴气,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慕容氏若还有子孙的话,也该复国了吧?”云浅月轻声道。

    容景沉默不语。

    云浅月再次偏头看着他,见他玉颜笼罩在飘雪中,比飘雪居然还剔透莹白。

    “走吧!”容景伸手拉住云浅月,抬步离开。

    云浅月看了一眼那一处半坡,白雪皑皑,似乎散着清辉,她收回视线,跟着容景离开。

    走了一段路,云浅月忽然道:“今日的雪落在我身上不化呢!”

    容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化不是更好?我现在可给你拿不来伞挡雪。”

    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你怎么不恭喜我武功又有突破升高了一层?能够调动内息控制周身事物,不会使雪融化了?”

    容景轻笑,“你离凤凰真经大成还早,这就得意了?”

    云浅月微哼一声,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容景面前,双手勾住他脖子,“你抱我走路。”

    容景挑了挑眉,“你确定?”

    “确定!”云浅月点头。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微微弯身,将云浅月打横抱起。

    云浅月将脸埋在容景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心口中有某种感情趋于安宁。

    两个人的脚步声变为一个人轻浅的脚步声。四周山野静静,飘雪簌簌而落,但没有一片雪花落在容景和云浅月身上,都在他们周身三尺之处自动避开。

    许久后,云浅月忽然道:“老皇帝死了之后,还想杀了我,好一招伏笔!”

    “他是该杀你的,夜天逸看不透,他执掌天圣江山这么些年,自然看得透的,你不属于夜氏,他自然不会留你。”容景温润的声音清冷。

    “夜天逸怕是也没料到他爹死后还在皇陵埋了这么一个伏笔吧?”云浅月道。

    “他以为他的威胁管用,太过相信自己。以为先皇留了遗诏将你赐婚给他,便是认可了你。”容景忽然一笑,冷冽道:“先皇这回又给他上了一课,夜氏的帝王都会在死后给子孙上一课。”

    “夜氏该诛!”云浅月吐出四个字。

    容景缓步走着,不予置评。

    云浅月埋着的头抬起,入眼处,是容景如画的玉颜,往上是飘雪如画的天空。她盯着天空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今日我故意冤枉夜天逸,让她看清我的决心和冷血,若他还不迷途知返执迷不悟的话,容景,你就反了夜氏江山吧!”

    云浅月的声音极轻,似乎随意说出,又似乎是经历过沉淀雕琢之后冷静而言。

    容景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云浅月,目光静静。

    云浅月也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问道:“怎么样?”

    容景笑了笑,将她臂间挽着的锦绸扯上来盖住她的眼睛,声音温润平静,“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云浅月眼前一黑,隔着锦绸挑眉。

    “嗯,不怎么样。”容景摇摇头,目光看向天空,飘雪轻盈而落,天地远山相接处,如铺开的卷轴,虽不见青山如黛,但见银装素裹,也不失风景如画,他轻声道:“江山太重,我负担不起,我能够负担的,也就是一个你而已。”

    云浅月的心顷刻间被触动,她一把扯掉盖在脸上的锦绸,目光直直地看着容景。

    容景收回视线,对她勾起嘴角,低声道:“你这几日没瘦,反而胖了些,抱着都沉了。”

    云浅月形容不出刚刚他那一句话带给她的冲击有多大,只知道这一刻她被他抱在怀里,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他珍惜和深爱。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张了一次,才勉强出声,“容景,你……”想说什么,忽然话音一转,“我怎么不觉得我胖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轻笑,片刻后,他俯下头,将唇落下,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低声道:“你哪里有我仔细?我说你胖了就胖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将她的身体每日里都测量计算一遍吗?云浅月无语,“容公子,你这是在夸奖我?”

    “嗯!”容景点头。

    “说我胖就是夸我?”云浅月挑眉。

    “嗯!”容景一本正经极了,一字一句地道:“你胖了些,证明你长开了。”

第1149章 江山太重(2)

    云浅月脸腾地一红,看着容景一本正经的模样,想着他知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话本来应该没有半丝色情,可是她偏偏听到了色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见他抱着她向前走着,轻袍缓带,步履轻浅,眉目端正,无半丝异色,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她忽然愤愤地道:“你如今瘦死了,按这个道理说,还是没长开吧?”

    容景忽然顿住脚步,低头看着云浅月,好听的声音“嗯?”了一声。

    云浅月听到这样的声音忽然感觉头上像是有什么黑网罩下,她连忙看着天空打哈哈,“唔,好冷啊,你将我放下来,我们快点儿回去吧!”

    容景看着她不说话。

    “我想吃你做的芙蓉烧鱼了!”云浅月伸手推他,用了个巧劲,从他怀里哧溜一下跳了出来,脚步轻快地向前走了两步,且回头对容景笑着招呼,“快走啊!你没看天都暗了下来了吗?”

    容景眸光微微敛了一分,点点头,抬步跟上云浅月。

    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容景,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她倒退着脚步走着,盯着容景看了半响,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自始至终神色不变,她小心试探地问道:“喂,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嗯!”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见他听到了,没什么表示,也就是说不在意了。她顿时放下心,走回来,伸手拉住他的手,五指与他如玉的手穿插交缠在一起,手臂轻轻在两人中间摇晃摆动,心情忽然变得极好,偏头笑着道:“容景,将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说你变胖了?长开了?”容景挑眉。

    “不是!”云浅月摇摇头,“就是你说的江山的那句话。”

    容景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看着她,重复道:“江山太重,我负担不起,我能够负担的,也就是一个你而已。”

    云浅月忽然笑了,心情雀跃起来,将容景的手臂拉着抬高,又放下,又抬高,再放下,几次之后,松开手,侧着身子将他身子搂住,仰着脸孩子气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嗯!”容景低头看着她,笑着点头。

    云浅月“唔”地一声,将脸埋进他怀里,低声道:“人家都是爱江山胜过美人。你怎么不是这样?”

    “云浅月,你确定你是美人?”容景好笑地看着她。

    云浅月抬起头,看着容景的脸,“应该算是美人吧!”

    “不丑而已!”容景吐出四个字。

    “你真是不遗余力打击我,外面的百姓们都说我其实比秦玉凝长得好看。”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这个人从来不懂得哄女人。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说,“对,你就是美人,谁也没有你美吗?”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了?果然他不是一般人。

    “说明她长得更丑而已,你比她不过强一些。”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顿时无语,提醒道:“容公子,人家可是天圣第一美人。你是在说天下人的眼光都出问题了?”

    “大约是的,你不是一直挂在嘴边那句众人皆醉我独醒吗?大约就我一个人是清醒,别人说得都是醉话。”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彻底被打败,撇开眼睛不看他,生怕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扯了他这张让她赏心悦目的脸。容公子,你还能再眼高于顶些么?

    容景如玉的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咳声似乎都带着一丝笑意。

    二人一路再无话,回到了城门。

    先皇大丧出殡期间,全城紧闭,禁止行人出入,京城百里之内全部被控制封锁。城门的士兵见到容景和云浅月居然先回来,伸长了脖子往二人身后看了看,再无别人,连忙打开城门,让二人进入。

    城内极为安静,街道上马车行人都极为稀少。

    云浅月偏头看着容景,“去你的荣王府,你给我做芙蓉烧鱼。”

    “好!”容景点头。

    二人向荣王府走去,路过醉香楼,二楼的房间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人探出身子,熟悉的声音响起,“景世子,浅月小姐,好久不见!”

    云浅月抬头,看见二楼临窗处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苍亭。她看着苍亭,数日不见,从他前去青山城接替夜天煜治水后,她几乎就忘了这个人。如今他居然回京了,只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眉目还是一如既往,她沉默不语。

    容景缓缓抬头,见是苍亭,淡淡一笑,“苍少主回来的好快!既然今日进了京,为何没参加先皇殡礼?”

    “本少主得到皇上大限的消息,快马加鞭回京,可惜遇上大雪封山,如今刚刚进京,已经误了先皇入陵的吉时,便也就没去皇陵,在此等候。”苍亭看着容景,笑道:“不想没等回送灵的队伍,先等回了景世子和浅月小姐,真是令本少主意外。”

    “到也没什么意外的,今日寝陵的神钟被有心人绞断,险些将云浅月砸在神钟底下。她受了大惊,我们便先一步回来了。”容景淡淡道:“苍少主以前不是客居七皇子府吗?如今七皇子府变成了摄政王府,不过也不会拦阻苍少主这个幕僚的,苍少主不必在醉香楼等候,去摄政王府等候摄政王回京就是了。”

    “神钟被绞断?难道有人想害浅月小姐?”苍亭挑眉,“什么人?”

    “这就不得而知了!摄政王会查的。”容景伸手拉着云浅月抬步向前走去,“苍少主在青山城治水辛苦,又一路奔波,早些休息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好说!景世子好走!”苍亭到也不拦阻,拱了拱手。

    云浅月想着苍亭从青山城治水数十日,如今再见到是没那么讨人厌了。

    苍亭看着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影走远,手轻轻敲着窗框沉思。

    回到荣王府,一名少年正从府内出来,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模样俊秀,身穿一件棉质软袍,他走一步回头看一眼,面色似乎有些痛苦纠葛。

    云浅月看着这名少年,这个人她认识,是前丞相府公子秦箐。因为秦玉凝光芒太盛,十岁时就被封为天圣第一美人,再加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天圣闺中女儿中无人是对手。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秦玉凝的身上,而忘记丞相府还有一个小公子。与秦玉凝不同,这名小公主比较内向,且腼腆,不善言谈,武艺也不甚好,总之没有出彩之处,不得秦丞相喜欢,秦丞相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秦玉凝身上,与天圣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一样,都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

第1150章 江山太重(3)

    云浅月对这个丞相府的公子也不甚关注,他和孝亲王府曾经的三公子一样,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人。孝亲王三公子失踪,除了冷邵卓找了一阵知道真相之后再不言声外,孝亲王更是提也不提,怕是现在也不知道三公子已经是西延太子西延玥了。而这位丞相府的公子若不是如今出现在荣王府,她几乎也忘记秦玉凝其实还是有个弟弟的。

    云浅月偏头看容景,容景挑了挑眉,继续向前走。

    秦箐又一次回头看过之后回转身,见到容景和云浅月似乎吓了一跳,身子后退了一步,连忙给二人见礼,语气有些慌乱和磕绊,“景……景世子……浅月小姐……好……”

    云浅月看着秦箐,忽然笑了,“我记得秦公子不是结巴来啊,如今怎么成了结巴?”

    秦箐脸一红,垂着头不敢抬起,似乎也不知道如何答话。

    容景温和一笑,“秦公子是来找五妹妹?”

    云浅月闻言恍然,她记得似乎听说过在那日容铃烟在荣王府门口对夜天逸表白之后,四老爷和四夫人要给五小姐容铃烟议亲,后来在乞巧节之日她听弦歌说丞相府的公子去荣王府请五小姐一起乞巧,五小姐答应了。看来这秦箐是和容铃烟有一番牵扯了。

    秦箐这回不止脸红了,连耳根子也有些红,被容景点破,他似乎有些慌乱和手足无措,点点头,“……是!”

    云浅月看着他,想着秦丞相老狐狸,秦玉凝一副精明相,偏偏秦家出了这么个公子。看着他的样子,真是令人与秦丞相和秦玉凝对比之下不想感叹都不行。

    容景含笑询问,“秦公子与五妹妹谈得可好?”

    秦箐抬起头看了一眼容景,又垂下头,摇摇头。

    容景笑了笑,对他道:“秦公子若无事,与我到前厅稍坐片刻喝一壶茶如何?”

    秦箐一愣,再次抬起头,似乎在猜测容景的意思。

    容景含笑看着他,温声道:“我们说说五妹妹的事情,我记得四叔和四婶数月前和丞相府议过亲的,不过后来事情太多,耽搁了。”

    秦箐犹豫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容景松开云浅月的手,偏头对她道:“你先回紫竹院,玉太子大约听说了皇陵之事,应该正担心你,我稍后再回去。”

    “好!”云浅月点头,先抬步向紫竹院走去。

    容景抬步向前厅走去,秦箐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转过了一道长廊,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不见容景和秦箐身影,她收回视线,想着当初四老爷和四夫人看在秦玉凝坐了太子妃的份上,才上赶着和丞相府议亲,容景一直没表态,再加上后来夜天倾被废除,议亲的事情才不了了之,如今看来这秦箐喜欢容铃烟。今日亲自来府中,看那神色不是容铃烟那里没谈妥,就是四老爷和四夫人那里不过关。而容景却将秦箐请去了客厅喝茶,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一路想着回到紫竹院,来到门口,就见到玉子书正站在院中,目光看向一个方向,她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见紫竹院的西南角不知何时种植了一株桃花。此时桃花刚刚吐蕊,红粉的花骨朵分外娇嫩。飘雪落下,它在雪中娇嫩而开。

    玉子书听到声音回头,见云浅月走来,对他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会无事!”

    “险些被那顶破钟拍成烂泥。”云浅月走向玉子书。

    “有景世子护着你,你自然会无事的。”玉子书弹了弹身上落的雪,笑道:“我果真是不用担心的。”

    云浅月看着玉子书拍落的雪,心下一暖,他嘴里说着不用担心,她会无事,但还站在雪中等着容景和她回来,这显然还是言不由衷。她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对他捶了一拳,“口是心非,担心我就说担心我,还整这么个弯弯绕。”

    玉子书忽然笑了,伸手弹弹云浅月身上的雪,动作优雅,对她伸手一指,“看到那株桃花了吗?”

    “看到了!什么时候栽了一株桃花?”云浅月想着她有多久没来荣王府了。

    “这就要问景世子了!”玉子书笑笑。

    “青裳,你来说,那里什么时候栽种了一株桃花!”云浅月见青裳从西间屋出来,对她问道。

    青裳笑着道:“回浅月小姐,已经有两个月了,世子那时候说有人从远方来,恐防有桃花盛开,世子要日日看着才能放心。哪怕它开花也要开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云浅月一怔,看着玉子书,“那不是你从东海国来天圣的日子吗?”

    玉子书笑着点头,“嗯!”

    云浅月恍然,脸一红,啐了一口,“这个容景!”

    青裳捂着嘴笑,看了玉子书一眼,对云浅月揶揄道:“这说明世子在乎小姐您!”话落,她看向那株桃花,又道:“世子日日让我们用暖棚和暖炉捂着它,我们半丝也不敢怠慢,如今它都已经打花骨朵了,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开了,到时候一准艳。”

    云浅月瞪了青裳一眼,愤道:“赶明个儿我也让你家世子帮弦歌栽种一株给你看。”

    青裳闻言再不敢取笑和言声,小脸被憋得通红。

    “走吧!我们回房间。冻死了!”云浅月搓着手,对玉子书招呼一声。

    玉子书笑着点头,随她走进了屋。

    容景的房中已经铺了上好地毯,一色的鹿皮,中间摆放着一个火炉。云浅月不忍用带雪的脚踩上去,踢了鞋,走到火炉旁一屁股坐下。玉子书也脱了靴子,跟着她走进来坐在火炉旁,问她今日事情经过。

    云浅月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不带什么感情。

    玉子书听罢后一叹,“天圣的先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居然不惜毁了寝陵的守护神钟也要杀了你。这一代帝王的手段也确实是令人佩服了,只可惜他有一个对你执着的儿子,还有一个不是对手的荣王府世子。否则的话,你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嗯,那一刻感觉到了死亡。”云浅月诚恳地点点头,低低地道:“是真真切切的那种死亡,上一次我抱着定时炸弹从国安局的大楼跳下去时,都没有感觉到死亡。”

第1151章 江山太重(4)

    玉子书面色一动,看着云浅月,低声问,“为何不将炸弹扔出去,你是可以活命的!”

    云浅月忽然一笑,语气轻松地道:“那时候不想活了啊,多好一个可以去死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那时候你走了,我每一天都过得没滋没味,也许潜意识里就等着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奉献,我怎么能不奉献生命?将炸弹扔出去的话,落在哪一处,都会杀伤力一大片,而我抱在怀里,只将我炸得灰飞烟灭,可以挽救多少人命啊!我们伟大的信念舍己为人不是?我和你一样,到死都做到了。”

    玉子书伸手揉揉云浅月的头,暖声道:“都过去那么久了,别想了!”

    “嗯!”云浅月身子一歪,躺在了地毯上,对玉子书道:“子书,你知道吗?夜天逸大约也是知道这是他父皇的笔墨,所以,没有追查,将皇室五百暗人都处决了。血腥味弥散整个玉龙山,我实在不想再待,便拉着容景先走了,出了玉龙山我忽然就想让容景反了夜氏江山。”

    玉子书挑了挑眉,“然后呢?你对他说了?”

    “嗯,说了!”云浅月点头。

    “他如何回答的?”玉子书询问。

    “我问他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云浅月笑笑,继续道:“他说江山太重,他负担不起,他能够负担的,也就是一个我而已。”

    玉子书面色微微动容。

    “子书,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你知道他明明是……”云浅月话语顿住,双手捂住脸,叹息一声,唔哝道:“这样说法计算的话,那我到底是轻还是重呢?”

    玉子书看着云浅月,眸光是融化了春水的温暖,他拍拍她的肩膀,缓声道:“你是轻是重都不重要,他有这样一句话,就值得你托付一生。云儿,你是幸运的。”

    “是啊,我是幸运的,何其幸运。”云浅月幽幽一声长叹,“为了这一句话,我忽然觉得,不管以前我付出了什么,以后我继续会付出什么,哪怕是我不能承受和斩断的东西,我都给斩断了,也是值得的。因为他是容景。”

    玉子书笑着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依然捂着脸闭着眼睛。

    屋中火炉燃烧得旺,外面的雪不同于几日前的漫天大雪,这一场雪下得浅,下得轻,零星的雪花,一层层飘落,覆盖了一层地表。

    半个时辰后,有脚步声走近,带着特有的容景式的轻缓优雅。

    “这个人从来就不紧不慢!”云浅月嘟囔了一声。

    “救你的时候快就行了!”玉子书笑道。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放开手,看向门口,容景冒着雪缓缓走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行止雍容,风华无双。她喃喃道:“尊比天子,雅盖王侯。”

    玉子书笑看着云浅月,揶揄道:“云儿是被他这副样貌迷惑了,还是被他的黑心骗到了?”

    “都有吧!哪里说得清!”云浅月摇摇头,眼睛不离容景。

    此时容景来到门口,隔着珠帘向里面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须臾,缓步走了进来,同样踢了靴子,来到火炉前,对云浅月伸出手,“起来,地上凉气重。”

    “容公子,这里是火炉旁啊!”云浅月看着他。

    “你躺的地方可是地板。”容景见她不起来,伸手将她拽起,且瞥了玉子书一眼,“玉太子不怕凉吧?那就继续坐着吧!”

    “我其实也怕凉,但某人爱坐在地上,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玉子书笑笑,缓缓站起身,“看景世子如此紧张云儿,明日我回东海,便也放心了。”

    云浅月刚坐在软榻上,闻言腾地站起来,看着玉子书,“你明日就回东海?”

    “嗯!”玉子书点头,笑道:“我出来得太久,父皇急了,催我回去。已经是三道诏函了,我若再不回去的话,他怕是该会派人找来了。”

    云浅月皱眉,“找来就找来呗,再多待几日吧!”

    “等着他找来的话,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怕是就会是东海的大军压境了。”玉子书笑着摇摇头,“父皇的骨子里其实和老王叔差不多,做出这等事情不稀奇。”

    云浅月不舍,“那就让他大军压境,怕什么!”

    容景弹了云浅月头一下,慢悠悠地道:“云浅月,他是东海国的太子。总在天圣待着像什么话?若是东海国大军压境的话,民心不安,政局动荡,我又得忙着没时间陪你了。”

    “要忙也是夜天逸忙。”云浅月道。

    “我是丞相,摄政王怎能放过我?”容景漫不经心地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哼了一声,但还是不舍,这种不舍将她肠子肚子都快搅翻了,看着玉子书道:“那也不必非要明天走这么急啊,再晚一日吧。”

    “早一日晚一日也无甚区别。”玉子书安抚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笑道:“如今华王叔和姑姑都在天圣,在你身边,我也放心,等哪日你有空闲了。可以去东海,也许不久后,我还会再来天圣,东海和天圣又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太远的,不过耽搁些路程而已。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云浅月心里不是滋味,嘟囔道:“你那日说你再待两日的,说话不算数。”

    玉子书笑着道:“以后补回来,怎样?”

    云浅月哼了一声,忽然转头推了容景一下,“你去做芙蓉烧鱼,多做几个菜,我今日要和子书喝酒夜谈,不醉不归。”容景偏头看着云浅月,“浅月小姐,我刚刚回来,还没歇上一刻呢!”

    “子书明日就走了嘛!”云浅月声音带着央求的味道,“将他送走之后,我会好好犒劳你的,好不好?”

    “好!”容景立即站起身,笑着点头。

    玉子书看着容景出了房门,好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叹道:“能指使万人敬仰推崇的景世子下厨,天下独一无二也就是一个你吧!”

    云浅月得意地扬了扬眉,很快就对玉子书要离开又不舍起来。

    这一日晚膳极为丰富,都是容景亲手下厨,三个人在房中围炉夜话。云浅月将她对玉子书的不舍都灌注到了酒中,一杯接一杯。

    容景也不劝阻,看着她喝,还笑道:“你这是想将玉太子灌醉,明日正好走不了吧?”

    云浅月点头,诚恳地道:“就是这个心理!”

    玉子书笑了笑,摇摇头道:“云儿,我的酒量被老王叔和华王叔练得千杯不醉。”

    云浅月哼了一声,“我也千杯不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夜半,云浅月有了醉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腾地站起来,对二人道:“我得回云王府!”话落,不等那二人说话,她人已经窜了出去。

    容景想要起身,玉子书忽然出手拦住他,对他一笑,“景世子,我大约知道她回云王府做什么,我跟了她去吧!明日早上就从云王府离开。”

    容景看着玉子书,须臾一笑,缓缓点头,又坐了回去。

    玉子书出了房门,足尖轻点,尾随云浅月向云王府而去。

    容景坐在火炉旁,目光看向窗外,雪将院外渲染得银白,能清楚地看到西南角那一株桃树。他伸手揉揉额头,喃喃道:“这么在意他,我又醋了怎么办?”

    屋中静静,无人应和他。

    片刻后,容景放下手,对外面喊,“青裳!”

    “奴婢在!”青裳立即出现在门口。

    “今夜雪大,将那种桃树捂好了,千万别让它开花!”容景低声吩咐。

    青裳明白世子指的是什么,捂着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清脆地道:“是,奴婢一定给世子看好了,要开花也开在咱们的院子里。”

    容景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青裳见他再没吩咐,笑着退了下去。

    云浅月借着酒劲,施展轻功飞跃紫竹林出了荣王府,难得醉醺醺的居然不迷路,径直向云王府而去。很快就回到云王府,飘身落在浅月阁,踩着雪腾腾就往屋内跑。

    “小姐,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凌莲和伊雪齐齐从屋内冲了出来,惊讶地看着她。

    “唔,想起一件事情,不得不做!”云浅月推开房门,径直向柜子前走去。

    二人想问什么事情,便见到玉子书落在院中,回转头,齐齐恭敬地见礼,“玉太子!”

    玉子书点点头,笑着走进了屋。

    云浅月已经站在柜子前打开柜子盖翻箱倒柜往出拿东西,先是一匹布,华丽的墨色锦缎,然后便是剪刀和同色系的针线。从她利落的动作看来,丝毫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玉子书看了她一眼,笑着走过来,接过她拿出的东西,暖声道:“这个不急,可以以后再给我……”

    “不行!”云浅月摇摇头,很是坚决,“我要明日让你穿着回东海。”话落,夺过手中的东西,对他道:“你一边坐着陪着我,我明早就可以做完。”

    “小姐,如今已经半夜,半夜怎么能做完一件袍子?景世子那件袍子您用了一日的功夫才做了一半呢。”凌莲和伊雪听明白了,齐齐道。

    “能做得完。他那个袍子我是第一次做衣服手生,这个第二次手熟了。”云浅月摊开布,居然不用米尺,用手测量比划了一下,便开始下剪刀。手法干脆利落,丝毫不犹豫拖拉。

    不出片刻功夫,便裁剪好,她穿针引线,开始缝制起来。

    凌莲和伊雪惊骇地看着她手指和针线来回晃动,哪里像是生手?做了一辈子的绣娘也不过如此,她们齐齐抬头看玉子书。

    玉子书看着云浅月,眸光有些飘忽,低声道:“我十五岁以前穿的衣服都是云儿买的,十五岁以后穿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一晃昨日似今日,今日如昨日。”话落,他将手放在了额头上,忽然一笑,“还能穿上她的衣服,是我从来到这里后再不敢想的事情。上天如此厚爱子书,子书再不敢多求。”

第1152章 辣手摧花(1)

    凌莲和伊雪闻言懵懂地看着玉子书,即便她们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到如今也不知道小姐和玉太子到底有何种纠葛,只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很深,这种感情谁也介入不了。玉子书话落,再不多言,身子靠在软榻上,如玉的手支着额头,看着云浅月穿针引线。

    云浅月一心一意地缝着手中的衣服,针线在她手中如一朵云团一般,被挽成了无数个花,不见杂乱,有条有序,煞是好看。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也齐齐坐在了火炉边,看小姐缝衣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

    屋中静静,只有云浅月针线和衣料的摩擦声。

    时间一寸寸流失,屋中的灯盏被拨了几次灯芯,东方露出灰白。

    飘了一夜的小雪不知何时停了,天已大亮,晴空日朗,云浅月落下最后一个针脚,罢了手,抱着衣服偏头冲玉子书笑。

    玉子书仿佛看到了一轮阳光冲破防守窜进了自己心里,他晃了晃神,也不由笑了,问道:“做完了?”

    “做完了!”云浅月笑得开心,问道:“这么多年没给你做衣服了,你猜我做得合不合适?”

    “一定合适!”玉子书笑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将手中的衣服扔给玉子书,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没有缝纫机真是不好啊!这要是有缝纫机的话,何必半夜?一个时辰就能做好。”

    玉子书伸手接过袍子,笑着建议,“要不赶明儿你做一台缝纫机!”

    “我又不打算开制衣厂!”云浅月摇摇头,唔哝一声,催促道:“快去屏风后换上。”话落,补充道:“当然,你要是在这里当着我们三个女子的面换也没问题,我们不介意瞻仰一下玉太子玉体。”

    凌莲和伊雪脸齐齐一红。

    玉子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抱着衣服进了屏风后。

    云浅月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凌莲和伊雪立即站起身来到床前,一左一右给她捶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真是两个小贴心,这样的话,我以后定然舍不得将你们嫁出去啊!”

    凌莲和伊雪脸上红晕未退再升红晕,齐齐嗔道:“小姐,我们不嫁人!”

    “女人哪里有不嫁人的?”云浅月白了二人一眼,喃喃道:“不过你们也不急,等我先努力将自己嫁出去后再琢磨你们的事儿。”

    二人齐齐一笑,“小姐是真着急啊!”

    云浅月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嗯,急死了!”

    二人看着她,更是好笑,凌莲揶揄地道:“小姐,那日我去荣王府拿天蚕丝锦的布时,看到紫竹院西南角种植了一株桃树呢!景世子大约比您还要急,不等春天来了,打算在冬天里就要将它捂开花。”

    云浅月想起那株桃树,都打花骨朵了,好气又好笑地道:“经营那株桃树比对我还精心,我说子书来那一阵子他怎么天天匆匆来匆匆走,以为朝政多忙呢,感情是在弄那株桃树。这个人……真是服了他了!”

    凌莲和伊雪也笑出声。

    屋内的欢声笑语驱散了一夜的疲惫。

    玉子书从屏风内缓缓走出来,凌莲和伊雪齐齐“啊”的一声,赞叹地看着他。

    同样是衣服,以前玉太子身上的衣服样式无甚特别,就是一般男子锦袍,宽袖宽袍,若说有特别的话就是比普通袍子衣料华丽,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从衣领,到束腰,到下摆,再到衣袖,除了针线精细密针外,还打破了一直以来普通男袍的宽大样式,宽肩窄腰,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如今是不多不少,正合适。本来就玉质盖华,尊贵天成,如今更添一分华滟和尊贵,窗外的阳光打进来,他站在那里,玉树临风,贵气尊荣,竟然有让人不敢直视之感。

    一件衣服,竟然能让人如再换一个人。

    “唔,果然正合适!”云浅月支着头看着玉子书,显然也极为满意,但又嫉妒地道:“你干嘛长这么好?又有身份又多金,还有才有貌有武功。好处都被你占全了,真是人神共愤。”

    玉子书轻笑,瞥了云浅月一眼,“天下女子嫉妒你者不知凡几,岂不是也人神共愤?”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有景世子,就足够嫉妒所有天下女人!”玉子书笑道。

    “那一株破桃花!招蜂引蝶。”云浅月愤了一句,起身站起来,对凌莲和伊雪命令道:“快去看看赵妈妈做好早膳没有?既然要走,就赶紧收拾让他早点儿滚蛋。”

    凌莲和伊雪闻言寒了一下,立即应声出了房门。

    玉子书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净面。

    知道云浅月回来,且做了一夜的活,赵妈妈等人将早膳弄得极为丰盛,凌莲和伊雪去小厨房催促后,早膳很快就端进了房间。

    云浅月不停地往玉子书的碗里夹菜,将他面前的碗堆得像是小山一样高,玉子书慢慢吃着,眉眼含笑。

    饭后,玉子书暖声道:“我自己离开就好了,你不必送了!累了一夜,休息吧!”

    “不行!”云浅月摇摇头,披上披风,抱了个手炉向外走,“这一点儿小活哪里叫做累?我送你出城!”

    玉子书劝不住她,便也不再说,跟着她出了房门。

    刚出浅月阁门口,便看到云王爷带着他的长随来到,长随自然是玉青晴幻容的。玉青晴手里拿了一个包裹。

    云浅月看着玉青晴手里的包裹不等她开口就竖起眉毛,“你也要跟着子书走?”

    玉青晴嗔了云浅月一眼,不答话,将包裹递给玉子书,对他低声嘱咐道:“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回去路上所用的东西,有几件是我帮你做的衣服,还有一些药物。从天圣到东海这一路你恐怕不太平静,说不准多少人想要将你留下,你自己小心些。”

    “多谢姑姑,子书晓得。”玉子书接过包裹,笑着点头。

    “娘,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给他做了衣服?”云浅月压低声音问玉青晴。

    “娘干嘛什么都告诉你?”玉青晴白了云浅月一眼。

第1153章 辣手摧花(2)

    云浅月哼了一声,拽住玉子书的袖子道:“告诉你,即便捂臭了,你也不要换下我给你做的衣服,不要穿这个女人给你做的衣服。你想想,她一直给四五十岁的大叔做衣服,样式肯定很老,能好看到哪里去?穿上的话岂不是掉了你玉太子的价?不准穿,知道吗?”

    “臭丫头!”玉青晴照着云浅月的脑袋给了她一个暴栗,笑骂了她一句。

    “本来就是嘛!”云浅月扫了云王爷身上的袍子一眼,对玉子书努嘴,“你看见没?就是这样的衣服,老着呢!”

    “娘是按照你那日画出的图样给子书做的,一点儿也不老。”玉蜻蜓反驳。

    “你偷盗我的版权,经过我允许了吗?”云浅月顿时竖眉。

    玉青晴似乎不明白什么是版权,但是对于偷盗二字可是明白,刚要再打云浅月,云王爷拦住她,笑道:“别斗嘴了,如今天色尚早,让子书早早启程吧!”

    玉青晴挖了云浅月一眼,住了手。

    云浅月对她哼了一声,撇撇嘴。

    云王爷对玉子书低声嘱咐道:“这一路一定要小心,摄政王恐怕会出手留你。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想要促成天圣和东海的联姻,当然是想要景世子联姻,但是他也有顾忌,生怕这联姻让景世子得东海支持坐得更大,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就对于你毁了洛瑶和他的婚事儿没多大阻拦,转而想要促成六公主嫁给你。而你对六公主又不喜,和月儿太过交好,一直也不曾避着人,而他又对月儿执着至此,所以,我觉得他想要从你身上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摄政王心思莫测,也说不准不会对你出手,不过总之你万事小心就是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子书谨记华王叔之言。”玉子书点点头。

    云王爷又压低声音道:“回去让你父皇放心,我和你姑姑很好,不必惦念。等天圣的事情了结,月儿安定下来,我们就回去。”

    “好!”玉子书点头。

    云王爷拍拍玉子书肩膀,放下手,对云浅月道:“你送他出城吧!爹就不去了。摄政王知道玉太子要出城,据说已经在城门口等着相送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对玉子书道:“走吧!”

    玉子书不再多言,跟上云浅月,二人向外走去。

    云王府大门口,早已经准备好马匹。云浅月解开一匹马缰扔给玉子书,玉子书接过,翻身上马,她自己又解开一匹缰绳,也翻身上马。齐齐离开了云王府门口。

    虽然昨日又下了雪,但天圣京城毕竟是天圣皇朝的繁华京都之地,街道上早已经被打扫得干净无雪。今日天晴气好,老皇帝大丧已经完毕,虽然一个月之内不准着艳服,不准兴歌舞,不准兴一切喜庆纳婚之事,但也不影响人们释放一下压抑了十来日的心情。所以,今日街上人流颇多,熙熙攘攘,又恢复些京城繁华之色。

    百姓们似乎知道玉太子离京回国,不少人都折了梅花相送。

    云浅月有些佩服古代人没有一切先进通信传言的工具,却能消息如此灵通。她还是昨日晚上才知道玉子书要回东海的。这个还不是让她最佩服的,让她最佩服的是玉子书的人品,居然都收买到了天圣京城。她偏头盯着玉子书看。

    玉子书感受到她的视线,也偏过头看向她,微笑问,“怎么了?”

    “我在想着玉太子真是好本事啊,爱民如子都爱到天圣来了!”云浅月道,“只有你一个,别的国家的太子,比如南凌睿,西延玥,或者公主叶倩,可没得到百姓们这么好的照顾。”

    “这都是数月前河谷县治水的功劳!”玉子书笑着道。

    云浅月认同地点点头,叹道:“所以说百姓们都是可爱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水,君王是舟。你对百姓好,百姓会对你好。可惜多少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认为君王就理所当然地主宰一切,所有的当权者,都将自己自诩为龙的化身,要众生匍匐在地。又有多少人会明白百姓重于君的道理?”

    玉子书闻言也是一叹,低声道:“摄政王将北疆治理得极好,得北疆万众拥戴。若他将心思都用在治国上,不失为一个好帝王。”

    云浅月看了城门口一眼,收敛心神,淡淡道:“希望吧!”

    玉子书不再说话。

    东城门口,除了封闭了数日开放离开的外来商贾和探亲访友进出的百姓外,今日聚集了许多人,以夜天逸、德亲王、孝亲王、为首的一众朝中重臣,其中还有一个女子,站在夜天逸身后,一身宫装素衣罗裙,面容温婉娇美,正是六公主。

    云浅月看见六公主,眼睛眯了眯。

    玉子书面容温暖,看不出什么情绪。

    二人来到城门口,夜天逸当先开口,“玉太子来天圣这一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本王应接不暇,未曾好好款待玉太子一番,昨日刚将先皇送走,本想可以与玉太子好好畅谈一番,不想玉太子却急着回国。”

    玉子书翻身下马,笑道:“来日方长,子书今日离去,说不准哪日又来天圣叨扰。摄政王不必如此客气!”

    “话虽然如此说,没招待好玉太子,还是令本王惭愧!”夜天逸道。

    “本宫住在荣王府犹如上宾,景世子招待甚好,都令本宫难为情了。”玉子书笑道:“本宫这一次来天圣主要是给月儿观及笄之礼。及笄之礼后本就该回去,却又耽搁了数日。如今东海父皇急了,三道诏函催促,否则的话,子书还是想再多待几日的。如今只等下次再来吧!月儿在天圣,子书想念她的时候,说不准哪里又来了。以后来来往往,寻常之事而已。”

    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面色沉静地笑道:“对啊,本王竟忘了,月儿和玉太子交情甚好,是别人都比不了的。她都留不住玉太子,看来本王今日也是留不住玉太子了。”

    玉子书笑笑,不再说话。

    云浅月淡淡看了夜天逸一眼,也没说话。

    “既然留不住玉太子,本王也就不强留了。”夜天逸对身后看了一眼,笑道:“六妹妹一直对东海风貌极为仰慕,但一直锁于深宫,如今她想借玉太子回国,顺路跟着玉太子去东海观仰一番,还望玉太子多加照顾。”

第1154章 辣手摧花(3)

    云浅月眼睛忽然眯起,看着夜天逸和他身后的六公主,这是在做什么?送美给玉子书?她实在没想到夜天逸居然来这一招。一国公主去东海,还是跟随玉太子回国,这代表什么?三岁小孩子怕是都能知道,他也真做得出来!她心中忽然升起恼怒。

    “哦?原来六公主对东海风貌极为仰慕?”玉子书却不见恼怒,扬眉一笑。

    六公主显然给玉子书尊贵荣华的气质心折,从他来到,眼睛就盯着他看,如今见他听到夜天逸的话后含笑看着她,心下一喜,连忙矜持地道:“据说东海人杰地灵,风景如画,我是有些仰慕,想去看看。希望不会给玉太子带来麻烦和不便。”

    “六公主仰慕东海风土,本宫又怎会折煞六公主这一番仰慕之情?”玉子书笑笑,“不过天圣到东海道路深远,这一路沿途极为辛苦。本宫怕六公主娇肢弱体承受不住奔波之苦。”

    “我能承受得住的!”六公主急忙摇头,话一出口,显得她语气有些急迫,又连忙温婉地道:“我以前跋扈不知世事,后来在皇陵训教了月余,想必玉太子听闻过此事,公主进了那里,比宫女还不如,如今我出来以后,不怕吃苦的。”

    玉子书闻言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带上六公主吧!”

    云浅月一愣,本来以为玉太子会推辞,却没想到他答应了,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她自然相信他不会被六公主美色所惑,也知道他对她无感,但不明白他这番答应到底是作何打算?她心中的恼怒褪去,本来想阻止,此时既然他答应,她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六公主显然也没料到玉子书答应得如此痛快,一时间又惊又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玉子书含笑点头,“我有几个妹妹,也与公主一般年纪,公主性情真,等去了东海,想必你们会谈得来的。”

    六公主确定之后,欣喜地看向夜天逸,“七哥?玉太子答应了呢!”

    夜天逸看着玉子书,眸光闪过一丝探究和沉思,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就对六公主笑道:“磨了我数天,如今你如意了?这一路不要给玉太子惹麻烦,到了东海之后也不许人性胡来。听到没有?”

    六公主立即垂首,声音都带着喜悦,“是!”

    “那就走吧!”玉子书笑得温和。

    六公主点点头,牵过一匹枣红马,翻身上马,整个人从内而外显出喜色。

    “玉太子一路顺风!”夜天逸含笑拱手。

    “玉太子一路顺风!”德亲王、孝亲王等人齐齐拱手。

    “摄政王和众位大人保重,别过!”玉子书端坐在马车含笑也拱了拱手,双腿一夹马腹,出了城。

    云浅月与她并排跟了出去。

    夜天逸挑眉,“月儿,你也出城!”

    “我送他一程!”云浅月头也不回答了一句。

    夜天逸不再言声,并未阻止。

    六公主打马跟在玉子书和云浅月身后,也跟着出了城,她避开云浅月,走在玉子书另一侧。这回到聪明地没与云浅月针锋相对。

    城外十里送君亭,停了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马车旁站了两匹马。送君亭的亭中坐了三个人。一人月牙白锦袍,一人一身墨绿轻裘,一人一身萧萧白衫。正是容景、夜轻染、容枫三人。看姿态三人在聊天等人。

    毫无疑问,是送玉子书。

    云浅月看着那三人,目光先落在容景上,须臾移开,在容枫身上停顿了一下,之后落在夜轻染身上。夜轻染不跟夜天逸在城门口相送,反而与容景和容枫一起等在这十里送君亭。冷风清寒,他姿态与那二人一样随意闲适,似乎昨日出现在皇宫之后那种冷峭又被他尘封起来,她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她真的是看不懂了。

    “染小王爷真是不简单!他比摄政王懂得知进退,换句话说,就是他比摄政王还要深。”玉子书偏过头,低声对云浅月道:“云儿,对于他,别再心软了。摄政王的心思摆在那里,很好看透,他也会让所有人都看透,这样的人,其实不是最难相处的人,但是这位染小王爷却不是这样,他让人看不透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嗯!”云浅月点头,“我知道。”

    玉子书不再说话。

    六公主看着玉子书和云浅月亲密地咬耳朵,抿了抿唇,到底没出声说话。

    三人来到送君亭,齐齐勒住马缰,那三人也整齐一致地转头看来。

    容景目光落在玉子书的衣服上,清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

    夜轻染“呵”地一笑,上下打量着玉子书道:“呵,玉太子这身衣服好别致鲜艳!这样的做工裁剪手法样式,整个天圣京城也找不出一份来,就是闻名天下的钱篓子茵娘子怕是也做不来。是哪个美人送给玉太子的?”

    “染小王爷独具慧眼!”玉子书微微一笑,“那个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是小丫头!这就怪不得了!”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笑容蔓开,仿佛早先的阴云争吵,割袍断义,寒风中站着都不存在。他和她还如以前一般,轻松相处。点点头道:“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做做什么,我也不意外。”话落,他偏头对容景笑问,“是不是?弱美人?”

    容景勾唇一笑,对上云浅月的目光,声音温润,“是啊,她做什么,都不意外。”

    “你有没有她做的衣服?”夜轻染问。

    “云浅月,我有没有你做的衣服?”容景笑着反问云浅月。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本想说没有,但看着他含笑的模样,想着别激怒他吃醋了,他醋大发了的话,受罪的还是她,她点点头,肯定地道:“自然有!”

    容景缓缓点头,移开视线,对玉子书笑着夸奖道:“玉太子的衣服的确好别致新颖,这样的衣服穿出来,这路边的梅花都秀艳了几分,你回东海这一路,不知道会艳了多少梅花,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云浅月闻言险些笑出来,容景这个人……混蛋啊……有这么拐着弯骂人的吗?

第1155章 辣手摧花(4)

    夜轻染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弱美人说得对,玉太子要保重身体啊,梅花虽好,但过于娇艳的话很容易让人吃不消啊!”

    容枫似乎也忍不住轻笑,但没说话。

    玉子书闻言浅浅一笑,面不改色,笑着道:“这一路梅花艳不艳我倒是不知,我知道的是如今云儿做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的确暖和的很啊。”话落,他慢悠悠地道:“景世子的院子里种植的那株桃花似乎是桃夭之花吧?景世子要小心啊,花开之日,最是吸食天地精气之时。景世子身体虚弱,也要小心保重身体,万勿让桃夭都给吸了去。”

    云浅月撇开脸,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想着论嘴毒,容景以后有对手了!都混蛋啊……

    夜轻染闻言再次哈哈笑了起来,偏头看向容景,“弱美人,怎么样?你有对手了吧?”

    容枫嘴角抽了抽,似乎也强忍住笑意。

    容景如玉的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眸光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对玉子书笑道:“玉太子说得是,这样的话,我们都需要好好保重啊!”话落,他似乎才看见六公主一眼,疑惑地问道:“六公主也来给玉太子送行?”

    六公主本来端坐在马车,闻言犹豫了一下,翻身下马,对容景微微一礼,端庄温婉地道:“回景世子,我与玉太子一起去东海国。”

    “哦?”容景挑眉。

    “我一直仰慕东海风土,想要观仰一番,七哥准许我了。”六公主低声道。

    容景笑着点头,很官方地道:“这竟然是一桩好事儿,景居然才知晓。东海人杰地灵,六公主前去观仰一下是很不错。”话落,他对玉子书道:“玉太子要好好照顾我天圣的金枝玉叶啊!这一路少不得要你多劳顿一番。”

    “好说!”玉子书颔首。

    “天色不早了!玉太子和六公主启程吧!”容景站起身,拿出一块类似玉牌的物事当着所有人面的扔给玉子书,温声笑道:“这是送别礼,玉太子一路保重。”

    玉子书也不客气,将那玉牌接了,也不看一眼,揣入怀里,拱手笑道:“景世子、染小王爷、枫世子再会!”

    “再会!”夜轻染和容枫齐齐拱手。

    “六公主,上马启程吧!”玉子书对六公主道。

    六公主立即答应了一声,转回身,翻身上马,不知是上马的动作太急还是马的皮毛太滑怎地,她刚上到一半,忽然从马上栽了下来,“啊”地惊呼一声,摔到了地上。

    “六公主小心!”玉子书本来要打马,温声回身,一惊,赶紧伸出手,可惜没接住人。

    夜轻染此时也飞身来到了六公主马前,送君亭距离路边有些远,他到达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摔在了地上,同样没接住人。

    “六公主没事儿吧?”玉子书连忙下马,伸手去扶她,手伸到一半,立即顿住,对夜轻染道:“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是公主之身,子书不敢唐突,染小王爷与六公主同系宗亲,你来扶起她吧!”

    夜轻染闻言看了玉子书一眼,伸手去扶六公主,“你怎样?没摔倒吧?”

    六公主的小脸煞白,全无血色,眼圈已经挂了泪意,闻言对夜轻染摇摇头。

    夜轻染伸手拉她起来,刚将她身子离地,只听她痛呼一声,他立即住了手,蹙眉道:“摔到哪里了?”

    六公主眼泪流出来,痛苦地道:“我的腰,还有后背,好疼……”

    夜轻染闻言赶紧给她把脉,须臾,又将手按在她后背上,片刻后,看着她痛苦得泪流满面的样子道:“你的腰扭了,后背有一根小骨摔折了。”

    六公主面色大变,“那我岂不是不能……不能去东海了?”

    夜轻染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玉子书闻言微微一叹,“都是子书的疏忽,子书得到父皇三道诏函相催,急忙赶回去,才轻装简行,而疏忽了公主是金枝玉叶,怎能骑马奔波?就算你懂马术,也是弱女子,将养深闺对马术不精而已。若是备车就好了。如今你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不能再与我去东海受这一路来的颠簸之苦了。”

    “可是我想要去东海……”六公主忍着疼痛道。

    玉子书有些惋惜地道:“这只能等以后了,公主仰慕东海,东海能得公主如此推崇,子书身为太子,实在不胜欣喜。而且公主性情纯真,子书也甚是喜欢。可惜时不与我,今日公主刚出门便发生了这等事情,身体要紧,还是回宫好好将养吧,去东海来日方长。”

    “玉太子说得不错!六公主你伤了筋骨,已经不能动了,身体要紧,来日方长。”容景缓步走来,看了六公主一眼,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夜轻染询问,“染小王爷,你说呢?”

    “自然不能再去了!我这就送你回宫给你接骨用药。”夜轻染抱起六公主,对玉子书深深地看了一眼道:“看来玉太子享受不了美人恩,一路保重,本小王先送六公主回宫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玉子书含笑点头。

    夜轻染抱着六公主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向城门而去。

    云浅月看着一人一马走远,收回视线,对玉子书上下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笑道:“辣手摧花,你也真下得去手啊!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夜天逸,原来等在这儿。”

    玉子书微微一笑,笑容凉淡,“除了你,我对所有的花都能下得去手。若是这么轻易就能送给我一个女人,那么夜天逸也太小看我了。”

第1156章 盖棺定论(1)

    容景闻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云浅月“哈”地笑了一声,凑近玉子书,攀在他肩膀上,哥俩好地道:“子书,你真是太好了,我又舍不得你走了,怎么办?要不我也跟着你去东海吧!免得在这里乌烟瘴气。”

    “好啊!”玉子书含笑看着她。

    容景伸手轻轻一拽,将云浅月从玉子书的肩上拽进了他怀里,对玉子书道:“玉太子,你该走了!再晚的话六公主不能去东海,没准别的公主会追来想去东海,你这美人恩不想消受也是麻烦。”

    “景世子说得极是!”玉子书含笑点头,翻身上马。

    云浅月嗔了容景一眼,对玉子书挥手,“记得来信,每月一封。”

    “好!”玉子书看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对容枫道:“枫世子,再会了!”

    “玉太子再会!”容枫拱手。

    玉子书不再停留,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坐骑四蹄扬起,离开了十里送君亭。

    云浅月目送着玉子书一人一马身影走远,眼眶有些酸,她使劲睁大眼睛,直到那身影化为一个小黑点最后消息身影,她还不想收回视线,冷风吹来,眼睛有些疼。

    容景伸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温声道:“别看了,人都走了!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舍不得啊!”云浅月眨眨眼睛,眼眶有些湿。

    “云浅月,你这是故意想让我醋是不是?”容景幽幽地道。

    云浅月挥手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回去了!昨夜一夜没睡觉,困死了。”

    “我以为你会不舍得离开这送君亭,要在这里待上一日。”容景笑了一下。

    “大冷天的谁愿意在外面待,有毛病。”云浅月话落,看向容枫,招呼道:“容枫,走,回去了!”

    容枫点点头,翻身上马。

    云浅月则被容景拉着向马车走去。

    上了车,云浅月自动将容景当成靠枕,枕着他的腿躺在车中,闭上眼睛。

    容景给她扯了锦被盖在身上,又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真要睡去,温声道:“你这副样子哪里是舍不得玉太子?玉太子若是看见,定然伤心,哪里有你这样的女人,前脚还要掉眼泪,转眼就要睡了。”

    云浅月用鼻孔哼了一声,“矫情一会儿得了,总不能一直矫情。”话落,她又补充道:“我若是真哭个稀里哗啦的,你还不被醋酸死。”

    “我这已经快被醋酸死了。”容景看着她道:“云浅月,我的衣服呢?”

    “还没做!”云浅月打了个哈欠。

    “我明日要穿。”容景板下脸。

    “我今日睡觉,明日哪里能做得出来。”云浅月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我不管!反正我明日要穿,明日你不给我衣服,我就不让你见玉雪飞龙。”容景道。

    云浅月眼皮动了动,实在睁不开,不再理会她。

    “喂,你听到没有?”容景伸手推她。

    云浅月身子晃了晃,没言声。

    容景再次推开,这回用力了些。

    “听到了!容公子,您就发发善心,让我睡吧啊!”云浅月无奈。

    容景达成目的,勾了勾嘴角,放下手,温声道:“好,你睡吧!睡醒了做衣服。”

    云浅月哼唧了一声,睡去。

    马车向城门走去,车外容枫听着二人车内的对话,莞尔一笑。

    一路无话,回到城门。

    城门口聚集的人早已经散去,只有皇宫大总管文莱带着一名小太监等在那里。文莱见容景的马车回来,连忙恭敬道:“景世子,摄政王吩咐奴才在这里等着您,说如今先皇大丧礼毕,接下来该准备二皇子厚葬之事。请您回城后立马进宫与他商议。”

    “好!”容景淡淡应声。

    “枫世子,摄政王请您也进宫,说数日没上朝了,群臣在金殿议事。”文莱又道。

    “好!”容枫颔首。

    文莱不再说话,传完信后,坐上马车,向皇宫而去。

    容景吩咐弦歌先去云王府送云浅月,容枫则是回府换朝服。

    马车来到云王府门口,容景将云浅月喊醒,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容景一眼,又闭上,容景好笑地看着她,片刻后,只能将她抱下车,送回浅月阁。

    虽然容景和云浅月定情的消息已经不新鲜,云王府的人对二人同进同出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被容景抱着云浅月送回浅月阁而私下里叽叽咋咋了好一阵。

    将云浅月送回房间后,容景出了房门,坐上马车,向皇宫而去。

    云浅月在容景走后立即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坐了起来。

    “小姐?您……不睡了?”凌莲和伊雪惊讶地看着云浅月,哪里有困意?

    “不睡了!”云浅月摇摇头,对二人吩咐,“将给他做了一半的衣服给我拿出来,另外也将我以前做了半个的香囊拿出来,我现在开始都做完了它们。”

    “小姐,您累了一夜,这个不急于一刻。”凌莲闻言立即反对。

    “是啊,给景世子的东西又不急。”伊雪也连忙道。

    “谁说不急?他心里估计都快急死了。”云浅月笑着摇摇头,对二人摆摆手,“都拿出来,这么点儿小事我还受得住。否则今日睡觉的话,也许明日就要将夜天倾葬了,我肯定会去给他送灵,就没时间做了。”

    二人对看一眼,见云浅月精神还算不错,转身去拿了。

    云浅月先拿过衣服,继续那日的针脚开始缝制。容景的这件袍子式样比玉子书的那件稍微繁琐,用时自然长,但好在云浅月已经对古代这种穿针引线极为熟练,所以做起来极快。

    响午十分,一件袍子在凌莲和伊雪的赞叹声中做好。

    用过午膳,她继续绣香囊,这个香囊从数月前夜天逸回京那时候容景和她闹脾气被搁置之后,她一直忙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拿起,也没敢和容景说没做完。如今过了数月,重新找针脚和接头自然耗费一番心力。

    香囊是双面绣法,一面鸳鸯戏水的交颈鸳鸯,一面是红粉桃花,自然比做衣服难了不知凡几。所以这最后一半就慢很多。

第1157章 盖棺定论(2)

    下午,玉青晴来到浅月阁,见到云浅月手中的香囊,她先将香囊正反两面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将云浅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坐在一旁唉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云浅月抽空瞥了她一眼。

    “女大不中留啊!”玉青晴有些伤感地道。

    云浅月斥了她一声,“你也好意思说我,你那时候不是和我一样也女大不中留?”

    玉青晴闻言干干笑了一声,偏头对云浅月道:“月儿,你将你这个双面绣法教给娘吧好不好?娘这些年就学了个会做衣服,一直不会绣香囊。”

    “不行!”云浅月摇头。

    “我将做衣服都教给你了呢!”玉青晴瞪眼。

    “这个我谁也不教给,就要容景一个人佩戴,天下只此云浅月一家,别无分号。”云浅月得意地道。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是你娘,要给你爹绣香囊。”玉青晴用手点云浅月脑门。

    “那也不行。云家祖训,夫君第一,老爹靠后。”云浅月道。

    “你羞不羞?你还没嫁人呢!就称呼人家夫君了?”玉青晴愤了一声。

    “早晚都是我夫君,先行驶着权利嘛。”云浅月大言不惭。

    玉青晴瞪了她,瞪了半响,败下阵来,妥协道:“不要你教这个双面绣法,就教给我普通绣法就成。”

    “凌莲,你会普通绣法吗?”云浅月头也不抬地问凌莲。

    “回小姐,奴婢会!”凌莲回道。

    “那好,她交给你了,你负责教会她。”云浅月伸手将玉青晴一推,“你们去一边学,别在我这里碍事。”

    玉青晴站起身,挖了云浅月一眼,笑骂道:“臭丫头!”

    “主子去我房间吧!”凌莲偷笑着先出了房门。

    玉青晴点点头,跟了出去。

    房中静了下来,云浅月穿针引线,十根手指行云流水,丝毫不空闲。

    傍晚十分,搁置了数月的鸳鸯戏水香囊终于被她完成,完成后十根手指都木了一般,她将香囊一扔,身子倒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嘟囔道:“贤妻良母果然不是人做的。”

    院外脚步声轻缓优雅,似乎踩着点儿来一般,是容景一贯的行路风格。

    云浅月全身都抬不起来力气,连看一眼都觉得费力,觉得这样的活真不咋是人干的,下次不能胡乱答应他了,到头来苦死了自己。

    “景世子!”院外传来凌莲和伊雪的请安声。

    容景“嗯”了一声,轻轻踱步走进房间。他刚到门口,虽然如今天色将黑,他还是一眼便看见了软榻上扔着的香囊。他脚步微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云浅月。见她如大虾米状地窝倒在软榻上,无论从哪一处看,都像是累极。他眉头微皱,抬步走了进来。

    来到云浅月身边,容景伸手拿起香囊,将香囊的正反两面都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满意地道:“嗯,不错,不枉费我心心念念了数月,你总算没让我失望。”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容公子,你眼里只有香囊?没看到有个大活人要奄奄一息了?”

    容景将香囊栓在腰间,头也不抬地道:“这是一个教训,告诉你有什么事情尽早做,临阵磨枪,自然会累,下次你记得早些做,或者细水长流,就不会这么累了。”

    云浅月瞪着他,“你看到我累成这样子,不是应该将我抱在怀里,对我用十分愧疚十分温柔十分过意不去的语气说你辛苦了早知道我不急着要了等等的吗?”

    容景抬头,看着云浅月,“那还是我吗?”

    云浅月彻底泄了气,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对他指控道:“容公子,你应该将桃花的那一面佩戴在外面,如今你将交颈鸳鸯佩戴在外面,是想明日全天下都传遍了说你有特殊嗜好吗?”

    “这个不怕,是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急着想娶你了。”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彻底无语。

    “衣服呢?”容景又问。

    云浅月没好气地道:“被凌莲收进了柜子里,你自己去拿!”

    容景果然自己转身走到了柜子前,打开衣柜,月牙白的袍子被叠得整齐放在最上面。他伸手拿出来,先展开看了一眼,之后没什么情绪地脱了如今身上穿的外袍,慢悠悠地换上了新衣。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着他,只见他动作极其轻缓随意,脸上神色一如既往,她撇撇嘴,盯着他看。心下赞叹,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容景本来就如玉无双,雅致风华,如今一样月牙白的袍子,只不过被她改了个风格,便又似踱了一层清辉,璀璨可照日月,这样出去怎么还了得?全京城的挑花还不得往他身上扑?她顿时后悔给他做这样的衣服了,立即大声道:“脱了,脱了!”

    容景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扣好玉带,挑了挑眉,“为何?”

    “招蜂引蝶!不能穿。”云浅月道。

    “玉太子穿上的时候你可否也让他脱了?”容景扬眉。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家的,招蜂引蝶祸害天下女人更好,但你可不一样,你是我家的,必须严格打击桃花。”云浅月板着脸道。

    容景闻言忽然笑了,玉容绽开,争云夺日。

    “快脱了!”云浅月绷着脸催促道。

    容景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须臾,回转身,走到云浅月面前,对她摇摇头,温声道:“云浅月,招蜂引蝶不可怕,那些蜂蝶看得见吃不着,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又吃得着,才能证明你最有本事,是不是?”

    云浅月点点头,承认道:“这倒是!”

    “所以,我不仅要穿着,以后都要穿你做的衣服。”容景得出结论。

    “可是还是太招蜂引蝶,太招桃花了!”云浅月盯着容景,权衡利弊。

    “你以后看好了我,日日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让那些蜂蝶无缝可钻,不就好了?况且这天下女人谁人敢跟云王府的云浅月抢男人?不想活了吗?”容景坐下身,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噗”地一声笑了,瞪着容景,有些无语地道:“容公子,你的三观呢?”

第1158章 盖棺定论(3)

    容景不答话,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手里揉按。

    “唔,还算你有点儿良心想着我的手。”云浅月嘟囔一句,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对他指派道:“我不仅手疼,肩膀也疼,腰也疼,腿也疼,脚也疼……”

    容景低笑,声音温柔,“好,我都给你揉按一番。”

    “这还差不多!”云浅月舒服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日晚,云浅月享受到了从头到脚全套氏的容氏推拿。饭后,她舒服地去会周公了。

    容景坐在床头看着她,看了许久,拿出香囊看了又看,之后又穿着新衣在屋中走了数圈,才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之后,依然嘴角露着笑意,泄露出他心中欢喜至极的心情。

    第二日一早,云浅月醒来,见容景已经穿戴妥当坐在桌前批阅密函。

    云浅月看着他,晨起的光辉流入屋中,但似乎全部被坐在床前的那个人给吸收了,尊荣华贵,如玉无双。此时他微低着头,如玉的手提笔在密函上写着什么,屋中静静,只听到笔墨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云浅月移不开视线,想着每日早上若醒来都能看到这一幅画卷,那么她愿意用一生,或者十生来看,大约也不会觉得厌烦。有一种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让人心神为之牵引,只要看着他,就会浑然忘我。

    “醒了?”容景清润的声音响起。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依然看着他。

    “醒了就起吧!昨日摄政王与众位大人廷议,今日给二皇子发丧厚葬。二皇子的棺木一直停在了二皇子府,还是由礼部负责,但礼数不会有那么多,大多数大臣自愿而去。但我想你是会去的。如今时辰正好,再晚的话,送灵的棺木就会出城了。你已经在灵台寺给他做了一场法事,如今去二皇子府送送他就好,不必出城。”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想着她昨日猜测的果然不错,今日夜天逸就匆匆给夜天倾葬了。她点点头,推开被子起床,开始梳洗。

    容景继续处理密函。

    云浅月收拾妥当后,赵妈妈端来饭菜,容景也处理完了最后一本密函,喊青影将密函拿走。二人坐在了桌前。

    饭后,一起出了浅月阁。

    云王府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是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一辆是云浅月那辆不时常坐的马车。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容景对她解释道:“你自己去二皇子府,我得进宫!虽然是厚葬,但是摄政王有命,三品以上的官员不准送行。”

    云浅月点点头,走向自己的马车。

    两辆马车帘幕落下,一起离开了云王府,一辆进宫,一辆去二皇子府。

    云王府到二皇子府路途不算远,不多时便到了。

    云浅月挑开帘幕下了车,只见二皇子府门口只零零稀稀地站了几个人。车辆更是只有几辆,府内也甚为清净,没传出什么声音,她轻轻跳下了车,想着夜天逸虽然吩咐厚葬,吩咐三品一下官员都可以来观礼,但是朝中官员又有哪个真敢来?如今不再是太子夜天倾的时代,而是摄政王夜天逸的时代了。

    想起昔日夜天倾和太子府的辉煌,以及如今人刚去,二皇子府便枯败凋零,她心中升起一丝苍凉。

    “奴才给浅月小姐请安!”二皇子府的管家上前,给云浅月见礼。

    “我来给二皇子凭吊!”云浅月道。

    “您请!”管家头前带路,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奴才知道您会来,特意在这里等您。二皇子那日进宫前对奴才说,说他若是死了,若是五马分尸,挖个坑埋了,那第一培土要你来埋,若是用一片草席卷出去,也要奴才求你您亲自来卷。如今摄政王说厚葬,二皇子能有棺木,您就给他盖棺吧!”

    云浅月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应了一声,“好,我给他盖棺!”

    大管家不再说话,领着云浅月向里面走去。

    主院宫殿前搭着灵棚,灵棚内停着棺木,棺木材质不好不坏,相对于一个谋反的皇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下场。灵棚前除了太子府侍候的奴仆外,背着身子站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正一张张往火盆里扔草纸。

    云浅月认出是秦玉凝,挑了挑眉。

    大管家压低声音有些怒意地道:“秦小姐很早就来了,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奴才让她离开,她说是向摄政王请了旨意的。”

    云浅月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来到秦玉凝身后,她停住脚步,看着灵棚没说话。

    秦玉凝似乎不知道云浅月来,连回身也不曾。

    灵棚前静静,二皇子府侍候的人看着二人,也无人说话。他们以前跟着太子殿下的时候一直讨厌浅月小姐,觉得她不及丞相府的秦小姐一分,如今想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便翻覆了一番天地,两个人掉了个。

    秦玉凝将手里最后一张草纸扔进火盆后,缓缓回身,看着云浅月,轻声道:“云浅月,害死夜天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若他不喜欢你,真喜欢我的话,我不会下得去手杀他。”

    云浅月扬眉,“秦小姐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若没有我,你不会听从七皇子的话吗?”

    秦玉凝抿了抿唇,语气沉暗地道:“至少我不会让他死。”

    云浅月呵地一笑,平静地看着秦玉凝,见她神色憔悴,这两日大街上的传言让她不堪重负了吧?杀死夜天倾,她成了没良心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女人,是她没想到的吧?她淡淡道:“秦小姐,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所以有些事情,还要三思而后行。你认为最好的结果,未必是最好。”

    秦玉凝盯着云浅月看,半响后,忽然笑了,“浅月小姐从来教训人都是一套一套的,明明你做的错事比所有人都多,却偏偏无人能反驳你,即便夜天倾厌恶你十年,后来还是被你搅乱了一颗心,或许是他自己不自知而已,他早就被你搅乱了一颗心,习惯了你在他身后追着他跑。”

    云浅月挑了挑眉。

第1159章 盖棺定论(4)

    秦玉凝忽然从衣袖里抽出一叠纸张扔给云浅月,“你自己看看吧!”

    云浅月伸手接过纸张,看了秦玉凝一眼,见她眉眼清冷,她缓缓打开,只见是一叠画卷,画中是她追在夜天倾身后,夜天倾一脸厌恶的表情,她翻开第二张,也许是因为她跑得太急,跌倒了,夜天倾停住脚步,面色露出担心之色,翻开第三张,夜天倾走了回去,板着脸扶起她,翻开第四张,她自己拍着衣服站起身,对夜天倾狡黠地笑,夜天倾大怒,散开第五张,夜天倾扔下她扭头走,但面色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嘴角还挂了一丝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云浅月看着这些纸张,回想着大约是五六年前吧,这纸张看起来有些旧,也是五六年前所画。她继续往下看,都是夜天倾和她在一起的情形。

    不多时,她便将所有的画纸都看完,抬起头,看向秦玉凝,“秦小姐给我这个做什么?是想告诉夜天倾喜欢我?这我知道。”

    秦玉凝目光微冷地看着云浅月,冷声道:“云浅月,我是想告诉你,他一直喜欢你,他因你而死,若没有他喜欢你,他不会死,我想让你记住了,他的死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

    云浅月偏头笑看着她,轻声道:“这样将责任推给我,是不是能让你好受些?”

    秦玉凝脸色清寒,盯着云浅月,冷声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即便到如今,我还是不明白。那么多的男人都喜欢你,即便得不到你的感情,哪怕得到你一个笑脸,也趋之若鹜。在我看来,世界上所有人女人都比你好。云浅月,你其实很自私,不配人喜欢。”

    “嗯,你说我很自私很对,他们喜欢我,我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好。可是怎么办呢?他们就是喜欢我,我就是自私。不配人喜欢也还是有人喜欢。”云浅月漫不经心地道:“可是你呢?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以后没人敢娶了吧?”

    秦玉凝面色一变,额头青筋跳了跳。

    “大管家,吉时到了没?到了的话,我给二皇子盖棺定论吧!”云浅月不再理会秦玉凝,对身后的大管家问。

    “回浅月小姐,吉时这就到了!”大管家点头。

    “好!”云浅月走向棺木。

    “云浅月,我明日就离京。我对你厌恶至斯,愿老死不相见。”秦玉凝扔下一句话,抬步离开。

    云浅月头也不回,不看她,慢悠悠地道:“秦小姐别将话说得太满,没准哪天我们就又见了。”话落,她补充道:“哦,我祝愿你希望在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可以看到你已经嫁人了,背负着二皇子的霜寡的身份你虽然不介意,但我想二皇子泉下有知应该是不喜的。”

    秦玉凝猛地回头,瞪着云浅月,一脸沉怒。

    云浅月看也不看她一眼,将棺木上蒙着的一层黑布揭开。

    “秦小姐也来送二哥啊?我想二哥该是不愿意见到你的,秦小姐还是走吧!这里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七公主从外面进来,见到秦玉凝,冷淡开口。

    秦玉凝转回身,看了七公主一眼,压下沉怒,一言不发地抬步离开。

    “奴才给七公主请安!”大管家给七公主见礼。

    七公主点点头,走上前,站在棺木前,静静而立。

    云浅月扯掉黑布后,看着棺木里的人,夜天倾身上脸上嘴上包括脖子上的血都被擦干净。他的面相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并没有走形。她静静看了片刻,低声道:“夜天倾,我知道了,知道你喜欢我。”

    大管家和二皇子府的人闻言忽然伏地哭了起来。口中连连道:“二皇子,您听见了吗?浅月小姐说她知道,知道您喜欢他。”

    云浅月忽然很难受,轻轻挥手,抬起一旁的棺盖,盖在了棺木上。

    须臾,她将手中的秦玉凝给她的画卷扔进了火盆中,画卷遇火顿时着了起来,极旺。

    “拿笔来,既然盖棺,就该有定论。他的定论我来书写!”云浅月对大管家道。

    “是!”大管家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抹了老脸上的泪水去拿笔。

    不多时,他将笔拿来,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提笔书写:“生而尊荣,死而可歌。”

    七公主看着云浅月写的八个字,一惊,急声道:“妹妹,不能这样写,七哥会恼的。”

    “那就让他恼吧!”云浅月丢了笔,淡淡道:“他出生就是太子,一坐二十年。何等尊容?有何不可言说?他死前对皇权对其父心灰意冷,拔剑自刎,有男儿骨血气魄。可歌可泣。有何不可言说?夜天逸既然厚葬,若是连这八个字的肚量都没有,他便不配做这天生江山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七公主闻言不再说话。

    “你们准备送灵吧!我就不送他了。”云浅月对大管家道。

    大管家一脸感激地点点头。

    云浅月看向七公主,“嫂嫂,你呢?是与我一起走,还是送他?”

    “二哥虽然与我不亲,但总归是血缘至亲的兄长,我送送他,你先走吧!”七公主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多言,向外走去,很快就出了二皇子府。

    坐在车上,云浅月无力地靠在车壁上,用手盖住脸,喃喃道:“盖棺定论,只此一人为止,以后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谁再死在我面前,谁再让我给他盖棺,我就跟谁急。”

    她话落,车外传来一声轻笑。

第1160章 双王病危(1)

    云浅月听着这声轻笑既熟悉又陌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她伸手挑开帘子向外看去。车外空无一人。她挑了挑眉,慢慢放下帘子,静静而坐。

    “小姐,您是不是听到有人在笑?奴婢也听到了!”凌莲低声道。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不做纠葛,淡淡道:“不用理会,我们回府吧!”

    “是!”凌莲疑惑地四下扫了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二皇子府门口。

    街道上依然如来时一般清净,三三两两行人也都是无声走过,一扫昨日稍微恢复了些的繁华生机,今日又沉寂了下去。二皇子发丧虽然不及先皇大丧送灵,但也算是一件大事。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云浅月忽然道:“转道去刑部大牢。”

    凌莲一愣,“小姐?您要去刑部大牢?”

    “嗯,去看看四皇子!”云浅月道。

    “据说看守四皇子的刑部大牢从那日先皇大限之日就设了禁,任何人没有摄政王的允许都不能探视。”凌莲低声道。

    “只管去就好!”云浅月淡淡道。

    凌莲点点头,马车转了道向刑部大牢走去。

    一路无话,来到刑部大牢,凌莲停住马车,伸手挑开帘子请云浅月下车。

    云浅月借着凌莲挑开的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刑部大牢前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她轻轻一纵,跳下了车。抬步向门口走去。

    看守刑部大牢的一名头领走上前,对云浅月恭敬地见礼,“浅月小姐!”

    “我来看四皇子!”云浅月道。

    “您可有摄政王的令牌或者口谕?”那名头领问。

    “没有!”云浅月摇头。

    “摄政王有命,任何人没有他的吩咐不得探视四皇子,也包括您在内,恕属下不能放人进去。”那名头领立即道。

    “若我非要进去呢?”云浅月看着门口一排排的士兵,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摄政王特意吩咐,若是您想见四皇子,也要经过他的允许。若您没有命令,强行进入的话,看守这座大牢的所有人都会事后处决。”那名头领垂着头道:“属下知道您若是强行进入的话这里的人都拦不住您,也不敢拦您。但是这里五千人的性命都会因您而死。”

    云浅月闻言眼睛眯了眯,忽然笑了,“摄政王真是高看我了。”

    那名头领垂首不语。

    云浅月忽然转身,向马车走去。凌莲立即挑开帘子,她上了车,吩咐道:“去皇宫!”

    “是!”凌莲看了那名头领一眼,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马车离开刑部大牢,凌莲低声道:“小姐,奴婢觉得摄政王知道您会来看四皇子,这道旨意是专门对您下的,想让您去求他吧?”

    “摄政王之上还有新皇,虽然没出生,但也是新皇,这个天下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云浅月声音淡而冷地道。

    “所以您要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凌莲恍然。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四皇子府被控制起来,赵可菡大约心急如焚了,而夜天煜在大牢里关着不见外面的天,两个人都等于在封闭状态下,即便吃好喝好,但也最是磨损人的心智,如今十多日已过,他们见不到面,得不到外面的风声,就算憋着也会憋出病来。赵可菡骨气硬,也许还好,但是夜天煜从来就没受过什么大苦,我怕他挺不住。即便我不去看他,能让姑姑进去看一眼总是好的。既然他活下来,就不能再死了。”

    凌莲点点头,“小姐说得对,四皇子天骄贵子,这样关下去的话,怕是受不住。”

    云浅月不再说话。

    凌莲过了一会儿又疑惑地道:“小姐,奴婢有一点不明白,陈老将军从始至终没参与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啊,陈老将军可是四皇子的外公。”

    云浅月闻言忽然笑了,“这大约也就是夜天逸不杀夜天煜的原因。”

    凌莲不解。

    云浅月慢悠悠地道:“陈老将军一直忠君为国,入朝这些年来,未行差半分错误。和凤老将军相比,他是智者,凤老将军十个也不及,所以凤老将军才因为死了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女便受不住早去了,陈老将军即便当年陈贵妃死得冤枉,却半丝也无怨言,如今即便外孙子逼宫传位,他却也一分没搀和,他退下朝局,却依然掌控着十五万兵马,到临终老皇帝也没撤销他的兵权,这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夜天逸不杀夜天煜,这颗炸弹便一直完好不爆,若是杀了他的话,陈老将军没搀和,无法连带,也就无法和夜天煜一并治罪,那么杀的是夜天煜一人。以后夜天煜死了,指不定这颗炸弹会何时引爆。江山既然如今在夜天逸手中,大权在握,他又怎么会允许让他因此而乱?雪上加霜?夜天煜不死,大有用处,一则收买人心,天下百姓会称其顾念兄弟情义,有情有义。二则,牵制陈老将军,也同时牵制夜天煜和夜天倾埋下那些未用的暗桩不会疯狂反噬制造混乱。一举二得,何乐不为?”

    “原来是这样,七皇子真是好算计!”凌莲唏嘘一声。

    云浅月笑了笑,淡淡道:“谁没有算计?他想坐那个位置,如今一步之遥,算计也正常。死了夜天倾,活了夜天煜,被他掌控,总比都死了对他有利的多。”

    凌莲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对于夜天逸,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想好说。他无非差的就是那把椅子而已。但这一步之遥也是遥,他能不能坐上去,还两说。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缓缓停下。

    凌莲挑开车帘,同时看着宫门道:“小姐,好多车辆,从宫里走出来的女子们看起来都像是宫里先皇的妃嫔,不知这是要作何,难道四皇子将她们都发配出去了吗?”

    云浅月向外看去,只见果然如凌莲所说,宫门口停着许多车辆,除了各府大臣的车辆外,还有数辆宫里专用的马车,文莱打头,后面跟着一群女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秦太妃。她收回视线,跳下马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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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9/ 第一时间欣赏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子情所写的《纨绔世子妃》为转载作品,纨绔世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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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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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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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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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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