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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神机妙算

    云浅月阴沉着脸听着青裳的话,虽然房门关着,但那饭菜香味还是一阵阵从屋外传来,她本来晚上就没吃饭,如今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收回视线恼怒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向门口。舒蝤鴵裻

    “我家世子说这些菜都是他亲自做的,没有用别人插手帮忙,所以才做到这么晚。”青裳的声音从门外继续传来,真诚地道:“浅月小姐,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证,这些菜真的是我家世子做的,我家世子从来就没下过厨房,这是第一回做菜呢!”

    容景做的?云浅月一愣,随即不屑地哼道:“他做的饭菜能吃?”

    “浅月小姐,您难道没闻到这饭菜的香味吗?”青裳轻声询问,似乎有些眼馋地道:“可惜奴婢也没吃上一口,药老和弦歌、清泉眼馋了许久世子也没给他们吃。刚做好立即就给小姐您送来了呢!”

    云浅月自然闻到了屋外的饭菜香味,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舔了舔嘴角,心里做着挣扎,一边是打死也不吃,和容景那丫的老死不相往来;一边是她肚子很饿,饭菜很香,尤其还是那黑心的手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亲自下厨,过了这个村,估计就没那个店了。

    “浅月小姐,要送进去吗?”青裳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云浅月的声音,出声询问。

    “小姐,外面还下着小雨呢!他们的身上都淋湿了,快让他们将饭菜送进去吧!难得景世子对小姐的一片心。”云孟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吞口水。

    “他个屁心,他的心都是黑的。不吃,给他拿回去吧!”云浅月很有骨气地拒绝。不就是一顿饭菜吗?她若是吃了他的东西,原谅了他,也就太没出息了。那么她还混什么?直接用豆腐撞死自己得了。

    “哎,浅月小姐果然不吃,真是让我家世子猜对了。我家世子说我们来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不过做人要讲究诚信,说一不二,他既然答应了小姐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小姐不吃正好,他如今还没用膳呢!世子说他做的时候没做自己那份,所以奴婢拿回去之后世子自己吃也是一样的,耗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怎么也不能浪费不是?”青裳一边叹息一边气都不带换的说了一大段话,末了,对云浅月恭敬地道:“那浅月小姐休息吧!奴婢和青泉就回去了!”

    话落,青裳青泉二人果然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踩在地面上还可以听到溅起的水响。

    “小姐,您怎么能不要呢!那可是景世子亲自做的饭菜呢!您不吃留下来给老奴也好啊!”云孟立即埋怨地对云浅月道。简直对那饭菜垂涎欲滴。

    云浅月沉着脸听着那脚步声走向门口,须臾,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喊,“回来?谁说我不吃?我又改变主意了!”

    她就要将这些饭菜都吃光,让容景那丫的饿死!

    什么置气啊,恼怒啊,节操啊,老死不相往来啊,都是屁话!不能亏待自己才是真格的,送上门的好东西不要她是傻子。尤其是那个家伙的第一次下厨,不吃白不吃。

    “好,奴婢这就送进去!”青裳欢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轻快的脚步声转眼就返回来到门口。

    那一瞬间,云浅月立即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不行啊,浅月小姐,如今这是十六个菜,您留下八个吃,剩下的八个奴婢拿回去给我家世子好不好?我家世子还没吃饭呢!”就在云浅月要反悔的时候,青裳脚步猛地停住,用几乎请求的语气道。

    “不行!他没的吃活该!谁叫不多做一份呢!”云浅月板下脸。

    “那您留十二个,给我家世子四个?”青裳再次请求。

    “不行。”云浅月推开被子下床,断然道。

    “就一个呢?”青裳语气几乎哀求,“浅月小姐,您知道,我家世子吃的很少的,一个够了。”

    “一个也不行!我要全留下,他要吃自己再做去。”云浅月觉得自己变成了黄世仁,外面那小丫头就是杨白劳。

    “那好吧!我家世子累得动不了了,只能让药老再重新做了。”青裳垮下脸。

    “这位姐姐,您将饭菜给我就好,我给我家小姐拿进去。”彩莲此时也穿戴妥当起来,心里想着景世子对小姐真好,都被谣言污秽的这般情况了还惦记着小姐亲自下厨做菜。她就不明白了,小姐怎么似乎还不领情的样子呢!哎……

    “那好吧,我身上正好有凉气,也不宜进去。”青裳将饭菜的篮子递给彩莲。

    青泉也将篮子递给彩莲,眼睛却盯着被彩莲接过去的篮子,似乎含着无限不舍。

    彩莲看着青裳和青泉不舍的模样,险些冲动的将篮子又给人家塞回去。还好她还想着小姐今日没吃饭呢,转身推开门进了屋。

    屋内刹那盈满饭菜香味。

    “浅月小姐,那我们回府了!”青裳对门内恭敬地道。听到云浅月心思早就不再地应了一声,她似乎笑了一下,伸手一拉青泉,二人转身向外走去。

    云孟看看屋内,又看看青裳青泉,脚步匆匆追了出去,“老奴送送两位!”

    “有劳猛大总管了!”青裳很有礼的对云孟点点头。

    “真是辛苦景世子了。能得景世子如此厚待,是我家浅月小姐的福气。浅月小姐就是直性子坏脾气,都是被老王爷给惯坏了。若是有什么得罪了世子的地方,请世子多担待些吧!”云孟一边走一边道。

    “我家世子怎么会怪浅月小姐?世子说这天下所有女子也不及浅月小姐一分真性情呢!我家世子很喜欢浅月小姐的。孟大管家多虑了。”青裳笑着道。

    “此话当真?”云孟眼睛一亮。

    “自然是当真的,就连我们几个身边侍候世子的人都不敢说浅月小姐半分不是呢!今日弦歌回去时候说了浅月小姐一句不满的话,就被世子罚去蹲了三个时辰的马步呢!”青裳点点头,笑着道:“明日的武状元大会因为这一场雨改在了皇宫圣阳殿,我家世子明日早上会来接浅月小姐去皇宫的。”

    “景世子果真是待我家小姐大好啊!”云孟这回放了心,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若是论这天下人中他最喜欢的人就是非容景莫属了。她将云浅月当女儿一般看待,自然希望两个人能亲密相触,虽然知道这很难,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青裳不再说话,青泉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主屋内灯亮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窗前,手中的筷子一动一动的,显然在吃饭,他偷着笑了一下。

    云孟又说了句什么,一行三人出了浅月阁走远。

    主屋内,彩莲站在桌前给云浅月布菜,自然将外面青裳和云孟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您看,景世子真的对你挺好的呢!谁能有这份心亲自下厨做菜?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吗?更何况又是受天下人敬仰的景世子?居然亲自给你下厨不说,还大半夜差人来给您送菜来。而且还不允许别人说您一句不好,虽然外面传得那么多影响他声明的话,他都还能明日来府中接您去皇宫。您就别生景世子的气了吧!”

    “哼,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云浅月一边吃着芙蓉烧鱼,一边瞥了彩莲一眼。

    “哎,小姐,不是奴婢相信别人说的,而是奴婢亲眼所见的。从景世子大病十年后出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皇宫从太子殿下手中救了您后,就一直对小姐您很好的,这些日子不止奴婢看得到,就是咱们府中人都在私下里传呢!您见过哪家小姐得景世子如此用心对待?”彩莲叹了口气,一番话落,见云浅月没有冷脸,她才胆子大了许多。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估计就是和那糟老头子爷爷一样,欺负我为乐。”云浅月不买账。别人看见的都是那家伙对她好,为什么就没人看到他对她不少欺负她的时候?

    “小姐,那景世子为何不去欺负别人?”彩莲又叹了口气,对于云浅月对容景的偏见真恨不得给她苦口婆心劝回来。

    “那是别人没我好欺负呗!”云浅月道。

    彩莲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云浅月,她从来没觉得小姐向对待景世子这件事情上如此的纨绔不化。大胆地道:“小姐,您觉得您好欺负吗?您连这京城里数一数二谁人都不敢惹横行霸道的孝亲王府冷小王爷都敢得罪,且次次让那小王爷讨不到好处,这京城还有谁那个女子比您厉害?”

    “这就是了!没有女人比我厉害,所以他容景才来欺负我啊,欺负了我他很有成就不是吗?”云浅月哼了一声。

    彩莲准备好的一大串劝说被堵在了心口,想着也许天生下来景世子和她家小姐就不对盘。她也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又说恼了小姐。只垂下头有些闷闷地道:“最近京城中人都在私下里传说景世子待小姐是不同的,怕是喜欢小姐才这样对小姐好,咱们府中人私下里也都这样说,奴婢和赵妈妈几人也都觉得景世子是喜欢小姐的。还想着若是这样就好了,小姐若是真能嫁给景世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谁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小姐怎么就看不上景世子非要嫁给容枫公子呢?”

    “他喜欢我?鬼才相信!他就是欺负我过瘾。”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也许小姐觉得景世子不好,但是您怎么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呢!容枫公子真的有那么好?听说他是文伯候府的后人,文伯候府就剩下容枫公子孤身一人了。如今算是暂时寄居荣王府,虽然是荣王府的旁支,但毕竟是在几十年前就另立了门户,也得不到荣王府多少照拂的,您的身份要嫁给容枫公子怎么可能?这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吗?再说皇上哪里会允许?当时奴婢们听说之后都吓坏了。万一当时皇上恼怒,小姐,您多危险啊!”彩莲越说小脸越白,似乎这件事情真吓了够呛。

    “来,吃口鱼,压压惊,也堵住你这张嘴。”云浅月夹了一口鱼塞进彩莲嘴里。想着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将这小丫头片子卖了?实在太能唠叨了。年纪轻轻就步入了大妈和奶奶的行列,真可怕!

    彩莲一口鱼果然被堵住了嘴,她哀怨地看着云浅月,无奈只能咀嚼,刚嚼了两口,眼睛一亮,“小姐,这鱼真是景世子亲自做的?”

    “谁知道呢!”云浅月招招手,“一起吃吧!”

    彩莲摇摇头,“景世子亲手做的,奴婢可不敢吃。”话落,她无比崇拜地道:“景世子果真是天圣第一奇才,真是无所不能,连饭菜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这么香呢,原来是景世子亲自做的,今日本太子有福了。”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脚步走近,房门被推开,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一个人。折扇轻摇,风流倜傥,正是南凌睿。

    “呀,你是谁?怎么闯进小姐闺阁!”彩莲一惊,立即挡在云浅月面前,隔住南凌睿的视线,怒斥道:“深更半夜,你还不快出去!不然我就喊人了!”

    “小丫头还挺有意思!”南凌睿轻笑了一声,不理会彩莲,脚步不停地走到桌前,折扇轻轻一晃,一股大力袭来,彩莲的小身子就被打出了老远,他没有半丝客气地坐在了云浅月对面,对彩莲吩咐,“给本太子拿一双筷子来。”

    “太子?您……您是……”彩莲这才回过味来人是谁,睁大眼睛看着南凌睿。关于这个太子的种种传言都冒入脑海,小脸霎时惨白,对外大喊,“快来人啊,南梁太子闯进小姐……”

    她的话刚喊出一半,飞来一块鸡肉堵住了她的嘴,声音戛然而止。

    “你这个小丫头实在恬噪,不但恬噪,还大惊小怪。”南凌睿看着面前的饭菜,啧啧赞叹道:“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很香,没想到景世子除了舞文弄墨外还会这一手。了不得啊了不得。”

    云浅月抬头看了南凌睿一眼,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半夜闯来我这里?”

    “什么是半夜闯来你这里?是我昨日就住在了荣王府,根本就没有离开。如今闻到饭菜的香味睡不着,就顺着味道来了。”南凌睿又对彩莲吩咐,“还不快去给本太子拿筷子,你若是再大声喊,将所有的人喊醒,那么你家小姐明日的名字后面不止是容景和容枫,又该多加一个本太子了。”

    云浅月想着他的鼻子是属狗的吗?还顺着香味就来了!不过她家的糟老头子还真是对这个南凌睿看顺眼了啊,居然留下吃饭不说,还留下住宿。

    “睿太子,您就放过我家小姐吧,奴婢求您了!这可是小姐闺房,您怎么能随便进来?”彩莲困难地吐出鸡肉,小脸白,对着南凌睿恳求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来了她这里?行了,快不啰嗦了,你再啰嗦本太子就将你杀了扔出去喂狗。”南凌睿对彩莲烦闷地摆摆手。

    “小姐……”彩莲看向云浅月,委婉地提醒,“他可是睿太子啊!”

    “我自然知道他是睿太子。行了,你去给他拿一双筷子吧!反正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免得浪费了。”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彩莲,想着她终究是不敢说睿太子风流花心。她摆摆手,看着彩莲害怕惨白的小脸安抚道:“没事儿,他吃完饭就走。难道你真要将这府中的人都喊来不成?”

    彩莲扁了扁嘴角,不满地嘀咕,“小姐,您对谁都这么好,怎么就偏偏不对景世子这样好?奴婢不……不去!”

    “呵,本太子一直都很佩服景世子的,收买了天下人,连你身边的小丫头都收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本太子倒是很好奇啊!”南凌睿看着彩莲,瞥了云浅月一眼,笑得意味幽深地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众人皆醉我独醒。没办法。”

    “哈哈……对,对,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南凌睿哈哈大笑起来,折扇一合,“啪”的一声轻响,他附和云浅月赞道:“谁说夜轻染与你志同道合?本太子觉得你和我更趣味相投才对。”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想着对面这个人除了风流成性外,人还是很投她脾气的。

    “小姐……”彩莲都快要哭了。难道自家小姐不知道睿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吗?据说南梁太子府的女子如过江之卿,而这位太子还整日游手好闲,日日游戏花丛寻觅美人收揽入府观赏。小姐怎么能还对这样的人笑呢!

    “还不快去拿筷子!彩莲,你越来越多嘴了!是不是真要将我惹恼了将你卖了才甘心?”云浅月脸色一板,这小丫头真当她是无比好说话的人了?如今她说一句话她敢回八句,她的话都不顶用了。

    “是,奴婢这就去!”彩莲身子一颤,再不敢说话,乖巧地走了出去。

    “嗯,这种小丫头就是欠调教。只要多加调教后就乖觉了。要不我送给你两个听话的小丫头?保准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半分不敢违抗你。”南凌睿给云浅月建议。

    “不用!你留着自己使吧!”云浅月头也不抬。

    南凌睿撇撇嘴,不再说话。彩莲磨磨蹭蹭地将筷子拿来,还没走到面前就被他一把抢过,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八天没吃饭?”云浅月看着他。

    “就算我一日吃了八顿,也抵不过这一顿是容景亲手做的。”南凌睿唔哝地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彩莲站在屋中不离去,小脸上的神情紧绷着,时刻警惕着南凌睿,似乎生怕他吃着吃着就兽性大扑到云浅月身上去。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你说这是弱美人亲手做的饭菜?那怎么也要吃两口了!”夜轻染人未到,声先闻,转眼间就来到了门口,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身雨露凉气。

    云浅月一怔,想着容景做的饭菜面子就这么大?她看着夜轻染,“你怎么来了?难道这香味都能云王府飘到德亲王府去?”

    “我是路过,闻到味道正饿得很,就进来了!”夜轻染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云浅月无语,想着你路过的真是时候!

    “那还不快过来!景世子做的饭菜千载难逢啊!”南凌睿对夜轻染友好地招手。

    夜轻染瞥了南凌睿一眼,快步走了过来,不客气地坐在了桌前,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的彩莲吩咐,“去给本小王拿一双筷子来。和容枫打了半夜,累死我了。”

    彩莲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小姐没反对,转身听话地下去了!

    “谁赢了?”南凌睿立即感兴趣地问。

    夜轻染哼哼了一声,“谁也没赢,明日接着打!”

    “早知道我就跟着你去看好戏了,错过了一场打架!不过明日本太子说什么也不会错过的。”南凌睿立即道。

    “你和容枫去比武了?明日武状元大会有你们打的,今日打什么劲?”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她想起外面一直下着雨来,这才现夜轻染的衣服有雨水淋湿被他烘干了的褶皱痕迹,蹙了蹙眉,“而且你们还是顶着雨比试的?”

    “嗯!今日练练身手。”夜轻染道。

    “我看不是吧?”南凌睿怀疑地看着夜轻染,一双桃花目似乎能洞彻夜轻染简单的表情后的深意,他笑问,“难道不是你跑去质问容枫为何会迷惑了月儿的心?容枫无可奉告,然后你一怒之下就对人家出手,人家无奈之下反击,你们就这样打起来了?”

    夜轻染脸色尴尬一闪而逝,没注意南凌睿对云浅月的称呼,怒道:“不是!”

    “我怎么看你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呢!”南凌睿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想本小王也和你打一场?那这弱美人的饭菜你就不用吃了。”夜轻染挑眉,冷冷地威胁南凌睿。

    南凌睿立即识趣地住了嘴。

    云浅月心思转了转,眼皮翻了翻,想着跑去找容枫倒是符合夜轻染的作风。

    彩莲拿来筷子,夜轻染不再说话,看来真是饿急了,狼吞虎咽起来。这回轮到南凌睿看着夜轻染询问,“你难道饿了八天没吃饭?”

    “一天!我早上没吃,中午也没吃,晚上也没吃。”夜轻染话落,又唔哝了一声道:“你说得对,就算我一天吃了八顿饭,只要这一顿是那个弱美人做的,我也照样能吃得下。”

    南凌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也埋头大吃起来。

    云浅月有些无语问天。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一国太子,一个是尊贵的皇族后裔小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一顿容景的饭菜而已,至于吗?她将芙蓉烧鱼放在自己面前,其它的都推给南凌睿和夜轻染。想着什么全部都是那丫的下厨做的菜?简直是屁话!她就觉得这盘芙蓉烧鱼味道和药老所做的这些菜味道不一样。其它的都和药老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不是药老做的才怪。

    不过这芙蓉烧鱼和她以往吃的味道一样,难道她每次吃的鱼都是那黑心的做的?

    怎么可能?

    “小丫头,你怎么不吃?”夜轻染看着云浅月小脸一变再变。

    “吃呢!”云浅月懒得再想,挥动筷子。

    房间内再无人说话,只萦绕着饭菜飘香。

    半个时辰后,一大桌子菜被一扫而空。南凌睿和夜轻染对看一眼,都颇有些意犹未尽。然后齐齐看向云浅月,云浅月抖了抖手中的仅剩的鱼骨头,二人彻底绝了心思。

    “吃饱喝足最适合秉烛夜谈,我们三人培养培养感情,如何?”南凌睿询问。

    夜轻染叱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抬步向门外走去,“本小王要回去睡觉。”

    “那我们两个培养感情,如何?”南凌睿又转向云浅月。

    云浅月打了个哈欠,对着南凌睿摆摆手,“你若不想我有办法将你刚刚吃下的东西都帮你倒出来,那你就尽管留下来和我培养感情。”

    “本太子觉得还是吃饱喝足还是睡觉最好!”南凌睿打了个哈哈,起身站起来,也跟随夜轻染出了房门。

    云浅月瞥了一眼离开的二人一眼,又看向桌子上十六个空空如也的盘子,她有些好笑地笑了笑,刚要吩咐彩莲将这些收拾了,只听外面传来夜轻染的大叫声,“那个该死的弱美人在饭菜里放了什么?”

    云浅月一愣,容景在饭菜中放了什么?

    夜轻染话落,又传来南凌睿的怪叫,“是巴豆!哎呦,本太子受不了,茅厕在哪里?”

    紧接着就听到两人脚步声不约而同地飞奔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感受一下自己的肚子,没有半分不适,她目光定在芙蓉烧鱼那个盘子上看了片刻,又看向被她仅仅每一个盘子动了一小口后来全部被南凌睿和夜轻染吞食入腹的十五个菜盘子,她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望向棚顶。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那黑心的家伙!他难道未卜先知南凌睿和夜轻染都会来她这里蹭饭?

    吃饱喝足,身体无半分不适。云浅月后半夜一觉睡到清晨。醒来后神清气爽,推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拉开帘幕看向外面,大雨过后天朗日清。

    彩莲听到声响端着清水推开门进来,放下水盆,对云浅月轻声催促道:“小姐,您得快些,景世子的马车已经等在府外了。”

    云浅月皱眉,想着昨日青裳似乎是说那个家伙今日来接她去皇宫。她也懒得跟彩莲废话,安静地洗漱,简单地用过早膳后出了房门。

    彩莲想跟上,被云浅月阻止了,她见云浅月出了大门口,才垮下小脸,想着以后再不能嘴碎在小姐面前说东说西了,小姐怕是烦了她不喜欢她了。云王府大门口,果然容景的马车已经安静地等在那里,如往常一样,帘幕紧闭。

    云孟见云浅月过来,连忙将手里的一个花篮递给她,在云浅月用眼神询问下他立即道:“这是上书房的课业,小姐拿着这东西赶紧快上车吧!别让景世子久等了。老奴还要去看看睿太子,昨日睿太子病了。”

    云孟话落,不等云浅月再问,急匆匆跑进了府中。

    云浅月皱眉看着手中的花篮,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大叠书本和书简。她回头看云孟,见他早已经走的没影了,只能挑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内,容景正在看书,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对弦歌温声吩咐,“赶车!”

    弦歌立即挥起马鞭,马车缓缓走了起来。

    云浅月坐下身子,看了一眼容景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书匣,书匣敞开着,里面装着和她手中篮子内一样的书本,她挑了挑眉,问道:“这是做什么?”

    “去上书房上课!”容景道。

    “不是去观看容枫和夜轻染的比试吗?”云浅月一愣。

    “昨日染小王爷淋了雨不小心病倒了,比试自然无法进行,皇上将比试延后了。”容景头也不抬,声音温润。

    “那你还去皇宫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听课。”云浅月想到昨日夜轻染和南凌睿吃了那些饭菜齐齐中了巴豆就觉得这丫的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的黑心鬼点子。还夜轻染不小心淋了雨病倒了?亏他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

    “很是不巧,昨日一场大雨,在上书房上课的大学士染了凉气病了,皇上请我先代课几日。”容景如玉的手指轻轻翻开一页书本,温声道:“所以,我还是要去皇宫的,而且还是上书房。正好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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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狼狈为歼

    什么?他居然要去上书房代课?云浅月听了容景的话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砰”地一声重响,她的头狠狠地撞在了马车棚顶。舒蝤鴵裻她顿时伸手捂住头痛呼一声。但还不忘狠狠瞪着容景。

    容景从书本上抬起头,无奈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叹道:“我居然不知道你对于我去代课居然如此激动?我是不是该欢喜你如此乐意见我?若不然我去向皇上请旨,以后上书房的课业就由我代管得了。”

    “你……”云浅月瞪着容景,怒道:“谁乐意见你了?我是激动你怎么就这么黑心?祸害我一个还不够,居然还要跑去上书房祸害皇子公主。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是不是以后我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你?”

    容景看着云浅月激动的模样,缓缓点头,“你以后走到哪里会不会都见到我我不知道,能肯定的是未来在大学士病没好的这段日子里,你会日日见到我的。”

    “我不想见到你!”云浅月哼了一声,恨恨地对外面喊,“停车,我不去上课了!”

    “恐怕这由不得你。皇上对你是下了旨意的,你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而且你以为我很愿意见你吗?是刚刚云孟大总管带了云爷爷嘱托的话给我,说知道我要去上书房,要我关照你一二。他对你不放心,怕你再做出什么和昨日当众请旨赐婚那种无法无天没有理智胡闹冲动的事儿,让我这些日子盯着你些,凭着云爷爷对我的厚爱,我无法推脱,只能应了。”容景缓缓道。

    “是啊,景世子您好委屈啊!用不用小女子再冲动一回跑去向皇上请旨赐婚让我以后嫁给你算了。省得你如此处心积虑日日欺负我,还老远的从荣王府跑来云王府,从云王府又阴魂不散地跑去皇宫欺负我?你欺负人很过瘾是不是?”云浅月也知道在这个世界圣旨大于天,她如今没本事摆脱这种生活,还是不敢挑战皇权的。只能回头狠狠地看着容景,偏偏声音温柔得腻死人。

    容景眸光微闪,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只是一瞬他又抬起头,平静无波地对云浅月以万年难以变一回的温润声音道:“还是别了。哪里有女儿家日日做请旨赐婚这种事情的?你做了一回就让天下百姓笑掉大牙了,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还没有及笄,这种请旨赐婚的事情以后还是等着打算娶你的男人做好了。不过我目前还没这打算,所以,你不必有心里负担!”

    云浅月沉着脸看着容景。想着这人黑到极品黑到极点了!

    “我的确是很委屈的,你这么一个大麻烦放在谁身上谁都觉得头疼,哪里是我欺负你?每次都是你欺负我还差不多。”容景无视云浅月沉着的脸色,忽然伸手扯开了衣领,“你看,这是你欺负我留下来的痕迹。昨日过了一日又一夜这痕迹还没退掉。”

    云浅月看着容景脖颈上果然还有浅浅的红痕,她唾弃了一声,“活该,你自找的!”

    “是,我是自找的,我真不该一时心软那日在皇宫夜天倾要将你打入刑部天牢时救了你,我更不该在你跌入灵台寺暗道时也跟着追了下去护着你。至今我后背被撞得青紫还没消去呢!我更不该为了怕那十二尊佛像被皇上现而奔波了数日帮你移出灵台寺地下佛堂藏起来。还有更不该在冷邵卓要杀你时候出现帮助你杀了他的隐卫,至今冷邵卓怕是还恨着我呢!还有许多事情我都不该,都是我自找的。你满意了吧?”容景扔了手中的书本闭上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如诗似画的容颜颜色淡淡,虽然没有伤痛,却是令人感觉他是在伤心。

    云浅月怒意刹那褪去,看着容景半响,他薄唇微抿,一动不动。她也抿了抿唇瓣,坐下身子,想着这家伙是救了她很多次。她这样对他的确不近人情了。

    车中静默半响,二人都不再说话,有一种沉寂的气氛蔓延。

    许久,云浅月反思了一番自己,觉得她两世加起来也岁数不小了。何必跟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一般见识。只是他的嘴毒他的言行举止老气横秋淡定从容让她每次都忘记他的年龄和自己的年龄。抬头看容景,他依然一副淡淡清凉的样子。她伸出脚轻轻碰了一下他,“喂……”

    容景恍若不闻。

    “喂,那个,你……”云浅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容景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跟车中没这个人似的。

    “那个,是我不对了。我不该掐你,那也是你毒嘴毒舌欺负我,我才忍不住出手的。”云浅月吸了吸鼻子,觉得她怎么就道歉了?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这些日子她受他的气还少吗?但是昨日她的确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想必当时一定很疼吧?她见容景还是没有抬眼皮也没有动,立即蹭了过去,伸手将他敞开的衣领衣扣系上,声音不禁放柔了,“好啦,别气了哦,别气了,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下这么狠的手,姐姐以后不……”

    “你今年还没及笄,虚岁十五。而我虽然还没有弱冠,但也是比你稍长两岁的,虚岁十七。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姐姐了?再说我可不记得荣王府和云王府什么时候亲如一家了?”容景睁开眼睛,挑眉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手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身板,默了一下。

    “这辈子你怕是都当不成我姐姐的。即便转世投胎也难以做到。所以,以后这姐姐两个字就别说了。”容景又道。

    云浅月再次默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哼道:“那我做你妹妹总成吧?”

    “恐怕也是不成,荣王府和云王府百年来都没有亲戚关系,就算是姻亲也没有。另外就算你要嫁给容枫,那也只能是我侄媳,若是你嫁给我弟弟的话,只能是我弟妹。我父母早在十年前就故去了,你即便想重新投胎成我妹妹也是不行的。”容景话落,认真地看着云浅月,顿了顿缓缓道:“所以,以后这妹妹两个字也别说了!”

    云浅月再默了一下,想着果然是古人啊!在二十一世纪遍大街的姐姐妹妹,到这里就行不通了。她无比哀婉地继续沉默。

    “还差一个扣子没系上。”容景提醒云浅月。

    云浅月“哦”了一声,伸手将他脖颈的最上面一颗扣子系好,指尖划过他温润的肌肤瑟缩了一下,快地撤回,身子也退回了对面车壁做好。手指在袖子里不由自主的蜷了蜷,似乎要挥去指尖刚刚那温滑的触感。

    容景眸光若有似无地在云浅月缩回去的袖口扫了一眼,眸光闪了闪,并未再说话。

    云浅月感觉刚刚她心脏似乎颤动了一下,不由暗自鄙视自己。心中暗自想着云浅月啊,你真是越活跃回去了。难道年龄缩小胆子也缩小了?不过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少年而已,尽管这个少年长的俊美绝伦,天生少有地上无,但他是半丝亏都不肯吃以欺负人为乐的人,你只不过是碰了他一下而已,颤什么颤?色谁也不能色他,瞧你那点儿出息!

    容景不再言语。云浅月亦不再言语。车厢静静,但这次的静静不像刚刚那般的死寂,而是有一种和气的气息萦绕。淡淡的安静,淡淡的舒缓。

    两柱香后,马车停住,弦歌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世子,皇宫到了!”

    “嗯!”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伸出手用力地搓了搓,似乎想赶走什么。搓了两下,她见容景看着她,立即住了手,轻咳了一声,拿起身边的花篮挑开帘子,轻身跳下了车。

    容景低低笑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领,眸光笑意沉淀,如玉的指尖轻轻摸了摸脖颈那两颗纽扣,收了笑意,缓缓起身,挑开帘子,微微探身,缓步下了车。

    云浅月听到低笑声没回头,但刚刚升起的那么一丝颤意刹那烟消云散,比她狠狠搓了那两下手不知道管用多少倍!她瞥了瞥嘴,果然是黑心的,世界颠覆,天塌地陷,怕是也改变不了他黑心的本质。

    “我就知道月姐姐会和景世子一道来!这不真让我给等着了。”玉凝含笑的声音传来,笑音温软,说不出的令人舒服。

    云浅月顺着声音转头,入眼处十几辆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每一辆马车都无比华丽,装饰着或红或绿或明丽的彩带点缀,车前都不约而同站了不少年轻男女。人人手中或是拿着书匣或是挎着花篮。她扫了一眼那些人,都不认识,看到就玉凝一个熟悉的,她此时正向这边走来,颦颦婷婷,温软端庄,实在无愧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眸光扫了容景一眼,见他玉颜清淡,她淡淡一笑,“原来是秦妹妹,你今日也来皇宫?”

    “我是日日都来皇宫的呢!姐姐难道不知道吗?皇上早就在朝中大臣府邸中选拔了几名子女陪伴皇子和公主们做伴读的,我是七公主的伴读。可能是月姐姐一直不喜欢识字,也不喜欢学习,所以才从来不理会这个吧!”玉凝停住脚步,笑着对容景屈膝一礼,“景世子有礼了!”

    “秦小姐不必多礼!”容景淡淡点头。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想着看着她来上书房上课的日子不会很无聊啊!

    “那日在灵台寺出了事情,我吓坏了,后来幸好景世子出现,将我和太子殿下打了上来,才免于被困入地下佛堂。不过我也伤了额头,被父亲接回去养伤了数日,听闻姐姐和景世子无事回来了,心下高兴,本来想去探望,不想姐姐第二日就去了荣王府,我只能去了荣王府,却被告知说景世子和姐姐在专心学教,不便打扰。我只能回府了。前日好不容易盼着姐姐从荣王府出来,却是昨日又去了武状元大会,听说今日因为染小王爷淋了雨生了病将武状元大会取消了,我就想着大约今日是能见到姐姐的。没想到还真是如此。更让我意外的是居然景世子要代教上书房的课业,我早就想着若是能得到景世子的教导才是福气,还私下里羡慕月姐姐,没想到今日就将我的心愿实现了。”玉凝直起身,笑看着容景和云浅月,一大段话说得卖乖讨好左右逢源。

    云浅月心下佩服,想着甭管这个女人心里是什么想法,但至少面子上做得滴水不漏,这副语言表达和表情的功底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话语如舌灿莲花,堪比王熙凤啊!

    “秦小姐高抬容景了,我不过是暂代几日课而已。”容景面色一如既往,连个表情都不带变的,话落,不再理会玉凝,抬步向宫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对云浅月吩咐道:“我的书匣在车中,你顺便帮我带进去吧!”

    这么个大美人娇滴滴巴不得的赶来还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个男人却是不咸不淡不搭不理,真是绝了!云浅月无比佩服容景的同时又不甘地道:“凭什么我给你拿?你没长手吗?自己拿!”

    “昨日为了给你做芙蓉烧鱼累坏了,你也知道那一道菜程序很是繁琐的,我做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带一整个晚上,如今手很累,拿不动了,你帮我拿吧!”容景头也不回,说得理所当然。

    云浅月张了张嘴,没言语,算是默认了。总的来说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

    “月姐姐,景世子居然……亲手给你做菜?”玉凝见容景看都不看她,脸色一僵,听到容景的话又转头看向云浅月,轻声询问。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懒得拿东西,你想想一个整日里舞文弄墨文文弱弱十指不沾阳春水信奉君子远庖厨的男人能会做菜?别忘了他是谁,他可是容景!从来都是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主,你指望他会做菜不如说母猪都会上树了。”云浅月应上玉凝的视线,嗤了一声,哼道:“他就是不欺负我不快,让我给他当书童拎着书匣而已。”

    “也是!”玉凝也觉得景世子不可能亲自做菜,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骤然落下,僵硬的脸色霎时暖意融融,对云浅月呵呵一笑,嗔怪道:“月姐姐快别这样说,别人想有这样的福气还不能呢!我觉得景世子待姐姐是不一样的。这京中这些个女子哪里有一个有姐姐这般福气和景世子同坐一辆马车,能日日得景世子去亲自接送,那是想也想不来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她和天下人都没有共同语言。不屑地撇撇嘴,转身掀开车帘子将容景的拿过书匣子拿了出来,骤然觉得两只手沉甸甸的。估计这么拿到上书房她非要累得胳膊酸膀子疼不行。

    “月姐姐若是真不想提景世子的书匣,就给我吧!我帮着景世子拿进去。”玉凝看着云浅月苦着的脸笑着道:“反正我们要一路走进去。”

    云浅月眼睛一亮,有人乐意效劳,她自然不会推脱,立即将书匣递给玉凝,“那正好!就给你提吧!”

    玉凝伸手去接,手还没碰到书匣就听到弦歌的声音响起,语气冷硬,“浅月小姐,除非我家世子允许,否则他的东西从来就不让别人碰的。若是那个人碰了,就要清楚后果,断手是轻的。”

    玉凝收顿时一僵,含笑的面色也瞬间僵硬。

    云浅月也愣住了,回头看向弦歌,见弦歌一脸冷峻冷硬地看着她,眸光不满显而易见。她哼了一声,将书匣撤回来跨在自己胳膊上,嘟囔道:“真是毛病大!”

    “景世子对月姐姐果然是不一样的。”玉凝幽幽地道。看云浅月的眼神也变了颜色。

    “我不都说了他以欺负人为乐了吗?这种福气宁愿不要,我等走到上书房不累死估计胳膊也被压废了。”云浅月懒得再和这个小美人磨叽,抬步向前走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她走了两步,忽然心思一动,猛地转回头,对玉凝笑道:“秦妹妹,要不你帮我拿着花篮?”

    玉凝一愣,看着云浅月,她的笑颜如阳春白雪,分外明艳。

    “难道你重色轻友?你的眼中只有那个弱美人,我这个姐姐就没有?你没看我拿不动这两个吗?你真忍心看着我被累得胳膊垮掉?”云浅月对着玉凝撇嘴。

    玉凝面上僵硬的颜色霎时褪去,连忙走上前,对着云浅月伸出手,笑着道:“看姐姐说的,玉凝的面子都挂不住了。还不是看姐姐不愿意拿景世子的匣子我才要帮你拿,到让姐姐对我倒打一耙了。既然姐姐嫌累,如今拿你的和景世子的书匣还不都是一样道理?给我吧!我帮你拿!”

    “那好!谢谢啦!玉凝你真好!”云浅月顿时笑逐颜开,不吝褒奖。将自己的篮子放到了玉凝的胳膊上,脚步轻身地转身向前走去,还不忘催促道:“快走啊,我还没去过上书房呢!看看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玉凝胳膊一沉,看着手臂上的花篮颜色微微暗了暗,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初,她回头看向弦歌,弦歌正抬眼望天,根本没看这里。她又看向等在丞相府马车前的婢女,那名婢女立即提着她的篮子走了过来跟上她,她抬步追上云浅月,笑着道:“月姐姐尽说笑话,您以前来过上书房的啊,不过没两日你就闹着不来了,最后果然就不来了。”

    “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云浅月心里咯噔一下。

    “嗯,想想大约有十年了吧,差不多是的。那么久远了,难怪姐姐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是六公主的伴读呢!”玉凝笑着道。

    “哦,都十多年了啊,那么久远的事儿谁记得!”云浅月松了口气,摆摆手,“看来上书房是没什么好玩的,要不然我怎么待了两天就不待了呢!”

    “上书房就是个读书的地方,月姐姐不喜欢读书,自然不喜欢上书房的。不过据说你离开不是因为不喜欢读书,而是因为太子殿下,那时候太子殿下单独被皇上请了太子太傅教导,你来了两日不见太子,自然也不来了。”玉凝压低声音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我记性没你记性好,看来真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云浅月点点头,想着夜天倾这个混账,不知道哪辈子积了德让她这个身体主人爱得死去活来。

    “据说当时本来皇后娘娘听说你不来颇有微词,皇上也是想让你继续来的。不过后来荣王府的容王爷在胜仗归来时被害于途中,容王妃殉夫,景世子又遭了大难生了一场大病,幸得灵隐大师救了景世子。云王府云世子失踪被找回来昏迷了好几个月,也是得灵隐大师相救,再后来文伯候府被人一夜之间灭门,那一年天圣不太平,还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娘娘无暇顾及你,也就由了你了。后来你越顽劣,就这样一晃十年。姐姐的课业也就是这样耽搁了下来。”玉凝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浅月,“这些难道姐姐都忘了吗?”

    “有些记得,有些忘了。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心里只要夜天倾那个讨厌鬼,哪里有心思理会别的?不记得也不稀奇,浑浑噩噩过了这十多年,如今总算清醒了。”云浅月也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太子殿下还是很不错的。”玉凝咬了咬唇瓣,轻声道。

    “嗯,是很不错的。要不怎么能对我厌恶十多年呢!我那时候也没有自知之明,没有本事还非要去粘人家,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才招了人嫌弃。不过要是你的话,你这么一个有才又有貌的大美人巴巴凑上去估计他会懂得怜香惜玉的。”云浅月胡乱地点点头,将话题引回玉凝身上。

    玉凝脚步一顿,笑着道:“玉凝自视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才不敢做他想。”

    “哦!”云浅月拉长音,忽然凑近玉凝,“所以你就他想容景那个弱美人了?他的身份似乎也不低呀。”

    玉凝脸一红,“月姐姐就知道欺负我,景世子高在云端,我更不敢肖想的。”

    “是不敢肖想还是偷偷地想?”云浅月揶揄地看着玉凝,欣赏着这个小美人脸红。

    玉凝毕竟没有云浅月受过二十一世纪思想开化,她小脸霎时一红到底,连脖子都红了。刚要嗔怪地推开云浅月,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刚刚本太子来到乍然看到一对姐妹花一般的人儿站在那里,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月妹妹和秦小姐!”

    云浅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恶寒了一下,提到曹操曹操就到,这个夜天倾真是阴魂不散!她恍若未闻,头也不回,身子也退离了玉凝一些。

    玉凝一惊,立即回头对夜天倾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礼,红着脸低声请安,“玉凝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万安祥瑞!”

    “秦小姐免礼!秦小姐今日真是艳冠桃李!”夜天倾看着玉凝熏红如霞的小脸,眸光闪过一丝惊艳,他从没见过女子脸红起来居然这么美。不由赞叹道。

    玉凝的脸更红了,直起身子,不敢抬头,声音极低,“太子殿下谬赞了!”

    夜天倾收起惊艳,笑了笑,看向云浅月,见云浅月背着身子不看他,更别说请安了,他脸色微沉,克制地走到她面前,笑着问道:“月妹妹有十年没上上书房上课了吧?”

    云浅月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知道还问!”

    夜天倾看着云浅月近在眼前的容颜,这一张容颜和玉凝的容颜一样美,但更比玉凝明艳清丽,玉凝刚刚熏红着小脸红如烟霞是美极,她就这样清清淡淡,肤如凝脂,面如阳春白雪,红唇不点而红看起来更为夺人目光,他呼吸不由一窒,再看着她柔弱无骨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迎着阳光滟华不可方物,他微沉的面色也瞬间暖了下来,有一种想要将她一揽入怀的冲动。

    云浅月敏感地感觉夜天倾的目光和他微变的呼吸,心里一冷,抬步就向前走去。

    “月姐姐!”玉凝自然也敏感地现了夜天倾的变化,她抬起头见云浅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立即出声。

    云浅月走了两步才想起她找不到上书房,只能停下脚步,对玉凝催促道:“秦妹妹,你还不快走磨蹭什么?你看看夜天倾时辰都不早了吧,那个弱美人早就去了上书房了,他的心黑着呢,久看我们不到,估计到时候就会用竹尺罚我们了。”

    玉凝听到云浅月提到容景,再看容景早已经进了宫门走得没了影子,她也顾不得再理会夜天倾,匆匆对夜天倾再行了一礼,连忙快步跟上云浅月。

    “今日早上听闻景世子要代教上书房的课业,我正好无事,也去听听。我们一起走吧!天色是不早了。”夜天倾看着二人,话落,也抬步跟上。

    云浅月心里一沉,这么说今日夜天倾会在她面前晃悠一日了?她冷下脸,回头看着夜天倾,“一国太子做到你这么清闲的可真是本事!”

    夜天倾面色一僵,沉声道:“月妹妹,你对我有偏见误会不打紧,但是还要慎言。景世子是天圣第一奇才,声望冠盖天下,我即便今日再忙,听到景世子来代课,也是一定要来的。听景世子一课,胜过十年所学。”

    “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这样推崇容景!”云浅月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这个人看起来城府颇深,但是所思所想还是显现在他那双眼睛里。连夜轻染从外表都让人看不出深浅,连南凌睿都让人摸不着性情,更别说从来就是温温润润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容景了。他果然是差远了!还以为她能回头?可笑!

    “景世子受天下敬仰,连父皇都对景世子推崇备至。我自然要多多学习的。”夜天倾加快脚步,并排走在云浅月身边,看到她不屑地撇嘴,对她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地道:“月妹妹性情秉直是好事儿,但刚过易折,你……”

    “很对不起,太子殿下,我没有你学识渊博。什么叫做性情秉直和刚过易折?我真不懂啊!你对我说就等于对牛弹琴。”云浅月突然截住夜天倾的话,“我看我们真不是一路人。还是别走一条道好了!”

    话落,云浅月抬步走上另外一条路,她真是受不了夜天倾了!她从来就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自认为前世那般磨练让她已经能够有耐性有韧劲也有忍功,可是这忍功在夜天倾身上偏偏失效。她不禁怀疑自己哪辈子倒了霉了!

    “月姐姐,您去的方向是御花园,只有这一条路才去上书房!”玉凝一惊。

    “你先去,我好久没来皇宫了,先去御花园观赏一番,回头再去上书房。”云浅月摆摆手,脚步奇快,转眼间就走出了很远。

    夜天倾脸色阴沉,他自然明白云浅月这是不想和他一路,她如今甚至是连看到他都不想。他就不明白了?以前多少年作为他的尾巴在他后面追着赶着,他每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她,如今可倒好,他有意和她接近,却被她毫不留情冷言冷语甚至甩脸子,他颜面尽失不说,她还半点儿情分也不领。偏偏占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要去嫁给容枫那个没有丝毫家世依靠的小子,她云浅月将他夜天倾当做什么?是不是他最近对她太好了,太过忍让,才让她越的放肆起来了!

    “太子殿下,月妹妹她脾气向来不太好,对谁都是一样。”玉凝见云浅月走了个没影,斟酌着用词,试探地劝道。

    但这样的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夜天倾脸色更为阴沉恼怒。

    “昨日我听说月妹妹在武状元大会当场向皇上请旨赐婚要嫁给文伯候府的后人容枫公子,就想着月姐姐怎么会突然要嫁给容枫公子呢?难道是月姐姐和容枫公子早就相识。今日我还没来得及问月姐姐,想必这中间是有隐情的。”玉凝又道。

    “她想嫁给容枫?做梦!别以为她真的可以胡作非为。”夜天倾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想起昨日的事情他额头青筋直冒,也不去上书房了,转向另一条路走去,那一条路是正对着皇宫门口的一条路,是御书房的方向。

    “太子殿下,您不去上书房了吗?”秦玉凝出声询问。

    “我忽然想起有一事儿要奏秉父皇知晓,就不去上书房了!国事为重,反正景世子也要在上书房代课几日的,明日再去听也是一样。”夜天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盛怒和心思都被秦玉凝知晓了,他停下脚步,克制住心底翻滚的怒意,对玉凝沉声道:“秦小姐要好好听课,景世子的课百年难以听得一次。你若是表现的好,得了景世子另眼相待,本太子愿意奏秉父皇,成就你的心愿。丞相府的小姐也不算辱没了景世子的身份。”

    玉凝心里一喜,脸色再次染上红晕,弯身一礼,垂下头,低声道:“多谢太子殿下!玉凝……定会好好听课,不辜负太子殿下一片心意。”

    “嗯!”夜天倾不再多说,转身大踏步向御书房走去。

    秦玉凝待夜天倾离开,才缓缓直起身,唇瓣紧紧抿着,袖中的手攥紧。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抓住。没道理她比不上什么都不会如今连唯一仅有的武功都失去了的云浅月。有太子殿下相助,她就更有一分成功的机会。想起那个人的风采,她心尖觉得都颤了起来。曾经不敢奢望,仅想着有生之年见他一面就成,如今这样的心愿达成,她却觉得不够,还想更进一步,甚至近到他身边三尺距离之内。

    “小姐,您还拿着浅月小姐的花篮呢!”玉凝的贴身婢女初喜轻声提醒。

    “你拿着!”玉凝将手中的花篮递给身后的初喜,抬步向前走去。她想着云浅月不去上书房最好,那么景世子的眼中就再不会有她。往日温婉端庄的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小碎步踩得很快,转眼间就走出很大一截。

    初喜连忙接过云浅月的花篮,一个胳膊挎着一个,连忙气喘吁吁去追玉凝。

    云浅月快步走了一阵就停住脚步,躲在一处石壁后面看着夜天倾和玉凝,她虽然没有武功,却是懂得唇语,听到那二人一番话,心中冷笑,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狼狈为奸吗?倒是不小心被她给知道了。

    “没想到你我居然如此心灵相通。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你这么快就来了!”忽然一声温润的声音在云浅月身后响起,容景从左则的廊柱后缓缓探出身子。

    云浅月一惊,腾地站起身,猛地回头,当看到容景顿时睁大眼睛,讶异地道:“容景?”她没看错吧?那个已经去了上书房的男人!

    “嗯,是我,才一会儿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容景目光落在云浅月的手里,见她自己的篮子没有,却是紧紧拿着他的书匣,眸光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是去上书房了?”云浅月挑眉。虽然不知道上书房在哪里,但是从宫门口分叉的这三条路可是清清楚楚,一条是通往正门圣阳殿,御书房的,一条是通往御花园的,还有一条刚刚玉凝领着她走的路,那一日她从皇宫出来走的就是这条路,所以她自然知道是御花园。这个人难道还能走错路不成?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逛逛,所以就在这里等你。既然都说了顺路,我总不能真扔下你不管的。”容景走过来,笑了笑,温声道:“走吧!我们一起去上书房。”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容景,早就算到她会跑这里来?难道他根本就是知道夜天倾那个讨厌鬼会出现和她一路,她会受不了离开?那他还是人吗?盯着他看了半响,道:“你真是堪比诸葛亮!”

    “诸葛亮是谁?”容景偏头问。

    “腹黑的鼻祖!不过有你在,他退位让贤了!”云浅月想着诸葛亮若是活着,估计也是不及他的。诸葛亮尚有败的时候,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从无败绩。尤其在欺负她身上,她服了。

    “嗯,既然老了,是该退位让贤了!”容景脚步一顿,附和地点点头。

    “不是老了,是死了!”云浅月故意恶心他,转着弯骂他。

    容景脚步又一顿,回头看着云浅月,浅浅一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你没死之前我不会死的。免得我死了你会被人欺负。”话落,他又温声道:“走吧!时间到了,上书房该到开课的时间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刚刚夜天倾不是就欺负你了吗?否则你怎么会生气跑到这里来?”容景斜睨了一眼云浅月,缓缓道。

    云浅月想起夜天倾那张脸就恶心,“你能不能不说他!”

    “能,走吧!”容景点头,催促道。

    “我不去!”云浅月想着夜天倾那恶心的人也要去上书房,她站着不动。

    “你放心,夜天倾被你气了一通,此时哪里还会去上书房?他怕是去御书房了。”容景眸光闪过一抹深邃,抬步向前走去,对后面依然站着不动的云浅月温声道:“听说皇后娘娘和各宫的妃嫔今日都在御花园赏雨后荷花呢!你确定你要去御花园转悠?”

    那还不如去上书房呢!云浅月立即抬步跟上容景。容景看着云浅月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向上书房走去。只是背对着的眸光细细地眯了眯,如诗似画的容景闪过一丝冷意,秦玉凝不辱没了他的身份吗?好一个夜天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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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真敢下手

    云浅月跟在容景身后,一边踢踢踏踏地走着,一边顺便观赏皇宫的精致。舒蝤鴵裻有太监宫女来回穿梭,见到二人很远就跪在地上见礼。云浅月看着战战兢兢紧张地跪在地上的人无奈,想着这就是古代。尊卑深入人的灵魂。

    “说了你几次都不改,总有一天脚崴了,你就能端端正正好好走路了。”容景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和的声音含着无奈。

    云浅月不以为然,瞥了容景一眼,“我现你管得真宽。”

    “你也现了?那你有没有现我就对你管得宽?”容景停住脚步,仔细地看着云浅月,声音低浅,含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现了!你喜欢欺负我嘛!我没有奶奶,你让我想到奶奶。”云浅月道。

    容景身子一抖,抬步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赌气,还有些磨牙,“你真是没救了!”

    “嗯,我也觉得!所以你不用总管着我了!我是真没救了。我都自暴自弃了,你还管着我做什么啊!”云浅月觉得气到这个家伙真是大有收获,她脚步立即轻快了,两步追上容景,歪头看他脸色,笑嘻嘻地道:“喂,你去管秦玉凝吧!她一定喜欢让你管的。你没现那小丫头见到你都挪不动腿了吗?她……”

    容景脚步顿住,偏头看着云浅月,目光黑幽幽的。

    云浅月身子一个瑟缩,声音戛然而止。

    容景认真地盯了云浅月半响,在云浅月心惊胆战以为他要飙的时候,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果然没救了!”

    话落,他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云浅月眼睛眨了眨,扁了扁嘴角,脸部表情变化了一阵,默默无声地跟上容景。

    二人再不说话,一前一后来到了上书房。

    上书房是皇宫中独立的一处宫殿,四周无其他宫殿,端得是清净无比,的确是个适合读书的地方。

    容景脚步不停走了进去。

    云浅月低着头,踢踢踏踏地跟在容景身后,手中拿着书匣,俨然是个小书童。

    “景世子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景世子呢!”里面又有人喊了一声。

    “真的是景世子,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景世子来,还以为不来了呢!”里面又有人说了一句。

    紧接着殿内想起七嘴八舌的声音。

    云浅月听着里面不停传出的声音,有男有女,看来是不少人。她小声嘟囔,“这个老皇帝也太能生了吧!也不怕累死。”

    “大多都是王府和朝中大臣的子女来陪读的,皇上有算上太子外十三位皇子,十五位公主。后宫妃嫔三千,也不算是太能生的。”容景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不过你这个小身板,估计这辈子也别指望有这些儿女了!”

    云浅月立即挺直腰板,对容景怒目而视,“不打击我你难受是不是?我生不了这么多少生优生总行了吧?我的儿女也不用多,就一个两个就够用了。将来都是才华冠盖之人,比一堆成不了气候的小萝卜头岂不是强多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容景深深看了云浅月一眼,似乎笑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

    云浅月被容景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舒服,她觉得她是疯了才和她说生儿育女的事儿。这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她难得的脸红了一下,又很厚脸皮地将红色用手搓了两下搓没了,跟着容景身后走了进去。

    容景一进门口,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云浅月想着这就是容景这丫的的个人魅力了!皇上来了也不过如此吧?她扫了一眼大殿内,顿时惊住了,黑压压的一片,有男有女,大约有百人还多。她做梦也没想到上书房居然有这么多人。一张张或年轻或稚嫩或明丽或温婉的脸,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也才七八岁的模样。她停住脚步,一副惊骇地模样看着众人。

    众人也都看见了容景身后的她,一改看容景的崇敬目光,百多张脸孔神色也是百种千样。有疑惑,有不解,有鄙夷,有不屑,有羡慕,有淡漠,有惧怕等等多种情绪,独独不见欢喜。

    云浅月想着她的人缘真是奇差无比啊!

    什么是天差地别的对待,云浅月今日是彻底领教了。她觉得容景特意等她一起来上书房就是要打击她的。这个男人果然无处不欺负她,黑心到人神共愤!

    云浅月瞪向容景,看着他清清淡淡的脸,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对着大殿内坐着的百多人连多余的神色都没有,她顿时圆满了!觉得做人还是不要十全十美的好。十全十美也是一种负担。

    “将书匣给我吧!”静寂中,容景对云浅月温声开口。

    他刚刚一开口,四下响起一阵抽气声。

    云浅月不明白这么一句话能起到什么效用,让这些人如此大的反应。她将垮了一路的书匣递给他,目光没看他,却是搜索有没有空座,却一眼看到了玉凝在那里坐着,她的身边有一个空座,上面放着她的花篮,玉凝正看着她和容景,脸色僵硬,神色极其不好,她暗暗觉得这小美人内心估计又恨她了,她无奈地抬步向她走去。

    刚走一步,不妨容景根本没接住书匣,书匣向地上砸去,她一惊,立即转身跨了一步伸手去接,不妨踩到了裙边,身子一个失重向容景砸去。

    容景似乎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自己的身子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二人身子还没站稳,只听“砰”一声重响,书匣砸到了地板上,里面的书四散飞出。

    四周再次响起一片抽气声。

    “我给你书匣,你怎么不接住?”云浅月也懒得理会那些人,瞪了容景一眼,推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裙边,想着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烦。然后抬起头,对容景嘲笑,“果真是个弱美人,连个女人都接不好,还倒退了好几步,真没用!”

    这回大殿内鸦雀无声了,连大气都不闻,一个个惊呆了一般地看着云浅月。

    “是你没交到我手里就松手了,怎么能怪我?怎么不说你自己重呢?早知道就让你摔那一下子算了,免得做了好事儿还不落好。”容景也不因云浅月的嘲笑生气,弯身去捡地上的书匣。

    “算了,别脏了您尊贵的手,还是我捡吧!”云浅月实在受不了大殿内百人的目光,弯身去捡地上的书放进书匣。想着也的确是她不对,她只顾着找空座了,哪里注意这个家伙还没接到书匣就松手了。

    容景果然住了手,目光温和地看着云浅月弯下腰去。

    大殿内静得连呼吸都不闻,人人都似定住了一般看着门口的二人。心中齐齐想着果然传言不假,景世子对待云浅月是不一样的。连皇上太子殿下距离景世子都要三尺开外,而偏偏刚刚他们看到了景世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搂住了云浅月,那么亲密的距离景世子仿若不觉,若不是亲眼看到,任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甚至有些怀疑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景世子吗?

    若不是那一张如诗如画的容颜,温润如玉的外表,清淡雅致的神态,以及除了他外整个天圣甚至整个天下再无人敢穿的月牙色锦袍,他们会以为这个人真不是景世子的。

    玉凝小脸一霎那变得惨白,她怔怔地看着容景。虽然从未和景世子走近过,但她却关注了他数年,哪怕丁点儿的小消息也从不错过,更别说景世子从出府这些日子以来她每一次见面都不会错过他每一个神情了,她现只有面对云浅月的时候,容景的脸上会呈现多种丰富的表情,除此之外,他就如一尊神像一边,高站云端,淡漠疏远地俯视所有人,任人连亲近一步都不能够。

    “好了!给你!”云浅月将书全部收起,直起身子,将书匣地给容景。

    “要好好听课,不准睡觉。”容景接过书匣,温声嘱咐。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答话,向玉凝走去。看到那小美人一脸惨白伤神,她眼睛眨了眨,想着我佛普渡众生,快将这个痴情到悬崖边的女人拯救拯救吧!否则保不准哪一日她就会掉下悬崖。她一点儿也不慈悲,绝对不会救她的。

    上书房内静寂无声,只听到云浅月的脚步声。

    秦玉凝的位置自然是靠前排,所以云浅月没走几步就来到了秦玉凝的身边,她并没有驻留,而是伸手拿起了篮子向后走去,她已经看到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空位置了。想着估计这小美人此时也不待见她在她身边坐着,还是去后面吧!

    “月姐姐,你去哪里?”秦玉凝惊醒,连忙对云浅月轻喊了一声。

    “我去后面。”云浅月头也不回地道。

    容景看着云浅月向后面走去,并没有说话,而是脚步轻缓地走到正前方,将书匣放在正前方的桌案上,低头从书匣内拿出一本书,缓缓打开,再抬头眸光掠过众人看向云浅月。

    大殿中有一半的人此时都追逐着云浅月的身影,一路跟着她走到最后排,看着她将篮子随意一扔在桌子上,又看着她踢了踢歪着的椅子,将椅子踢正才坐下来,然后看着她头也不抬地将篮子里所有的书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又看着她将所有的书都刷拉刷拉翻了两页后,倒着拿起其中一本书看了起来。旁若无人。

    众人目光都落在她拿倒了的书本上,不少人由探究的表情转为鄙夷。

    “云浅月,据说你和云世子景世子分别学习了半个月,如今连本书都能拿倒,果然是天圣的书盲,愚蠢的女人!”一个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蹙了蹙眉,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不远处居然坐着冷邵卓。她一愣,刚刚没看见,没想到除了玉凝外这里面还坐着熟人。似乎还不止是一个,她也看到了容铃兰和冷疏离,不过那二人不像是以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是分得老远坐着,此时冷疏离脸色也是一脸鄙夷的神色,而容铃兰则是疑惑地看着她,到没有什么向以往那边嫌恶的情绪。她收回视线,心想着怎么到哪里都有苍蝇?

    “蠢女人,你没听到本小王说的话吗?蠢得和猪一样。”冷邵卓见云浅月没说话,别人也无人开口训斥他,他声音更大了起来,整个上书房都能听见。

    “本小姐不和猪说话!你要说话去找你的同类!”云浅月淡淡飘出一句,连看都不看冷邵卓。

    冷邵卓顿时大怒,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就走近云浅月,“蠢女人,你再说一句?谁是猪?”

    “倒着拿书怎么了?倒着拿书就是猪了?那你娘生你的时候不也是倒着生的吗?要是正着生那是难产,不倒着生你也长不了这么大,难道这样就说你娘是猪?你是猪?”云浅月冷哼一声,坐着的身子不动,面对冷邵卓的冷脸半丝怕意也无。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虽然有一部分人怕冷邵卓硬憋着笑没敢出声,但有一部分人可是皇子公主,不怕冷邵卓的也是大有人在,听到云浅月这样骂人新鲜,都大笑起来,暗暗叫绝。

    “老子杀了你!”冷邵卓对云浅月挥出一掌。

    云浅月自然知道冷邵卓是没有内力的,她坐着不动,瞬间出手抓住了他手腕,微微用力,只听冷邵卓痛呼一声,她冷冷地看着他,“知道我废了云香荷一只手的事情吗?我看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

    “云浅月,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冷邵卓话刚说了一半,云浅月手下又一个用力,他又痛呼一声,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云浅月,你若是敢伤了我哥哥,皇上定然会治罪于你的。我父王和爷爷也与你没完。”冷疏离腾地站了起来,两步就走到冷邵卓身边,警告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挑了挑眉,看着冷疏离,“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是他先招惹我的吗?你的眼睛瞎了不要紧,这所有人的眼睛可都没瞎的,就算我今日废了他一只手又如何?他的手伸过来要打我,就要做好被废了的准备。”

    冷疏离被云浅月冷厉的眼神看得身子一颤,张了张口,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你说我是废了你一只手好呢?还是废了你两只手好?”云浅月不再理会冷疏离,而是看向冷邵卓,这么打一会儿功夫冷邵卓的脸已经疼得滴下了汗,她暗暗嗤了一声孬种,就这副德性对他动手都嫌脏了她的手。

    “你……云浅月,你敢碰我一下,我父王定不会饶了你……”冷邵卓虽然疼,但是仗着孝亲王府的独子,得孝亲王和孝亲老王爷宠爱,一直就横行霸道,而且皇上庇护孝亲王府,上次他当街截杀云浅月之事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是对他网开一面,这更加导致他嚣张气焰。他断定云浅月不敢将他如何。

    “是吗?那我就看看你父王怎么不饶了我!”云浅月眼睛眯起,凌厉光芒一闪而逝,她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呼响起,穿透整个上书房的宫殿,响彻云霄。

    众人齐齐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云浅月真敢下手!一双双目光都惊骇地看着她,再不见了早先的鄙夷不屑。

    冷邵卓哪里受过这等罪?惨呼了一声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云浅月嫌恶地放开手,冷邵卓的身子向地上栽去,坐在云浅月前面的人哪里敢去扶他,立即躲开,他身子“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哥哥……”冷疏离大喊了一声,但并没有立即去扶冷邵卓,而是对云浅月怒目而视,“云浅月,你居然真敢动手?你就等着被……”

    “等着被什么?抄家灭族?”云浅月不屑地冷叱了一声,声音清寒如冰,“我早就有言在先,若是再看到这条狗在我面前乱犬乱叫,我就定不会对他客气。上一次念在孝亲王府和皇上的面子上没杀他,就算给足了孝亲王的面子,他不但不教子,反而让他再来招惹我,这一回伤了他一只手还是轻的。”

    “你……你……”冷疏离死死地瞪着云浅月,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看向前方,对容景道:“景世子,您就看着这个女人伤人而置之不理吗?”

    众人都被刚刚那一幕震骇了,闻言这才想起景世子也在,目光都看向容景。

    容景淡淡瞥了冷疏离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本世子不过是代课几日而已,负责教导课业,皇上没说让我还处理负责打架的事儿。”

    云浅月几乎对容景这个回答拍案叫绝!

    “景世子,难道就这么任由云浅月无法无天?这里可是上书房。而如今是您来授课,你如何能坐视不理?”冷疏离不由气怒,但对上容景的视线还是不敢对他火。

    “你也知道这里是上书房?既然是上书房,就是上课的地方,由不得人闹事。谁先挑起事端,本世子也是看得清楚的。冷小王爷技不如人,咎由自取。若是皇上和孝亲王问起,本世子会帮着做个证人的。”容景话落,不再看冷疏离,淡淡对门口听到惨叫声赶来的几个负责在上书房打点的太监道:“将冷小王爷抬下去请太医!”

    “是!景世子!”那几个小太监颤颤巍巍走进来去抬冷邵卓。

    “住手!”冷疏离大喝一声,“不要动我哥哥,我这就去请皇上和我父王来看看云浅月做的好事儿。”

    那几个小太监刚伸出的手立即缩回来。

    “冷小郡主,你可要想好了,你哥哥的手若是不及时请太医的话,可就真废了。”容景淡淡出声提醒。

    “是啊,冷姐姐,还是快去请太医吧!”秦玉凝站起身走过来,对冷疏离柔声道。

    “你们去请太医来,我去请皇上和我父王。”冷疏离犹豫了一下,对那几个小太监吩咐了一句,转身快步跑出了上书房。她父王和哥哥一直都对云浅月恨之入骨,她本来也讨厌云浅月,但没什么恨意,知道太子殿下也看不上那个蠢女人,但她现这一段时间太子殿下对那个女人在意起来了,尤其是昨日居然听说太子殿下因为那个蠢女人向皇上请旨赐婚嫁给容枫而砸了太子府的书房,这样她如何不恼恨。云浅月休想嫁入太子府。她今日誓必要因为他哥哥被伤了手的事情而让她赔上性命,至少也要赔上一只手。

    云浅月看着冷疏离跑开,想着这个女人也不是太蠢,知道保留现场。不过这也说明她自私自利,毫无亲情。自己的亲哥哥在地上躺着不赶快去搬走去太医远治手,偏偏要让小太监们将太医请来这里,这一来一回,时间可是耽搁着了。不过干她何事儿?她就不信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她有理在前,老皇帝真能将她如何了。若是真要将她如何了,那么老皇帝这个江山她看也没必要坐了。

    那些小太监看向容景,并没有听从冷疏离的话立即去请太医。

    “既然冷小郡主有这个吩咐,毕竟冷小王爷是他亲哥哥,那就这样吧!你们去请太医来吧!”容景对那些小太监淡淡道,似乎浑不在意。

    “是!”那几个小太监立即跑了出去。

    “上课吧!”容景再不理会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冷邵卓,对众人淡声道。

    众人不由自主地听从指示,连平时最顽劣的几个皇子公主都极其听话,虽然人人心里都想着怕是等皇上和孝亲王来了看到冷邵卓这样一定会大雷霆处置云浅月的,但也仅限于心里想想,没有一人和别人交头接耳。还有些人觉得心里畅快,冷疏离平日最喜欢欺负人横行霸道,今日活该!

    秦玉凝担忧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见云浅月根本就没看她,一脸无所谓地继续倒拿着书看着,她转身走回了座位上坐好,坐姿端正。心里也暗暗猜测着等一会儿冷疏离请来皇上和孝亲王不知会如何处置云浅月。但她觉得云浅月不会有事儿。刚刚景世子说会做个公证那句话明摆着会帮助云浅月的,她心里有些恼恨,云浅月凭什么如此嚣张还能得到景世子庇护,她怎么也想不通。

    云浅月抬头瞥了秦玉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女人在冷疏离面前刚刚买了好,回头又担忧地看着她,她可真会左右逢源。

    “昨日大学士讲的课程到了哪里就等着大学士病好后回来继续给大家讲。我今日讲的是论学!”容景声音不高不低,不看书匣里的书本,提起笔在桌案上铺着的宣旨上写下两个字,然后将宣纸拿起来,展示给大家。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云浅月抬头看去,只见一张宣纸上清清楚楚写了两个大字,论学!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容景的笔迹,若说云暮寒的字迹铿锵而有风骨,而容景的笔迹就和他的人一样高在云端。这样的字迹让她觉得前世被推崇的从古至今的那些个大书法家也不及。不凌厉,不锋芒,不娇柔,不造势,有一种淡薄的高远,似乎从那两个字她就能看到天宽地阔,这样的字迹无论是书画大师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都会觉得好!也只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

    云浅月想这个人果然是有凌驾于终生之上的本事的!

    他身子消瘦,面色清淡,雅致文弱地站在那里,一句话可以不说,就能够镇压全场,令人敬仰。

    容景接收到云浅月的视线,向她挑了挑眉,似乎也读懂了她眼中的赞叹,嘴角微勾,绽出一抹笑,笑意还未勾到唇角,便消失于无形,须臾,他放下纸张,温润的声音再次开口,“谁人能给我说说论学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

    云浅月撇撇嘴,收回视线继续看书。狗屁的云端高阳,这丫的就是傲娇!

    容景话落,整个上书房鸦雀无声,有几人已经低下头去思索,比如秦玉凝和那些一心崇拜钦佩容景之人,自然想要表现一番,还有些真正好学之人也想得到容景的认可,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明白论学两个字能说出什么意思来,都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懂神色。整个上书房唯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冷邵卓和倒着拿着书看的云浅月不理会这茬。

    容景抛出一句话后,也不理会众人,看了云浅月一眼,一撩衣摆,动作优雅地坐在了桌案后面的椅子上,无视众人的视线,也倒着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那些正看着容景的人见了他的动作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倒着拿书的手,有些人险些惊呼出声。须臾都齐齐回头看向最后面的云浅月,见两个人拿的还是同一本毛皮纸的书。那是他们课业里没有的。第一时间众人想着这书外面的毛皮纸包装倒了。

    就在这时,云浅月忽然翻了一页,页面上的字挡住了毛皮纸呈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清清楚楚看到那字的的确确是倒着的,不由都出一声惊呼,再回头去看容景。

    容景仿若味觉,此时也看完第一页翻了一页,倒着的字迹同样呈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齐齐傻了眼,未曾传说景世子是倒着看书的啊!那字迹倒着如何辨认?

    似乎感受到气氛不对,秦玉凝抬起头,也看到了容景倒拿着书,顿时一怔,又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手中同样也是倒拿着手,甚至二人拿书的动作一模一样,她脸色白了白。

    “都想好了吗?谁来说!”容景不抬头,淡淡开口。

    容景话落,其中一人立即站起来,是一个摸样端正的小公子,他还未说话,小脸立即红了,有些绊绊磕磕地道:“景……景世子,我可以说……吗?”

    “可以!”容景依然不抬头。但是声音却是温和,似乎含着鼓励。

    “我认为学是为书,书是先祖留下让我们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那小公子鼓起勇气,说完一句话,不敢看容景。

    “没了?”容景抬起头。

    那小公子摇摇头,有些怯怯地问,“景……景世子,我是不是说的不对?”

    “也不算不对,你说对了一点吧!且坐下吧!”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见她居然不看书了,抬起头正有趣地看着那小公子,他低下头,淡淡询问,“还有谁来说?”

    容景话落,又一人站了起来,是一个比刚刚那个稍长一些的年轻公子,音色似乎正值变声期,他对容景一礼,开口道:“所为学,也为书,也为方和正。古语有云:学,识也。是学习先祖留下来的课业,让我们能多识多知多明目。近而成大成之境,规正做人行事。”

    云浅月眨眨眼睛,成大成之境啊!飞登极乐吗?

    “还有吗?”容景不抬头,问道。

    “没了,请景世子赐教。”那人摇摇头,十分忞诚地看着容景。

    “且坐吧!还有谁出来说说!”容景抬起头看了那男子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问。

    那人不明白自己说得对不对,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容景话落,又有一人站了起来,是个面目偏柔美的男子,若不是他头上是束着冠子,云浅月险些将他当成女子,只见他同样对容景一礼,款款开口,声音也是偏阴柔,“所谓学,是集大家之成而学识于吾身,让吾明镜、醒目、正身、立位,然后光先祖,耀门楣,男儿建功立业,报效家国。”

    云浅月想着好吧,她不能用有色眼镜看人,人不可貌相的。

    “可是还有?”容景依然不抬头,淡淡问道。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大气磅礴的言论没得到景世子肯定,心下也有些忐忑,摇摇头,“没有了!请景世子赐教!”

    “坐吧!”容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出声询问,“还有人来说一说吗?”

    这回没有人立即站起来,而是大家互相对看。

    “没想到你这个弱美人坐在这里还一副有模有样的架势,可别误人子弟啊!不知道皇伯伯怎么回事儿,居然让你来上书房教授课业?若是人人都学得与你一般黑心黑肺可该如何是好?”外面忽然传来嘲讽不屑的声音,伴随着一句话落,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夜轻染。

    看到夜轻染来到,上书房有一大部分人面色骤然大变,本来有人低低细语,这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一双双眸子都有些惧意地看着他。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想着能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这丫的也是本事!

    容景闻声头微微一偏,淡淡瞥了夜轻染一眼,温声道:“你不是该在德亲王府卧床休息?如今跑上书房来做什么?”

    云浅月这才想起昨日之事,她目光定在夜轻染身上,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面色苍白,脚步虚,与往日张扬潇洒不同,整个人看起来盈盈弱弱的,而且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尤其明显,她嘴角抽了抽,想着那巴豆估计让他一夜没睡,亏得他这副样子还能来得动这上书房。

    “你这个弱美人授课千载难逢,本小王如何能不来捧场?”夜轻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云浅月,对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走近容景,两步就来到了他的桌案前,低头俯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是好本事,居然在小丫头的饭菜里下巴豆,你这黑心黑肺连她都要黑?”

    “她有芙蓉烧鱼从来不吃别的菜。”容景丢出一句话。

    云浅月抬头望棚顶,想着这丫的真是将她了解透了!芙蓉烧鱼那么好吃,百吃不厌啊,她眼里怎么还可能有别的菜?在她心里就是芙蓉烧鱼一出,众菜失色!

    “原来如此!”夜轻染恍然,恼恨地看着容景,半响,他压下心中的怒意,对他低低地:“你就求神拜佛保佑哪日别落到本小王手里吧!否则本小王定然让你生不如死!死了也要扒了你一层皮。”

    撂下一句狠话,夜轻染抬步向云浅月走去。

    容景当没听到一般,继续低头看书。

    “这里怎么还躺着一头猪?”夜轻染此时看到了地上的冷邵卓,扬眉问。

    众人无人回答他。

    云浅月扑哧一乐,这夜轻染果然和她志同道合,在她眼里这冷邵卓可不就是一头蠢猪吗?她懒洋洋地看着夜轻染开口,“这头猪对我乱叫,我就想把他猪蹄剃下来,不过似乎没成功,猪蹄还在他身上长着呢!”

    夜轻染此时也看到了冷邵卓被伤的那只手,红肿不堪还有斑斑血迹,他挑了挑眉,收回视线,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云浅月身边的空位子上,不屑道:“不过是一头猪而已,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下次这种事情给本小王做,本小王定让他连猪脑都不存在了。”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好!”云浅月答得干脆。

    “在看什么书呢?给我看看!”夜轻染见云浅月居然倒着拿书,新鲜。

    云浅月反正现在也没看,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论学呢!她将书递给夜轻染,夜轻染就势也拿着看了起来,连个姿势都没换,同样是倒着的。

    众人再次惊异地看着夜轻染,想着云浅月倒着看不稀奇,因为她大字不识几个,景世子倒着看书也不稀奇,没有什么是景世子做不到的,可是染小王爷居然也倒着拿书本,这不得不说是今日除了冷邵卓被云浅月伤了手之外的另一件奇事。

    “来人,去禀告德亲王一声,就说染小王爷不好好在府中休息跑来上书房捣乱了!”容景不抬头,对外面吩咐。

    “是!”一个小太监立即跑了出去。

    “容景,本小王哪里捣乱了?”夜轻染抬头,看着容景磨牙。

    “没有吗?可是你难道没看到你将众人都吓的无心读书了?再说皇上让浅月来上书房可不是玩的,你这样跟着她身边捣乱,她如何还能用心学习?在本世子看来这就是捣乱。”容景淡淡瞥了一眼云浅月,对夜轻染道。

    夜轻染冷哼一声,得意地一挑眉,“本小王是来听课的!我来之时已经去了御书房禀告了皇伯伯和我父王,皇伯伯和我父王知道我如此好学还大为夸奖了我,弱美人,你想赶走本小王,别做梦了!再说我如何给小丫头捣乱了?”

    “哦?原来你是得了皇上恩准的!”容景放下手中的书本,收回视线不看夜轻染,对外面吩咐,“看守上书房的护卫可在?”

    “秉景世子,在!”外面响起几个人的声音,极为响亮。

    “将染小王爷请回德亲王府休息!”容景吩咐。

    “是!”外面立即有护卫走了进来,直奔夜轻染,虽然对夜轻染有些惧怕,但还是听从了容景命令,没有丝毫退缩。

    “弱美人!你敢赶走本小王?上书房的护卫什么时候听你吩咐了?”夜轻染怎么也没想到这弱美人居然来这一手,恼怒道:“皇伯伯和我父王是知道我来的,我受了恩准的,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可是我接旨代教上书房课业的时候也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意,这上书房四周安排百名护卫给我所用,以防有人捣乱。只要在上书房内的所有人和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所以,你即便得了皇上和德亲王准许也怕是不行,因为我没允许。”容景迎上夜轻染恼怒的脸,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声音都不带变化一分。

    云浅月暗骂这丫的真是黑心到家了!百名护卫,他这不是明摆着在防夜轻染嘛!刚刚冷疏离质问他之时是谁说他只管代课别的什么都不管的?这么大一会儿就变成上书房的人和事儿全部都归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云浅月已经无语了!怜悯地看着夜轻染本来苍白如今被气得通红的脸。若是以往这家伙别说百名护卫,就是两百名护卫也奈何不了他,如今看着他一阵风就能刮倒的样子,她实在忧心啊。

    “你们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本小王就要你们好看!”夜轻染瞪着走向他的护卫。

    那些护卫面色一变,齐齐止步,毕竟是夜轻染小魔王的威望犹在,他们一时间不敢真动手,齐齐看向容景。容景面色淡淡,并未开口。

    夜轻染得意一笑,“弱美人,看你奈何的了本小王不?”

    “刚刚听说你这小魔王来这里捣乱朕还不大相信,没想到原来还真是捣乱的!景世子奈何不了你朕奈何的了你。”夜轻染话落,外面响起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将这个捣乱的小魔王给朕押回德亲王府休息去,没有朕的允许,景世子授课这一段时间再不准来皇宫,更不准来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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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堪当国母

    云浅月听到外面传来老皇帝的声音,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本来看着夜轻染怜悯的眼神转为对他默哀。舒蝤鴵裻这娃真是太悲催了。这老皇帝也来的真是时候容景这丫的真是太黑心了!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自己被那黑心的家伙黑了这么长时间每每斗不过他气得吐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夜轻染此时怕是心里也在吐血。

    夜轻染此时心里果真如云浅月所说被气得吐血,他恼怒地瞪着容景,想着这个混蛋怎么这么幸运,让皇伯伯将他抓了个正着。他心中恼恨,怒道:“皇伯伯,天地良心,我真没捣乱!不信你问问小丫头!”

    “嗯嗯,他真没捣乱,从来了就老实地待在我身边!”云浅月很够义气地挺夜轻染,觉得不能让容景就这么将他黑了。这娃是真没捣乱,她说得是实话。

    “你倒是够义气,不过义气可不是用在这里的。”容景淡淡飘出一句话。

    “你这小丫头的话朕才不会相信!朕让你来上书房可不是让你来玩的。这小魔王什么德行朕清楚的很!”老皇帝说话间已经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脸色不好的孝亲王和无奈看着夜轻染的德亲王,以及一脸担忧的云王爷,还有夜天倾、夜天煜,以及几位大臣,最后面跟着冷疏离和6公公。

    “我的人品啊!”云浅月嘀咕了一句,对夜轻染给了一个帮不了你的眼神。谁叫她和他人品都太差了呢!别人不信她也没办法。

    “皇伯伯,话不能这样讲,我今日真是没捣乱,要不你问问这上书房的这些人。是那个弱美人故意看我不顺眼。”夜轻染看着老皇帝的同时不停地对容景放眼刀。

    “那也得你有本事让景世子看你不顺眼,臭小子,你什么德行你老子也是清楚的!还不给我滚回去休息!”这回皇上没开口,德亲王就大怒道。

    夜轻染顿时住了嘴,有些忿忿。

    “给朕回府去休息,顺便思过!”老皇帝又威严地道。

    “……是!”夜轻染如霜打了的茄子,只能将书本塞回云浅月手里,有些愤愤然地站起身,绕过那些护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对老皇帝道:“皇伯伯,你可不能怪小丫头伤了那头猪的手,他才是真正捣乱找小丫头的麻烦,才活该有此下场,难道要等着小丫头被他打了才出手不成?若是我早一步来的话,何止废了他一只手这么简单,早就将他脑袋拧下来了。”

    老皇帝看了夜轻染一眼,沉默不语。

    “我这些年虽然在外,京城礼的乌七八糟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少,尤其是他手下残害死的那些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这种人渣就是杀一百次也不够,小丫头没杀他是便宜了他。若是皇伯伯敢治罪小丫头,我就有办法杀了这小子,反正我话说在前头了!如此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夜轻染话虽然对着老皇帝说,一双眸光却是凌厉地看着孝亲王,警告意味浓郁,丝毫不避讳对云浅月的维护。

    云浅月心下温暖,觉得夜轻染真的很不错!够朋友,讲义气!

    孝亲王一张老脸被气得铁青,身子哆嗦了起来,怒道:“染小王爷你……”

    “我什么?孝亲王叔,你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谁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昨日在武状元大会你怎么向皇伯伯保证的?今日就将你家的儿子放出来祸害人。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可没做那种伤天害理为非作歹的事情。比你家那个猪头强多了。”夜轻染截住孝亲王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轻染!”德亲王看不过去夜轻染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孝亲王,声音微沉,喝住他。

    “小丫头是什么性情我最知道,人不犯她,她可是从来就不会去犯人的。”夜轻染看了德亲王一眼,无视他不赞同的脸色,继续对老皇帝道:“所以,皇伯伯,你可要公正一些,昨日你网开一面这头猪不知道感恩,今日又来捣乱欺负小丫头,真当这天圣京城的地盘是他家孝亲王府的吗?可以随意无法无天?”

    夜轻染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重,孝亲王立即变了脸。

    “好了,我走了,当谁愿意在这破书房待着?以后想请我来我都不来。”夜轻染说完一大通话,畅快了,扔下一句话,饶过众人出了上书房。

    嚣张至极,全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云浅月想着她如今算什么嚣张啊!整日里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没权没势被人家当只小蚂蚁一脚踩死,不敢妄动一步,而夜轻染这才叫做真嚣张。敢和老皇帝这么大声说话,连个告退礼都没有就离开的人恐怕天下间也就夜轻染一人了吧!容景那丫的虽然对老皇帝不屑,但还是不想落下话柄的,而夜轻染是真嚣张。她想着她这个天圣第一纨绔的名声真是华而不实啊!应该让给夜轻染才是。

    “这个混账小子!”德亲王脸色也不好,斥骂了一句,对孝亲王道:“冷王兄,这混账小子就是这个德行,你海涵吧!这些年谁也治不了他了。”

    孝亲王铁青着脸不出声,袖子里的手都是斗的。尤其他听到夜轻染对冷邵卓一口一头猪,好像是说在他身上,他自己儿子不争气,偏偏反驳不出一句。这小魔王说得也对,他虽然无法无天却是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他那儿子做的恶事太多,他兜都兜不住,一时间气得浑身颤。

    “这个小魔王,在朕面前也越来越嚣张了!”老皇帝也是一副无奈神色,斥骂了一句,看向孝亲王,“冷王兄,不要和那小兔崽子一般见识!”

    “老臣有分寸!”孝亲王在老皇帝和德亲王两双眼睛下只听认了。

    他和云王府因为冷邵卓和云浅月屡次结仇一直来就拧了劲,这回算是彻底结了仇,这十来年从容王爷遇害容王妃殉夫后因为容景掌家和荣王府关系一直疏远,本来以为荣王府会没落,自然不屑去与荣王府交好,不想容景十年后大病居然好了,虽然还没入朝,但俨然荣王府因为他蒸蒸日上,无论是天下百姓的声望,还是朝中大臣对其钦佩叹服,都让他不敢招惹,凭容景那日帮助云浅月杀了他孝亲王府的隐卫和昨日对云浅月关于望春楼作证一事儿的维护看来,景世子是向着云王府的,所以云王府和荣王府算是同气连枝了。

    如今四大王府就剩下个德亲王府,德亲王对孝亲王府一直还是不错的,他和德亲王的关系平时也走得颇近。但偏偏染小王爷不知道被云浅月灌了什么**汤,如此向着她为她出头,公然不给他面子。皇上和德亲王不但不训斥夜轻染那小魔王,回头却让他海涵,他若是不识趣的,连德亲王也得罪的话,孝亲王府就会受到三大王府的排挤,即便有皇上护着怕是也难以立足。

    所以,一番权衡之下,孝亲王虽然气得吐血,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和血吞了!

    “你有分寸就好!那个小魔王连朕都莫可奈何!”老皇帝点点头,比较满意孝亲王识趣,懂得大局。他话落,看向地上的冷邵卓,又转向云浅月,声音一沉,“月丫头,你给朕解释解释,怎么会废了冷小王爷一只手?”

    “他要打我,就用那只手,我就给他废了!”云浅月话语简单。

    “他因何要打你?”老皇帝也没怪罪云浅月坐着回话,沉声问。

    “喏,就是这个,我倒着拿书本,他骂我,我反骂了回去,他不服就过来要打我,我岂能让他那只猪手碰我的脸?自然是给他废了。”云浅月抖了抖自己手里倒着拿的书,胡扯道:“他其实是好色,贪图我的美色,所以才屡次找我麻烦想要对我无礼调戏,如今也是借恼怒过来想碰我,我一忍再忍,如今忍无可忍,就让他长点儿教训!”

    “你胡说!邵卓怎么可能对你……”孝亲王勃然大怒。

    “你自己的儿子本来就是好色之徒,你看看他身子都被掏空了,指不定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他对我见色起意意图染指有什么稀奇?以前是我有武功,他奈何不得,如今看我没武功了逮住机会就要欺负我。我昨日都没好意思说。今日就说给皇上姑父听听,看看我这个正当防卫是不是做错了!若皇上姑父说我做错了,那我也不反驳半句,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就让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吧!说云王府的女儿被好色之徒欺负,偏偏皇上还向着那好色之徒反过来惩治受害者,皇上姑父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就成,我没意见!”云浅月截住孝亲王的话,觉得她不能再看起来柔弱可欺了。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反将了老皇帝一军。

    孝亲王一句话憋在心口,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只大怒道:“你胡扯!”

    “是不是胡扯孝亲王可以去问问京城大街上的百姓去。看看多少良家女子遭了他的玷污。”云浅月不以为然地看着孝亲王,不屑道:“不过估计你也问不出来,您可是高高在上权倾无比的尊贵王爷,而大街上的那些小老百姓在您的眼里就渺小如蝼蚁,他们见了您就如害怕鬼的人见了鬼,想躲还来不及呢!您咳嗽一声,他们都能吓得尿了裤子,问估计都问不出一个屁字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若我是你自己的儿子生得这么混账不孝,孝亲王府的招牌早就该摘除了,早就三尺青锋以谢天下了!还出来狡辩,我都替您脸红!”

    孝亲王看着云浅月,铁青的老脸你了半响,身子剧烈地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云浅月骂了人觉得心里暗爽,她终于能体会刚刚夜轻染明明被容景黑走了还一副脚步轻快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她如今浑身都充满力量,也想向夜轻染那样扔下一句嚣张的话离开,不过她没有当皇上的伯伯,父王又是一副窝囊样,自己又没武功,还是嚣张不起来啊,她有些泄气,不过看着孝亲王那张要晕过去的老脸,还是觉得心里舒服。

    老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月丫头,朕也没说你做错了怪罪于你,你这刀子勺子一大堆就向朕砸了过来。和那小魔王一样,是半丝亏也不肯吃。”话落,他板下脸叱道:“你一个女儿家,嘴里怎么能吐那些污秽的字呢?还吓得尿了裤子?屁字也说出来了。真是粗鲁。看来朕让你上这上书房来学课是没错的。”

    云浅月见老皇帝终于松手说不怪罪她,她想着不知道是夜轻染的话管用了,还是她刚刚那些话管用了。不过不管谁的话管用,只要管用就成。她听着老皇帝训斥,不以为然地开口:“皇上姑父,我们识字里可有尿字和屁字?”

    “自然是有!”老皇帝道。

    “那不就得了。我刚刚学了这两个字,拿来用用。我们每天要尿尿,每天也要放屁。难道谁能不尿尿憋着?有屁不放也憋着?孝亲王能吗?皇上姑父能吗?德亲王能吗?即便是圣人也不能吧!既然有这个字而不用,那还学它做什么?干脆将这个字从古文字中剔除得了,反正皇上姑父是皇帝,金口玉言,只要您搬一道圣旨,说从今以后这个屁字和尿字不能用了,那我绝对再不说了。”云浅月继续将老皇帝的军,脸不红气不喘。

    老皇帝张了张口,似乎被云浅月说住了,半响没出声。

    “哈哈,这个小丫头……”德亲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道:“她虽然不爱读书,这大道理可是一套一套的,怕是读书人都说不过她。”

    “都是一堆歪理!”老皇帝给自己找面子,也笑了。

    孝亲王心中恼怒,尤其是听到皇上说不治罪云浅月的话更是恼怒至极,但此时自己儿子有错在前,有夜轻染的警告在前,他虽然恨极云浅月那副嚣张的样子,但也莫可奈何。他不说话,大踏步向冷邵卓走去。看着他红肿耷拉被掰断的手心疼对痛呼,“邵卓……”

    皇上和德亲王这才止住了笑,齐齐看向地上躺着的冷邵卓。

    “皇上,老臣请旨,这就带他去医治,他虽然混账,但今日也受到了教训。老臣不追究云浅月的罪,也请您莫要怪罪老臣这混账儿子了吧!老臣以后定会好好教导他。”孝亲王这话说出,虽然痛心,却是认了。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就先忍了,等云浅月有朝一日落在他手里的,他定让她生不如死。

    “不是去请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还不到?”老皇帝闻言,立即看向冷疏离。

    冷疏离被刚刚夜轻染和云浅月一连气的话语给镇住了。此时听到老皇帝问话立即惊醒过来,连忙大声道:“云浅月在胡说,我哥哥才不会对她见色起意,我哥哥最讨厌的人就是她,恨不得杀了她,如何会调戏于她?皇上,您要为我哥哥做主!”

    “冷小郡主,不能因为你喜欢太子殿下,想嫁入太子府就时时刻刻看我不顺眼吧?以前你欺负我多少我如今可都是记着呢!想必这里面的人都知道以前的事儿。如今我已经誓不嫁给太子殿下,你还想如何?”云浅月冷冷地看着冷疏离,“你眼中只有太子殿下,对我嫉妒,你巴不得你哥哥调戏我,你嘴里的话说出来谁能信?”

    “你……”冷疏离没想到云浅月扯出夜天倾,她脸一红,气怒地瞪着她。

    “刚刚你哥哥明明可以立即抬去医治,而你做为他的好妹妹却阻止让他躺在这里去请太医,这一来一回,耽搁了时间,依我看你哥哥的手不是被我废了,而是被你废了。你心心念念的就是让皇上来看看,好治我的罪,最好将我打入天牢凌迟处死,那么你就可以开心了,除去我这个碍眼的,你好嫁入太子府嘛!你从始至终都没想着你哥哥的手必须要尽快医治,想着的都是你的太子妃之位。”云浅月话落,看向孝亲王,懒洋洋地道:“孝亲王,您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和一个好女儿啊!真是佩服,佩服!”

    云浅月话落,还对孝亲王抱了抱拳,面上神情佩服之至,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孝亲王心口一阵翻滚,顿时尝到了一股血腥味,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他狠狠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转头恼怒地瞪着冷疏离。

    “你胡说,才不是,云浅月你胡说……父王,我怎么会不管哥哥,我……”冷疏离被云浅月说中心事,见众人此时都看着她,有些人脸上露出恍然和鄙夷,她小脸一白,慌乱地解释。

    “你给我住嘴!你这个眼中连亲哥哥都没有的东西,别跟我说话,滚回府去!”孝亲王大怒一声,不顾老迈的身子,一把将冷邵卓抱起来,踉跄着来到老皇帝面前,颤着声道:“皇上,老臣……”

    “赶紧去太医院吧!”老皇帝截住他的话,摆摆手。

    孝亲王再不耽搁,疾步出了上书房。

    冷疏离小脸流下泪来,恨恨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转身哭着跑了出去。头一次没敢去看一直站在老皇帝身后的夜天倾。

    孝亲王抱着冷邵卓和冷疏离先后离开后,上书房静了下来。

    云浅月放下倒着拿的书,起身站了起来,将花篮挎在胳膊上,对着正看着他的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还是回府吧!这上书房真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若是再待下去,我小命估计就玩完了。为了小命打紧,我宁愿回府里猫着,以后再不出来了。”

    老皇帝老眼深邃,似乎想要将云浅月看透,但是他看了半响,就看到云浅月耷拉着脑袋,一副怕怕的样子,他收起探究,笑骂道:“你这个小丫头,今日可不是你吃了亏,你如今还摆出一副吃了亏的样子。你放心,你就好好在上书房学课,朕有言在先,若是谁敢再找你麻烦,你尽管废了他的手,朕不会追究半句。”

    老皇帝话落,扫了一眼那些皇子公主王爷的儿女以及大臣的儿子陪读们,那些人立即垂下头,人人噤若寒蝉。不用老皇帝警告,经过今日冷邵卓这血淋淋的一幕众人都不敢再嘲笑鄙视云浅月,躲她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招惹她?

    “小丫头,这回总成了吧?”老皇帝问道。

    “还勉强可以吧!”云浅月眨眨眼睛,勉为其难地说出一句话后,立即放下了篮子,站起的身子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对着老皇帝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皇上姑父最英明睿智,公正无私。我今日才觉得这学习识字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所以,我决定了,以后就算你赶我出上书房我都不出去,就死磕在这了!”

    云浅月话落,只听“扑哧”一声,夜天煜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天倾本来被云浅月早先气了个够呛,此时见她颇为生动有趣,也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皇兄,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个宝啊!”德亲王也哈哈大笑起来,对老皇帝道:“怪不得我家那个臭小子对这小丫头如此维护呢!”

    “什么宝?就是个泼猴子!”老皇帝也忍不住笑了,转头对一直坐在书案前低着头看书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的容景道:“景世子,朕让你代课,实在是辛苦你了!”

    “皇上过奖了!容景还能为了天圣尽一份力是福气。”容景抬起头,淡淡道。

    “朕的天圣能得景世子,胜过十万雄兵啊!这也是天圣和朕的福气!”老皇帝点点头,感叹了一句,对着容景道:“朕本来是要去藏书阁,听闻冷小郡主说出了事情,便顺道过来看看。如今既然无事了,景世子就继续授课吧!”

    “恭送皇上!”容景站起身,对老皇帝一礼。

    老皇帝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吩咐道:“天倾,天煜,你二人不必去藏书阁了,留下来听景世子授课吧!”

    “是,父皇!”夜天倾、夜天煜同时躬身应声。

    老皇帝当先走了出去,德亲王紧随其后,云王爷看了一眼云浅月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几名文武大臣紧随其后,一行人转眼间就出了上书房。

    夜天倾抬步向云浅月走去,云浅月见到夜天倾向她走来,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太子殿下请上座!”容景淡淡开口,“若是您坐到后面去,容景怎么敢居大坐在前面?”话落,他径自对外面吩咐,“来人,给太子殿下摆一把椅子!”

    夜天倾脚步一顿,看向容景,“本太子是来听景世子授课的,一视同仁就好!”

    “太子皇兄,秦小姐这里不有地方吗?这里又是前排,总不会辱没了您的身份。景世子也不用吩咐人搬座位了。我没你身份尊贵,就去和月妹妹挤挤吧!”夜天煜一边说着,一边越过夜天倾向云浅月走去,随着他话落,已经坐在了云浅月身边,刚刚夜轻染所坐的位置。

    容景不置可否,并没言语。

    云浅月见到是夜天煜,总比夜天倾强,她脸色稍好了些。

    “太子殿下请!”秦玉凝看了容景一眼,站起身,对夜天倾一礼。

    夜天倾脸色虽然不好,但也不好表现得他太在乎云浅月,去反驳容景和夜天煜的话,只能点点头,坐在了玉凝身边。

    “还有没有站人出来说说论学?”容景继续询问。

    “论学?这个新鲜!”夜天煜凑近云浅月,压低声音道:“月妹妹,你看的是什么书?”

    “给你看吧!”云浅月将书塞给夜天煜。

    夜天煜伸手接过,当看了一眼内容之后眼睛猛地睁大,他一副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不理他,而是在等着有人站起来言,她觉得这个表现的机会玉凝是不会放弃的。人家夜轻染刚刚也拿起来那书看了一会儿,都没他反应大。她觉得夜天煜这家伙定力实在太差。

    夜天煜又看向容景,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没有人了吗?”容景似乎没看到夜天煜投向他的视线,挑眉问。

    “景世子,我来说可以吗?”一个和云浅月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站起来,一身华丽裙装,都是宫中的样式,显然是一位小公主。

    “七公主请!”容景淡淡点头。

    原来这就是七公主啊,云浅月看着七公主,她想起玉凝说是她的伴读。觉得这小美人没有清婉公主身上的盛气凌人,但却是端庄温婉,大约是和玉凝相处的久了,她身上的气息和玉凝有些相似,想来也是个进退有据,知书达礼的主。而且她脸色微红,声音柔婉,看向容景的眼前虽然隐藏的好,但也瞒不过云浅月的眼睛。

    “又是一株盯住桃花的蜜蜂啊!”云浅月低头嘀咕了一句,声音极小。

    容景瞬间向云浅月瞥来一眼,夜天煜此时惊醒,凑近云浅月道:“月妹妹,你说什么桃花什么蜜蜂?”

    “没什么!”云浅月摇摇头,想着容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耳朵都这么尖,还是不是人啊!难道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黑到没天理!

    “你和景世子居然都在看被列为禁忌的**《鸳鸯枕》?好大的胆子!刚刚你们怎么就没有被父皇和那些老古董现呢?”夜天煜压低声音,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云浅月。若是不过来,他实在难以想象。

    “你没看到书是倒着拿的吗?”云浅月提醒夜天煜,白痴才正着拿书等着被现!

    夜天煜连忙低头,立即将正着的书倒过来,还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现他松了一口气,一副做贼的样子看着云浅月,贼贼地道:“鸳鸯枕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和景世子怎么一人手里有一本,还都是两次刻印的孤本?”

    “我怎么知道!”云浅月瞥给夜天煜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

    “你这小丫头,居然还和我藏着掖着。”夜天煜受伤地看着云浅月,须臾又笑嘻嘻地道:“这可是会让人着迷春心萌动的书,小丫头,你春心难道又动了?否则怎么看这个书?景世子春心也动了?”

    “狗屁!”云浅月叱了一句,极其不屑地道:“这也叫**?可别侮辱**了。”

    等什么时候她将《金瓶梅》、《国色天香》、《品花宝鉴》、《隔帘花影》、《剪燈新话》、《飞花艳想》、《玉楼春》、《红楼春梦》、《九尾龟》十大**给原封不动地搬来让这帮子土老帽大开一下眼界,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了。这本《鸳鸯枕》简直就是小儿科,也就算是那个世界的三流言情吧!

    “这还不算**?小丫头,你难道看过比这更那什么的书?”夜天煜惊了。用非人的眼光看着云浅月。

    “嗯!”云浅月点点头。

    夜天煜叱了一声,这回轮到他不屑,更是不相信地道:“小丫头,你就吹吧!”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用一副你不会了解的眼神看了夜天煜一眼,不再说话。心里为自己默哀,她的思想是孤单的,没人理解啊!英雄总是寂寞的,忍吧!

    夜天煜见云浅月不反驳他,仔细地研究了片刻她小脸上的神情,复又低下头看手中的书,倒着看虽然费劲,但也难不倒他,不妨碍他看得津津有味。

    “学者,谓之书、礼、理、智、让、德、才七种,书为我们所学的古本,流传下来供我们学习的。礼,是行止有礼,我们从书中懂得对人知礼。理,是教会我们懂得道理,能够三省吾身。智则是智慧,让是谦让,德是品德,才是才华。若是能做到七个方面,则是大善。也说明学而有用。”七公主看着容景,鼓足勇气一口气将话说完,声音低下来,试探地问,“景世子,不知我说的可否对?”

    云浅月看向容景,见那丫的头也不抬,撇撇嘴,装样!谁都没他装的好!

    “七公主能悟到这些不容易。坐吧!”容景比每次多说了一句话。

    七公主顿时一喜,喜色溢于言表,当即对容景一礼,“谢谢景世子!”话落,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四周在坐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还有人来说吗?”容景又问。

    云浅月看向秦玉凝,想着这个美人该出手了吧!

    果然她目光刚刚扫过去,只见秦玉凝果然站了起来,她先对容景一礼,温婉的声音开口,“学,广而博。可为书,可为听,可为识,可为观。以书为镜,可以修身立德,是为学之品。以听为学,可以通灵目。以识为学,可以知事理。以观为学,可以正者省吾身,偏者警醒吾身立规正。古语有云:玩古训以警心,悟至理以明志。学以聚之,问以辨之,日积月累,既开心明目,利于行耳,又知天下事而懂荣辱,辨丑恶。所以,此是为学。”

    云浅月眉梢挑了挑,想着秦玉凝这才女之名不是空穴来风啊!

    七公主唇瓣轻咬,哀怨地向玉凝看了一眼,垂下头。

    “嗯,还有吗?”容景点点头,又问。

    秦玉凝犹豫了一下,又温婉地道:“由学而观止,男子是为学之君子,经天纬地之才守之家国,女子是为学之闺礼,相夫教子守之安然。男子居庙堂,志在高远,女子居内院,志其家园。所以,男儿和女子所论的学是不同等的。”

    云浅月收回视线,觉得她真是高看这个小美人了。原来是个且安于室的主。不过到也符合她从小到大学的女训,估计女训女戒之书她能倒背如流。

    “不知玉凝说得可对?请景世子指点!”玉凝轻声询问。

    “秦小姐如此之才,堪当国母!”容景沉默半响,吐出八个字。

    容景话落,满堂哗然!

    秦玉凝小脸瞬间白无血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身子微微轻颤。

    夜天倾本来心里暗暗叹服玉凝之才,但没想到容景会跑出这样一句话,不由一怔。

    云浅月面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听着四下响起的嗡嗡声,可以想象容景这句话的分量。尤其是容景本身的声望,尤其是在天下学子面前,他的一句话从来就举足轻重。恐怕不出明日,这八个字就能传遍天下。哈,到时候有好戏看了。她看着容景,觉得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这个家伙这么黑死人的可爱!不知道老皇帝和四王爷以及满朝文武大臣听到这句话作何表情。

    “秦玉凝这回掉到浑水里了,想再清也不成了。”夜天煜凑近云浅月,啧啧了一声,在她耳边嚼舌,“这也算大才?小丫头,你说秦玉凝给了景世子什么好处,居然让景世子这么帮助她?”

    帮助?云浅月想咳嗽咳嗽不出来,憋得有些难受,一把推开夜天煜,“我哪里知道秦玉凝给了那个弱美人什么好处。估计是你父皇给了弱美人好处吧!秦玉凝这么个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不嫁入皇家嫁给谁去啊?皇上姑父哪里会放过?”

    夜天煜眨眨眼睛,似乎在思量云浅月的话。

    云浅月不理她,继续看着热闹。想着这回玉凝一颗小芳心估计掉到地上摔了八十瓣,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一心期盼心爱的人另眼相看,估计做梦也没想到梦中的良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她打入地狱。她就说嘛,她若是掉下悬崖,她是不会救她的。看,这回不是掉下去悬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爬得上来。

    “景世子说笑了,玉凝哪里……哪里有这等本事……不过是班门弄斧,上不得台面。”玉凝连声音都是颤的。她脑中想过千百种容景会说的话,独独想不到会得了这样八个字。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当场晕倒。她的确做梦也没想到得了个“如此之才,堪当国母。”的话!早知道的话,打死她也不站起来。

    这话别人说说也许是玩笑,谁人也不会理会。但从天圣奇才的景世子口中说出来,那分量之重难以衡量。这样的话若是被皇上知道,她除了入宫有谁敢娶?同时这一句话又说明了什么?说明景世子对她跟本就无意,不但无意,还很无情。她就不相信景世子不知道她的心思?却用这一句话就将她看似捧于高处,实则打入地狱。她几乎忍不住要流下泪来,但还强自忍住。她必须镇定,才能有机会翻牌。

    “本世子从来不说玩笑!秦小姐坐吧!”容景淡淡一笑,再不理会玉凝,对夜天倾询问,“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秦小姐的确大才!天圣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夜天倾复杂难测地看了身边颤着身子落座的玉凝一眼,对容景笑道。

    容景点点头,目光看向云浅月的方向,见她用一副“你真黑心”的神色看着他,他嘴角微勾,浅浅出声,“浅月小姐说说吧!本世子看看你今日来这上书房可学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众人也都看向云浅月,齐齐等着她回答。

    云浅月抬头望棚顶,一副我偏不告诉你的样子,有些傲娇,有些滑稽。

    “看来你是什么也没学到。果真是纨绔愚昧,及不上秦小姐一分。”容景看着云浅月,极尽能事地贬低她抬高玉凝,扔出一句话,起身站起来,将书放入书匣里,对众人温声道:“今日的课业就上到这里吧!散了吧!”

    这就结束了?云浅月从棚顶收回视线,看着容景,还没到午时吧?

    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难道你还想继续上课?云浅月立即摇摇头,他似乎笑了一下,再不看她,在众人怔愣的视线下,脚步轻缓优雅地出了上书房。

    云浅月立即拿起花篮,夺过夜天煜手里的书,腾地站起身,抬步向外跑去,紧跟着容景身后出了上书房。

    上书房内留下面面相眈的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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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故地重游

    众人都没有想到容景居然这么早就给下了学,这是从上书房上课以来史无前列之事。舒蝤鴵裻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都看向太子殿下夜天倾。

    夜天倾也没料到容景会这么早就散了学,他抬头看看天色,就见云浅月追着容景的身影跑了出去,脸色顿时一沉。

    “月妹妹,等等我!”夜天煜正看《鸳鸯枕》看到兴奋处,冷不防被云浅月抢回去拿走了,他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夜天倾也站起身,刚要离开,坐在他身边的秦玉凝轻唤出声,“太子殿下!”

    夜天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玉凝。

    玉凝小脸白,一双美眸有些慌乱无助地看着夜天倾,刚刚容景那一句话对她打击太大,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翻牌,她可以预想到不出明日,这句话怕是就会天下皆知。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实在难测。

    夜天倾头一次看到玉凝一副娇弱无助的模样,近看起来是如此的动人,他心思一动,极其复杂地看了玉凝一眼,转过身,抬步向外走去。

    玉凝惨白的小脸一黯,想着如今情形怕是太子殿下出面,也收不回景世子之言。

    “秦小姐,本太子也要回太子府,顺路吧!”夜天倾走到门口,忽然对秦玉凝道。

    秦玉凝一惊,太子府虽然和丞相府比邻,但是夜天倾从来就没这般对他说过顺路的话,她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刚止住颤意的身子又细微地轻颤了起来。

    “我是有些国事要和丞相相商,顺便去丞相府一趟!”夜天倾回头看了玉凝一眼,见她站着不动,解释道。

    玉凝点点头,抬步跟上夜天倾,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上书房。

    容铃兰看着夜天倾带着玉凝离开,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冷哼了一声。从那日在太子府她和冷疏离大打一架,而夜天倾冷眼旁观,她就明白这个男人着实冷血无情。她也在那时醒悟过来,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爱,早先她还嘲笑云浅月与身为太子殿下的夜天倾绝情是愚蠢,如今她却觉得那是多么明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妄想嫁入太子府。

    能进来上书房的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朝中重臣之子女。他们从小就身处权利中心,对有些事情最为敏感,听到容铃兰冷笑,都齐齐看向她。

    容铃兰收回视线,不理会众人,收拾好书本,抬步向外走去。

    “容二小姐,等一下!”七公主喊住容铃兰。

    “七公主何事?”容铃兰停住脚步,看着七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秦玉凝和七公主以及宫里好几个公主都暗暗恋慕她的世子哥哥。

    “宫里待着没意思,今日下学的又是这般早,你请我去你府中玩吧!如何?”七公主犹豫了一下,提出要求,话落,小脸微红。

    容铃兰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点点头,“既然七公主在宫中待得无趣,那就去臣女家玩吧!臣女家还是很有几分趣味的。”

    七公主一喜,连忙向容铃兰走去。二人一起出了上书房。

    举足轻重的人物接连离开后,上书房内剩下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谈论起来。从昨日云浅月武状元大会请旨赐婚,到后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云浅月虐待景世子,再到今日刚来上书房时云浅月险些跌倒景世子当着众人的面那一抱,又到冷邵卓被云浅月折断了手,再到夜轻染对云浅月的维护,又到景世子一句“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话……等等这些都成为众人言论的谈资。一时间一个个俱是激动无比。

    天圣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似乎最近这一个月来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而在上书房外侍候的小太监,时刻关注上书房内一举一动的那些各个主子安插的眼线们也各自忙活起来,第一时间将上书房内生的重要事情都传到了主子耳中,尤其是那句景世子对秦玉凝所说的“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言论,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传遍了皇宫各个角落,不出半个时辰,天圣京城各大臣府邸和京中的百姓已经尽人皆知。度之快,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电报电话。

    而引起这件事情的主角容景,此时正慢悠悠地踱步向宫门走去。

    只见他依然如往常一般,步履轻缓,行止优雅,阳光照在他月牙白的锦袍上,仿若天边飘落而下的一抹白云。他神情淡淡,仿佛那能引起天下人为之轰动的一句话不过是他随意抛出手的一片羽毛,轻如尘埃,在他心底留不下半丝痕迹。

    云浅月跟在容景身后,踢踢踏踏走着,看着面前闲缓而走的男人不断撇嘴,直到撇了七八次,那人连头也没回,她忍不住快走两步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开口,“喂,那么个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你就这样将她推给别人,你当真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美人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呢!”

    容景看也不看云浅月,当没听见她的话。

    云浅月继续感兴趣地询问,“你如此一句话可就将她推向地狱了啊!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呗,你怎么就这么黑心。那小美人如今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容景恍若未闻,继续缓缓前行,连一个眼神都没瞟来。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样子顿时不忿,恨恨道:“无情无义!”

    容景脚步一顿,偏头看云浅月,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黑色,他眉梢微挑,声音微冷,“国母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本事做的,尤其是你这个纨绔愚钝的女人更做不来。秦玉凝有才不用,岂不是可惜?我这是在帮她。她哭什么,高兴才是。”

    “她会高兴?”云浅月撇嘴。那女人明明一颗心拴在这个黑心的身上嘛!

    “我看她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也未尝不可。”容景继续前走,漫不经心地道:“我从不知道你和秦小姐居然这般要好了,来为她打抱不平。”

    原来是见秦玉凝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啊!这么说他也是看见那一幕了?云浅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开又落下,扁扁嘴,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轻快了一分,不顾他的嘲笑又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如今你这言论一出,老皇帝怕是不会放过她,别人家也不敢娶她,只能嫁给皇家了。就算她再喜欢你也肯定是不能嫁入你的府邸了。除非你当皇上才能娶她。唔,若是这样的话……”

    “口无遮拦!这里是皇宫!”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警告道。

    云浅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立即住了口回头看去,见是夜天煜,她没好气地道:“跑什么跑?大白天后面有鬼追着你吗?”

    夜天煜追来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挨了云浅月一句骂,他停住脚步看着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妹妹,我可不记得我有招惹你啊?”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讲理地道:“你就招惹我了!赶紧离我远些!”

    夜天煜更是摸不着怎么惹了这位大小姐了。他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啊,看向容景,容景继续向前走着,头都没回,他皱眉道:“月妹妹,我哪里惹了你了?你也得告诉我让我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了你了。”

    “你……你说我吹牛,我不高兴了,想看这本书吗?没门!”云浅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夜天煜说她吹牛的话,立即搬过来用了。还抖了抖篮子最上面的那本《鸳鸯枕》晃了晃,她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夜天煜顿时哭笑不得,抬步跟上云浅月,“月妹妹,你也太记仇了吧?”

    “别跟着我,气还没消呢!”云浅月开始赶人,这时候蛮像一个刁蛮的千金小姐。

    “那你将那本书给我看,我就不跟着你了!”夜天煜趁机要求。又补充道:“我保证以后再不说你吹牛了!好不好?”

    “你明天还来上课不?”云浅月停住脚步问夜天煜。

    “来!”夜天煜点点头。

    “那行,这个你负责给我保管,包括那本书。”云浅月立即将胳膊上挎的花篮塞给夜天煜手里,她每日提着来提着去,实在累人。有人愿意效劳,何乐而不为啊!

    夜天煜本来抗拒,但一看到《鸳鸯枕》也在里面躺着,立即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好!我保证给你好好保管。”话落,他生怕云浅月反悔似的,拿着花篮转身就走了个没影。

    云浅月撇撇嘴,想着这家伙肯定是从小和夜轻染那家伙厮混,也染了吊儿郎当的脾性,虽然深沉点儿没夜轻染阳光,行止有些歪斜一肚子鬼主意,但也不是那么讨人嫌,至少比夜天倾看得顺眼些,她嘴刚撇开,冷不防胳膊一沉,低头,只见容景的书匣躺在了她胳膊上,她脸一黑,抬头看容景,“你没长手吗?”

    容景瞟了她一眼,“你每日坐我马车,这点儿小事是不是该效劳一下?”

    云浅月哼了一声,提着容景的书匣向前走去。她怎么就忘了去了一个累赘还有一个累赘在等着她?而且这个累赘还是个生人勿近的主,是去不掉的。她有些忿忿。

    二人再不说话,向前走去。

    走过了转角,云浅月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立了一个嬷嬷,这个嬷嬷她认识,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孙嬷嬷,她那日初来之时夜天煜拉着她去观景园之时,正是这个孙嬷嬷半路来迎他们的。她见孙嬷嬷站在那里,正向这边看来,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眼睛不由眯了眯。

    容景脚步一顿,不回头,若无其事地对云浅月道:“孙嬷嬷怕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请你的。我在宫门口等你。”

    云浅月皱眉,断然道:“不去!她请我凭什么我就得屁颠屁颠跑去?”她可没忘了她那位好姑姑要将她关进刑部天牢的事情。初来时候的处处惊心,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不去怕是不行,违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会留下话柄。”容景道。

    “我还怕话柄?”云浅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也许你去了会有好处也说不定。”容景声音极浅,只有两个人听到。

    “嗯?”云浅月眼睛一亮,“什么好处?”

    “你不去哪里会知道!”容景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想着若是有好处的话她自然去了。见容景不再理她,她细细思量,但脑中空空如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对容景道:“喂,说明白点儿,要不我不去。”

    “你不去就没好处拿,与我何干?”容景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从上次一个多月前她初来见了她那个姑姑一面后,到如今也没见到她,她去探究一下那个女人的虚实也好。看看她到底对云王府对她端得是什么态度。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若能趁机见到清婉公主最好,灵台寺有人迫害她中了催情引之事皇上交给了大理寺卿彻查,她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等着大理寺查出结果的事情向来是没什么结果。这个她从十年前文伯候府满门遇害之事到至今仍是谜团就能知道。

    有了个两种心思,云浅月想着自然要去一趟的,对着容景摆摆手,“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成。”

    “我等你!”容景丢出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他愿意等就等呗,不再反驳,也继续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奴婢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请安!景世子大安,浅月小姐吉祥!”孙嬷嬷见二人走近,立即迎上前一步,极为恭敬地见礼。

    容景沉默不语。

    云浅月“咦”了一声,似乎才看到孙嬷嬷似的,笑着打招呼:“孙嬷嬷好啊!好久不见,你不在我姑姑身边侍候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回浅月小姐,正是皇后娘娘差遣奴婢来等小姐下学,皇后娘娘说数日不见小姐进宫了,着实想念,让老奴来请。”孙嬷嬷立即恭敬地道。

    “可是我还要回府去掌家啊!昨日云王府的一支旁支族亲住进了云王府,姑姑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我实在没时间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道:“我其实也挺想姑姑的呢,不过还是改日吧!等我将府中的事情料理完,再去拜见姑姑。”

    “回浅月小姐,皇后娘娘知道浅月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识字学账本,如今又来上书房上课和掌管云王府家事,定是很忙的,也肯定累瘦了。不过娘娘说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也不在这一时,如今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在后花园赏花,距离这里没几步路。”

    云浅月闻言面色犹豫。

    “浅月小姐,皇后娘娘说让小姐务必去一趟。还有几日就是云王妃的忌日了。她出不去宫,给王妃准备了亲手绣制的礼物,还要让小姐带回去给王妃坟前烧了。皇后娘娘这些年每年都会给王妃准备一份礼物的,浅月小姐您该是知道的。”

    “这样啊,那好吧!”云浅月想着云王妃是她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奴给小姐引路!”孙嬷嬷连忙头前带路。

    云浅月见容景已经向宫门口走去,而且已经走出了老远,她拎了拎手中的书匣,想着刚刚怎么就忘了将这个书匣给他了呢!算了,拿了去吧!走了几步,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我娘的忌日还有几日了?我这些日子我被折磨得要死,早就忘了日子。”

    “云王妃的忌日是每年的七月初一,还有五日,小姐这些日子太忙太累,云王妃定不会怪您的。”孙嬷嬷很会说话地安慰云浅月。

    云浅月笑了笑,“是啊,我娘怕是此时在天上正心疼我被折磨呢!怎么会怪我?”

    “皇上和老王爷也是为了小姐您好。皇后娘娘以前不知道劝过小姐您多少回识字,可惜您偏偏不喜识字,皇后娘娘背地里也不知唉声叹气多少回,如今您识字了,还很用心,娘娘知道的时候可高兴了。”孙嬷嬷道。

    “姑姑用心良苦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句。

    孙嬷嬷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浅月小姐,皇后娘娘这些年在宫中其实一直很苦的。只是娘娘从来都不说而已,我在娘娘身边侍候着这么多年,也明白几分。娘娘她……”

    “孙嬷嬷,你这是带了月妹妹去母后那里吗?”夜天倾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孙嬷嬷一惊,连忙止住了话,回头对夜天倾一礼,恭敬地回道:“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不见浅月小姐进宫,着实想念她了,派奴婢前来请浅月小姐过去叙话。”

    云浅月此时也回头,只见夜天倾和玉凝从后面走来。夜天倾走在前面,玉凝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虽然距离的有些远,但不妨碍说话。她冷哼一声,这夜天倾可是真正的动作快,容景刚刚说秦玉凝大才堪当国母,他这立即就想将秦玉凝收入囊中了吗?

    “月妹妹是有月余没进宫看望母后了!以前月妹妹是隔三差五就会到母后那里叙话的。”夜天倾点点头,目光落在云浅月身上,见她淡淡清雅,亭亭玉立,早先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眸光不禁温暖了下来,一边走来一边温声道:“既然如此月妹妹就快去吧!免得母后等得急。母后可是一直都对你爱护的,就不要因为上次的事情和母后闹脾气了吧!”

    云浅月连呕吐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了,懒得和这个人说话,转过头向前走去。

    “月姐姐!”秦玉凝娇呼一声。

    云浅月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看向秦玉凝,只见她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只是一双眸子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她笑了笑,“秦妹妹有何事?”

    秦玉凝看着云浅月,目光复杂,复杂中似乎还藏了深深的恨意。

    云浅月识人无数,前世心理学满分的学位,她自然清楚地看见了秦玉凝眼中的恨意,自然是因为对容景爱而不得,又被心心念念的男人推了出去,她转为恨上她了。她有些好笑。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偏偏有些女人就喜欢玩为难女人的把戏。她不以为意,恍若未查觉她眼中的恨意,笑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我只是觉得景世子真是待月姐姐很好的,有些羡慕姐姐能得景世子另眼相待。所以有些疑惑月姐姐是如何得了景世子的心?不知姐姐是否可以告知玉凝一二。”秦玉凝看着云浅月,也不知道看云浅月要离开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叫住她,她就觉得心头有一股恨意,有一股恼火,不做点儿什么,那股火会一直憋在她心口。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抛去矜持大胆地问了出来。

    云浅月没想到玉凝如今倒是胆大了起来,她见夜天倾也正看着她,孙嬷嬷立即垂下头,很是自觉地退远了些。她眸光一闪,笑容艳艳,“他对我另眼相待?秦妹妹快别说笑了。他对你另眼相待才是。我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粪土,哪里如秦妹妹一般得他夸奖?没听他说秦妹妹大才,堪当国母吗?而说我天生纨绔愚昧,一辈子怕是也赶不上秦妹妹一分。”

    玉凝听到那句“秦妹妹大才,堪当国母。”的话,再次被捅到了心窝,她看着云浅月明艳的笑,心头越恼恨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绝对相信景世子对云浅月是维护的,更甚至她如今更相信景世子对她维护不想她嫁入皇家,所以才将她推了出去。

    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笑看着玉凝,继续揶揄道:“秦妹妹,等你有朝一日当了国母,可要念着你我情分多加对我照拂哦!尤其是有什么好东西,金银啊,珠宝啊,玉石啊,翡翠啊什么的,都想着给我送去一份。我嫁给容枫那个穷小子后,将来定是没有你阔绰的,可是需要你多多帮助我些呢!”

    夜天倾脸色一变,没想到云浅月还惦记着要嫁给容枫。

    秦玉凝本来恢复的小脸又是刷地一白,她只听到了前半句话,没注意后半句话。

    云浅月仿佛没看到二人脸色变化,又继续笑着道:“不过看你和太子殿下很般配的呢!真希望皇上姑父明智,很快就给你们赐婚。我也好去讨一杯喜酒来喝。”

    秦玉凝小脸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她身子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

    “呀,秦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既然如此还是赶快回复休息吧!如今虽然是夏季,但昨日一场大雨着实令不少人了病,夜轻染,南梁睿太子,上书房的大学士,还有容景今日是勉强撑着前来上课的呢,没见他挺不住先下了学吗?你若是再病了,这可倒好,都赶在一起了。我岂不是要挨个府里去串串门看望你们去?要知道我最近是真的很忙啊,所以,秦妹妹,还是赶紧快请太医吧!”云浅月担忧地看着玉凝,面上实实在在显现着关心,心里却是冷哼。比装吗?谁不会?比狠吗?她更拿手,这个小美人要不来招惹她也就罢了,若是来招惹她,她就让她尝尝厉害。

    “多谢月姐姐关心!”秦玉凝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晕倒,她心里警告自己,让自己快地冷静下来,很快她便真的冷静下来,也将刚刚云浅月的话清晰地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她惊讶地道:“姐姐说你要嫁给容枫?”

    “嗯,是容枫。不是容景,秦妹妹没听错。”云浅月想着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看来她还真是小看她了,她也懒得再和她纠缠,“秦妹妹,你要是没事儿我就去我姑姑那里了,她可是还在等着呢!”

    玉凝这才想起昨日听说武状元大会云浅月向皇上请旨赐婚容枫的事儿,她胸中的恨意忽然被什么东西阻住,既然云浅月想嫁给容枫,那么她对景世子当真是无心了。景世子即便再维护她也没有什么结果,她脸色好了几分,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连忙道:“月姐姐快去吧!都是玉凝不知礼,胡言乱语,耽误了月姐姐时间,让皇后娘娘久等,月姐姐莫怪!”

    “没事儿!那我走了!”云浅月摆摆手,转身向前走去。

    孙嬷嬷对着夜天倾和秦玉凝一礼,立即抬步跟上云浅月,在宫中生存的时间长,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她会尽快忘记。

    二人走没了身影,秦玉凝看了夜天倾一眼,缓缓垂下了头。

    “走吧!”夜天倾收回视线,不看秦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语气冷了许多。

    云浅月本来很认真地听孙嬷嬷说,如今见她不再开口,她也没了再探听的心情。宫中的女子哪个不苦?哪个没有一把辛酸泪?但这不能成为迫害别人的理由。她自小是孤儿,虽然渴望亲情,但若是别人对她没有亲情,她对别人也不会升起一丝一毫。皇后的姑姑又怎样?最好别再做招惹她的事儿。

    二人一路再没遇到任何阻拦,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御花园的鸳鸯池,正是那日云浅月醒来的地方。

    故地重游,想起那日的懵懂和惊险,云浅月不免叹息一声。

    此时鸳鸯池内围坐了数名女子以及太监宫女,一眼望去衣着光鲜花红柳绿一片。皇后坐于正中,她左边坐了一个头花白身穿紫金罗裙年岁颇老一些的女人,右边坐了两名和皇后年纪相仿的女子,皇后头上的是九尾金凤,而那名老女人和另外两名女子则是八尾金凤,云浅月猜想着宫中据说是没有太后的,这老女人大约是宫中的某位太妃,而那另外两名和皇后年纪相仿的女子大约是贵妃的品级。

    皇后的下坐了几名较为年轻一些的女子,看起来品级都不是太高。

    云浅月正想着要不要屈膝行礼,就听皇后温和慈爱的声音笑着招呼,“月儿不用见礼了!快过来让姑姑看看,你果真受了好多。”

    云浅月正懒得行礼,闻言抬步走向皇后,越过那些妃嫔打量的眼神,直接走到皇后身边,心思转了转,嘟起嘴,对皇后哼道:“姑姑那日那般狠心地要将我押入刑部天牢,我还以为姑姑不喜欢我了呢!”

    皇后面色一僵,随即笑着叹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会记我的仇,那日是姑姑想着给望春楼受害的人一个交待,后来也一直后悔。昨日听闻说景世子找到了证据,望春楼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蓄谋害你,不是你做的,我才知道错怪了你,就觉得你这小丫头虽然嚣张纨绔,但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主,是姑姑错怪你了,你别恼了好不好?姑姑给你赔礼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云浅月的手,她的手温暖,包住云浅月清凉的指尖。

    在坐的人都看着云浅月,若说从那日赏诗会之事后,关于云浅月的传言可是一波一波地传入皇宫,当然她以前在这天圣京城也大名如雷贯耳,但那些说的都是她纨绔嚣张的事情,而今和她名字联系最多的就是景世子和染小王爷,在坐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好奇她怎么突然就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爷的另眼相待的,包括皇后。

    “哼,姑姑不向着我,还帮着夜天倾欺负我。我险些下了刑部大牢,您一句赔礼就算了吗?我不依。”云浅月板着小脸,对皇后哼了一声。

    “这个给你!作为赔礼如何?”皇后娘娘也不怪罪云浅月对她无礼冷脸,从身后一个嬷嬷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给云浅月,笑着道。

    云浅月立即伸手接过,当着皇后的面就打开了锦盒,当看到锦盒内是两套打造精致的饰,是极品暖玉,而且玉质上乘,不次于容景和南凌睿那两块玉佩,而且式样很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她心里一喜,面色却不表现出来,想着还真被容景那丫的说对了。来了是有好处可拿的。嘴里哼道:“姑姑就知道用着这等小玩意儿打我!”

    她话落,清楚地听到四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你这丫头啊!你果然是该看书学字。这两套可不是一般的饰,是五年前南梁国进贡的绿暖玉,听说此玉天下只有一块,当时就打造了两套饰,一支玉钗就价值连城,别说这两套饰了。你不说自己不识货,居然还嫌弃姑姑给你的赔礼太小?”皇后嗔怪地看着云浅月,无奈笑道。

    “我本来就不识货嘛!你先又没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云浅月闻言立即将锦盒抱在了怀里,笑嘻嘻地看着皇后,“姑姑刚刚说给了我了哦!不能反悔!你反悔也是不成了,这个是我的了。”

    “是你的了!真让皇上说对了,你就是一只泼猴子!”皇后笑骂了一句,柔声和蔼地询问,“这回气可消了?”

    “消了,消了,我怎么会怪姑姑呢!”云浅月没心没肺地摆摆手。早知道有这个好东西要拿,她哪里还会与玉凝胡扯了那么久,早就飞奔来了。

    “我听说浅月小姐将始祖皇帝和皇后流传下来的南海碧玺手镯给摔碎了。还不相信,如今看着浅月小姐手上没有佩戴,原来是真的。”皇后右边一个女子忽然出声。

    皇后面色微微一变。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这才仔细注意这名女子和冷疏离长得有几分相像,她大体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冷疏离的姑姑,冷贵妃。

    她看天圣当代史志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宫中的女子规制和出身,现除了荣王府和德亲王府外,这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子都有入宫,她的姑姑为后,当时她姑姑入宫时,冷疏离的姑姑就已经是妃子,后来晋升为贵妃,位列四妃之。

    当时的四妃有陈妃,与凤老将军并列为天圣两大神将的陈老将军老年得女,却被皇上相中入了宫,也就是四皇子夜天煜的生身之母,可惜芳华早逝,死后被追封为陈贵妃,还有一位五年前听说是祸乱宫闱,遭了大罪,母族也受其牵连,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赐死的蓝妃,皇上诛其九族,但却是给她保留了蓝妃封号,将她唯一的皇子贬去了北疆,也就是如今在北疆屡次立了功勋得了皇上恩准回京去不愿意回来的七皇子夜天逸。还有一位是老皇帝二十年前微服出访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无甚背景,却是深得老皇帝的宠爱,被老皇帝封为明妃,明妃无子,育有三女,就是清婉公主,六公主和七公主。之后再无妃嫔晋升。所以,如今四妃去其二,仅仅剩下了了冷贵妃和这明妃。

    云浅月细细一想,就猜出了冷贵妃身边女子的身份,是明妃!

    而宫中太皇太后据说在皇上几岁时就去世了,其它太妃不是老死,就是无甚倚仗,失了势,住进了冷宫,如今这宫中只有一位老太妃,因为丞相府秦家两代父子都官拜丞相,所以,秦太妃依靠丞相府的势力,安然在宫中养老,又因为她一生无子,当年有抚养当今的皇上助其登基之功,虽然没被封为太皇太后,但深得老皇帝尊敬,俨然一切吃穿所用都是太皇太后的规制和排场。所以,毫无疑问,那一位老一些的女人就是秦太妃无疑了,也就是秦玉凝的太姑姑。

    除去了这三个重要人物,其她的女人都是朝中大臣女子,品级不高,也不受宠,所以云浅月在脑中略略一过,也不理会,对冷贵妃冷着脸道:“那镯子替我挡了灾星,阵亡了。冷贵妃明知道我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如今这样说这是在接我伤疤吗?连皇上姑父都未曾问起怪罪,冷贵妃这是想越俎代庖?”

    冷贵妃本来想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就是提醒皇后没必要再宠一个连宫都入不了的废物女子,还拿出了绿暖玉打造的两套饰,当初她和皇上求了很久,皇上都没给,昨日得到消息说是被皇后给求来要送给云浅月,她着实恼恨,今日又听说云浅月伤了她的侄子,她更是恨上加恨,听说皇后派人去请云浅月,誓一定要她好看,没想到她刚刚开始说了一句话就被云浅月给堵了回来,还给她按了一个越俎代庖的罪名,她面色一变,勉强笑了一下道:“哪儿能呢?我就是疑惑想证实一下,哪里敢越俎代庖?只是觉得那可是遗传了百年的圣物,就这么毁在了浅月小姐的手上,很是可惜。”

    “我也觉得可惜呢!大概是我天生命薄,佩戴不来那么珍贵的物事儿吧!”云浅月不再看冷贵妃,转头对皇后道:“姑姑,您将给我娘烧的东西给我吧!我还赶着回府呢!”

    “怎么这样着急?你才刚刚来,还没和姑姑说话呢!”皇后娘娘柔声询问。

    “景世子还在宫门口等着我,我是坐他的马车来的。”云浅月道。

    “嗯?你说景世子在宫门口等你?”皇后一怔。

    “是啊!爷爷让他盯着我学课业嘛!”云浅月苦着脸道:“他倒是听我爷爷的话,将我看得死死的,连马车上走路也要我背课。”

    皇后顿时笑了,仔细地看了两眼云浅月苦着的小脸,嗔怪道:“景世子能盯着你看书识字,教你课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还偏偏不喜。”话落,她对孙嬷嬷吩咐,“你去宫门口知会景世子一声,就说让景世子先回府,稍后我派车将她送回去。”

    “姑姑,怕是不行,我手中还拿着他的书匣呢!”云浅月将书匣抖了抖。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这一刻分外地感谢容景那家伙黑心,这个书匣虽沉,此时派上了用场。

    “你说这是景世子的书匣?”皇后再次一愣。

    “是啊!据说这可是沉香木打造的,除了他还有谁用!”云浅月用手点点书匣,想说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奢侈。

    皇后看着云浅月手中的书匣,眼神变了变,鸳鸯池内在坐的妃嫔面色都是微变。

    “既然如此,那姑姑就不留你了。”皇后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又向后面那个嬷嬷伸出手,“将我给嫂嫂绣制的祈愿符拿给她吧!”

    “回娘娘,祈愿符在您宫中呢!奴婢忘记带来了,娘娘恕罪!”那嬷嬷立即道:“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取来?”

    “这样啊!那就算了!”皇后也没怪罪那嬷嬷,对云浅月道:“还是别让景世子久等了,明日反正你也要来皇宫上书房上课的,等上完课就去我宫中取吧!如何?”

    “好!”云浅月答的干脆,想着这嬷嬷怕不是忘记带了,而是皇后要找机会与她说私话。她若是不说拿着容景的书匣要坐他的车回去,大约她一会儿就会说让她跟着她去她宫中取了,顺便会跟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不过如今她实在懒得在这待,没见到想见的清婉公主,才懒得陪这些女人唠嗑。

    “外面传言说景世子对浅月小姐另眼相看我还不相信,看来真是事实。”冷贵妃又开口。今日不给云浅月一个警告,让她尝尝厉害,她就不甘心。

    “是啊!他受皇上姑父和我爷爷所托嘛!再加上我人品好,得了他尊贵的眼。自然就对我另眼相待了。”云浅月想着这个冷贵妃真是和冷疏离一样令人讨厌,她转过头对着她笑得甜美,“比您侄女强,景世子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冷贵妃面色一僵,美眸凝聚上怒意,“看来浅月小姐是移情别恋景世子了?想要嫁入荣王府?才对太子殿下冷心绝情?誓不入皇宫?”

    “娘娘说对了一点,我是要嫁入荣王府没错,但不是嫁给容景,而是嫁给容枫。容枫也算是荣王府的旁支,如今就住在荣王府的翠华轩。我对太子殿下冷心绝情那是八百年轻的事儿了。昨日在武状元大会我现容枫很好,对他一见钟情,决定就嫁给他了。可惜皇上姑父不答应,还要考虑考虑。”

    “昨日我也听闻这件事情了。月儿,你真是太胡闹了!怎么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呢!”皇后娘娘接过话,对云浅月板下脸,不赞同地道。

    “姑姑,您要教训我也要等明日啊!景世子如今还在宫门口等着呢!皇上姑父都不敢让他等的,若是我爷爷知道我让他等着,非打断了我的腿不可。”云浅月看着皇后。

    “那好吧!你赶紧快去吧!”皇后只能作罢。也知道这里不是训话的地方。

    冷贵妃脸色不好,但这回也没再开口阻拦。

    而秦太妃和明妃以及在坐的几位嫔级美人也都无人开口。

    云浅月抱着锦盒,拿着容景的书匣,转身大踏步离开,很快就出了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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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连环刺杀

    云浅月离开后,鸳鸯池亭中有片刻沉寂。舒蝤鴵裻

    冷贵妃脸色极其难看,想着今日这么轻易让云浅月离开实在太便宜她了,不过来日方长。她转头对一脸沉思的皇后阴阳怪气地道:“皇后姐姐,您也该好好教训教训这浅月小姐了。她实在是不听教化,哪里有半丝知书达礼的样子?辱没了云王府的名声不说,也辱没了您的名声。”

    “冷妹妹,皇上都不管的事情,本宫如何管?”皇后收起沉思,看着冷贵妃,淡淡道:“再说你的侄子侄女也不见得比月儿好了?她就是纨绔不听教化,不守礼了些,最起码不做那等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残忍嗜杀的恶事儿。这些年冷小王爷可做了不少恶事儿,皇上睁一只眼闭一眼,但是不代表不知道。至于冷小郡主前几日在太子府和荣王府二小姐大打出手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作为,她和月儿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同样是姑姑,你这个姑姑管不了侄子侄女,本宫又如何管教的了?”

    冷贵妃面色一僵,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我看着浅月小姐着实可爱着呢!必是有优点,否则哪里能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爷一同庇护?那二人可是咱们京中公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不是谁人都能入了他们的眼缘的。”一直没开口的明妃此时开口。

    “有什么优点?纨绔不化,大字不识,什么都不懂,不过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蛋而已。”冷贵妃冷哼一声,“那二人再是人物也是男人,不过是被她迷惑罢了。”

    皇后脸色立时冷了下来,以往冷贵妃再怎么说云浅月不好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她冷声对冷贵妃道:“能长一张好容貌那是天生来的,有些人的容貌再如何用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涂染不出一分好来。能迷惑这京城甚至在天下叫得上号的人物也是本事。”

    冷贵妃向来是最在意自己的容貌,闻言顿时大怒,“皇后姐姐,你这是在说谁?”

    皇后迎上冷贵妃的怒意淡淡一笑,“冷妹妹,我自然是在说我那不成器的侄女。幸好长了一张好容貌,还不是一无是处。今日我见她那容貌比丞相府的秦小姐还更胜了一分呢!冷妹妹气什么?难不成以为我是在说你?”

    冷贵妃恼怒地瞪着皇后,这是指桑骂槐!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皇后继续淡淡道:“你都一把年纪了,皇上也早已经过了会赏花的年纪,这宫中也好久都没进新人了,冷妹妹也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女人年华老去,即便是当年的第一美人,二十年后再看也难以入眼了。女人容貌也不是太重要的。本宫在说浅月,冷妹妹何苦往自己身上套?”

    冷贵妃心里一股恼火生生憋住,但她毕竟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也不能坐到四妃之的位置,她压下恼火,笑着道:“皇后姐姐说这句话的确很对。所以浅月小姐空有容貌也是白搭,男人嘛!就那么回事儿,景世子是那般登峰高远之人,他该配的是和他一样才华冠盖的女子,如今对浅月小姐另眼相待大约是觉得她好玩,玩玩而已。”

    皇后凤眸也积聚上怒意,生生克制住,面上的笑意也越淡,“天下有多少女人怕是恨不得当景世子的玩物呢!即便能得他看一眼也是福气,可是景世子至今除了月儿谁也没能让他入眼,这么说来那些不得他一眼的女子岂不是连玩物都不如?比如孝亲王府的小郡主。”

    冷贵妃一口气憋在胸口,额头青筋跳了跳,若是她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不是皇后的话,她怕是早冲出去撒泼了。她一时间找不到话语反驳,只是气恨地看着皇后。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冷妹妹这张嘴还是要慎言才是。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景世子不过是受了我父亲的嘱托,才照拂浅月一二。皇上都没说什么,就容不得别人来编排。你编排月儿没什么事儿,就算当着本宫的面本宫也不会计较。但是你刚刚说的话若是传到了景世子的耳中,你猜会如何?”

    冷贵妃面色一变。

    “还有刚刚你也听到了从上书房传出来的消息。染小王爷对月儿也是十分维护的,别人说她一句不好他都不干,更别说恶毒的编排了。连皇上都拿那小魔王没辙,当然,冷妹妹若是不怵染小王爷的话尽管说来。到时候你惹怒了染小王爷,遭了罪,可别找皇上和本宫来哭诉。”皇后身板挺得笔直,一席话说得端庄威严,从气势上就压住了冷贵妃。

    冷贵妃身子不由得颤了颤,知道今日是惹怒了皇后。景世子和染小王爷的确是不能随意编排的,她今日是气糊涂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妹妹一时心直口快,还请皇后姐姐莫怪,说白了浅月小姐还是个孩子而已,是妹妹看着姐姐辛苦,不忍心,想劝姐姐教导她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不过姐姐说的对,你我都是姑姑,他们上有爷爷父亲健在,哪里轮得到我们当姑姑的教导。”

    “你明白就好!”皇后不咸不淡地丢出一句话。

    冷贵妃虽然大为光火,但这火也得压下。因为她不占理,在后宫还是皇后为大。她一时间找不到言语,打算离开,忽然瞥见秦太妃坐在皇后身边自始至终没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她顿时又气了心思,笑着道:“我刚刚忘了,姐姐怕是说错了。不止是浅月小姐一人得景世子另眼相待的,还有一人也是得景世子另眼相待的。”

    “哦?妹妹不妨说说。”皇后见冷贵妃瞟向秦太妃,心里也猜出了几分。

    “我刚刚听说今日景世子在上书房教授的课业是论学,秦小姐的言论令景世子大加赞赏,说秦小姐大才,堪当国母,还说浅月小姐就是纨绔愚钝,比不上秦小姐一分呢!皇后姐姐,这样的话都出来了,你看这不是明摆着秦小姐更得景世子赞赏吗?”冷贵妃面上怒意褪去,换上得意的笑意,似乎受到赞赏的人是她侄女似的,她看向秦太妃,“太妃娘娘,臣妾真是羡慕您有一个侄孙女呢!”

    秦太妃看了冷贵妃一眼,笑了笑,虽然年近七十,但是从面部纹理依稀可见当年是个绝顶的美人,余光扫见身边端坐的皇后面色平静,她缓缓开口,“玉凝那孩子是个多才多艺的,这京中小姐比得上她的很少,她能得景世子一句夸奖也是应当。不过这国母的言论还是言之过高了。”

    “太妃娘娘,您这样说是不相信景世子的眼光。景世子是谁啊?那可是咱们天圣的奇才,就算是天下第一奇才也不为过。他的言论从来就被尊奉为警世箴言。景世子说秦小姐堪当国母,就定是所言非虚的。”冷贵妃眸光不时地看向皇后,见皇后愈是平静,她笑得愈欢。

    “能不能当国母,还是需要福气的,管有才也没用。”秦太妃不愿再多说,起身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道:“人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坐了这么大一会儿就乏得厉害。你们年轻人坐着吧!我就先回宫了。”

    “太妃慢走!”皇后起身站了起来,浅浅地行了个礼。

    “恭送太妃!”明妃等一众妃嫔都站起身,对秦太妃行礼。

    冷贵妃好不容易找到了打击皇后的话头,没想到秦太妃不给面子。始祖皇帝祖训沿袭百年,总也该终止了,况且云浅月又那么个不堪大用的德行,这后宫之主总不能让他们云王府继续把持着,不是她冷家,也要换一家。她就不相信秦太妃和秦丞相没那个想法。她笑着道:“我正巧好久没去太妃娘娘宫里坐了,我送太妃回宫吧!”

    秦太妃脚步一顿,点点头,“也好!那就辛苦冷贵妃了!”

    “不辛苦,皇上对您孝顺,我们做儿媳的也要孝顺不是?这点儿小事儿是应该的。”冷贵妃上前扶住秦太妃胳膊,笑着道。

    “是啊,皇上孝顺,我老婆子才能安享晚年。”秦太妃也笑了笑。

    冷贵妃回头看了皇后一眼,佯装关心地道:“看皇后姐姐脸色不是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宫请太医看看吧!您可是咱们众姐妹的顶梁支柱,你要病倒了我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冷妹妹放心。本宫身体还尚好。冷妹妹整日里劳累忧思,更该注意才是。”皇后声音依然是不咸不淡,见冷贵妃要再说话,她提醒道:“冷妹妹既然送太妃回宫,要好好照拂太妃,这台阶也要看好了别栽倒,否则摔了太妃皇上怕是不会饶了你的。”

    冷贵妃心神一醒,再不敢说话,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太妃下了台阶。

    看着冷贵妃和秦太妃走远,皇后重新坐下身子,对众人挥挥手,“天色不早了,想必几位妹妹都坐得累了,都回去吧!本宫再坐一会儿。”

    “是!”众人都起身告退。

    明妃并没有动,而是看着皇后温声道:“我还不累,就留下来陪姐姐坐一会儿。”

    “也好!”皇后点头,对孙嬷嬷等人一挥手,孙嬷嬷等人会意,都退了下去。

    “姐姐勿须将冷贵妃的话放在心里。依妹妹看浅月小姐是个有福之人。都言‘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有些事情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只不过是景世子一句话而已,到底如何还说不定呢!”明妃沉默片刻,犹豫了一下,对皇后面色不虞,温声劝道。

    “妹妹以为我是因为这个而忧心?”皇后淡淡一笑。

    “难道姐姐不是?”明妃一怔。

    皇后摇摇头,目光看向鸳鸯池的荷花,不再言语。

    明妃也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向鸳鸯池内的荷花,只见一群鸳鸯围着荷花嬉戏,她笑道:“这些鸳鸯倒是可爱的紧。”

    “明妹妹,你难道只看到了鸳鸯可爱了吗?就没看到别的?”皇后不看明妃,不等明妃询问,径自道:“这鸳鸯池,好比这座皇宫,这池中鸳鸯,好比我们,每日争逐嬉戏,也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哪里知道鸳鸯池外的景色,又是何等天地?”

    明妃心底一震,看着皇后,声音压低,“姐姐,那皇上好比什么?是这池中荷花吗?”

    “皇上?呵呵……”皇后挑眉,笑着摇摇头,叹道:“皇上就是这鸳鸯池里偶尔投落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直到老去,那月亮也不能被我们捞到。”

    明妃心底再次一震,转眸向四下扫了一眼,现除了守在远处的皇后和她的近身嬷嬷宫女再无别人,她脸上这才染上了一抹伤色,“姐姐说得对,这鸳鸯池,好比这座皇宫,这池中鸳鸯,好比我们,皇上就是这鸳鸯池里偶尔投落的月亮,我们穷其一生被困在这里,而将我们困住的人终此一生也是捞不到手里。”

    “既然如此,所以,明妹妹你还觉得我会因为月儿做不成皇后,云王府再无女子送进来而伤心吗?这不过是一个牢笼而已,因为在始祖皇帝时云王府出了一位得始祖皇帝一生挚爱的女子,便经此百年,搭上了云王府嫡出女子数人。这天圣的皇上自始祖皇帝后又有哪个有始祖皇帝一般痴情长情?不过都是博爱薄情而已。这皇后之位,到我这终止也未尝不好。”皇后缓缓道。这时候她不是高高在上刚刚气势压冷贵妃一头的皇后,而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明妃沉默不语,此时皇后的感觉她同样感同身受。荣华富贵再好,锦衣玉食再好,绫罗绸缎再好,翡翠金玉再好,也不过是在这四方大天里穿给自己看而已。容华老去,宠幸不在,以后皇上驾崩,她们要么死,要么就会老死宫中。她坐在这里,看着鸳鸯池的鸳鸯,似乎已经望尽了自己的一生。

    “照这样说,浅月小姐若不进宫,才是真正有福气。”明妃沉默许久,叹道。

    “是啊!我倒是羡慕月儿的,什么都不会,不懂礼数,无一是处也不全是害处。至少有一样好处,也许能免于深锁这九重宫门。以前我一直觉得她顽皮不听管教,不学无术没有大家闺秀的做派而气恼,但如今突然就不这么认为了,若是我当初也能如她一般,也许如今就不是坐在这里等着枯槁老死了。”皇后又道。

    “姐姐莫要再这样想了,皇上若是知道你……”明妃低声劝道。

    “皇上?哼!”皇后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明妃,“明妹妹,你认为你快乐吗?你受宠二十年而不衰,这宫中多少人对你羡慕,可是你觉得你快乐吗?”

    明妃垂下眼睫,沉默半响,还是摇摇头。

    “这不就是了!连你都觉得不快乐,这宫中还有哪个是快乐的?这就是一座黄金屋,我们在慢慢等着被它耗尽一生罢了。”皇后收回视线,看向天空,“我是毁了,但不想荣王府再有女人毁在这里。当年姑姑对我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一头扎了进来。本来以为月儿也是如此,如今看她对夜天倾绝情,看那孩子对皇后之位不热心,我便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姐姐,始祖爷的祖训不是那么容易废除的,依我看皇上对浅月小姐小姐的态度很是奇怪。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浅月小姐如今受了关注更多了,有景世子和染小王爷相护,皇上恐怕想法再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明妃斟酌着道。

    “大不一样又如何?皇上心心念念的不过是皇权而已。”皇后似乎有些累了,不愿意再说下去,止住了话,对明妃笑道:“明妹妹还是有希望的,你至少有三个女儿,而起无儿无女。”

    这话一说出口,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明妃眼眶一酸,“姐姐还有我,只要妹妹在一日,姐姐就不会无依无靠。”

    皇后面色稍暖,往日凌厉的眸光绽出一抹柔暖,有些愧疚地道:“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带进宫里,困在这牢笼里二十年。”

    “姐姐快别说了,当年是我自愿。姐姐相救大恩,梓涵永世难忘。若没有姐姐,哪里还有我,如今这活着一日都是偷来的,我知足。”明妃摇摇头。

    “当年我偷偷溜出宫去救了你是此生最大的幸运。而嫁入皇家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在我有生之年云王府依然安然无恙。我就心满意足了。”皇后幽幽地道。

    “可惜云世子不喜欢清婉,若是清婉能嫁入云王府,皇上最疼清婉,也许不会……可惜如今清婉病成那样,更不能再得云世子的心了……”明妃道。

    “明妹妹,你怎么到如今还不明白?即便清婉得了暮寒的心嫁入云王府,云王府就能安然无恙吗?”皇后看着明妃,声音微冷,“为何我无子无女?为何你无子?为何冷贵妃无子?为何四皇子的母妃和太子的母妃都早死去?为何这皇室唯一天资聪颖的七皇子母族被连根拔起?为何皇上这些年再不晋升妃嫔?为何那些年幼的皇子无甚依靠?这些年一桩张,一件件的事情,明妹妹,你听了多少,看了多少,还不够你明白吗?皇上他无心,父子父女亲情随时都会被他拿来用。他要的不过是江山永固,皇权集于一身,他要的继承人身无一物,雷厉风行,果断狠绝,不受任何外戚掌控,这才是他所要。”

    明妃面色一变,惊得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姐姐……”

    皇后不再言语,移开视线,看向圣阳殿。那里有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后来又深深恨过的男人,如今她早已经麻木。

    明妃震骇了许久,才缓缓坐下,再不言语。

    “清婉喜欢暮寒,恐怕再喜欢十年也是无果。你最好有办法让她就此止住吧!免得耽误了孩子的幸福,强扭在一起的瓜从来都不甜,什么才是幸福,我们都是过来人,你应该清楚。还有六公主喜欢景世子,恐怕也是妄想,若不想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也要及时阻止。还有七公主的病其实一直就是心病,当年她亲眼目睹了文伯候府那场暗杀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找个机会宣来容枫让她见一面,容枫毕竟是文伯候府的后人,也许是个契机,让她能开口,从大梦中醒过来也说不定。”皇后又道。

    “姐姐说的是,我晓得了!这三个女儿本来以为就小六让我省心些,不成想她居然妄想景世子,即便她是公主,可是又如何配得上景世子?就算皇上有心指婚,景世子不喜也是不成。”明妃点点头,顿了顿,她看着皇后又担忧地道:“姐姐,浅月小姐看来是真想嫁给容枫。万一皇上允许呢?”

    “那就更好了。我虽然还没过到容枫,但他既然是文伯候府的后人,自然是不差的。”皇后笑了笑,“月儿从小就让人摸不着性子,她从来都会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这回皇上恐怕也没有料到她闹了这么一出。”

    “以前浅月小姐虽然和清婉不和,但和小七倒是很好,每次进宫来都会去看小七,也会跑去我宫里坐坐。如今我看那孩子像是不认识我似的,见了我一句话也不说,也好久没去小七那里了。”明妃笑道:“难道是姐姐得罪了她,她连我一起恨上了?”

    “大概是吧!她的性子向来古怪,可能是那日观景园真的吓坏了。父亲想借太子试探皇上心思,偏偏拿我做了恶人,那小丫头恨了我一个多月,如今我从皇上那里讨要了那绿暖玉都不能让她多留一刻,可真是对我恨极了。”皇后说着笑了起来。

    “她毕竟是年幼,总会明白姐姐对她的一番苦心的。”明妃也笑着道。

    “不明白也没什么。我始终记着嫂嫂的嘱托的。”皇后看了一眼天色,起身站了起来,对明妃道:“午时了,我们回去吧!”

    明妃点点头,也站起身,二人出了鸳鸯池的亭子,由一众宫女嬷嬷太监簇拥着向宫内走去。

    一行人走后,云浅月从一处假山后探出身子,望着皇后和明妃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她本来是打算尽快离开的,但想着不弄明白些事情不甘心,便又偷偷折了回来藏在了假山后。她以前最得意的不是学了多少门学问,拿了多少学位证书,也不是进入国安局,最得意的是懂得了这一门唇语。所以,即便距离的远,只要能看清对方的脸,她就能清清楚楚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

    皇后和明妃说话的时候几乎都是冲着这个方向的,所以,她几乎听了全部。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将脑中听来的信息消化了一番,抬步向宫门口走去。此时正是午时,来回穿梭的宫女太监极少,也没碰到什么熟人,所以她一路很顺畅地出了宫门。

    宫门口,容景的马车果然等在你那里。

    云浅月走到车前,伸手挑开帘子,只见容景正坐在车内,手中拿了一本书,正细细品读,她叱了一声,“书痴!”

    “看来收获不小?”容景抬头,目光落在云浅月手里拿着的锦盒上。

    “嗯,让你说对了。果然是有好处可拿!”云浅月扶着车辕上了车,将锦盒扔给容景,“你给我保管着吧!”

    她扔的动作丝毫不温柔,几乎直直打在了容景怀里。

    容景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又盖上盒盖,挑眉问,“给我保管?你放心?”

    “那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钱多的是,富得流油,还不至于黑了我这一点儿小钱。”云浅月直接躺在了车上,想着听墙角也是一件很苦的差事儿,她几乎大气都不敢出,蹲在那两个假山夹缝处,生怕被不远处的孙嬷嬷等人现,如今感觉胳膊腿都是僵的。

    “那可不一定。”容景虽然如此说,还是将锦盒放进了他车内一个匣子里,回头见云浅月不停地用手揉胳膊,对她温声道:“我帮你揉揉?”

    “谢了!”云浅月也不客气,身子往容景身边挪了挪。

    “你到真不客气!”容景叱了一句。放下书本,如玉的手按在云浅月肩膀处,力道拿捏得不轻不重。

    云浅月舒服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想着这家伙真是全能了!过了片刻,轻声询问,“你说我姑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呢?”容景不答反问。

    “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云浅月叹息一声。

    容景不再开口,看着云浅月愁思的小脸眸光微闪。

    马车离开宫门口,云浅月不再说话,容景亦不说话,车中静静。

    此时正午,这一条路上无人声吵闹,云浅月开始还想着,后来在这静寂舒适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容景见她睡熟,缓缓住了手。目光静静凝视云浅月熟睡的容颜片刻,拿起书本,继续看了起来。刚看了两页,他眸光忽然一沉,扔下书本,伸手一把将云浅月抱在了怀里,转眼间带着她跳出了车厢。

    就在这时,只听弦歌怒喝一声,飞身而起。

    同一时间,无数羽箭射向马车,“嗤嗤嗤”,无数声响将帘幕穿透,不过转瞬间,帘幕四周插满密密麻麻的箭雨。

    云浅月睡得正熟,也被突然而来的杀气惊醒,她天生就对危险存在敏感嗅觉,察觉不对刚睁开眼睛,就被容景带着跳下了马车,二人身形刚落地,箭雨也随着呼哨而至,容景带着云浅月在地上几个打滚,躲开了向他们射来的箭雨。

    此时弦歌和莫离也落在了容景和云浅月身边,双双出剑,挡住了第二波羽箭。

    二人这才得到了喘息。容景拉着云浅月直起身,云浅月定了定神,这才看到此时马车正走在这一处背静的街道拐角处,四周埋伏在此地大约几十名黑衣蒙面人,都立在街道两旁的屋脊上,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弓箭,每一双眼睛的神色都是冰冷死气,放箭的动作和手法一致,快、狠、准,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箭雨僵持了片刻,都被弦歌和莫离双双挡住,容景和云浅月安然无事。黑衣人见弓箭不再顶用,其中领头人清喝了一声,那些黑衣人瞬间弃了弓箭,飞身而下。

    弦歌和莫离对看一眼,弦歌护住容景,莫离护住云浅月,二人同时开口,“走!”

    话落,二人同时飞身而起。

    就在这时,不妨黑衣人背后还有一群黑衣人,箭雨再次密密麻麻射向飞在半空中的弦歌和莫离。二人一惊,一手护着容景和云浅月,一手出剑应付。

    可惜二人即便武功再高,怀里护着两个人的情形下应对箭雨绰绰有余,若是再加上弃了弓箭出剑的黑衣人便是难以应对。

    云浅月看着黑衣人背后还有数十黑衣人,心底一沉。百名隐卫杀手,显然特意候在此地精密筹谋,这是有人要将她和容景置之死地。不惜花如此大的血本。她面色一寒,看向容景,“怎么办?”

    容景不看云浅月,伸手入怀放出一枚信号弹,信号弹在半空中粲然炸开,绚丽夺目。与此同时,那些弃了弓箭的黑衣人刀剑已经到达,直直越过手忙脚乱的弦歌和莫离刺向容景和云浅月。

    云浅月眼睛眯起,伸手拔下头上仅有的三支簪扔了出去,三支簪齐齐命中黑衣人咽喉,最近的三名黑衣人倒地而亡。

    与此同时,容景手中飞出类似飞镖之类的东西,又有几人倒地而亡。

    一瞬间连死数名黑衣人并没有击退黑衣人的暗杀,反而更加招式阴狠凶猛。

    云浅月摸摸头和身上,再空无一物,她不禁恼恨自己真不该为了图轻便而只戴了几只钗,她看向容景,见容景对她摇摇头,显然手中也没有东西。她顿时恼怒,“你不是神机妙算吗?怎么就算不得有人埋伏在此地暗杀我们?”

    “这是青天白日!”容景吐出几个字。

    云浅月顿时哑口无言。她想着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如今可是午时,当真是青天白日里居然有人在京城的大街上公然要刺杀容景和她,还动用了百名隐卫死士。她第一时间就想到孝亲王,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孝亲王如今怕是忙着治冷邵卓的手,哪里有这么快功夫来理会杀她报复?

    但是到底是谁要杀她和容景?她没有这个身体主人的记忆,也从这些黑衣人的身手看不出他们的来历,只知道是死士而已。所以,她实在想不出倒是谁想杀她。遂不再想,只盼着容景的救援赶快来到。

    此时那些黑衣人的刀剑前后左右夹攻,弦歌和莫离护着容景和云浅月转眼间就濒临险境。弦歌肩上被刺穿一剑,莫离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眼看数把剑带着森森寒光透过弦歌和莫离刺向容景和云浅月的眉心。

    千钧一之际,横空落地十几名黑衣人,不见丝毫沉暗之气,甚至出现连半丝风丝也不见,齐齐打开了黑衣人的利剑,顷刻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弦歌和莫离以及被二人护在怀里的容景和云浅月护在其中。

    救援一到,围绕在四人身上的杀气和压力骤然散去。

    云浅月轻舒了一口气,只见是十八名黑衣人,显然都是武功高绝不属于弦歌和莫离。招式凌厉,比刺杀他们的黑衣人更狠更准,转眼间就有十多名黑衣死士倒地而亡。

    放箭的那一批黑衣人见状,有领头人一挥手,轻喝一声,也如早先第一批黑衣人一般,齐齐弃了羽箭飞身而下。两拨黑衣人百余人彻底地对容景和云浅月等人成围剿之势。显然势在必得,杀他们而后快!

    云浅月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些黑衣人,须臾转头看向容景。

    只见容景如诗似画的容颜依然淡淡,即便刚刚经过了生死之境,如今依然是血雨腥风,但他月牙白的锦袍被弦歌护着连一丝血迹都未染,长身玉立,一派从容淡定地看着面前的厮杀。

    云浅月转头再看向面前,虽然容景叫来的只有这十八个人,但这百人根本就进不了身,她眯起眼睛,今日这些人都是死士,放虎归山留后患不是她的作风。她一个都不想放过。转头对容景问道:“你还有人吗?再招来一些!”

    “没了!”容景摇头。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是谁想要杀我们?”云浅月又问。

    “不知!”容景再次摇头。

    “我想要这些人只留一个人来盘问,你能保证你的人都能将这些人杀了不?”云浅月想着这十八人武功高绝,但若是将这些人都杀了还是费劲些。

    “死士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全都杀了。”容景道。

    “我懂一门催眠术,也许可以问出什么也说不定。”云浅月听容景这么说,就知道这十八人能办到。她想着反正这个男人知道她会的东西不少了,也不在乎让他再多知道这一点。

    容景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并没有丝毫讶异,对场中吩咐,“摆九死一生阵,只留一个活口!”

    “是!”十八人齐齐应声,方位转换,瞬间摆出了九死一生阵,反过来将黑衣人团团包围住。

    弦歌和莫离护着容景和云浅月出了圈外,此时黑衣人再无人能接近他们分毫。

    云浅月看着场中,只觉这个九死一生阵实在奇妙,怪不得容景如此有把握,只有这十八隐卫,这十八隐卫可是胜过百人。本来一人能杀死十人,如今十八人合力可想气场何其强大?

    弦歌和莫离护着容景和云浅月出了圈外,此时黑衣人再无人能接近他们分毫。

    “剑上有毒,你们两人立即盘膝运功驱毒。”容景对弦歌和莫离道。话落,扔给了二人一人一颗丸药。

    二人立即接住丸药吞下,盘膝而坐,连忙用功。他们心中清楚,此毒霸道,若是不立即用功,他们也就堪堪能保住一条命,一身修为会尽数毁去。

    云浅月闻言一惊,再次转头,刚刚她没注意,只见果然弦歌肩头和莫离胳膊上的伤口有黑色血流出,她本就沉着的脸色更为阴沉。到底是谁下如此狠手?是为了单独杀容景还是单独杀她或者连两人都一起杀着?她眯起眼睛。

    九死一生阵如一张铺天大网,将百名黑衣死士围裹的密不透风,场中黑衣死士已经被容景的十八隐卫杀去大半,黑衣死士已经现出恐慌,似乎在拼尽全力突围,却是丝毫没有作用,还没冲出包围,就被十八隐卫杀死。

    这一处街道弥漫着浓浓血腥之气。

    云浅月重新看向场中,脸上暗沉退出只余清冷淡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虽然前世她也是手染血腥,但是也没重生后见过的血腥来的场面来得大而猛烈。她虽然秉持良善,但也不是圣母,向来她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尤其是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被夜天倾用隐卫刀剑指着脖子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你仁慈手软,就等于自杀。所以,她不想自杀,就只能杀了别人。

    她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容景的十八隐卫来得正好,那么他和容景此时早去地府报到了。哪里还能等在这里观看这些人被杀?所以这百名隐卫即便今日全部葬身这里,也是死有余辜。

    这一刻的云浅月,面上和心里的情绪近乎冷漠而冷血。

    容景目光定在云浅月的脸上,清冷的眸光渐渐温和温暖。

    二人谁都没说话,月牙白的锦袍和淡紫色锦绣罗裙并排而站,两人容颜皆是清淡冷漠,在漫天杀气和血腥中静静而立。独成一幅风景。

    大约两柱香后,百名黑衣死士只余一人,那一人是百名隐卫的头目,被十八名隐卫中的一名隐卫废了武功带到了容景和云浅月面前,如烂泥一般躺在了地上。

    云浅月看着那名隐卫,目光清冷地对容景道:“这里是在大街上,我们找个地方审他一审。”

    容景点头,刚要开口说好,只见有三道白光向他和云浅月、以及地上的隐卫射来,那白光无声无息,快若闪电,转眼间就到了三人近前。他眸光一黑。

    云浅月当然也现了,她面色一沉,此时确定了,看来背后人要杀的就是她和容景两人一起。来的还是绝顶高手,杀手的背后还有杀手,好毒的手段!

    就在二人神色微变的功夫,那三道白光其中有两道射向容景和云浅月的白光忽然在他们二人三尺之距时又“啪啪”的两声破碎出两道白光,一共四道白光向二人射来。

    云浅月一惊,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暗器居然如此精巧到如此地步。

    容景凤眸也眯了眯。

    那十八名隐卫只有刚刚带着那死士头目来到云浅月和容景面前的隐卫距离二人最近,其余那十七隐卫因为刚刚一番杀戮都距离有些远,看到暗器向容景和云浅月飞来齐齐面色大变,飞身向二人而来,可是距离太远,那暗器又太快,根本就来不及。最近的那名隐卫当机立断去护容景。

    还没到容景近前,只听容景吩咐,“救她!”

    虽然没说这个她是谁,但那隐卫立即转向云浅月,毫不犹豫地挥掌用内力去震开向她飞来的暗器。

    云浅月没想到容景这黑心的家伙这么仗义,刚要夸奖一句他很男人,就见他居然不躲自己身上的暗器而向着地上的那名被废了武功的隐卫伸出脚,明显是要踢开救人,她面色一变,大怒道:“容景,你疯了!”

    容景恍若不闻,脚上的动作不停,头同时一偏,那名男子被踢开,他也躲过了一枚暗器,但另一枚射向他肋下的暗器是说什么也躲不过的。

    云浅月见那枚暗器就要射向容景,想也不想推开护在她面前的那名隐卫向容景贴了过去,千钧一之际,只听“嗤”的一声清响,那枚本来要射在容景肋下的暗器射在了她的手臂上,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容景听到声音回头,就见云浅月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而她胳膊上钉着一枚暗器,暗器已经没入她骨肉内,只余一个尾坠,他面色一变,呆呆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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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南疆咒术

    云浅月伸手捂住胳膊,勉强站稳身子,抬眼见容景看她,顿时怒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你有病啊?不躲开自己的暗器,替他躲什么暗器?”

    容景张了张口,声音微哑,“你说要留活口审问!”

    “他就是一坨大粪,比得上你值钱吗?审问个屁!”云浅月闻言更是大怒,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理由,她气得用那只完好的手捡起地上的一支箭两步就走向被容景踢开的那名死士身边,狠狠地将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死士顿时气绝,她回头对着容景恨恨地道:“如今你救啊?你再救他?你能将他救活算你真本事。舒蝤鴵裻”

    容景更是呆呆地看着云浅月,似乎化成了雕塑。

    “我这只胳膊若是废了,我就砍下你的胳膊来陪给我。”云浅月不再看容景,低头看向她的胳膊。她只感觉胳膊上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心中更是怒气不散,谁说这个男人聪明,根本就是傻瓜。

    云浅月的怒火来得凶猛,对容景的一番臭骂也骂得毫不留情。不仅容景呆了,那十八名隐卫都被云浅月的怒意和举动惊呆了,弦歌和莫离正好运功一周天将毒素逼出体外,就见到了这一幕,此时也呆呆地看着云浅月。

    谁也没有料到她为容景挡了暗器,更没有料到她怒火之下杀了那死士,而且毫不犹豫,丝毫不顾及那是重要线索。

    这一处街道除了弥漫着漫天的血腥外,静得连半丝风丝也不闻。

    云浅月骂完容景,再不理会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这暗器虽然无毒,但是锋利带刺,如今她骨肉中像是被千只钢针扎着似的钻心疼痛,而且还不能就这样拔出来,若是就这样拔出来的话,会将皮肉全部都带出来,那么她这只胳膊非废了不可。

    她恼恨地抬起头又瞪了容景一眼,本来这暗器可以不必受的,在她看来什么也不如自己的身体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其余都靠后站。她是想审问那死士没错,但也要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若是拿置身危险换来的这么根本就不值得冒危险而去付出的东西,不要也罢。

    容景依然呆呆地看着云浅月,似乎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云浅月懒得理会这个看着聪明实则愚蠢的男人,她将目光转向暗器射来的方向,那里正是一处房脊的一角,此时早已经无人。她心里冷笑一声,那背后之人真以为她杀了那唯一的活口就不能审问出什么来了吗?要知道死人比活人更会说实话。

    “莫离,有匕吗?”云浅月想着要尽快将这暗器拔出来,否则耽搁的时间越长,对她这胳膊的灵动性越不利。

    “有!”莫离立即站起身,掏出匕走过来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接过匕,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臂,只见暗器射中的地方已经有涓涓鲜血冒出,幸好不是肘腕处,她稳稳拿着匕,照着暗器射中的地方就要切下。

    “小姐……”莫离惊呼一声。

    弦歌和十八隐卫此时也睁大眼睛,为云浅月的举动震惊了。

    容景也惊醒,快一步地走过来,一把按住云浅月的匕。

    “干什么?躲开!”云浅月手上的动作被止住,抬头见是容景,冷着脸道。

    容景此时脸色微白,但他容颜本就白皙,到不是太过明显。他看着云浅月,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声音微哑,“我来!”

    云浅月怀疑地看着他,挑眉,“你能行?”

    容景点点头,“能!”

    云浅月将匕松开递给容景,容景伸手接过,盯着那处暗器久久不下手。

    “快点儿,再看也看不出花来!你要不行就给我。”云浅月催促容景,想着这家伙不是黑心吗?还怵这小小暗器?

    云浅月话落,容景忽然出手,匕稳稳地落在了暗器处,他的手看不出多有力,却是快而稳,匕割裂肌肉而无声,而且他下手很有技巧,围绕着暗器刺透的骨肉四周,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一处处挑出暗器四周的尖刺。

    任谁都能想象这种生生挖割肌肉的感觉会痛入骨髓,偏偏云浅月眉头都不眨一下,而且清清淡淡地看着容景的动作,承认若是她自己动手,还是没有容景这等手**力。

    弦歌和莫离睁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弦歌则是看到了他家世子紧紧抿起的唇角,额头有细密的汗浸出,想着世子此时心里怕是紧张的。他有多少年没看到世子如此凝重的表情了?莫离则是目光锁定在云浅月的脸上,想着小姐这样的表情她多少年没见过了。坚毅而清冷,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总之是很久以前了。

    十八隐卫人人用敬佩地目光看着云浅月。有哪个女子能被生生挖骨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若是说天下哪个女子能让他们敬佩,这一刻非云浅月莫属。

    大约一盏茶功夫,容景终于将暗器最后一根刺取出,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瓷瓶打开,倒出白色面状似的粉末洒在了云浅月伤口处,又伸手入怀掏出娟帕将她伤口裹住。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才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见他脸色白,仿佛受伤的人是他一般,她哼了一声,依然气怒不退,但还是不吝啬夸奖道:“手法不错!”

    容景看着云浅月,眸光静静凝视她,并不言语。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收拾残局?看看该怎么办?你说是将这些人都送去京城府衙还是将这些人送到老皇帝面前,还是将这些人扔到乱葬岗喂狗,还是将他们都解剖了研究研究是什么来头?”

    容景移开视线,看向场中,只见百多尸横陈在那里,这一处背静的街道几乎全部被尸体覆盖,血流成河,连落脚的地方几乎都没有了。他收回视线,对弦歌吩咐道:“立即去请京中府衙的王大人和京兆尹的李大人前来处理。”

    “是,世子!”弦歌点点头,飞身而起,向京中府衙而去。

    云浅月没有意见,这样的青天白日公然刺杀容景和她,自然不能私下收拾了不闹出点儿动静。即便京中府衙查不出什么来,也不能让背后人安然无恙了。

    “你们下去吧!”容景又对十八隐卫吩咐了一句。

    十八隐卫齐齐应声,瞬间隐了下去。

    “你将这些死士现在立即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容景对莫离吩咐。

    莫离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没反对,立即蹲下身开始对那些死士挨个排查。

    云浅月没有什么意见,而是弯身捡起地上的暗器,放在手中仔细端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容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这种暗器可有来历?”

    “这是钱门的独门暗器三叶飘香。”容景道。

    云浅月挑眉,“钱门?就是钱焰所在的钱门?那个天下第一暗器世家?”

    “嗯!”容景点头,眸光清幽。

    “这上面没有钱门的标记,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钱门的暗器?就不能是别人效仿的用钱门来栽赃嫁祸?”云浅月想着这霸道的暗器到是还有一个好名字。三叶飘香,她记得这暗器来时无声无息,然后在距离她和容景三尺之距又从中破碎出暗器中的暗器,的确称得上三叶飘香的雅号。

    “钱门的暗器,尤其是这三叶飘香,别人效仿不来。”容景道。

    “这么说刚刚暗器的人也是钱门中的人了?”云浅月将暗器在手中把玩,现这暗器的确精巧,若是没有特殊手法,的确难以仿效。她点点头又问。

    “也许!”容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钱门不是在你手中掌控吗?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高看你的本事了。”云浅月叱了一声。

    容景眨眨眼睛,“你如何得知钱门在我手中掌控?”

    “上次在灵台寺地下佛堂我们最后为了隐藏佛像留下了痕迹,钱焰既然是天下第一暗器世家的新一代奇才,如何连那小小的痕迹都没现?自然是隐瞒了下来。是谁能让他隐瞒下来?难道不是你?”云浅月挑眉看着容景。

    “钱门即便在我手中掌控,我也不是万能的,如何会料到今日有人来杀我?”容景叹息了一声。

    “这种暗器即便是钱门的独门暗器,想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吧?”云浅月将手中的暗器对准太阳,在太阳光下,暗器散出清寒的白光。她想着这若是在现代取指纹就能办到,可是在这古代要想找起来估计麻烦的要死。

    “嗯,这种暗器只有钱门的嫡系血亲子女才有可能使用。而且刚刚射暗器之人的手法是钱门的家传手法。传嫡系不传旁系。”容景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这种家传手法被外传了?而且还从旁的渠道得来了这暗器,想杀我们的不一定是钱门的人,除非钱门的人是傻子,才会用自己家的独门暗器,还留下把柄给人抓。”云浅月撤回手,又道。

    “也许!”容景又丢出两个字。

    云浅月不再理会容景,转头对莫离问道:“可有现了什么?”

    “回小姐,什么证据也没有!这些人都身无一物。而且用的剑都是普通的剑。”莫离摇摇头。直起身,暗自怪小姐一怒之下将唯一的活口给杀了。如今没有丝毫证据。不过他偏偏觉得刚刚小姐怒杀人实在很威风。

    “你找不到证据我来找。”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弯身去捡地上的剑,抬步向最近那个死士走去,将剑高举,对准那名死士的肚子。

    容景看到云浅月的动作一怔,问道:“你做什么?”

    “开膛破肚!”云浅月吐出四个字。

    容景疑惑,“开膛破肚做什么?”

    “看他今日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血液里都流着哪方的水土?平时经常生活在什么地方,等等,可看的东西多了。”云浅月一边说着,便手起剑落,直直从那死士肚皮划开,手法干净利索。

    容景闻言转头看来,正好看到了那人肚皮划开,肠子肚子还有没消化的污秽物都流了出来,他顿时转过身去背过身子呕吐起来。但他昨日和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吐出的只有水。

    “瞧你那窝囊样!”云浅月回头看了容景一眼,不屑地瞥了瞥嘴。

    容景肩膀抖了抖,并没出声。

    云浅月盯着那人的肚子仔细地看,在她面前的不是被开膛破肚流出来的肠子肚子等污秽物,而是证据。

    容景吐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又吐了起来,吐了半响,直到再吐不出什么东西,才艰难地道:“其实今日查不出没什么,早晚会查出来的。你真没必要如此……”

    如此折磨他!

    “今日的事情今日了,有简单的办法何必麻烦?”云浅月不为所动。

    “本来可以不必麻烦的,你要是不杀死那名活口的话。”容景道。

    “你还敢说?”云浅月刚泻下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转头怒瞪着容景。就看到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很本事是不是?若那暗器有毒呢?毒死你呢?你还留个屁活口来审问,我们大家如今该给你办丧事了。”

    “若是那暗器有毒,那你为何要替我挡了暗器?”容景忽然转回头,定定地看着云浅月。

    “我怕你死了被你帮我藏起来的那些金子打水漂,你以为我真愿意救你?”云浅月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对容景道:“从现在起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我今日就要将这些人都开膛破肚,一个不留,恶心死你算。”

    容景看着云浅月,脸上表情怪异,撇着头再不说话。

    云浅月也懒得理容景,又盯着这名被开膛破肚的死士看了片刻,还用手中的剑在他那堆肠子肚子和秽物上扒拉了两下,眉头时松时紧。

    过了一会儿,云浅月似乎研究完了,又转身走向另一个死士,同样手起剑落。

    “你……你还真都要将这些人开膛破肚?”容景背着身子不回头,似乎强自忍着什么。

    “你以为我在说假?”云浅月回头瞥了容景一眼,嘲笑道:“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废物,连研究都不敢。”

    “你这个研究也实在太……惊世骇俗了!”容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这个举动在古代的确是惊世骇俗了。但是如今除了让死人说话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她就豁出去了。抿了抿唇,手起剑落,又一个人被开膛破肚,她再次盯着那人的肚子看了起来。

    这回连莫离都忍不住要吐了,背过身同样不敢看云浅月。

    云浅月看了片刻,又转向另一个人,还没到那个人近前,容景声音再次传来,幽幽地道:“你放过我吧?行吗?”

    云浅月嗤了一声,没理他,继续重复同样的动作。

    容景又回头看向云浅月,见她果然又手起剑落,一脸坚定要将开膛破肚进行到底的神色,他面皮动了动,嘴张了张,伸手抚额静静待了片刻,半响,似乎是再也受不了还是背转过了身去,目光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也不能让他胃里舒服一分,他沉默片刻,听着那刀剑划开肚皮的声音实在刺耳,对云浅月温声隐忍地道:“那你就快些吧……”

    云浅月仿若未闻,再次仔细看了起来。

    这回莫离也实在受不了了,背过身子吐了起来。

    云浅月面色不变,仔细又仔细,认真又认真地看了片刻,然后再没什么动作,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死尸的心脏处。

    容景和莫离再没听到她动作,不久后,都缓缓转过身来看她。这才现云浅月开膛破肚的这三个人都很特殊,一个人是早先那波放箭射到马车的死士头目,一个人是后来那一波放箭的头目,另外一个是这场中唯一用左手剑的人。因为死的时候还是左手攥着剑的。

    容景这回也开始认真地看向那被开膛破肚的三人,目光从三人肚皮上一一掠过,目光也停留在那心脏处的一抹红点上,眼睛细微地眯了一下,眸底聚上一丝暗沉。

    莫离这时强自忍着胃里翻滚,也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目光先是疑惑,然后是惊异,最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心脏处,再之后脸色白地看向云浅月。

    “果然是死人说话最真实!”云浅月冷笑一声,用剑扒拉着那些肠子肚子。她自然不是要将所有人都开膛破肚,有这三个证据就够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剑尖扒拉的东西,这回并没有反胃,而是眸光淡而冷。

    莫离也并没开口。云浅月也不再说话,继续用剑扒拉肠子肚子等秽物。她想着她能在来到这里短短一个多月就能对这个世界古今状况以及千奇百态的物事儿十分熟悉还是要得益于在荣王府容景的书房里被他压迫逼着她看那些书,也得益于她脑中存留的这个身体关于那些书的知识记忆,否则她即便开膛破肚,也现不了证据。

    这些没有消化的事物大多都普通,看来这些死士连衣食都是被训练的很有规制的。唯一的一点就是在他们的心脏处盘踞了一只细小的血色虫子。从外表根本就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即便她不杀了那个被容景救下的唯一活口怕是依靠催眠术也审问不出什么来,因为这些人全都是被一种咒术控制的。

    而这种咒术出自南疆。

    据说是南疆王族的不传之秘,名曰“离魂”。这些死士早已经不是人,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他们被人控制,早已经没了心智,与人偶无意。

    可是这百多人自然不全是人偶,其中有三名是半人偶,也就是如今被她开膛破肚的这三人了。

    这种咒术被列为天下三大禁术之一,他的厉害不止是能让中咒者被操纵心神被施咒者所利用,而是中了这种咒术的人即便死了,他身体内养的虫子却不死,则会继续在那人身体里寄养繁衍,若是三天之内不将这人火化,那么三日之后这人还会复活,施咒者还可以对其操纵害人。所以,这种咒术又有另一个名号,被称为“活僵尸”。

    可见,今日这些死士背后的人即便不是南疆王室所为,也定与南疆王室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否则这种不传之密的咒术不可能任何人都会用。

    当时她看到南疆秘术那一本书关于这离魂术一页的时候,还怀疑世界上真有这么神奇且霸道不人性的虫咒之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据说这种咒术还有一点极为厉害,就是可以百里之内进行操控。也就是说当时这些死士埋伏在此地来刺杀她和容景时那个背后操控的人是在百里地之内的。京城方圆也就百里,这说明了那背后之人在京城之地。或者刚刚放暗器要杀他们的他就是那背后之人,也可能是另有其人。

    云浅月眯起眼睛,盯着那条细小的血虫,眸光森冷。那个人最好祈求能够藏得好,否则一旦被她找到,她会将其抽筋扒皮。用这种咒术害人,最为人所不齿。另外还有南疆王室,那个和夜轻染两情相悦的第一美人的家族。她想着这件事情总要有人要出来解释一下的。

    就在这时,从长街尽头传来踏踏的马蹄声,虽然一人一马,但着实动静不小。

    云浅月听到这熟悉的马蹄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夜轻染来了。

    夜轻染似乎赶得很急,老远便听到马鞭打在马身上的脆响。不多时便来到了近前,他勒住马缰,看到眼前的情形瞬间愣住了。

    只见百多名死尸,死状惨烈,其中三个死尸连肠子肚子都破膛而出,污秽不堪入目。而云浅月正蹲在那些死尸中间,用剑扒拉肠子肚子等秽物。容景和莫离各站在距离那些死尸颇有些远的位置,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三人似乎都没现他到来一般,无人看向他。不远处停着容景的马车,帘幕上密密麻麻布满羽箭,除了檀香木的木质完好,其余看不到一丝缝隙,可以想象早先生了多么惨烈的刺杀但分被刺杀的人动作慢一慢,就会置于死地。

    夜轻染眸光目光定在云浅月身上,见她无事后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四周后收回视线,见云浅月仿似没现他来,专心地看着面前被开膛破肚的死尸,他疑惑地看了片刻,扔开马缰,翻身下马,走到云浅月身边,问道:“小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搞研究!”云浅月吐出四个字,赞赏地看了夜轻染面不改色的脸一眼,夸奖道:“行啊,神色不变,够男人!比那两个吐得胃空的活尸强多了。”

    容景闻言肩膀狠狠地抖了两下,莫离的身子也抖了抖。

    “研究?研究什么?”夜轻染瞥了容景和莫离一眼,疑惑地问。

    “看看他们吃什么饭?喝什么水?血液里都流着哪方的水土?平时经常生活在什么地方?等等,可看的东西多了。自然是有用的,便于找证据。看看是谁想杀我。”云浅月将刚刚对容景说的原话对夜轻染原封不动搬来。

    “原来是这样!那你研究出什么来了?用不用我帮你将这些人都开膛破肚?”夜轻染看了被开膛破肚后流出来的肠子肚子等污秽物一眼,感兴趣地问。

    莫离心里狠狠地抽了抽,想着染小王爷的小魔王称号果真不是白来的。和他家小姐内心一样强大。

    “你来晚了。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云浅月此时不得不佩服夜轻染强大了。当年她第一次解剖死尸时整整做了三天心里加强,后来拿刀的时候手软腿软,最后一边开刀一边吐,后来整整三天没吃什么东西,直到一年之后才能面不改色手起刀落。不得不说这一点她不如夜轻染。她用剑尖挑起那只血色的小虫子让夜轻染看,“喏,就是这个,你认识它吗?”

    夜轻染面色霎时变了。

    “看来你果真是认识的。”云浅月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虫子放回原处。这个可是证物,不能弄死了。

    夜轻染脸色一瞬间忽然极其难看,死死盯着那只虫子,怒道:“离魂术,原来是南疆的人在搞鬼。这种祸害人的东西居然跑来了京城重地青天白日刺杀你,简直是找死!”

    “嗯,是找死!所以他们都死了。一个没跑掉。”云浅月道。

    夜轻染收回视线,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了云浅月胳膊上的伤,一惊,急声问,“小丫头,你受伤了?”

    “小伤,没事儿!”云浅月摇摇头。

    夜轻染见她半截胳膊处的衣袖都是鲜红的血迹,想着恐怕不是小伤,但他并没追问,对一旁静静站立的容景怒道:“弱美人,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居然还让小丫头受伤?你是怎么照拂她的?”

    容景面色早已经恢复平静,对夜轻染淡淡道:“她为了给我挡暗器才受了伤,不是我照拂不周,而是你那个南疆第一美人家族来的人太过厉害。离魂术和三叶飘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躲得过的。”

    “原来她是给你挡暗器才受的伤!”夜轻染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看了云浅月淡淡没反驳的小脸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对容景怒道:“她不是我的南疆第一美人,弱美人,你说话注意些。”

    “嗯,还没大婚嘛!目前是不算你的。以后也许就是了。”容景道。

    “以后也……”夜轻染恼怒地瞪着容景。

    夜轻染话说了一半这时长街尽头又有马蹄声传来,这回大约有好几十匹马,马蹄声踏踏而响,似乎赶得很急。马蹄声后是一队步兵。脚步声凌乱,呼吸急促。

    云浅月转头看去,只见当先有两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并排走在前面,大约四十多岁。一胖一瘦。左侧稍胖一些的男子穿着京城府衙的官服,右侧稍瘦一些的男子穿着京护卫的官服,是京兆尹的总兵。

    “王昊、李观,拜见……拜见景世子、染小王爷,卑职二人……来迟,请景世子、染小王爷恕罪……”那当先二人来到近前,被眼前所见的情形险些骇得直接栽下马来,伏在地上,身子瑟瑟颤抖,这样血腥震骇的场面,直直冲击二人的心里。

    跟在二人身后的士兵同样骇得也从马上齐齐滚落在地。“咚咚咚”的声响一时间不绝于耳。而没骑马的步兵则腿脚软,看了一眼之后再不敢看第二眼。几乎人人面无血色。

    “你们掌管京城治安,居然青天白日让其生这种当街暗杀之事!岂有此理?本小王看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夜轻染止住话,看着伏在地上的二人勃然大怒。

    “小王爷恕罪,卑职……”那二人大骇,连忙要说理由。

    “留着你们的理由说给皇上去听吧!本世子如今不想听一句。谁敢说一句,就是地上那些人此时的下场。王大人,李大人,你们可要想好了再说。”容景看着伏在地上的二人淡淡开口。明明是淡淡的声音,却是独独有一种高山压顶的气魄。

    那二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语一声,伏在地上只瑟瑟颤抖,大气也不敢出。

    夜轻染看了容景一眼,转头对云浅月询问,“小丫头,你想怎么样?”

    她想怎么样?云浅月心思快地转动,想着这里虽然背静,但可是皇宫通往云王府的必经之地。如今是午时,居然连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这百名死士突然出现,无声无息,若在这皇城都能随意让人在青天白日当街刺杀的话,且一出手就连环暗杀,百名死士,这样堂而皇之,无法无天,有恃无恐,而守卫京城重地的京兆尹和京城府衙的人连个影子都不见,到如今被弦歌去请才姗姗来迟,这皇城就如乡野之地随意让不法分子侵犯,没有任何防范和措施,守卫皇城的人若是如此废物,那么那老皇帝的位置早就坐到头了,还能一坐就是这么多年?若说不是朝中有人故意给这些人放水串通一气要杀了容景和她,她打死也不会相信。

    想到此,云浅月冷冷地道:“查!给我一个交待!不查出是谁指使,誓不罢休!”话落,她又补充道:“尤其是南疆族主,不是说百年前被始祖皇帝严令禁止永世不准再使用此术,而且将能实施此术的这种虫子都灭绝了吗?如今是不是要该交待一下这咒术怎么就从南疆跑来京城祸害了?”

    “嗯。这件事情必须严查。”夜轻染点头。

    云浅月扔了手中的剑,起身站了起来,“那好,就交给你了。那南疆也最好三天之内给出个交代。这些人的尸体不能留三天以上,最好三天之内都火化了。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嗯!”夜轻染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云浅月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夜轻染凝重的神色想到那个和他两情相悦的南疆第一美人叶倩,便将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那我就回府养伤了。”

    “好!我一会儿就进宫去禀告皇伯伯。这件事情我必定让皇伯伯大力彻查,令南疆王拿出一个交待的。”夜轻染道。

    “我相信你!”云浅月一笑,话落,她不欲再停留,看向那被箭雨刺得像刺猬的马车,如今定是不能坐了。不过这里距离云王府也不是太远了,走回去还是可以的。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小丫头,你骑我的马吧!”夜轻染含住云浅月。

    “不用!”云浅月摆摆手,她如今只想走走。

    夜轻染也没有坚持,而是看向容景。

    容景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被开膛破肚的死尸和京兆尹以及京城府衙的人马一眼,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夜轻染一眼,不一言地抬步跟上云浅月离开。

    莫离和弦歌立即跟在二人身后,经过刚刚之事让他们觉得主子没有武功,他们肩上的重担更是沉重无比,以后时刻都要小心,不能离开半步。

    容景和云浅月身影走离长街尽头,夜轻染才收回视线,“哇”的一声吐了起来,直到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吐了个昏天暗地才作罢。刚刚他不过是勉强忍着,天知道他早就想吐了,但不想在云浅月和容景面前丢面子,才忍到现在。

    王大人和李大人等百多人都齐齐看向夜轻染,人人脸色白得像鬼。他们并没有呕吐,不是他们比夜轻染和容景心里强,而是今日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怕丢了脑袋,害怕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吐出东西?

    夜轻染吐够了,感觉胃里空空如也再吐不出什么东西之后,才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唇,将帕子毫不留情地扔掉,咕哝了一句,“本小王服了小丫头了!不是人。该死的容景,他那是什么眼神?”

    没有人相应他的话,都看着他。

    “你,去太子府禀告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前来处理此事。你,去丞相府,将此事禀告给丞相大人。你,去孝亲王府,请孝亲王也过来看看。你,去大将军府……算了,你们分工,给本小王将朝中的大臣府邸都跑一遍,将那些大臣们都给本小王喊来。让人人都来看看这京城重地青天白日之下居然生如此公然动用死士暗杀之事。王法何在?”夜轻染伸手一一指地上的士兵吩咐,指了几个人之后忽然收回手,干脆笼统地下了一句命令。他想着没道理他受这等罪,要受罪大家受罪,要吐大家一起吐死!

    “小……小王爷,这事儿……这样做怕是不……不好……”王大人颤抖着开口,吐字都不清了。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完整。

    “什么不好?你如今自刎谢罪,会不会好些?”夜轻染冷冷地看着王大人,“今日之事是京兆尹和京城府衙失职,本小王来了之后还没见到你们出现,你们喝水去了吗?若是景世子和浅月小姐任何人出了差错,你有几个脑袋拿来陪?”

    那王大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语一句。

    “还不给本小王赶快去!”夜轻染冷喝了一声。

    那王大人和李大人对看一眼,还没等二人对身后的随从吩咐,身后的士兵迫于夜轻染的气势,都齐齐起身,连滚带爬很是听话地跑了开去。百多人转眼间走得一个也不剩。

    夜轻染又对身后一招手,“来人!”

    “小王爷!”一名隐卫飘身而落。

    “立即回府去将此事儿禀告我父王和爷爷,令他们立即进宫。最好令皇伯伯立即对南疆出密折,让南疆王三日之内来到京城亲自前来解释这件事情。”夜轻染吩咐。

    “是!”那名隐卫得令退了下去。

    夜轻染想着他是也要进宫的,但不是如今。他如今就在这里等着,等一会儿那些人都来了之后。他就看着他们吐死。尤其是夜天倾和时常弹劾他和云浅月不守礼数无法无天胡闹的钦天监和监察司的那几个装了一肚子诗书礼教的老古董。他离开京城七年,朝中那些老少东西都越不成样子了。他今日就都收拾一下。等着这些人都看到这一幕,吐完了,他舒服了,然后再看看到底是哪个天大的胆子在背后操纵了这么大的明目张胆的暗杀。

    “来人,将这一条街封锁,不准百姓踏入一步!”夜轻染又对身后招手。

    “是,小王爷!”十几人飘身而落,分为两批守在了两条街的尽头。

    夜轻染一连了几条命令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强自忍着恶心用剑尖将那三条血色的小虫子挑起来装进了瓶子里。做完这一切,再不看那些尸体,走到老远又呕了几次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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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入住香闺

    此时云浅月和容景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街道。舒蝤鴵裻这一条街道是主街,虽然是午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繁华鼎盛,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云浅月看着眼前这条街道的繁华,和刚刚的那条背静街道相比简直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让她恍惚有一种感觉,刚刚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回头看了一眼容景,见他脸色淡淡,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胳膊上伤口浸湿的血迹,心中想着天圣的这种表面繁华不知道还能维持几日!

    云浅月正心思恍惚,不妨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一惊,抬头见是容景,对他怒道:“你做什么?”

    “你受伤很是严重,走不了路了,我抱着你走。”容景低头看着她,温声道。

    “我走得了路!”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见百姓们都现了他们,像这边看来,她脸一红,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推容景,低喝道:“快放我下来。”

    容景抱着云浅月不但不松开,反而紧了紧,声音压低,几乎贴在了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若是受伤严重,而且受了过度惊吓的话,明日以后大约有一段时间都可以在府中养伤,就可以不必去上书房了。”

    云浅月立即停止了挣扎,眼睛一闭,将头埋进了容景怀里,且似乎无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胳膊垂落在最外面,让向她看来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受伤的胳膊。

    容景看着云浅月听了他的话后乖巧如猫咪一般地窝在她怀里任他抱着,低低笑了一声,胸膛传来微微震颤,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愉悦的弧度,清淡的眉眼一瞬间如绽开的雪莲花,如诗似画的容颜当真如一副盛开的画卷一般,绝代风华已经难以形容他此时的艳色。

    身后紧紧跟随的弦歌和莫离对看一眼,两人冷峻的面色同时狠狠抽了一下。

    云浅月听到容景笑声,在他怀里猛翻白眼。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狠狠戮了他两下,咬着牙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别将我摔下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嗯,一定不会摔下去的,你放心吧!”容景止了笑,对她低声道:“这里距离云王府还有一段距离,你可以小憩片刻。”

    “是啊,开膛破肚实在太累人了。”云浅月打了个哈欠。

    容景身子一僵,脚步一顿,手臂猛地颤了一下,连嘴角那丝残留的笑意都消失于无形,他低头看着云浅月,脸色古怪,颇有几分懊恼地道:“真是可惜,你怎么没有将那所有人都开膛破肚用来研究呢!若是都做了的话,那该是一件壮举。以后天下人见到你都是避里十里之境。”

    “你会避我十里之境不?”云浅月哼了一声,想起这个人的种种恶行就让她咬牙切齿,恨恨道:“你要是对我避之十里之境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将那些人都开膛破肚,让你观赏个够。”

    “这件壮举对我似乎是没用的。所以,你还是不必实施了吧!”容景默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道。

    “是啊,你本身从内到外都是毒,已经百毒不侵了嘛!”云浅月讽刺道。

    容景闻言嘴角抖了抖,脚步又顿了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抬眼望了一下天,又收回视线看了怀里的云浅月一眼,这回彻底沉默,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后面的弦歌和莫离脚步齐齐一个趔趄。

    云浅月没听见容景声音,也懒得再说话,真打算睡去,可是闭了一会儿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寻思了半响,才恍然想起这里是在大街上,刚刚还人声鼎沸,这时候静得连音都没有。她脑袋动了动,眯起眼睛从容景怀里向外看去,只见这一条大街安静异常,人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和来往穿行向他们看来,这回不像昨日在醉香楼的惊愕雕塑情形,而是人人表情不一。

    云浅月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睛,想着这些人与昨日那些人相比有进步了!她这样的想法刚在脑中打了个圈,还没落在实处,便听到大街上传来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众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惊呼声中似乎夹杂着“景世子”“浅月小姐”的字样。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都说古人愚昧,果然如此!至于大惊小怪吗?她和容景又不是什么妖物!每次和他上街就是这样轰动效果,看来以后还真要远离这个家伙。他真是个麻烦!

    容景对四下想起的声音和众人的震惊呼声恍若不闻,面不改色,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稳稳地抱着云浅月向前走着,千百人的视线下安之若素,如走无人之境。

    大街上一时掀起的人声渐渐止息了下去,人人都渐渐地收起惊异看着容景。

    没见过容景的人都觉得景世子如云端高阳,果然与传说中一般,而见过容景的人都觉得景世子今日看起来不同以往,他不再是站在云端,虚无缥缈,目无颜色,而是有一种令人形容不出来的一种暖,使他整个人即便不是走在阳光下,也是令众人觉得暖如春风。

    这种由轰动到止息不过片刻功夫,云浅月便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震惊地道:“看,浅月小姐受伤了!”

    靠!都这么半天了才现她受伤吗?这些人刚刚的眼睛都在看哪里?云浅月有些不忿,又用手指头狠狠戮了两下容景的胸前,不用想也知道刚刚都在看这妖孽。长了这么一张让男女老少犯花痴的脸。

    “乖,再坚持片刻,这就回府了!”容景低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温柔地道。偏偏声音还不低。

    云浅月手一僵,头一懵,险些昏过去。她很怀疑这个男人魔障了。

    本来四周响起的惊异声,再次因为容景这一句太温柔的话而销声匿迹。

    云浅月心里有些恼,但此时再从他怀里跳下去活蹦乱跳跑回府也不行了,为了自己不去上书房上课的大计,她只能继续装样。但心有不甘,又用手又狠狠地戮了他两下,这个死男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容景眸光凝聚上一抹笑意,即便是抱了一个人,脚步依然不紧不慢。但此时没有人注意他的脚步,都被他那句暖如春风的话震懵了。

    “你给我走快点儿行不?”云浅月声音几乎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太大声。

    “你太重了,走不快。”容景摇摇头。

    云浅月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怒道:“你是男人吗?我才几十斤?”尤其是这个身体才十五岁,还没长开,瘦得和麻秸秆有的一拼,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说她太重了抱着她走不动?废物!

    “是不是男人不是用来怀疑的。你若是怀疑,不如……”容景低头看着她。

    “你给我滚!”云浅月打住他的话,实在受不了了,对后面喊,“莫……”她声音刚吐出唇瓣,就感觉身子一晃,脑袋直直撞到了他胸前,将她撞了个四荤五素,那一半话音就被撞了回去。

    “弦歌,莫离,你们两个赶紧快回云王府报信,就说浅月小姐受伤严重。”容景回头瞥了弦歌和莫离一眼,吩咐道。

    “是,世子!”弦歌明白这是世子在赶人了,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应了一声,见莫离犹豫着不走,他用力一拽,拉着他身形一闪,隐了下去。

    云浅月半天脑子才清醒过来,气得吐血,怒着咬牙道:“我还是病人!”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吗?这个黑心的!

    “嗯,知道你是受伤很重,再坚持一会儿,还剩下一条街就到云王府了。”容景无视云浅月的怒火,轻声诱哄。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他说得对,她是病人,病得快被他气死了的人。只要忍过现在,忍过今日,她就誓必要和这个混蛋再无瓜葛,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容景看不见云浅月的脸,但见她呼吸时重时轻,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二人再不说话,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街而过。每当容景走过,众人都慌忙让路。

    大约走了盏茶十分,来到了云王府这一条街道拐角,迎面碰到云孟带着人匆匆而来,云孟脚步匆匆走在前面,几乎健步如飞,面含焦急,他后面跟着云王府的几十名护卫,同样步履匆匆。

    “景世子?小姐?”云孟得知容景和云浅月被刺杀的消息就带着人匆匆而来,没想到才出来就看到了容景,险些撞他身上,连忙止住脚步,惊讶地看着他。

    “嗯!”容景点点头,对云孟道:“她受伤了!”

    “小姐受伤了?可是严重?这胳膊……”云孟大惊失色,看着云浅月耷拉着的一条胳膊,衣袖全是血,他老脸霎时一白到底。不等容景说话,他丢下一句“老奴这就去宫中请太医。”的话,转了道向宫中跑去。

    容景不看云孟,继续向云王府走去。

    云浅月很想说她根本就不用叫太医的,但听风声就知道云孟用轻功已经跑出很远,她也懒得再开口。

    “浅月!”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熟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急迫,紧接着一人飘身而落挡在了容景面前。锦衣玉带卷起的风声令没随云孟离开的云王府一种护卫身子颤了颤。

    云浅月听到熟悉的喊声心头微暖,就知道她这个哥哥面冷心热。

    “景世子,我妹妹怎么样?”云暮寒从宫中得到消息之后就直奔那条出事的背静街道,到了那里没见到容景和云浅月,但听夜轻染说云浅月受了伤,也不及细问,便匆匆追来。这时见容景抱着云浅月,云浅月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心里一紧。

    “她中了暗器,伤了胳膊。”容景看了云暮寒一眼,温声道。

    云暮寒立即出手去挽起云浅月的袖子,但见包裹着她胳膊的一条洁白的手帕全是鲜血,他立即问道:“什么暗器所伤?”

    “是钱门的三叶飘香。”容景道。

    云暮寒面色一变,放下云浅月的袖子,并未再开口。

    “她本来可以不必受伤的,是为了救我,帮我挡了暗器。”容景又道。

    云暮寒一愣,看着容景。容景眸光温润,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向云浅月,云浅月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也不言语一句。他抿了抿唇,声音忽然有几分僵硬,“那就赶紧回府吧!爷爷和父王怕是此时也得到消息了。”

    “嗯!”容景点头。

    云暮寒转身欲走,忽然又回头对容景伸出手,“将她给我!”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暮寒一眼,也没反对,将云浅月递到了他的怀里。

    云暮寒接过云浅月,快步向云王府走去。只是转过身的俊颜有几分隐隐的冷硬之色。看向云浅月的目光含了几分复杂难测。

    容景跟在云暮寒之后,依然是步履轻缓,不紧不慢。

    云暮寒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对容景道:“多谢景世子照拂我妹妹这么久,以后就不劳烦景世子了。如今感谢景世子送她回来,我会给她医治手臂,就不必景世子相送了,云王府如今也顾不上招待景世子,景世子还是先回荣王府,改日慕寒再去荣王府登门拜谢景世子这些日子对舍妹的照料。”

    云浅月在云暮寒怀里眨眨眼睛。想着他这个哥哥还是很可爱的。这样的话是明显在赶容景,也是间接地告诉他以后与她再别有瓜葛。正合她意!

    容景停住脚步,淡淡一笑,对云暮寒道:“恐怕不能依云世子的意。我受云爷爷所托,却没有照拂好她,如今还让她为了救我而受伤,我自该去云王府向云爷爷请罪的。至于以前对她的照顾和这次她为了救我受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云世子登门拜谢更没有必要。”

    云暮寒脸色一沉,“想来爷爷是不会怪景世子的。景世子大可不必……”

    “臭丫头,死了没?”云暮寒话音未落,前面云老王爷的声音传来,怒道:“寒小子,你还站在那里和景世子磨叽做什么?赶紧将她带过来。”

    云浅月猛地翻白眼,恨恨地想着这老头真是她爷爷吗?有这么咒她的吗?

    云暮寒只能止住了话,抱着云浅月转身。

    容景目光落在云暮寒的背影上,眼睛细细地眯了一瞬,清泉般的眸光涌上一层黑色,缓步跟在云暮寒身后。

    前方云王府大门口这时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云老王爷和云王爷站在前面,身后一大堆云王府的丫鬟仆人。还有些从云县迁来昨日才入住云王府的旁支血亲都站在身后,有些人对云浅月印象极好,也都担忧地看向这边。

    “臭丫头,真死了?”云暮寒还没走到近前,云老王爷立即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向着云暮寒怀里看了一眼,随即大怒道:“没死就给我滚下来,跟个死人似的像什么话?”

    “什么没死?险些就死了!你看看,这暗器是射在我胳膊上了,若是射在脑瓜门,你还上哪里去见着我去!”云浅月大怒,忽然从云暮寒怀里探出头,伸手挽起袖子,将胳膊上的伤给老王爷看。因为她激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本来止住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染红了大门口地面的石砖。

    云老王爷老脸一变,连忙大呼出声,“臭丫头!受了伤还乱动。你这条胳膊难道真想废了?快放下!”

    云浅月哼了一声,偏偏不放下,眼圈红,眼泪噼里啪啦就挤出来,对云老王爷哭道:“我险些就死了,你见了面不知道安慰我还骂我,你个糟老头,让我死了算了。”

    话落,云浅月推开云暮寒,就要跳下去。

    “别乱动!”云暮寒轻喝了一声,死死抱住云浅月。

    “我就乱动,死了得了。我死了所有人都省心,也不用天天遭刺客暗杀了,你们也不用以我为耻,看我不顺眼,时刻想骂我教训我了。你放开,我这就去死去。”云浅月无视云暮寒,用力推他的手。

    “听话!不准乱动!”云暮寒见云浅月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他脸色一沉。声音严厉了几分,面色森寒,“你再乱动我就将你扔出去喂狗。”

    云浅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暮寒,一时间身子颤了一下,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更是大怒,双眸圆睁,大哭道:“你有本事就扔我,我偏偏乱动,就乱动,就乱动,就……容景,你抓着我做什么?放开我胳膊!”

    容景看似轻轻扣住了云浅月的胳膊,但偏偏云浅月再也挣脱不得,他似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极其温和温柔,“乖,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疼。别乱动了,否则这条胳膊真废了。你以后想吃芙蓉烧鱼都要别人喂你。”

    云浅月哼了一声,当真不再动了。她虽然撒泼,但还是知道爱护自己的。只是觉得云老王爷这糟老头简直太可恨了。她非要翻身不可。这老头以后再敢欺负她,她就闹给他看。

    云老王爷被刚刚云浅月的举动吓坏了,半响才找回声音,瞪着老眼软了口气道:“你个臭丫头,我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撒什么泼?看你这么精神,死不了。”

    “你再骂我,我就死了。”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臭丫头,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晦气!你如今能活着回来该烧高香。这么多人看着你,你撒泼你不嫌丢人。”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

    “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什么?我人丢的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一点。”云浅月哼了一声,这个糟老头子,是他先说死的,如今又倒打一耙。她移开视线,这才看到大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看着她。

    彩莲等人眼圈红一副要哭的样子,还有不少人都紧张地看着她流血的胳膊,余光扫到云王爷紧张地神色和云老王爷虽然瞪眼但同样很紧张的神色,以及云暮寒僵硬紧绷的脸,心头微暖。

    云浅月看着众人,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家啊!她不再是孤儿,而是有了亲人了。不同于前世一样要靠自己独自打拼,受了委屈要独自舔舐伤口,夜深人静孤影对月,形单影只,从小到大都恪守严谨,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为了完成梦想将自己变成机器人,生活得毫无生趣可言。

    这一世她重生在这样一个身份,虽然这个家的家室太高,地位太不同寻常,她的身份太麻烦,这个大家被时局牵动太复杂不被她喜欢,但有亲人的感觉还是让她从心里暖了起来。她可以再不必克制自己,将前世没做过的事情,没感受的亲情和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或愚蠢,或任性,或刁蛮,或不可理喻,或毫不顾忌撒泼或十分幼稚可笑的种种事情都可以为所欲为不理会众人的眼光,随意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展露千百种性情。

    这一种感觉,实在太好!好的让她想哭。所以刚止住的眼泪又噼里啪啦流了下来。似乎为这些年所承受的那些堆积的情感找到了一个泄的源头。

    眼泪滴在了容景的抓着她的手上,容景手似乎被灼烧了一般,微微一颤,他抬头看着她,眸光微紧,温声劝道:“好了,不要哭了,你今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若是再哭的话会伤了身子的。”

    “用你管,我就要哭。”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

    “好,那你就哭吧!”容景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

    云浅月却是不哭了,觉得人真是不能太过被娇惯,才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几日,她就开始变得不是自己了。不过前世做得太多恪守严谨的自己,早已经做够了,今生有亲人宠着,她娇惯些又如何?

    “哎,你个臭丫头,我这把老骨头哪日指定被你折腾死。”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哭,老眼眼眶酸,见她胳膊滴滴答答流血不止,立即大叫,“快,赶紧给她止血,这么流下去还了得?”他喊完,见云暮寒不动,立即怒道:“寒小子,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给她之血。”

    云暮寒本来冷着的脸被刚刚云浅月的撒泼吓坏了,又因为容景一句话就让云浅月安分下来而面色僵硬,他看着容景,眸光微冷,并没有动。

    容景恍若不觉云暮寒的视线,对云老王爷温声道:“云爷爷,还是我来吧!她中了三叶飘香,刚刚我将暗器拔除了,但是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如今要重新包扎,还要开方子令她好好将养。否则这条胳膊以后真不灵活就麻烦了。”容景道。

    云浅月闻言立即一动不敢动了,她的胳膊可真不能再因为她胡闹给废了。

    “对,对,我老糊涂了,有景世子在这里哪里还用得到别人?快,寒小子,赶紧带着小丫头进府,让景世子给她包扎。”云老王爷一听三叶飘香面色一变,又听被容景拔除了脸色才缓和了些,连忙对云暮寒吩咐。

    云暮寒站着不动,对云老王爷道:“爷爷,你怎么就不问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云老王爷斥道:“还能怎么受的伤?谁愿意受伤?我可是听说百多个杀手呢!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这点儿伤算什么?”

    “她可是为了救景世子,替景世子挡了暗器。”云暮寒道。

    云老王爷似乎怎么也没料到云浅月是为容景挡暗器伤的,不由一愣。

    “浅月是为了景世子挡暗器伤的?”一直没开口的云王爷也是一愣。

    大门口聚集的众人亦是齐齐一怔。

    云浅月心里磨牙,该死的云暮寒,刚刚她还觉得这个哥哥很好,如今简直就是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想起这件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还拿出来说。她立即大怒反驳道:“谁说的?就是我自己中了暗器伤的。”

    云暮寒收回视线看着云浅月,眸光微冷,“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是又怎么样?我一不小心救了他而已,早知道疼死了的话,我才不会救这个黑心的。”云浅月哼了一声。

    云暮寒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云爷爷恕罪,都是容景的过错。我没有依你嘱托照顾好她。”容景此时面含歉意,对云老王爷深深一礼,语气实在像是愧疚自责请罪的模样。

    “哈哈,这小丫头这么做就对了。也不白让你对她费心施教一场。”云老王爷不怒反笑,对云暮寒摆手,“快些,赶紧进府,再流下去血都该流尽了。赶紧让景世子好好给她包扎一番。”

    “我会给她包扎,就不劳烦景世子了。”云暮寒道。

    “你哪里有景世子医术好?还磨蹭什么?难道你真要小丫头流血流死你才甘心?”云老王爷对云暮寒瞪眼。

    云暮寒看了容景一眼,再没说什么,疾步向府内走去。

    “景世子,快些,我们去小丫头的浅月阁。”云老王爷招呼容景。

    容景点点头,抬步跟上。

    云王爷总感觉今日的云暮寒不对劲,但也没心情探究,也连忙抬步跟上。

    彩莲、听雪、听雨等人眼圈红地跟着也跑进府里,聚在大门口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着原来浅月小姐受伤是为了救景世子……回到浅月阁,进了房间,云暮寒将云浅月放在床上,回头看着跟进来的容景。

    “景世子,快些给这臭丫头包扎吧!她这小身子板也就这么点儿血,都流没了。”云老王爷催促容景。

    “嗯!”容景缓步走到云浅月面前,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般流血除了早先的故意哭闹一通,如今安安静静坐在床上,似乎这点儿伤对她来说真不放在心上。他挽起自己的袖子,又将云浅月的袖中挽起,动作轻柔地解开被血浸透的娟帕扔掉,露出她被伤得几可见骨的手背。

    娟帕一撤掉,四周便响着一阵抽气声。

    赵妈妈知道要清晰伤口,端了清水进来,看见云浅月的伤口险些将盆子扔了。

    “这……这怎么会这么严重?”云老王爷颤着手指着云浅月的胳膊问。

    云浅月白了老王爷一眼,“你以为我伤得多轻吗?”

    “你个臭丫头!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敢跟我闹!你个……”云老王爷胡子翘起,对着云浅月大怒,手中的拐杖也举了起来,似乎要打她,又生生顿住。

    “你打啊,最好狠狠打我一通。打死我看谁还管你叫爷爷。”云浅月仗着自己受伤,想着这个时候不治这个糟老头的破烂脾气什么时候治?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放下拐杖,“等你伤好了我再打你。”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再理会云老王爷,对着站在她面前像是木头一般杵在那里的云暮寒道:“哥哥,你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浑身僵硬,你快离我远些。”

    云暮寒站着不动,脸色冰寒地看着云浅月血肉模糊一片的胳膊。

    “云世子的确要躲开些,否则我没办法包扎。”容景对云暮寒道。

    “寒小子,赶紧快躲开。”云老王爷对云暮寒挥了挥手。

    云暮寒退开了些,但顶多挪动了两步,依然看着云浅月的胳膊。脸上的神色可以将一杯热水冻结成冰。

    “哎,哥哥,你不用去皇宫吗?那清婉公主离开的了你吗?你这样看着我,会将我冻死的。”云浅月叹了口气,她这个哥哥别扭又可爱,虽然尽做些招人恨的事儿,但对她是真的不错的。这点她心里清楚。

    “不去!以后都不会再去了。”云暮寒冷声道。

    “寒儿,胡说什么?皇上允许你陪伴公主些日子,你如何能不去?月儿如今有景世子在这,会治好她的胳膊的。既然她再无危险,你还是去皇宫吧!”云王爷立即道。

    “我说了不去以后就不会去。”云暮寒态度坚定,决然。

    云浅月眨眨眼睛,想着她这个哥哥对清婉公主是真没心思吧?她也不主张没有喜欢和爱的婚姻。若是没有喜欢和爱,两个人都有心靠近对方试着去喜欢和爱也行,就像她想嫁给容枫,她第一眼就喜欢那个纯净如雪的男子,有欣赏喜欢做基础,她愿意去试着爱他,嫁给他。但云暮寒对清婉公主是连试都不愿意试,看来是没戏,勉强去和不喜欢的人接触,的确很难做到。

    这样一想,云浅月开口道:“哥哥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清婉公主若是一辈子不好的话,总不能一辈子都赖上哥哥了。又不是哥哥害的她。就算是皇上,也要讲理。若是怪罪,就是昏君。”

    云暮寒一愣,终于从云浅月手上移开看着她的脸。

    “浅月,不准胡说!皇上怎么可能会是昏君?”云王爷连忙吓得出声制止。

    “父王,你这一生怕这怕那,果然是太太平平。可是如今你即便怕这怕那,日夜不得安枕,可有用处?皇上是不是昏君,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天下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千载后自有人评说。”云浅月看向云王爷,淡淡道。

    云王爷张了张口,想反驳,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嗯,臭丫头说得对。寒小子以后不必去皇宫了。皇上那里我稍后进宫去说一声。”云老王爷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转头对云王爷恨铁不成钢地道,“瞧你那窝囊样,连个娃子都不如。我老头子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日日委曲求全,你瞧你那点儿出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当年臭丫头的娘看不上你。”

    “父王!”云王爷被戮到了痛脚,脸色不善。

    “我说错了吗?算了,说你还浪费我口水。你现在就和我一起进宫见皇上。对了,去荣王府找上容老头子,他的孙子,我的孙女居然青天白日在京城大街上被拦截暗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要皇上大力查出是哪个东西在背后下这等狠手,必须给我这个老东西一个交代。”云老王爷越说似乎越怒。

    “父王说的是,此事必须要彻查。”云王爷这回点头同意。

    “景世子,你就先在府中住下吧!小丫头的浅月阁大的很,多的是屋子,你要是不嫌委屈就住几日,小丫头这胳膊上的伤太重,需要你每日给换药,省得你从荣王府来云王府来回折腾了。”云老王爷刚要抬脚离开,想起什么,对着给云浅月轻柔清晰伤口包扎的容景道:“要是你不想住这里,那这府中你相中哪里就住哪里。若是你实在都相不中……”

    “云爷爷,我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就住这里就好。”容景摇摇头。

    “那就好!你就住在小丫头这院子里吧!我先进宫了!你给小丫头好好包扎,盯着她不准随意乱动。”云老王爷很是满意容景居然这么好说话,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父王,这恐怕不太好。”云王爷一惊,连忙出声。

    “有什么不好?就你多事儿,赶紧给我走。”云老王爷骂了云王爷一句。

    云王爷噤声,他知道只要老王爷决定的事情他说话也没有余地。看向容景,只见他正极轻极柔地给云浅月包扎手臂,他忽然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面露惊骇。

    “我不要!”云浅月大声反驳。这个黑心的居然还要住进来?还有没有天理?

    “不要也不行。景世子都屈尊降贵委屈在这里当你的私人大夫了,你还闹什么意见?不准说话。”云老王爷回头对云浅月横了一句。

    “我哥哥也会医术,也可以照顾我,容景还去上书房代课呢,我才不……”云浅月决定这回她要势必抗争到底,她本来打算这回真要和这个黑心的断绝来往,凭什么转眼他还要住到她的地盘来了?那她还有活路吗?

    “我去和皇上说,景世子今日经此大难,明日自然不必去上书房代课了。”云老王爷看了云暮寒一眼,又道,“寒小子医术不如景世子,你的胳膊可不能落下伤疤,否则难看死了。另外我这就进宫去和皇上请旨,让寒小子奉旨追查凶手,他没工夫理你。你以为指着别人能追查出什么来?”

    “那也不要,我自己可以……”云浅月打死也不要这个家伙住进来,她恨不得有多远离他多远。这胳膊的伤她自己又不是不能处理,以前身中好几枪的时候也有过,这个暗器的伤虽然霸道,但在她看来还吓不住她。

    “你自己可以什么?你自己除了胡闹就会吃。再多说一句,你明日就给我去上书房上课去。我看那里你比较愿意去。”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截住云浅月的话,不理会她想跳脚大怒,对容景和蔼可亲地道:“景世子,就辛苦你些日子了。”

    “云爷爷客气了!”容景似乎笑了一下,摇摇头,怎么看怎么温文尔雅。

    云老王爷极为满意地点点头,再威胁警告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云王爷惊醒,也看了云浅月和容景一眼,目光在容景浅笑的脸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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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同眠共枕

    云老王爷和云王爷先后出了房间,脚步匆匆向外走去。舒蝤鴵裻

    房间内,云浅月恼怒地瞪着云老王爷离开的身影,一股怒火憋在心口,奈何她总不能追出去将那个是她爷爷的老头暴打一顿,只能恨恨半响,收回视线,将怒火转移到正给她包扎的容景身上,冷嘲热讽地道:“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本事的可以,给我爷爷灌了**汤。让他哪只昏花的老眼看见你如此好了?非要将她亲孙女我推进火坑受你荼毒?”

    容景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没言语,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臭丫头,你再给我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哪只老眼都没昏花,你给我安分点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景世子能留下来给你治胳膊的伤是你的福气,别人千万金都求不来。再若是让我听到一句说他不好的话,我就将你送去皇宫让皇上指派教管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你。”云老王爷刚走到浅月阁门口,听到云浅月的话,顿时大怒。

    云浅月闻言立即想起了小燕子里的容嬷嬷,心里一寒,重新看向外面,哼了一声。想着这老头耳朵竟然这么好使?

    “云爷爷也是有武功的。”容景温声给云浅月解惑。

    “糟老头子!”云浅月低下头,低咒了一声。

    云老王爷直着腰板等了半响,再没听到云浅月说话,才满意地向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对里面喊,“寒小子,你也出来,这就跟我和你父王一起进宫请旨彻查这件事情。反正有景世子在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云暮寒站着不动,恍若未闻。只看着容景和云浅月轻柔地包扎。

    “还不快出来!还磨蹭什么?快点儿!非要等着我这把老骨头进屋去拽你出来?”云老王爷又催促。

    “哥哥,你快去吧!别让这个讨人嫌的老头在我院子里待着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克制住自己不出去将那头暴打一顿,因此背上大不孝背的名声的话,也催促云暮寒。

    云暮寒抬起头看向云浅月,见她本来因为流血过多过于苍白的小脸此时被气得通红,配上她纤细柔弱的身子,以及一双微鼓的大眼睛,看起来分外夺人心魄。他移开视线,面色冷然地看着容景,声音僵硬,“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景世子住在舍妹的院子里多有不便,也会惹人闲话,就去住我的院子里吧!”

    “我和她虽然没有师徒之份,但也是有师徒之实的。只要云世子不说闲话,我估计这天圣上下是没有人会说闲话的。”容景手下动作一顿,微微抬头看向云暮寒,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嘲,“怎么?云世子难道还以为我会喜欢上令妹不成?就她这副德行,似乎还入不了本世子的眼。云世子多虑了。”

    云浅月猛地偏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容景,“谁入的了你的眼?”

    “入得了我的眼的那个人……”容景看着云浅月,微微一笑,并不再说下去,对云暮寒提醒道:“云世子该离开了,云爷爷等得急是小事儿,若是耽误了追查凶手可是大事儿,你总不想让那背后凶手逍遥法外吧?否则你妹妹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云暮寒面色微沉而冷凝地看着容景,须臾,他转身一言不地出了房间,很快就到了门口。站在门口等着他的云老王爷似乎说了他一句什么,没听到他回声,三人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身影离开,此时也觉得她这个哥哥今天有些不对劲,她放下恼怒,收回视线对容景问道:“你现没?我哥哥很不对劲。”

    “嗯!”容景点点头,温声道:“大约是这些时日被清婉公主给折磨惨了。”

    “很有可能!”云浅月顿时心有戚戚焉,如今容景就是在折磨她。

    容景不再说话,给云浅月清洗完伤口上了药,又给他轻柔仔细地包扎好,才罢了手。对她温声道:“你的确是该老实一些,这伤口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否则你这条胳膊以后即便好了也会失了灵动性。”

    云浅月低头看向自己手臂,暗叹他包扎手法真不错。哼唧了一声,算是默认。

    “是啊小姐,景世子说得对,您可再不能乱动了。这手臂可一定要好好养好了。”赵妈妈心疼地看着云浅月包扎好的手,又连忙恭敬地对容景道:“景世子辛苦了!您洗洗手!奴婢这就去给您和我家小姐端饭菜来。”

    “嗯!”容景点点头,转身走到清水盆去净手。

    赵妈妈端着血水盆子走了出去。又对站在门口的彩莲、听雪、听雨三人道:“还站着做什么?赶紧侍候小姐换衣梳洗一下。”

    彩莲、听雪、听雨三人这才惊醒,此时都齐齐走了进来,她们没有赵妈妈年纪大经历的多,如今显然被云浅月胳膊上的伤吓坏了,一张张小脸惨白,眼圈红,来到云浅月床边,都低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小姐……”

    “行了,我不是没事儿吗?看你们三个这样子我好像快要死了似的。”云浅月受不了这阵仗。对着三人摆摆手,安慰道:“真没事儿,你看我还能……”她说着不由自主地去动胳膊,想给三人展示。

    “小姐,您快别动了,非要我们心疼死吗?”彩莲一把按住云浅月的胳膊。

    “是啊,小姐,您要听话,可不能动了,万一这胳膊废了,将来可怎么办……”听雪和听雨也连忙上前按住云浅月的胳膊哽咽地道。

    云浅月看着三人,三只手按在一起,三双眼睛都紧张地看着她的胳膊,眼中实实在在显现着害怕和关心,她心头刹那暖如春水,眼眶有些微热,笑着道:“知道了,三个小丫头就是三个老奶奶,有你们整日里唠唠叨叨看着我,我哪里还敢乱动。”

    三人闻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彩莲这才松了手,嗔怪地道:“小姐越来越顽皮了,哪里怪得我们在你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听雪、听雨也松了手,笑呵呵地道:“就是,小姐这样子顽皮,我们不想变成老奶奶都不成。”

    云浅月抬眼望天,然后收回视线又嘻嘻一笑,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话,“我年轻嘛!证明我年轻,有活力。”比前世那个身体小了十年,可不是年轻?

    “人家玉凝小姐还比小姐您小一岁呢!人家就稳重。”彩莲笑着继续嗔道。

    “玉凝啊……”云浅月目光看向容景,见他径自净了手,已经坐在了桌前,正自己斟了茶品着,动作优雅,行止随意闲适,没有半丝客人的自觉,真当自己家了,她脸色立即一黑,哼道:“不过是个小老太太而已,规规矩矩有什么好的?你要觉得那玉凝好,明日我将你送去丞相府给了她如何?”

    彩莲笑意顿收,眼圈又红了,急声道:“小姐真坏,每日里都威胁我,半分玩笑都说不得,明日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从容景身上收回视线,用那只完好的手摸摸鼻子,不自然地道:“我就说说而已,你当什么真?”顿了顿,她瞪了彩莲一眼,“你可不就是话多吗?快点儿给我找衣服,一身血味,难闻死了。”

    彩莲嘟起嘴,连忙去给云浅月找换洗的衣服。

    “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云浅月见容景听她说换衣服都没动,开始赶人。没眼色的家伙!

    “你又不是没在我面前换过衣服,那么几两肉,谁会看!”容景坐着不动,闲闲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继续品茶。

    彩莲、听雪、听雨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小姐以前在景世子面前换过衣服?

    云浅月一气,低头,她小小的身板,小小的胸脯,这不知道是被他第几次嫌弃了。不理会那吓傻了的三人,她恶狠狠地道:“你也没几两肉,少没事儿总拿出来说。五十步笑百步。别在我屋子里待着,赶紧走。看见你就碍眼。”

    “可惜云爷爷让我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真是不令你碍眼都不成啊!”容景放下茶杯,慢悠悠地道:“你真当我愿意在你这里待着?你这里比我自己的家的布置摆设差远了。若不是云爷爷所托,你又因我而受伤,我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待片刻的。”

    “我爷爷的话你就那么听?我爷爷让你去死你去死不?”云浅月嘲笑他。

    “云爷爷是长辈,他的话自然该尊敬听从。至于让我去死的话,我估计也就你说得出来,云爷爷是不会对我说的。”容景话落,对云浅月催促道:“还不赶快换衣服,难道你不饿?你不饿我也要饿了。”

    “你想想那三个开膛破肚的死尸,你还吃得下去饭?”云浅月故意恶心他,想着这个家伙吐得稀里哗啦,她就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容景面皮奇异地抽搐了一下,看向云浅月的眸光有几分懊恼,“吃得下!”

    “那好吧!我看着你多吃些。”云浅月忽然一笑,对外面喊,“赵妈,快将饭菜端进来!”

    赵妈妈在外面应了一声,似乎端着饭菜正走来,已经可以闻到一阵饭菜香味。

    彩莲找出崭新干净的衣服来到云浅月身边,她看了容景一眼,犹豫地想开口,还没等她开口,云浅月就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身上的外衣利落地解开脱下,扔到了地上,伸手抓过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对彩莲吩咐,“将这衣服扔了!”

    彩莲一惊,想要阻止云浅月已经来不及,她见容景连向这边瞟一眼都未曾,只能打住了要出口的话,连忙帮云浅月套上外衣,想着小姐也太不顾忌了,还好里面有中衣,可是这种当着男子的面换衣服的事情还是太过失礼,传出去也对名声不好。但是想到小姐根本不顾忌名声,只能心里叹气。

    赵妈妈端着饭菜进来,见云浅月就坐在床上换衣,也没去屏风后,而容景就坐在屋内也不曾避嫌,仿若无视,她愣了一下,将饭菜都端来桌子上摆上。

    彩莲此时已经帮云浅月穿戴好,云浅月僵着那只不能动的胳膊下床,走到桌前坐下,这才现她伤的是右手,恼恨地瞪了容景一眼,只能用左手拿起筷子,幸好她两只手都可以用筷子,这是当初打左右手抢法的时候跟着练起来的。“吃啊,不用客气,你今天能吃多少,我管多少。”云浅月一副主人对客人热情招待的架势。

    “嗯,我不会客气的。”容景笑着看了云浅月一眼,也拿起筷子。

    云浅月确实是饿了,开始风卷残云,不出片刻就将肚子塞进去不少东西,她抬头看容景,见容景丝毫没有半丝无食欲的样子,她嗤了一声,故意道:“你倒是真吃得下。想想那开膛破肚出来的东西,那可是肠子肚子外加杂七杂八心肝肺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容景筷子一顿,抬眼看了云浅月一眼,继续吃了一口菜,没半丝不适,缓缓道:“看你吃的香,有你坐在我面前,我每次都会食欲大增,不会吃不下的。”

    云浅月想着感情他当她是开胃的菜了。没恶心着他,也觉得没趣,不再说话。

    容景也不再说话,只是在云浅月没注意的时候筷子却放慢了。

    吃过饭后,云浅月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坐着,容景起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张贵妃榻上。二人都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彩莲、赵妈妈等人本来还想询问今日小姐和景世子被刺杀的事情,但没想到景世子留了下来,她们当着容景的面总是拘束不敢放肆,所以也就不再问,齐齐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彩莲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容景一眼,对云浅月轻声问道:“小姐,给景世子收拾哪间房间住下?”

    云浅月皱眉,睁开眼睛看了容景一眼,见他闭着眼睛不动,她哼道:“咱们院子里有狗窝猪窝什么的吗?收拾出来给他住。”

    “小姐……”彩莲一吓,看向容景,想着小姐对谁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染小王爷,对睿太子,对四皇子等都好说话,从来不是这么口气臭无礼,怎么就对景世子不好说话呢!景世子这么好,小姐还为他挡了暗器,按理说如今该好了才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容景睁开眼睛看了云浅月一眼,淡淡道:“若没有地方,我就住你屋子里了。你看着办吧!”

    “做梦!”云浅月嗤了一声。

    容景不再理会她,继续闭上眼睛。

    “小姐,咱们院子里最好的房间就是您隔壁的西厢房。奴婢收拾出来给景世子住,您看行吗?”彩莲小心翼翼地道。

    云浅月不言语,当没听见。

    彩莲等了半响都没得到回应,看看容景,又看看云浅月,转身走了下去。想着无论景世子住不住,还是将西厢房先收拾出来好了。

    房中再无人说话,二人都闭目养神。

    天色此时还早,太阳从浣纱格子窗射进来,分别打在二人身上,屋中流淌着宁静的气息。暖而静。

    云浅月在这种暖而静的气氛中渐渐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容景许久后睁开眼睛看向云浅月,见她微仰着头,闭着眼睛,胳膊僵着,姿势虽然不雅,但睡相却是极为好看,巴掌大的小脸肌肤莹润,如一块上好的美玉,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她那双清透的眼,此时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静谧而美好。他眸光微凝,许久移不开视线。

    浅月阁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容景这才移开视线顺着窗外看去。只见云孟带着好几名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赶来,其中有一名女医正。太医后面匆匆跟着在皇上身边侍候的6公公,以及在皇后身边侍候的孙嬷嬷。

    “告诉他们,就说不用太医了!她的伤口已经被我包扎好了。浅月小姐已经睡下,任何人都不准打扰。”容景收回视线,对正要推开门禀告的彩莲道。

    “是!”彩莲应了一声,连忙迎向了云孟和他带来的人。

    不出片刻,外面响起一阵话语声。云孟才想起景世子是懂医术的,虽然白忙一场,但知道云浅月无事心中还是极为高兴。

    6公公和孙嬷嬷对看一眼,6公公开口道:“皇上让老奴过来看看浅月小姐的伤势,不想如今浅月小姐睡了,可是老奴也不知道浅月小姐到底伤得多重,要不令一位女医正进去看一眼浅月小姐的伤,老奴也好回去和皇上有个交代。”

    “皇后娘娘命奴婢来也是为此,皇后娘娘听说小姐遭遇刺杀,惊吓了半响,本来要亲自回来看浅月小姐,奈何皇上不准,说如今外面正乱,怕娘娘也出事儿,所以娘娘只能命老奴自己来了。皇后娘娘如今怕是正在宫里急得团团转,老奴若是见不到浅月小姐,如何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待呢!”孙嬷嬷也立即道。

    “这……”彩莲看着二人,这两人分别是皇上和皇后身边的红人,但刚刚景世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屋去,她一时间踌躇地低声道:“可是我家小姐真睡下了,小姐受了惊吓,还哭了好半响,刚刚才安抚住睡下,万一吵醒了小姐……”

    “让女医正悄悄进去看一眼不就妥了,杂家也好和皇上交待啊!”6公公道。

    “这……”彩莲也想不出如何阻拦的话。目光看向屋内。

    “6公公,孙嬷嬷,景世子的医术自然是没得挑的。是老奴当时急得糊涂了才跑去了太医院。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既然有景世子医治了小姐的伤,应该是无大碍的。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心就是了。”云孟虽然偶尔糊涂些,但能坐云王府大管家的位置多年,自然心中有几分计较,他见彩莲神色有异,就知道定然有所隐瞒。遂开口道。

    可是6公公和孙嬷嬷又是何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彩莲异样,对看一眼,孙嬷嬷笑着道:“景世子的医术奴婢自然是放心的,但是皇后娘娘毕竟太担心浅月小姐,老奴没见到浅月小姐安然无恙也不好回去交待。这样吧,就不用女医正进去了,老奴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决计打扰不到浅月小姐的。如何?”

    彩莲觉得6公公和孙嬷嬷的话都很合理,但她想起容景的交待,还是摇摇头,“小姐睡觉极轻,稍微有些动静就会醒来,还是……”

    “彩莲,让孙嬷嬷进来!”正在彩莲绞尽脑汁想着托词的时候,屋内传来云浅月有几分疲惫困意的声音。

    “是,老奴不打扰小姐,看一眼就走,回去禀告皇后娘娘也可以放心。”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走去。

    彩莲想着她真没用,只不过阻挡两个人都做不来。屋内还有景世子呢!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关着房门,主要是景世子在小姐的闺房内,未出嫁许夫家的女子从来是不准男子踏入闺房的,今日是景世子为了给小姐包扎伤口例外,但是包扎完伤口却没有走还逗留在闺房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是被传出去,不仅小姐的名声,就是景世子的名声也是有害。她连忙跟在孙嬷嬷身后,想着希望景世子躲进了屏风后就好了。

    彩莲快走两步,先孙嬷嬷一步推开房门,入眼容景还是半倚着贵妃榻躺着,连地方都没挪,她小脸一白,垂下头。

    孙嬷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也看到了容景,她一惊,脚步猛地顿住。不过毕竟是在宫里生活的老人,很快就恢复神色,恭敬地走了进来,对依然保持姿势闭着眼睛的云浅月和淡淡看着她的容景一礼,“老奴拜见浅月小姐!”

    后面省去了对容景问礼的话!似乎屋中根本就没这个人!

    外面6公公等人都静静等着,显然在注意着屋内动静。虽然看不见屋内情形,但是声音却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告诉姑姑不必担心,我没事儿。只不过明日估计是去不了皇宫上书房了,也去不了她那里了。明日你将姑姑给我娘绣的祈愿符给我送来吧,等我胳膊的伤什么时候好了,再去宫里看姑姑。”云浅月睁开眼睛看了孙嬷嬷一眼,眸光闪过一抹赞赏,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

    “是!”孙嬷嬷从进来那一眼后始终没抬头,很是恭敬应声。

    “另外让姑姑最好给皇上姑父吹吹枕边风,让皇上姑父将背后的凶手帮我揪出来。要是等我伤好了还没查出来的话,我就亲自去揪,到时候将整个京城掀翻了皇上姑父可别怪我。”云浅月向外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道。这话当然是说给6公公听。

    6公公一哆嗦,想着浅月小姐真是什么都敢说,看来没吓坏脑子,果然是天圣第一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这么大的血腥场面都没能将她怎么样。他在外面立即躬身,“是,老奴……一定原话禀告皇上……”

    “嗯,那就好。别打扰我睡觉了。”云浅月重新闭上眼睛,挥挥手。

    “奴婢告退!”孙嬷嬷低着头又给云浅月和容景施了个告退礼,倒退着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彩莲松了一口气,和云孟一起将6公公和孙嬷嬷等人送了出去!

    一行人离开后,云浅月继续靠着椅背去会周公。

    容景看着云浅月,见她说睡着就睡着,到也本事。温声道:“去床上睡!”

    云浅月一动不动,当真睡觉一般,对他理也不理。

    容景看了她半响,无奈叹息一声,坐着的身子站起来,走到云浅月身边,弯身将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我要晒太阳,你多事儿做什么?”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困倦浓浓地道。

    “你不难受我看着你难受。”容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

    “那你不会别看。”云浅月哼唧了一声。

    容景当没听见,见她放在床上躺好,将她那只受伤的手臂放平,给她盖上薄被,自己也躺了下来。

    “喂,你躺这里做什么?下去!”云浅月睡虫醒了一般,睁开眼睛瞪着容景。

    “你睡觉很不老实,我怕你碰了胳膊。”云浅月按住她要起来的身子,看着她瞪眼的样子,声音柔缓,“你忘了在灵台寺后山别院你喝酒大醉被冻醒那一次了?你若是不将被子踹开,睡觉不老实,如何会冻着?”

    “你还有脸说,那次还不是因为你!”云浅月想起那次半夜起来好几次摸不着被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我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还是你睡觉太不老实了。”容景将另一只没按住她手臂的手放在她脸上,将她眼睛盖住,“睡吧!我对你没兴趣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我是想着早些将你手臂养好了,我也好早些离开。你这里我真是住不习惯。”

    “毛病多!我对你更没兴趣。”云浅月不再赶人,她睡觉的确睡品不好,时常半夜去下地摸被子,以前也是,如今这个恶习还带到了古代来。为了这个胳膊早些好,她也早些摆脱这个魔爪,她认了。

    容景见云浅月安分下来,也不再说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本来这个身体就因为给容景治疗顽疾废去一身功力虚弱不堪,后来没休息就在容景书房关了半个月日夜看书,到如今就武状元大会上和老皇帝暗中较劲惹了风波,如今还没休息又遭遇百名死士刺杀,又流血过多,早已经受不住,很快就睡了过去,椅子上毕竟没有床舒服,她这回睡得很沉。

    容景半响后睁开眼睛看着云浅月,睡熟的她脸上没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恬静酣然。他清泉般的眸光渐渐暖如三月阳春的水,盯着她看了许久,无奈一叹,伸手揉揉额头,苦笑了一下,再次闭上眼睛。

    不出片刻,容景也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二人睡得正熟,云孟去而复返,脚步匆匆又来到了浅月阁。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夜天倾。云孟老脸犹豫不快,显然是不想带夜天倾来,但是奈何不住夜天倾太子的身份,如今老王爷、王爷、世子都去了宫中,府中除了云浅月只有他主事,他拦不住夜天倾,只能将其带了来。

    夜天倾抿着唇,脸色有些白,衣袍一角沾了血迹,步履匆匆跟在云孟身后,显然是从云浅月和容景被刺杀的现场过来。

    云浅月虽然熟睡,但是对夜天倾的脚步声极其敏感,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容景伸手拍拍她,“不用理会,继续睡。”

    云浅月果真散开眉头,继续睡去。

    “莫离,将他拦住!就说浅月小姐吩咐不见任何人,若是硬闯,你就动剑。伤了他有我顶着。”容景对外轻声吩咐了一句。

    “是!”莫离应声,飘身落在了院子中,长剑“刷”的一声横在了夜天倾面前,对夜天倾冷声道:“太子殿下请留步,我家小姐吩咐,任何人都不见!”

    “怎么又是你?”夜天倾被迫停住脚步,冷着脸看着莫离。

    “还请太子殿下离开!”莫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夜天倾。

    夜天倾对于莫离两次无礼的举动心中大为光火,他面色阴沉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剑,“我来看你家小姐,你屡次对我不敬。你有几个脑袋敢阻拦本太子?滚开!”

    “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侍卫,我的面前没有什么太子,只听小姐吩咐!”莫离冷冷地道。丝毫不将夜天倾的威胁看在眼里。

    “放肆!你面前没有什么太子?我今日就要知道知道你面前对着的是谁!”夜天倾勃然大怒,对着莫离就挥出一掌。

    莫离侧身躲过,长剑出销,简单的一个动作,一道寒光一闪,夜天倾的半截衣袖被销落在地。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夜天倾倒退了两步,冷冷警告道:“我奉命行事!太子殿下若是再要动手,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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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赏心悦目

    夜天倾捂住胳膊,脸色青白交加地看着莫离。舒蝤鴵裻

    莫离冷脸以对,一双眸子连半丝温度也无。

    夜天倾丝毫不怀疑只要他硬闯或者动手,莫离手中的剑绝对不会再客气。以他的武功和莫离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那么再动手的话,他被销落的也许就不仅仅是刚刚这半截衣袖了,他凤眸阴沉,却是再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么些年来从来无人敢对他放肆,终究是忍不住恼怒,转头对云孟怒道:“云大总管,这就是你们王府的护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太子不敬!”

    云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莫离居然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他定了定神,对夜天倾躬身一礼道:“太子殿下恕罪,这也不怪他,他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侍卫,只奉我家小姐一人命令。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是一样不例外。”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护卫。既然如此护主,为何还导致月妹妹受伤?这等失职的护卫还留着有何用?”夜天倾怒火不出,阴沉地看着莫离。

    “我家小姐就这一名贴身隐卫。而那刺杀的人是百名死尸。以一人对百人,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想象当时情况危险,这也不怪他。”云孟虽然心中对夜天倾不满,但他毕竟是太子,只能耐着心解释。

    夜天倾冷哼一声,刚要再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大笑,“本太子老远就听到这院子里热热闹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圣的太子殿下!百闻不如一见,天圣太子殿下的丰姿当真是无人能及啊!”

    夜天倾猛地转头,只见南凌睿正走进来。

    南凌睿没有身穿西凉太子的服色,而是一身华丽的锦袍玉带,因为昨日和夜轻染一起中了容景的算计,上吐下泻了一夜,好一番折腾,导致今日面色有一种虚脱的苍白,手中打着仕女图的折扇,走路一步三晃,他目光定在夜天倾被莫离斩断了半截的衣袖上,笑得放肆邪魅,这一番褒扬,却是极尽能事地笑话了夜天倾。

    夜天倾看到南凌睿嘲讽邪肆的笑容以及明显人都能听出他贬低的话语,脸色霎时阴沉,他眸光冷寒地看着南凌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一步三晃地走路,道:“原来是南梁睿太子!都言睿太子风姿独具,今日一见果然令本太子大开眼界。”

    “哈哈,那是自然。本太子向来是风姿独具,别人学不来的。”南凌睿仿佛没听出夜天倾看着褒奖实则贬低的反话,大笑起来。手中的仕女图展开得更大,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扇面上的仕女百媚千娇。

    夜天倾大概是没想到南凌睿居然这么不要脸,他沉着脸看着他,“睿太子不在行宫待着,如今会出现在这云王府?而且这里还是月妹妹的浅月阁,睿太子不会告诉本太子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吧?”

    “自然是知道的,本太子昨日大半夜的在这里还吃了一席饭菜呢!如何能不知道这里是浅月小姐的浅月阁?至于来云王府嘛……”南凌睿收了笑,看着夜天倾,卖了个关子,手中折扇一开一合,极其风流无比地道:“今日早上本太子就吩咐将我的行囊全部送到云王府来了。未来在天圣这一段日子,本太子就住在云王府了。”

    夜天倾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眉头挑得老高,“你说你要住进云王府?”

    “是啊!”南凌睿点点头,笑着道:“夜太子耳朵没聋,没听错。”

    “父皇给睿太子安排了行宫,睿太子却不住,何故要搬来云王府?”夜天倾挑眉,再不掩饰自己冷沉的脸色,冷冷看着南凌睿,“睿太子这是违抗父皇圣旨!”

    “本太子昨日在这里吃坏了肚子,自然要在这里养伤,云王府要对本太子负责。今日早上本太子已经上奏天圣吾皇,这事情天圣吾皇是答应了的。”南凌睿无视夜天倾阴沉的脸,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说罢,忽然转了个话音,看向云浅月的主屋,得意地道:“而且是昨日浅月小姐请我住进来的!本太子总不好拂了浅月小姐一番好意啊!”

    “你说她请你住进来的?”夜天倾忽然想起昨日暗探禀告南凌睿随云浅月和容景来云王府之事,但当时他因为云浅月在武状元大会上当众打他的脸面要嫁给容枫之事大怒,也就没在意此事,如今不曾想原来云浅月是请南凌睿住进来的吗?她先是非容枫不嫁,如今又和南凌睿勾搭,她到底想做什么?

    “本太子难道还骗夜太子不成?”南凌睿收回视线,很肯定地道:“要是不信夜太子可以进去问问浅月小姐。”

    云孟站在一旁闻言冷汗森森,他想着这南梁睿太子真是个戮人痛处毫不手软的主,明知道有莫离在太子殿下根本就进不去浅月阁,还偏偏拿出来说。

    夜天倾额头青筋跳了跳,似乎已经怒到极致,但南凌睿如今毕竟是天圣贵客,所以,他极力隐忍着怒意,沉声道:“既然是月妹妹盛情相请,睿太子又得父皇恩准,那就在云王府住下也无不可。本太子不过是怕云王府没有行宫好,慢待了睿太子而已。”

    “云王府的确没行宫好,但是有浅月小姐在的地方,再不好本太子也认为奇好无比,所以,夜太子就不必为本太子操心了。”南凌睿折扇轻摇,话落,忽然走上前一步,靠近夜天倾,对他低声道:“本太子刚刚可是听说了浅月小姐和景世子被人筹谋暗中刺杀的事情了。这天圣京中实在太不太平,本太子可不敢再住在行宫了,本太子还想多活几年呢!万一我被人杀死了的话,我南梁府中那些美人儿定会伤心死的,我舍不得她们伤心,所以还是留着小命为好。”

    夜天倾眼睛眯起,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又凑近一寸,对着夜天倾神秘地道:“本太子也听说今日在上书房景世子说丞相府的小姐大才堪当国母的话,可是转眼间这话还没热乎就有人公然刺杀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这事情实在蹊跷啊!”

    夜天倾心思一动。

    “你说浅月小姐这么一个小毛丫头,简直可以用狗屁不通来形容,居然有人来刺杀她,可笑不可笑?她活着就是一个小废物,何人居然连小废物都容不下?”南凌睿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将夜天倾当成了知心好友一般,“不过也许是被景世子连累的,景世子可是天圣第一奇才,御书房时候天圣吾皇不是说天圣有景世子在,可抵十万雄兵吗?有些人想对天圣不轨,害了景世子。”

    夜天倾依然沉默,继续看着南凌睿,冷寒褪去,这回心里不知道想什么。

    南凌睿又凑近一步,哥俩好地将胳膊搭在夜天倾肩上,毫无半分心机地悄声道:“夜太子,没想到天圣皇城这么不太平,早知道本太子打死也不来的。居然有人连荣王府的景世子和云王府的唯一嫡女也敢刺杀。不过本太子来了也不觉得后悔,这天圣的姑娘小姐们实在是太令本太子心动了。尤其是烟柳楼的素素姑娘,那身段柔得都能滴出水来,那眼儿媚得,将本太子的魂儿都勾去了,还有那……”

    “睿太子!”夜天倾本来想从南凌睿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也想借此判定南凌睿的想法,看他是否对天圣图谋不轨。毕竟南梁日渐坐大,但是没想到这个南凌睿脑子里都装得是这些东西,说着说着就下道,他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他闲扯,推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莫离,对云孟道:“我不过是听说月妹妹受伤,担心她身体,特意过来看看。既然她在休息,那我明日再来。”

    “老奴会告知我家小姐的。”云孟立即躬身。

    “本太子还要进宫和父皇禀告彻查此事,睿太子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是好好养病为好,若是睿太子在天圣被照顾不周的消息传回南梁,南梁王还以为我天圣欺负了他的太子!”夜天倾看向南凌睿。

    “哈哈,我父王啊,好说!”南凌睿不以为然。

    夜天倾不再理会南凌睿,转身出了浅月阁,一如来时一般脚步匆匆向外走去。

    南凌睿看着夜天倾离开,直到夜天倾身影走得没了影,他才收回视线,摇着仕女图一笑,对云孟道:“你说这夜太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云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对着南凌睿一礼,压低声音道:“睿太子,我们在这里吵到小姐定会睡不安稳,依老奴看您身体不舒服,还是回房休息吧!”

    “别说就两个人,就算两千人,你家小姐只要不想理会,也能睡得安稳。”南凌睿看着云浅月的房间,没有走的意思。

    “这院子里也住着景世子呢!景世子可是个喜静的。”云孟又低声提醒。

    “哦?景世子也住在了这里?”南凌睿转头看云孟。

    “是啊,小姐的伤势很重,老王爷将景世子留下来给小姐好好看诊。”云孟点头。提起云浅月的伤势,他老脸不免挂满忧色。

    “景世子的确是个喜静的,既然如此,本太子就不进去了。还是去和老王爷下棋得了。老王爷棋艺虽然没有本太子好,但聊以解闷也还是好的。”南凌睿转身欲走。

    云孟嘴角抽了一下,明明昨日睿太子和老王爷下棋下输了,今日居然不知脸红的说老王爷的棋艺不好,他不敢和这位睿太子争辩,只能轻声提醒,“睿太子,老王爷和王爷刚刚进宫了。您还是回房里歇着吧!”

    “原来进宫了啊!”南凌睿皱眉,随即摆摆手,“那你去将烟柳楼的素素姑娘给我叫来,素素姑娘的歌和曲不错,给本太子解闷也好。”

    云孟一惊,“睿太子,这里是云王府,那烟柳楼的女子怎可随意进来?”

    “她哪里是随意进来?不是有本太子的命令嘛!”南凌睿不以为然,对云孟指使道:“你还不快去?否则我就在这里不走,让你家小姐和景世子都睡不好觉。”

    云孟脸色不好地看着南凌睿,“睿太子恕罪,这等命令恕老奴做不到。云王府何等尊贵?岂能是烟花女子能玷污的?”

    “云王爷的第几房小妾不是就出身在望春楼吗?本太子不过是她来我给唱唱曲而已。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昨日老王爷可是说了,本太子在府中一应所求都不限制。”南凌睿瞪眼。

    “这……”云孟一时无言。想着昨日晚上老王爷是这样交代了一句话,他不明白老王爷怎么就看这睿太子顺了眼,居然让他住进云王府不说,还让他四处溜达,而且告诉他有求必应。

    “还不快去!”南凌睿催促云孟。

    “睿太子,府中也有歌姬的,您要解闷还不好说,老奴这就将歌姬叫到你房里就是了。哪里非要烟柳楼的素素?”云孟想来个折中之法。

    “不行,本太子就要素素。你府中的歌姬能有素素唱得曲好吗?能有素素长得国色天香吗?能有素素的皮肤白吗?能有素素……”南凌睿不同意。

    “莫离,将他给我扔出去。”屋中忽然传出容景的声音。

    南凌睿一愣,似乎没想到容景在云浅月的屋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帘幕遮掩,门窗紧闭,他什么也看不到。

    “是!”莫离早就想将南凌睿扔出去了,此时听到容景的命令,欺身上前。

    “喂,你不是月儿的侍卫吗?怎么听他的?”南凌睿指着莫离。他身子虚,如今自然不是莫离的对手,他要想扔他轻而易举。

    莫离脚步一顿,但还是很快就来到了南凌睿身边,瞬间出手扣住了他的肩,手腕轻轻一个用力,南凌睿的身子飞了出去。

    云孟似乎也没想到容景还逗留在云浅月的房间,他惊讶刚袭上眼帘,见莫离将南凌睿真扔了出去,面色大变,连忙飞身向南凌睿被扔出的方向追了出去。莫离的身手他可是清楚的很,睿太子如今是贵客,昨日又被泻药折腾了一夜,武功全然用不上,这样一摔的话,他哪里承受得住?若是睿太子在云王府受伤致残,南梁王大怒,皇上也会大怒,那云王府可就要倒霉了。

    南凌睿的身子在半空一个打转,轻飘飘地落在距离浅月阁不远处湖边上。那条湖正是上次凤侧妃被扔进去的湖。

    云孟随后来到,见南凌睿没事儿大松了一口气。

    南凌睿看了一眼距离他脚落地不到半步的湖边,但凡莫离再用力一分,他此时非要成个落汤鸡不可。他唏嘘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完好无恙,松了一口气,再抬头,毫无半丝恼怒地对依然吓得脸色白的云孟笑道:“还好本太子的这把玉扇没摔碎。”

    云孟看着那扇面上玉女横陈的仕女图无语。

    “哎呀呀,没想到景世子有如此本事,居然能在浅月阁留宿。”南凌睿离开湖边几步,看着浅月阁,对云孟凑近,压低声音道:“你说若是夜天倾知道景世子居然入住了月儿的香闺,他会如何?”

    云孟不答话,想着景世子不是不守君子之礼的人,如今天色都将近晚时了,怎么还会在小姐闺房?难道是小姐的伤势太过棘手?这若是传出去,景世子和浅月小姐……不过想起昨日关于景世子和他家小姐的传言,他一时间也是云里雾里。

    “你说夜天倾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南凌睿又问。

    云孟皱眉,依然不答话。

    “不过本太子觉得估计不会,丞相府的秦小姐如此大才,而你家小姐狗屁不通。夜天倾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利弊呢!”南凌睿摇着折扇,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云孟不明白这睿太子是何心思,说他对小姐有企图吧,看着又不像,说他风流吧,但眉心清正,凤目寒澈,也不像沉迷女色之人,说他放荡不羁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此时才真正觉得那睿太子着实深不可测,让人看不透,怪不得能得老王爷另眼相待。他面色恭敬了几分,对南凌睿劝道:“我家小姐伤势太重,想必景世子处理诊治起来很是棘手,才逗留在小姐房中。睿太子还是回房歇着吧!您真要想……想听那素素姑娘唱曲,老奴这就去吩咐人请来。”

    “算了!本太子受惊吓了,还听什么曲啊?回房休息!”南凌睿摆摆手,扔下一句话,一步三晃地向老王爷院子旁边给他安置的院子走去。

    云孟见这尊佛爷终于老实不折腾了,他才抹抹额头的汗,向大门口走去。

    “大总管,丞相府的玉凝小姐前来探望浅月小姐!”云孟刚走几步,门口守卫一人匆匆来到,对云孟禀告。

    云孟还没开口,没走远的南凌睿转身走了回来,“正好,本太子听说丞相府的秦小姐大才,堪当国母,本太子又听说她琴曲不错,就喊进来让她给本太子见识一番。”

    “这……睿太子,不太好吧!”云孟为难地看着南凌睿,暗骂这个奴才禀告的不是时候,又招惹了这尊佛爷。

    “怎么不好?月儿如今要养伤,任何人都不便打扰。但是也不好就将人这么打了去,毕竟来者是客嘛!本太子这就代替月儿去招待秦小姐一番。”南凌睿一边说着,一边向大门口走去,哪里还有一步三晃,明明就是虎步生风。

    云孟今天已经不知道是几次对这个南梁太子无语了。好像他是云王府的主人似的。有客人代替主人迎接客人的吗?他短时间内也知道了南凌睿的性子,劝也劝不住,只能跟着他向门口走去。

    云孟和南凌睿离开,浅月阁终于安静了下来。

    外面彩莲等人都轻手轻脚去做活,不敢弄出声音。莫离也隐退了去。

    房间内,似乎刚刚外面一番动静云浅月都不知道,依然睡得很熟。容景也再不理会外面是何情形,继续睡了去。

    浅月阁幽静无声。

    相比浅月阁的静寂,云王府大门口和前院到是一直未曾间断有人来。

    夜天倾走后,来了秦玉凝,秦玉凝被南凌睿热情招待了一番离开后又来了容铃兰和六公主,六公主本来是去荣王府,等了许久都不见容景回府,后来得知容景和云浅月遇刺,便急急忙忙赶来了云王府,云孟还没来得及将那二人挡在门口,就被南凌睿给请了去,又是一番热情招待。之后又6续来了很多得到讯息的人,有闺中小姐,有各府公子,最多的是荣王府各房各院来探望容景的人,这些人几乎踏破了云王府的门槛,南凌睿乐此不疲,不亦乐乎,不论男女通通都热情招待了一番。

    太阳落山,月上中天,云王府大门口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南凌睿给累了个够呛,最后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才回自己房间呼呼大睡了。

    云孟也给累了个够呛,本来他完全可以闭门谢客,偏偏这睿太子非要热情招待人家,这回倒好,将他自己累了个够呛,也苦了他这把老骨头。

    云老王爷和云王爷以及云暮寒一直没回府。云老王爷和云王爷一直待在皇宫,云暮寒则和夜轻染领了老皇帝圣旨对天圣京城封锁挨家挨户搜索排查,不放过丝毫可疑之人可疑之地,京中百姓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宫圣阳殿内文武百官以及数年没上朝的如云老王爷、德老王爷、孝亲老王爷、荣老王爷这老一辈的朝臣都再次登上朝堂,老皇帝和文武百官对云浅月和容景被百名死士公然刺杀之事彻夜相商。圣阳殿一夜灯火未息。

    这一夜,除了云王府浅月阁和荣王府的紫竹苑外,天圣上下万家灯火未眠。

    不管外面这一夜如何血雨腥风多少人彻夜不眠,而惹起这件刺杀事件的主角容景和云浅月则在浅月阁同床共枕,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色大亮,云浅月才醒来,睁开眼睛,就见容景躺在她旁边,她本来神清气爽的小脸刹那阴云密布,怒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容景早已经醒来,无奈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慢悠悠地叹道:“难道你忘了昨日之事?我怕你碰到手臂上的伤,这才看了你一夜未睡。你不知感谢,反而刚醒来就对我冷眼以对,着实令人伤心啊。”

    云浅月皱眉,昨日之事刹那冲入脑海,她脸色稍好了一分,但依然板着脸道:“那如今都天色大亮了。你别告诉我你准备躺在我床上一天,我不醒来,你还就不滚开了。”

    “我倒是想离开,可是你的头压着我的胳膊一夜,你叫我如何离开?”容景再次叹息一声。都说女子最为温柔,他怎么从她身上半点儿也看不见温柔为何物?

    云浅月这才现她的脑袋依然枕着他的胳膊,整个身子几乎都贴近了他怀里,霎时一僵,猛地一个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指着容景,想说什么,但见他的身子就躺在了床边,一分多余的地方都没有,再挤一挤就会掉到地上去,而她那边空了大半个床,此时容景正无奈地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飙,她沉默了片刻,红着耳根斥道:“活该!谁用你照看我了?你不看着我,我的胳膊也不会碍着。”

    “那可说不准。这一夜你睡得和猪一样,还来回打滚,我要是不抓着你的胳膊,你如今早将伤口扯开,血尽而亡了。”容景看着云浅月熏红的脸颊和耳稍,觉得她尴尬害羞的样子还像个女人一些。

    “你才睡得和猪一样。”云浅月承认自己的睡相的确不好。但这么被人毫不客气地批评还是头一回,她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用脚踹他,“赶紧起来,我要吃芙蓉烧鱼,你去做。”

    “起不来了,胳膊麻了。”容景收回视线,躺着不动。

    云浅月不以为然,“少装。赶紧滚起来。”

    容景闭上眼睛,幽幽地道:“我被你压了一夜,是真的浑身僵硬起不来了。好歹我也是守了你一夜,你就这么对待我?也太说不过去了。”

    云浅月看着容景,见他面上气色不错,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她搅了一夜不得好眠的样子,但他胳膊腿僵着一直不动,看来的确是麻了,她犹豫了一下,脸色不好地伸手去拽他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帘幕哗啦一下子被挑开,一人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那人冲进来看到床上的情形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二人,“小丫头,弱美人,你……你们……”

    来人正是夜轻染!

    云浅月要拽容景的手僵在,偏头见是夜轻染,她提起的警惕立即放下,见他一身疲惫寒气,衣袂皆是尘土,头未梳,脸没洗,不由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夜没睡?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夜轻染依然回不过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容景和二人身上的一床被子,他伸手指着容景,问云浅月,“这个弱美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在她的床上!

    云浅月哼了一声,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摆出来给夜轻染看,“喏,我为了救他受伤了,他自然要留在这里照顾我,我睡相不好,需要看着,不用他还能用谁?谁叫我这伤是为他受得来着。”

    夜轻染这才将目光移向云浅月的胳膊,将她胳膊被白纱裹了好几层,他收起惊讶,对容景不屑地叱了一声,“没出息,一个男人用女人挡暗器,你还有脸活着?”

    容景躺着不动,慢悠悠地道:“是她心疼我怕我受伤,所以就自己自告奋勇给我挡了暗器,如何能怪我?为何我会没脸活着?”

    “屁话!我心疼你个屁,我是怕你死了我那十二尊金……”云浅月闻言恼怒地瞪着容景,话说了一半,又猛地顿住,伸出脚踹了他一脚,转了话怒道:“还不快些滚起来给我做芙蓉烧鱼去!”

    容景着着实实挨了云浅月一脚,对他叹息一声,“你这个踹人的毛病实在不好,必须得改改。”

    云浅月哼了一声,收回脚,“还不赶紧快起来!你要在床上赖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不起来,不是告诉你我被你的压着睡了一晚上,浑身都麻了吗?”容景极为无辜又无奈,对上云浅月的恼怒和粗鲁始终不温不火。

    云浅月伸手将他一把拉起,往地上一推,警告道:“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将你扔出去。”

    容景踉跄了一步,扶住了床榻才没跌倒在地。他看着云浅月,这回并没有言语,而是转身脚步有些别扭僵硬地走到清水盆净面。

    云浅月不再理会容景,开始用一只手披衣下床。

    夜轻染看着二人各自动作,将他凉在了一边,有些愣愣的,过了半响依然回不过神来。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脑瓜子里一团乱,连忙挥去,定了定神,对云浅月不满地道:“小丫头,你怎么让这个黑心的弱美人住进了你的房间?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云浅月下了床,用那只完好的手拍拍夜轻染的肩膀,见他傻啦吧唧的模样一笑,“指不定谁是狼谁是室呢!他虽然黑,但人品还是毋庸置疑的,哪里会将我怎么样?”话落,她不欲再多说,对夜轻染道:“你还没说你这是怎么了呢?一夜没睡?追查那背后黑手来着?可有收获?”

    夜轻染看了一眼容景,见他背着身子净面,动作自然,与在他自己家理一样随意别无二致,他移开视线再看云浅月,见她毫无半丝做作和被他唐突地闯进来的尴尬和恼怒,想着她说得也对,他们之间若是有什么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遂挥走了心中乍见到二人在一张床上的不舒服和慌乱,沉下脸回答云浅月的话道:“我和暮寒兄追查了一夜,只找到了丁点儿线索,而且那线索也不能算得上是线索。这等连环刺杀如此精妙,安排的天衣无缝。那些死士就像是从地缝里蹦出来的一般,看来那背后黑手是个高手,本小王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等高。”

    云浅月早已经料到,昨日那些黑衣死士连环刺杀,精密筹谋,后来躲在暗处之人背后放出暗器也是早有算计,显然背后之人非泛泛之辈。不这么容易被夜轻染和云暮寒查到也不新鲜。

    “高手到不见得,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废物?”容景回头瞥了夜轻染一眼。

    “你不废物为何还导致小丫头受伤?你不是能得很吗?还天圣第一奇才呢!我看赶明日儿就叫天圣第一废物得了,还靠女人多暗器,你羞是不羞?”夜轻染立即火了,他忙腾了一夜居然还要招这个什么也不做的家伙鄙夷,他气不打一处来。

    “羞什么?天圣第一奇才是皇上封的,我从来没说自己是第一奇才,我本来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今又武功尽失,自然就是一个废物。你也没说错。哪里有你染小王爷有本事,曾经被南疆第一美人叶倩三戏兰陵断桥,倒是一桩美事。本世子可是自愧不如。”容景一边用手帕擦面,一边温声道。

    云浅月想着夜轻染被南疆第一美人三戏兰陵断桥啊,不知道是怎样的故事。

    “弱美人,你再敢提一句叶倩,老子今日就废了你!”夜轻染额头青筋跳了跳,怒道。

    “好,我不说了。那是你的心爱之人,自然不准许别人提的。”容景放下娟帕,对云浅月温声道:“芙蓉烧鱼功夫太长,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将就着吃些别的吧,反正你的伤势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我在这里也要待几日的,改日再给你做好不好?”

    云浅月看了一眼天色,点点头,“好!”

    容景对站在门口没敢进来的赵妈妈彩莲等人看了一眼,那几人连忙跑了下去。

    “弱美人,我和那叶倩才不是……”夜轻染觉得有必要纠正这个弱美人的认知错误。省得他一对着他的时候就用叶倩刺激他。

    “行了,他就是嫉妒你有南疆第一美人喜欢,快别和他计较了。你给我说说昨日之事,皇上和我爷爷他们是怎么商议的,那些死尸弄到何处去了?皇上可是给南疆了急令?”云浅月想着夜轻染和那叶倩之事她虽然不了解,但从容景和南凌睿的话语中也猜测出了个大概。大约是那美人曾经和南凌睿相好,但后来看上了夜轻染,设下了个圈套将他戏弄了几回,后来得了夜轻染的心,两人互许终身。这事儿听起来戏剧性,也许很多人还羡慕夜轻染的艳福,但是当事人夜轻染估计认为是丢面子的事儿,所以每次容景一提,他就恼怒得不行,她连忙帮他找了个台阶下。

    夜轻染说了一半的话被打住,转头脸色怪异地看着云浅月。

    容景眸光绽上一抹笑意,嘴角愉悦地勾起,对云浅月笑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嫉妒了。他出外历练七年,游遍山河,我却困守在荣王府尺寸之地。这等事情如何不令人心恼。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些,就不用对他好了,他有南疆第一美人,我的身边是什么人也没有。”

    云浅月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对你好些也不是不行,要看你表现。”

    容景浅浅一笑,柔声道:“好,我定会好好表现的。”

    云浅月这才满意。

    夜轻染看着二人,此时终于意识到他似乎被容景在不知不觉中给黑了。而且黑得不显山不漏水。他一时间颇有些无语,看着云浅月恨铁不成钢,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小丫头,我告诉你,我和那叶倩根本就没有什么!也没有两情相悦,海誓山盟,都是这个弱美人胡说的。”

    云浅月转头看夜轻染,眨眨眼睛,“什么也没有?”

    “对,什么也没有!”夜轻染神色郑重,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他自然回答的痛快毫不犹豫,腰板挺得笔直。

    云浅月看夜轻染郑重的神色,看着,看着,忽然一乐,伸手再次拍拍他肩膀,温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什么也没有。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就算有什么又怕什么?”

    夜轻染面色一僵,瞪着云浅月,加重语气,“我说没有!”

    “好,好,没有就没有,我知道了。你不是忙活了一夜吗?赶紧洗洗,在我这里用饭吧!吃完饭我们研究研究,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派人杀我,姑奶奶找到他的话,定扒了他的皮。”云浅月摆摆手,将夜轻染推向清水盆旁。

    夜轻染还想解释,他总觉得他刚才的话这小丫头根本就不相信。但云浅月已经坐在了镜子前,再不理会他,对着容景招呼,“还站着做什么?快些过来给我梳头。”

    “好!”容景笑着走过去,拿起梳子,极其熟练地轻拢着云浅月一头青丝。

    夜轻染看着二人,想要再解释的话吞了回去,他盯着容景手上的动作,皱眉道:“小丫头,你不知道你这头不是别人随便能梳的?这要未来你的……”

    “哎呀,哪里有那么多讲究。我的手受伤了,梳不了头,再说我也不会梳头。没看见这屋子里就你和他吗?难道你会梳头?”云浅月挑眉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摇摇头,给女人梳头,他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你就将他当成一个劳力,不用白不用。”云浅月收回视线,经夜轻染提醒她才想起古代女子的头似乎是只有夫君才能给梳的,她皱了皱眉,看向镜子,容景立在她身后,镜子中映出的容颜面如美玉,眉目如画,她想着若是她将来的夫君长成容景这般,那么每日梳头从镜子里看着他也算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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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一起看戏

    云浅月看着镜中的容景,神思不由自主的飘渺起来。舒蝤鴵裻

    夜轻染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想着云浅月说得也对,他颇有些嫉妒地看着容景慢条斯理地抚弄轻拢那一头青丝,心中暗暗想着他一定要学会梳头,不能被这弱美人比下去。

    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端着饭菜进来,皆被容景给云浅月梳头的场景惊住,赵妈妈年岁毕竟大些,很快就稳住,对彩莲连忙道:“还不快去给小王爷打水净面。”

    彩莲哦了一声,转身跑了下去。

    听雪、听雨连忙放下饭菜,也退了下去。

    古往今来,她们这是头一回听到也是头一回见到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让男子给梳头的。齐齐想着小姐不知礼也就罢了,她本来就是不在乎这些,没想到景世子居然也随着小姐胡闹。但是又因为这人是容景,所以她们心中虽然颇有微词,但都不敢出声言语,听雪和听雨还暗暗想着若是小姐能嫁给景世子就好了。看他们这样和谐,一站一坐,对镜梳妆,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彩莲不多时打来清水,夜轻染挽起袖子净面。

    一番梳洗打点之后,三人围坐在桌前用早膳。

    云浅月继续刚才的话题,问夜轻染,“昨日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你还没与我说。皇上是如何处理的?难道就只命你追查凶手,就没对南疆那边有所动作?”

    “我昨日在你走后将朝中包括太子在内的大臣都喊了去现场,那场面……哈哈,后来将那些死尸都安置在了刑部停尸房,着我的隐卫看守,之后就去了皇宫,将事情禀告给了皇伯伯,尤其是你开膛破肚从那死尸中取出的离魂咒虫也被我收起来拿给了皇伯伯,皇伯伯说此事事关重大,要先与重臣商议,后来云爷爷和云王叔都进了宫,我急于追查凶手,便领了命和暮寒兄一起去了。后来子夜十分,有人报说皇伯伯对南疆出了急令,要南疆王进京解释此事。想来南疆王不日就会进京。你放心,此事关系重大,尤其是你和弱美人是青天白日在皇城被人刺杀,那背后之人也是对皇伯伯一个威胁,皇伯伯定然大力彻查,不会包庇凶手的。”

    “嗯!”云浅月点点头,又问:“那尸体只能停留三日必须火化,南疆距离此地千里,三日能来得及吗?”

    “我当初和……和叶倩学了一招保存尸体的方法,所以可以将尸体保留七日。若是南疆有人来,七日完全够了。”夜轻染似乎不想提叶倩名字,但又不得不提。

    “哦!”云浅月笑了笑,“那就好了!既然查不出背后之人,我们就等着南疆王进京吧!从南疆王那里总会得到凶手信息的。”

    “嗯!”夜轻染不再说话。

    “那个南疆第一美人有秦玉凝美吗?”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见他面无异色,她笑着对夜轻染问。想着会不会七日之后那南疆第一美人叶倩会和她父亲一起来。

    夜轻染瞥了云浅月一眼,哼道:“都没有你美!”

    云浅月愣了一下,随即顿时喜形于色,用她那只完好的手又拍了夜轻染肩膀一下,哥俩好地道:“这才够朋友。在你眼里就得我最美才说得过去,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唔……”

    云浅月话说了一半,突然嘴里被塞了一根鸡翅,将她后半截话堵了回去。她转头瞪着容景,伸手将那根鸡翅拔出,恼道:“你做什么?”

    “你话太多了。食不言,寝不语。你虽然受了伤,不过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也不是脑子,所以,我看你还是去上书房上课得了。”容景不看云浅月,漫不经心地道。

    云浅月立即住了口,她好不容易可以借着养伤的名义不用干活也不用学东西只吃喝玩乐,才不要去上书房去上了什么课。小声嘟囔道:“知道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容景“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夜轻染瞪着容景,骂道:“据说当年的容王叔心胸坦荡谦谦君子,容王婶温柔似水知书达理贤妻良母,怎么他们有你这样黑心的儿子?我都替你脸红。”

    “德王叔和德王婶与我父王母妃也不遑多让,为何会有你这样魔王秉性的儿子?我都不替你脸红,你替我脸红什么?”容景淡淡瞥了夜轻染一眼,慢声慢语地道:“若是云爷爷知道你来打扰她养伤的话,他老人家估计会将你扫地出门,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一些。”

    夜轻染顿时噤了声,心里却暗自磨牙。想着不知道这个弱美人给云爷爷灌了什么**汤,居然让云爷爷如此信奉这个黑心的家伙。还将他请进小丫头的香闺,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接下来三人再未说话,屋中只有饭菜飘香。

    早饭用了一半,云孟急匆匆从外面赶来,人还没到,声音先闻,“染小王爷,6公公前来了云王府,皇上命你即刻进宫。”

    夜轻染筷子一顿,看向外面,“何事?”

    “6公公没说,就说皇上知道您来了云王府,令您即刻进宫。6公公看起来很急,想必是重要之事。”云孟道。

    夜轻染放下筷子,看了云浅月和容景一眼,云浅月对他点点头,他转身大踏步了出去。外面云孟见夜轻染出来,连忙将他送出了浅月阁。

    屋中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离开,转头问容景,“你说老皇帝有什么打算?”

    “他有什么打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给出交待。”容景继续用饭,声音淡淡。

    云浅月想起皇后说老皇帝想要中央集权的话,点点头,想着这回那背后之人在天圣京城公然刺杀她和容景,也算是间接地挑衅了老皇帝的天威,老皇帝即便心里也许恨不得她和容景被杀了,他好借此集权处理了云王府和荣王府,但也不得不追查背手黑手。她忽然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问容景,“你说十年前那些事情是不是老皇帝干的?”

    容景筷子一顿,偏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若是早先她没有这个想法,但从那日听了她父王一番话以及后来在皇宫偷听皇后和明妃的话后不得不产生这种想法。既然老皇帝早就想收回分散的大权,集皇权于一身的话,那么十年前容王爷和文伯候府遇害,容景中催情引被人暗害是不是老皇帝做的?毕竟荣王府就容景一根嫡系独苗,他若死了,荣王府旁支夺权,必乱,老皇帝趁此收权,获益的自然是皇室。

    “也许!”半响后,容景收回视线,声音淡得不能再淡。

    云浅月不以为意,又压低声音道:“你说我在灵台寺中的催情引是不是也与老皇帝有关?毕竟据说灵台寺当年是始祖皇帝命人打造的,皇室难道就没留有那暗室的图纸开关?那日我莫名其妙触动了灵台寺暗道开关掉了下去,我不相信那样精密的机关没有人做手脚能突然打开。尤其是当时有夜天倾在,我又中了催情引。”

    容景眼睛细细眯了一下,并未言语。

    “那日夜天倾和秦玉凝与我一起掉下去,若是你没出现,可以想象有什么后果,那后果必是有很多种,但估计没有一种是我可以忍受的。总之对我都是有害无益。后来是你出现将夜天倾和秦玉凝打了上来,才有后面那些事情。皇上对此只说彻查,但到如今屁个交代也没有,谁都知道交给大理寺审的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云浅月放下筷子,又道,“况且清婉公主有你给的天山雪莲服下,就算以后伤了身子终身不孕,但也不至于烧坏脑子至今神志不清。这事情说不可疑打死我都不信。”

    容景依然未言语,目光看向窗外,淡得没有一丝颜色。

    云浅月说了半响,都没得到容景的想法,她撇撇嘴,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到说句话,什么想法?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也许对,也许不对,没有确凿的证据时都做不得准。”容景从外面收回视线,不看云浅月,放下筷子,闭上眼睛,淡淡道:“你如今该想的是赶紧将伤养好。再过不久就是你的及笄之礼了。别以为你这个云王府的唯一嫡女是好当的,皇上就算不将你嫁入太子府,也大约是不准许你逃出皇室的。”

    云浅月心里咯噔一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说明白些!”

    容景闭着眼睛不动,再不言语。

    “我要你说明白些!”云浅月用手掐容景。

    容景睁开眼睛,偏着头看着云浅月,眸光如空山新雨后的天空,湛蓝宁静。他认真地看着云浅月,声音有一种幽幽的冷寂,“你非要我说明白做什么?敢说你自己心里就不明白?”

    云浅月手一颤,死死盯着容景的眼睛,容景眸光毫不避让。许久,她移开视线,垂下眼睫,缓缓松开了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容景而站,声音有三分的冷嘲和三分的漫不经心,“那又如何?也得我愿意不是?”

    容景目光追逐着云浅月的身影,只见她静立在窗前,纤腰笔直,阳光透过浣纱格子窗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驳驳如点点星光。明暗之间,她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坚毅。他忽然笑了笑,轻声道:“那若是你愿意呢?就会嫁入皇室?”

    “怎么可能?”云浅月叱了一声。

    “若是皇室有一个人会让你做出愿意的决定呢!”容景又问。

    云浅月觉得这话不对味,她转过身,看向容景,挑眉,“你指的是谁?”

    容景忽然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睛,“没谁!”

    云浅月看着容景,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看了半响,他脸色一如既往浅淡无色,她撇撇嘴,“我想嫁的人是容枫,你别告诉我容枫是老皇帝的儿子就成。”

    “容枫是文伯候府的后人!”容景道。

    “那不就得了。皇室包括夜天倾在内的那几个皇子都上不得台面,就夜天煜还将就些,不过我对他无感。你这个说法大约是不成立的。再说皇室就是个火堆,我还没愚蠢到明知道是个火坑还往进去跳的道理。”云浅月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你记住你此时说的话就好。”容景脸色依然淡淡。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觉得跟这种人打哑谜是个费脑筋的事儿,刚想嘲讽他一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环佩叮当声响,她似乎闻到了一阵脂粉香,蹙了蹙眉,嫌恶地对外面喊,“彩莲,今日浅月阁闭门谢客,无论谁来,就说我在养伤,谁也不见。”

    “是!”彩莲外应声,带着人连忙向门口走去。

    不多时云浅月便见果然有人来到了浅月阁门口,当前二人正是云王爷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后面跟着一群身穿花红柳绿绫罗绸缎的女人。人人手中拿着锦盒之类送礼用的东西,她收回视线,转身走回软榻上半躺下。

    浅月阁门口叽叽喳喳一阵后,那些人相继离去,终于清静了下来。

    不多时彩莲等人回来,人人怀里都抱满了东西,几人为难地来到门口,彩莲怯懦地道:“小姐,姨娘们说是听说小姐受伤前来看望小姐的,小姐要休息她们不打扰,但这些东西非要让奴婢留下。奴婢不留下,她们就不走。所以这些东西奴婢都带回来了。小姐,您看怎么办?是不是要奴婢带着人将这些东西都送回去?”

    “带回来就带回来呗!送上门的东西哪里有不要的道理?哭丧着脸做什么!”云浅月向着门口看了一眼,见彩莲、听雪等人怀里都是大包小包的,她笑了笑,摆摆手,“都收起来,今日虽闭门谢客,但是东西照收不误。”

    “是!”彩莲一愣,随即带着几人欢喜地抱着东西下去了。

    云浅月也闭上眼睛,觉得这样什么也不做晒太阳的日子实在太好。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来到浅月阁,彩莲等人得了云浅月早先的吩咐连忙迎了出去,只见云孟带着人提着不少东西走了进来。彩莲连忙问道:“大总管,这是做什么?”

    “这是各府从昨日里派人来给浅月小姐送来的礼,希望小姐早日康复。”云孟笑呵呵地道:“老奴刚刚睡醒,将这些东西都给小姐送来了。”

    “这么多?”彩莲惊讶地问。

    “这只是一半,还有一半呢!人手不够,一会儿我再带着人将另一半给小姐送过来。这是都给小姐的东西,自然要小姐做主安置。不会入大库房的。”云孟道。

    “那……大总管随奴婢来吧!前些日子小姐在灵台寺遭难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府送的礼还没用多少呢,如今都堆在小库房,这回又这么多,小姐哪里用得完啊!”彩莲语气听起来有些犯愁。

    “用不了就慢慢用。谁嫌弃礼多?”云孟一边带着人跟着彩莲向小库房走去,一边说着都谁谁送了礼来,谁谁送了什么好东西。云浅月听着脚步远去,忽然灵机一闪,问容景,“喂,是不是我及笄之时还有礼收?”

    容景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财迷样,眸光染上一丝笑意,点点头,“是!”

    “啊,那好,到时候将别人送礼的东西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我就又有一笔收入了。”云浅月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想着古人最重礼,这可便宜她了,不劳而获,若是多受几次伤,岂不是收礼收到手软?

    “你很缺钱?”容景看着云浅月。不明白这个女人见到钱比见到她亲爹还亲。

    “不缺,但钱可是好东西。谁嫌钱少?那些东西虽好,比如翡翠啊玉石啊玛瑙啊等等之类的,但在我看来都不如银子来的实在。”云浅月道。

    容景默了片刻,点点头,赞同地道:“嗯,你说得不错。”

    云浅月寻思了片刻,想着让彩莲和赵妈妈私下去变卖那些东西难免不会被人知道暴露什么,传扬出去对她名声不太好,她虽然不注重名声,但难免不会有麻烦,于是又对容景道:“这样吧,我那个小库房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找人将我里面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最好是换成银票给我。”

    “我为何要帮你?”容景扬眉。

    “还能为何?自然是补偿我为你挡暗器所受的伤。”云浅月竖眉,哼了一声。

    容景又沉默了片刻,语气似乎含了一丝无奈和叹息,“我不明白我何时成了你的存银库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是大材小用了吗?”

    想想他是天圣第一奇才,手握荣王府大权,荣王府被誉为天圣第一富甲,可谓是富可敌国。若是被人知道他私下里去变卖东西换银票。可想而知多少人会撞墙。这个女人似乎还指使得他理所当然,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对我来说这就是你最大的作用,银子至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也难行。你没穷过,自然不知道银子的好处。金银可比你紫竹苑那些雕栏玉砌珍珠翡翠玛瑙好使多了。”云浅月对容景嗤了一声。

    容景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忽然一笑,再不言语,算是答应了下来。

    云浅月想着金银自然是实用的,尤其可以做很多除了穿衣吃饭外的许多事情。比如军火,比如兵器,比如弓弩,比如军队,比如隐卫,比如暗桩……若是老皇帝真敢对她下手,那么她总有用得到的那一日。

    云孟来往了两回浅月阁,终于将各府送的礼都搬进了云浅月的小库房。彩莲带着账单来交给云浅月时愁眉苦脸地说,“小姐,咱们小库房都满了,再也放不下东西了。怎么办呢?”

    “没关系,那个小库房很快就能腾空了,再有东西还能放进来。”云浅月一乐,将账单递给容景,顺带将她小库房的钥匙也给了他。她没有人可用,容景有,她不知道怎么消无声息将这些东西变换成银子,容景知道。

    容景伸手接过钥匙和账单,当着彩莲的面对外面喊了一声,弦歌应声而出,账单和钥匙转移到了弦歌手中,容景对他吩咐了一句,弦歌嘴角抽了抽,面色怪异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拿着钥匙和账单退了下去。

    彩莲听得清清楚楚小姐要将那些东西都换成银子,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但想着小姐必定有用处,她不能再多话讨人嫌,终是没开口,悄声退了出去。

    “这个小丫头也在成长了!”云浅月看着彩莲离开,叹了一句。

    “未必不是好事。”容景接过话道。

    云浅月点点头。从今以后她想象的安逸的日子是越来离她越远了。她追逐的那些东西必定是一路荆棘,所以,她身边的人若是再如此不激灵碎嘴,那么早晚会是祸害。

    “小姐,老王爷和王爷从宫里回来了,请景世子过去一趟。”云孟去而复返。

    云浅月看向容景,想着那糟老头子倒是知趣没请她,若是请她,她也不会去。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起身站了起来,缓步出了房门。云孟见容景出来,对他一礼,二人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用手支着额头想着那糟老头子刚刚从皇宫回来就找容景做什么呢?她正想着,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折扇一开一合的声音,她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南凌睿慢悠悠地进了院子。

    彩莲再次拦了过去,刚走了两步,云浅月开口,“不用拦他,让他进来!”

    彩莲停住脚步,想着小姐对这南梁太子到是不同的,她就不明白这南梁太子一个花花公子哪里好了?要说景世子和染小王爷得小姐允许进出她的房间那是说得过去,因为那二人可是不同于别的男子,可是这南梁太子实在是名声不怎么好。

    “我今日才现原来月儿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是赛若天仙啊!”南凌睿一眼就看到了脸色不好的彩莲,笑得风流邪肆,春意莹然。

    彩莲脸色更不好了,但也不敢还嘴,垂下头不言语。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我院子里的小丫头的?若是来看我院子里的小丫头的话,那么我将她们都送了给你如何?让你看个够。”云浅月看着南凌睿,阳光下他一步步走来,风流俊美,没有一丝浪荡公子模样。她忽然意味幽深地一笑,想着老祖宗有一句话说得对,就是看人不能看表面,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就是一个吗?若是南凌睿真如他的表象一般,那么南梁王儿子众多,这太子之位早该换人了。

    “小姐……”彩莲小脸一白,惊吓出声。

    “本太子虽然喜好美人,但也要两情相悦,你看你的小丫头见我跟见着鬼一样,这副模样本来美三分,却是一下子一分也没了。太倒胃口,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南凌睿说话间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目光落在云浅月包裹着的胳膊上,挑眉邪魅一笑,“美人救英雄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要不改日你中了暗算时候拽我去给你挡一把?”云浅月斜睨着他。

    “算了,本太子可消受不了这等美人恩!还是留给景世子独自用吧!本太子还想多活几年。”南凌睿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云浅月身边,身子紧紧挨着她,压低声音问,“昨日景世子住在你这了?春风一度?鸳鸯戏水?龙凤呈祥?月藏星隐?”

    “你为什么不干脆问我和他是否生了关系?”云浅月突然截住南凌睿的话。

    南凌睿噗了一声,刚坐下的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跌到地上,他伸手扶住软榻把手,抬头看向云浅月,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刚刚那等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他嘴角抽搐,脸色怪异地看了她半响,见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抚额感叹,“本太子来天圣京城这一遭算是来对了,传言天圣京城新一代能人辈出,诚不欺我!尤其是得见浅月小姐风姿,本太子不虚此行啊!”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不说话。

    “喂,你是女人吗?当初会不会投胎投错了?”南凌睿凑近云浅月,又问。

    “你要验证一下吗?”云浅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凌睿,“我也正想知道你是不是男人,要不……咱们俩互相验证一番?”

    南凌睿一个激灵,立即摇头,对上云浅月似笑非笑的神色,连忙道:“本太子自然是男子,否则我南梁太子府的千名美人岂不是要哭死了去。月儿自然是女子,怎么可能弄错呢!否则某人该哭了。”

    “某人?”云浅月挑眉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答云浅月的话,忽然贴近她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知道今日皇宫里天圣老皇帝和你的爷爷以及文武大臣都说了些什么?”

    云浅月心思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并不言语。南梁能矗立至今,从一名小小的天圣附属国变成如今虽然称臣却再不纳贡的第二大国,自然不可能是豆腐做的,在天圣安插暗桩能随时得到消息也不稀奇。

    南凌睿等着让云浅月开口求他,等了半响都不见她出口询问,他偏头看着她,见她一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的表情,他动了动嘴角,忽然一乐,“你这个小丫头,谁说你愚昧,原来其实是心机颇深。”

    “这你都知道了。原来南梁太子其实不风流嘛!”云浅月瞥了他一眼。

    南凌睿掩唇轻咳了一声,折扇“啪”地一下子打开,玉女横陈的仕女图展现在云浅月面前,他抬头望着棚顶片刻,低声道:“我是来告诉你,刺杀你和容景不是我背后动的手。”

    云浅月十指放在唇边,看着南凌睿,似乎在思索他话的真假。

    她曾经想过是南凌睿背后动的手,因为南梁靠近南疆,两方暗地必定交好,否则南梁也不会允许南疆尺寸之地在他卧榻之侧安睡那么多年。而据容景所说南凌睿自小就与叶倩相识,南凌睿若是会离魂术或者是和南疆勾结成奸害她和容景祸乱天圣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直觉不可能是他,虽然南凌睿有理由对她和容景出手,引起天圣一团乱麻,这样南梁有可能趁机捞到好处,但得益最大的人其实是老皇帝。

    荣王府没了容景旁支夺权必乱,而她若是死了,她的爷爷和父王必定深受打击而颓靡,老皇帝正好趁此机会收了荣王府和云王府的权利于一身,另外孝亲王府冷邵卓是独子也是废物,不堪一用,孝亲王府根本就不用老皇帝动手,而德亲王府与皇室同宗一脉,是真正的皇族后裔,所以,只要收拾了云王府和荣王府,那么老皇帝的中央集权就迈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南凌睿不会那么傻的去帮助老皇帝而自己得不到多少好处没准还引得老皇帝因此权利壮大回头去对付南梁。所以今日让他进来,她就是想证实一下,看看南凌睿会不会开门见山拿此事来说,果然南凌睿是聪明人,也不如传言一般沉迷女色。

    “怎么?你不相信?”南凌睿半响等不到云浅月回答,问道。

    “你拿出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云浅月看着南凌睿。

    “理由是拿不出来,但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南凌睿伸手入怀,将一块东西塞进了云浅月的手里。

    云浅月低头,只见是一根丝线,这根丝线极其特别,是用几种明亮鲜艳的颜色混染而成的,她抖了抖手里的丝线,挑眉看着南凌睿,等他解释。

    “这是在你中暗器那个房檐一角现的。”南凌睿给出解释。

    云浅月一愣,眯起眼睛,“你说背后放暗器之人是个女子?仅凭这一根丝线?”

    “就凭这一根丝线!”南凌睿得意地挑起眉毛,对云浅月道:“你看一眼你的脚,再看一眼你的衣服。可能现什么?”

    云浅月低头去看她的脚,一怔,她的绣鞋面上正是用这种丝线在绣的图案上勾了一道花边,她以前从没注意,而她衣服衣摆处也是用这种丝线勾的边,她抬起头,看向南凌睿,“这能说明什么?”

    “这种丝线是用仙衣坊的秘方织染而成,只有仙衣坊一家出品,而且从不外卖这种丝线,只用来做成衣和定制鞋子,价钱极高。平民百姓可穿不上,不是销往宫中就是销往各大府邸。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女子专属。你这鞋子是在仙衣坊根据你的脚定制买来的,你的衣服也是。你以为男人会去穿女人的衣服和鞋子?”南凌睿道。

    云浅月眯起眼睛。

    “这东西是被挂在了房檐一角,显然是那人放了暗器之后急急离开被刮住留下的。本太子得到消息命我的人去查看了一下现场,现这个带了回来。夜轻染那个笨蛋,全城搜查一夜一无所获,不知道叶倩那个女人是怎么看上了他的,这种证据都没现。”南凌睿对夜轻染嗤之以鼻。

    云浅月闻言低头再次仔细看手中的丝线,丝线不长,大约几寸,若不仔细看自然难以现,夜轻染刚刚说有一条不算证据的证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还是另有其他?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南凌睿,“既然我也穿这种鞋子和衣服,那岂不是说明这种东西只要有钱就可以买?京中这么多大家闺秀,或许是有哪个女子贪玩跑到那房檐上被刮了一下留下的也说不准,或者说根本就是你拿出这么一根破线来糊弄我也说不准。我凭什么会相信你的话?”

    “那处放暗器的房檐你可知道是谁的府邸?那是钦天监宋大人的府邸。钦天监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清楚,有哪个寻常女子敢去钦天监的府邸房檐上玩耍?不想活了?钦天监宋大人那一张嘴不弹劾死她才怪。”南凌睿眉梢挑高,见云浅月一张小脸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沉思和镇定,他微微一笑,风流无比地道:“另外我今日只是来告诉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不相信都没关系。也不怕告诉你,天圣和南梁终有一日会为敌。本太子才不会做让天圣老皇帝称心如意的事儿。”

    云浅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中的丝线,对比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衣摆,显然这丝线是从鞋子上刮下的,因为若是从衣服上刮下,按照这种丝线的韧劲来看,怎么也会刮下一片衣角,不可能只留下这一段丝线了。若背后动手的真是个女人的话,那么这还算是一条重要线索,至少她没有想到那日出手的是个女人。她抬头再看向南凌睿,忽然一笑,“那就姑且相信你吧!你可以走了!”

    “本太子要留下来吃饭!我昨日替你热情招待了一日前来探望你的客人,一直到深夜才歇,而且今日又给你送来这么重要的证据,你过河拆桥赶我离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南凌睿坐着不动,觉得云浅月这样笑很美。

    “烟柳楼的素素姑娘……你既然如此喜欢,你说要是我帮她去赎身送了给你怎么样?”云浅月偏着头笑问。

    南凌睿摇着折扇的手一僵,面色也是一僵,须臾,他猛地贴近云浅月耳边,压低声音道:“果然是近墨者黑。这等威胁人的本事你和景世子学得很好嘛!你说若是我向老皇帝请旨,让老皇帝将你嫁给我去南梁做太子妃,你说老皇帝会不会答应?”

    去南梁做太子妃?云浅月笑看着他不答话,眸光扫见容景进了院子,想着这人回来的到挺快。

    南凌睿也看到容景进了院子,并没有退离,而是与云浅月保持极近的姿势。

    容景脚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不疾不徐地走来,不出片刻就来到了屋门口,透过帘幕见到二人极近的姿势,脚步微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南凌睿的脸上,淡淡一笑,“睿太子还有闲心在这里戏耍,难道你不知道南疆第一美人,你的青梅竹马叶倩已经进了京城了吗?”

    南疆第一美人叶倩进了进城?云浅月立即去看容景。

    南凌睿身子一僵,猛地回头,怀疑地去看向容景,“你说她进了京城?天圣皇上不是刚刚对南疆出令函,她有这么快?”

    “本世子难道还会骗睿太子不成?叶倩的确是进了京城。如今距离京城三十里外。也许是她早就来了京城,如今故弄玄虚装作才来到的模样,也许是她本来就在来京城的路上,没想到正赶上了此事。睿太子既然和叶倩是青梅竹马,可以去问问她为何会这么快来到,她岂不是更能给你解惑?”容景挑开帘幕走进来,见南凌睿坐着不动,他眉梢挑起,淡淡道:“夜轻染刚刚奉皇上圣旨已经出城迎接了。你若是再不去的话,可就落后一步了。”

    容景话音未落,南凌睿立即放开云浅月,珠帘一阵晃动,他已经走没了身影。

    云浅月想着这度真是堪比离弦之箭了!南凌睿原来真正喜欢的人是叶倩。不过这男人也太不懂得喜欢为何物了。既然喜欢,怎么会将自己南梁太子府弄成了无数美人居?怎么让叶倩移情别恋上了夜轻染?她颇感兴趣地期待着叶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想着这回她来了,估计有好戏看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叶倩来了你似乎很高兴?”容景在云浅月面前站定,看着她扯开的嘴角挑眉。

    云浅月闻言给了容景一个大大的笑容,点点头,“嗯!是很高兴。两男争一女,这样的戏码还是很有看头的。难道你不想看?”

    容景被云浅月明丽毫不虚假的笑容心神一晃,眼前如一抹云霞散开,铺洒九重天际。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了两下,须臾,他掩饰住眸中的痴然,浅浅一笑,点点头温声道:“嗯,是很有看头的,夜轻染,南凌睿,叶倩……我们一起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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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事一桩

    容景浅浅一笑,如雪莲花突破云雾绽开,一霎那美到极致。舒蝤鴵裻

    云浅月看着容景,大大的笑容忽然定格在这一刻,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染上一抹痴然,眼前忽然破碎出一抹白月光,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怦地跳了一下,她一惊,猛地移开视线转过头去,语气有些莫名其妙的恼怒,“谁和你一起看戏?才不要!我看我的戏,干你屁事!”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笑而不语。

    云浅月觉得这丫的纯粹就是一个祸害。她定了定神,将手中的丝线扔给他,“你看看这个,有什么想法?”

    容景伸手接过丝线,看了一眼,淡淡道:“没什么想法,这不足为证。”

    云浅月虽然不满这个人的应付,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极对,尤其是天下有钱的人多了去了,仙衣坊的衣服和鞋子又不是什么限量货,只要有钱,凡是女子都能穿得上,就凭着这么一根丝线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南凌睿能给你送来这个,算是聪明人。这的确是那射暗器的人留下的,那人必是女子无疑。”容景又道。

    “你怎么知道是南凌睿给我的?”云浅月挑眉,看向容景,想着这人难道真未卜先知?连南凌睿对她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吗?

    “你以为我的十八隐卫能不去那人放暗器之处察看?你以为夜轻染能放过蛛丝马迹?只不过都没有取来而已。南凌睿的隐卫现了这条细线给他带来,他拿着这个来找你,我自然要知道的,不止我知道,夜轻染此时也是知道了的。”容景瞥了一眼云浅月,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想着可怜的南凌睿刚刚还嘲笑人家夜轻染,大约没想到

    容景的人和夜轻染的人现了痕迹没动一直在暗处监视着,他一有风吹草动,人家就知道了。她知道容景黑心,没想到夜轻染原来也不遑多让。她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那根丝线,夜轻染霎时被上升到和容景一般的腹黑等级。

    “这等事情又何必伤脑筋,你以后多加小心靠近你的女子就是了。你如此愚蠢,估计想对你动手的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容景将丝线扔掉,对云浅月道。

    “那人也对你动手了,放暗器也不是对我一个人,我不聪明,说明你也一样愚蠢!”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这个混蛋,一天不欺负她就难受是不?

    “我从来也没说自己聪明。”容景笑看了云浅月一眼,偏头温声问,“你不是要吃芙蓉烧鱼吗?我这就去做给你吃如何?”

    “不吃!”云浅月冷着脸决绝。打个巴掌给个枣,亏他做得出来。

    “昨日你呼呼大睡了一夜,我都未曾睡好。既然你不吃,我正好补眠,你不准吵我。”容景站起身,向大床走去。

    “那是我的床!”云浅月提醒。

    “昨日觉得你房间还勉强将就,这云王府也就你这里还能让我睡一睡,若是你不想与我一间房间,你便去睡别处,将你这间房间让给我,我是不会介意的。”容景说着已经上了床躺下,扯过云浅月的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你想得到美!我的房间凭什么让给你?”云浅月看着这个脸皮厚比城墙的男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走到床前,俯视着他,嘲讽道:“你是容景吗?我怎么看到了一只大白猫?好吃懒做还死皮赖脸赖我这不走?”

    “你吃了我好几顿亲手做的芙蓉烧鱼,还吃了一颗天山雪莲,还在我府里住了半个月,我还救你数次,这些我都没说你什么。我如今不过是睡了你的床而已。”容景闭着眼睛强调。

    云浅月本来想好一大堆冷嘲热讽外加阴阳怪气怪外抹角骂人的话都被这一句话憋了回去。她站在床前,看着容景安然若素地躺着她的床盖着她的被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她磨了磨牙,张了张嘴,最后只哼了一声,“等我的伤口愈合,赶紧滚回你的府去,省得脏了我的地方。”

    “你放心,等你伤好一些,你让我多待一刻我都不多待。”容景道。

    云浅月懒得理会这个男人,转身走离床前,刚要走回软榻上重新坐下,就见南凌睿去而复返,她一愣,转了道走向门口,挑开帘幕看着南凌睿,“你怎么回来了?别告诉我那南疆第一美人不愿意见你,你没滋拉味的被赶了回来。”

    “本太子觉得还是你好,那个女人既然喜欢夜轻染本太子就算再喜欢也不要了。等你及笄后,本太子就进宫向天圣皇上请旨,让你嫁去南梁做我的太子妃。”南凌睿摇着折扇,行止俊美风流,面含笑意,哪里还有刚刚着急追出去的失态模样。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乐了,“好啊!据说南梁风景优美,四季如春,遍地绿草花香,我正好心神向往。而且睿太子英俊风流,身份也不辱没了我的身份,我就嫁去南梁又何妨?”

    南凌睿脚步一顿。

    屋中躺在床上的容景霎时睁开眼睛。

    “不过我如今喜欢容枫,若是你同意我和容枫一起嫁去南梁的话,若是皇上同意,我会欣然前往的。你看如何?”云浅月又笑问。

    南凌睿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勉强站稳,脸色怪异地看着云浅月,像是在看怪物,云浅月在他的瞪视下脸不红气不喘,他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向屋内看了一眼,没看到容景人影,他收回视线,忽然也一乐,“好啊!我同意。”

    强人无处不在啊!云浅月抬头望天,有些鄙视自己真的近墨者黑了。

    屋中容景轻咳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地传出,“睿太子能有如此胸襟,真是好气魄。只是不知道南梁王知道了他的太子要娶一男一女两位妃子,会不会被气死。”

    南凌睿手中的折扇打开一半“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他立即弯腰捡起,心疼地拿着折扇检查了一番,见没有摔坏才心肝宝贝的握在手里,对云浅月道:“前几日我闲来无事谱了一曲桃花笑,你随我去听听如何?看来景世子是在睡觉,反正你在这屋子里闷着也没什么意思。”

    “也好!”云浅月点头,提起裙摆就要出门。

    “来人,睿太子打扰浅月小姐养伤,请出去!”容景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

    “是,世子!”弦歌瞬间应声而出,对南凌睿出手。

    “本太子正好也练练手。”南凌睿哈哈大笑了一声,迎上弦歌,颇有大打一番解闷的架势。

    “不用请出去了,睿太子的扇子我看得太过碍眼,你全力将他的扇子毁去就成。”容景又吩咐道。声音不高不低。

    “是,世子!”弦歌立即改变攻势对准南凌睿的扇子。

    南凌睿大惊失色,连忙护住自己的扇子,立即取消了和弦歌大打一场的意思,足尖轻点,瞬间离开了浅月阁,声音远远飘来,“月儿,我昨日帮你热情招待了一宿来客,如今也困了,我要回去睡觉,那曲桃花笑还是改日再谱给你听吧!”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消失,他人已经走了个没影。

    云浅月第一次见识到南凌睿的武功轻功,没想到他武功轻功极好,至少比她所见的夜天倾的轻功要好了不是一个档次。她撇撇嘴,想着她的武功到如今还是石沉大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弦歌没能毁去南凌睿的扇子,自然尾随而去。

    容景淡淡出声阻止弦歌,“不用追了!你只记得浅月小姐养伤期间若是睿太子还来打扰她养伤,就毁他扇子即可。”

    “是!”弦歌停住身形,怪异地看了云浅月一眼,退了下去。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无趣地转身走了回来,见容景依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颇有些恼怒地走到床前,瞪着他,“我就要听曲子,你赶走了给我弹曲子的人,如今你补给我。”

    “不补!”容景吐出两个字。

    “不补不行,你要不补给我,我就不让你睡觉。”云浅月伸手去掀容景的被子。手刚碰到被角就被他伸手按住,她更恼,打算今日非要治了这个家伙,挑眉看着他,狠道:“到底给我弹不弹?”

    容景睁开眼睛,忽然一叹,伸手抓住云浅月手腕,轻轻一拽,云浅月便被他拽到了床上,不等云浅月开口,他低声道:“就算我给你补偿,可是你有琴给我用吗?”

    云浅月刚要反抗踢打的动作一僵,大概好像貌似她……没有琴!

    “还是睡觉吧!你的脸色如今极差,失血过多还是卧床休息为好。”容景伸手温柔地盖住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空濛宁静洗涤人心灵的味道,“你想想如今好春光你不睡觉瞎折腾,若是被云爷爷知道定会给你我赶去上书房。到时候哪里还有觉睡?就算不被云爷爷赶去上书房,如今叶倩入了京,南疆必然要对咒虫之事给出交待,到时候我们也要去观场。我们能休息的日子也不过是这两日而已。难道你还想浪费时间不成?”

    云浅月立即打消了听曲的念头,是啊!什么也不如大睡一觉来得舒服。恐怕以后这样的好春光难以再来一回,除非她再受伤,可是好好的谁想受伤遭罪?除非有病!她眼前漆黑一片,熟悉的如雪似莲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本来没有困意,如今却是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推开容景的手,有些不甘心又被他唬弄道:“青天白日的,谁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你去隔壁睡。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还想着嫁出去呢!”

    容景眸光闪了闪,躺着不动,温声道:“你本来名声就不好,多一点无所谓。”话落,不等云浅月开口反驳,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对外面吩咐,“弦歌、莫离,今日无论何人来,就算是皇上,也要拦在外面。听到了吗?”

    “是!”弦歌、莫离齐齐应了一声。

    云浅月推开容景的手,皱眉问,“我的贴身隐卫怎么听你的话了?”

    “难道你想放人进来打扰你我睡觉?”容景不答反问,“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看你也不顺眼,我如今留在这里无非是以防你睡姿不雅碰到手臂的伤口,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如今不过是共用一张床而已。我没有胃口会想对你做什么的。也不会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的。”

    这一番话将云浅月堵了个严实。她想想也对,以前在野战营的时候大冬天没有取暖设备,一大堆人挤在一起取暖,哪里还分什么男女,只要暖和就成。她对男女之间的芥蒂没有那么深,想着估计赶也赶不走这个家伙,索性闭了嘴。

    容景见云浅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嘴角勾了勾,绽出一抹笑意。

    云浅月睡意来得快也睡得快,不出片刻睡了去。并没有现从她躺下其实一直保持着躺在容景怀里,枕着他的胳膊的姿势。容景的手并没有按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臂,而是揽着她的腰。

    容景听到云浅月均匀的呼吸声,偏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深深凝视。许久,他也闭上了眼睛,玉颜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无色,而是温暖如春。

    房间内弥散着淡淡宁谧和暖的气息,二人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缠绕于一处。

    外面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等人都不敢出半点声音,人人心里虽然都觉得景世子和她家小姐这样青天白日同床共枕不合礼数,但无人敢出异议。她们敏感地觉得小姐待景世子是不同于别人的特殊存在,虽然面上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极尽厌弃之能事,但她们总觉得不是表面所见这般,到底是哪般她们说不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守口如瓶绝口不对外提景世子在小姐房间留宿的半句话语。毕竟这可是大事!

    二人睡下不久,云王府的那些旁支纷纷前来探望,彩莲以小姐卧床休息为由挡在了门外。众人都比较识趣,放下礼品离开了。

    这一日,再有人来探望云浅月,都被彩莲打了回去。彩莲打不了的,比如夜天煜和云王爷二人,莫离出面自然挡在了门外。

    夜天煜每一次都见不到云浅月,已经做好了准备,走走过场而已,也不纠缠,见怪不怪地离开。云王爷知道莫离听从云浅月一人指示,也没强行进去,对彩莲询问了两句云浅月的伤势,知道无大碍,也就放心地离开了浅月阁。

    午时,云老王爷进了浅月阁,彩莲战战兢兢地将老王爷挡在了门外。云老王爷哪里会理会彩莲?径自向里面走来,彩莲不敢再拦,只能跟在老王爷身后。老王爷刚走到院中,莫离闻声而出,将老王爷拦在了门外。

    老王爷对莫离挑眉,“臭丫头不就是伤到了胳膊吗?不见外人也就罢了,连我老头子她爷爷也不见了?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莫离垂着头不敢抬起,斟酌着低声对老王爷道:“景世子也在小姐房间休息!”

    云老王爷一愣,看向云浅月的房间,见那间房间帘幕紧闭,门窗紧闭。他皱了皱眉,凑近莫离,压低声音问,“你说景世子也在臭丫头房间休息?臭丫头没给他安排房间吗?”

    “回老王爷,景世子怕小姐睡姿不雅伤到胳膊,所以……”莫离同样压低声音。

    “原来是这样!哈哈……果然是景世子。那我老头子就放心了。有他在,臭丫头的伤才好的快。我老头子事情多的很,哪里能天天来盯着这个臭丫头养伤。一会儿她们醒来你就告诉景世子,就说我老头子说了,要他放心住下。务必要将臭丫头的胳膊伤势养好。”云老王爷大笑了一声,满意地道。

    “是!”莫离应声。

    “你这个小丫头好好侍候你主子。既然你是这浅月阁的大丫头,就将这里的人都管好了,多干活,少嘴碎,若是传出去半句,我老头子拿你试问。”云老王爷又看向彩莲,板下脸道。

    “是!奴婢一定管好浅月阁!”彩莲本来以为老王爷会觉得景世子和小姐不顾礼数一怒之下冲进去,没想到老王爷不但不恼,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她隐隐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垂着头,连忙保证。就算老王爷不交代,这点儿事她还是懂的。

    “嗯!那就好!”云老王爷也不进去了,迈着四方步出了浅月阁。

    莫离退了下去。彩莲连忙召集浅月阁的人聚在一处连敲带打一番。

    众人这些日子因为云浅月的转变外加拿了掌家之权,浅月阁的日子比以往好过了不止十倍,再加上初来那日云浅月就将心术不正的人清理了出去,如今留下的人都是心术清正之人,人人都觉得小姐好,对她忠心不二,其实不用彩莲警告,就会守口如瓶,所以,容景在云浅月房间休息之事,除了南凌睿知晓,外面是半丝风丝也不闻。

    接下来浅月阁再无人前来打扰,容景和云浅月安然熟睡,浅月阁静寂无声。

    云浅月和容景这一睡不止睡了一日,还睡了整整一夜。

    云浅月醒来,睁开眼睛,只见天色灰蒙蒙的,窗外有噼里啪啦的雨声落下,她伸手揉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地看着窗外,记得她睡的时候是艳阳高照,不明白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

    “睡迷糊了?”容景看着云浅月迷糊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清润的声音微哑。

    云浅月顺着声音转头,见容景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好笑地看着她,那书已经看了一半,显然醒来许久。她问道:“什么时辰了?何时下雨了?”

    “这雨是昨日半夜下的。如今已经快午时了,你可真能睡。”容景笑道。

    “怪不得呢!原来我睡了一天一宿。”云浅月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又闭上眼睛,按理说她睡了这么久应该无比舒服才对,可是她此时只觉得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又没给我被子盖,将我冻感冒了?否则我怎么睡得这么难受。”

    “是你将被子都夺了去,我没被你冻感冒就不错了。还倒打一耙。”容景放下书,伸手放在云浅月额头上,“不烫啊,你很难受吗?”

    “反正不舒服。”云浅月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容景,“你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容景手一僵,看着云浅月睁大的眼睛,眼里闪着危险的气息,仿佛只要他点头说他对她做了什么,她就会立即杀了他,他无奈一叹,又气又笑地道:“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的睡相实在难看,就算我做做些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容景。

    容景不再理她,又拿起书本,扔出一句话,“大概你睡得太多了!”

    “也许是!”云浅月觉得就算她睡得死猪一般,这个混蛋要对她做什么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遂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提不起半丝精神,想着大约真是睡多了。

    “你不饿吗?还不起床?”容景见云浅月没有起床的意思,偏头问道。

    “不饿!”云浅月躺着不动。

    “起吧!你的伤口需要换药的。”容景道。

    云浅月睁开眼睛,看向她的胳膊,只见与睡前包扎的似乎不同,她挑眉看向容景,容景给出解释,“昨日晚上我给你换过一回药,你睡得实在太死了。从头到尾都没醒来。”

    “你还算尽职尽责。”云浅月放下手臂,她能感觉出伤口已经在愈合,想着他的医术和药粉的确好得没话说,这样的伤在现在怎么也要七八日才能愈合,没想到这才短短两日夜就已经愈合了。

    “为了以后……我自然要尽职尽责的。”容景颇有些意味地看了云浅月一眼道。

    “是啊,否则胳膊落了疤痕,我未来的夫君如何能赏心悦目,若是你不给我弄好,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云浅月哼了一声,觉得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下去就瘫了,她鼓起气,腾地坐起身。

    “被你记一辈子似乎也不错。”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别废话了,赶紧躲开,我要下床。”云浅月踹了容景一脚,没多大力气。

    容景看不下去书了,只能放下书本,起身坐了起来,伸手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刚掀开被子一角,目光怔在一处,止了动作。

    “快点儿,磨蹭什么?”云浅月不耐烦地催促容景。

    容景坐着不动,整个人无比僵硬,如诗似画的容颜不停地变幻,脸色十分怪异。

    “怎么了?”云浅月现容景不对,皱眉看着他,“被子里有花吗?”

    容景抬头看着云浅月,见她一副莫名的神色,他忽然瞥开脸,并未言语。

    “我看看,到底是被子里长了什么样的鲜花让你这副鬼样子!”云浅月伸手扯开被子,目光触及处刹那令她整个人僵住,一张小脸顷刻间变幻了无数种颜色,须臾,无数种颜色褪去,红潮爬上小脸,整个人如同火烧,连耳根子都烧着了一般,她猛地又拉上被子,又羞又怒地道:“你……你个混蛋,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怪不得她如此浑身难受腰酸背疼呢!原来是传说中的葵水来了。不仅弄了自己一身,而且还弄了容景一身,天,杀了她吧!

    “这不是我弄的。”容景偏着头不看云浅月,耳根处也爬上红晕。

    “废话!你要弄得来你就不是男人了?”云浅月恼羞成怒,大吼了一句。

    容景一愣,转回脸去看云浅月,见她整个人如煮熟了的鸭子,红通通的,他本来有些尴尬霎时褪去,难得见到她这副羞怒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你总算认识到自己是女人了,喜事一桩,不错!”

    “你还说,还不赶紧出去!”云浅月觉得丢人死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估计都想撞墙,她如今就有想撞墙的冲动,伸出腿去踹容景,怒道:“快点儿出去!”

    容景这回极其听话,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向外走去。

    “等等!”云浅月见容景就要出门,又立即开口喊住他。

    容景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你的衣服……”云浅月看着容景月牙白的锦袍斑斑血迹,懊恼地出声。要是让他这样出去的话,那她以后更没脸见人了。什么事儿这是……

    容景低头也看到了自己锦袍上的血迹,白玉的脸庞也布满红晕,这种阵仗他自然也不曾经历过,不由呐呐地看着云浅月询问,“那……怎么办?我不出去?”

    云浅月此时心中又羞又恼又气又怒偏偏又作不得,她红着脸瞪着容景,有些咬牙启齿地道:“脱了衣服再出去!”

    “好!”容景点头,伸手去脱外袍。

    云浅月撇开脸,此时后悔死了,她怎么就不坚持一下将这个混蛋赶出去,或者是她去隔壁睡,若是这两样当初办到一样,如今也不至于出现这等糗事儿。

    “可是里面的锦衣也被染上了。”容景脱下外袍后,颇有些无奈地道。

    云浅月转过脸,果然见容景里面的白色锦衣也是斑斑血迹,她小脸青白交加了一阵,怒道:“脱,都脱了!”

    容景手一颤,外袍掉到了地上,他脸色熏红地看着云浅月,“再脱没了!”

    云浅月忽然直直地躺回床上,抱着被子蒙住脸,这个男人,她宁愿不认识他!又羞又怒地道:“我死了,别和我说话!”容景看着云浅月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装死的模样,伸手抚额,似乎对这种情况极其为难,枉费他才华冠满,天赋异禀,也不明白该怎样面对这种情况。所以,站在地上久久不动。

    云浅月在被子里龟缩半响,听不到容景动静,她掀开被子,探出头看向他。只见容景一副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衣袍,一筹莫展的模样和他往日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她忽然想起这个男人也才十七岁而已,放在那个世界这个年龄的男人还只能算是个男孩子,他再少年老成,谋虑深远,心机深沉,也只不过是个某些方面未成熟的男孩子而已。说白了,还不算男人。这样一想,她尴尬羞恼褪去,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容景感受到云浅月的视线,也抬头向她看来,有些羞恼,有些无奈,还有些措手不及,等等神态合于一处,哪里还见他往日毒嘴毒舌黑心黑肺的样子?

    云浅月难得见到这样的容景,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情虽然她很糗,但他大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居然还有心情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容景放下抚着额头的手,见云浅月居然笑话起他来,气也不是,恼也不是,难得地瞪了她一眼,问道:“到底怎么办?你快说!”

    云浅月看着容景,难得见他吃噶,越想越好笑,本来小声的笑忽然变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容景,你也有今日!果然是老天开眼!”

    “关老天什么事儿?别忘了这是你弄我身上的。你若是还赖在床上的话,整张床估计都能被你的血淹了。”容景看着云浅月没形象地大笑,也不羞了,不恼了,镇定下来,很是平静淡定地对她提醒。

    云浅月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黑地看着容景,“就算都淹了也不关你事儿!”

    “是不关我事,那你就继续躺着吧!我出去了。若是有人问起,我会很好心地帮你说一声的。说浅月小姐果然及笄的日子快到了,总算成人了。”容景忽然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靠!这个死男人!云浅月小脸一变,喝道:“不准出去!你敢出去一步试试。”

    容景当没听见,伸手去推门。

    “谁说不关你事儿了?回来!”云浅月只能软了口气。她知道这个男人是黑心得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她以后还要做人呢!可不能让他滚出去胡说八道。

    “真关我事儿?”容景回头看着云浅月挑眉。

    “真关你事。”云浅月有想揍人的冲动。

    “好,既然关我事儿,那我就不出去了。”容景松开门把手,转身走了回来,眸光隐藏着一抹笑意。

    云浅月觉得还是不要和一个没长成男人的男人一般见识为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容景道:“你让弦歌给你送一套衣服来。”

    “弦歌被我指使去钱门请钱焰了。如今不在。”容景道。

    “那就莫离!让莫离去取一套你的衣服来。”云浅月实在抹不开面子开口指使莫离去干这事儿,只能让容景自己喊,她丢不起这个人。

    “我怕弦歌路上出事应付不来,让莫离和他一起去钱门了。”容景又道。

    “你……”云浅月看着容景,恼道:“弦歌你指使走也就罢了,莫离是我的贴身隐卫,你凭什么随意将他指使走了?”

    云浅月想着莫离太不称职了,她是不是该考虑将他换了?

    “以着你我的关系,又何须分彼此?你都能替我挡伤,我借你的隐卫用一下又何妨?”容景似乎看透了云浅月的心思,慢悠悠地道:“莫离可是出身莫氏,莫氏是神秘世家,世代专出隐卫,熟悉各种暗杀暗器门道,尤其是隐匿功夫极好。莫离更是新一代莫氏的翘楚,你若是将他赶走,正好给我用了。”

    “做梦!我才不会将他给你。”云浅月一听立即打消了念头,瞪着容景,“如今你将他们都赶走,谁给你拿衣服?别告诉我这屋子里有你穿的衣服?”

    “你说对了,我刚刚忘记了,弦歌走时给我备了几套衣物过来,就放在床头。”容景看向床头道。

    云浅月看向床头,果然那里整齐地叠放着几套衣物,均是一系列的月牙白锦袍。她脸色霎时难看至极,一把将那些衣服拿起扔向容景,怒道:“你怎么不将脑袋忘了?”

    容景伸手接过对他直直打来的衣服,似乎笑了一下,“还不是因为你!你再这样弄几次,我将脑袋忘了也不稀奇。”

    云浅月哼了一声,也顾不得羞恼,催促容景,“还不快去换!去屏风后。”

    容景这回不再说话,点点头,拿着衣物去了屏风后。屏风后很快就传出悉悉索索的换衣声,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推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物走回床前,对容景道:“换好衣服也不准出来,等我换好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好!”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开始脱衣,衣服脱了一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她手中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向两腿间,有些犯难愁苦地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卫生巾,若没有卫生巾她该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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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豁然开朗

    屏风后再不传出动静,显然容景已经换完了衣服,但听云浅月的话没立即出来。舒残颚疈

    云浅月脸色有些难看,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忘了女人还有葵水这件事了,哪里有询问别人都用什么?她抬头看了一眼屏风后,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丢人也不是一回了,再丢一次又何妨?开口对外面轻喊,“赵妈妈,你进来一趟。”

    “小姐,赵妈妈在厨房呢!您有什么事情奴婢在呢!”彩莲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不行,去喊赵妈妈来!”云浅月想着彩莲比她还小,估计也不懂这个。

    “是!”彩莲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下去了。

    云浅月用被子盖住身子,静静等待,屏风后容景也很有耐心。

    不多时,赵妈妈推门而入,她扫了一眼房间,讶异没见到容景,轻声询问,“小姐,您找老奴?”

    “你……你来那个……都用什么东西?”云浅月拉过赵妈妈,低声询问。

    “小姐说哪个?”赵妈妈疑惑。

    “就是那个……那个女人来的东西……”云浅月声音压得极低,但房间太静,她觉得自己的话还是很清晰。

    “女人来的东西?”赵妈妈一时间想不出是什么。云里雾里。

    “哎呀,就是葵水。你来葵水用什么东西垫着?”云浅月豁出去了,也不低声了。反正那个黑心的家伙也知道,她还怕什么。

    “哦!小姐说得是葵水,小姐……小姐您葵水来了?真是大喜事!”赵妈妈恍然大悟,随即面露喜色。

    云浅月抬眼望天,这有什么可喜的。她一字一句地道:“先别急着喜,我问你我要用什么东西垫着?”她第一次现身边没个激灵点儿的人真是不行啊!

    “小姐您等着,老奴去给您拿来。”赵妈妈扔下一句话,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云浅月抱着被子裹着身子继续等待。

    不多时赵妈妈去而复返,手里拿了一个布袋之类的东西,她快步走到床前,将布袋递给云浅月,“就用这个。”

    “这个?”云浅月伸手接过布袋,睁大眼睛,“这个东西……能用?”

    “能用啊!老奴算计着小姐要及笄了,葵水也该来了,前些日子就给小姐缝制了许多放着。小姐用的这个里面是塞了棉花缝制的,软和,自然是好的,奴婢们平时用的都是糠麻缝制的,比这个差了不知多少……”赵妈妈连忙道。

    云浅月看着手里的布袋有些无语,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姐?”赵妈妈看着云浅月。

    “这个能用多久?”云浅月又问。

    “大约半日吧!就看小姐葵水多少了。若是多的话,也就一个时辰,少的话可以半日的。”赵妈妈道。

    她的葵水将床单阴湿了一大片不说,还将自己的衣服和容景的衣服染上了很多,算不算很多的那种?也就是一个时辰了,而且这还是赵妈妈亲手缝制的,没有消毒,干净吗?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姐不满意吗?”赵妈妈有些无措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闭了闭眼睛,想着这里是古代,能有东西给她用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高想要什么卫生巾。她再睁开眼睛,对赵妈妈摇摇头,“满意。你下去吧!我就用这个了。”

    “好!老奴这就去禀告老王爷和王爷。”赵妈妈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你说要去告诉我爷爷和父王?”云浅月一惊。这种事情还要吵得天下皆知吗?

    “小姐来了葵水是喜事儿,您的身份尊贵,自然要禀告老王爷和王爷,这件事情是要列入府中典事记录的。”赵妈妈立即道。

    “那你去吧!”云浅月有些无力。

    赵妈妈觉得小姐可能第一次来这个,不习惯,才如此模样,笑着又安慰了两句,说来了葵水小姐就成人了,出了房门,顶着雨向云老王爷的院子里跑去。

    云浅月看着赵妈妈欢喜地跑出浅月阁,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布袋挣扎了片刻,这才垫了上去,又连忙悉悉索索换上衣服,一切打理妥当,她才穿上鞋子下了床。有些犯难地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和一堆衣物,包括容景刚刚扔在地上的锦袍。她脸色不好地对屏风后喊,“你可以出来了!”

    容景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玉颜微染熏色。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指地上的衣服,没好气地道:“你的袍子怎么办?”总不能一会儿来人让她的人拿去给洗了吧?还嫌丢人不够吗?

    “你先收起来吧!不用洗了。”容景给出建议。

    “你什么时候离开回自己的府邸?”云浅月问。

    “你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也是表面。大约还要几日。”容景道。

    “那我先给你收起来,今夜你住隔壁去。再不准在我房间住。”云浅月道。

    容景点点头,这回极为痛快,“好!”

    云浅月哼了一声,弯身捡起地上的衣物,攒吧攒吧塞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容景眸光闪了闪,缓步走到桌前坐下,目光不离云浅月。

    云浅月盖上柜盖,回身,与容景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但还是没这个男人脸皮厚,她还没开口,就听容景认真地道:“你既然……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死不了。”云浅月冷着脸色瞪了他一眼。

    容景脸色有一丝不自然闪过,掩唇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再不说话。

    云浅月走到床前将被单褥单都撤掉,攒吧攒吧抱在怀里,几步走到门口,推开门,一把扔进彩莲怀里,“拿去洗了。”

    “是!”彩莲想着这床单才洗过的,但也不敢言声,连忙接了。

    “吩咐厨房给你家小姐炖一锅鸡汤。”容景声音传出。

    彩莲吓得手一抖,手中的东西险些都扔了,她小脸有些白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一见这小丫头的模样就知道她想歪了。心想着古人果然都早熟,这么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居然比她还懂。她回头瞪了容景一眼,对彩莲没好气地道:“胡乱想什么呢?我葵水来了。”

    彩莲恍然,有些歉意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小脸通红地点头,“奴婢这就去!”话落,抱着东西转身跑了。

    云浅月见彩莲跑入雨中,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她身上,她小身板在细密的雨帘里缩小成一点,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身走回了房。

    “换药吧!”容景见云浅月进来,面色恢复一如既往,温声道。

    “嗯!”云浅月也不矫情,点点头。女人嘛,都有那么点事儿,出糗就出糗了,若是一直害羞下去以后还怎么混?她对外面喊了一声,听雪、听雨连忙端着温水走了进来。

    云浅月坐在软榻上,容景挽起袖子起身站了起来,开始给她伤口换药。

    绢布扯开,果然伤口已经结了疤,如容景所说,仅是表面结疤,要想全部都结死大约还要几日,但这已经够让云浅月佩服容景的医术了,果然不是盖的。她不由赞了句,“医术真不错。以后我再受伤,就靠你了。”

    容景手一顿,语气有些沉,“整日里胡言乱语,以后再不准受伤。”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哼道:“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受的伤?还不是因为你!你若是不愚蠢,我至于受伤吗?”

    容景沉默,过了片刻道:“我以后不再愚蠢了,所以你也不准再受伤了。”

    “你说不准就不准?你是我的谁?”云浅月不屑地撇撇嘴,见容景停下动作,她立即催促,“快些,我饿死了。你弄完我好吃饭。”

    容景深深地沉沉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忽然垂下头,有些自嘲地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你的谁。你愿意受伤以后尽管受,除却这一次外,我再不会管你死活。”

    云浅月心底一颤。

    容景手上动作利索,很快就给她清洗换药包扎好,起身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抬步向门外走去。

    云浅月一愣,问道:“你要去哪里?”

    容景一言不,挑开珠帘,出了房门,举步迈入雨中。

    云浅月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冲出房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她身上,她眼睛不适地闭了闭又睁开,伸手一把拽住容景衣袖,恼道:“没看到在下雨吗?你要去哪里?”

    “回府!”容景吐出两个字,依然不看云浅月。

    “你不是过两日才回府吗?如今说走就走?”云浅月问。

    “我和你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我又不是你的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以为我很清闲吗?奉着自己好好的府邸院子不住跑来这里受你奚落嫌弃白眼。本世子还没这么廉价。”容景甩开云浅月,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举步向外走去。细密的雨帘将他围拢,月牙白的锦袍顷刻间就淋上细密雨水斑点。

    云浅月张了张嘴,没出声音,站在原地看着容景离开,一动不动。

    “小姐……”听雪、听雨本来在屋中侍候,没想到本来好好的二人话不投机突然就翻了脸,她们吓得赶紧追了出来。就见容景离开,云浅月站在雨中。二人连忙用自己的衣袖一左一右给云浅月遮住雨。

    云浅月看着容景身影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地出了浅月阁,心中有些恼有些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让她只觉得心中被一团乱麻捆住,吐不出又作不得。

    “小姐,外面在下着雨呢!景世子就这样回府会淋坏了身子,您……”听雪大着胆子出声。这些日子她觉得景世子既然留在小姐房间日夜照料,绝对是喜欢小姐的,小姐虽然看起来很是厌弃景世子,但是能为他挡暗器想来也不是不喜欢景世子。本来她以为这二人从此以后会好上,不成想却是出了这等事情。

    “是啊,小姐,景世子身子一向很弱,若是淋雨大病一场……”听雨也急急出声。她不明白往日小姐和景世子拌嘴都会一揭而过,今日怎么就翻脸了。尤其是在这等情况下。谁淋雨伤了身子都不好。

    “爱走不走!回屋!”云浅月忽然恨恨地撂下一句话,推开听雪、听雨,快步进了屋。她有病才追出来。

    听雨、听雪对看一眼,又看向门口,哪里还有容景的身影,连忙追进屋内。

    云浅月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软榻上,骂了一声“神经”,又想起自己那句话说得的确伤人,但往日里她说得比这话重百倍冷嘲热讽的都有过,偏偏今日他了脾气,心中虽然后悔,但让她再追出去一次是万万不会。脸色阴沉地坐着,暗自气闷。

    听雪、听雨进了屋,见云浅月阴沉的脸色,对看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小姐,饭菜好了,奴婢给您端来吗?”彩莲将那些被单被褥送去了涮洗房回来,脚步轻快地进了房间,没见到容景,讶异地问:“小姐,景世子呢?”话落,她这才现云浅月脸色不好,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抬头看了一眼彩莲,对她道:“他离开了,你去给他送一把伞,别说是我让你送的。”

    彩莲一愣,她虽然不太聪明,但这种情况大约也能想象小姐和景世子又闹翻了。点点头,连忙退了出去,很快就拿了一把伞跑出了浅月阁。

    听雪、听雨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小姐还是关心景世子的。希望景世子能明白。

    云浅月想着他怎么也照顾了她两三日,外面还下雨呢!她不能太不近人情。这回滚开最好,最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虽然这样想着,但心底还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不多时,彩莲去而复返,手中的伞同样拿了回来,她走回来对云浅月怯弱地道:“小姐,奴婢追出去的时候景世子已经上了马车走了。”

    “弦歌回来了?”云浅月一愣。

    “好像不是那个叫弦歌的护卫赶的车。”彩莲摇摇头。

    不是弦歌?难道他早就准备离开了?云浅月对彩莲道:“你再去一趟大门口,问问守门的侍卫,那马车是什么时候停在门口的,再问问赶车的是什么人?”

    “是!”彩莲转身又走了出去。

    云浅月起身站在窗前看向窗外,这时细密的雨忽然大了起来。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更觉心情阴郁。

    听雪、听雨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

    不多时彩莲又打着伞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那马车是刚刚来的,据说是宫里的孙嬷嬷赶的车,孙嬷嬷刚到就碰到景世子要回府,孙嬷嬷下了车,让那马车送景世子回府了。孙嬷嬷自己先去了老王爷那里,说一会儿上小姐这来。”

    “嗯!”云浅月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想着他倒是运气好,有现成的车坐!

    “小姐……您和景世子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再追去将这伞送给景世子?”彩莲等了半响再没听到云浅月声音,轻声询问。她总归是云浅月的近身之人,比听雪、听雨胆子大敢问。

    “他都坐了马车了,哪里还用得到伞?不用理会了!”云浅月忽然转回身,想着她来哪门子的气和不舒服,她不是一直都期待那个混蛋离她远一些吗?如今远了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想,气也没了,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坐在桌前,对彩莲道:“饿死了,赶紧吃饭。”

    “那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来。”彩莲退了下去。

    “奴婢们也去!”听雪、听雨跟随彩莲之后也退了下去。

    不多时三人将饭菜端来,云浅月拿起筷子用膳,却总觉得饭菜到嘴里不是滋味,但她依然吃了很多,直到再吃不下才放下筷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进了浅月阁,她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赵妈妈领着孙嬷嬷走了进来。

    二人一边走一边笑着说着什么,两张老脸笑得像花一样。

    云浅月看着二人,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她对彩莲等人摆摆手,“将这些撤下去吧,端一杯热茶来,请孙嬷嬷进屋。”

    “是!”彩莲等人连忙将桌子收拾了,摆上热茶。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浅月小姐,顺便给浅月小姐送皇后娘娘给王妃绣的祈愿符。”孙嬷嬷在门外恭敬地道。

    “进来吧!”云浅月缓和了声音道。

    赵妈妈上前挑开帘子,孙嬷嬷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恭敬地递给云浅月。云浅月伸手接过打开,见里面躺着大小不一的七个祈愿符,绣线精美,绣功高绝,她赞了一下,问道:“这些都是出自皇后姑姑之手吗?”

    “都是出自娘娘之手。王妃的忌日是七月初一,还有两日,浅月小姐千万别忘了那日晚上去王妃的坟前将这个烧了。”孙嬷嬷嘱咐道。

    她娘的坟前在哪里?云浅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我知道,请姑姑放心。”

    “老奴恭喜浅月小姐成人!等老奴回宫去禀告皇后娘娘,娘娘定然会高兴的。”孙嬷嬷又笑呵呵地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没想到古人还挺在意这个,笑道,“那就谢谢孙嬷嬷了!”

    “浅月小姐客气了,从您受伤后这两日娘娘就一直寝食难安。您只要养好伤,皇后娘娘就宽心了,老奴也是高兴的。”孙嬷嬷连忙道。话落,她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娘娘还有两句体己话命老奴转达给浅月小姐。”

    “你们先下去吧!”云浅月意会,对彩莲等人摆摆手。

    彩莲、听雪、听雨、赵妈妈等人连忙退了下去,并且关上房门,走远了些。

    “浅月小姐,娘娘说您不愿意入宫也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她知道,她也不愿意你再入宫步她后尘。景世子……娘娘说景世子太好,遭了天妒,才大病卧床十年,如今也只是好了一半而已,即便以后全好了,他太过复杂,也实非小姐良人。况且皇上龙心难测,荣王府和云王府屹立百年至今,支系庞大,即便景世子喜欢您,对您不同,皇上也是万万不准许荣王府和云王府联姻的。所以,为了避免小姐以后受难痛苦,若是您对景世子有什么心思还是最好绝了。而且景世子大才,云端高阳,您又是这般名声受累……若是出了变故关于您和景世子的,皇上必定会保景世子而舍您。到时候恐怕就难以收拾了。”孙嬷嬷压低声音,垂着头,不敢看云浅月,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看着孙嬷嬷,并不言语。

    孙嬷嬷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垂下头,又压低声音继续道:“娘娘说若是你真喜欢容枫公子,娘娘是同意且欢喜的。容枫公子虽为荣王府旁支,但从文伯候府独立门户后,就与荣王府疏远了。如今文伯候府就他孤身一人,背后无甚太多援助,若是您嫁给他,必会简单许多。还有容枫公子回京参加武状元大会,无论和染小王爷最后谁输谁赢,容枫公子大约都会得到皇上重用的。若是容枫公子也喜欢您,皇上想要容枫公子忠心不二,也许会同意您嫁给容枫公子也说不定。”

    云浅月继续沉默,并不言语。

    孙嬷嬷明显感觉到来自云浅月的压力,让她这个在宫中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嬷嬷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回不敢再抬头看云浅月,继续将话压低声音说完,“娘娘说您也快及笄了,再不能胡闹下去了。即便表面胡闹些,但您心里也要有个谱,皇上如今什么想法谁都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时刻是关注着云王府和浅月小姐您的。只要行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小姐凡事还是要想清楚,三思而后行。说有什么事情小姐可以去宫里找娘娘商议。娘娘虽然不得皇上宠爱,但夫妻半辈子,还是了解皇上的。但分能助小姐一臂之力,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那日观景园之事是老王爷想要试探太子殿下,早就知会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迫不得已才配和太子殿下的。娘娘说就算您不是她的侄女,她看在已逝的王妃是您亲娘的份上也会帮衬着小姐的,希望那日之事小姐不要对皇后娘娘心存芥蒂。”

    “娘娘就说这些,老奴都转述完了。”话落,孙嬷嬷垂着头再不开口。

    云浅月没想到她刚刚和容景出了这件事情孙嬷嬷就来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心中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冷笑,又笑不出来,想恼怒,又无从泄。若是那日她没在皇宫藏着听见皇后和明妃一番话的话,她此时定会将孙嬷嬷怒打出去,但偏偏她那日听见了那一番话。知道皇后是一番好心,她这个姑姑似乎真对她极好。偏偏那日她初来乍到阴差阳错遇到了她配合夜天倾演了那么一出给她半分好印象也没有的戏。导致即便知道她对她很好后也亲近不起来。

    她这个皇后姑姑这一番话不得不说分析的极为透彻,可见良苦用心。那日她派孙嬷嬷去大约就是想说这样一番话敲打警醒她的,偏偏她受了伤在府养伤,这才派孙嬷嬷来转达。

    云浅月压制住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清声问孙嬷嬷,“我姑姑派你转达的这一番话可同时转达给我爷爷听了?”

    孙嬷嬷一惊,似乎没想到浅月小姐如此敏锐,恭敬地垂,“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先去老王爷那里转达给老王爷,之后若老王爷允许再来转达给浅月小姐。奴婢刚刚已经转达给老王爷了。”

    “这么说是我爷爷同意这番话?”云浅月挑眉。

    “老王爷听完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让奴婢将皇后娘娘给王妃绣的祈愿符给小姐送来。”孙嬷嬷摇摇头,低声道:“老奴觉得是老王爷默许了,所以就将皇后娘娘的话转达给浅月小姐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云浅月点头,又道:“你告诉姑姑,我知道该怎么做。她不必太过操心。”

    “是!”孙嬷嬷恭敬应声。云浅月的话虽然极少,但经此一番,她也敏感地察觉浅月小姐绝对不像外面传言一般。这等镇定和气魄,就连皇后娘娘怕是都比不过。

    “彩莲,送孙嬷嬷出府!若是她的车还没回来,就用我的车。”云浅月对外面喊了一声。

    “是,小姐!”彩莲推开门进来,对孙嬷嬷一礼,“孙嬷嬷请!”

    “老奴告退!”孙嬷嬷倒退着出了房门,较之以往恭敬不止数倍。

    彩莲看向云浅月,云浅月对彩莲使了个眼色,彩莲连忙去取了赏银追了出去。这点儿眼力她还是有的。否则也不能是云浅月的贴身婢女了。

    孙嬷嬷离开后,房间静了下来。

    云浅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色有些冷然,又有些面无表情。

    前一世她是孤儿,累死累活追求自己的梦想登上成功的高峰,最后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一世她能重生,她觉得是上天眷顾,将前世没体会到的亲情和伸手即来的荣华富贵给了她,还有这么一个纨绔不化的身体以及这个身体赚下的不受拘束的名声,本以为可以任她为所欲为,做吃等死,安逸享受,不成想却是这般。老皇帝看起来垂垂老矣,偏偏这一只枯槁的大手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高处掌控着她的命运。而这天圣京城云王府以及她云王府嫡女的身份给她安逸的同时也不允许她继续安逸下去。

    这么短短时间,从中催情引,到莫名其妙掉下灵台寺密道,再到被冷邵卓当街拦截意图杀害,又到前两日百名死士暗中刺杀……等等这些事情这些背后的手都一再逼迫她。

    难道想要她重操旧业吗?

    云浅月忽然冷笑了一声,声音在静寂的房间内极为清晰。有些冰冷的森然。

    那她就重操旧业又何妨?

    只是在重操旧业之前,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比如先要有能够与老皇帝对抗的筹码,权利,势力。再比如她自身,如今一身武功尽失,身无一物,除了莫离和王府的三千隐卫外,她一无所有,就这样的自己能做什么?

    云浅月伸手用十指轻轻按在额头上,静静沉思。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想。不再去专心无二地做云浅月,而是让李芸与云浅月融合,她如今唯一有的就是李芸的脑子,幸好这么长时间的颓废还没丢掉那些令她以前引以为傲的智慧。

    大脑急运转,将从她初来这个世界到如今这些日子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这个身体上,要想与老皇帝抗衡,能够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先就要先了解她这具身体,比如她这个身体隐藏的那些深沉如海的秘密,先要挖掘出来,只有对她这个身体了解了,她才能找到方法对症下药。否则就像皇后所说,行差一步,后果怕是难以想象。

    毕竟她如今对云王府已经有了感情,云老王爷,云王爷,云暮寒,以及如今因为她掌家靠着云王府为生的那些旁系族亲以及下人,她的身后有这么多人,她再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一个人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这些人恐怕承受不住。所以,她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和准备。

    更何况如今她除了继承了这个身体的那些所学是半丝记忆也无。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幸好她还有时间,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和容景被青天白日百名死士刺杀这件事情上,南江第一美人叶倩又来到了京城,她受的关注暂时不会太多。她可以趁此机会做些事情的。

    云浅月想到此,遂放下手,见彩莲已经送完孙嬷嬷回来,她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对她道:“将你的伞给我,我去爷爷那里一趟。”

    彩莲一惊,“小姐,外面下着雨呢?您找老王爷有急事吗?若是不急等雨停了再去吧!您胳膊的伤不能沾水的。”

    “急事!”云浅月道。

    彩莲突然现这么短时间小姐似乎又不一样了。让她想要嘴碎劝说都不敢开口,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小姐,犹豫了一下,也知道拦不住,将手里的伞递给云浅月。“你不用跟着了。”云浅月接过伞撑开,丢下一句话,出了房门。

    她觉得她有必要开诚布公地与云老王爷谈一谈。她以前一直龟缩不想面对,如今不得不去面对。这样黑瞎子一头猛撞,不如摊开来说。若是云老王爷能够不计较,她以后就当她是她的亲爷爷,云王府就是她的家,她会全力保住自己和云王府。若是云老王爷计较,那么最坏的后果大不了她还给她孙女这具身体就是了。

    云浅月这样想着,很快就出了浅月阁。

    细密的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尤其清晰。浅月阁通往云老王爷院子的路上静寂无人,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玉镯见云浅月来到一惊,连忙紧张地迎了出来,“浅月小姐,您怎么来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派人来传话说一声就行,您还受着伤呢!”

    云浅月对着玉镯浅浅一笑,“没事儿,我伤好一些了。来看看爷爷。”

    “老王爷正在屋子内呢!您赶快进去吧!”玉镯连忙打开帘子。

    云浅月将伞递给玉镯,缓步进了屋。只见云老王爷刚吃过午膳,正在品茶。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云老王爷面前,喊了一声爷爷。

    “臭丫头,你不好好养伤,下这么大的雨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今日比每次都显得和颜悦色,打量完不住地点头,“转眼间你个小毛丫头就长成人了。不错!我老头子对你那死去的娘总算有交待了。”

    云浅月垂下头,忽然有些犹豫她该不该说,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是若不说的话,她对这个身体实在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做错了什么,牵累云王府和这个疼他的老头会追悔莫及的。说了的话,云老王爷若是不计较的话必是能给她一些提点,她鼓起勇气开口,“爷爷,我是来告诉您,我不是您的孙女的,我其实是……”

    “混账!”云老王爷本来和颜悦色的脸突然勃然大怒,不等云浅月将话说完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伸手指着她,“你个臭丫头犯哪门子疯?刚刚气走了景世子,我不理你也就算了,你居然又跑我这里来犯疯!你不是我孙女谁是我孙女?再胡扯一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云浅月一愣,抬头看着云老王爷,她早先瞻前顾后害怕被他现她不是他的孙女而被绳之以法,如今她上赶门前来说了人家居然不相信。不过这也难怪他不信,这种事情的确匪夷所思,她后退了一步,很是认真地道:“爷爷,我说的是真的,我真不是您的……”

    “你给我滚出去!”云老王爷举起拐杖,对云浅月瞪着老眼大怒道:“再说一句,我管你受伤不受伤,都照打不误!”

    云浅月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但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她又后退了一步,还是试图说服这老头,“爷爷,我跟您说的是真的,我其实是……”

    她刚开个头,云老王爷的拐杖就已经照着她砸了过来。而且对准的正是她的面门,下手丝毫不留情。

    云浅月一惊,连忙侧身躲过,但那只完好的胳膊还是被拐杖的尾巴扫了一下,很疼,她伸手捂住胳膊瞪着云老王爷,“你还真打啊!我受着伤呢!”

    “打的就是你,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云老王爷看起来着实怒了。往日他虽然咋呼云浅月,但不曾真动过手。如今拐杖扔出去不说,还有准备抄起椅子的架势。

    云浅月有些无语。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早先还畏畏尾怕他现个屁啊!她有些恼地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你当我乐意来找你打啊!”

    话落,她再不理会云老王爷,有些赌气地转身就要出门。

    “你既然有力气疯胡闹,看来跑一趟荣王府是没有问题的。我老头子不管你是怎么招惹了景世子不快了,现在立马去荣王府找他道歉。”云老王爷见云浅月要出房门,对她气哼哼地扔出一句话。

    “不去!”云浅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出了房门。

    “你敢!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将你赶出云王府去!”云老王爷大怒。

    “随便你,赶就赶,这个破地方我正不想待了呢!”云浅月有些狠地顶了一句。她招谁惹谁了?刚醒来就弄了好几肚子气。她办错的事情也就罢了,如今这件事情她认为没错也错了。早知道才不来这里受这趟鸟气。

    “你……”云老王爷似乎气急失语。

    云浅月快步冲入雨中,很快就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玉镯刚刚一直守在门口,不想云浅月刚进去就和老王爷闹了气出来,她愣了片刻,见云浅月淋着雨气冲冲离开,连忙拿着伞追上她,劝道:“浅月小姐,恕奴婢多话,您真不该说那般话气老王爷,老王爷将您捧在手心里疼的,您怎么能说您不是他亲孙女呢!这多伤老王爷的心?”

    云浅月停住脚步,心中有些气闷又有些无奈,伸手接过雨伞打在头上,对玉镯缓和了语气道:“我是疯了,就想气气他,谁叫他整日里对我颐指气使又骂又吓来着,我今日心里不高兴,就来找他让他也跟着不高兴。”

    玉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老王爷那是疼小姐!”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也来疼一下他。”云浅月不欲再说,扔下一句话打着伞离开。心中郁闷只有她自己知道。

    玉镯觉得浅月小姐真是孩子气,笑着转身回了云老王爷的屋子,进屋就见老王爷胡子一翘一翘地瞪眼看着窗外,她连忙捡起拐杖,对老王爷笑着劝道:“浅月小姐还是孩子,老王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她是故意气您的!”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骂道:“臭丫头,自从撞坏了脑子后越不像话了!什么胡言乱语都敢说!若是让我再听到一句,我就真打断她的腿!”话落,他犹自气哼哼地道:“你这就去荣王府一趟,找景世子……哎,算了,我老头子才懒得管那个少根筋的臭丫头!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若是景世子真有心,必定会有法子治了她。”

    玉镯闻言掩唇而笑,“老王爷说得对,您真不必操神的,依奴婢看景世子对浅月小姐那是一百个上心的。只不过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

    “我老头子自然不会看错景世子,可是这臭丫头就难说了。她再胡闹下去看人家还理她才怪?至于皇上和皇后娘娘……”云老王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玉镯也不再言语,有些忧心地过来给老王爷捶背。

    “事在人为!”过了许久,云老王爷丢出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玉镯心思一动,见老王爷不欲再说,给他捶背的动作放轻,也不再说话。

    云浅月气闷地走了一段路后,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云老王爷的院子。那座大院笼罩在浓浓的烟雨中,她看着看着,忽然为刚刚生的事情有些好笑。

    占据了这个身体就像是偷来的幸福,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想开诚布公说明除了想弄明白这个身体的秘密对她对抗老皇帝有所帮助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个结,不想再像小偷一般活着,虽然无人知道,但她总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如今这一番闹腾,到让她的心结解开了,也将她从内疚和困顿中拉了出来。

    她不是以前的云浅月又有什么关系?从她来到那日到如今这些日子,她的爷爷,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婢女,还有那些短短时间就已经和她牵连甚深的人和事,早已经将她拉扯其中,让她再不能充当一个旁观者。她已经就是云浅月,不是也是。不管是因为她这些日子装成这个身体主人水平过高将老王爷给糊弄过了,还是老王爷就算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孙女心里不糊涂却故意截住她的话将她打出来,总之她此时心结解开,能够踏踏实实再无顾忌地做人了。

    不止做云浅月,也做李芸!

    李芸二十几年根深蒂固的灵魂和云浅月的身份都不是她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既然都舍弃不了,那么就让她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也未尝不可,活出李芸和云浅月两个灵魂都不曾活出的快乐来!才算不枉此生。

    这样一想,虽然没从老王爷那里得到这个身体的秘密,但埋藏在心底之处的心结打开,云浅月心情还是豁然开朗了起来,她感觉整个人刹那就轻松了很多,如今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她要任务是将她胳膊上的伤养好,再想其他。

    拿定主意,云浅月打着伞准备离开,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她缓缓回身,就见云暮寒打着伞向她走来,遂止住要离开的脚步,看着他走近。

    ------题外话------

    容景终于脾气了……(⊙_⊙)

    浅月的情商为负数这是不容置疑的……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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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南疆美人

    云暮寒走近,脸色不好地看着云浅月,目光定在她受伤的那只胳膊上,语气微沉,“怎么站在这里淋雨?你不知道自己需要养伤吗?”

    “哥哥,你每次见了我不是对我冷脸就是训斥我,什么时候能说句好听的话?”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见他一身疲惫,看起来这两日没睡好觉,怕是为了追查凶手给累坏了,不由有些心疼,“凶手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若是能这么容易找到也就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刺杀我和容景了。舒残颚疈人又不是铁打的,你一直训我,你怎么不知道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云暮寒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定会好好养伤,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云浅月又说了一句话,转身打着伞离开。出来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感觉的确有些凉意,还是回去躺在床上比较舒服。最好是喝一碗姜汤,她暗暗想着。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离开,站着不动,也再没开口,一双眸子忽明忽暗。直到云浅月身影走远,他依然没收回视线,久久不动。

    “世子,清婉公主闹得厉害,皇上请您再入宫一趟!”云孟匆匆赶来,对云暮寒气喘吁吁地催促,“您赶快去吧!”

    “不去!”云暮寒收回视线,丢出两个字,抬步离开。

    云孟一愣,“世子,那您去哪里?”

    “回去睡觉!”云暮寒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头也不回地道。

    “这……这怎么行……皇上那里不好交代……”云孟连忙追上云暮寒。

    云暮寒脚步不停,冷冷地道:“我说了不去就不去。我若是死了的话,皇上那里是不是就好交代了?你告诉来人,禀告皇上,就说我累病了,如今需要卧床休息。至于清婉公主,他另请高明吧!”

    云孟这才现云暮寒一身疲惫,脸色极其难看,他想着世子这两日因为追查凶手之事日夜不停,的确累坏了,遂停住脚步,恭敬地道:“是,那世子好好休息,老奴这就去回了来人。”

    云暮寒再不理会云孟,脚步走远。

    云孟转身匆匆向大门口走去。

    云浅月回到浅月阁,彩莲、赵妈妈、听雪、听雨等人都打着伞等在浅月阁门口,见她回来,人人面上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她笑着看了众人一眼,道:“我不过是去爷爷那里一趟而已,都干什么做这副阵仗?”

    赵妈妈、听雪、听雨没说话,彩莲忍不住埋怨道:“小姐您还说呢!您刚刚离开时的那副模样真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生了什么事情呢!”

    “没什么大事儿!回屋吧!我想喝姜汤,放些红糖和大枣熬一锅给我端到房里。”云浅月一边吩咐,一边向屋里走去。

    “是,奴婢这就去!”赵妈妈闻言连忙跑了下去。

    彩莲跟着云浅月身后走进屋,她偷眼看云浅月脸色,现小姐似乎心情很好,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你有话真不适合藏着。”云浅月回头瞥了彩莲一眼。

    “小姐,那景世子呢!您……您刚刚将景世子气走了,万一景世子不理您该怎么办?”彩莲的确是个忍不住话的主,本来不敢说出来破坏云浅月心情,但没想到小姐让她说,她立即没了顾忌。

    听雪、听雨也跟在身后,竖起耳朵倾听。她们这些日子已经将景世子当成自己人了。如今自然还是希望小姐和景世子和好的。因为景世子无论哪方面都是好得无可挑剔,若是小姐真喜欢景世子,她们心中自然欢喜。

    “不理就不理,我还不理他呢!有脾气了不起啊!”云浅月哼了一声,对彩莲等三人摆摆手,“你们没事儿别在我跟前晃悠了,也别瞎捉摸这些有的没的不该你们操心的事儿了,赶紧都去准备准备,过两日我娘的忌日,我如今手受伤,绣不来东西,你们一人给我绣两幅祈愿符来,我拿去也给我娘在天之灵表表孝心。”

    彩莲三人一听,这可是大事儿,立即丢开了胡思乱想,齐齐点头,“奴婢们这就去绣!”话落,三人连忙回自己的屋子忙活去了。

    云浅月打走了三人,舒了一口气,看着有些冷清的屋子,皱了皱眉,推开被子躺回了床上,睡了一日夜哪里还有困意?遂将容景扔在床头上看了一半的书拿起看了起来。

    看了两眼不由得撇嘴,原来他喜欢三流言情!亏他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

    不过虽然是三流言情,但聊以解闷也好。

    赵妈妈端来姜汤,云浅月喝了,胃里暖融融的。刚要夸奖赵妈妈手艺,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她想着云孟这大总管当得着实辛苦,每日里从早忙到晚,这一天走路下来没有百里怕是也有八十里。

    “小姐,南疆王的小公主前来探望小姐,别人来探望老奴都挡回去了,但这人特殊,老奴特意来禀告,小姐要见吗?”云孟站在门外,躬身对云浅月禀告。

    “南疆王的小公主?你说的是那个南疆第一美人?叶倩?”云浅月一愣。

    “南疆王就这一个小公主,正是叶倩!”云孟点头。

    “她来看望我?”云浅月一时间有些醒不过味来,想着这叶倩不是昨日才被夜轻染接来京城吗?今日就来看她了,她和她有交情吗?什么意思?

    “是,她如今正等在门口,说来看望小姐。”云孟道。

    “请进来!”云浅月想着既然人家送上门了,不如就请来见一见。她也正对这叶倩好奇不已,尤其是她不止是南疆王的女儿,和那个背后施离魂术刺杀她和容景的人必是有深刻联系,最主要一点她还是夜轻染和南凌睿一笔糊涂账中的女主角。

    “是,老奴这就去请叶小公主进来!”云孟得了命令,转身匆匆走了下去。

    “小姐,听说南疆擅长旁门左道的虫咒之术,如今景世子离开了,您就这样见那叶小公主,万一……”赵妈妈不赞同地看着云浅月。

    “没事儿,谁害人还跑到人家门上来害?你下去吧!我会会她。”云浅月将空碗递给赵妈妈,笑了笑。

    赵妈妈想想也是,再不言声,拿着空碗走了下去。

    不多时云孟引着一人来到了浅月阁。云浅月听到脚步声向外看去。只见跟在云孟身后打着伞走来一个十分窈窕纤细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身火红衣裙,裁剪十分特别,颜色鲜艳,长裙拖地,那红裙的布料看起来十分轻软光滑,并不沾水,也不会因为拖地而染上脏污泥渍,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她缓步走来,自有一分风韵姿态。

    云浅月心里先暗暗赞了一声,不见容貌就让她心生赞叹的除了容景也就是她了。她复又想着夜轻染和南凌睿是何等人物?看上的女子眼光自然是不错的。

    “小姐,叶小公主来了!”云孟来到门口,停住脚步。

    “叶公主请进!”云浅月客气地开口,十分有待客的样子。

    叶倩将伞一收,递给云孟,云孟立即接过,帮她挑开帘子,她抬步走进了屋。

    云浅月这才看到了叶倩的容貌,眸光闪过一抹赞叹,心里想着果然不愧南疆第一美人的称号,她认为秦玉凝已经很美,她这个身子的容貌也是美极,以为再难挑出一个美人,不想叶倩的容貌见了依然让她惊艳不已。

    眉似弯月,面如白玉,肤如凝脂,朱唇不点而红。五官如巧夺天工,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尤其是一双美眸生得极好,如被三月春雨洗过一般,剔透明净。一身火红艳丽长裙不但不压了她的颜色,相反令她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云浅月觉得怕是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将红色穿得如此淋漓尽致了,就如这天下除了容景无人敢去穿那月牙白的锦袍一般。她看着叶倩,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赞叹。

    云浅月打量叶倩的同时,叶倩不急着进屋,也站在门口打量云浅月。她眸中虽然隐隐也含着赞叹,但较之云浅月纯粹的赞叹之色更多了某些复杂的情绪。

    二人互相打量许久,还是云浅月先出声,“叶公主令我好奇已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多谢叶公主前来看我。如今我卧病在床养伤,不便出迎,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你也令我好奇许久,或许比你对我好奇的时间要长很多。”叶倩收起对云浅月的打量,举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她床前,对她一笑,极为爽利,“什么叶公主的,我听着别人这么叫我还可以,由你口中说来我听来说不出的别扭。你就叫我叶倩得了。我也叫你云浅月。”

    云浅月听她所言,就觉得这定是个爽快不拘小节的女子,第一印象就极好,她也爽快地点头,“好!那就叶倩。你若不嫌弃,我将床让给你一半,我们聊聊。”

    “比如?聊什么?”叶倩站着不动,笑看着云浅月。

    “比如你对我为何好奇已久?有多久?再比如两日前那些要杀我和容景的百名杀手死士为何会中你南疆不外传的离魂术,再比如你是早就来了京城故弄玄虚装作才来,还是真的昨日才到三十里地外?这些都需要一个人给我解惑,你正合适。”云浅月偏着头看着叶倩浅笑。

    “我对你好奇不是因为你纨绔不化天下皆知的废物名声,而是有一个十分讨厌的人以前总是在我耳边叨咕你。大约有十多年了吧!开始觉得烦,后来就好奇起来。”叶倩道。

    十多年?云浅月一愣,“谁?”

    “既然是讨厌的人,你以为我会说?”叶倩白了云浅月一眼,忽然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利索地踢飞了自己的鞋子,顷刻间就上了云浅月的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对她道:“往里面一些,给我腾点儿地方。”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想着她还真不客气,遂往里面挪了一些,让出些地方给叶倩。

    叶倩扯过云浅月一半被子盖在身上,又将靠枕扔开,拿过枕头摆好,弄成了舒服的姿势躺下,才转头对云浅月道:“还是你这里舒服,夜轻染的府里床板硬邦邦的,怎么躺怎么难受,我昨日都没睡好觉。”

    云浅月挑眉,“你昨日住在夜轻染的府里了?”

    “嗯,我刚来这天圣京城,就认识他一个,不住他那住哪里?”叶倩道。

    云浅月想想也是,她和夜轻染都定情了,自然是要住进夜轻染府里的,也不稀奇,她问的话简直就是废话。遂转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话呢?”“回答什么?我如今只想睡觉,走了十多天才来到这京城,昨日刚到就被夜轻染拉去了刑部的停尸房,后来没休息又被他拉去了皇宫,昨夜半夜才睡下,今早又被他逼着找证据,如今我好不容易趁他不注意偷跑了来,你觉得我还有力气给你解惑?”叶倩挑眉。

    云浅月见叶倩果然眉眼间有着隐隐的疲惫之色,她默了一下,有些无语,想着这夜轻染也太不近人情了,就说是自己人吧,也不能这么可着劲的折腾啊,谁受得了?她颇有些怜悯地看了叶倩一眼,无奈地道:“那你睡吧!”

    “嗯!那我睡了,夜轻染来了你帮我挡在门外,就说我不在。别说你挡不住啊!”叶倩果然闭上了眼睛。

    “我还真挡不住他!”云浅月想着夜轻染从来就有闯人家屋子的本事。她的房间他闯了不止一次了。

    “挡不住也没关系,别让他吵醒我就成。这点你做得到吧?”叶倩又道。

    云浅月寻思了一下,点点头,保证道:“这点大约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那就好!”叶倩满意地睡去,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就传了出来。

    云浅月看着叶倩,毫无防备初见一面就躺在她的床上霸占她的地方且放心安稳睡着的人天下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她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才是她的性格,有些人见过无数面,比如玉凝,却是怎么也让她近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有些人虽然只见一面,但一面就能令人喜欢引以为知己相见恨晚,比如叶倩。

    “小姐?这……叶小公主……”彩莲等人听说叶倩来了,都从屋子里出来,人人都知道南疆旁门左道的虫咒之术厉害无比,生怕云浅月吃亏,不想透过门缝就见叶倩居然躺在她家小姐的床上睡着了,众人都惊异无比。

    “没事儿!你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吧!她很好,在我这里睡一觉。”云浅月笑着对外面摆手,对没离开的云孟道:“孟叔也去忙吧,不用理会这里。再来什么来照样拦住。”

    “是!”云孟想着浅月小姐就够另类的了,没想到这叶小公主也非同一般。

    聚在门口的人都离开,外面再次静了下来,云浅月继续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脑中却是想着叶倩刚刚的话,有一个她非常讨厌的人十多年前就一直在说她,那个人是谁?这个身体主人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想的有些头疼,遂不再想。

    大约半个时辰后,外面又有脚步声冲进浅月阁,这脚步声极为轻浅,像是一阵风刮来。转眼间就来到了她房间门口。

    云浅月放下书本,想着夜轻染来得可真快。她偏头看了叶倩一眼,见她依然熟睡,雷打不动。她笑了笑,对外面道:“你轻点儿!人在我这里又跑不了。”

    夜轻染本来要推门的手放轻,房门缓缓打开,他微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就见叶倩正睡在云浅月的床上,不由一愣,怒道:“她倒是会找地方,跑你这里来了!”

    “就说是自己人吧!有你这么可着劲的折磨人家的吗?你没看她都累成这样子了,居然还不放过。要查找凶手也不急于一时。”云浅月嗔了夜轻染一眼。

    夜轻染脚步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你在帮她说话?”

    “你耳朵没聋,还能听出我是在帮她说话。对女人要温柔些,懂不懂?不懂我来教你。”云浅月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一眼夜轻染,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要是被他这小魔王这般折磨,早晚给吓跑了。叶倩如今还没跑,那是他魅力大,等他的魅力值消耗没了的时候,他就等着被甩吧!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夜轻染看着云浅月。

    “还能说什么?说从她来了你就没让她休息呗!”云浅月瞪了夜轻染一眼。

    “她说是我不让她休息?”夜轻染闻言大怒,“她说什么你怎么就信什么?这个女人最会的就是胡说八道。她从来了没休息是没错,但不是为了查找背后黑手,而是整个天圣京城都被她转遍了,专门捡那些青楼酒楼歌坊赌坊,但凡是吃喝玩乐的地方她都没有错过,我追在她后面跟了她从昨日到现在,她玩得累了居然跑你这里来睡觉。你说她可恶不可恶?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云浅月一愣,“是这样?”

    “那你以为是哪样?你个小丫头,笨死了,被她忽悠了还帮她数银子。”夜轻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偏头看叶倩,见她仿似不知道夜轻染进来,好像也不知道在说她一般,依然呼呼大睡,而且睡得极为香甜,她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这个臭女人!赶紧给本小王滚起来!”夜轻染见叶倩睡得香甜更是恼怒,几步走来床前伸手就要将她拽起来,端看那架势就知道无比粗鲁。

    “别了,你让她睡吧!”云浅月连忙拦住夜轻染,又好气又好笑。

    “不行!皇伯伯还等着她进宫呢!她就这样睡像什么话!必须赶紧去给个交代。”夜轻染怒冲脑门,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是气了个够呛。

    “她是第一次来这天圣京城不?”云浅月问。

    “嗯!”夜轻染哼了一声。

    “那不就得了,若是我第一次来这天圣京城我也会如她一般好好玩一番的。她看起来真是累坏了,你就让她睡一会儿吧!那些死士的尸体不是被你用她教给你的方法保存起来了吗?既然看管好了,追查凶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云浅月道。

    “那就这么便宜她了?”夜轻染气得呼呼的,看着叶倩,颇有些咬牙切齿。

    “等她睡醒了你再随便收拾不就得了。”云浅月笑道。

    夜轻染缓缓放开了手,瞪了熟睡的叶倩一眼,冷哼了一声,“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等她醒来本小王定要她好看!”

    云浅月想着她的面子真够大啊!笑着点点头。

    夜轻染转身走到桌子上端起茶水就一气猛灌,好几杯茶水下肚,都不带换气的。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一身疲惫,衣衫还是她昨日见到的那件,像是几天没换过一样,头凌乱,脸虽然白净,但她估计也没洗,不由好笑地问,“你几天没休息了?”

    夜轻染放下茶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不自然地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了,大约好几日了吧!”

    云浅月无语,又有些感动,只为了她那天一句必须彻查的话,就让他和云暮寒二人衣不解带日夜奔波了好几日,她缓和了语气,温声道:“你快回府休息吧!这样下去怎么成?就算查不出来也没什么,那背后凶手早晚会露出马脚的,真不急在这一时。”

    “不行,我要看着这个女人!”夜轻染摇头,又狠狠挖了一眼叶倩。

    “她跑不了,我给你看着。”云浅月想着夜轻染这小魔王从来都是让别人头疼,没想到真是一物降一物,叶倩如今让他头疼了。

    “你看着我不放心。她就是一条小狐狸,你这个笨丫头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她给你卖了你估计还会帮她数钱呢!”夜轻染还是摇摇头,伸手扯下外袍扔在云浅月软榻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有那么傻吗?云浅月抬眼望着棚顶片刻,收回视线对他建议道:“这样吧!我隔壁有一间空着的房间,早就收拾好了,你去我隔壁睡,让我的婢女给你打水,你沐浴梳洗一番。换换衣服,你这副模样别说美女,大妈都能被你吓跑了。”

    夜轻染闻言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疑地道:“我如今真有那么邋遢吗?”

    “如今很有!”云浅月很肯定地点点头。

    夜轻染立即站了起来,抬步向外面走去,转眼间就出了房门。云浅月听见他对彩莲吩咐道:“给本小王去德亲王府将我的衣物都收拾来,未来我就住在这里了。”

    云浅月一愣。

    只听彩莲惊道:“小王爷,您要住在我家小姐这里?”

    “嗯!你没听错,赶紧快去!”夜轻染肯定地点头。

    “那可不行,您怎么能住在这里呢?这要是传出去,我家小姐……”彩莲摇头。

    “那个弱美人能住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夜轻染挑眉,对着彩莲挥挥手,断然不容反驳地道:“别废话了,你跟弱美人说话的时候敢废话一句?别觉得本小王好说话,你再多说一句,本小王就将你卖去青楼。你家小姐拦着也不管用。”

    彩莲立即噤了声。过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小声道:“可是景世子刚刚走了,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啊!”

    “你说弱美人走了?”夜轻染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来没见到容景。

    “嗯,是走了。回荣王府了。”彩莲立即道。

    “他走了不是更好?本小王才不乐意见到他。”夜轻染不耐烦再和彩莲啰嗦,命令道:“还不快去!”

    “小王爷,不是奴婢不去,而是奴婢就算去了德亲王府的话,您府中的人能让奴婢将您的东西收拾来吗?”彩莲苦着脸道。

    “也是!”夜轻染皱眉,想了一下道:“那你让棋老头去,他一准能拿得来。另外你找两个人给本小王弄一桶水来,我要沐浴。”话落,夜轻染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彩莲知道再说无用,只能看向屋内听从云浅月的指示。

    云浅月这才开口,对夜轻染问道:“你怎么要住在我这里?我不过是让你休息一下而已,可没说让你将东西都搬来住。”

    “我要看着叶倩,她今日在你这里睡得香甜,明日一准不走就住你这里了。”夜轻染给出理由。

    原来如此!云浅月忍不住笑道:“好,那你就住这吧!”话落,她对彩莲吩咐,“去照小王爷说的话办吧!”

    “是,小姐!”彩莲也弄明白个大概,知道小王爷是奔着那叶小公主才住下的,顿时宽了心,连忙照夜轻染说的去准备了。

    “这个臭人!”叶倩忽然嘟囔了一句。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向叶倩,见她皱着眉头嘟着嘴,不由好笑,低声道:“你居然骗我,你说若是我告诉她如今你是醒着的,你猜他会如何?”

    叶倩立即睁开眼睛,对云浅月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悄声道:“我就知道你好,才敢骗你。换做别人我还懒得去骗呢!”

    “和着被你骗了一场,我还得高兴了?”云浅月挑眉。

    叶倩漂亮的脸蛋染上一丝不好意思,低声讨好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骗你了。那小魔王着实令人头疼,我这不是不得已嘛。”

    云浅月嗯哼了一声,算是接受她知错能改了。

    叶倩继续闭上眼睛,准备睡去。

    “对了,南凌睿也住在我的府里。你知道吧?”云浅月忽然开口。

    叶倩刚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什么?你说他也住在你的府里?”

    “嘘!被夜轻染听到你醒了,我可保不了你。”云浅月伸出手指放在叶倩唇边。

    叶倩立即没了声,但还是一副被天雷打了的模样,不敢置信地低声道:“他怎么会住进了云王府?不是该在行宫吗?”

    “你是不是从来了就一直玩,没关注别的?”云浅月问叶倩。

    叶倩点点头。

    “南凌睿早就住在我府里了,有好几日了,还在我刺杀前面的时候就住进来了。”云浅月见叶倩小脸一变再变,不忍打击她,但又忍不住想打击她,“他每日都喜欢来我的院子里溜一圈的。今日还没来。”

    叶倩立即一副见鬼的模样,伸手将被子往上一拉,蒙住头,“我死了,别和我说话!”

    云浅月一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夜轻染、南凌睿、叶倩这三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绝对有娱乐她的品质。

    “小丫头,你在笑什么?”夜轻染声音从隔壁传来。

    叶倩身子顿时一僵。

    “哦,我在看书,正看到好笑的地方!”云浅月对着隔壁道:“你耳朵能不能别这么尖?赶紧快沐浴睡吧!人我给你看着呢,跑不了。”

    “什么书让你这么好笑?”夜轻染又问。

    “鸳鸯枕!”云浅月胡诌。

    “那样的破书有什么可笑的?”夜轻染不屑地叱了一声。

    “嗯,我不看了,是没什么好笑的。”云浅月诚恳地点点头。

    夜轻染不再说话,隔壁传来哗哗水声。

    叶倩猛地推开被子坐起身,郑重地道:“不行,我得赶紧走!”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她,“你去哪里?别告诉我你要回南疆?在你南疆没给出交待之前,我可是不准你回去的。”

    “自然不回南疆,天圣京城这么好玩,我还没玩够呢!”叶倩一边下床,一边找鞋穿,而且动作利索,堪比野战军将士了。

    云浅月看着叶倩,忽然心思一动,笑问:“你是喜欢夜轻染还是喜欢南凌睿?”

    “自然喜欢夜轻染,谁喜欢那个花花太子?”叶倩立即道。

    “嗯,那你赶快离开吧!趁着夜轻染在沐浴没空抓你,我会帮你包着的。”云浅月笑着点点头。

    叶倩忽然停了手上的动作,刚穿了一半的鞋子立即脱了,她重新上了床,扯过被子盖上自己,闭上眼睛,继续准备睡去。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不走了?”云浅月疑惑,偏头问道。

    “这里这么舒服,我才舍不得走。我管他来不来,我睡我的。以后我就住你这里了。”叶倩哼了一声。

    云浅月有些无语,什么时候她这里成了香饽饽了?人人都想住进来?

    “不准和我说话了,我要睡觉!”叶倩又强调了一句。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点点头,无奈地道:“好,我不说了,你睡吧!”话落,她听到又有熟悉的脚步声向浅月阁走来,抬头看向窗外,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怜悯地看了叶倩一眼,低声道:“恐怕我不和你说话你也睡不着的。南凌睿来了!”

    云浅月话音未落,叶倩忽然一个翻身,从云浅月身上滚到了大床里面,将被子利落地一扯,转眼间就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对云浅月低声警告道:“不准对他说我在这里,你要帮我,我就帮你找出背后凶手,你要是不帮我,我也不帮你。就算天圣皇帝老儿命令我也不管用。”

    “好,我帮你。不过我只能说我尽力,万一拦不住不能怪我。”云浅月笑着道。

    叶倩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从头到脚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连一根头丝都不露。就像是一个直挺挺的大蚕蛹。

    云浅月笑了笑,看向窗外,见南凌睿打着一只玉女横陈的仕女图雨伞一步步走进,她想着这人是真风流,如此张扬无所顾忌将女人的美在他手里挥的淋漓尽致的人,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她并没开口吩咐人阻拦。

    彩莲等人见南凌睿来了,都竖起耳朵听屋内动静,等了半响都没得到云浅月吩咐阻拦,便也都没出去阻拦南凌睿。她们这段日子也摸到了云浅月的脾气,知道小姐要是十分讨厌的人,比如太子夜天倾,那是连个门边都傍不上的。小姐对这睿太子算是和气相待。

    “本太子听说景世子离开了,想着不知道你还想听那曲桃花笑不?便就过来了。”南凌睿推门而入,随意得如入自家房门,将伞“啪”地一声合上,对云浅月笑着眨眨眼睛。

    云浅月很想说你既然知道容景离开了,那知道叶倩来了不?但刚刚被叶倩警告一番,她自然是不敢说的。同样笑看着南凌睿,对他撇撇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景世子可是出了名的黑心,本太子的那把玉扇可不想毁在他手里。”南凌睿向里面走来,走到一半脚步一顿,目光定在云浅月床上,讶异地道:“你床上还藏了一个人?谁这么大的胆子没有某人允许敢睡你的床?不会是景世子去而复返吧?”

    云浅月想着他能不能不提容景,白了他一眼,“没人,一只大红猫!”

    云浅月话落,叶倩直挺挺的身子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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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霄飞车

    南凌睿看着直挺挺躺在云浅月旁边从头到脚连根头丝也不露的人,他眸光闪过一抹幽深,须臾,眼睛细细地眯起,那眼神藏着隐隐危险的意味。舒残颚疈

    云浅月忽然觉得南凌睿才是化身成的那只大猫,叶倩则是被猫盯上的那只老鼠。这一刻,她才真正剥开了南凌睿的外表看到了他的本质,南梁睿太子,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并不如表面一般放浪形骸。

    “不是人?是一只大红猫?”南凌睿收回视线,对云浅月挑眉,眸中的危险意味不过一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嗯,是一只大红猫!”

    “我到不知道了,原来你的床除了景世子外猫也能睡。”南凌睿眉梢挑高,语气说不出的意味幽深。

    叶倩身子又抖了一下。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想睡也可以上来。”

    南凌睿不答话,忽然抬步向床前走来,他每一步看似轻浅,但踏在地面上其实有着难以估量的重量,眼睛始终不离叶倩裹着的身子,一字一句地对云浅月道:“当真我也可以上来睡?”

    云浅月觉得她即便经过特殊训练,这种情况下心跳也有些负荷,点点头,无所谓地道:“当然可以!你要是真上来,我就给你腾地方。”

    没道理人家三角恋她偏偏给插在其中。有些时候遇到真正厉害的人她还是很识时务的。叶倩的威胁警告在关键时刻不如南凌睿两句话好用。所以她决定识时务为俊杰。反正那背后的人要杀的也不止她一人,还有容景顶着呢!叶倩不帮着找凶手也没关系,容景那种人总不会白让自己吃亏的。

    “本太子可没这等福气!你的床我可不敢享受。再说和一只猫躺在一起实在侮辱本太子的身份。还是算了。”南凌睿忽然转身,轻飘飘甩出一句话向桌前走去。

    叶倩的身子这回狠狠地抖了一下。

    云浅月以为叶倩会挺不住出来将这丫的大骂一顿,但没想到只抖了一抖又不动了。她心中暗暗想着真能忍啊,就这份功力她自愧不如。

    南凌睿走到桌前,将手中的伞放在桌子上,他拂了拂衣袍的水渍,伸手拿起茶壶,抖了抖,又各个茶杯都看了一眼,对云浅月道:“你连口水都不喝吗?还是说你太穷了连口水都不给客人准备?怎么都是空的?”

    云浅月看着桌子上空空的茶壶和茶杯无语。她能告诉他说在他之前来了一个水罐子将水都喝光了吗?这时候那个水罐子正在她隔壁沐浴完睡着了吗?她觉得出卖叶倩没关系,毕竟和叶倩才见一面嘛!但夜轻染可是不能出卖的,她可不想南凌睿跑去打扰他休息,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要来?你还算客人?谁将我的府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还替我热情招待客人,有这样的客人吗?”

    南凌睿忽然一乐,“你说得对,我还真不算是客人!”话落,他对外面喊,“彩莲美人,给本太子沏一壶茶端来!”

    云浅月一脸黑线。

    “睿太子,奴婢可不是美人。”彩莲不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然不情不愿。

    “在本太子眼里你这样的女子都是美人。你家小姐这样长得奇丑无比的才不算是美人。快去沏茶,本太子渴着呢!再说屋里都没水了,你家小姐也是很渴的。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也渴着?”南凌睿催促道。

    云浅月抬眼望天,南凌睿这是什么审美水平?她长得奇丑无比吗?

    “我家小姐很美。睿太子,您若是再说我家小姐不美,奴婢就算让我家小姐渴着也不去沏茶。”彩莲不满地道。

    “行,你家小姐很美。快去吧!”南凌睿对外摆摆手,见彩莲磨磨蹭蹭下去了他才回头对云浅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嗤了一声,“真没看出你哪里美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审美有问题。”

    南凌睿眨眨眼睛,一撩衣摆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用手揉揉鼻子,寻思着道:“不会吧!我的素素我就认为很美,外面也都传素素是美人呢?你想想,她要是不美能当上花魁吗?”

    “素素?”云浅月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就是烟柳楼的素素!”南凌睿给她解惑。

    云浅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怀疑地看了南凌睿一眼,就他这副审美观看来,那素素实在让她期待不起来。

    “对了,昨日里我将素素给派人请来云王府了,就在我的院子里住着呢!她唱的曲那叫是个有滋有味,尤其是我谱写的桃花笑从她口中唱出来能将人的魂儿都勾了去,你要不要听听?”南凌睿问道。

    云浅月余光扫了一眼直挺挺躺着的叶倩,忽然笑了笑,感兴趣地道:“行啊,那你就将她喊来,我也正想见见那个被你挂在嘴边的素素。看看她身段到底有多苗条?皮肤到底有多嫩得滴出水,曲儿唱得到底有多少将人的魂儿都能勾了去。”

    “你要想见她那那还不容易?彩莲美人,你去我的院子将素素喊来。让她带上琴过来,对了,打扮的美一些,穿得薄一些,就说浅月小姐想见她,也想听她弹一曲。”南凌睿又仰起脖子对外面喊。

    彩莲正端着茶走到门口,闻言不满地道:“睿太子,我家小姐如今是卧床养伤呢!景世子早就说了不准您打扰我家小姐养伤,景世子这前脚刚走您后脚就来打扰我家小姐,是不是非让奴婢去荣王府告诉景世子一声您才规矩呢!”

    “呵,彩莲美人,你何时成了景世子的人了?你家小姐和他如今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管得到是宽,你是你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吗?不是景世子安排在你家小姐身边的小探子?”南凌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彩莲。

    彩莲小脸一白,恼道:“睿太子您尽胡说,奴婢才不是。奴婢是小姐……”

    “行了,你放下茶水就去睿太子如今住的院子一趟,将那素素姑娘请来,我左右无事,听听曲也是好的。”云浅月打断彩莲的话,吩咐道。

    “小姐,那素素姑娘可是……”彩莲看着云浅月。

    “快去!”云浅月板下脸,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将这小丫头赶走。平时看着挺机灵,一到关键时刻就不机灵了,不过没心眼的人才用得放心一些。

    彩莲立即住了嘴,再不敢言语一句,放下茶盏转身跑了出去。

    “多么可爱的小美人,月儿,你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小美人,不如送给了我吧!”南凌睿看着彩莲跑远的身影,一边打着折扇一边笑道。

    “你南梁太子府还盛得下吗?”云浅月挑眉。

    “那当然,有多少都盛得下。”南凌睿道。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你太子府内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血流成河,你整日里躺在血河里睡觉,亏你也睡得踏实。”云浅月嗤了一声。

    “谁说我太子府血流成河?小丫头,你不懂了吧?凡是进我太子府的美人不管以前多么泼辣,但凡一进了我的太子府,那是一个个都乖巧温顺,若是不信等你嫁给了我做了我的太子妃之后你就明白了。绝对一个个都跟小绵羊似的,不让你操半点儿神。”南凌睿煽着扇子,很是志得意满地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余光扫见那只大红猫依然一动不动,她点点头,不置可否,“行,那等我嫁给了你之后再说吧!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要见真章才算本事。到时候我要是真做了你的太子妃,你别让容枫我们两个整日里为了你府内的女人操心就成。”

    “你可真是……”南凌睿想说什么,忽然转了话音,“容枫哪里好了?”

    “容枫自然很好。”云浅月忽然想起孙嬷嬷转达皇后的那番话,本来想等那素素来了看一番好戏的兴致顿时减去了一分。似乎从那日武状元大会到现在她都没见着容枫了,不知道这些天他在做什么?心底莫名地涌上惆怅,想着若是那日老皇帝要答应她嫁给容枫的话,后面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事儿?

    “比景世子还好?”南凌睿挑眉。

    “自然比他好!”云浅月道。哪里是那黑心的人能比的?

    “我看不见得。据说从武状元大会之后,因为你当场请旨赐婚的关系,虽然如今还没和夜轻染比试出结果,但是容枫身价大涨,这些日子朝中不少官员都纷纷巴结他,更有甚者送女上门。”南凌睿看着云浅月,“你猜结果如何?”

    “那证明我眼光好!”云浅月道。

    “是啊,你眼光真是好啊!凡是送去的女子他照收不误。据说现在有十几个小姐都入住了他所在的荣王府客居的翠华轩。翠华轩这几日一直是歌舞升平。”南凌睿笑道。云浅月一愣,这样?这些日子容枫的消息还是第一次流入她耳中。

    “本太子也没想到容枫是一个比本太子还风流之人啊!哈哈,本太子正在考虑是否该退位让贤了,这天下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头是否就让给他坐了。”南凌睿笑道。

    云浅月蹙眉,忽然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喜欢尽管都纳妾了就是。怎么说来他也是文伯候府的后人,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也该享福一番才是。男人嘛,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你还真是大方。如今的容枫就如当初的夜天倾一样,你那时候一颗心拴在了夜天倾身上,夜天倾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如今容枫明知道你想嫁给他,偏偏这样,这说明容枫心里没你。”南凌睿默了片刻,道:“所以,你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得了,乖乖自己随本太子嫁去南梁当太子妃为好。”

    “容枫怎么能和夜天倾一样!”云浅月提起夜天倾她就什么兴趣都没了,对南凌睿哼了一声,“你不是嫌弃我长得奇丑无比吗?还要我嫁去南梁做什么?就不怕你那些美人看着我吃不下去饭?”

    “不会,我府中的那些美人需要对比才能知道自己的优点。就需要你这样的去让她们对比一下,找找优点。”南凌睿摇头。

    云浅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忽然翻脸赶人,“我如今没有什么兴趣见你那个素素了,也没有兴趣听你那个素素唱什么曲了,我要睡觉,你赶紧离开吧!”

    南凌睿一愣,“小丫头,脸变得这么快?因为容枫?”“你管因为谁呢!赶紧走。”云浅月板下脸赶人。

    “不走!”南凌睿摇摇头,“本太子还没坐够,彩莲美人沏的茶刚喝了两口,怎么能走?”

    “莫离!”云浅月忽然开口。“小姐!”莫离应声而出。

    她刚刚就感觉到莫离的气息了,原来真的回来了!她清了清嗓子对莫离道:“将睿太子请出去!睿太子要是不出去,就将他手中的那把扇子毁了,我看着碍眼。”

    “你……”南凌睿伸手指着云浅月,手中的扇子一抖啊一抖的。

    “是!”莫离应声,顷刻间推门而入。

    关着的窗子“啪”的一声打开,南凌睿身子从窗子飞了出去。动作利索,半丝废话都没有,转眼间就出了浅月阁。声音老远就传来,“你个小丫头,果然和景世子一样黑心。”

    云浅月当没听见,对着要追出去的莫离道:“不用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属下刚刚回来!请小姐恕罪,属下听从了景……”莫离跪地请罪。

    “不用说了,我只问你,钱焰请来了没有?”云浅月截住莫离的话。她的那些金子和小库房变卖的东西都交给了容景保存,他使用她隐卫也没什么。

    “请来了!如今正在景世子府中。”莫离道。

    “他可知道些什么?路上你可问了?”云浅月问。

    “属下和弦歌一直马不停蹄赶路,并没有问。”莫离摇摇头。

    云浅月见莫离一身疲惫,摆摆手,“那你赶紧去休息吧!不用时刻守着我的。”

    “是!”莫离退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有些头疼,她想起每次有人提到容枫或者是她想起容枫都是如此,她手下用力,想摒除有些烦闷一团乱麻的感觉。

    “一百年他也还是这副德行,怎么不让美人将他身子掏成皮包骨?”身边的被子忽然被掀开,叶倩露出脑袋,恨恨地看着窗外道。

    云浅月揉额头的手一顿,偏头看叶倩。

    “谁是大红猫?”叶倩收回视线对云浅月瞪眼。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辜地看着叶倩,“那你要我对他说什么?说是个人?那他要问我是谁呢?我就说是你?”

    叶倩顿时哑口,有些恼地道:“那你也不能说是大红猫啊!大花猫不行吗?你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她是我吗?天下间除了我还有谁穿红衣服?”

    云浅月面皮抽了抽,“我一时口快忘了说别的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这种混蛋见一次就让我恶心一次,就算他知道是我又如何?还不是没胆子过来掀被子,我早就准备好了,他若是敢过来掀被子看是谁,我就放虫子咬死她。”叶倩忽然很大度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你身上带着虫子?”云浅月立即来了兴趣,“什么虫子?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像夜轻染那条胭脂赤练蛇一样的虫子?你还有吗?也给我一条玩。”

    叶倩闭上的眼睛睁开,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你不怕?”

    “怕什么?”云浅月摇摇头,“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呢!别看我们南疆产那些东西,但我从小就怕那些东西。如今都藏着呢!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惹急了我,我是不会放出来的。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另外胭脂赤练蛇天下间就那一条血赤练,被夜轻染给得了,宝贝的不行,别人想碰一下都不给。你要想玩隔壁找他去要。那家伙对你挺好,你要的话,他估计会给你的。”叶倩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小了下去。

    “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他的宝贝,那还是算了吧!”云浅月收起了她的兴趣。打量叶倩,无论从哪里也看不出她像是藏着那些宝贝的样子,她暗暗想着不知道将她衣服扒了能不能看到?

    “别想鬼主意了!就算扒了我衣服你也看不到。她们不在我身上,却是一直跟着我隐藏在附近的。”叶倩就像是知道云浅月心里所想一样,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

    云浅月无语,敬佩地看了叶倩一眼,“你会读心术吗?怎么跟那黑心的容景似的能知道别人心里所想?”

    “那是因为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我再看不出来你想什么就是傻子了。”叶倩白了云浅月一眼,忽然凑近她,神神秘秘地问,“喂,我听外面传言说景世子对你和别人不一样,好得不行,你是怎么让那个天圣第一奇才跟佛爷似的人物对你言听计从的?他是不是喜欢你?居然刚刚听南凌睿说他还在你的床上睡觉?你们两个人定情了?”

    “定个屁情!传言不可信你不知道吗?他还对我言听计从?不整日里欺负死我就不错了。”云浅月哼了一声。

    叶倩愣了愣,“难道不是这样?那他怎么睡在你床上?”

    “就和你一样。你如今睡在我床上,难道说我们俩有情?”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说得也是!”叶倩一噎,点点头,话落,她重新躺了回去,总觉得云浅月的话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本来就不是个好探究到底的人,遂不再想,转了话音问道:“听说你喜欢容枫?向天圣皇上请旨赐婚想嫁给她?那个和夜轻染争夺武状元的人,文伯候府的后人,雪山老人的传人?”

    “嗯!”云浅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有些没精打采。

    “那容枫真的挺好?我怎么听得南凌睿说他也是个花花公子呢!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叶倩提起南凌睿就一副恨恨的语气。

    “南凌睿的话你也信?他是嫉妒容枫长得比他好,如今比他有女人缘。才诽谤他故意污秽他的名声。”云浅月道。

    “你说得也是。”叶倩点头。

    云浅月想着叶倩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和她一样有时候犯傻,这样好糊弄。南凌睿刚刚的话必然是真的。容枫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容景和她的那些传言?她眼睛眯了眯,那股子烦闷又生了起来,杂乱无章,让她想理也理不清。

    “没想到这京城这么好玩,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来了!”叶倩又闭上眼睛对云浅月道:“喂,明日你带我去荣王府玩一圈呗!听说景世子的紫竹苑内铺设全是宝贝,领我去见识一番。”

    “不去!”云浅月拒绝。

    “你真不够朋友。不去也不行。”叶倩睁开眼睛,忽地坐起身,推开被子拉上云浅月就要下床,“走,我们现在就去。”

    “我说了不去!”云浅月有些无语,这叶小公主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呢!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去荣王府肯定不行。她坐着不动,“你不困了?”

    “不困了!再三天不睡觉都行!”叶倩一手用力拉云浅月,一手已经捡起鞋子利落地穿起来,且催促云浅月,“你快些穿鞋,你要不自己动手的话,我不介意帮你的。我轻功很好,抱着你也勉强能抱得动,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扛了你去荣王府。”

    云浅月绝对相信叶倩的话,虽然初见一面,但这个女人绝对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她有些无奈地道:“荣王府就那么吸引你?其实那紫竹苑没什么好的,就是一座藏金窟。”

    “我就对金子有兴趣!”叶倩道。

    云浅月默了一下,叶倩怎么和她一样?

    “快走!别磨蹭了。”叶倩已经穿好了鞋子,站在窗前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有些头疼,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摆在她面前,“你看,我受伤很重,如今在养伤。”

    “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就算是腿的话我可以扛着你走,又不用你走路。据说紫竹苑有机关布置,要不是我找不到进去的路,哪里非要拉着你去?快些穿鞋!”叶倩催促云浅月。

    “你看外面还下着雨呢!”云浅月是一百个不愿意再去荣王府见容景。

    “下着雨怕什么?我刚刚不是还来了你这里。谁说下着雨就不能去了?”叶倩挑眉看着云浅月,见她苦着脸一动不动,怀疑地道:“你为什么不想去荣王府?你和景世子不是很好吗?据说你还在他府中住了半个月呢!”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云浅月有些郁闷。

    “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你们的传言如今遍传天下,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景世子对待你是不一样的。”叶倩白了云浅月一眼,见她小脸有些扭曲,她又怀疑地道:“难道是因为容枫?我知道容枫也是住在荣王府的,难道你怕遇到他?”

    “不是!”云浅月断然摇头。

    “既然不是那你还怕什么?赶紧快些穿鞋,趁着天色还早。”叶倩伸手帮云浅月将她脖颈扯开的纽扣系住,就差给亲自给她穿鞋了。

    “明天再去吧!”云浅月做着挣扎,能拖一刻是一刻。

    “明天夜轻染肯定要拉了我去皇宫。我哪里还有时间?”叶倩摇头。

    “那就后天!”云浅月继续拖,最好是永远不见那个黑心的,他不是有脾气吗?那就彼此都离得远一些。

    “不行,后天还有后天的事情呢!再说我也等不了那么久。”叶倩很是坚持,作势要来扛云浅月,威胁道:“你再不动弹我就要扛着你走了啊!到时候别怪我轻功不好也许一个不小心将你摔到地上。”

    云浅月头疼的更加厉害,看着叶倩,见她如今哪里还有半分疲惫和困意,她很是佩服地道:“姑奶奶,你一直都是这么能折腾的吗?夜轻染也受得了你。”

    “他受不了也得受,你快些,到底是自己走还是我扛你,选一个!”叶倩哼道。

    云浅月想着她看来不去也不行了,她真服叶倩了,推开被子,弯身穿上鞋子,心中抑郁不散。

    叶倩满意了,看着云浅月穿戴妥当,伸手拉上她就走。

    云浅月只能无奈跟着她脚步出门。

    “坐车太麻烦,我还是扛着你吧!”叶倩忽然伸手将云浅月抗在了肩上,足尖轻点,如一抹轻烟,转瞬间就飘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一惊,眼睛不适应地闭了一下,细密的雨噼里啪啦打在她脸上,还有飕飕的凉风扑面而来,如下刀子。她郁闷地开口,“你度能不能慢些?”

    没想到叶倩的轻功居然这么好,这样到荣王府的话她怀疑自己还能有人样不?

    “坚持一会儿!”叶倩度不放慢,反而反过来说云浅月,“你可真够娇气的,这么点儿苦算什么?我如今比你苦多了,没看到夜轻染已经追来了吗?”

    呀!云浅月还真不知道,她静耳倾听,果然身后有飕飕衣袂之声。她心下一喜,想着只要夜轻染追上她就好了,她就可以解放了,也不用去荣王府了。

    “你放心,他的轻功没我轻功好,是追不上我的。”叶倩得意地道。

    云浅月刚露出的喜色被打了回去,想着看叶倩这度还真是快,有些埋怨夜轻染也太废物了,居然轻功不如人家。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对,是她自己如今太废物了,居然让人家同样一个女人说扛着走就扛着走,半分反抗也没有,也太丢脸了!

    “叶倩,你带着小丫头要去哪里?”夜轻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去荣王府!”叶倩头也不回也道。

    “你带着她去荣王府做什么?赶紧将她放下!”夜轻染怒道。

    “自然带着她去荣王府有正事。你就别管了,赶紧回去睡觉,明日早上我跟你进宫就是了。”叶倩赶人,并且保证道:“我保证不再跑了,跟你处理正事儿。而且保证帮你追查到那背后的凶手就是了。”

    “我信你才怪!赶紧将她放下。你不知道她受伤吗?你若不赶紧将她放下来,我跟你没完。”夜轻染不但不听叶倩的,反而更是追得紧。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再说。追不上我没门。”叶倩拿定注意,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真当我治不住你吗?”夜轻染恼怒地冷哼一声,吩咐道:“莫离,来,你停住,全力用功将本小王送出去,本小王借你的势定然能追上这个女人!”

    “是!”莫离见到叶倩带着云浅月离开,自然也追了上来。他和夜轻染轻功虽然和叶倩不相上下,但差在他们比叶倩晚了一步,所以如今差距有几丈远。若是夜轻染借他的力气,自然能追的上叶倩。

    “狡猾!”叶倩低咒了一句。

    云浅月想着夜轻染果然好样的!

    后面莫离停住身形让夜轻染踏在他肩上,二人齐齐用力,夜轻染借着莫离的力气果然度突然之间快了两倍不止。

    “哼,以为这样就能追上我吗?笨蛋!”叶倩低叱了一声,袖中忽然飞出一条彩绸,那彩绸如一片云霞,直直对着身后飞来的夜轻染打去。

    夜轻染一惊,这绽开的彩绸太大,他躲避不及,只能伸手运气打开,奈何他全部精力都在追赶上,此时手下没多少真力,不但没将彩绸推开,身子还被打退回来一些,他稳住身形之后,便听到叶倩清脆的嘲笑声。顿时气冲脑门,喝道:“南凌睿!”

    叶倩正张狂的嘲笑夜轻染,忽然听到这三个字,脚步一顿,一个收势不住就向地上栽去。

    云浅月想着南凌睿原来是这叶倩的软肋,她怎么也没想到夜轻染会拿南凌睿这三个字治叶倩,颇有些好笑,但看着离里面大约有十丈距离又有些苦,想着她要和叶倩栽下去估计摔不死也摔个半残。

    “叶倩,你敢摔了她,本小王就让我的赤练蛇咬你!”夜轻染急急大喝一声。

    “还不都是你个混蛋害的!”叶倩气得骂了一句,她本来轻功运行到极致,突然听到南凌睿的名字一下子全部散功,此时她根本就收势不住,心下急,再想运功已经来不及,眸光瞥到一个白影站在一处门前,她急中生智,“喂,那个穿白衣服的,接住啊!”

    话落,她将云浅月甩手照着那个白衣人影扔了出去。

    云浅月也看到了那一抹白影,还没看清楚脸,人已经被叶倩扔了出去,她大脑顿时一阵眩晕,暗暗期盼那人是个懂武功的,否则不但接不住她,也会将人家砸死。

    那白衣身影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愣,当看到云浅月直直照着他飞来,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苦笑的小脸,面色一变,一双凤眸刹那闪过万千种情绪,身子瞬间僵硬无比。

    “容枫,快,接住她!”夜轻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容枫?原来这个白衣人影是容枫……

    云浅月感觉她身体里飞流动的血液霎时僵了,头隐隐又疼起来,怎么会这么巧?不过她也顾不上头疼不头疼,巧不巧,只是盼着他接住她,别这么无情让她摔下去。她如今活得虽然不太如意,但也还算有滋味,她还不想死,尤其是摔个残废,那还不如死了。

    容枫瞬间惊醒,眼看云浅月就要落地,他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因为太急,被云浅月自带的冲力迫使的他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稳抱住了云浅月。

    云浅月松了一口气,觉得容枫果然很好。

    “总算没摔到你,我可不想被蛇咬。”叶倩也松了一口气,话落,她“砰”地一声栽到了地上。

    云浅月一惊,连忙看去,面色一变,急声道:“叶倩,你怎么样?”

    “她死不了!”夜轻染随后来到,气哼哼地看了叶倩一眼,骂道:“活该!”

    “你个臭人!早知道我就摔死她!”叶倩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皱眉看了一眼身上的水渍,幸好荣王府门前玉石铺路,每日都有人专门打扫,只有水没有脏污,只是让她有些狼狈,她抬起头看向云浅月,对她不满地嘟囔道:“你倒是好命有人接住,我幸好最后一刻有武功护住身体,否则摔死了。”云浅月见叶倩起来,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又不由有些好笑。刚刚实在太刺激她的心脏了,如坐云霄飞车。她刚想说一句什么,正对上容枫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她要出口的话刹那吞了回去,对他一笑,“幸好有你接住我!”

    容枫只是看着云浅月不语,眸光定定。

    云浅月突然有些不自然,她垂下眼睫,低声道:“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容枫点点头,手一松,忽然又一紧,他声音有些微哑地对云浅月道:“你的鞋子没了,地上都是水。没法下去。”

    云浅月一愣,低头看去,果然见她的鞋在刚刚激烈的冲击下早踢飞了,她秀眉皱了一下,还没开口,只听一个清淡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当是谁来了,让我荣王府蓬荜生辉,原来是叶公主!”

    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云浅月这回不止血液僵了,整个人刹那僵硬无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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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9/ 第一时间欣赏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子情所写的《纨绔世子妃》为转载作品,纨绔世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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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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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男子闻言一阵沉默,许久道:“哦,我忘了。”
女子抱头而走,她希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黑心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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