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乍闻惊喜
天下黑了三日三夜才恢复光明。
百姓们从恐慌中脱离出来,对着天地跪拜,千恩万谢佛祖保佑。
当日,夜轻暖出战攻打南凌睿的四十万大军,因为日食被阻,半路撤了兵。三日后,一待天明,她迫不及待地调兵遣将,打响了到达北疆之后的第一战。
南凌睿将四十万大军从八荒山拉到了北疆,堂而皇之地踩踏着北疆的地盘。见夜轻暖出手,也毫不客气地还击。
两军交锋,大约是天黑了三夜才恢复光明,两军士兵的状态都不太好,没有多少输赢。
第一战草草结束。
夜轻暖不甘心,再度重整军队,日夜训练,准备再开战。
南凌睿到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夜轻暖,她不动手,他也不出兵,只让四十万大军盘踞在北疆地界的第一座城池外。
十日之后,夜轻暖再度出兵。
南凌睿迎战。
这一战,又是温水青蛙,不温不火,没有任何输赢可谈,伤亡也不大。
一晃又是十日。
夜轻暖再度出兵,结果又是与前两次一样。
夜轻暖虽然下狠了心要除掉南凌睿和他的四十万兵马,军纪严明地整顿大军,鼓舞士气,但还是奈何不得南凌睿,心中气闷,也无可奈何,只另想办法。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这一日,吃过早饭,忽然呕吐起来。
北青烨这些日子一直缠在夜轻暖身边,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实打实的一个好驸马。如今见夜轻暖呕吐不止,立即吩咐人,“来人,去请大夫!”
“请大夫做什么?我不过是胃口不适。”夜轻暖三次攻打南凌睿不胜,心情烦躁,语气也不如这些日子以来对北青烨和缓了。
北青烨看着她,“你这样可不像是身体不适。”
夜轻暖心思一动,直直地看着他,“那你以为是如何?”
“我宫里以往有妃嫔怀有身孕的时候,就是这般。”北青烨温柔地看着她。
夜轻暖面色一变,瞬间被怀有身孕几个字惊得呆住了。大婚以来,北青烨每日夜里都缠着她做那等事情,即便她厌恶,但是也得忍着。她既然选择嫁给他,就要迎合他,他虽然无用,也是一国之君,他身后还是有人马的,她清楚地知道,北疆有云浅月的人和容景的人,但是都埋在暗处,不知道哪些人是,没有他和他的将士在身后的话,她无兵力,怕镇不住北疆的将领,所以,一直对他的予取予求不言语半个字。如今乍闻怀孕,她才想起,她和他大婚圆房近两个月了,他日日索取,她是会有喜……
“高兴得不会说话了?”北青烨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脸笑道:“我如此卖力,你自然该有孕了。这也不奇怪。”
夜轻暖脑中嗡嗡直响,听不清他说什么。
北青烨的手从她脸上滑下,滑到她小腹处,来回抚摸着,“他若是男孩,就是我北青烨的三皇子,若是女孩,就是十公主。”
夜轻暖刚回过些神,便听到了这句话,突然一把推开他,凤眸凌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若是男孩,就是我的三皇子,若是女孩,就是十公主。”北青烨重复了一遍。
夜轻暖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颤抖地看着他,“你……你在北崎有儿女?”
北青烨忽然笑了,看着夜轻暖道:“公主,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有两个皇子,九个公主,都是后宫妃嫔所生。你放心,我没娶皇后,如今北崎归顺了天圣,以后更不会有皇后了。”
夜轻暖身子颤栗,苍白的脸突然铁青,指着北青烨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上后宫本来就是三千佳丽,北崎虽然是小国,但是后宫里几个女人还是有的。公主这是什么表情?像是看负心汉一般的神色看着我。”北青烨挑眉。
夜轻暖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向地上倒去。
北青烨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她,看着怀里纤细的娇人儿,嘴角勾了勾,慢悠悠地对外面喊,“传大夫!”
“是!”外面有内侍立即应声去了。
北疆的战场因为夜轻暖怀孕昏迷,暂且搁置下来。
天下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兰城和马坡岭从那匆匆一战后,也未起兵战。
容景从四个月前那一日从兰城总兵府回来后,便每日有半日站在中军帐外看着东方,眸光是谁也解读不懂的期盼和思念。
这一日,已经是云浅月从东海离开前往云山的第五个月,算起来,她已经离开天圣,离开他整整半年有余。
她离开的时候,正值五月末,春夏交替,如今已经十一月末,入了深秋。天圣国土遍地已经秋叶飘零,万物萧索。军中已经开始士兵入冬的棉衣。
而容景依然是一袭月牙白锦袍,远远看来,分外清冷单薄。
“公子,您再这么站下去的话,都快变成望夫石了。”墨菊飘身而落,胆子肥地戮了戮容景的后背,笑嘻嘻地道。
容景忽然转过身,盯着墨菊看。
墨菊一个高蹦出老远,收了嬉笑,紧张地看着容景,“公子,您这么看着属下……”
“她是不是有消息了?”容景打断他的话,声音隐隐压抑着情绪。
墨菊一怔,讶异地问,“您怎么知道?”
容景眉眼瞬间如盛开了的烟花,璀璨得刺眼,大约是极喜,身子蓦地僵在原地,表情也定格在这一瞬。
多少日夜孤枕难眠,多少日夜心心念念,多少日夜担惊受怕,多少日夜期待变成绝望,多少日夜等待得几近崩溃,多少日夜怕她万一不回来,他该怎么办……
如今她终于有消息了!
终于有消息了!
这一刻,谁也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他曾经对她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当做三百六十五年来过,每一天就是一年,他和她会在一起千年万年,天长地久。
可是这半年里,他恨不得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恨不得一天不是一年,半年一百八十多天,他过了一百八十多年,每一天都如在苦海中煎熬,终于体会了度日如年的说法。
“公子,您……你不是高兴得傻了吧?”墨菊上前一步,试探地喊了一句。
容景仿若不闻。
墨菊又上前一步,伸手戮了戮他,见他还不动,他有些伤感又忧心地叹息道,“公子啊,您这半年来,是有些傻气,如今这模样,更是傻气,主母若是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属下担心她怕是不要你了……”
容景回过了些神,似乎极力压制着情绪,但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她……如今如何了?什么时候回来?”
墨菊见容景如此模样,有些心疼,也不敢再与他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主母离开,生死未卜这么半年来,不止公子日日盼着,担惊受怕着,他们跟在公子身边的这些人也是日日盼着,担惊受怕着,甚至是整个墨阁,整个马坡岭大营,整个臣服于公子的子民们,都期盼着。幸好苍天不负他们的期盼。他正了颜色,低声道:“属下刚刚得到东海的消息,说玉太子去了云山,但被挡在了云山外,不过得回一个消息,说上官少主和主母安然无恙地从万年寒池下出来了,就是目前还在云山的云宫内昏迷不醒着。”
“她的毒是不是解了?”容景轻声问。
“定然是解了!那样的毒,若是不解的话,主母怎么可能活着出来?”墨菊想着公子脑子真是被主母折磨得不灵光了。
容景忽然仰头看天,脸上是从来未曾出现的感激神情,喃喃道:“苍天厚待容景。”
墨菊看着容景,想着也不怪公子得到主母的消息如此神色,他在公子身边,是亲眼看着他这半年来其实是在靠着一口气苦苦地支撑着,如今乍然得到消息,焉能不喜?连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做梦不真实,抓着东海来的那名隐卫问了好几遍,直到将那隐卫问得无奈,他才相信是真的,急忙回来告诉公子。
许久,容景从天空收回视线,神色镇定了几分,问道:“说什么时候会醒来吗?”
“据说主母和上官少主从万年寒池下出来的时候是月前‘天狗食日’的时候,到如今算起来也有一个月了。据东海玉太子身边来的隐卫说,云山掌刑堂三长老说主母和上官少主月余应该会醒来,但他们如今灵力不及主母,也不敢保证时间是否会更长些。”墨菊立即道,“总之主母肯定是无恙了,公子不必担心了。”
容景点点头,低声道:“她活着就好!”
墨菊也想着主母活着就好,她活着,许多人都能活,她若是真出事,许多人都活不成。
“你去将玉太子那名送信的隐卫叫来,我亲自问他。”容景看向东方,又对墨菊吩咐。
“公子,那名隐卫从东海奔波来,累得昏过去了,属下将关于主母的所有消息都问出来了,您有什么问题,问属下吧。”墨菊想着不愧是公子,连主母的半丝消息都不放过。
容景蹙眉,丝毫不怜惜地道:“昏过去就泼醒他。”
墨菊嘴角抽了抽。
容景转身进了中军帐,步履一改半年来的沉重,恢复了往日的轻缓优雅。
墨菊想着做隐卫的都是命苦的,那位仁兄只能留待日后玉太子慰劳他了,他不是自己弟兄,为了公子,泼醒就泼醒吧!转身去了。
容景进了中军帐后,站在桌案前,看着桌案上的那盆并蒂牡丹。
这一株并蒂牡丹正是曾经荣王府紫竹院那一株,当时云浅月特别喜欢,日日为它浇水剪枝。后来她要将紫竹院的牡丹移去皇宫,他料准了,先一步移出了这株牡丹,她半年前离开马坡岭,他便将这株牡丹挪来了军营,眼看着牡丹一日比一日枯萎,就如她的生命在一点点儿的消逝一般,在她全部枯萎的时候,他已经绝望。没想到一个多月前日食前一日,它忽然从底部发了芽,这株牡丹,曾经被夜轻染掌风所伤,被她用灵力救了回来,与她的气息是有些关联的,所以,它重新长出新芽,他才敢那么肯定地对夜轻染说她还活着。
但是一株牡丹,一株新芽,终究代替不了她真实活着的消息。
他这一个月来,依然是日日惶恐不可终日,日日期盼夜不能寐,心里真的成了望夫石,只望着云山的方向,尽自己平生所有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耐心等待。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活着的消息!
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她活着更好?
“公子,人我给您带来了,他可是玉太子手下除了言棠外的得力助手,您可温柔些询问啊。”墨菊拖着一个浑身**的人进来,正是玉子书从不离身近身侍候的另一隐卫秋叶。
容景“嗯”了一声,慢慢坐下身,看着秋叶对墨菊道:“赐坐!”
秋叶脸色极苦,从太子在云山得到消息,不放心飞鸽传书,怕被夜轻染拦住或出什么事情,命令他亲自跑一趟,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日就吃一顿饭,喝几口水,终于半个月赶来了这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刚睡下,就被泼醒了,心中虽然哀怨,但想着这位可是景世子,自家太子的知交,二公主的驸马,是个黑心的主,不能得罪,只有气无力地道:“在下一身水,怕脏了世子的地方,您问吧,在下站着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景点点头,没有泼人家一身水的不好意思,事无巨细地问了起来。
其实秋叶对于云山的情况也是知道得也极少,只能将他半个月前跟着太子殿下找去了云山,走到黑风林外,被云山掌刑堂的大长老拦住,将听到的太子殿下和云山大长老在黑风林外的对话说给容景听了。
容景一个问题反复地问了好几遍,直到将秋叶问得浑身无力,暗暗想着若不是知道景世子和自家太子一样太关心二公主了,他一定以为景世子耳鸣。那日自家太子对云山那位掌刑堂大长老也是反复地问,若不是他知道太子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他也怀疑太子殿下耳鸣。当时他没觉得那位掌刑堂长老被逼问得反复回答可怜,而是也跟着太子反复的听消息。二公主的命也是身系东海皇室一众人的心,主子们不好,他们做属下的也跟着提着心。如今将自己和那位掌刑堂长老的处境互换,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把无奈。
其实没多点儿消息,但是容景足足盘问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容景似乎才心满意足,对一旁嘴角不停抽搐的墨菊道:“送秋侍卫去休息,精心侍候,全部用最好的招待。”
“是!”墨菊立即将秋叶托出了中军帐。
容景看着桌案上的并蒂牡丹,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突破乌云,许久未见的云端高阳般的笑。这是独独属于他的笑容。
他笑罢之后,身子半倚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顾少卿、南疆国舅一直注意着容景的中军帐,如今见墨菊来来回回,脸上一扫早先的晚娘脸,如今又恢复了他活宝般笑嘻嘻的模样,心下感到惊异,猜测着定然是景世子妃有消息了。否则墨菊不会如此。容景半年来不笑,他身边无人会笑。
二人匆匆忙忙地从营帐出来,找到了容景的中军帐。
中军帐前今日罕见地无人守着,二人对看一眼,齐齐挑开帘子径自进了大帐。只见容景半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笑意,这是半年来从来未曾见到过的幸福的轻松的笑容。二人心下齐齐安定了些,激动地走上前。
南疆国舅刚要询问,顾少卿一把拉住他。
南疆国舅看向顾少卿,顾少卿叹了口气,看着容景道:“别问了,你没发现他睡熟了吗?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别人近身还在睡着?这半年来,日夜不能寐,如今定然是得到了好消息,心下一松,撑不住睡了。”
南疆国舅这才发现容景是睡了,他的气息太轻浅,几乎让人不觉,他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世子这半年来日日煎熬,是不曾好好休息。看来真的是好消息,只要是好消息就好,世子妃活着,不止景世子能活,我们都能活。”
顾少卿转身走了出去,“去问墨菊!”
南疆国舅点头,立即跟了出去。
中军帐内,恢复清静,容景静静地沉沉地睡着,并蒂牡丹新嫩的枝芽悄悄地滋长着。大帐一改半年来的冷冷清清,沉沉寂寂,弥漫着轻松温和的气息。
虽然已经深秋,天已经凉寒,但是却因为一个好消息,到处似乎弥漫着暖意。
容景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三日夜。他醒来之后,传令所有将领议事帐议事。
得到这个命令,所有人都知道,世子活了!这马踏江山,刀锋利刃的王权之路歇息了半年之久,如今终于又重新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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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终于醒来
马坡岭容景升帐议事,兰城总兵府夜轻染同样调兵遣将。舒悫鹉琻
同一时间,南凌睿和洛瑶、风烬三人制定了收服北疆的策略。
平静了数日的天下,再度烽烟迭起。
东海国皇宫、太子府、华王府、二皇子府、公主府,一扫半年来的乌云,从玉子书自云山回来,便安了东海王、云韶缘、玉青晴、玉子夕、玉紫萝,以及红阁华笙等七人的心。人人几乎喜极而泣。
当日,东海王于皇宫大摆筵席,庆贺二公主吉人天相,众人推杯换盏,彻夜笙歌。
相较于天圣和东海的热闹,云山一如既往地安静,云宫更是静中之静。
一个月过去了,上官茗玥和云浅月还没醒。
蓝翎和紫琪精心地侍候着,掌刑堂三长老每日都来云宫一趟为二人诊脉。
蓝翎和紫琪见着二人从万年寒池被他们带上来至今一个月了,面色上还是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不由忧心地对三长老询问。
大长老捋着胡须连声道:“不急,不急!”
二长老也连声道:“才一个月而已,一个月醒来是最快的,但是少主动了本源,损伤太甚,而神女腹中有子,虽然灵术充沛,但是在寒池下解除生死锁情耗费心血太大,如今一个是休养本源,一个是休养心血。理当没有这么快。”
三长老也连声道:“早晚会醒来。”
蓝翎和紫琪顿时安了心。
转眼又是一个月。
云浅月怀孕七个月了,小腹比从寒池上来的那一日又长了许多。
蓝翎和紫琪每日里照顾上官茗玥和云浅月期间,最开心的事情是观察云浅月的肚子,这一日,她们突然发现云浅月的肚子动了一下,生怕出了什么事情,惊得连忙跑去请掌刑堂三长老。
大约是她们的神色太过吓人,掌刑堂三长老健步如飞地从宫殿跑来了云宫。当看到云浅月平安无事,只她肚子在细微地动,三位长老毕竟是过来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齐齐松了一口气,给二人解释。
大长老的原话是这样的,“神女腹中的贵子成型了,可喜可贺!”
二长老的原话是这样的,“此子在母体里画龙,这是大喜,慌什么?”
三长老的原话是这样的,“天赋异禀,紫气东来,他如今是在盘慧根。好啊!”
蓝翎和紫琪不明所以地看着三位长老。
“到底是三个老朽木,说白了无非是在动胎,被你们三人整得文绉绉的。”神使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云浅月的肚子,对三长老不满地瞪了一眼。
蓝翎、紫琪齐齐一喜,“神使醒来了!”
掌刑堂三长老呵呵一笑,也不恼,看着她道:“你醒了,神女应该也快醒了!”
神使点点头,来到床前,看着并排躺着的二人感叹道:“少主和神使都是心智坚韧之人,当初我用灵神下了寒池,见神女为了破除生死锁情,明明抽丝剥茧到筋脉尽碎,已经不可活,我已经绝望,但神女不放弃,少主不放弃,最终想到办法,少主用自己的本源启动禁术,为神女接骨续脉,用自己的血养着神女的魂和她腹中的孩子,最后终于将神女从鬼门关抢了命回来。”
三堂长老虽然想到少主和神女在下面一定九死一生,但也不知细节,未曾想到曾经已经到了如此濒危的地步,可以想象,神女已经让少主用血养魂,当时若是差之毫厘,怕是如今二人都不能躺在这里,早魂飞魄散了。
“不愧是老祖宗为我们云山选的少主。”大长老目光露出感叹和崇敬,看着上官茗玥。
二长老、三长老齐齐颔首,同样崇敬地道:“少主如此,神女如此,是我们云山之福。”
“只是可惜。”神使叹息一声。
大长老立即问,“可惜什么?”
神使看着二人,目光落在上官茗玥放在云浅月腹部的手上,如今两个月,依然保持守护的姿势,她道:“可惜不是夫妻。”
三位长老闻言齐齐默然下来。
蓝翎和紫琪也为二人可惜。云山历来的规矩,就是少主和神女天定姻缘。若是结合,那么会使得云山灵术传承不分流,这对于云族血脉来说,是大事儿。况且他们私信里觉得少主人极好,天下鲜有男子匹敌。当然,她们没有见过名扬天下的景世子,但私心里觉得,一定不及少主,虽然是兄弟。
宫殿内安静下来,几个人都各自想着可惜。
许久,大长老道:“只要少主和神女活着就好!姻缘成与否,要看天意,什么也不如他们活着重要。云族万年来,每一代大大小小都有波折。都挺过来了。数千年前,紫茵神女爱上夜氏那个人物,神女一脉的传承也断了千年,后来又寻回了神女之根,保存了神女一脉。千年前,倾颜神女启动锁魂术,将胎儿灵魂一分为二,九死一生。神女一脉折翼,后来十六年后,天破异象,灵魂又合二为一,神女一脉继续传承下来。这些先人先例,都告诉我们,一切都有造化,要随缘惜缘,不可强求。”
“不错!”二长老点点头,“况且天下盛名的景世子也非池中之物,他与少主一母同胞,根系同存,也天生有云族本源灵力,只不过生来被留在荣王府而已,所以,他和神女既然结合,也是命定姻缘,况且也属于我云族之根。照如今神女身上的紫气,传承就差不了,比历代传承,也许会更上一层楼。”
三长老也连连点头,“云山经此大难,少主、神女大难不死,云山不消亡,我们就该知足。”
神女忽然笑了,“让你们三个说的好似我要拆散人家姻缘似的!我是神使,掌司神殿,你们三个老东西掌管掌刑堂,让少主和神女定姻缘,是你们的责任,如今破了例,你们掌刑堂只要想得通,放得开,我自然没意见。总之,神女没花落外人家。”
三堂长老齐声道:“云山乌云蔽日月余,我等日日煎熬,如今晴空日朗,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神女点点头,四人就此事达成一致。
神女看着云浅月道:“我如今醒来,神女应该也快醒了。”
“你们二人小心照看着,不要大惊小怪。小毛丫头果然什么也不懂,胎动也不知道。”大长老想起刚刚一路来的担惊受怕,对蓝翎和紫琪训斥。
二人暗暗吐了吐舌头,乖乖应是。
大长老和神使又逗留了片刻,出了云宫。
十日后,云浅月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小腹,只见小腹已经高高隆起,上面放了一只手,她恍惚片刻,猛地转头,看向身边。
上官茗玥有些苍白的容颜映在眼前。
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想起万年寒池下的一切,想起她入了寒池后,释放了本身的灵力被兰花台上的灵力吸收,同时将她整个人吸了上去,之后她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上官茗玥下来,用禁术引魂将她唤醒,之后她吸纳上面的灵力为自己所用,后来抽丝剥茧,解除生死锁情,九死一生的时候,是他数度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尤其是他一边骂着她自己都要死了还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边动用本源,用自己心血养着她和她的孩子……
万般画卷闪过,若说人的一生有多漫长,用一尺来计算的话,那么在万年寒池下,她过了不止一尺,漫长得如过了几辈子。
唯一有个念头支撑着她活下来的,就是那个让她心里魂牵梦绕的人。容景!
他如今是否得到了她解除了生死锁情活着的消息了?
他如今是否知道她和孩子都平安了?
他如今是否……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打断想法,体会这一刻她和孩子活着的真实。
蓝翎和紫琪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为二人进行每日例行一次的查看。她们刚来到床前,云浅月忽然睁开了眼睛,二人齐齐一怔,对上她的眉眼,一时间呆住了。
云浅月看着她们,虽然昏迷太久,但是每日通过潜意识和气息,还是知道她们一直在照顾她,对二人笑了笑。
二人惊醒,瞬间大喜过望,齐齐看着她开口,“神女,您醒啦?”
云浅月点点头。
蓝翎欢喜地道:“您终于醒了,奴婢现在就去告诉掌刑堂三位长老和神女,他们一定很高兴的。”话落,转身风似地跑了出去。
紫琪并没有离
开,而是欢喜地上前去扶云浅月,“我扶您起来。”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去拿上官茗玥的手,她刚碰到,上官茗玥潜意识地护住她,她心下顿时升起一丝暖意和感动。他不愧是容景的兄弟,血脉传承,他为容景和她做的永远让她铭记在心。
“少主从在万年寒池下一直护着您,上来寒池这两个多月以来,也是一直如此,奴婢们想拿开他的手,只要一动作,少主就会如此。”紫琪解释道。
云浅月偏头看向上官茗玥,对他道:“上官茗玥,我醒了,孩子好好的,你放开手吧!”
上官茗玥一动不动。
云浅月伸手去拿他的手,他微微抗拒了一下,便被她拿开了,她在紫琪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感觉身子极重,不由蹙眉。
“你躺得太久,身子僵硬是一定的,稍后奴婢扶着您走走就好了。”紫琪道。
云浅月点点头,在她搀扶下,慢慢下了床,总感觉肚子前顶了个球,她费力地站到地上,走了两步,摸着小腹,露出幸福的笑,“转眼间就这么大的肚子了,真是不习惯。”
紫琪顿时抿着嘴笑,“您如今七个月了呢!怎么能比才来的时候?自然要重些的。您肚子里的小公子活泼着呢,这些日子以来,奴婢日日见他动,除了晚上,白天总也不消停。”
云浅月怔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肚子问,“已经七个月了?”
“是啊,七个多月了。”紫琪道。
云浅月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摸着肚子幽幽地道:“时间过得真快!”
“您昏迷着,才觉得时间快,奴婢可是日日熬着日子呢!不止是奴婢和蓝翎,掌刑堂三长老和云山的所有人都日日数着日子,盼着您和少主醒。尤其是您和少主在寒池下面的时候,云山乌云蔽日,我们只觉得日日难熬。”
云浅月闻言,垂下头,看着肚子低声道:“你们都如此,他该是更煎熬!”
紫琪愣了一下,看她神色,恍然她是在说景世子,点点头道:“应该是的,不过云山隐世,不参与尘世之事,一个多月前,除了东海国的玉太子找到了云山,被大长老拦在黑风林外,之后他返回了东海,到目前,再无人来,倒是不清楚外面是何情况了,只知道景世子和天圣的新皇还在打仗。”
云浅月抬起头,眉眼绽开了些,“既然子书找来了这里,知道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告诉他的。他不再煎熬,我就宽心了。”
紫琪立即道:“大长老是将您和少主从寒池下出来解除了生死锁情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东海的太子。您宽心吧!”
云浅月颔首,看着小腹不再说话。
不多时,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脚步繁杂凌乱,似有好几个人。
紫琪笑着道:“是蓝翎喊了三位长老和神使来了!”
云浅月看向殿外,只见几个人冲了进来,前面是掌刑堂三位长老,后面是一个风韵女子。最后面跟着蓝翎。这几个人她在来云山那一日都见过,对神使最是熟悉,因为在寒池下,她用他的灵神一直在帮她,那时候不过是个气息虚幻的人影,如今是真人。
三位长老进来,就见云浅月站在殿中,顿时大喜过望,齐齐道:“神女总算醒了!”
“劳三位长老惦记了!”云浅月对三人和气地笑笑。
“属下推算,神女这两日就该醒来了。”神使走过来,对云浅月极是亲近。
云浅月对她也亲近很多,温和一笑,“您在寒池下助我,辛苦了!”
神使笑着道:“属下是司神殿的神使,司神殿是神女坐下,神女有难,这是属下分内之事。神女如今得上天厚待,是我云山之福,司神殿之福。”
云浅月闻言忽然正了颜色,对四人道:“你们知道的,我不可能留在云山。”
四人突然见她神色端正,齐齐一怔。
“我承袭云族灵术,得天厚待,这是我的福气。虽然你们尊我为神女,但是我想对于云山我无以为报。我的丈夫是容景,是慕容氏后裔,他会收复天下,江山一统,还天下一片锦绣山河,我自然要跟在他身边,与他并肩笑看天下。”云浅月声音沉静,将事情摊开在明处。
>三位长老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神使也一时没了声。
云浅月看着四人,若没有云山,就没有她如今能活着,云山对她大恩,她没齿难忘。但是她有容景,就必须舍云山而先容景,若不是为了容景,她又怎么会来云山历经磨难生死只为活着?
所以,从来只是为了他,一直为了他,又怎么会留在云山?
她如今就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您不承认自己是神女,但是体内留着云山神女一脉的传承,就是云山公认的神女。更何况,你已经得了历代先祖灵力首肯,吸纳了历代先祖历练留在兰花台的灵力,不可能与云山脱离关系。”大长老斟酌片刻,缓缓开口,沉吟道:“您未醒来这些日子,我们也在考虑此事。您知道,云山以少主为尊,以神女为贵,掌刑堂和司神殿专司守护少主和神女之职。云族一脉千万年传承下来,都是要求少主和神女缔结姻缘。如今你未和少主缔结姻缘,也是天意。此事在先祖之辈也有先例,如今事实已成,您和少主无缘,倒是不必再说。只是这脱离云山之事,万万不可轻易下结论,少主元气大伤,云山离不开您。”
“不错!我等了解神女您深爱景世子,他也是我云族一脉根系,你们缔结姻缘,也不算矿外之事。事实已成,理当破例成全。老朽等三人和神女已经商议过,自然不会干涉您和景世子姻缘。但是至于留在云山之事,还请神女三思。”二长老也立即道。
三长老点点头,“云山经此大难重生,神女经此大难重生,都实属不易。您的根在云山,不能不管云山啊。”
云浅月闻言心里覆盖上沉重,但眉眼还是坚毅,不为所动。
神使和云浅月既然气息想通,自然更能体会她坚决的意志和深爱容景的心思,打破沉闷道:“如今天圣在打仗,遍地硝烟,神女怀孕七个月,刚醒来,也不适合奔波。此事是大事,不如就等少主醒来,我们再从长计议,总会有一个折中之法的。”
三堂长老觉得有理,云浅月活过来不易,他们也不想逼迫她,齐齐点点头。
云浅月回转身看着床上昏迷还未醒来的上官茗玥,又感觉自己沉重虚弱的身子,的确不适合离开,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神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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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醒来了!高兴吧?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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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万里相思
云浅月权衡再三,就这样在云山住了下来。
她不敢去想容景,生怕只要一想他,就控制不住才醒来虚弱的身体和未曾复原的根本以及怀孕七个月而奔波回去找他。这条命能活过来不易,这个孩子能保留下来不易,她必须要一再小心,强自让自己有耐心,静静地等着。
云山因为她的醒来,一时间分外热闹。
虽然上官茗玥还没醒来,但是笼罩在云山头顶上的乌云早已经散去,云山恢复曾经的风景如画,云山的人知道上官茗玥平安,醒来只待时日,也就不再忧心,日日笑语欢然。
掌刑堂三长老分外体贴地让云山休息了十日,之后见她气色和神态以及走路都渐好,才提议她前去祖祀祭拜。说这等事情本该由少主引领她前往祖祀,但是少主依然昏迷,短时间看起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怕拖下去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到时候再去不禁折腾,就由他们引领她入祖祀。
云浅月自然应允,她既然继承了云族的灵力,能有命活过来,也是依仗云山列祖列宗留下守护先祖神像的灵力被她吸收。云山于她,恩同再造,她于云山,血脉传承,早已经关联甚深,进祖祀,她理所当然。
这一日,天气晴好,掌刑堂三位长老、神使引领着云浅月前往云山祖祀。
掌刑堂三位长老和神使顾忌她的身体,将祭祀面祖的规矩简化。
云浅月听闻摇摇头,言一切按照规矩古制。她能为云山做的不多,这一点心意自然不能减少了。
因她的坚持,祭拜的规制一切照旧。
云山传承万年,八转登台,九曲回廊,十堂宗神,都要一一祭拜。
云浅月如今虽然怀孕七个半月,但是因她体内灵气充沛,所以到不觉得累。这些天每日走到锻炼下,她也适应了前面的圆球,能拖着它走动不显劳累。
蓝翎和紫琪一左一右护着云浅月,小心谨慎提醒她走每一步路。
云山的祖祀,供奉着每一代的族主和神女塑像。
云浅月感叹云山得天厚待每一个人都绝色姿容,同时也感叹万年传承下来的不易,每一尊雕像以及牌位下,都有生平传记。每一个人物,都有一部传奇的历史。
世人不识云山,以为云山一直在天外隐秘,但其实云山每一代人物,都曾射猎红尘,被俗世牵绊,历经波折,才一代代传承下来。
从黎明到入夜,整整一日,云浅月才走出祖祀。
祖祀外,星光满天,一轮明月才升到天边,凉风习习,吹着她衣袂发角,有一种心旷神怡。
云浅月静静站了片刻,缓缓转身,目光看向西方。穿透万里之遥,看向天圣。青天碧海遥遥中,她只看到满天星辰,一轮明月冉冉光辉。
月光如他的天蚕丝锦月牙白的锦袍,丝丝光华,似乎渗透到了她的心里。
她看着看着,袖中的手不由得收紧,思念的情绪压制不住地流泻。
“神女,累了一日,回去休息吧!”大长老见云浅月出了祖祀看着西方许久不动,和二长老、三长老、神使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她心中所想,暗暗叹息一声,缓缓开口。
云浅月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肚子,“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动。
大长老等人都看着她,想着神女的人虽然在云山,但是心不在,恐怕少主醒来,也是留不下她,不禁又担忧起将来云山的传承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神女思念景世子,但是回去的话,也许不但帮不上景世子的忙,还因为你如今怀孕,为他添了乱,不如就安心在云山好好待产,毕竟云山与世隔绝,不见刀锋猎刃,适合您养胎。待您生产完,回去再见景世子,那时候也许景世子已经收复了河山,天下太平了。”神使斟酌了片刻,低声劝慰。
云浅月面色微黯,声音幽幽,“要生产完,还要好久。”
大长老立即道:“不久,不久,您如今已经怀孕七个半月了,十月怀胎,您其实也就再忍两个半月的事情。”
“不是,是三个半月,神女生产完,要坐月子。”二长老立即道。
“三个半月也是一晃就过,快着了。”三长老也立即道:“想想神女来云山的时候,那时候才一个月身孕,如今转眼不就半年了吗?”
“三长老,这半年可不是转眼,您忘了我们日日煎熬了?”蓝翎忍不住道。
“你个小毛丫头,那时候能和如今一样?那时候云山面临天崩地裂的危险,少主和神女在寒池下生死未卜,我们自然煎熬,但是如今怎么能一样?如今少主和神女大安,神女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天圣的景世子也是一切平安,只要他知道神女您无恙,就会安心对战,神女平安生产是首要。”三长老训斥蓝翎一句。
蓝翎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思念崩塌的心略微收回了些,自失地一笑,“你们说这些我都明白。”
“既然明白,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景世子飞不了。”神使玩笑地说了一句,替换了蓝翎,扶着云浅月往云宫走。
云浅月不禁露出微笑。他是飞不了,哪怕他对她胡言乱语,说她若是死了,他就娶什么春桃夏荷秋菊冬梅的,但真若是给他,他也不会真的娶了,这一点,她心里自然是信他的。
回到云宫,云浅月自然是累了,早早歇下了。
云宫的夜晚分外安静怡然。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在云浅月压抑的思念中,一个月缓缓而过。
八个半月的身子,自然又沉重了不少,早先云浅月还能自己一个人走动,到这时候,她便需要人步步搀扶着了。
本来蓝翎和紫琪寸步不离,但眼见云浅月身子加重,行走困难,神使便搬到了云浅月所住的宫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云浅月每日除了锻炼身体勤加走动外,多数时间都与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将前世了解的孕妇常识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为孩子胎教。
大约是因为灵术传承的关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动作,或睡着,或踢胳膊踢腿,她不知道别的女人怀孕是否孩子活动频繁,但是这个孩子的活动实在频繁得让她惊讶。
几乎一日里,有大半日都能感觉到他在动,似乎挣扎着要出来,分外有力气,偶尔将她踢得疼得直皱眉。
每当她被踢得皱眉的时候,神使就坐在边上笑,说这个小公子应该是个天生闹腾的主。
云浅月想着那一定不像容景,容景生来就不闹腾,想到不像他,忽然有些忧伤。她还是希望有一个很像很像甚至像极了容景的孩子的。
神使看出她心中所想,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笑道:“神女的肚子这么大,没准是双胞胎。一个极其闹腾,像您,一个安安静静,像景世子。”
云浅月闻言失笑,她闹腾吗?瞥了神使一眼,“哪里会是?双胞胎岂能那么容易?”
“少主和景世子是双生子,属下听说您的娘亲和南梁王是双生子,有这个传承,也许您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双生子也说不定。”神使道。
“倒是有基因遗传这个说法。”云浅月笑道。
神使叹息一声,对她道:“可惜您如今的灵力太高,您肚子里的孩子也承袭了您身体的灵气,有灵气保护着,如在您肚皮外罩了一层网,我们的灵力都不及您,探不到您的脉象,不知道里面是否是双生子。”
云浅月摊摊手,看着隆起的肚子道:“我也探不到。”
神使嗔了她一眼,“哪里是您探不到?只是您不打探而已,孩子就在您的肚子里,您灵术又高深,只要想打探,哪里有打探不到的道理。”
云浅月闻言笑着轻叹一声,低声道:“上天厚待我,我捡回了一条命,也保住了孩子。能有一个孩子给我,已经是福气,又怎么敢奢求太多?只要有就够了!又哪里会在乎是一个还是两个?”
“没准是三个呢!”神使笑道。
云浅月“噗嗤”一声笑了,瞪了神使一眼,“你当我是猪啊?”
“这么大的肚子,不像是一个呢!属下又没有说错,世间真的有一胎生几个孩子的。您没准就让我们所有人大开眼界的,若是您一胎生几个的话,估计会乐坏了掌刑堂那三个老东西。”神使笑得直打跌。
云浅月也觉得好笑,看着神使道:“你也就比我长两岁而已,还没大婚嫁人,说的好像多懂女人生孩子似的,不懂装懂,到时候你嫁人,我看你会生几个。”
神使咳了一声,板正颜色道:“属下勤加修炼,是为了有一日得道飞升的,嫁什么人?”话落,她看着云浅月,可惜地道:“凭借您如今的灵力,若是没嫁人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许真能长生不老,位列仙人。可是,您嫁人,有了孩子,灵术至少要传承分孩子一半,机会就渺茫得看不见了。”
云浅月看着她,忍不住笑着提醒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飞仙得道,别胡乱想什么位列仙人了。”
“世界上能有云山,能有云族,能有灵力和灵术,这些别人常人做梦也不会有,我们生来就存在传承。多么匪夷所思?云族传说是先祖遗落之地,我是相信的。否则云族存在,就无从解释。天上有神,有仙,地上有人,地下有鬼,这自古就流传着。”神使认真地道,“神女,您可以不信神佛鬼魂,但不可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的存在。”
“灵魂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修炼就飞登成仙的说法太不靠谱。还是别想了!”云浅月见她认真,好笑地道:“千万年来,云族灵术大成者又不是没有?可是如何?还是没有一个人跑去位列仙班,被你说的什么神仙招去了天上不是?所以,趁着大好年华,还是嫁个如意郎君最妥当。没有找到那个人,你不知道有多幸福。”
神使仰起头,“臭男人有什么好?才不要!云山万年来没有出现一个位列仙班的,那是因为云山人一直摆脱不了七情六欲。虽然远离俗尘避世,但是也被凡俗困顿。我从小就立誓,要做云山亘古脱离凡俗位列仙班的第一人。”
云浅月无奈地看着她,云山人都有一副好容貌,神使的容貌当然极美,虽然美貌在盛产美人的云山已经不是特色,但是真正的美人在美人云集中也是会脱颖而出的。她很想告诉她,那个世界里,已经有人类登上太空,探索宇宙了,外星人也许会有,但是神仙是没有的。但看着她因为说到这个就焕发的荣光,便打消了打击她的想法。
神使见她不赞同的神色,转回头看着她,对她道:“爱情是一种最愚昧人的东西。这种东西一旦占据了脑子,就会烧没了人的智慧和灵思。想想云族历代先祖,多少先例摆在那里?每一千年,云族都会出现一个人物,可是都被情所困,以至于变成了两个下场,要么和所爱的人一起死,要么和所爱的人一起活着。属下觉得,若非爱情这种东西,云族万年来,没个不出现个人物。”
云浅月想着这个世界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有云族灵术,有南疆咒术,有武功,有轻功,本来就是奇异的世界,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不能全然拿那个世界来一概论处,也许她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她默默地看着她。
“云族到了这一代里,少主本源损耗太大,估计没了指望,而您有孩子,延续传承的时候定然会消耗。”神使理所当然地道:“属下生来就为云族神使,据老族主说,我虽然不及神女慧根,但也是得天厚待,能通灵神思的,只要勤加修炼,也许有朝一日能大成,即便不能飞升,不会成仙,也会长生不老。不至于如云族每一代人一般,最多不过百余年。”
云浅月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想着世间之事真是奇妙,她认为与容景白头偕老是最幸福的事情,但是在别人眼里,全然不是。
神使忽然对云浅月问:“神女认为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是谁?”话落,她不等云浅月回答,对她道:“您一定认为是景世子。”
云浅月笑着点头,“我自然认为是他最好。”话落,又补充道,“但除了他外,世间还有很多好男子的。我心爱容景,所以才觉得他最好,觉得一个人好,无非是心之所向。你若是爱上一个人,也觉得他最好的。”
神使立即道:“我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凡事哪里会太绝对?”云浅月微笑看着她,“别太着相了,人生短短百年,就算你修炼长生不老又如何?无非是一个人清苦。”
“别人不会绝对,属下一定会的。老族主避世前,属下求老祖宗用禁术除去了情根,永生不再有情爱。”神使摇摇头,“怎么会苦?我若是能修炼大成,入得境界,探寻到奥妙,哪怕是长生不老,也能让我云族繁荣万世。这比情爱岂不是有意义?”
云浅月微微心惊,一时无语,没想到她竟然除去了情根,这回她是真的没话说了。
“痴人说梦!”这时,床上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极差。
“少主?”神使猛地转回头,看向大床上。
云浅月本来背着身子坐在床边,也猛地转过头,见上官茗玥醒来了,正睁开眼睛看着她们。看那神态半丝不迷糊,显然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照刚才那句话说出,他应该是听了神使不少话。她看着他道:“你醒来怎么也不吱个声?如今忽然说话吓人?”
上官茗玥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如圆球一般的肚子上,轻哼一声,“你们两个叽叽咋咋在我的屋子里说话,还怪我?”
云浅月坐了半响,也累了,挪了挪身子,扶着腰站起来,让开床边道:“我醒来一个半月了,你也不醒,你是云族的少主,你一人系着多少人的命。自然需要人看着,蓝翎和紫琪刚去吃饭了,我们正巧来代替她们看着你,你总不能不让我们说话啊?”
“你醒来一个半月了?”上官茗玥看着她。
云浅月点点头。
上官茗玥皱眉,看着她质问,“既然醒来一个半月,你怎么还在云山?”
云浅月见他的脸有些臭,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愿意在这里待着?你为了救我,动了本源,昏迷不醒,我怀孕那时候七个月了,刚醒来身体虚弱,没办法离开,自然就留下了。”
上官茗玥脸色依然不好看,“你休息十天半个月就没事儿了,一个月前怎么不走?”
云浅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扶着腰转身向外走去。若是能走的了,她还在这里待着?早恨不得插翅飞回去了。
神使看了上官茗玥一眼,追上云浅月扶着她道:“您看,男人有什么好?不要也罢!”
云浅月闻言好笑,出了门口,阳光打在她身上,暖意融融,她看向西方的天空,想着上官茗玥这个态度最好,只要他醒来,就能镇住掌刑堂和云山的人,那么压在她身上的承载云族传承的压力就能被他挡了去,也许可以顺利没有负担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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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逼婚待产
上官茗玥醒来的消息转瞬间轰动云山。舒悫鹉琻
掌刑堂三位长老和各宫殿所有人得到消息,都齐齐出了各自的宫殿,聚到了云宫门口。
云山所有人洋溢着浓浓喜色和激动,从老族主避世,少主就是云山所有人的支柱,他为了帮助神女渡劫,在寒池下九死一生,回来又昏迷了如此久,虽然知道他无性命之忧,但是他一日不醒来,也依然让人一日不能宽心。
相较于云山所有人的欢喜,上官茗玥出了云宫后就板着一张脸。
云山所有人都见惯了他傲慢的脾性,丝毫不受影响地激动欢喜着。掌刑堂三位长老以下,几乎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他从下万年寒池到如今醒来的大大小小事情。
上官茗玥懒洋洋地站在云宫门口,昏迷太久,才醒来,有些虚弱,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照往常他早就不耐烦了,难得今日没打断。
直到众人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没的说了,才齐齐住了口,看着他。
上官茗玥语气散漫地开口质问,“是谁留下了云浅月?”
云山所有人齐齐一怔。
掌刑堂三位长老对看一眼,又左右看了一眼,见神女和神使不在,三人和上官茗玥相处得久了,也算是了解少主一些脾性,暗暗猜测少主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时间都没作答。
“嗯?”上官茗玥目光落在掌刑堂三位长老的身上。
大长老轻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回少主,神女从寒池下出来一直昏迷,一个半月前才醒来,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七个月,昏迷太久,身体极度虚弱,属下三人和神使商议,觉得神女好不容易活回来,不适宜长途奔波,毕竟她一人之身身系两命,万一路途再出现个什么不好的事情,枉费了少主和神女在寒池下一番劫难,便征得神女同意,留下了神女在云山安胎。”
“回少主,正是这样。”二长老和三长老立即道。
上官茗玥闻言挑了挑眉,看着三人,虽然虚弱,但一瞬间气息如泰山压顶,“你们确定不是你们三人因为她身体灵术传承想要将她永远留在云山?”
三人心里突突一跳,齐齐摇头,“回少主,没有。这个事情是大事儿,得需少主亲自定夺,属下三人怎么胆敢做主?再说神女也是有心之人,她吸收了历代先祖的灵力,自然不会弃云山不顾,属下等自然无需担心。”
上官茗玥轻哼一声。
三堂长老提着心看着他。
“她不会留在云山,永远不会。”上官茗玥吐出一句话。
三堂长老齐齐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茗玥。
大长老忍不住询问,“少主,这是为何?她是我云山的神女啊!万年来才得这么一人修习灵术到紫气东来的境界,您怎么能……”
“我怎么能不将她留在云山是不是?”上官茗玥打断大长老的话。
大长老默认地看着他。
“她天生带煞,留在云山,难道还要有朝一日我云山再因她受累吗?”上官茗玥冷血无情地道:“紫气东来是她自己的造化,不关云山。云山留她也是无用,不留也罢。”
大长老立即道:“神女虽然天生带煞,但也是天生有福气。她命里福祸同至。紫气东来是我族亘古来唯一一个灵力大成者,王后的境界不可估量,少主,您可要三思啊,您如今虽然醒来,但本源心血损耗太甚,体内灵力不足以前十之一二。您要恢复,恐怕需要几年。神女若走,我云山可就无人能支撑了。”
“不是还有个神使吗?”上官茗玥漫不经心地道:“她可是心比天高,有传扬云族万载基业,位列仙班的抱负。我云族的繁荣交给她不就得了?”
三堂长老齐齐一呆。他们自然知道神使的心,但总觉得太过渺茫。
“她此次启动禁术,用灵神下了万年寒池救云浅月,受益匪浅,她的灵术非但没有损耗,还提升了数个台阶。云族有她,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神使和神女本就是一脉。这一代没有神女,有她在,也没有什么。”上官茗玥道。
大长老立即道:“可是神使不会嫁人,不会大婚了啊,即便她有所成,也是一人成就。而您不能娶神女,娶别的凡俗女子的话,传承就会虚弱,到时候云族的传承怎么办?”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眸光微动,须臾,云淡风轻地道:“那我就娶了她。”
三堂长老彻底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官茗玥。云族的其他人也都呆呆地看着他。
神使在老族主避世之前,请求老族主启动云族禁术,为她除去了情根,情根一旦去除,她一生都不会再有情爱之说,没有情爱神思,也就不会爱人。她一心修炼,为云族求万载长青,创造不老神话,自然不会大婚嫁人。老族主念她为云族之心,犹豫再三,还是准了的。可是如今少主竟然要娶神使,焉能让他们不惊骇?
云族万年以来,虽然有神女不和少主命定姻缘的先例,但是从没有少主娶神使的先例。
“行了,没有什么事情,你们都散了吧!”上官茗玥似乎不以为他刚刚说出的话是什么大事儿,摆摆手,转身回了殿内。
留下三堂长老和云族其他人互相对看,一时间没了主张。
过了许久,三堂长老带着这个大惊雷和众人离去,显然这句话,足够他们消化个几日。
云宫的两座宫殿相隔不远,云浅月和神使回到另一座比邻上官茗玥的宫殿内,自然将上官茗玥的话听了个清楚。
神使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偏头问云浅月,“少主他……刚刚说了什么?”
云浅月有些好笑,为她证实,“他说了娶你。”
“他疯了?”神使顿时尖叫了一声。
云浅月看着她,想着难得看到这个看起来稳重说起她自己的打算来一本正经坚毅的女子如此失态。上官茗玥刚刚的话让她都有些惊讶,也难怪她会惊得如此失态了。
“我找他去,他凭什么这么说!”神使恼怒地冲出了宫殿。
云浅月看着她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殿门,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不为别的,看戏总是可以的。她已经感觉到他肚子里小家伙兴奋地在踢腾了,不由好笑。
神使跑到了云宫门口,也不像往日一般规矩地请安通秉了,一脚踹开了门,站在门口,怒瞪着上官茗玥,质问道:“少主,你凭什么胡乱说要娶我?”
上官茗玥此时坐在桌前喝茶,没有半丝昏迷数月醒来的人的姿态,极其悠闲,见神使气势冲冲而来,他挑了挑眉,“你没有我的命令,私自下寒池救人,本该处以极刑,你不会忘了我曾经的命令吧?”
神使气怒的神色一僵,立即道:“当时情况危急,属下万不得已。”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上官茗玥道:“如果以后人人都如你一般,视我的命令于无物,你当我还如何管理云山?司神殿的神使就是这么当的?当初老族主是如何让你辅佐我的?你全然忘了?”
神使气息再次一矮,板正脸道:“属下没忘,司神殿和掌刑堂听从少主吩咐,唯少主之命是从。”
“好个唯我之命是从,但是你并没有按照我的命令所行事,而是在我的命令下,私自做了决定。你说,你是否该罚?”上官茗玥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神使无以反驳,慢慢地跪在地上,“属下该罚,请少主责罚。”
上官茗玥看也不看她,径自喝着茶。
云浅月站在殿外,怜悯地看着神使直直地跪在他的门口,想着上官茗玥不愧和容景是双胞兄弟,她从来就承认这黑心的本事在他们兄弟间无人能及。
过了许久,上官茗玥才开口,却不是对神使说,而是对外面的云浅月喊道:“云浅月,你看够了吗?看够了滚进来。”
云浅月狠狠地挖里面一眼,恼道:“有你侄子在我肚子里,不会滚!”
上官茗玥顿了一下,慢了半声地道:“那就走进来。”
云浅月好笑,扶着肚子慢慢地走到门口,看了神使一眼,绕过她,走了进去。
上官茗玥放下茶盏,看着她的肚子蹙了蹙眉,问道:“走路真这么费劲?”
“废话!给你顶一个球你试试?”云浅月白了他一眼,费力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桌子上。
“照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奔波走路。”上官茗玥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才宽容地道:“那本少主就准许你再在云山留数日吧!生产之后,立即离开。”
“放心,那时候你留我,我也不待了。”云浅月拿了桌子上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上官茗玥看着她的肚子,怀疑地问,“真没探查几个?”
云浅月想着早先神使的话看来全部都被他听进去了,当她是猪吗?还几个?不理他。
“将手给我,我给你探探脉。”上官茗玥对她道。
云浅月摇摇头,“不要!”
上官茗玥板起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救回来的,我难道连这个权利也没有?你不想知道不知道就是,可我想知道。”
云浅月瞥了门口跪着的神使一眼,“不全是你的功劳,也有神使的一份。”
上官茗玥轻哼一声,似乎才想起神使,对她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自刎谢罪,一个是嫁给我,你选一个。”
神使面色一变。
上官茗玥不等她回答,又道:“自刎谢罪的话,你关于位列仙班的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永远不会有了,你要知道,我们云族之人,只要死,就是灵魂破散,灰飞烟灭。嫁给我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神使脸色顿时难看。
云浅月想着没想到上官茗玥也逼婚,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第一次见识到利用职权有人逼婚逼得这么无耻。她感觉肚子里的孩子猛地踢腾了她几脚,似乎又用手抓了她几把,分外兴奋闹腾,她盯着肚子,皱着眉,无语地忍着疼。
“怎么了?不舒服?”上官茗玥看着她,虽然面色不紧张,但语气还是泄露出来。
“小东西在替你无耻。”云浅月看了他一眼道。
上官茗玥闻言怪异地看着她肚子片刻,撇开脸,对神使问,“要死就死,不死就答应,快点儿决定,本少主没工夫等你。”
神使恼怒地瞪着上官茗玥,挣扎半响,猛地咬牙,“我答应,但是有一个条件。”
“不准有任何条件。”上官茗玥霸道地驳回。
神使恼怒,“你凭什么这么……”
“就凭你犯错了!”上官茗玥截住她的话。
神使一噎,知道身份压人,再辩驳下去,也是输,气怒地站起身,恼怒地离开了云宫。
云浅月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又看向上官茗玥,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开窍要娶神使了?不会是一早就喜欢人家吧!”
上官茗玥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道:“总要娶一个女人传承云山,她合适。”
只是为了合适?云浅月打了个哈欠,见他不再多说,也懒得再问,起身回去睡觉了。
上官茗玥看着她出了殿门,坐在桌前慢慢品着茶,眸光深深浅浅,看不甚清。
云浅月继续在云山住了下来,没有因为上官茗玥醒来而有什么转变。若要说出一些不一样,那就是除了神使、蓝翎、紫琪外,又多了一个人看着她,还多了一大堆产婆也住进了云宫。本来清净的云宫因为人多,也热闹了起来。
每日早上,上官茗玥监督着云浅月将云族的所有灵术施展一遍。这是云浅月醒来之后就不会做的事情,有他监督着,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困难地做着。
照上官茗玥的说法,就是她对于云族已经是无用之人,但这个孩子有云族的根,将来就是云族之人。如今培养根基,以便将来大成,她也算是对云族的救命之恩有了回报。
云浅月想着反正也是为了孩子好,便咬着牙坚持。开始的时候分外不容易,几日坚持下来,也熟能应手了,感觉笨重的身子也轻盈了,到也受益匪浅。
就这样,一个月转眼而过,云浅月已经怀孕九个半月了。
在这期间,她知道,上官茗玥肯定有办法知道云山之外天下的消息,但是没有告诉她,她也不问,尽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每次想到容景,便及时打断,尽量不让自己因为过分的思念而对孩子有半丝疏忽。
前八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每日里都能看出变化,如今九个半月了,到没什么变化了。
br>云浅月想着大约孩子成型之后,她即便每日充分补充营养,还是不够吸收,所以就长得慢了。
越到临产期的时候,上官茗玥越变成了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哪怕她睡觉,也能看到他在屋中的身影,虽然自己做着事情,但是分毫不对她放松注意力。
云浅月想着若是容景在她身边的话,大抵也就如如上官茗玥一般吧!可惜他注定会错过这个孩子的出生过程。这样一想,她不由得轻轻叹息。
“叹什么气?”上官茗玥闻言转过头看着她。
“我想着容景没陪这个孩子出生,他该是遗憾的。”云浅月摸着肚子道。
上官茗玥轻哼一声,“他如今怕是还不知道你有孩子。”
云浅月一怔,“你没告诉他?”
“你不是下了命令,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准告诉他吗?”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呆了一下,想起在东海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她那时候不确定是否能活着,更不确定是否能保住孩子,所以,就吩咐所有人都必须瞒着他。后来她果然历经九死一生,活过来,那时候醒来已经七个月,以为不会再瞒住了,没想到真没有人告诉他,一直瞒到现在吗?
“枉他聪明一世,恐怕也有想不到的事情。”上官茗玥想到了什么,看着云浅月的肚子甚是得意地道:“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定然和我亲,从你怀了孩子,到孩子出生,陪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话落,他冷哼一声,“也算是对我为你费尽心思保住你小命丢了自己许多灵力的补偿。”
云浅月看着他,一时无语。
上官茗玥一扫连日里的紧张,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突然极好。
云浅月刚要说话,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她忍了一小会儿,觉得不对,立即镇定地对上官茗玥道:“你快出去,喊产婆进来,我要生了。”
上官茗玥刚拿起手边的东西,“啪”地脱手扔到了地上,猛地回头问,“你说什么?”
云浅月忍着疼痛,捂着肚子道:“我恐怕要生了!”
上官茗玥盯着她看了一眼,忽然快步走出去,对外面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可谓是一改以往镇定,有些石破天惊。
神使、产婆等早已经待命,时刻准备着迎接生命,闻言齐刷刷地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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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顺利生产
神使、产婆十多人跑进了殿中。舒悫鹉琻
上官茗玥见人进来,又转身走回了内殿。
神使扶着云浅月躺下,回头见上官茗玥还在,对他道:“少主,你出去。”
“生孩子如此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出去?你们快些给她接生。”上官茗玥板着一张脸命令道。
“孩子哪里是说生就生的?你是男人,女人生孩子,哪里有男人在的?”神使以前对上官茗玥尊敬,但从被他逼婚,心中恼恨,对他这些日子不客气起来。
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不出片刻便疼得苍白的脸和汗渍皱眉,站着不动,不管不顾地道,“怕什么?她在寒池下再难看的样子我也见过,还怕这个?她只管生,你们只管接生。”
神使见赶不走他,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虽然肚子一阵阵抽痛,但还没丧失理智,对上官茗玥道:“你出去!”
“废什么话?快生!”上官茗玥拿定主意不动了,双眼盯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孩子出来的模样。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软下口气道:“如今和在寒池下不一样,你出去,或者就在门外也行。你在的话,我生不出来。”
上官茗玥顿时怒道:“我在这你就生不出来?什么鬼话!”
“就是生不出来,你出去。”云浅月对他摆手,神色坚决。
上官茗玥瞪着她,又见神使和产婆都看着他,每个人的神色都是让他出去,他有些恼,对云浅月道:“你怎么那么多臭毛病?”
云浅月撇开脸,捂着肚子忍着疼。
“那你快点儿生!”上官茗玥冷哼一声,终于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神使命令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立即喊我,知道吗?”
“知道。”神使点头。
“一定保护好她。别让她出事儿。”上官茗玥不放心地又嘱咐。
“属下有一口气在,就能保神女无恙。”神使耐着性子道。
上官茗玥闻言才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帘幕落下,隔绝了他的身影,只在门外,并没有走远。
神使和产婆都松了一口气,用训练了多次的手法井条有序地帮助云浅月做产前准备。
云浅月开始还忍着疼,后来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
上官茗玥听到惨烈的叫声,立即在外面问,“是不是出事了?”
“回少主,您就宽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要叫的,这个正常,有事情一定喊您。”一名年老的资深产婆立即道。
上官茗玥本来要冲进来,闻言顿住脚步。
云浅月叫了两声,感觉不那么痛了,便忍着,不多时,又痛起来,她忍不住再叫起来。虽然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生孩子没有那么容易,但事到临头,比她想象的要难。
一个时辰后,肚子疼了不知道多少次,羊水是破了,但是孩子还没出来。
云浅月被折腾得一身汗水,几乎筋疲力竭,但还是咬着牙忍着,这点儿疼痛对她来说,比万年寒池下分离生死锁情的时的痛少了千倍,没道理这时候坚持不住。
这样想着,她便将心陈定下来,也不发慌了,暗暗用着劲。
神使虽然本身没经验,但是这些日子,为了云浅月顺利生产,她日日和产婆和云山有经验的长者探讨,了解得透彻,知道女人生孩子一般都要很长时间才生出来,一个时辰真不算什么,她也算镇定。
产婆们自然也镇定。
但是外面等候的上官茗玥就不镇定了,实在忍不住怒问,“怎么还没生出来?”
“少主,没有那么快的,照神女这个情形,怎么也要闹腾半日才会出来。”产婆道。
“半日?还要那么久?”上官茗玥立即拔高音。
“生孩子一般都要这么久的。”产婆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快生出来?”上官茗玥焦躁地问。
产婆顿时没了声,虽然她们都是云山人,有灵术,但是还是不敢乱用。
“上官茗玥,你别捣乱。”云浅月虚弱地对上官茗玥说了一句。
上官茗玥本来还想说什么,闻言立即噤了声。
“你们别理他。”云浅月对产婆嘱咐了一句,“我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慢慢来。”
产婆们都点点头,但也小心翼翼,不敢出丝毫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浅月一阵痛过一阵,体力也随着孩子的折腾渐渐消耗,渐渐地,她连叫都没了大声。
上官茗玥在外面来回踱步,可见急躁的程度,能忍着没进来,也算他明白到底不方便。
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孩子似乎折腾够了,终于露了个头。
“是顺产,顺产就好办了!”产婆惊喜地大声道。
“神女,您用力,孩子露头了!”神使也高兴地喊。
云浅月听到孩子露头,消失的力气又集聚起来,慢慢地有规律地用力。
半个时辰后,她一阵撕裂的剧痛,感觉身子一轻,孩子滑了出去。
一名产婆立即接住孩子,大喜道:“神女生了!”
“快拍拍!”又一名产婆立即道。
那名产婆应了一声,娴熟地照着孩子身上拍了一下,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嗓音极亮。
“生了吗?真的生了?”上官茗玥在外面立即问。
“回少主,生了,是真的生了!”产婆松了一口气道。
“男的女的?”上官茗玥那架势似乎要进来。
产婆看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是位小公子,不枉三位长老盼着了!”
上官茗玥立即问,“她肚子里还有没有?”
产婆一愣,立即看向云浅月的肚子。
云浅月生完孩子不痛了,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肚子还有什么动静,她想抬手去摸摸,可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虚弱地看着产婆,对她示意。
产婆立即上前,在她肚子来回轻轻摸了几下,摇摇头,“回少主,只一个小公子,没有了。”
“怎么可能?她的肚子那么大?”上官茗玥不相信,说话间,实在忍不住,人已经冲了进来。
“哎呦,少主,您不能进产房。”一位产婆立即拦住他。
“她都生产完了,怕什么?”上官茗玥进来之后,直奔床前。
“不是神女怕,是有血腥,会冲撞了您。”产婆立即道。
“胡言乱语!我的侄子出生,是大喜,冲撞我什么?”上官茗玥不理会产婆。
神使立即扯过薄被盖住云浅月身下。
上官茗玥看着满床的血和云浅月苍白的脸,皱了一下眉,到底他是见过她在寒池下最不堪的时候,到没有怎么色变,而是来到床前将手放在了她肚子上。
这时候,她肚子已经平下来,再没动静。
上官茗玥反复地摸了两下,皱着没有看向云浅月,还是不相信地问,“那么大的肚子,就生一个?”
云浅月也是觉得怎么就生一个,她费力地偏转头,看向产婆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小小的人儿,也就六七斤左右,应该不至于让她如此大的肚子。也是疑惑。
“少主,您再给神女好好检查一下。”神使也不相信云浅月只生一个。
上官茗玥闻言又反复地检查了一遍,还是摇头,没好气地道:“没有!”
神使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知道上官茗玥检查了两次,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了。倒是不做失望,对于她来说,上天给她一个孩子,已经足够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虽然多一个会更好,但是这一个孩子也是极好,她立即放开心,对那产婆道:“将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产婆立即将孩子抱过来给云浅月看。
云浅月看着他浑身是
血,一双眼睛似乎想看人,又睁不开,根本看不出模样,但还是不禁露出笑意。
“给他洗洗!我看看到底像谁。”上官茗玥知道只这一个,没好气了片刻之后,便缓和了语气对产婆命令。
产婆立即应了一声,蓝翎打开水,将孩子利索地清洗着。
不多时,孩子一身血迹洗干净,是个白白的小人儿,眉眼也看得清楚了。
蓝翎立即欢喜道:“好一个精致的小公子,真漂亮!”
“是啊,太漂亮了!”紫琪也围着孩子欢喜地道。
神女疑惑地问,“这到底像谁?我没见过景世子,看不出来是否像神女。”
上官茗玥走到近前,盯着孩子看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哼道:“到底是像那个笨蛋多一些。”
云浅月听说像容景,心中欢喜,连声道:“快将他抱来,我再看看。”
产婆利索地裹了被子,将孩子又抱到云浅月面前。
云浅月看着孩子,眉目如画,印刻着记忆深处那个人深深的影子,她看着他,一瞬间,泪流满面。这是容景和她的孩子,这是十足十像容景的孩子,也一直是她所期盼的能有一个像容景的孩子。从来不感谢上天,这一刻,她是真正地觉得上天是厚待她的。
“哭什么?小心哭瞎了眼睛!”上官茗玥训斥了她一句。
产婆也立即道:“神女,产后不宜哭,否则对您眼睛不好,您虽然高兴,还是要忍着些。”
云浅月点点头,克制住眼泪,将手费力地抬起,轻轻去碰触他的脸蛋,指尖传来的肌肤是如此的娇嫩温滑,让她真实地感觉到不是在做梦。
“行了!你休息吧!别太费神了。”上官茗玥笨拙地抱过孩子在他怀里,转身向外走去。
“你带他去哪里?”云浅月还没和他相处够,皱着问虚弱地问。
“去祖祀。”上官茗玥头也不回地道。
“他该去的是慕容家的祖祀。”云浅月提醒他。
“他在云山出生,云山人为他一人劳师动众九个月。他难道也不该是云族人?”上官茗玥回头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一时失了声。
上官茗玥不再理她,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云宫外面,掌刑堂三位长老和云山的其他人也早就已经等候,此时见云浅月生产了,上官茗玥抱着孩子出来,都蜂拥围上前。一个个眉开眼笑,连连对上官茗玥说少主恭喜。
“有什么可喜的?早晚得带走!”上官茗玥打击人不留余地。
三堂长老看着小人儿本来喜爱,但是被上官茗玥一句话打入了地狱,脸色齐齐黯了下来,想着是啊,这孩子总是会被神女带走的。
上官茗玥抱着孩子像祖祀走去。孩子虽然刚生出来,到底是传承了云族的灵术,不比一般孩子脆弱,除了早先被产婆打的那一下,如今也不哭了,乖巧地在上官茗玥的怀里任他抱着,费力地睁着小眼睛,细细地打量他。
三堂长老对看一眼,立即跟上上官茗玥。
走了一段路之后,大长老忍不住道:“少主,就不能想个办法,将这个孩子留下?”
上官茗玥冷哼一声,“要不想云山被某个人给铲平了,你们最好打消这个想法。”
三堂长老不是老而昏聩,自然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某人是谁,立即道,“景世子当真如传说的那么厉害?连您也奈何不了他?”
上官茗玥嗤了一声,忽然问道:“你们觉得我对神使的婚事儿做法如何?”
三堂长老对看一眼,都不太好说,神使打定主意不大婚的事情在云山不是秘密,但是少主突然要娶神使,逼迫她大婚,神使气得跳脚,也无可奈何,只能应允了。这件事情他们不敢评说,但总觉得少主不顾神使意愿,不太君子。
“他比之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官茗玥下结论。
三堂长老闻言顿时噤了声。
上官茗玥不再说话,看着怀里的孩子,与孩子眼睛似睁非睁的眼睛对上,不由勾起唇角,
对他道:“你是云山的人,没有我上官茗玥,就没有你和你娘。叔伯最亲,记住了没有?”
孩子看着他,一声不吭。
上官茗玥又重复了一遍,对他道:“记住的话哼一声,我云族的人,从来就是天赋异禀。我知道你能听懂,你若是不吭声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扔到地上。”
孩子扁了扁小嘴,似乎被人威胁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人在屋檐下,很识时务地哼了声。
上官茗玥顿时得意地大笑,极其愉悦欢喜。
三堂长老也是大喜过望,连声道:“小公子得天独厚,早开天眼,天赋异禀,将来成就定然匪浅。”
上官茗玥收了笑意,对怀里的孩子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准反悔。否则的话,哼。”
孩子看着他,须臾,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上官茗玥骂了一句,“臭东西。”,抱着他施施然地进了祖祀。
三堂长老欢喜地跟在上官茗玥身后,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一刻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上官茗玥抱着孩子并没有在祖祀停留太久,很快就出来了,径直抱着他回了云宫。
神使见上官茗玥回来,对他伸出手,“少主,将孩子给我吧!”
“不需要,我带着他。”上官茗玥道。
神使一怔,“你带的了孩子?”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自然带的了。”话落,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丢下一句话对神使道:“留着你的力气等着带自己的孩子吧!”
神使面色一变,顿时又大恼,看着上官茗玥抱着孩子进去,脸色红白交加了片刻,气怒地转身离开了。
殿中,云浅月已经睡下了。
蓝翎和紫琪以及两个产婆守在殿中,见上官茗玥回来,齐齐上前见礼。
上官茗玥向床上看了一眼,抱着孩子问,“她睡了?”
“嗯,神女太累了,您带着小公子走了之后,就睡下了。”蓝翎对上官茗玥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想着少主从醒来一直背地里背着神女练习抱枕头,如今总算会抱孩子了。而且抱得像模像样。
上官茗玥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见他也已经睡着了,对二人道:“你们将他所用的东西都放到我房间去,他今日起,由我亲自带着。”
蓝翎和紫琪立即睁大眼睛。
上官茗玥瞥了二人一眼,转身出了云浅月住的地方,进了自己的宫殿。
蓝翎和紫琪对看一眼,又向大床上累得睡熟的云浅月看了一眼,默默地收拾为孩子准备的东西搬去了上官茗玥的寝宫。
云山因为云浅月顺利生子大喜,上官茗玥吩咐大摆筵席庆祝。当然,他照料孩子不出席,由三堂长老设宴。
这一夜,云山一改肃静,分外热闹。
云宫的东西两殿安安静静,云浅月睡得熟,一直没醒来,孩子在上官茗玥的大床上睡着,期间醒来两次,上官茗玥将早就准备的灵芝露喂他,他喝完又继续睡,不吵不闹,极其乖巧。半丝看不出在云浅月肚子里闹腾的模样。
上官茗玥躺在孩子旁边,他从昏迷醒来一直盯着云浅月,也是极累,如今放松下来,睁着眼睛看了孩子睡熟的脸许久,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一觉,自然是睡得极熟。
这一夜,云山上空缭绕着紫色的祥云,即便在夜晚,也不消退,照亮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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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容景传书
第二日响午,云浅月才醒来。
她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先去摸自己的肚子,碰触到平平的肚子,才想起已经生了,看向身旁,并没有人,被褥和她已经被清洗干净,极为清爽,屋中也没有人,她想坐起身,还是有些虚软困难,于是对外面喊,“来人!”
“神女醒了吗?”蓝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云浅月“嗯”了一声。
有脚步声匆匆跑来,不多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蓝翎跑了进来,一脸欢喜,“少主说您要晚上才能醒,没想到中午就醒了。”
“孩子呢?”云浅月看着她问。
蓝翎走过来,扶起她,对她笑道:“孩子由少主看着呢,昨日少主带着孩子去了祖祀,没多久就出来了,少主估计也是顾忌他刚出生,应该是只拜祭了老祖宗就回来了,那时候您已经睡了,少主说小公子由他看着,便带着小公子去了他的寝宫,小公子在少主的床上睡的。”
云浅月怔了怔,怀疑地问,“上官茗玥会看孩子?”
蓝翎顿时乐了,高兴地道:“您没见呢,少主不但会看孩子,还将孩子看得好好的,连奴婢和紫琪都不用,产婆也不用,就自己看着呢,小公子不吵不闹,可乖了。”
“是吗?他倒是本事。”云浅月不得不对上官茗玥刮目相看。
“小公子如今醒着了,正和少主玩呢,抓着少主自小佩戴的玉佩不松手。”蓝翎又笑道:“三堂长老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大早上就来了,腻在少主宫中不走,看着小公子跟心花似的。”
云浅月感叹,这个孩子虽然在她怀着他的时候受尽苦难,可是如今生下来,就被很多人捧在手心里,也算是弥补了怀着他时候的辛苦。她披上衣服,想要过去看。
“神女,您不能下床,更不能出屋,您要做月子,够一个月才能动,否则会落下病根。”蓝翎阻拦她,“少主吩咐了,让奴婢看着您,不准您出去。”
云浅月也是知道坐月子的常识,她的命捡回来不容易,自然要珍惜,这副身体也理应该爱惜,遂作罢,问道:“我想见他,他吃奶了吗?”
“少主喂了他灵芝露。”蓝翎立即道:“奴婢这就过去喊少主将小公子抱过来。”
云浅月点点头。
蓝翎立即跑了出去,隔壁的宫殿传来说话声,不多时,有人向这边走来,听脚步声正是上官茗玥。
云浅月看着门口,只见上官茗玥抱着一团锦被,姿态十分周正,半丝也不生疏笨拙,她感叹了一声,目光焦在锦被上移不开。
“看看你糟蹋的样子,小心这个臭小子不认识娘。”上官茗玥显然心情很好,对云浅月说话也比寻常和悦了几分。
云浅月不答话,对他伸出手。
上官茗玥看了她一眼,将孩子递给她。
云浅月抱过孩子,感觉他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像是一团面团,今日眉眼睁开了,眼眸清澈,眼瞳漆黑,五官清晰得如画,真真实实像极了容景,她不由露出微笑。
孩子也看着她,到底是母子天性,见云浅月对他笑了,他也扯开嘴,亲昵地伸出小手去抓她垂落的一缕头发。
“我照看了他一夜又半日,他也没对我笑一个。”上官茗玥有些吃味地道。
蓝翎笑嘻嘻地道:“少主,您就别争这个了,这个是争不过的,神女和小公子是母子天性。”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云浅月伸手抓住了他的小手,放在她手里,感觉嫩嫩的,柔柔的,软软的,她忍不住将脸凑了上去,贴着他的小脸,娇嫩的触感让她油然升起一种身为人母的骄傲。幸好她坚持,幸好她坚韧,幸好她哪怕配上自己的命也要抱住孩子的决心,才有如今这一条承接着她和容景的小小生命。
孩子似乎不喜手背钳制住,使劲小力气挣脱她的手,然后去摸她的脸。
云浅月不躲不闪,让他摸。
他还太小,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摸到她的脸,顿时高兴地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但不是那种大笑,而是嘴角微微勾起,弯成一弯小小的月牙形弧度。
“从小就不学好,懂得魅惑女人的伎俩!”上官茗玥见了嗤了一声。
云浅月好笑,微微抬起头,盯着怀里的孩子,这么小小的孩子,就如此的像容景,不仅是眉眼,还有他的神态,以及微笑的模样,无一处不像。她想着容景还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呢,若是知道……
“他的名字你可想好了?”上官茗玥忽然问。
云浅月打住思绪,摇摇头,“他的名字等见到他父亲,由他父亲起吧!”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给他留着做什么?你生孩子,他做了什么?名字就由你起,你若是不起的话,我给起。”
云浅月抬起脸,看着上官茗玥道:“容景将我送来这里,他留在天圣,所受的煎熬并不比我少。你能亲眼看着我陪我在寒池下九死一生,若换做是他,他恐怕根本承受不住我为了解除生生不离筋脉尽碎,而你为我接骨续脉所受的苦,他爱我至深,早就崩塌了。他清楚这一条路艰难,他不敢陪着我,也不能陪着我,才不踏出天圣一步。这又怎么能说他没做什么?”
上官茗玥撇撇嘴。
云浅月又道:“况且他答应给我一片锦绣河山,还天下一片风和日丽,朗朗乾坤。这已经足够。我数年伪装,费尽心机,暗中筹谋,无非就是要倾灭天圣,他在为我做着我没做完的事情。又岂能是没做什么?”
“与你说他一句不满,你便为他找一大堆借口。”上官茗玥烦闷地摆摆手,不容她再说地问道:“你到底起不起名字?你不起的话,我真起了。”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给他起名字,这样吧!一个名字,一个表字,你起一个,另一个留给容景,我就不起了。”
“你让我起?”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看着怀里玩着她头发的孩子道:“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大部分是托了你的福气,有你一直护着他,你是他叔伯,起个名字也当得。”
上官茗玥闻言理所当然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他起了。”
云浅月点头,“好!”
上官茗玥立即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刷刷几笔,便写了一个名字,显然这个名字他早已经想好,须臾,他放下笔,轻吹了吹墨迹,将纸张展现给云浅月看。
云浅月看到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挑眉问,“容凌?”
“嗯!”上官茗玥点头,张扬不可一世地道:“生于云山,紫气东来,天降贵运,凌驾俗尘,岂能不叫容凌?”
云浅月想着上官茗玥你到底有多张狂?凌者,驾驭于一切之上。这是生来就给这个孩子一个绝顶的身份和嚣张张狂的姿态。不过想想这个孩子该是有嚣张的本钱,他的父亲是容景,叔伯是上官茗玥,舅舅是南凌睿、玉子书、玉子夕,世间这些人物,就算是宠也能将他宠上天,又如何不能凌驾一切不可一世?
“怎么样?”上官茗玥看着云浅月,等她平价。
“好!”云浅月点点头,岂能不好?简直太好了!
上官茗玥得意地挑挑眉,走过来,对云浅月怀里把玩她头发的小娃子道:“你的大名就叫容凌,听到了没有?”
孩子瞥了他一眼,看起来很买账,对他笑了一下,又继续玩头发。
上官茗玥顿时张狂地笑道:“你看看,这个小子很满意。”
云浅月勾了勾嘴角,忽然问道:“为何不叫慕容凌?”
上官茗玥收起笑容,冷哼一声,“慕容早已经过去百年,剩下的不过是一把尘土,那个笨蛋虽然顶着慕容氏的旗号收复河山,但心里为的无非是你而已。他对慕容,不屑一顾。将来手掌天下的时候,又怎么会尊慕容国号?自然是姓容。有容乃大,慕容无非得一个仰慕而已,片瓦不足干系。”
云浅月笑笑,不置可否,无论是慕容,还是容,他的父亲都是容景,这就够了。
上官茗玥得意地转回身,对蓝翎吩咐道:“通令下去,容凌从今日起封为云山小尊主,继我一下,云山嫡系传人,十五年之后,接掌云山。”
云浅月一惊,立即道:“不行!”
“为何不行?”上官茗玥看着她。
云浅月皱眉,怒道:“你要继承人自己生去,别抢我的孩子。”
上官茗玥不以为然,“我体内的灵力为何消失得只剩下了本源,你比谁都清楚,大部分都被这个小子给吸收了,他就是我的传人,这是云山的规矩。”
“我不管云山什么规矩。”云浅月立即反驳。
“云山为你破了多少重规矩?如今这一重规矩你就不遵循?用不用我带着你去万年寒池下看看那两尊被毁了的万年祖宗神像?让你这个不孝子孙忏悔一番?”上官茗玥看着她。
云浅月一噎。
“况且你又怎知他不喜欢这个身份?”上官茗玥挑眉,对容凌道:“容凌,你喜欢我那块玉佩是不是?”
容凌把玩云浅月的头发,小小的手被她长长的三尺青丝缠住,他正锲而不舍地揪扯开,闻言,小小的眼睛亮了亮,看向上官茗玥,立即对他倾过身子,似乎要找他抱。
上官茗玥解放出他的手,将他一把抱过去,掏出怀里的玉佩给他。
容凌立即伸手去抓玉佩。
上官茗玥不让他抓到,拿着玉佩躲过。
容凌扁起嘴角,板下小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对他道:“你若是答应做云山的小尊主,这块玉佩我就永远给你了。”
容凌立即咿咿呀呀说了起来,兴奋地伸手去拽玉佩,这小模样任谁看都是十分愿意。
上官茗玥理所当然地将玉佩递给容凌,他立即抓在手里,他抬头对云浅月得意地道:“是你儿子自己选择的,你确定要拒绝?”
云浅月有些无语,对上官茗玥道:“他还小,刚生出来才多久?懂什么?”
“谁说他不懂?”上官茗玥微微扬起脖子,哼道:“云山的人生来就有灵性传承,而少主、神女一脉更是早开天眼,更有甚者,生来就天赋异禀,得天独厚。他因生死锁情而生,又陪你剥离生死锁情,生死锁情本来就是至灵之术,他在你腹中有了根基之后就能够通灵。紫气环绕云山,如今依然未退,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云浅月无以反驳。
“另外你知道你肚子大如两三个,为何只生了一个吗?”上官茗玥看着她,对她解释道:“那是因为他在万年寒池下将你吸收的灵气,我输给你的灵气,还有你本身的灵气,都变成了为他所用,他将这些灵气引到了他身体的外围,用灵气结成了一个细密的网,这个网成了他的保护圈,他就住在灵气编制的网里,别说万年寒池,就是千万年寒池也寒不到他。”
云浅月闻言不由吸了一口气,看向容凌,她下寒池的时候他还没成型吧?就如此本事?
“随着月份增大,他长,围在他四周的灵气自然也跟着长。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你怀了两三个孩子一样。”上官茗玥没好气地道:“你许久生不出来,都是因为那些灵气,他在你肚子里破除了灵气的织网才跑出来。云山上空围绕的紫色祥云,有大部分就是随他出来的灵气。”
云浅月唏嘘一声,有些无话可说。
“你以为这样传承了云山至纯灵术的小东西我能放过?就是我放过的话,你就不怕掌刑堂那三个老东西日日惦记着?”上官茗玥看着她,得出结论,“你若是不想云山日日惦记着这个孩子,用尽办法将他留下,你不如就应允,顺了那三个老东西的心。”
云浅月有些无力,“我答应你这个,你确定你不会再将他留下?”
“不会!”上官茗玥扬了扬眉,看着怀里玩玉佩的孩子道:“他将来自己会找来云山,我何必多此一举。”
云浅月斟酌了片刻,想着他说得对,不答应的话,照掌刑堂三位长老对这个孩子的喜爱程度,也不可能善了,定然日日惦记着,与其让他们惦记着,不如就给他们个身份。反正十五年还早,而且只要回到天圣,回到容景身边,凭那个人的本事,若是不想这个孩子来云山做什么继承人,自然有本事阻住他。想到此,点点头,“好吧!就应你。”
上官茗玥见云浅月应了,立即对蓝翎挥手,“还不快去通告。”
“是!”蓝翎也是高兴,欢喜地跑了下去。
“不过就只应你这一件事儿,其余的你再不准打我的主意。”云浅月警告上官茗玥。
“除了这个孩子,你还有什么主意让我打?”上官茗玥闻言不屑地看着她。
云浅月想想她的确没什么可让他打主意的了,不由失笑,坐得有些累了,又躺回床上。
上官茗玥见她累了,抱着孩子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云浅月躺在床上感叹上官茗玥的黑心,她正感叹,神使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她看向她,见她隐隐气怒,显然刚又碰到上官茗玥了,她从被逼婚以来,每次见到上官茗玥脸都难看,她不由好笑。
神使在云浅月床边坐了下来,对她问,“听昨天少主说景世子较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浅月扬眉,询问地看着她。
神使将昨日上官茗玥带着孩子去祖祀的路上对掌刑堂三位长老说的话对她说了一遍。
云浅月闻言好笑,点点头道:“容景的心是很黑,有时候他将你卖了,你还会帮他数钱,而且还是数得很高兴乐此不疲的那种。”
神使顿时气愤地道:“不愧是兄弟。”
云浅月也想着的确不愧是兄弟,孩子还没回去,趁着容景还不知道,上官茗玥是将该占的都占了,半点儿没客气。
神使气怒之后,怜悯地看着云浅月,“这样的男人你也喜欢?”
云浅月顿时笑了,“喜欢啊,不止是喜欢,已经深入骨髓地爱他。”话落,她见神使不解,笑道:“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他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让人喜欢。”
神使还是不解。
云浅月叹了一口气,“上官茗玥其实极好,有些地方和容景很像。他们这种人,都是骨子里高傲的,有些事情,他们不屑一顾,但只要是让他们上了心的事情,就会执着到底。能让他们上心,本身就不容易。上官茗玥逼迫你嫁她,总归是某些方面上了心的。”
“上心又如何?我已经没了情根。”神使道。
云浅月笑着道:“我的生死锁情都能除去,情根这种东西也不一定没有办法。”
“这么黑心的男人,即便有办法,我也不要解。无情无爱,才极好。”神使板正脸色,似乎烦闷得不想再说上官茗玥,立即转移了话题,神秘地悄声道:“我刚刚拦截到了一封书信,是景世子的,少主还不知道,您要不要看?”
云浅月心思一动,整个人微微僵硬,容景的书信来云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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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子书上山
神使挥手关上殿门,从怀中拿出书信,在云浅月面前晃了晃。
云浅月看到了上等的绢纸上画了一朵并蒂莲,正是容景的笔墨,她熟记在心,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笔迹,身子微微轻颤起来。
十个多月,万里相隔,他未给她只言片语,她也未传回只言片语。如今他终于有了书信来云山,这一刻,压抑的感情轰然崩塌。
神使看着云浅月的神情,叹息地嘟囔道:“景世子真的如此好吗?让您这副样子。”
“他不是好不好,而是在我心上罢了。”云浅月镇定下情绪,伸手去接信。
神使将信递给她。
云浅月用了很大力气才打开折着的信纸,只见里面写了一行字,“云浅月,该回来了!”
没有问她还要多久回去?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而是对她说该回去了。
是啊,只有他的身边,才是她的家。
云山再好也不是,东海再好也不是,只有天圣,那遍布苍夷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云浅月将信纸紧紧地攥在手里,闭上眼睛,控制着让眼泪不流下来。
多少日日夜夜,不敢让自己去想他,多少思念,都要压制住,多少不舍牵挂绝望希望,都要承受住,只是为了能回到他身边。
这一条路,最是难走,可是她终是走出来了!
还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走出来了!未来的路,还有什么不可承担的呢?还可能比生死锁情更艰难吗?不会了!
“您做完月子,就可以回去了,如今在月子内,一定不能动身离开,也千万别哭。”神使生怕云浅月哭出来,连忙提醒她,“一个月很快的。”
云浅月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并没有泪痕,而是满满的幸福地道:“一个月是很快的,这么久都忍了,又怎么会忍不了一个月?我能忍住的。”
神使放心地点点头,看着她手中的信纸问,“那您回信吗?”
“他只需要我回去,不需要我回信。”云浅月摇摇头,“不回了!”
神使点点头,低声道:“那属下去将那只送信的鸟放了?”
“那只鸟应该是他身边养的青啼,放了吧!它回去之后,他就知道我看到信了。”云浅月道。
神使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云浅月再度闭上眼睛,眼前满满的是那个人的容颜。
上官茗玥是云山少主,云山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瞒不过他,即便神使再小心翼翼,暗中拦截,偷偷放走了青啼,依然被上官茗玥知道了,他到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浅月自然不怕他,对他的冷哼习以为常。
神使如今也不怕他了,对他的冷哼当做没听见。
容凌被封为云山小尊主,算是安定了掌刑堂三位长老和云山所有人的心,人人都欢喜。云山每日里都可以听到笑语欢声。
神使和蓝翎、紫琪每日里按照上官茗玥开出的滋养补方给云浅月做膳食滋补。
云浅月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什么也不能做,小容凌被上官茗玥霸占着,她只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前半个月的时候好挨,后半个月的时候便分外难挨。
上官茗玥不管她好挨还是难挨,都让她必须挨着,自然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他每日里抱着小容凌来来去去,看得云浅月分外羡慕,就跟孩子是他亲生的,而她只是个外人。
神使不满上官茗玥,但是又斗不过他,不给他好脸色的同时,找一些有趣的事情给云浅月讲。但是她从小长在云山,一心修习灵术,有趣的事情太少,搜肠刮肚也讲不出多少。多数时间只能陪云浅月干坐着。
云浅月觉得在床上坐月子比在寒池下还难熬。
到二十日的时候,总算等来了让她兴奋有了精神的消息。
玉子书来了云山。
青枫禀告的时候,上官茗玥正坐在云浅月房中,小容凌正趴在云浅月怀里找食源,从他喝腻了灵芝露,发现他娘有好吃的的时候,就开始每日惦记着,可惜,云浅月因为怀他伊始到经历九死一生,损耗太大,多少滋养也补不丰腴,能给他的食源也就每日一次,但这也足够他乐此不疲了。
每当他吃奶的时候,上官茗玥就嗤之以鼻,他杜绝了多次,也掌控不住他的求食欲,只能任由了。
云浅月刚落下帘帐让小东西饱餐,便听到了青枫的话,虽然青枫用传音入密传给上官茗玥,但是因为她灵力高深,不必费力拦截音波便能听得清楚,所以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怔了怔,想着子书竟然又找来了,恐怕是算着日子来接她了。
“让他滚回去!时候还没到呢,急什么?”上官茗玥不满地赶人。
“不行!”云浅月立即出声,对青枫询问,“他是自己来的,还是有别人一起?”
青枫知道没瞒住云浅月,在外面垂首道:“只玉太子一人。”
“既然就他一人,让他进来吧!”云浅月对上官茗玥道。
“他好好的东海太子不做,总跑来云山做什么?”上官茗玥立即否决,“不让。”
云浅月看着他,嗔道:“你还是东海燕王府的小王爷呢,不是照样丢了燕王府不管吗?”见他不买账,她心中清楚他是不等她做完月子不让她走,温声道:“我不是急着走,总要等满月再走,如今距离满月还有十天呢,子书应是担心我,才提前来接我了,就让他进云山,到时候也不用你送了,由他陪着我离开就好。”
上官茗玥冷哼一声,不说话。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他和子书一直不对卯,和容景也不对卯,这样的脾性跟个孩子没二样,对他道:“云山说是避世,又不是真正的避世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容凌,但是你不是长腿的吗?可以去天圣看他。万里之遥,其实也不是那么远,无非是一个月的路程而已。”
上官茗玥又哼一声,瞥了一眼帘帐内不亦乐乎窝在他娘怀里吃奶的小东西一眼,嘴硬地道:“这个臭东西,谁会想他?和那个笨蛋一个德行,看了就惹人生厌。”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他,想着惹人生厌你还日日抱着不离身?
“去将玉太子请进来,让他在碧湖里好好洗洗凡尘之气,再踏上云山,不洗干净了,不准他上山。”上官茗玥终于放话,“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青枫唏嘘一声,退了下去。
云浅月想着云山四季常青,碧湖水清澈,子书定然一路风尘而来,洗洗也没大碍。
又等了片刻,上官茗玥没耐心地问,“容凌,你吃够了没有?”
容凌往云浅月怀里挤了挤小身子,二十多天的他有了些力气,劲也被上官茗玥练的大了,软软的小身子硬朗了些,听到上官茗玥催促他,嘴里发出极香的吸奶声,意思不言而喻。
上官茗玥不满地等候。
云浅月低头看向怀里,小小的人儿,小小的脑袋,小小的手抓着她衣襟,每一处都小小的,却是吸允的力气极大,吃得极香,仿佛吃得是世间最美味,她不禁露出笑意,对上官茗玥道:“子书一定想见见他,今日他就跟我一起吧!”
“云浅月,你别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滚回去?”上官茗玥竖起眉头。
“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做恶人。”云浅月瞪了他一眼,熟悉他的脾性,外加救命之恩,她只能谦让着他,况且的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尽管怀里的小容凌吃奶吃得慢,但也有吃饱了不吃的时候,他刚从云浅月怀里退出来,就被上官茗玥大手一抓,隔空抓出了帷幔。他一言不发,抱着孩子走了。
云浅月已经习惯了,想着等她做完月子,出了云山,回到容景身边,看他还奈何她。
玉子书来到云山的消息是在上午得到的,可是云浅月直到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见到了玉子书。
玉太子同样是来了人家的地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切都被上官茗玥在他身上按了个规矩,他不但不能说不,还得遵从,同时还得感谢云山的少主开恩,否则只能像上次一样,被掌刑堂的大长老打发回去。
蓝翎领着玉子书进来,云浅月从床上坐起,立即看向门口。
玉子书还如以往一般,气质盖华,姿容如玉,只是清瘦了很多。他迈进门口,见她看来,面色露出激动的情绪,被他很好地克制住,看着她微笑,喊了一声,“云儿!”
云浅月眼眶一湿,但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对他招手,“我不能出去接你,快进来。”
玉子书缓步走进,径直向床前走来。
云浅月在他距离床前还有两步的时候,伸手一把拽住他,紧紧地将他抱住。
玉子书身为微微一震,看着她,露出温和无奈的神色,温声道:“都做了母亲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小心让云山的人笑话你。”
“谁爱笑谁笑!不怕!”云浅月微微哽咽地摇头。
玉子书伸手拍拍她后背,仔细地打量了她片刻道:“还是这么瘦。”
云浅月放开他,拉着他坐下,对他道:“有命活着就好,瘦不怕,以后慢慢补。”
玉子书微笑着点头,“是啊,什么也不如活着好。”
云浅月看着他,这一句话对谁说,也不及对他们经历了前世今生的人来说感悟深。
“景世子能培育出一株并蒂牡丹,就能种得上等好药,以后让他种上等好药,你总会被养胖一些的。”玉子书伸手摸摸她的头,扫见她床上的一个小铃铛,笑着问,“孩子呢?”
云浅月没好气地道:“上官茗玥带着呢。”
玉子书了然,“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只要你活着就好,如今孩子也平安,这全仗着他拼死救你们。这个孩子和他投缘,也是极好。”
云浅月点头,对蓝翎问,“上官茗玥哪里去了?让他抱孩子过来。”
蓝翎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少主带着小尊主出云山了。”
云浅月一怔,“他们刚刚不是还在吗?”孩子刚刚还吃奶来着呢,这么快就出云山了?
蓝翎肯定地道:“的确是出云山了,奴婢亲眼见了的。”
云浅月皱眉,“他带着容凌去哪里了?”
蓝翎低声道:“似乎是去了一线天的桃花台赏桃花,神使也跟着去了。”
云浅月不知道一线天的桃花台在哪里,问道:“远吗?”
“不是太远,大约百里。云山四季如春,您可能不知道,如今已经四月了,云山外正是桃花开的时候。”蓝翎道:“桃花台的桃花可漂亮了,奴婢和紫琪每年都会去一次。”
云浅月愣了一下,想着她从天圣离开的时候是六月初,怀孕九个半月容凌出生了,如今可不正是第二年的四月份了吗?她每日熬日子的同时,却不知日子其实过得极快的,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蓝翎摇摇头。
云浅月无奈地看向玉子书,上官茗玥此举是明显避着玉子书了。
玉子书笑道:“早晚他会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云浅月想想也只能如此了,她为了爱惜自己,得坐满月子,不能出房门去找人,再说也找不到。子书早晚能见到孩子,就忍忍吧!
于是,玉子书就在云山住了下来。
从玉子书来到,云浅月便不那么难挨了,每日里有他陪着说话,说一些东海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比如玉青晴和云韶缘知道她平安,也宽下心,前往天圣了。说即便帮不上小景,也要保护好他在和夜轻染最后的战役里不损伤分毫。谢言和罗玉已经纳喜下聘,就等着大婚了等等。
同时对她说了些上官茗玥从来不对她说的关于天圣战争的情况,尤其是近日来发生的夜轻暖怀孕四个月滑了胎,北青烨大怒,冷落了夜轻暖,夜轻暖因为滑胎外加得知北青烨在北崎由两子九女抑郁,卧床不起,再无力迎战南凌睿、洛瑶、风烬带领的大军攻城。本来在北疆城池要被攻破的时候,天圣的明太后突然出现在北疆,她带领了一队五万人的兵马,解困了北疆之危,将南凌睿、洛瑶、风烬的大军阻挡在了北疆城外,南凌睿攻城失败。
天圣容景在几个月前得到他活着的消息那一日,下令攻城,压抑了数月的慕容氏大军一鼓作气势如虎,天圣即便夜轻染训练的精兵也不足以抵抗,再加之夜轻染身体因云浅月解了生死锁情极度虚弱,虽然不死,但也大伤,不是容景对手,所以,兰城终是没守住失守。
夜轻染在兰城被攻破时早就离开了兰城,退到了云城。虽然容景这一战赢了,但并未对夜轻染造成多少伤亡,不过是拉近了战线而已。
兰城和云城之间隔了一个丰城。
夜轻染下令,云离前往镇守丰城,明珠郡主留在京城,由孝亲王代为看管。这一招,自然是用明珠郡主为质,制衡云离,同时试验容景。
命令一下,云离出了京城,前往丰城。
三日之后,云离到达了丰城,以他所学的兵法谋略,固守丰城。
容景得了兰城之后,并没有立即攻城,得到云离镇守丰城的消息也未理会,而是命令大军休整,大军休息了足足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他挥军丰城。
云离所在的丰城自然抵抗不住容景大军攻城,马蹄踩踏丰城之际,云离终是被夜轻染的夜氏隐卫救走,到底是未曾丢命在丰城,也未给容景可趁之机。
夜轻染拿云离作为试验容景的刀剑,这一招缓和了他一个月的休养生息,到底是奏了效用,他的身体在休养中恢复如初,两方大军在云城再度对垒,形成了拉锯战。
云浅月听罢后想着夜轻暖为了夜氏,为了夜轻染的皇权,也算是咎由自取。而云城距离天子脚下的天圣京城也仅仅只有三百里地。容景的大军直逼天阙,容景得民心拥护,夜氏不仁数年终是积累恶果,夜轻染即便是个好皇帝,但也比不过天圣百姓对容景的拥护之心,两相比较之下,他失去民心支撑,自然就先输了一半。如今三分之二的江山基业已经在容景的手中。只剩下北疆和京城的尺寸之地了,容景赢得河山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于夜轻染,她终是记得德亲王府的祖祀累累白骨和那些刑具。
他的一生,总会画上句号,无论如何,也会不得圆满。
“别多想了!每个人生来都有肩负的责任和选择或者被选择的路,这是不可抗拒的。”玉子书看着云浅月忽明忽暗的神色,对她温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她只能守住自己的幸福不被溜掉,没有能力顾忌别人的幸福。
玉子书来到云山的日子总是过得快的,十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云浅月坐满月字,容凌也已满月。上官茗玥赏桃花姗姗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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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小容凌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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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依依不舍
十日不见,云浅月自然是极想容凌。
容凌显然也想他娘了,见到云浅月就从上官茗玥怀里扑腾出小身子找云浅月抱。
云浅月接过他软软的小身子,将他抱在怀里,他咿咿呀呀地跟她说着话,一边用小手去扒她衣服找奶源,云浅月看着他好笑,抓住他的手,对他道:“一会儿再吃,先认认舅舅。”话落,抱着他走向玉子书。
玉子书从看到上官茗玥抱着孩子回来,便一双眼睛焦在孩子身上移不开,往日温和的眸光隐隐露出激动的情绪,面色神情是前所未见。
云浅月走到玉子书面前,将孩子递给他,柔声道:“这是你的子书舅舅,是娘亲最亲的人。”
上官茗玥忽然冷哼一声。
云浅月不理上官茗玥,当没听见他的冷哼。
容凌睁大一双小眼睛,乌溜溜地打量着玉子书,片刻后,对他伸出手找抱。
玉子书猛地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孩子紧紧抱住,身子有些僵硬,似乎生怕将他摔了。
容凌被抱得太紧,立即发出抗议声。
云浅月看着他们好笑,心中又升起浓浓的感动,她和子书在那一世相依为命,从小到大一起成长,如今这一世他抱着她的孩子,时光倒流,他们感情比亲人还亲。她低声道:“别将他抱得太紧,他会不舒服,你就跟抱个枕头一样就可以,不会摔了他的。”
玉子书闻言点点头,缓缓地松了松手。
容凌似乎对于云浅月将他比作枕头不太满意,对云浅月抗议了两声,便搂住玉子书的脖子,将自己小小的脑袋凑过去蹭他。
玉子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云浅月笑着解释,“这是容凌喜欢一个人的动作。”
玉子书顿时露出笑容,他与容景一样,大多数时候都笑得含蓄,如今扯开嘴角笑开的模样极其好看。
上官茗玥有些吃味,又冷哼一声。
“牙根疼了?”云浅月回头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撇开脸,嘟囔道:“没良心的女人和孩子。”
云浅月好笑,看着他挑眉,“你将容凌带走了十天,跑去赏桃花,如今桃花被你赏谢了,舍得回来了?”
上官茗玥绷着脸道:“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云浅月闻言沉默了一瞬,转头打量一眼住了数月的地方,有些微不舍,云山真是一个脱离红尘清静的地方,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一处乐土,十大世家的十里桃花林十个也不及这一处地方。
“怎么?不想走了?”上官茗玥看向她微微露出的神色挑眉。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谁说的?我乐意走着呢,一刻也不想待了。”话落,她对蓝翎、紫琪命令,“帮我收拾东西,这就启程。”
蓝翎、紫琪立即露出不舍的情绪,齐齐道:“神女,今日都快响午了,明日再离开吧!”
“多待一日又不管什么。”云浅月尽量轻松地道:“况且你家少主赶我了,我总不能再死皮赖脸待着。”
“少主是刀子嘴豆腐心。”蓝翎立即道。
“死丫头,皮紧了是不是?快去收拾!”上官茗玥沉下脸,骂了一句。
蓝翎缩了缩脖子,见上官茗玥真没有要留的意思,只能转身去收拾了。云浅月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是小容凌所用的东西。
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他脸色不太好看,她斟酌了一下,对他道:“要不然你去天圣送我们吧!”
上官茗玥面色动了动,立即道:“你有腿有脚,凭什么让我送?不去!”
“你在云山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吗?”云浅月问。
上官茗玥冷哼一声,“谁说没什么事情?你在云山捣乱了这么久,万年寒池被你毁得不成样子,你拍拍屁股走人了,云山的一堆残局还堆着,我也走了,谁来处理?”
云浅月一时失语。
“要走快走,别磨蹭了!”上官茗玥挥挥手赶人。
云浅月不再说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圣的那个人还在等着她,云山再好,也不及她心之所向的地方。暗暗叹两口气,转身看向玉子书。
玉子书本就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抱孩子的技巧,和容凌熟悉起来。一大一小,分外亲昵。容凌这一个月被上官茗玥带在身边,从来没被他当做孩子对待,如今在玉子书身边,才看出了个孩子的样子,分外惹玉子书喜爱。
玉子书逗弄了一会儿容凌,抬起头对上官茗玥温和地道:“我已经与父皇和燕王叔商议妥当了,你不愿意回东海做帝师,便不必做了。父王和燕王叔以后不会再逼迫你。”
上官茗玥挑了挑眉。
玉子书又道:“谢言念谢丞相和夫人的培育之恩,不会认祖燕王府。你是燕王府小王爷的身份摆脱不了。燕王叔有一个要求,将来你有子嗣,第一个子嗣必须归燕王府名下,不能留在云山。”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没打算脱离燕王府,不过那个那老头子实在烦人,我才懒得在燕王府待。”玉子书笑笑,“那就好!燕王妃日日惦念你,谢言早已经给了谢丞相府,又没在她身边生长,算起来也不定有你亲。所以,你若是得闲,还是时常要回去看看他们。”
上官茗玥点点头,这时到没露出不耐的情绪,悉心听了。
二人又闲聊几句,到也和气。
蓝翎、紫琪收拾好东西过来,禀告云浅月的时候,齐齐红了眼圈。
云浅月压下不舍的情绪,对二人道:“云山又不是真正的避世,将来天圣、东海、云山亲如一家。天下升平,你们到也不必避世了,可以出去走动。”
二人眼睛齐齐一亮,看向玉子书。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那个笨蛋真有本事收复了江山才作数。”上官茗玥挥挥手,赶人道:“趁着天早,赶紧走吧!本少主赏桃花累了,就不送你们了。”
云浅月知道他是舍不得,只不过嘴上不说而已,她点点头,也不再多话徒惹伤感,对玉子书示意。
玉子书抱着容凌站起身来。
容凌似乎知道要离开了,从玉子书怀里探出脑袋,挣扎着要找上官茗玥抱。
上官茗玥眸中隐隐露出情绪,但并没有接过他的身子,而是对他大爷似地道:“这里是云山,天圣没云山好,你要知道哪里更好,待不惯天圣了就滚回来知道吗?”
容凌眨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上官茗玥分外满意,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
云浅月无奈地看着他,想着上官茗玥这一个月来对容凌灌输了许多东西在他脑子里,待回到天圣,容景怕是不容易将他脑中的东西抹平了,她想想有些好笑。
玉子书抱着容凌当先走了出去。
云浅月走到上官茗玥身边,见他扭着头不看她,她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
上官茗玥身子一僵,顿时道:“死女人,我也是有女人的,别逮住男人的便宜就占。”
云浅月又气又笑地挖了他一眼,松开他,对他道:“别总是欺负神使。”
上官茗玥哼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吧!别回去被人欺负。”
云浅月使劲拧了他腰一下,听到他抽气声,她才有些解恨地松开手,转身出了殿门。
上官茗玥动了动身子,到底忍住没出去送,对蓝翎、紫琪吩咐道:“你们去送。”
蓝翎、紫琪红着眼眶点点头,齐齐跟了出去。
云宫外,掌刑堂三位长老带领着云山众人守在门口,显然是得到了云浅月离开的消息,人人脸上均是不舍的情绪,尤其是以掌刑堂三位长老最甚。
一番话别,云浅月和玉子书终是抱着容凌下了云山。
掌刑堂三位长老带着众人将他们送到青山屏障外,三位长老多次嘱咐,“待天圣太平了,希望神女带着小尊主再来云山。”
云浅月自然答应,云山距离天圣虽然远隔万里,但也就一个月的路程而已,若是想来,还是可以来的。
神使倒是没露出过多的不舍的情绪,而是对云浅月询问,“您知道少主有什么弱点没有?告诉我,免得他再欺负我。”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她,对她低声道:“上官茗玥这样的人和容景一样,他们有弱点也不会被你抓住。”
神使顿时失望。
云浅月向云山上看了一眼,见到云宫的房顶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向下看,她话音一转,悄声道:“若想抓住他的弱点,就是让他爱上你。他们这样天上高傲的人,不屑于对谁低头。但是若是爱上一个人便不一样了,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要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神使皱眉。
云浅月拍拍她肩膀,“你没有情根,他有情根,你很有优势。让一个人爱上很容易,首先就是要他习惯你,滴水穿石,总有石漏的时候。到时候他爱你,你不爱他,那么他就会想办法谦让你,讨好你,甚至为你找回情根,任你欺负。”
神使不太相信地看着云浅月。
“相信我,的确是这样。”云浅月对她保证。
神使似乎觉得让上官茗玥这样的人听话简直天方夜谭,但见云浅月神色肯定,她犯难地点点头,“我试试。”
云浅月笑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与玉子书搭上船。
掌刑堂三位长老和云山所有人跪在地上,齐齐高声道:“恭送神女,小尊主!”
云浅月面色微微动容,任不舍蔓延,没说话对众人摆摆手。
容凌虽然小,但因为天赋在,也知道要分别了,小眼睛看着人,也是极其不舍。
小船驶向碧湖对岸。
青山屏障外,山清水秀,碧湖幽幽。小船顺风远去,渐渐走远。
半个时辰后,到了对岸,云浅月和玉子书抱着容凌下了船,走入黑风林。
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青山屏障外云山的人还没散去,依然遥遥目送他们,云山顶端,云宫房顶上,那个熟悉的人影有些孤寂飘渺,她抿了抿唇。
容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云浅月转回头,看向容凌,从他出生那日被产婆拍打哭了一声,这一个月来,从没听过他哭闹,她伸手拍拍他,低声道:“你是舍不得叔伯对不对?”
容凌小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
“又不是走了再不来了,你叔伯可以去天圣看你,你长大以后也可以来。”云浅月柔声哄他,“也许你的父亲也可以陪着我们来。”
容凌依然抽搭地哭。
“你的父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会和娘亲一样很爱很爱他。我们如今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回家去找他,他有很多好东西给你玩,一定会很爱很爱你。别哭了,不回去的话,他会很伤心的。”云浅月轻声哄他。
容凌听懂了,止住了哭,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云浅月,意思在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舅舅保证,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比你叔伯还爱你。”玉子书温声道。
容凌顿时高兴起来,小嘴角扯开,露出笑意。
云浅月也露出笑意,抱着他走进了黑风林。
一个时辰后,三人出了黑风林。
黑风林外停了几匹马,还有几个熟悉的人影,或躺在树干上,或坐在树下。看状态像是等了许久。见云浅月和玉子书出来,都“嗖”地现身,蹦了出来。
“墨菊?”云浅月讶异地看着蹦在最前头的墨菊,他身后站在墨岚和十二星魂的几人。
“主母,您总算出山了!”墨菊一脸哀怨地看着云浅月,“公子等得黄花菜都快凉了!实在等不住了,让属下来接您。可恶的上官茗玥,将我们挡在这外头进不……啊?主母,您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他正说着,发现云浅月怀里抱着一团锦被,锦被里露出个小脑袋,正好奇地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像极了某个人,神色也如那人打量人时一样,只不过太小了,他怪叫一声,一下子退后了数步。
墨岚和十二星魂的几个人此时也发现了容凌,同样齐齐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小脑袋。
云浅月知道一定会将人吓住,但没想到首先被吓住的人是墨菊他们,容景到如今也没得到消息,他身边的人自然没得到消息,若是他们得到消息的话,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所以,如今这个孩子突然被他们看见,自然是惊骇的,她嗔了墨菊一眼,笑道:“什么叫抱着什么东西?这是容凌。”
“容……容……他……他是……”墨菊感觉眼前冒金星,话也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地吐不出一句话来,可见惊骇的程度。
云浅月有些忧心,想着墨菊都如此,容景若是见了容凌的话,不知道会如何……
“不错,他是容凌,你们家公子的小公子。”玉子书微笑着解释。
“主母你……你……竟然……”墨菊结巴半响,终于回过些神来,大叫道:“天哪!主子怎么会有小公子的?”
墨岚等人也如被打了霹雷,同样不敢相信公子怎么会有了小公子?
“我离开马坡岭时怀了身孕,如今将近一年了。”云浅月看着他们提醒,“容凌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假包换的容景的儿子。”
墨菊张大嘴,下巴几乎掉下来,目瞪口呆片刻,才找回魂,喃喃道:“我们为什么没得到消息?您为什么没有告诉公子?”
云浅月叹息一声,“我身体里有生死锁情,当时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能否保住,所以,没敢告诉他,怕他担心受不住。”
墨菊立即看向玉子书,“玉太子,您早就知道主母怀孕?”
玉子书点点头。
墨菊又问,“那公子的岳父、岳母以及东海的二皇子、四公主都知道?”
“知道。”玉子书颔首。
“这么说只瞒着我家公子了?”墨菊闻言忽然暴走了两圈,一副悲愤的表情道:“可怜的公子,孩子都生出来了,他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当爹了呢!”
云浅月看着墨菊暴走,有些好笑,又有些伤感。是啊,容景到现在还不知道有容凌的存在呢。他错过了容凌的成长和出生,这是永远也无非挽回的遗憾。但话又说回来了,遗憾也总比不上他们母子的命,能活着总归是最好的结果。
“别走了,你将这里的地踩踏了又有什么用?还是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公子吧!”墨岚定下神,踹了墨菊一脚。
“告诉什么告诉?怎么告诉?难道你要我告诉公子他突然有了个孩子,而且这么大了?”墨菊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对墨岚吼了一句,“我们消息不灵通,难道你想公子将我们都给劈了?”
墨岚立即噤了声。
墨菊垮下脸,用比刚才更哀怨的表情看着云浅月,“主母,您平安无事从寒池出来也几个月了吧?那时候怎么不告诉公子这件事情?”
云浅月叹息一声,“我开始以为他知道了,后来快生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
墨菊顿时敲自己的脑袋,嘟囔道:“完了!这么大的事情半丝消息都没得到,我们死定了!公子一定会劈了我们。”
云浅月笑了笑,温声道:“走吧!到时候他要劈了你们,我担着。”
墨菊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刚刚如丧考批的神情消失不见,一个高凑上前来,从云浅月怀里夺过容凌,抱着他举起来猛地晃了几圈,得意地大笑道:“您不给公子传信真是太对了,这种吓人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公子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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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两笔婚约
墨菊将容凌虽然举得高,晃动得厉害,但小容凌半丝不怕,还呵呵笑了起来。舒悫鹉琻孩童纯真的笑声分外清脆。
墨岚惊吓得连声道:“墨菊,你找死是不是,别摔了小公子。”
其余人也连连惊呼,“你若是摔了小公子,公子才会真的劈了你。”
墨菊实在太兴奋了,仿若不闻,直到抱着容凌晃够了才停住身子,夸奖道:“不愧是公子的孩子,有公子的魄力。”
墨岚本来想要踹他,但见他抱着孩子,终是忍住没伸脚,却对他伸出手,“我抱抱。”
“你个木头会抱孩子?”墨菊斜睨着墨岚。
“自然会!你怎么抱我就怎么抱。”墨岚说着,将孩子抱了过去。
其余人立即凑上前围住墨岚,你一言我一语地观察着容凌品评起来,说哪里哪里最像公子什么的,往日里十二星魂除了墨菊一个个寡言少行,今日完全改了模样。
云浅月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墨阁这些人自小跟随容景,自然是真的喜欢容凌。
玉子书不由得感叹,“这孩子生而之苦,但如今有许多人宠,一生有福,也算值得。”
云浅月点点头。
墨岚等人欣喜许久,才渐渐压下兴奋,小容凌毕竟还太小,不禁折腾,回到云浅月怀里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云浅月吩咐一句,一行人骑马离开了黑风林。
从云山前往天圣,自然要渡过东海的大海,这一段路程最快要走七日。
玉子书骑在马上对云浅月道:“知道你急着赶回天圣,所以父皇即便想留也不留你了。如今他亲自出了京城在海边等着,想看看你和孩子,你就不必再奔波京城皇宫去告辞了。”
云浅月点点头,“这是最好,只是辛苦舅舅了!”
“父皇喜欢你,不觉得辛苦。他与我一同出京的,只是这么些日子,怕是等得急了才是。”玉子书笑笑。
云浅月看了一眼怀中的容凌,想着他舅舅怕是最大的心思还是看这个孩子吧!也笑笑。
一行人轻装简行,七日的路程顺畅,七日之后平安到了东海的入海口。
入海口的岸边,入眼处是皇家御林军和帐篷。
玉子书早就传回了消息,所以,东海王带领着一众人早早就翘首等候。
随同东海王而来的队伍也是庞大,有玉子夕、玉紫萝、玉菱钰,以及谢言,华笙、花落、凌莲、伊雪等七人,还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个是云老王爷,一个是容老王爷,他们二人身后跟着青裳、弦歌、容铃烟、秦菁。
云浅月刚来到,便被一众人给包围了。
早先蹦上前的是玉紫萝,她虽然穿了裙装,被谢言调教得像个女人了些,但还是改不过来多年穿男装养成的男子习性。而且也和墨菊一样胆子大,云浅月刚下马,还没站稳,她就将她怀里的容凌抱了过去。
容凌的小身子太软,锦被光滑,她毕竟没抱过孩子,手一滑,容凌顺着她手滑向地上。
众人顿时惊呼一声。
谢言跟在玉紫萝身边,似乎早有预料她会将孩子掉出来,不紧不慢地接住孩子,抱在怀里。
玉紫萝自己也吓了个够呛,见谢言接住容凌,拍拍胸脯,瞅向云浅月,立即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太软了。”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死丫头,笨手笨脚,险些摔了孩子。”东海王训斥一声。
云老王爷、容老王爷二人激动得走上前,看着谢言怀里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华笙、凌莲、伊雪等人更是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弦歌、青裳、容铃烟、秦菁等人也激动欢喜地走上前,他们跟随两位老王爷住在东海燕王府,早先并没有得到云浅月怀孕的消息。当时云浅月被查出怀孕的消息后,她严词令所有人不准外泄,所以,知道的那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瞒了下来,没外泄。所以,连两位在东海燕王府住着的老王爷也没得到消息,只日日期盼云浅月能解除体内的毒活着就够了。数日前,东海王才派人给燕王府传信,告知了这个消息,两位老人家高兴得险些没昏过去,急急忙忙离开燕王府跑了来。
玉紫萝对东海王吐吐舌头,看着半丝没因为险些被摔了而害怕的小容凌夸奖,“不愧是二姐姐的孩子,长得好漂亮啊!胆子也大,半点儿也不怕。”
“死丫头,你看他哪点儿长得像二公主了?”东海王仔细看着容凌,又看看云浅月,摇摇头道:“半丝也不像。”
“像那个臭小子!”容老王爷颤着音,险些老泪纵横地道:“容氏有后了啊!”
“不错,像那个小子,简直像极了!”云老王爷也是颤着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云浅月看着两个老头子,他们一直盼着重孙子重外孙,如今终于盼到了,算是如意了。
“来,给我抱抱!”容老王爷对谢言伸出手。
谢言将孩子递给容老王爷。
容老王爷接过孩子,老泪在眼圈打滚,对孩子道:“娃子,我是你太爷爷。”
容凌眨着小眼睛,早先就滴溜溜地打量了所有人一番,如今看着容老王爷花白的胡子,忽然伸出小手去揪他胡子。
“这个小东西,跟他娘一样,这么小就会揪胡子了!”云老王爷骂了一句,絮叨地道:“那个臭丫头刚生出来的时候,我抱着她,她也动手揪我胡子,可有劲了。”
他的话刚说完,容老王爷就哎呦了一声。
众人看去,只见容凌手里攥了从容老王爷下巴拽下来的一缕胡子,弯着小嘴看着他乐。
“像,真是像极了那个臭小子!”容老王爷哈哈大笑起来。
云老王爷立即将容凌抱过来,对他分外和蔼地道:“来,拽太外公的胡子,太外公的胡子比你太爷爷的胡子长得好。”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她爷爷。
容凌立即扔了手里的胡子,去抓云老王爷的胡子。
不多时,云老王爷也“哎呦”了一声,但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老人家洗得重孙子重外孙,高兴地合不上嘴,一把年纪,笑得跟孩子似的。
东海王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了,耐着性子待二人都抱完了,他才抱过孩子。细细打量孩子的眉眼片刻,对云浅月不舍地道:“今日虽然天还早,但是你们从云山出来奔波数日,你们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就住两日再启程吧!如今虽然天暖了,但海上还是风浪大。”
云浅月见舅舅欢喜的情绪,不忍拒绝,笑着点点头,“好!”
东海王顿时大为欢快。
玉子夕也早就忍不住了,见东海王抱着孩子不松手,凑上前,“父皇,您抱够了没?给我抱抱!”
东海王瞥了他一眼,踹他一脚,“喜欢孩子自己生去!”
玉子夕不满地瞪着东海王,“我生能和二姐姐生的孩子一样吗?”
东海王不理他,抱着孩子对众人道:“走,众位爱卿,我们今日大摆筵席,庆祝二公主携子平安归来。”
众人齐齐欢呼。
东海王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容老王爷和云老王爷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玉子夕见夺不到孩子,转头抱住云浅月的胳膊,悄声道:“二姐姐,打个商量怎么样?”
云浅月偏头看向他,笑问,“什么商量?”
“你和父皇说说,我送你回天圣吧!”玉子夕悄声道:“哥哥是太子,父皇早就想退位,让他登基,他一直不放心你,所以拖着,如今你平安,他也拖不下去了,得回京城准备登基。而我呢,留在东海也不堪大用,护送你们回天圣这点小用处总能做得到的。”
云浅月笑看着他,“天圣没有东海好,怎么就不想待着了?”
“东海待得太闷。”玉子夕道。
“父皇想他做子书哥哥的辅助之臣,他不想做,想偷懒,才要逃跑。二姐姐你别听他的。一定不能答应他。”玉紫萝距离二人近,耳朵灵敏,自然听得清楚,连声反驳。
浅月恍然,“原来是这样!”
玉子夕顿时瞪了一眼玉紫萝,看了一眼跟随东海王离开的玉子书,纷纷地道:“哥哥太奸诈,大部分朝政他都不做,推给我做。美其名曰什么培养我,其实就是他懒得做。”话落,他晃悠着云浅月的胳膊,“二姐姐,父皇喜欢你,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墨菊来接,我还有红阁的人,这些人足够护我回去了,似乎用不到你。”云浅月寻思了一下,看着他道。
玉子夕立即央求,“你想想,在天圣的时候,我多听话,比紫萝那个臭丫头听话,帮了你许多忙对不对?如今我有难了,你不能见死不救。”话落,他又道:“你想想早先你不顾我意愿扔给我的夜天赐,从你说他胖,他就绝食,见眼儿的瘦,我费劲心思,才让他吃饭。我这么好的弟弟你去哪里找啊?”
云浅月笑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姐夫如今攻打到云城了,距离天圣京城还有尺寸之地,就能手握天下了。到时候天下大一统,再没有什么南梁、南疆、西延、北崎等小国,就是一国河山,他居高临下,九五之尊,一人高呼,万人响应,何等至尊高位?送女人的队伍估计会从天圣排到东海这么多,你身边没个自己家的人怎么行?万一他要欺负你呢?有我在身边,也可以帮你不是?就算斗不过他,也可以帮着他挡女人,我收女人最有一套,这是众所周知的。”玉子夕抛出诱饵。
云浅月点点头,“你说得也有理。”
“二姐姐,你答应吧!好不好?”玉子夕再接再厉,“虽然姐夫有言在先,说什么不准别人给他送女人,但是也难保没有人为了荣华往刀口上撞的。到时候偌大的后宫,就你一个女人,别人眼红得跟什么似的,今日明抢,明日暗箭。你照顾小容凌分不开心思,没准中了招,有我在,这些都能帮你挡了!”
“你在东海不想做朝政,就不怕到天圣揽了我这么多活会比东海更累?”云浅月挑眉。
玉子夕立即保证,“做朝政多枯燥无味?给姐夫挡桃花才有意思。”
云浅月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
玉紫萝冷哼一声,“他哪里是不想做朝政?除了不想朝政外,还不想父皇指婚吧!”话落,她对云浅月道:“二姐姐,告诉你,父皇给太子皇兄选了一门亲事儿,同时也给他选了一门亲事儿,就等着太子皇兄见了人之后许可,就下旨了。”
云浅月一怔,“给子书选了亲?”
“是啊!”玉紫萝垮下脸,“子书哥哥要成亲了的话,有了嫂嫂,就该不疼我们了。”
“哪个女子?”云浅月向前看了一眼,玉子书一个背影便丰仪出众,玉质盖华,她想着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是燕王府的嫡出小姐。”玉紫萝悄声道。
云浅月一怔,“燕王府还有小姐?”
“有的,只不过从小被送去了与九仙山齐名的凤环山学艺,时间太久,她似乎多年没归家,让人都不知道东海燕王府还有个嫡出小姐。据说今年艺满下山,父皇得知了,早早就给定下了。”玉紫萝向前看了一眼,见玉子书随东海王走进营帐,她才八卦地道:“不过据说知道父皇有意将她赐婚给子书哥哥,那小姐不同意下嫁。”
云浅月看向谢言,“那算是你妹妹吧?你可见过?”
谢言站在玉紫萝身边,似乎对玉紫萝的八卦有些无奈,摇摇头,“我离开燕王府的时候她还没出生,我不曾见过,但是上官茗玥见过。”
云浅月从没听上官茗玥提到他还有个妹妹,如今他人还在云山,她也无从问,只对谢言问,“你早就知道你出生在燕王府,是否这些年一直与燕王府联系?”
谢言点点头,“是有些联系。”
“那可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情?”云浅月问。
谢言微微点点头,“知道一些,但也不多。凤环山和九仙山齐名,九仙山住的是男道长,凤环山住的是女道长,据说这两个山曾经是师兄妹关系,阴差阳错,没成连理,双双出了家,开门立了派,就成了如今的凤环山和九仙山,两山相隔千里,遥遥对立。很少收俗家弟子,对所收的弟子也要求严格,都需要天赋极高的人。上官茗昕能被凤环山最高一倍的灵慧姑祖收为唯一的入室弟子,定然天赋极高。”
云浅月点点头。
nbsp;“比洛瑶如何?”玉紫萝立即揪住谢言问。
谢言笑道:“洛瑶公主早就名扬天下,而上官茗昕一直默默无闻,不在一处,如何比较?但凤环山的灵慧姑祖据说武功登峰造极,能做她的入室弟子,武功定然不凡。洛瑶公主天生不能习武,这一点恐怕是及不上的。”
“这样说定然是差不了了?”云浅月问。
“燕王府长出来的人自然是差不了。”玉子夕插进话来,“二姐姐,您就放心吧!不必担心哥哥,你该关心我,父皇给我找的女人就是个母夜叉,我可不要。”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给你找的又是哪个女子?”“不想提那个女人!”玉子夕摆摆手。
玉紫萝立即捂着嘴笑,对云浅月如倒豆子一般地道:“父皇给他找的是谢言的妹妹!”
云浅月一怔,看向谢言,怎么又是他妹妹?谢丞相府不是只有一个谢言吗?
谢言也是无奈,摇摇头,纠正道:“是我师傅的义女!”
云浅月看着谢言,等他解惑。
谢言笑道:“我师从九仙山的灵云道长,他是九仙山师祖的坐下大弟子。我虽然没在九仙山学艺,但因为灵云道长和老王叔一样,都喜好游历,他十几年前来京城的时候,正巧遇到我,便收了我为他的弟子,两年后,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游历到一处地方,机缘巧合下认了一个女孩子做义女,带去了九仙山,征得始祖同意,成为了九仙山唯一俗家女弟子。上次给你解毒,九仙山师祖带来的几个人里,其中就有易容的她。皇上无意撞破了她的易容,见了喜欢,就有意许给二皇子。”
云浅月看了玉子夕一眼,见他有些郁闷,她笑着问,“这个女子除了是这个身份,又是什么来历?”
谢言也看了玉子夕一眼,笑道:“是从不入世的逸家人。”
云浅月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是那个天上有云山,地上有逸家的逸家人?”
“不错!二公主博学多闻,连逸家人也知道。”谢言赞扬地道。
玉紫萝立即得意地道:“我二姐姐是谁?天下哪里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云浅月笑着道:“我对逸家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两千年前云山隐世,数年后,天朝的一位极其有才华的王爷也请求隐世,天朝的九五至尊对他提出要求,他要隐世可以,但是天朝的所有皇子公主,都要由他教授学艺。他为了卸去官职朝政,回归自由,无奈应允了。于是他所在的天山就成了培养皇室子女的天子山,渐渐的,虽然隐世,但门楣还是被发扬光大了,就成了被世人除了云山外向往的第二处所在,就是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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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安归来
玉紫萝闻言恍然,“原来是大有来头!怪不得父皇不顾二哥哥意愿,乐意给他结这门亲。逸家和云山一样,虽然在东海的地界,但不受皇权,径自逍遥。”
玉子夕冷哼一声,恼怒地道:“什么逸家人?我看她就是一个泼猴子,毛丫头,母夜叉,半丝逸家人传说的风骨风采都没有。”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玉子夕,“你和她打了照面?”
“何止是打了照面?还大打了一架。”玉紫萝手足舞蹈地道:“这都怪他自己不学好,还怪得了谁?看人家小道士白白净净,他就起了贼心,要带着人家去青楼开荤,人家不去,他非强行拉着人家去,人家后来跟着他去了青楼,借机收拾了他一顿,他找人打架,后来没打过,也撞破了人家女儿家的身份,他弄了个没脸,一辈子都害臊得不敢见人家了,偏偏父皇还要给他许婚,他害怕了,就要逃跑。”
云浅月了然,好笑地道:“原来如此!”
玉子夕的脸顿时红了,恼怒地瞪着玉紫萝,“死丫头,哪里都有你多话。”话落,他对谢言道:“你怎么就不管管她?”
谢言温和一笑,“她说的是事实,我没觉得有半句虚言,这个到不必管。”
玉紫萝顿时高兴地笑开了花。
玉子夕挖了谢言一眼,重新抱住云浅月的胳膊央求,“好二姐姐了,那女人真不能要,你想想,我还多年轻,若是将她娶回来,就会被她管住,我又打不过她,到时候还怎么有好日子过?念在弟弟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云浅月偏头看着他如孩子一样央求,笑道:“若是逸家人,逸家的女儿定然不错,打着灯笼都难找,舅舅既然不顾你意愿,这门亲大约就结定了,你躲也不过是躲一时而已。”
“躲一时也好。”玉子夕立即道。
云浅月看着玉子夕水汪汪的眼睛,这一刻的他如容凌一般,想想他也不过才十五岁,定情是早了些,便点点头,应允道:“好吧,我尽量说服舅舅试试。”
玉子夕顿时欢喜,“就知道二姐姐帮着我。”
玉紫萝顿时不满,“我也想去送你。”
云浅月偏头看了玉紫萝一眼,扫过谢言,笑道:“你若是能说服得了谢言放你走,我就带着你。”
玉紫萝顿时小脸垮了下来。
“等我们大婚后,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大婚之前,还是别乱跑了。”谢言摸摸她的头,做出许诺。
玉紫萝本来蔫了下来,闻言顿时又精神了,对谢言道:“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谢言颔首。
玉紫萝拽住他的手,急不可耐地道:“那我们还是赶快大婚吧!”
谢言眸光微闪,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云浅月看着二人,心下感叹,男人这种生物,生来智商都是极高的吗?女人放在他们面前,比宠物还要好哄。
几个人不再说话,进了营帐。这一日,东海入海口灯火明亮,大摆筵席,彻夜笙歌。
有了容凌,云浅月便不是香饽饽了,只能看着他被从这个怀里抱到那个怀里,再从那个怀里抱到这个怀里。因为天生灵术的关系,他刚满月,也算是禁折腾,在热热闹闹中也没有任何不适。
两日后,东海王终于在墨菊等人催促的眼神下不舍地放了人。
容老王爷和云老王爷虽然不舍得小容凌这个重孙重外孙,但是介于天圣如今还在打仗,硝烟弥漫,东海王一力挽留,云浅月也觉得东海太平,民风淳朴,适合安养,两位老人家还是暂住东海比较好,待容景收复河山,那一片土地太平了,再接他们回去。
容老王爷和云老王爷看着容凌不舍地思量再三,终于还是留下了。
弦歌、青裳、容铃烟、秦菁四人一直跟随着两位老王爷,弦歌、青裳自小跟随容景身边,那时候是被迫跟随两位老王爷来了东海,如今早已经急于想回去,所以,二人跟随云浅月离开,容铃烟和秦菁留在了两位老王爷身边继续跟着他们侍候。
与云浅月一起离开的还有玉子夕。
玉子夕不懈努力地说服了云浅月,云浅月趁着东海王高兴,便对他提了带走玉子夕回天圣,东海王是何等人?都说知子莫若父,他自然了解玉子夕为什么要跟着云浅月去天圣,对玉子夕冷冷哼了一声,警告道:“你跟着你二姐姐去可以,但是朕就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之后你必须给朕回来。”
玉子夕想着躲一时就好,没想到云浅月一开口,东海王一下子给了他两年时间,他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应承。
东海王又丢出一句话,“给你太子皇兄选的上官茗昕,她是不想嫁,而给你选的逸家小丫头你是不想娶,但朕看那个小丫头可有收服你的心,你虽然不在东海,但她若是去天圣找你,朕就管不了了。”
玉子夕闻言脸顿时垮了下来,恼怒道:“她还阴魂不散了?”
东海王冷哼一声,“你胡闹带着人家易容成的小道士去青楼,想让人家出嗅,自己最后出了嗅。这如何怪得了人家?依朕看你才是泼猴子,就需要这样厉害的小丫头管着你。”
玉子夕撇了撇嘴,自知理亏,没了声。
云浅月想着玉子夕除了没了面子想躲着外,也不是那么太反对,而那个逸家的姑娘有心想要收服嫁给他,看来这一桩姻缘十有**是定了。她看向玉子书,不知道上官茗昕是否真能成为子书的良伴。
玉子书迎上云浅月看过来的视线,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对她无奈地一笑。
东海王也看向玉子书,转移了话题道:“半个月后,朕请燕王带着上官茗昕进京,她是没见到朕的太子,只要见到朕的太子,一定会乐意的。不是朕自夸,放眼天下,还没几个人物比得上朕的太子。”
“父皇夸自己的儿子从来不脸红。”玉子书笑笑,到没反对。
东海王哈哈大笑,看了一眼云浅月,又看向玉子书,提点道:“二公主和景世子历经波折,如今孩子有了,总算得了圆满,你也该放宽心了。上官茗昕是凤环山灵慧姑祖的唯一的入室弟子,灵慧姑祖是与九仙山师祖齐名的人物,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看上眼收为弟子的。恐怕你妹妹洛瑶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三分,皇室出来的娇花还是不及灵山出来的灵芝。”
玉子书看了云浅月一眼,莞尔一笑,“只要她愿意,但凭父皇做主吧!”
东海王见他应承,再度高兴得哈哈大笑。
云浅月也露出笑意,上官茗昕是谢言的亲妹妹,是燕王府的嫡出小姐,师从于九仙山齐名的凤环山,若是洛瑶都在她面前逊色三分的话,那么就当真可配得上子书了。子书能得到幸福,她的心里也会放下一副重担。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云浅月离开东海与离开云山一样不舍,小容凌热闹了两日,也可看出来喜欢这些喜欢他的人,小眼睛再度露出不舍。他虽然天赋极高,但毕竟是个孩子,孩子的情绪最不会掩饰。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也牵动了大人们离别的情绪。
容老王爷和云老王爷没来送行,应该是生怕看着他们的重孙子就忍不住跟着回去了。
东海王、玉子书、玉紫萝、谢言等一众人为云浅月送行。
上好的铁皮大船,停泊在岸边,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蓝天。
云浅月抱着容凌看着众人,此一别,不知道何年月才能再来东海,这里是一片乐土,有着对她极好的亲人,她目光一一看过每个人,最后定在玉子书的身上。
玉子书走上前,伸出手臂,将她和容凌一起抱在怀里。
云浅月眼中终于涌出泪花。
玉子书轻轻抱了抱他,摸摸容凌的小脸,又伸手为她轻轻地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你也说了,东海距离那片土地不过万里,万里也不算什么,快行船的话二十日就到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何须伤感?”云浅月低声道:“子书,我已经很幸福了,你也要抓住自己的幸福。”
玉子书深深地看着她。
云浅月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的眼中闪过前世今生的画面,她认真地问,“好不好?”
玉子书轻轻捋顺她被海风吹起的发丝,微微含笑点头,“好!”
云浅月笑容蔓开,她相信,只要子书想要一个人喜欢,那个人是抗拒不了他的风采的。她不想再多逗留徒增伤感,抱着容凌转身上了船。
墨菊带领十二星魂的几人,华笙、花落带着风阁的人,以及玉子夕,一行人跟随她身后,齐齐上了船。
大船驶离岸边,渐行渐远。
“二姐姐,我和谢言大婚后就去找你和小容凌!”玉紫萝扬着手高喊。
云浅月应了一声,看着她想着谢言比子书还要年长,大婚后定然抓着她尽快要孩子,端看谢言看着小容凌喜欢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他喜欢孩子,怎么可能大婚后就任由她往外面跑。怎么也要生了孩子之后,那时候也许就是几年了。
时间似乎一下子就被拉远了。
“天真的蠢丫头!”玉子夕看着玉紫萝和她身边的谢言骂了一句。
云浅月偏头看向玉子夕,虽然他和玉紫萝是双生子,但是经过子书的雕琢,他远比紫萝心思深重,看得也远,不由失笑。
“海上风大,别吹到我的小外甥,进仓了!”玉子夕抱过容凌。
容凌咿咿呀呀的说着,小脸板着,似乎不想进去。
玉子夕照他小脑袋敲了一下,强行地抱着他走进了舱内。
云浅月没跟进去,而是站在甲板上看向东海的方向,熟悉的人影渐渐淡薄,成为海平线的黑点,她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
“主母,您刚生产完,也不能多吹海风。”墨菊看不过去了,立即催促。
云浅月收回视线看了墨菊一眼,从云山出来,这个容景的第一小贴心真的发挥了他贴心的作用,时刻监督着她,提醒着她,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了船舱。
海山风平浪静,大船开得稳稳当当,未生什么事端。
小容凌可能遗传了母亲不晕船的基因,到了大海上半分不适的模样也没有,每日都闹着云浅月出外面吹一个时辰的海风。
开始的时候玉子夕和墨菊不同意,渐渐地发现这个孩子真是异于常人,便也不阻止了。
华笙、花落、凌莲、伊雪等人大约因为心情好,回程的时候并没有晕船,这一群人每日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小容凌醒着的时候逗弄他玩。青裳和弦歌更是寸步不离小容凌的身边。
一群人热闹,也冲淡了云浅月离别的情绪。
距离那一片土地越近,云浅月开始不控制自然想念容景。
每日距离他近一步,她的心情便雀跃几分,小容凌似乎能感觉到距离他父亲近了,每日里放风的时候都跟着云浅月一起看着云城方向,眼睛流露出好奇。
二十日后,终于出了东海,来到了海港。
距离岸边还远,云浅月便看到了岸边密麻麻的军队,星旗招展,大大的慕容两个字,在夕阳西下的晚霞中辉映。
“你传信给容景了?”云浅月偏头看向墨菊。
墨菊立即道:“传信了!”话落,补充道:“没告诉小公子的事情。”
云浅月嘴角露出笑意,知道他除了没敢告诉容景怕被他扒皮外,还想着看容景见到容凌的神色,他们这些人,在容景身边待得久了,学得和他一样黑心,别看青裳、弦歌不敢开容景玩笑,但是墨菊胆子大,他比谁都敢。
“不过据说数日前夜轻染突然发难,大举反攻,公子恐怕抽不开身来接您。来的人不见得是公子。”墨菊道。
云浅月点点头,“我知道,我回来了就好,早晚会见到。”
墨菊不再说话。
大船距离岸边近了,星旗下的人影变得清晰,最前方站着沈昭。沈昭虽然不像士兵们一般穿着铠甲,但是因为一直跟随容景打仗,文弱书生也被磨练出来了将军气,沉稳持重。
云浅月清晰地看到沈昭脸上一览无余的激动情绪,心下温暖。
大船停稳,沈昭没有立即冲上来,而是当先跪地,“恭迎世子妃平安归来!”
“恭迎世子妃平安归来!”一万人马齐齐跪倒在地,整齐一致,声音震耳欲聋。
云浅月看着河谷县的岸边和黑压压的一万人马,熟悉的地方,让她有些感慨。想着去年这时候离开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是否还能活着回来,历经生死,如今终于回来了。她抱着容凌走下船。
沈昭抬起头看着她,眼中似乎隐隐泛着泪花。
云浅月走到他面前,轻轻挥手,一股无形的气息将他扶起,笑道:“沈昭,何必如此多礼?”
沈昭站稳身子,紧紧地看着她,似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玉子夕在云浅月身后走下来,看到沈昭的样子,挥手打了他一拳,“你这小子敢如此看着二姐姐,小心被姐夫秋后算账。”
沈昭身子后退了一步,到底不是曾经山野出来的那个憨憨的小子了,跟在容景身边磨练得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他咳了一声,脸不红地笑了一声,“世子妃平安回来,不止我,多少人看到她都是激动的。我们日盼夜盼给盼了回来,多看几眼世子也不怪罪。”
玉子夕挑了挑眉,问道:“姐夫就派了你来?”
“天圣新皇应该是数日前得到了世子妃平安归来的消息,突然发起反攻,夜皇室隐藏的暗桩和隐卫全部出动,一直隐蔽在暗中的帝师一脉也被牵动了出来。两位帝师虽然死了,但帝师一脉也是根系极大,出来的人物都极其厉害。”沈昭看着云浅月解释道:“您知道,世子一定想来接您,但是若是他离开来接您的话,其余人一定不是天圣新皇的对手,所以,他为了应付天圣新皇的反噬力量,脱不开身,派了属下来。”
云浅月想着夜轻染这是亮出他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他从小得夜氏培养接班人,又出外游历七年,自然不是软脚虾,除了他亲自培养的乌衣骑外,夜氏隐匿在暗中的力量不可小视,若是夜氏好掀翻的话,早就被掀翻了,不必等到如今,她自然能理解,点点头,“我知道,自然不会怪他不来接我。既然回来了,我去找他就是。”
沈昭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主意到了她怀里探出的小脑袋,顿时所有话卡在了喉咙里,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满是惊疑。
玉子夕撇撇嘴,“这么久才看到,真是迟钝。”
云浅月笑看着沈昭,对他介绍,“这是容凌,他是……”
沈昭立即接过话,惊喜地道:“世子的孩子?”
玉子夕啧啧地看着他,“这回竟是聪明了!”
云浅月见他惊喜大于惊吓,笑着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嗯,他是容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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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要到一定的年龄才能读懂,有些深爱希望对方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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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急一时
云浅月话落,一万人马齐齐发出抽气声。
沈昭大喜过望,猛地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容凌,“这……这真的是……怎么会……”
云浅月含笑将给墨菊等人解释的话解释了一遍。
沈昭欢喜地点了点头,定了定神,试探地伸出手,“我……我能抱抱他吗?”
“能!”云浅月将容凌递给他。
沈昭伸手去接孩子,又立即缩回来,摇摇头,有些无措地道:“我不会抱,万一摔到他,还是不抱了。”
云浅月将容凌塞进他怀里,“你试试,没关系。”
沈昭乍然接到孩子,便立即将他紧紧钳住。
容凌发出抗议的咿呀咿呀声。
玉子夕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把将孩子夺过来,轻松地抱在他怀里,对沈昭不屑地道:“笨死了,回去练习抱枕头去,抱个十天八天,就会抱孩子了。”
沈昭短短时间已经被吓出了一身汗,玉子夕将容凌接过去,他大松了一口气,被骂笨也不恼,连连应声,“好,我回去就练习抱枕头。”
云浅月看着他好笑,对他道:“启程吧!”
“今日天晚了,您和小公子乘船劳顿,不如休息一夜?”沈昭擦了擦汗,回归些神智。
“不累,启程吧!”云浅月摇头。
沈昭见云浅月真不见疲色,容凌在玉子夕怀里很精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一声令下,一万兵马护送着云浅月离开东海入海口。
入海口距离河谷县有一段距离,夜半时分,来到河谷县。
本来该是百姓们熄灯休息的时间,但是今日河谷县灯火明亮,百姓们都立在街头,显然是得知了云浅月归来的消息,人人脸上一如去年她途径这里离开时一样,激动欢喜。
云浅月接受百姓们的好意,从车辇里探出头。
百姓们见真的是她,发出欢呼声。
过了河谷县,欢呼声似乎还不绝于耳。
沈昭走在马车旁边,对云浅月解释道:“如今的天圣国土早已经被世子收服了三分之二。天圣百姓们被夜氏压制多年,官吏搜刮民脂民膏,一直以来忍气吞声,自从世子起兵反戈了夜氏,百姓们纷纷拥护世子,以前是在暗中,受夜氏隐卫监控,不敢明目张胆,但是从今年过了春年以来,夜氏隐卫都被夜轻染和夜轻暖抽调去应付世子,对百姓们再无心力,监控少了,所以,百姓们也放开了。有的百姓们杀了不降世子的官员,有的百姓家有壮丁的自愿去投靠世子参军,如今世子兵马壮大,夜轻染就剩下北疆和天圣京城到云城这尺寸之地了。收复不过是早晚之事。”
云浅月点点头,漠然地道:“这是必然结果。”
沈昭话匣子打开,又道:“您离开的这一年里,世子只有在得到您平安的消息时才展露笑颜,尤其是您跳下寒池下三个月的时候,世子推算出云山乌云蔽日,那时候属下见他都快支撑不住了。若不是风家主及时去了,对世子棒喝了一顿,世子恐怕不能再坚持。”
云浅月可以想象到他在不知她生死时的煎熬,尤其是他会观天象,能看出云山的情形时,当时云山的掌刑堂三位长老和所有人都被惊得六魂无主,更何况远在万里的他了?
“有一段时间,属下看世子似乎都有放弃江山随您而去的想法了,几十万兵马和天下百姓的呼声恐怕也不能挡住他。那一段时间,世子越来越瘦,军营里的人也日日忧心,食不下咽,寝不能安。国舅的头发急得白了大半,连顾将军都说您若是不回来,他们所有人都活不成。”沈昭又道。
云浅月叹息一声,她从来就知道自己这一条命重要,她不能死,所以,哪怕历经千辛万苦,哪怕为了分离出生死锁情筋脉尽碎,哪怕皮肤寸寸裂成口子结了疤,哪怕只剩下一息的时候,她也要活过来,必须活过来。
沈昭低声道:“您能平安回来,还带回了小公子,真是难以想象,世子若是知道……”他住了口,意思不言而喻,不敢想象容景在看到容凌时会如何。
云浅月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曾经的艰难和云雾吐散,笑道:“他若是知道,恐怕会不理我。”
“怎么会?”沈昭立即反驳,“世子盼星星盼月亮将您盼了回来,不可能不理您。”
“他那个脾气,怕是会怪我瞒了他容凌的事儿。”云浅月想着容景天生骄傲的大爷脾气,如今一年不见,分外怀念。
沈昭沉默了一下,还是摇头道:“不会的!世子只会庆幸您平安,庆幸有了小公子。”
云浅月不置可否,就算容景对她生气也没关系,她在云山寒池底下挺不住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只要让她活着,哪怕让他日日对她发脾气也是好的,就怕连让他发脾气的机会也没有。
夜里行军分外安静,而且一路上也极为太平。
天明时分出了河谷县境地,来到了洛水城。洛水城一如梅岭山河谷县一样,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迎接云浅月,人人洋溢着欢喜。
云浅月看着百姓们一张张的笑脸,想着他们欢迎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那个人能给他们一片锦绣家园的美好期待。百姓们已经被夜氏掌控和夜氏遍布天下的隐卫监视压抑太久。
队伍过洛水城而不停留,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云浅月没有看到被战火硝烟和马蹄践踏的痕迹,显然夜轻染和容景两个人的战争控制在避开百姓们生活的范围内。
夜轻染究竟还是仁慈的,若是他想毁这个天下,这个天下定然再无一寸好土。
洛水城过了是荆州县,荆州县过了是淮安城。淮安城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云城,一条是通往兰城。
来到荆州县分路口的时候,墨菊收到了容景的传书,他看罢后,脸色顿时皱成了苦瓜。
云浅月感应到了青啼的气息,看向墨菊。
墨菊对云浅月道:“世子传书,让您走兰城的路,先前往祁城。”
云浅月挑眉,“为何?”
墨菊垮下脸,“还不是因为西延玥?您可知道西延玥自杀之事?他的尸骨被风家主让杜子詹给运到了马坡岭,世子用他的玉佩给在冰棺里震着,并没有拔出他心口的匕首。匕首没拔出的话,可能还能留存他一息生机,如今时间存放得太久了,不知道他那一息是否还支撑得住。让您先去见他。”
云浅月抿唇,“我是听子书说了他。”
“要属下看,他死了就死了,还救什么?他是夜轻染的人,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的。”墨菊有些郁闷地道。他的郁闷大多来自于想急于见到容景,看到他见到容凌时的模样。想着他警告墨阁的所有人不准泄露容凌的消息,也拦截了一切关于容凌的消息。沈昭自然也没传回去信,世子如今还不知道有容凌在,若是他知道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下达这一道命令让主母先去祁城救西延玥。
云浅月当即道:“那就听他的,去祁城吧!”
墨菊立即睁大眼睛,“主母,您不想公子啊?祁城是与云城背道而驰,这一去,最少要耽搁十多天。如今我们由这里去云城的话,多不过两日就到了。”
“两日与十日相比,也是早晚而已。”云浅月压下思念,冷静地道:“去祁城。西延玥他不止是夜轻染的人。”
墨菊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说。
“当年我和夜轻染前后脚找的他,后来那些,不过是做戏而已。”云浅月给出答案。
墨菊顿时恍然,原来西延玥是一把双刃剑。他无奈地道:“那好吧!”话落,他又欢喜道:“这是世子自己选择晚见小公子的,可不怪属下。等到时候,看看他会不会后悔在您快要过家门的时候将您推到了祁城。”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若是不想被他扒皮,你就尽管得意,仔细我到时候不救你。”
墨菊立即缩了缩脖子,笑嘻嘻地道:“主母哪儿能不救我呢?不看在公子面子上,也该看在我这一路上来照顾小公子吃喝拉撒的面子上不是?”话落,他抖抖信纸,“我去给公子传信了,说您答应了!”话落,隐了下去。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对云城方向看了一眼,压制住思念,退回了车厢里。
沈昭第一时间也知道了容景下达的消息,他唯容景之命是从,自然别无二话,立即转了道前往祁城。
玉子夕知道容景的消息时撇撇嘴,对小容凌道:“你父亲不想见你,别美了。”
小容凌正抓着一个葫芦玩得欢,看起来的确很美。
云浅月瞪了玉子夕一眼,“不准给他传输这样的信息。”
玉子夕眨眨眼睛,“二姐姐,你怎么到如今还不告诉姐夫呢?你现在不如告诉他,看他还在云城坐得住?快马加鞭,扔下与夜轻染对敌,估计也要跑来。”
“还是我带着容凌当面让他知道吧!早知道的话,他分了心,也是不好。对战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能前功尽弃。”云浅月揉揉眉心,对容凌纠正道:“刚才你舅舅说混话,你父亲想见你着呢,不过我们得先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后再去找你父亲。”
容凌抱着葫芦,咿咿呀呀地对云浅月说了两句,听不出是什么。
云浅月顿时笑开。
“他说的这是什么啊?二姐姐,你笑什么?难道你能听得懂?”玉子夕看着云浅月。
“听得懂,他在说,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被舅舅的混话影响父亲在心中的地位的。”云浅月笑着给玉子夕翻译。
玉子夕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信!她这是借机在给容凌纠正他的话而已。
云浅月缓缓躺下身,既然见不到容景,也不急了,反正脚已经踩到了这片土地,一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十日八日了。
队伍转向了兰城方向,依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云浅月知道,能够畅通无阻的地方,都是容景收服的河山。可以看得出,他在一边收复,一边费了心思整顿。与去年的遍布荒凉来说,今年还是有些改观的,虽然不明显,还能能看得出来。待江山落定的时候,深入地大肆改革,一定会有一个好的风貌。
墨菊给容景的传书里自然没提到容凌。
一万兵马护送云浅月在四日后到达了兰城,兰城较之前面走过的城池明显有战争后的痕迹。这座小繁华的城池再不复昔日的风貌。
如今镇守兰城的人是华舒和凌燕。
二人在容景收服十大世家时,便归顺了他。容景并没有将二人安排到前线,而是安排在后方整顿城池,二人也尽心。
从东海出来,便一直行船,后来一直日夜赶路,未曾休息,这一日,来到兰城的时候正巧已经天色将晚,云浅月决定,宿在兰城。
沈昭自然无意义。
华舒和凌燕见到云浅月没有特别激动的情绪,毕竟二人与她没有过多交往。二人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了兰城的总兵府。马车停在总兵府门口,云浅月抱着容凌下车的时候,二人这才发现容凌,看到他的时候,与墨菊、沈昭等人一样,全然是惊异和不敢置信。
容凌两个月大了,虽然还是很小,但是五官长得清晰了些,可以任谁一眼就能看出他像极了容景,完全就是一样的眉眼,连神情都几乎一样。他眯着眼睛打量人的神情,虽然是个小小孩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压力,似乎容景站在面前。
华舒和凌燕惊异片刻,齐齐跪地,“参见小公子!”
容景未曾自封,天下人人依然尊称他是景世子。景世子早已经不是天圣的景世子,从许久之前,这个称号就成为了对他一个人的尊称。所以,在他没自封之前,所有人对容凌的称呼一贯是最为妥当的小公子。
容凌在云浅月怀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似乎在说起来吧!有些高高在上。
云浅月好笑,这个孩子将来骨子里恐怕也是一个天生骄傲的主。她对二人摆摆手,温和地笑道:“不必多礼,我就留一宿,明日前往祁城。”
二人站起身,齐齐点头应承。
云浅月抱着容凌进了总兵府。
这一夜,兰城一改战争恢复期的沉闷,因为云浅月的归来,而分外热闹,似乎因了她的归来,人人都看到了曙光。天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知道云浅月就是容景的阳光。只要她归来,景世子才能是天下人的景世子,否则,他只能是云浅月一个人的容景。
华舒、凌燕以镇守兰城东道主的身份吩咐人摆了席面,率领兰城的一众官员为云浅月接风洗尘。
云浅月知道自己再不是以前的云浅月,若是以前的云浅月,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这等席面。但是如今容景江山在望,做她身边的女人,就不会只是对着他一人,更不可能拿出当年云王府浅月小姐的嚣张脾性来谁也不理。况且她本来生来就对某些事情甚为通透,游刃有余,自然也不会对应酬之事勉强。能为容景做些什么,她作为他的女人,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天下并不像是墨菊、沈昭等人所说的一样对她全然期盼回来,私心里不想她回来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无非是为了至尊荣华和容景身边的位置而已。自古以来,男权社会,女人就是男人的点缀,用女儿给权贵男人暖床来繁荣整个家族的事情多不胜枚举。她不会天真到认为容景和她情比金坚便不会有人不打他的主意。
所以,这一场不止是单纯的接风洗尘,还有许多官员想从她身上探探红粉路线的可能性,兰城无非是一个开端。尤其是十大世家后来归顺的蓝家等几大世家老一辈人物,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如今她平安带着容凌回来,理所当然该对某些人的某些心思永绝后患。
夜晚,华灯初上,兰城总兵府一众官员都无一缺席。这些官员们有的是从容景打下兰城后提拔的十大世家中的人,有的是军中文职之人,有的是以前在天圣为官,如今投降诚心归顺容景的官员。
这些人,无疑是一个小小的社会。由小影射大,将来的天下官员调配安排也莫不如是。
虽然如今依然有战争,未曾大肆铺张,但席面还是极尽山珍海味。
云浅月带着容凌,身后跟着墨菊十二星魂的几人,以及弦歌、青裳,华笙等红阁的人,还有玉子夕出现在席面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浓重的压力。
这些官员即便没跟随容景过久,但也是清楚容景身边有什么样的心腹之人。如今墨菊、弦歌、青裳等人无非都是容景的心腹之人。这些人如今都跟随在云浅月身边保护她,可见容景对她在意的程度。
虽然天下人人都知道景世子深爱世子妃,但也都抱有幻想。哪怕知道他们深爱,插不进去别的女人,依然不死心。世人总是如此,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私心。哪怕如今大业未成,江山只是在望,也压不住他们的私心。
但即便再有私心,当有心人被云浅月的阵仗震慑之后,再看到容凌的时候,也彻底被打入谷底。子嗣在这个时代,被赋予高于一切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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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亲们想见容景的心情,但最后收尾阶段,统筹全局,该交代的事情得交代清楚。最后几日了,没道理顶不住对不对?耐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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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而无憾
兰城这一夜,因为云浅月归来在此落宿注定不平静,又因为容凌出现,注定掀起波澜。
云浅月和容凌,一个作为荣景深爱的世子妃,一个作为他的嫡长子,成功地打压住了别有私心的人别具心思的红粉路线。
席间虽然和乐融融,但还是有一种压抑的气氛。
半个时辰后,容凌失去了乐趣睡着了,云浅月抱着他离席。
离席之前,她做了一件事情,并没有任何询问地为两个人赐了婚。那两个人是兰城如今的守城,一个是华舒,一个是凌燕。
赐婚的对象是十大世家出来的官员。
那两个人欢喜地对云浅月道谢,显然是心仪二人许久。而华舒和凌燕愕然片刻,看着云浅月清淡的笑容,并没有反对,恭声道谢,不见喜恶。
云浅月离开了席,回到了下榻之处。
此一举动,成功地将那些人的心思打入了尘埃。
华舒、凌燕是十大世家真武堂出来的颇有身份的贵女,也是十大世家想要借她们攀上荣华阶梯的桥梁,以前蓝漪带头,蓝老家主想她嫁给夜轻染为后,华舒、凌燕为妃。蓝家等几大世家老家主的心思虽然隐秘,但还是隐瞒不住有心的人能够知道,如今十大世家归顺容景,他们的苗头自然从夜轻染身上对准了容景身上,蓝漪已经不可能,那么就剩下华舒、凌燕了,二人身份足以匹配为妃,待有朝一日容景收复河山,他们成为最有可能为妃的人选,可是今日,云浅月轻而易举的一招赐婚,便决定了二人的婚配,她们将来再无可能。
这是明摆着告诉这里的人,也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她容不下半点儿沙子,从前是,今日亦是。从前她的锋芒流露于表面,今日她的锋芒隐于温和大气的背后。
今日兰城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而传遍天下的时候,也是容景登云望月的时候。哪怕再有心思的人,也是不怕死的,既然今日她警告过了,有不怕死的再敢来,她自然会不客气地出手,且不留余地。
今日容景还没收复天下,只是江山在望,她就敢利用华舒、凌燕给他们提醒。
他日,容景登峰绝顶,一人天下,她也敢伸出刀锋斩断所有红粉女子伸向他的手。
既然回来了,她就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只要容景身边有她在,都必须止步。
玉子夕随着云浅月出了宴席,对她啧啧称叹,“二姐姐,你这样做,会将某个人给宠坏了,得意坏了的。”
云浅月知道他指的是容景,笑了笑,“宠坏了也好,他被我宠惯了,别的女人自然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玉子夕无语,不过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觉得她说得也对。
这一夜,多少人夜不能寐,云浅月和容凌睡得极香。
第二日,队伍启程,离开兰城,前往祁城。
华舒、凌燕带领兰城一众官员相送,较昨日之后,更是恭敬了些。也许这一年以来,云浅月离开得太久,让有些人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才升起心思,如今她平安回来,且看不见的锋芒杀人于无形,让他们彻底地领教,曾经的浅月小姐景世子妃又回来了!即便她如今温和,但温和背后的锋利不是谁都能承受,所以,本来没伸出的爪子更是伸不出来了,无人敢触她的眉头。
队伍出了兰城,一路平静。
沈昭也在心里叹服云浅月,她离开的这一年来,除了南梁王没人敢明目张胆给景世子送女人,虽然景世子明令拒绝,将翠微公主赐给了顾将军,也丢出话了,再有人敢送,定不饶恕。无人敢再往军营景世子身边送女人,所以,景世子所在的军营里分外平静,但是出了军营,外面被收复的各城池背后里的伎俩和心思就不那么平静了。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便有不怕死的挖空心思胆子大的敢冒险的,他们想的是万一景世子收了呢,那就是整个家族的荣华富贵,想不到若是失败的后果,没有人有南梁王好命,能让景世子不了了之。
换句话说,除了跟在容景身边的人,天下多少人还是太不了解景世子的无情。在他心里,除了景世子妃,所有的女子,在他面前,无非都是尘土,低于尘埃,不值一提。
队伍走了一日,来到了祁城。
祁城城门口聚着整座城池的百姓在欢呼着迎接云浅月。
云浅月虽然带着容凌在兰城现身,但是基于墨菊不想被容景知道容凌存在,墨岚等人也有这个心思,红阁华笙等人也想看容景变脸,所以,墨阁、红阁两大阁不约而同地将容凌的消息守护得密不透风。所以,祁城的人依然不知道有容凌的存在。
每过一个城池,都是被如此欢迎,容凌开始觉得有趣,后来似乎觉得也没那么好玩,便再也不闹着出车外看,在车里呼呼大睡。
云浅月探出车厢,便在人山人海的最前排看到了一袭天青色锦绣华袍的夜天逸。
夜天逸依然是旧时风貌,但是比在天圣时眉眼疏淡了,再没有沉郁和阴云,也许人不在执着某些东西或者某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如换了个人一般。
他在十里桃花林被容景启动阵法受了重伤只存留一息又被他救回来,也是醒悟了。死了一次再得新生的人,总会看得开一些。另外,时间能抹杀一切,
马车来到城门口,夜天逸在一众欢呼声中声音清淡,“你舟车劳顿,不必下车了!”
云浅月对他一笑,点点头。
夜天逸一挥手,迎接的队伍让开,他再无闲话,当先领着云浅月入了城。
云浅月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想着即便曾经情谊不在,恩断义绝,说过无数狠话,寒过无数次心,但到底他心里这一年来也该是担心她的,虽然他不说,但他隐在衣袖里的手将衣袖轻轻地攥成了褶皱还是出卖了他,虽然细微,但是躲不过她的眼目。
对于他来说,即便再恨,也该是希望她活着的。
她暗暗叹息一声,对于夜天逸,这样的结果已然是极好。
马车入了城,来到总兵府,夜天逸停住脚步,对她询问,“你是先去安魂堂,还是……”
“先去安魂堂!”云浅月道。
夜天逸点点头,“我带你去。”话落,他淡淡地补充道:“本来该蓝漪镇守祁城,但是半年前从苍亭离开后,她也随后离开了。我左右无事,景世子便先托我照看祁城。毕竟这里的安魂堂比较重要。”
云浅月想着他那一日既然在马坡岭帮助容景血祭精魂夺回他,二人私下里该是有了什么约定,如今他帮助容景,且心甘情愿,也不奇怪,点点头。
夜天逸前面带路。
“世子妃,小公子还睡着,就别跟您去了吧!”青裳抱着熟睡的容凌出声询问。
云浅月看了容凌一眼,“嗯”了一声。
青裳抱着容凌向暖阁走去。
“等等!”夜天逸忽然转身喊住青裳。
青裳停住脚步,看向他。
夜天逸快走两步,来到青裳面前,一改刚刚见的眉眼疏淡,紧紧地盯着容凌,面上神色较任何见到容凌的人都丰富,有惊异,震惊,难以置信,了然,还有些读不懂的情绪来回交织着,让他脸色不停地变幻着,看起来如染了彩的画。
青裳吓得后退一步,抱紧容凌。
云浅月笑了笑,口气寻常地道:“这是容凌,我离开天圣时候怀了他,他出生在云山。”
夜天逸眼睛不离容凌熟睡的脸,声音蓦然低了很多,“你在云山生了他,他可知道?”
“他还不知道。”云浅月摇摇头。
夜天逸袖中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抱容凌,但定了定神,克制地后退了一步,看了云浅月一眼,收起脸上的情绪,对她道:“走吧!”
云浅月对青裳摆摆手,跟着夜天逸前往安魂堂。
青裳松了一口气,虽然如今夜天逸归顺世子,但是基于他这么多年和世子妃的纠葛,她也怕他一时激动伤了容凌,还好,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墨菊对弦歌和华笙等人挥挥手,几人意会,跟上青裳,他则跟上云浅月前往安魂堂。
安魂堂极大,位于总兵府西北一处独立的院落。是存放在战场上有大战功身死的将士,将来容景收复河山登基之后追封。虽然,容景和夜轻染的战争避开百姓,但是双方将士刀剑死拼,还是损伤极大。
打开安魂堂的门,没有腐蚀之气,有一种入骨的清凉寒气,显然,这里被用冰镇着了。
“西延玥的冰棺在最里面。”夜天逸带着云浅月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跟了进去,安魂堂里停放了几十台棺木,说明死去的将领几十人。这是重大的有功之臣和在军中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安放在这里。那么没有身份没有功劳死去的士兵又有多少?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云浅月来到西延玥的棺木前,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里面,雌雄莫辩的容颜全无血色,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冰棺丝丝寒气,他则无声无息。在匕首旁边,安稳地放着容景的贴身玉佩。
常人也许看不到那块玉佩上缠绕的一丝灵气,但是她可以看得到。
在马坡岭容景血祭精魂那一日,她为了救他,动用灵术,他的玉佩自然也沾染了她的灵术。更何况容景本身也有灵术,但他天生对灵术不喜,所以从不修习,但本身的本体灵术也让随身佩戴的玉佩有了他的灵气,她离开天圣时,那一夜,清晰地知道这块玉佩有许久灵气的,如今还只剩下微薄的一丝灵气,若是她今日不来,不出一日,这一丝也没了。
“主母,他可还有救?”墨菊走上前,看着西延玥,对云浅月问。
“能救!”云浅月颔首。
“那您快救吧!救了他之后好赶快启程去找公子。”墨菊闻言立即催促。
云浅月点点头,轻轻挥手,棺木无声无息地打开,她手心凝聚一团灵气,灵气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轻轻覆盖在西延玥的心口上,那块玉佩动了动,自动地跳到了她手里,插在她心口的匕首缓缓地从他身体退出来。
墨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浅月的动作和西延玥的动静。
夜天逸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一盏茶后,西延玥平放的手指动了动,须臾,眼皮也动了动。
“真是神奇了!”墨菊赞叹,想着这才是死而复生,云族的灵术如此传神,可惜少主弃之如敝履。
夜天逸虽然不说话,眸光也是微微触动。
两盏茶后,冰棺中的寒气忽然退去,变成了温和温暖的气息,西延玥困难地睁开了眼皮,似乎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须臾,他目光中映出云浅月站在面前的身影,他怔怔地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别动,我在救你。你心肌已损,心血被封,刀剑伤了心脏,闭息停放不救时间太久,若不是灵术,回天无力。”云浅月对他道。
西延玥看着她,忽然摇摇头,猛地用力,打开了她的手。
云浅月不妨,手错开了一些,他心口刚复原的伤口忽然崩塌,心血汹涌而出,她顿时大怒,“西延玥,你做什么?”
西延玥不答她的话,对她轻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的毒解了?回来了!”
“你不是在做梦,我的毒解了,平安回来了!”云浅月连忙将灵术再度覆盖住他心口。
“你不必救我了,我既然打算死,便没想再活着。”西延玥虚弱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不由皱眉。
“西延玥,你做什么?主母刚生产完,耗费灵术救你,你明明可以活,如今为何抗拒?”墨菊不干了,对西延玥恼怒地问。
西延玥眼中染上青灰色,猛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血色成块,带着微微寒意。他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因为他刚刚的动作,那里一片血污,但被云浅月灵力覆盖着,慢慢地给他复原,如此神奇的灵术,可以清晰地看到复原的情形,他摇摇头,“我决心想死,你真不必救了。”
“你给出一个理由!”墨菊沉着脸瞪着他,“你可知道主母从东海回来,过公子的门都未见公子,便被公子嘱咐来这里救你?你说不活就不活了?”
西延玥不答墨菊的话,看向云浅月,低声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云浅月点点头,“自然记得。”
“那一年,你尾随夜轻染之后前去找我,孝亲王府那处小院子正逢梨花开,你就坐在梨树上,对我说,不知道来得晚了,是否还有汤可以给你喝一口?”西延玥眸光染上回忆的颜色,有些飘远,“我从没见到那样轻松的笑容,就如阳光突然住进了心底,忍不住答应了你。”
云浅月沉默地看着他,那一年春暖花开,他的院子里的确种着好几株梨树,后来过了经年,她因为云香荷而启用他演戏的时候,院中早已经不见了梨花树,变成了桂树。
“你该是不知道,那时候我其实和夜轻染已经定立了死约。”西延玥低声道:“我们结盟,若是我背叛约定,就不得好死。”
云浅月眸光眯了眯,夜轻染用人,其实还是秉持了夜氏一贯的狠厉。
“无先无后,只他一人尔!”西延玥低声道:“但我终是因为你,而背叛了他。你们的戏里,我做了一把双刃剑。他虽然未找我索命,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况且,这么多年,低谷尘埃,再大的苦我受过,荣华富贵,再大的尊崇不过九五之尊,我也享过了。我之所以能留存一口气,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如今你既然平安回来,我死也无憾了!”
云浅月沉默。
“你于我,是知遇之恩,我于你,不过是那一缕阳光的执念。”西延玥轻轻地道:“就让我死吧!我再无所求,觉得世间再无意思。就以我的命,全了夜轻染的盟约,也算我堂堂正正,遵从自己的心选择一回!这一生,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有无数不能选择之事,但是死这一条路,我还是能选择的。”
云浅月看着他,若是他想活,凭借她如今的灵术,十个他也能救回来,死约不是问题。但若是他不想活,她即便有通天的灵术,也逆反不了一个人的生死,拉不回一心去鬼门关的人。灵术是好,但还是不可逆天,她紧紧抿起唇。
“放手吧!”西延玥看着她,“愿来世我再不生在富贵,做平民百姓,一生无忧。”
云浅月闭上眼睛,忽然撤离了手。
西延玥本就一口气吊着,随着她撤手,再提不起气,眼睛缓缓地合上,手猛地垂落。
他如今是彻底的死了,死之安详,心甘情愿,死可瞑目。
墨菊、夜天逸无人出声说话,安魂堂似乎随着西延玥的死,戛然沉寂下来。
过了许久,云浅月轻轻挥手,合上了棺木,缓步走出了安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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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西延玥伤感一下,他虽有云浅月相救,但没有再牵绊他心的东西,这才是他的结局!
明日小月和小容凌回那什么,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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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归来重逢
安魂堂内外是两个天地,内里清寒阴凉,外面夕阳明媚。
云浅月站在安魂堂门口,即便见惯了生死,但西延玥的死去还是让她有些难受。若是当年,她没有尾随夜轻染之后前往孝亲王府那所小院,若是没坐在梨花树上,若是没有后来的结盟和约定,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成为她和夜轻染之间的那把双刃剑?他也许不会背负那么多,会轻松一些,或者能活着一定不会选择死吧!
但终究不能重来。
“主母,您就别难受了!人总有一死,西延玥也算对得起夜轻染,让他活着未必快乐。”墨菊跟着走了出来,对云浅月劝慰。
云浅月点点头,对他道:“不必将他送去西延了,他喜欢梨花,就将他送往梨花山的梨花台埋葬吧!那里山明水秀,他该是喜欢。”
墨菊点点头,梨花山距离这里百里地,不是太远。
云浅月不再停留,向所下榻的院子走去。
夜天逸从安魂堂出来,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抬步跟上了她。
二人一前一后没有什么交谈来到云浅月所住的地方,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还伴随着容凌咿咿呀呀的声音。
云浅月听到里面的声音,驱散了几分胸腹织染的郁气,不禁露出笑意。
夜天逸忽然止住脚步。
云浅月回头看向夜天逸,对他道:“容凌睡醒了,进来吧!让他认认你。”
夜天逸微微抿着唇,须臾,点点头。
知道云浅月回来,华笙从里面走出来,挑开珠帘,对云浅月轻声问,“小姐,西延玥可是救活了?”
“他不愿意活,死了!”云浅月道。
华笙一怔,他们红阁的人和西延玥打的交道最多,本来以为只要小姐回来,西延玥就能救,没想到他不想活死了。
凌莲、伊雪从里面走出来,自然也听到了云浅月的话,她们与华笙一样的想法,而且她们所认识的西延玥个性有几分洒脱,不像是有什么看不开求死的人,没想到却不愿意活。
云浅月看着她们,将西延玥的话简略说了一遍。
几人闻言齐齐沉默。
“我吩咐墨菊将他送去梨花山安葬,距离这里不远,不必择日了,你们相识一场,现在就启程送他去梨花山吧!”云浅月对几人道。
华笙等人对看一眼,点点头。
云浅月抬步进了屋,小容凌躺在床上,床上的帷幔挑着,有一缕珠穗落下来,青裳在旁边吹气,让珠穗来回晃动,他正伸着手兴奋地练习抓珠穗。
弦歌、花落、苍澜、凤颜等人守在一旁,看着他玩,一个个都甚是开心。
见云浅月走进来,几人齐齐给她让开路。
“你们也累了,都下去吧!我看着她。”云浅月对几人笑着摆摆手。
青裳刚想说不累,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夜天逸,住了口,笑着点点头,几人走了出去。
无人再吹珠穗飘动,容凌轻而易举地抓到了珠穗,得意地对云浅月弯起小嘴笑。
云浅月洗了手,走过来,用手指轻轻弹了他小脑门一下,笑道:“又调皮!”
容凌看到了夜天逸,好奇地打量他。
“这是舅舅!”云浅月自然地对容凌介绍夜天逸。
小容凌眨眨眼睛,看着夜天逸,小眼神似乎在说舅舅真是太多了,见一个是舅舅,又见一个还是舅舅,一点儿也不新鲜了。
夜天逸走过来,看着容凌,无论是早先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如今醒来的样子,都分外像容景,无一处不像。这样的一个小人儿,粉粉嫩嫩的,让他不由得眸光恍惚。
云浅月坐在床边,对容凌道:“这个舅舅和娘亲也是青梅竹马,和子书舅舅一样。”
夜天逸身子微微一震,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没看他,对容凌继续道:“娘亲以前和舅舅躺在墙头上讲故事,有时候一讲就是一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第二日两个人都着了凉,染了寒,但不知反省,还是继续。”
夜天逸忽然撇开脸,看着容凌,对她道:“你还记得这些,我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云浅月笑道:“我记性好着呢!”
夜天逸不再说话,也缓缓坐在床边,对容凌伸出一只手。
容凌立即松开珠穗,两只小手抱住了他伸出的手,往自己的嘴边拽。
云浅月立即出手打掉他的手,佯怒道:“容凌,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这是手,不是能吃的。”
容凌手被打得疼了,撇着小嘴委屈地看着云浅月。
夜天逸蹙眉,立即道:“他还是孩子,你怒什么吓着他?”
云浅月想着他会被吓到才怪,他最会的就是装委屈,她看了夜天逸一眼,对他道:“数日前,子夕那个臭小子拿了一个猪蹄给他吃,他虽然吃不下,添了几口味,便一发不可收拾,见到人的手就往自己嘴里拽。”
夜天逸愕然了一下,看向自己刚刚被拽的手。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如今你还觉得我吓着他了?你的手愿意当猪蹄?”
夜天逸轻咳了一声,看着容凌,眸光终于在见面后第一次染上了笑意,温声道:“他长得像景世子,但是性情倒是有些像你。”
云浅月摇摇头,“才不像!我没他这么大爷,脾气偶尔大得很。”
夜天逸挑眉,“景世子的脾性很温和的。”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容景若是温和,天下人都温和了,他的脾气不过不显山不露水的使出来而已。他难道不知道?还是故意忘记了?
夜天逸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不再说话。
容凌的委屈果然是装的,片刻后,见云浅月不理他,他去够珠穗,觉得风不吹起珠穗不好玩,便咿咿呀呀地看着云浅月说起来。
“他在说什么?”夜天逸有兴趣地看着容凌,很难想象这么大点儿的小东西如此精神而且有意识。但想起云浅月的灵术和云山,便觉得不那么奇怪了。
“他让我像青裳那样吹珠穗给他玩。”云浅月笑着说着,吹了一口珠穗。
珠穗飘起来,容凌顿时挥舞着小手抓珠穗,越是抓不到,他才越兴奋。
夜天逸看着他,不多时,便接替了云浅月的动作,轻轻吹着珠穗逗弄他。小容凌因为有的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新认识的舅舅。
一大一小玩得开心。
云浅月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她曾几何时认为夜天逸和她的关系就此冷冻,再无关联了。若说这个世界上,她辜负了谁,那么便是夜天逸莫属了。十年相知,她步步做棋,总之是她将他拉进了漩涡,让他挣扎。如今能有今日,坐在一起平静地说话,过往成为云烟,他放开了心底的执念,她放开了芥蒂,最好不过。
一夜一晃而过。
这一夜,云浅月终究是被西延玥的死影响,没睡踏实。
第二日一早,启程前往云城。
夜天逸清早便前往云浅月的住处,对她道,“我也与你去云城。”
云浅月看着他。
夜天逸目光有些悠远,“对于夜氏,我可以不仁,可以不认祖,可以放手不管,因为无论是父皇,还是夜氏祖宗,给了我生命,没给我应有的尊重。我对夜氏从母妃死和蓝氏灭门的那一刻,就恨它。所以,夜氏成王还是败寇,与我关系都不大。但是夜轻染他不是,他自小就是夜氏和父皇选中的继承人。他对于夜氏,早已经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云浅月沉静地问,“所以?”
“他与景世子该是最后一场战争了。”夜天逸面色昏暗地道:“比之于我,他生来才可悲。若是能活,我还是不希望他死。”
云浅月不说话。
夜天逸又道:“以前某一刻,我也想着就那样死了算了!我在这世上生无可恋,就如西延玥选择了死一般。你成全了他,但是景世子在十里桃花林没成全我。无论我愿不愿意,还是被他救活了。醒来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云浅月有前世今生,玉子书有前世今生,不代表你也能有前世今生。今日若死,来生可还记得前尘往事?你确定你想忘了这世间事儿?’说完这一句话,他就走了。”
云浅月想着容景毕竟是看透夜天逸了!
“是啊,他说得对,我不想忘了这世间事儿,哪怕万事不如意,爱而不得苦。”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止住话,“所以,对于夜轻染,夜氏的苦果和罪孽是夜氏千百年来造下的业障,也不该由他来背负,他不过是成了夜氏抓住稻草的那个人,但不该是夜氏的祭品。”
云浅月点点头,目光染上一抹远山云雾,平静地道:“既然你有此心,便跟着我去吧!希望夜轻染能为自己活一回。容景能容得下你活,能容得下夜天煜活,能容得下夜天赐活。姓夜的血脉还是能延续的,他没道理容不下夜轻染活。”
夜天逸看着她。
“对于夜轻染,我也不希望他死。”云浅月对上他的眼睛,认真地道。
夜天逸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有些话也不必再说,无论是容景,还是夜轻染,还是他自己,还是云浅月,他们在京城那片繁华之地长大,生而知之,无论是明,还是暗,牵连多年的关系,不是立场不同,战争的血刃刀锋和生死对头几句话就可以抹杀得掉。
因夜天逸跟随云浅月离开,祁城便没有了守城。
云浅月思索片刻,对安葬了西延玥才回来的华笙道:“你和苍澜、凤颜三人留在祁城吧!花落、风露、凌莲、伊雪跟随我离开。”
华笙看了夜天逸一眼,点点头。
云浅月吩咐一句,一行人启程离开。
容凌连日来不是坐船就是坐马车已经腻烦了,虽然小小的孩子,连话也不会说,但是闹起人来力气不小,云浅月在马车内被他闹得无奈,只能挑开车帘,让他透风。
但是容凌并不满足只是透风,探着小脑袋,伸着小胳膊,用力气要脱离他母亲够车旁骑马的人。
玉子夕和夜天逸并排骑马走着,见容凌闹腾,玉子夕顿时乐了,对他伸出手,“要不要舅舅带你骑马?”
容凌顿时咿咿呀呀起来,欢喜地舞着手。
“小心他摔了你。”云浅月警告容凌,这孩子在她肚子就能闹腾,出生后因为上官茗玥看着,她一度觉得是她的错觉,这孩子一定如他父亲一般,可是从出了云山算是见识到了,他根本就是个猴子。
“怎么会?两个他我也抱得住?”玉子夕立即反驳。
“那就给你吧!”云浅月将容景递给玉子夕,她昨日没休息好,今日禁不住他折腾。
玉子夕立即伸出手。
夜天逸先玉子夕一步伸出手,轻轻一带,将容凌从云浅月手中接过来,抱在了怀里,语气平静地道:“我来抱!”
玉子夕愕然了一下,怀疑地看着他,“你会抱孩子?”
夜天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浅月到也不反对,无论他们谁抱,吵不到她就好了,她不再理会欢喜不能自己的容凌,放下帘子,钻回了马车补眠。
玉子夕见夜天逸四平八稳地骑着马抱着容凌,无论他怀里的孩子怎么动,他都抱得稳,他啧啧了两声,有些不甘地对他道:“一会儿你抱累了给我啊!”
夜天逸“嗯”了一声。
沈昭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容凌在锦被里探出小脑袋,新奇又兴奋地看着外面,他笑着摇了摇头,想着世子若是看到这个孩子……
一路太平,马车昼夜行路,四日后,来到了云城外。
两军在云城对垒,显然数度战火硝烟,刚靠近云城边界,便闻到了空中弥散的血腥味。
“看来又开战了!”玉子夕啧啧道:“姐夫也真是,都弹指在望了,竟然还没拿下。”
夜天逸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清凉,“夜氏即便是朽木枯木,曾经也是参天大树,根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斩除。更何况夜轻染的能耐不差于景世子。”
玉子夕撇撇嘴,对车厢内的云浅月道:“二姐姐,你看到姐夫是不是先抱头痛哭?”
云浅月挑开帘幕,对他道:“为何要哭?”“你就算哭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玉子夕话落,看着她车厢内道:“但是小容凌可是有意识的,以后他会说话会不会笑话你就不知道了。弟弟给你提个醒,你家小孩心眼坏着呢,昨天将我衣袍都给尿了,他不但不反省,还直乐。”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想起昨日也是好笑,容凌闹着要找夜天逸抱,玉子夕就是不给,容凌似乎是来气了,就将他衣袍尿了,他虽然喜欢容凌,但到底是皇子出身,尊贵着呢,而且也爱洁净,当时脸都绿了,后来再也不和夜天逸争着抱他了。
玉子夕似乎也想起昨日,脸又绿了绿,不满地对夜天逸道:“你抱了他好几日,他怎么一回也没尿你身上?”
夜天逸看了他一眼,“我没做让他记恨的事儿。”
玉子夕一噎,没了声。他清楚他做的让容凌记恨的事儿是什么?不就是上次拿了一个猪蹄给他,后来被姐姐训斥一通,说小孩子不能吃太油的东西,他自然再不敢给他了,可是那孩子偏偏记住了猪蹄,每次见面都闹他要,他哪里拿得出来?算是招了他的厌,也不爱让他抱了,他强行抱,他就尿他一身,想想就郁闷。
云浅月不再理会玉子夕,看向前方,星旗营帐隐隐在望,“慕容”两个字迎风招展。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来,但是没有喊杀声和战鼓声,怕是刚刚结束了战役,她想着数度周折,终于来到了大营,不知道容景此时可是得到了她回来的消息?
她正想着,远方的营帐前忽然走出一抹白影,她的目光瞬间定格。
月牙白锦袍在军营凛冽大旗下纤尘不染,散发着夺目清华,弥漫的血腥中,他颈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雍容雅致,如玉无双。
一如前年,她凤凰劫失忆时他从皇宫里打着伞走出来。
一如去年,他立在祁城的城墙上,她透过阑珊灯火看到的他。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时间在他们面前横陈多久,无论他们面前摆着的是万丈沟壑,还是千倾碧海,他都一如往昔,不曾变化。
“明明刚打完仗,姐夫好惬意。”玉子夕不满地看着容景。
夜天逸静静地望着容景,没有说话。
云浅月忽然足尖轻点,离开了车厢,从队伍中飘然飞过,奔向那抹月牙白。
众人只感觉头顶紫色光影一闪,前方一抹烟霞飘远,人已经不见。
玉子夕撇撇嘴,嘟囔道:“这么迫不及待,太不矜持了!”话落,他对夜天逸怀里的容凌道:“看,你娘见到你爹就不要你了!”
容凌正好奇地看着前方,闻言歪转头看向玉子夕。
玉子夕继续对他灌输,“所以,你要看好你娘知道吗?免得她被你爹夺去不爱你了。你要知道,你爹可厉害了,你若是不拿出本事来霸着你娘,你以后的日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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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此处吧!再多一章和容景相见,几千字也不够滋味,我写的不过瘾,亲们看得也不过瘾,不如留待几万字的大结局。所以,从明日开始,正式请假写大结局。计算日子,大约五到七日,暂定23日至25日。具体日期我不敢和大家保证,要看我的发挥水平,毕竟是几万字的大结局,可早可晚。想第一时间知道.更新大结局的亲们,可以关注我的新浪微薄,或者读者群,这两处最能及时得到消息。
2012年跨越2013年到2014年,纨绔陪伴我也陪伴大家一起相携走过,如今临到结局,分外伤感。但一本书走到了该封笔处,就该有它完满的落幕!
距离月底还有点儿早,.月票是动力,也是压力,亲们尽力而为吧!爱你们,大结局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完美大结局
大战过后,军营狼藉,血腥弥漫。舒悫鹉琻但即便如此,也抹杀不掉那人静静而立的清华丰姿。
容景,天下独一无二的容景。
也只有容景,才能牵扯云浅月的心,才能让她历尽千辛万苦从鬼门关拉回一条性命,才能让她不计万里奔波,日夜赶路,只为回来找他。
他是她一生的魔障!
他也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从来就是为他而来!
短短的几步路,似乎被拉长很远,即便她灵术高绝,轻功绝顶,但依然觉得极慢。
容景立在军营门口看着她,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住不前,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从天边飞来奔向他,眸光一眨不眨。
这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那绵长的思念,那刻骨的记忆,那几乎让他疯魔的相思,那日夜期盼的心情,那曾经看不见天日的绝望,都忽然变得风轻云淡,不值一提。
知道她活着,不信天命的他第一次感谢上天的厚待。
知道她回来,他压制住相思想念,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知道她踏上这片土地,他恨不得她立即出现在他面前。
今日,终于等到了!
她终于回来了!
那熟悉到刻骨的身影,牵扯着他全部的心魂。
若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独独云浅月莫属。
他想上去迎她,但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不受他控制,他这样自制的人,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掌控,但偏偏在她身上一切都有变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
一近再近。
大约有十丈距离的时候,云浅月忽然飘身而落,停在了十丈距离之外。
她依然是一身紫色软烟罗,依然是旧时的容颜,依然是一年前离开时的清瘦,但是终究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的她,眉眼虽然笑着,总有着化不去的轻愁和无奈,尤其是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那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眷恋和飘渺如今已经不见。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清丽温柔的容颜。
四目相对,两双眸子看得清又看不甚清。
须臾,云浅月一步一步地向容景走去。
四周静寂,她的脚踏在地面上,发出轻轻浅浅的声音,血腥似乎远了,军营似乎远了,身后马蹄队伍的踩踏声似乎远了,这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云浅月刚走两步,容景忽然动了,月牙白身影一闪,顷刻间就到了她的面前,她脚步还没站稳,便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如雪似莲的清香扑面而来,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但是这样的怀抱她在这一年里思念了千万遍,尤其是寒池下在鬼门关徘徊之时,更是想得心肺皆碎。
云浅月瞬间泪水迷蒙了眼帘。
一切的准备和设防都不及他的怀抱!
她想着玉子夕说对了,她一遇到容景就会忍不住娇弱,容凌是否会笑话她,她也不管了。即便被他抱得紧,紧得几乎都疼了,她却不想推开,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是如此心安!
“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容景低低轻喃,随着他每出口一句她的名字,他的手臂都一再收紧,一紧再紧,似乎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云浅月在这一声声呼唤中觉得心都碎了,万千人海,她爱上他,被他所爱,她筋脉尽碎,续骨接脉,九死一生,似乎只为了听他唤一声她的名字。
“你可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等你等得有多苦?幸好……”容景声音低哑,似乎胸腹中有无限情绪积压不得散出,他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他将头低下,深深地埋入她颈窝,“幸好上天厚待我,幸好你回来了。”
云浅月感觉他颈窝一抹潮湿,克制的感情轰然崩塌。
这是容景啊,世人眼中云端高阳,王侯无双的景世子,她和他闹过无数脾气,最折磨的人时候无非是他在马坡岭再她面前血祭精魂,刀剑刺破心脉,掉下沟壑,她回到他身边,那个时候,只见他浅浅笑对着她,却不曾见过这般,这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云浅月再也受不住,忽然用力,一把推开他,对他大怒,“不许你……”
容景不等她话落,忽然低下头,将她吻住。
云浅月话音戛然而止,眼前瞬间空白,一切的话语和感情被他堪堪挡住,如汹涌奔泻的潮水瞬间被关了闸,如此的淬不及防又理所当然。
唇上传来细微的刺痛,云浅月心神一醒,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起军营内外的士兵和跟随她回来的队伍,想起……
她用力推他,却推不动,刚要发急,他忽然放开她,将她拦腰抱起,瞬间离开了原地。
云浅月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已经抱着她进了军营,飘身落在了中军主帐门口。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来打扰。谁来打扰,军规处置,不必过问我。”容景低哑的声音对守在门口的人吩咐。
“是!”军营门口传来两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容景不再说话,抱着云浅月进了中军营帐内。
云浅月还没来得及看清中军营帐内的情形,一阵眩晕,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大床上。
帘幕垂下,罗裳轻解。
云浅月想说什么,却被他吻住,任狂潮淹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情天幻海,帷幔摇摇。
情潮起,一发不可收拾。
云浅月迷迷糊糊地想着她还没告诉他容凌的事情,但又想着不是她不说,是他不给她说的机会,等见到容凌可别怪她不说。
一夜情浓,任何语言都苍白不抵帷幔内深深缠绵。
云浅月最后累得没力气昏睡过去。
容景拥着她,眼睛一刻也不离她,似乎生怕一眨眼他又是在做梦一般身边不见她。
午夜,外面传来孩童的啼哭声,极具响亮。
容景皱了皱眉,并未理会。
不多时,啼哭声止住了,他闭上眼睛,慢慢卷起睡意。
这一睡便是一日夜。
军营里从午夜的时候传来孩童的哭声后再未传出丝毫动静,分外宁静。军营内的士兵各守其职,哨兵,巡逻,井然有序,分毫不曾懈怠。
云浅月这一觉睡得沉,从离开容景身边,她从来没有一夜睡得如此踏实。感受她在他身边的气息,便从心底深处升起归属和满足。
容景这一年来,更是没有一日好眠,哪怕是在得知她平安无事的时候,也是心不安稳。如今和云浅月一样,睡得极沉。
云浅月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帷幔地光线昏暗,她怔了怔,微微偏转头,便看到容景正看着她,眼睛是那种永远看不够的眸光,一眨不眨。她心下被暖意和柔情填满,不禁对他露出笑意,嗔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看着你。”容景眸光沉浸上一丝笑意。
云浅月动了动身子,伸手抚上他眉眼,手下的触感菱角分明,她心疼地道:“我离开的时候你的纹理可没这么深刻。”
容景伸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一年了,总会有些变化。”
云浅月想着是啊,他们分离从没有如此长过,一年的时间到如今,想想都不敢回首。她艰难解毒,他等待得煎熬,她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总归我还是活着回来找你了,比起一生一世在一起,这一年也不算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上天厚待你我。”容景微微倾身上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云浅月身子微微颤了颤,想起情天幻海的缠绵,脸不由潮红,轻声埋怨道:“你也真是,如今军营内外的人怕都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容景笑看着她。
“明知故问。”云浅月美眸流转,瞪了他一眼。
bsp;容景心神一荡,将她抱紧,轻轻叹息一声,有一种压抑的克制,“云浅月,你再如此神态,我又忍不住了,你可别怪我不知节制。”
云浅月偏转头,用手捶了他一下,恼道:“上官茗玥说对了,果然你就会欺负我。”
“不许说他。”容景忽然板起脸。
云浅月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许说他?他为了我辛苦解毒,灵术都耗尽没了,如此可是大功,怎么得罪你了?”
容景轻轻哼了一声,“为何你明明醒来了这么久不回来?”
云浅月想着她是想回来,恨不得插翅飞回来,奈何当时怀着容凌,根本动不了身,这可怪不着人家上官茗玥,她立即解释道:“不是因为他,是因为……”
“不想你说他。”容景捂住她的嘴,对她柔声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好不好,不提他。”
云浅月住了嘴,不能说话,只能点点头。
容景放开她,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得如化了的水,“真乖。”
云浅月忍住要踢他的情绪,拿掉他的手,看向外面,问道:“什么时候了?”
“我们睡了一日夜,如今已经申时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又会黑了。”容景话落,对她道:“不过黑了也好,我们再接着睡。”
“再睡的话更会让人看笑话。”云浅月嗔他一眼。
“他们只敢看着,没人敢笑。”容景看着她,如玉的指尖抚摸她的眉眼,“我日日盼着你回来,天下人都知道我想你得很。”
云浅月脸上染上了红霞,想着是没人敢当面笑,但是背后一定会笑。
“倒是比以前有很多变化,稍显丰腴。”容景的手从她脸上滑下,揽住她的腰,似乎丈量了一下,低声道。
云浅月想着生了孩子的女人与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哪里能一样?如今一日一夜了,不知道容凌怎么样了,想到此,她便躺不住了,推容景,“起来了!”
“不起!”容景摇头。
云浅月看着他,“你真不起?”
“不起!”容景手不动,紧紧揽住她,温声道:“你也不准起!”
云浅月想着他还不知道容凌吧?若是知道的话如何还能在这里躺得住?对他道:“起吧,我……”见容景对她挑眉,本来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改成,“我饿了!”
容景当即对外面喊,“将饭菜端进来!”
“是!”外面立即有人应了一声。
云浅月嘴角微抽,立即道:“容景,你还嫌我们在帐子里待的时间不够长吗?饭菜也要端进来,你脸皮厚我,我可不及你。我要起来。”
“穿了衣服稍后还是会脱,不如不穿。”容景抱着她不让她动,“你乖一些,我今日晚上就让你好好休息。否则……”意思不言而喻。
云浅月无奈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升起恶作剧,他都不急着见儿子,她急什么?不是她不告诉他,是他昨日没给她机会说,今日又太霸道不让她说,又不让她起床去找孩子。想到此,忽然不急了,反正有玉子夕在,有夜天逸在,有沈昭在,有墨菊、墨岚、凌莲、伊雪、青裳、弦歌等人在,十个容凌也能看得好好的。
容景见她安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
“如今的战事什么样了?”云浅月看着他勾起的嘴角,想着她其实心里也和墨菊等人一样,也想看他见到容凌后的是什么模样,更何况如今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了,他如此黏着她,却不知道他的孩子就在这军营里,想想也有些好笑。
“昨日一战,夜轻染折损了帝师一脉在我手中,我攻下了云城,他退回了天圣京城。”容景轻描淡写地道。
云浅月一怔,“你用什么折损了帝师一脉?”夜轻染该不会如此轻易败北才是。
“南疆王室所有隐卫覆没的代价。”容景道。
云浅月看着他,“叶倩将南疆王室隐卫都给了你?”
容景摇摇头,“叶倩救活了云暮寒,醒来之后便来了云城,她找夜轻染算账,在我和夜轻染交战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动用了南
疆所有隐卫,帝师一脉和自小训练的南疆隐卫对抗上,两相倾覆。因为这个先机,我赢了云城,夜轻染败走,叶倩以从今以后再不能开启咒术为代价,算是报了云暮寒之仇。”
云浅月轻嘘了一声,“如今叶倩在军营里?”
“她昨日达到目的后,说不想见你,立即启程回了十里桃花林了。”容景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从玉子书口中知道云暮寒的事情,即便不从玉子书口中听说,她这么多年也清楚早晚有朝一日云暮寒会有他的因果。一局棋,千军万马,不止一个棋子,自然也不止一个执棋之人,更不止一幕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幕戏,同时也活在别人的戏里。容景是,她是,夜轻染是,叶倩是,夜天逸、云暮寒、西延玥等人都是。
没有对错,只有因果。
夜轻染既然游历在外七年,她到过南疆,到过南梁,到过北疆,到过许多地方,又怎么可能查不到南凌睿和云暮寒的身份?
南凌睿一直被南梁王她的舅舅保护得极好,他够不着没有机会下手,只从叶倩身上入手,夺了胭脂赤练蛇,其实也想因此牵引南凌睿,但是南凌睿果断弃了叶倩,与叶倩断了牵扯,脱离出了万咒之王事件,没波及南梁和他,恐怕令他没想到。
但是云暮寒便不同了,云暮寒就在天圣,就在云王府,是云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注定从互换的那一日就摆脱不了。即便如他所说,他是心甘情愿被他的父王和帝师安排做了云暮寒的,但是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多少人没有理由会背离家国,背井离乡,离开父母和生养之地来到千里之外去做另一个人?
所以,必有缘由。
他是南梁太子,虽然十岁,但也已经智满了,况且从小生长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十岁也可以弹指就有了算计和心思,他的心思虽然不及南凌睿,但是未必比别人少。南疆诸多皇子,皇室的大染缸里哪里有什么兄友弟恭?后宫争宠,朝堂腥风,皇子们也有争斗,明里暗里。他离开天圣的那一天,未必没有看透什么事儿,或者未必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回去。
既然有心思,就能被知道的人有缝隙可钻,夜轻染绝对是那个能透过某些事情分析出利弊,将人的心思掌控在手中的人。所以,若是背后有什么协议或者威胁筹谋也不算新鲜。
“云暮寒也算是心里有你这个妹妹,他受夜轻染左右,也无非是为了你。”容景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否则还有什么人和什么事情能让他不顾及叶倩和她肚子里的骨肉?”
云浅月打住思绪,微微沉默。
“云暮寒收到了夜轻染一封信,信中只写了你的名字。”容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云暮寒也是聪明人,夜轻染是给了他一个选择,信中的意思被他参透,说的是有你没他。他知道你的身上种了情毒,若是夜轻染使什么手段,你当时生死未卜,一切都难以预料。所以,他便心甘情愿受了他的威胁,这也是情理之中。”
云浅月想着云暮寒对她是极好,也许以前有什么心思,但是从她启动凤凰劫后,从清婉公主死后,从他选择叶倩后,便彻底地打住了。但有些棋已经走出了,终是无奈。
“叶倩恨夜轻染,将他帝师一脉倾覆,将他逼回天圣京城,算是报了前仇旧恨,但是她也恼恨你,不能将你如何,所以只能离开了,她让我告诉你,以后你与云暮寒一辈子都别想再见,他既然选择死,就活着也当死好了。”
云浅月微微抿起唇角。
容景看着她道:“叶倩是拿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换回了云暮寒,她恨恼也是应该。云暮寒能够不死,但是如今还昏迷不醒。叶倩能捡回一命,又报了仇,但是却因此废除了南疆咒术,南疆王室算是绝了根源。这与南疆王对她的期待大相径庭。她选择了云暮寒,的确是用生命保住了他,也与你当初将云暮寒交到她手中时的结果做到了不负卿意,殊途同归。他们从此隐世,安安平平,不想被人叨扰,也未必不好。你无需伤心,或者因她的话介怀。”
云浅月笑了笑,摇摇头,“我介怀什么?每个人都各有缘法。云暮寒和叶倩如今只是他们的缘法罢了,云暮寒对我的好我会记得,只要他从今以后幸福就好。”
“叶倩如此破釜沉舟,云暮寒遇到她也是幸运,他们自然会幸福。”容景道。
“一朝卸去荣华,他们以后可以泛舟碧波了。”云浅月轻轻感叹一句。
容景看着她,眸光有几分幽幽,“可惜
你我,将来被牢笼困住,怕是还不及他们。你喜好自由自在,天山踏雪,碧海泛舟,我恐怕不能为你做到了。”
云浅月忽然笑了,摇摇头,“怎么会不及他们?吾心安处是吾家。只要你我在一起,无论是在哪里,我都觉得好。这么多年,天下哪里我没去过?还有什么我没看过的风景?大难归来,又怎么会再向往外面?我如今所思所想无非是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好不过的事儿。上天已经如此厚待我们,不该再奢求太多。”
容景莞尔,轻轻弹了弹她鼻尖,舒了一口气道:“我这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也只有一个你让我患得患失恐怕让你过得不如意。”
云浅月轻笑。
“罢了!这的确已经是最好,你说得对,再不敢贪心太多。”容景笑着吻了吻她。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有些低,“世子!膳食……”
“端进来!”容景打住外面的话。
外面的人无声片刻,低声道:“东海二皇子劫走了您的膳食,属下……”
容景蹙了蹙眉,问道:“玉子夕?他没饭吃来抢我的饭?”
外面的人又无声片刻,似乎斟酌了一下道:“他不是没饭吃,只说不让您吃,让您继续睡吧,最好……”
“最好什么?”容景挑眉。
外面的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如实禀告道:“说您最好和世子妃睡到天荒地老,那么小容……小公子……嗯……就归他了,说您不喜欢他,多少人喜欢他,惦记着他呢!”
容景不明所以,眉头蹙紧,似乎有什么不解,将外面人的话过滤了一遍,以他聪明的心思第一时间找出关键点,问道:“小公子是什么?”
云浅月顿时撇开头,不忍心再看他。
外面的人彻底没了声。
“嗯?”容景对外面询问。
外面的人还是没有音。
“说!”容景语气蓦然有些低。
外面的人似乎挣扎了片刻,苦着脸道:“小公子就是小公子,属下也说不明白,您……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容景蹙眉,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从来不会如此吞吞吐吐,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他想起什么,微微偏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低低咳了一声,转过头来,对他笑道:“起吧!子夕是叫我们起床呢!”
容景盯着她看。
云浅月被他看得有些毛,伸手推了推他,故作轻松地道:“他这已经是在笑话我们了,我们再不起的话,真不必起了。”
容景眸光微微眯了眯,松开她,转过头,缓缓坐起身。
云浅月微微提了一口气,跟着他坐起身。
容景径自穿戴,不多时,他便穿戴妥当,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还没穿好,也不说话,亦不催促,也不帮忙,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她。
云浅月感觉头皮有些麻,容景是什么人?何等敏感?结合她从云山醒来后晚回来,该是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了。她本来想慢一些再慢一些,他自己先出去找玉子夕,但如今见他这样等着她,没办法在磨磨蹭蹭下去了,只能利索地穿戴妥当,下了床。
“走吧!”容景对她丢出一句话,率先走了出去。
云浅月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往上拉了拉衣领,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中军帐,已经是傍晚,太阳落下,外面天幕有些昏暗。
容景对守在中军帐外的人看了一眼,人人都垂下头,他淡淡询问,“二皇子在哪里?”
一个人立即回话,“昨日打了胜仗后顾将军带人进了云城,如今他的营帐空着,东海二皇子来了之后就住进了他的营帐。”
容景抬步向顾少卿所在的营帐走去。
顾少卿任的营帐距离容景的营帐大约有十丈左右的距离,不是太远。
云浅月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打量了一眼军营,来的时候她都没好好看一眼军营便被他带入
了中军帐,如今只见军营内秩序井然,士兵们巡逻严密,各司其职,没有因为没有战事而懈怠,空气中也没有了浓郁的血腥味。
顾少卿的营帐外围站了墨阁和红阁的隐卫,数百人之多,比容景的中军大帐外守护还要严密。除了他们外,还有军营里的大大小小将领也聚在了这里,一个个的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但是顾少卿的营帐半丝缝隙也不露,根本就看不见什么。
容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座营帐外的情形,缓步走去。
云浅月不敢想象一会儿是何情形,跟在容景身后的脚步不由自主放得轻了。
守在顾少卿营帐外的将领见容景来到,都齐齐回转身,一个个脸色分外奇异,躬身对二人见礼,“世子,世子妃!”
容景“嗯”了一声,浅浅淡淡,低不可闻。
云浅月被他这一声“嗯”的总感觉心里没底,脚步慢了下来。
这时,顾少卿的营帐从里面挑开,弦歌、青裳、凌莲、伊雪先后走了出来,几人脸上挂着笑意,见到容景刚要欢喜地说什么,看到了云浅月在容景身后对他们使眼色,齐齐改了口,规矩地见礼,“世子,世子妃!”
容景眸光在四人脸上个转了一圈,点点头。
青裳等四人让开路,一字排开站好。
容景盯着面前的营帐看了片刻,营帐内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缓缓抬手,挑开帘幕,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营帐内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容景一手挑着帘幕一脚迈进营帐,听到声音看去,手脚猛地顿住,身子也随即僵住。
顾少卿在军中的地位极高,他的营帐自然极为宽敞,屋中或坐或站了几个人,玉子夕、夜天逸、沈昭、南疆国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帷幔挑着,有珠穗垂落,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浅色的锦绸衣服,正躺在床上,两只小手挥舞着,两只小脚踢腾着,看模样是正在够珠穗,嘴角弯弯地翘着,神色不亦乐乎。
因为是傍晚,营帐内光线昏暗,大床在里侧,帷幔半遮半掩,更是显得昏暗。那小小的人儿微微偏着头,只能看到一半的侧脸。
但即便是一半的侧脸,也能让任何人清晰地看到他过于相似某个人的眉眼。
这一刻,所有声音息止,万籁俱寂。
容景目光定在容凌身上,一动不动,像一幅水墨画,突然被笔者在中途顿笔。
营帐内的几人都看着他,谁也没说话,营帐外的人亦是无人说话,无声无息。
容凌天圣敏感,似乎也发现了气氛不对,立即偏过头,好奇地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相似的容颜得如刻画的一般。
容景本来僵住的身子猛地一震,眸中刹那闪过万种情绪,如龙腾似虎啸,如海浪似岩浆,波涛汹涌,雷鸣电闪,大自然的一切变化似乎都顷刻间发生在这一双眸子中。他这一双眼睛从未有过如此多的情绪,似乎什么被无限放大,又被无限缩小,大的世界装了只眼前那一个小小的人儿,小的世界眼前依然是那小小的人儿。
这一刻,不同于对云浅月的期盼和刻骨思念,而是天翻地覆后的山河沉寂。
他似乎被定在了那里,哪怕闪电雷击从他身上穿过,他也会无知无觉。
容凌本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在看到容景的刹那发出了个类似于单音节的“咦”,须臾,他好奇地看着他,不像容景眸中千变万化,而是水汪汪的眸子如纯澈的湖水,清可见底。
万千声音都消止,只剩下孩童那个“咦”的音节在回旋。
每个人似乎都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玉子夕哪怕已经做了无数准备,私下里打了无数坏主意,想在容景见到容凌后实行,哪怕实行不了,也要大肆地嘲笑他一番,仗着有云浅月疼他这个弟弟,以报他这个姐夫将他这个小舅子送去怡红楼后来被玉紫萝总是嘲笑他的仇。可是如今看到一大一小,一父一子如此模样,他所有主意都憋在了肚子里,这种高山压顶的气氛下,忽然什么主意也使不出来了。
夜天逸、沈昭、南疆国舅等三人也都看着容景,一丝声音也不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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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许久,容景依然一动不动,眸光一眨不眨。
但是容凌太小,却是耐不住与他对视,他微微错开头,顺着帘幕缝隙看到了站在容景身后的云浅月,顿时松了珠穗,对她委屈地撇嘴,那小眼神像是对她控诉扔下他不管的罪,但并没有哭,只对她伸出手。
云浅月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伸手去轻轻推容景。
她的手还没碰到容景,容景的身子忽然动了,他猛地落下帘幕,走了进去。
帘幕在云浅月面前“啪”地被放下,隔住了她的视线,她怔了一下,立即挑开帘幕跟了进去。耳边传来墨菊细弱的声音,“主母,您多保重。”
云浅月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一眼,众人中,根本不见墨菊,也不见墨岚,十二星魂的人像是突然就消失了一般。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凌莲、伊雪、花落、风露,连弦歌和青裳也转眼间不见了踪影,她抿起嘴,他们终是没胆子看容景的笑话,忍住好笑,迈进了营帐。
只见容景一步步走向大床,他的脚步如此低浅,但是偏偏营帐的地面上被他踩出了深深一道印子,可见用的重量。
玉子夕本来坐在床头,此时一个高蹦起来,退离了床头老远的距离。
夜天逸也坐在床前,却只是微微错开了些身子。沈昭、南疆国舅本来站在床前,立即给他让开了道。
容景来到床前站定,眼睛至始至终未离开容凌,距离得近了,看得更为清晰,他是如此小,小脸,小胳膊,小腿,整个人如一团小小的面团,白白的,嫩嫩的,偏偏五官分明,眉眼如画,他看了片刻,薄唇紧紧地抿起。
容凌本来委屈,但见容景走来,他天生敏感,感应到了容景身上熟悉的气息,立即不委屈了,目光定在他腰间的玉佩上,伸出小手,费力地去够他身上的玉佩。
他在大床的正中间,距离床边沿还有些距离,自然够不到。
容景看着他,忽然靠近一步,身子仅贴着床沿,微微倾身,玉佩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贴近容凌伸过来的手。
容凌见玉佩来到近前,顿时欢喜地一把抓住,用力地拽着,但是玉佩栓系得太过结实,以他的能耐还拽不下来,他扥了两下,仰起小脸看向容景。
“你想要?”容景出声,极为低哑。
容凌立即咿咿呀呀两句,那神情分外想要。
“你松开手,我给你。”容景看着他的小手,白白嫩嫩,他一只手能包住他两只小手。
容凌自然听得懂,立即松开了手,分外乖巧地等着他。
容景勾了勾嘴角,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扯,玉佩掉在了他手里,他拿给容凌。
容凌立即伸出两只小手,将玉佩捧在手里,小眼睛细细地眯起看着玉佩,嘴角微微地弯着,这个神情,他太小还不会发现与他面前站着的人勾起嘴角时一模一样。
容景自然能发现,他若不发现,他就不是容景了。他看着容凌,眸中再度翻涌起情绪。须臾,他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的云浅月。
云浅月被他沉涌的眸光看得微微一个激灵,但尽量镇定,对他一笑,温柔地问,“他是不是像极了你?”
容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
云浅月眼睛不敢和他对上,视线移开了些,看着玩玉佩的容凌解释道:“离开天圣的时候,我已经……”
“你住口!”容景忽然打断她,似乎极力地压抑着情绪。
云浅月立即住了口。
“你出去!”容景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云浅月一僵,看着他,见他背着的身子虽然没有丝毫异样,但是云纹水袖微微褶皱的痕迹出卖了他,她想着这冲击来得的确是大,她是该给他些时间适应。既然他让她出去,她就听话,乖乖地出去好了,于是,不言声,转身向外走去。
容凌玩着玉佩,发现云浅月竟然刚来不像每次一般上前来抱他就走了,顿时扔了玉佩,对着她咿呀咿呀起来。
云浅月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见容景没发话,她只能继续向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容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
bsp;云浅月转回头,看着容凌的娃娃脸说变就变,眼泪一串串地从小脸上滚落,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不爱哭闹,如今看来是被她扔下一日夜可怜了,顿时心疼,无奈地对容景道:“他一日一夜没见我,想我了,我哄哄他,再出去好不好?”
容景抿着唇,看着容凌,不看她,也不答她的话。
云浅月连忙返回来,走到床前,伸出手熟练地将容凌抱起来,容凌到了她怀里,不但不小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分外委屈,小身子被他哭得一抖一抖的。她轻轻拍着他,柔声哄道:“乖哦,不哭不哭,娘在这呢。”
容凌无论任她怎么哄也哭个不停。
容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色看不出喜怒。
许久,云浅月见哄不好,对他怒道:“容凌,不许哭了!”
容凌的哭声顿了一下,不理她,继续大哭,眼泪都蹭到了她的身上。
云浅月无奈地看着他哭花了的脸,对他道:“你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
容凌闻言立即用小脑袋去拱她,眼泪还是如不要钱一般地往下落,小手也费力地去扯她衣服,意思不言而喻。
云浅月抓住他的手,对营帐内的几人道:“劳烦你们出去一下!”
几人意会,顿时向外走去。
不多时,夜天逸、玉子夕、沈昭。南疆国舅都出了帐外,容景依然站在那里。
云浅月也顾不上顾及他的情绪,抱着容凌坐下身,让她吃奶。
容凌找到了奶源,顿时不哭了,欢喜地含住允吸起来。
容景看着他们,脸色奇异地变幻了一瞬,便恢复沉寂。
云浅月想着若是容景昨日在疯狂中忽略了什么的话,那么一定是这一点,昨日容凌没吃奶,她的奶有些涨,偶尔有奶水流下,与汗水融合在一起,她身上有一种奶香。
容景忽然撇开脸,向外走去。
“容景!”云浅月立即喊住他。
容景脚步顿了顿,不理她,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帘幕落下,云浅月叹息一声,收回视线对吃得正香的容凌道:“你爹生气了!”
容凌小鼻子哼哼两声,见着吃哪里还理会他爹生不生气。
云浅月看着他,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低低地道:“他再生气,也奈何不了我们娘俩,怕是墨菊要遭殃了,我虽然答应保他,可没答应能保得住他。”
容凌相似容景的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专心致志地吃奶。
云浅月一手托着他,一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中被幸福填满。容景将他贴身的玉佩摘下来给容凌的时候笑了,他一定是喜欢极了吧?他是喜欢孩子她知道。他该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曾太失态,没让人看了笑话,这天下也就他能做到这般克制。克制成将从来不曾出现褶皱的衣袖都隐隐弄出了褶皱,他该有多艰难。她想着,不禁抬起头看向外面。
容景出了营帐后停住脚步,没再走远,似乎静静地站了片刻,不知道想些什么,外面虽然无数人,没有人能拿得准他想法,因此无人敢吱声。
过了许久,容景的声音响起,分外低沉,“墨菊!”
无人应声,墨菊没出现。
容景等了片刻,依然低沉的声音道:“你若是不出来,就自请逐出墨阁吧!”
他话落,墨菊瞬间出现在了他面前,带着哭音道:“公子!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容景看着墨菊,他距离他有好几丈远,一脸苦兮兮惨兮兮,似乎欠了谁的钱被捉拿一般,他目光沉寂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脸色与他的声音一般地沉,“怎么回事儿?”
墨菊看着容景脸色,心下胆颤,容景不轻易变脸,若是变脸的话,该谁倒霉就是谁倒霉了。如今这个倒霉的人似乎就是他。他不敢答话,立即对营帐内喊了一声,“主母!”
云浅月当没听见。
墨菊知道坏了,连忙又可怜地道:“是您说到时候公子怪罪您担着的啊!您可不能不管属下。”
nbsp;云浅月依然没出声,营帐内静静。
墨菊彻底地垮下脸,立即单膝跪在地上,任命地惨痛道:“回公子,属下见到主母之前,没得到半丝消息,属下见了主母后,看到了小公子,惊吓过度,一个月没缓过神来,等属下缓过神来想告诉公子的时候,已经到了天圣了……”
墨岚隐在暗处,闻言恨不得一脚踹飞墨菊。在公子面前他也敢编谎话,是谁说要吓公子来着?一天没缓过神来对,一个月没缓过神来骗鬼呢!
“公子,属下可不敢欺瞒您啊,属下是您的第一小贴心,万事以公子马首是瞻,就是上官茗玥,主母,东海的玉太子,二皇子,紫萝公主,以及您的岳父岳母联合起来瞒着您,属下也不敢瞒着您,墨岚最老实,他跟着属下一起,不信的话您问墨岚。”墨菊将墨岚拉了出来。
墨岚险些背过气去,恼恨地瞪着墨菊。
“墨岚!”容景似乎听进去了墨菊的话,对暗处喊了一声。
墨岚映着头皮出来,同样单膝跪地,本来还想踹飞墨菊说谎,但是临到他出来,发现根本抵抗不住容景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连忙道:“回公子,墨菊说的属实,属下们去云山之前一直没得到消息,到了云山之后等了数日才等到主母下山,属下们见到主母和小公子时吓坏了,就没及时给您传信。”
容景看着二人,声音听不出情绪,“所以你们就用了一个月时间缓神?”
墨菊和墨岚想点头,但是这头怎么也点不下,齐齐垂着头。
“所以,出了云山到东海入海口,再歇了两日启程航行,到东海出海口,又从东海出海口到梅岭山河谷县,再到兰城,祁城,又返回来到云城,一个月零十一天,你们这么长的时间都没缓过神来?”容景挑眉。
墨菊心肝颤了颤,想着这回完了,公子是谁?岂能被他们蒙混?他嘻嘻一笑,但这嘻笑搁在今日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立即道:“属下后来稍稍缓过神来了,但想着给公子一个惊喜,主母不仅回来,还带回来了小公子,这是多么大的惊喜啊,属下们贴心,想公子多欢喜欢喜……”
墨岚垂着头不说话。
容景看着墨菊,不置可否地道:“的确是个惊喜。”
墨菊打量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提着心怎么也落不到实处,不敢再嬉皮笑脸,他也笑不出来了。暗暗想着主母不厚道,明明说了挡着,却是不出来救他。
“你们起来!”容景对二人淡淡说了一句。
墨菊和墨岚同时一怔,但可不敢站起来,这么大的罪,公子怎么可能轻易饶了他们?
墨菊觉得公子这个轻描淡写的语气大事不妙,猛地一咬牙,立即苦着脸认罪道:“据说主母出了天圣到东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但当时她生死未卜,怕您担心,便命令知道的人都不准告诉您。这知道的人里包括东海王、玉太子、二皇子、四公主、还有上官茗玥和谢言,以及您的岳父岳母。”
容景看着他。
墨菊如倒豆子一般地道:“他们果然不负主母警告,无人传出消息,上官茗玥独自带着主母去了云山。那一段时间属下一直跟在您身边,千真万确没得到主母怀孕的消息,您知道,东海那几个人若是有心想瞒着公子您知道这件事情,还是瞒得住的。”
容景一言不发。
“属下知道消息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主母带着小公子下了云山,在黑风林外属下等人才第一次见到。当时属下们吓了够呛,当即就要禀告公子,后来……”墨菊声音低下去,“除了想给公子惊喜外,还是想主母自己见面和公子说比较好,免得您因为得到了小公子的消息受影响,难以应付夜轻染,就前功尽弃了。主母和小公子毕竟好好的,您即便知道了当时主母和小公子不回来您也是见不到,也不急这一个月……”
“你倒是会为我考量!”容景目光落在他头顶上。
墨菊不敢再贫嘴,立即认罪道:“属下没及时禀告公子,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墨岚也立即道:“请公子责罚!”
容景看着二人,片刻后,对他们道:“你们起来!”
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起来。
“我命令你们起来!”容景微沉下脸。
>墨菊和墨岚立即站了起来。
“跟随他们二人去东海的墨阁所有人都出来。”容景看向暗处,又淡淡吩咐了一句。
跟随墨菊、墨岚二人前往东海的墨阁人立即出现,十二星魂有七星魂跟随二人去了东海,他们现身后,一动不敢动,低垂着头。隐瞒容景,虽然是墨菊的主意,但是他们也有份参与。若不是他们参与隔绝了消息,凭借公子的消息耳目,不可能主母和小公子到了天圣数日,公子今日才知道小公子的存在。
“你们一起拔剑!今日你们若是能伤了我一毫,全部不受罚,若是伤不了我,墨阁从此以后解散,再不出现在我面前。”容景沉声开口。
墨菊面色大变。
墨岚等所有人脸色都齐齐一白。
“公子,属下真知道错了!”墨菊这回是真的吓傻了,他清楚地知道,容景口中从不虚言。公子这回真是怒了,且怒极。解散墨阁,他从不敢想象。他这一刻真是后悔了,虽然从踏上这片土地他就隐隐觉得这么做不对,但是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公子,属下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墨岚等人再度齐齐跪在地上请罪。
容景眸光温凉,不紧不慢地抽出腰间的冰魄,对他们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墨菊、墨岚等人齐齐一震,须臾,都清楚容景脾性,任命地站起来,各自拔出剑。
“所有人,都退出十丈之外!”容景眸光扫了一圈,温声吩咐。
守在这所营帐外的一众将领,隐卫,巡逻的士兵齐齐退出了十丈外,人人大气也不出。
容景再不看众人,冰魂出销,带着凌厉的寒气,直直刺向墨菊。
墨菊只能迎着头皮接招,墨岚等人也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削落公子一缕青丝或者刺破他一截衣袍,哪怕让他受点儿小伤也好。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人遭殃不说,还要解散墨阁,墨阁一旦解散,他们就完了。
墨阁的人毕竟是容景的手下,十二星魂更是自小被严格训练,都是天赋极高之人。他们合在一起,自然比寻常高手要厉害数倍,尤其是墨菊、墨岚的武功,自然比曾经让容景出手的伊家少主伊鸿要高绝。
容景虽然出手极快,弹指飞花摘叶,但是这些人也不次,对付他虽然难,但还是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顾少卿的营帐前因为卷起的剑气草木纷飞,光影闪动,自成一方天地。
这一方天地里,电闪雷鸣,海风呼啸,山河倾塌,火山喷发,不足以形容激烈。
墨菊、墨岚等人自然用了全部功力。
容景一腔郁气尽数发泄在了他们的身上,出手毫不客气,不多时,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人身上挂了彩,他仿若未见,剑气凛冽。
云浅月自然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她耳目本来灵敏,更何况他们就在这座营帐外,她自然清楚,喂饱容凌后,整理好衣襟,抱着他出了中军帐。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墨菊等人哪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已经支撑不住,不知别人身上挂了彩,墨菊和墨岚二人的身上也挂了彩。
容景虽然一人,但他们几人苦不堪言。
容凌见到有好玩的事情,顿时睁大小眼睛,兴奋地挥舞着小手瞅着。
容景月牙白锦袍洒下点点清华,衣衫飘袂,天地间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云浅月看了片刻,低头对怀里的容凌道:“看,他就是你的父亲,娘亲没偏你吧!你的父亲很厉害的,他比你的上官叔伯还要厉害。”
容凌看得高兴,咿咿呀呀地应和着,似乎在说娘亲说得对,爹爹是很厉害。
云浅月不禁露出笑意,与众人一起看着场中。
两柱香后,有人躺在了地上,再无还手能力,他们合在一起本来是阵法,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但是有了突破口,便如泄了闸的洪水,紧接着,一个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最后只剩下墨岚和墨菊支撑着。
不多时,墨岚也支撑不住倒下。
云浅月想着到底是墨菊,墨阁十二星魂之首,容景的第一小贴心,他出众的不止是嘴皮子,还有武功。眼见他也要倒下,她
忽然喊了一声,“容景!”容景剑法一顿。
她衣袖轻轻一扫,一丝气息无声无息地向他而去,无声无息地划着他青丝而过,无声无息地掠过他到了墨菊身边,无声无息地扶住了墨菊要倒地的身子,须臾,又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
所有的动作只是弹指一瞬,众人谁也没看到她挥袖的动作,只听见她喊了一声。
容景的剑法只是一顿,便对着墨菊而去。
墨菊立即后退一步,大声喊了一句,“公子,我们赢了!”
容景的剑顿住,对他挑眉。
墨菊紧身衣袍被剑划了无数痕迹,容景下手必挂彩,他全身被鲜血染红,几乎没一处好地方,拿着剑,摊开手心,不顾及自己狼狈的模样,对他笑嘻嘻地道:“您看,您的一缕青丝如今在我手中,您输了。”
容景看着他手中的一缕青丝。
墨菊立即喜滋滋地道:“这也算是您的毫发啊,您可不能说话不作数。”
容景抿了抿唇,忽然手剑入销,一言不发地转身向中军大帐走去。
墨菊抹了抹汗,感激地看向云浅月,想着主母刚刚若是不救他,墨阁就完了。只不过公子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
众人见容景离开,谁也不敢阻拦,齐齐让开了路。
小容凌见打架的突然停了,小嘴不满地撅起,代表他还没看够呢,立即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爪子抗议。
云浅月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快走几步追上容景,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容景!”
容景脚步顿住,不回头,沉沉地问,“做什么?”
云浅月看着他,只看到他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角,显然是刚刚墨菊等人还没够他发泄心中的火气,她立即对他询问,“要不我叫来凌莲、伊雪、花落、风露、青裳、弦歌,嗯,还有子夕、天逸他们,再让你打一场?”
容景猛地回头看向她。
玉子夕和夜天逸站在不远处,将云浅月的话听得清楚,玉子夕猛地翻了个白眼,暗自磨牙,想着姐姐也太不厚道了,姐夫这个样子谁能是他的对手?看看墨菊他们可怜的样子,他都不敢吱声,她竟然还主动将他们送给他打?
夜天逸目光落在云浅月抓着容景的衣袖上,听到她的话,似乎笑了笑。
凌莲、伊雪、花落、风露、青裳、弦歌等人都在人群的大后方,本来躲得远远的,如今齐齐苦下了脸,想着他们这数日来哄着小公子容易吗?竟然随手就被她送出去挨打了。
云浅月自然没空理会他们心里的哀怨,见容景回过头,她立即拿儿子做挡箭牌,指着小容凌道:“你看,你的儿子还没看够打架呢!”
容景目光被儿子两个字冲击,攸地定在了容凌身上。
容凌本来和他血脉相关,外加早先轻而易举得了他给的一块玉佩,后来见他一人打几个人清华无限,一下子就对这个父亲喜欢上了,早将上官茗玥的话和玉子夕的话扔到了脑后,伸着小胳膊找他抱。
容景被他小手碰到,身子僵了僵。
“你看,他喜欢爹爹,找你抱呢!”云浅月笑看着他。
容景眸光动了一下,没说话。
“你要是还没发泄够,我让你打好不好?”云浅月看着他,小声地问。
容景不答她的话,忽然转身,也不抱容景,继续向中军帐走去。
云浅月见他还不消气,顿时垂下头,有些沮丧。想着他的确是该发火的,任谁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也受不住这等冲击,她早先同意了墨菊等人的主意,其实一大半原因是真的想自己当面告诉他。奈何昨日他太……她是真的没有机会说出口。
容景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女子本来笑颜如花的脸上一脸沮丧无奈,孩童也不挥舞小手了,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控诉他竟然不抱他不喜欢他。他看着他们,恼怒,压抑,沉郁等等情绪忽然散去。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曾经他不敢想象,不敢奢求,甚至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此时就摆在他面前。
>他原以为只要她活着回来就好,有没有子嗣并不重要,他只要她,但是不曾想到她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惊喜得让他想起她怀着孩子的情况下在云山万年寒池下解除生死锁情该是何等艰难,他看到的是完好的她,可是她曾经是否挣扎求生,支离破碎,奄奄一息,衰败不堪?
他不敢想象,却是忍不住去想。
越是想,越是气怒,她在鬼门关生死徘徊,九死一生,他竟然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没做,曾经自以为他可以保护她,可是到头来,他只能等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能无力已经不是第一次,却第一次深深切切地让他觉得为人丈夫,为人父亲,他是何等失败!
上天何其厚待他,但是他却……
“乱想什么呢?”云浅月见他神色不对,立即走上前来,推了他一把,嗔道:“我们娘俩好好的回来了,比什么都好,那些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打紧?况且当时不知道是否能保住容凌,怕你乱了方寸,才嘱咐所有人都瞒了你,下山的时候也想着与其你从谁口中得到消息,不如我亲口告诉你,见面将孩子带到你面前。这一年解毒的时间里,在云山万丈寒池下,幸好你没去,你若是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会忍不住软弱,也许我如今就真的不会站到这里了。明明是聪明的人,偏偏走死角想不开。也不怕你儿子笑话你!”
容景回过神,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一改沮丧,好笑地看着他,这样做了父亲,也算是古今头一例。
“走吧!”容景伸手揉揉额头,如玉的手指在眉心打了个转,似乎有什么被放下,又什么又被拾起,轻轻吐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身。
“去哪里?”云浅月一怔,不经寻思地反问。
“自然是回咱们的帐子!难道你让他看着他爹打她娘?或者是让他还睡在那个帐子里?”容景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她挑了挑眉。
云浅月闻言立即笑逐颜开,他这是烟消云散了。快步跟上他,对怀里的容凌道:“小容凌,你父亲让我们一起回去呢,昨日不是娘不要你,实在是你父亲太想娘亲了呢。”
容凌顿时欢喜起来,咿咿呀呀地搭着话。
容景想起昨日,脸色微微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这一个月来,夜轻染疯狂反攻,他为了应付他抽取的时间有限,况且三两日便收到一回墨菊的传书,都是安好,他自然不疑有他。哪里想得不止她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他的孩子?
三人来到中军帐门口。
容景忽然停住脚步问,“你刚刚叫他什么?”
“容凌!”云浅月立即道。
“谁起的名字?”容景问。
“上官茗玥,他很喜欢容凌,逼着我让我给起名字,我想着若是没有他,就没有我和容凌能活着,便让他选一个名字一个表字取一个,另一个留给你。他娶了名字,给你留了表字。”云浅月立即道。
容景轻轻哼了一声,挑开帘幕进了中军帐。
云浅月笑着跟了进去。
中军帐帘幕落下,再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军营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早先景世子出来时的神色太过可怕,所有人的心都提着,如今看来是雨过天晴好了,他们也能有好日子过了。
玉子夕拍拍胸脯,唏嘘地道:“姐夫大好男儿,偏偏遇到二姐姐就……哎,失了丰姿啊!”
夜天逸偏头笑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让他再将你扔去怡红楼?”
玉子夕脸一绿。
夜天逸转身进了顾少卿的营帐,昨日他与玉子夕一起住在这里照看容凌。
玉子夕撇撇嘴,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墨菊等人身上,几人全部挂了彩,血污一片,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休养不好了,可见容景下手之重。他顿时找到了对比性,心满意足地对沈昭、南疆国舅招呼,“今夜不用看孩子了,走,我们去喝两壶暖暖胃口。”
沈昭和南疆国舅见容景好了,想着还是世子妃有本事,能够让世子大地回春,这么大的事情搁在她身上也不算事儿了。心里宽松,连连点头。
几个人进了顾少卿的营帐。<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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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菊咧着嘴笑着对挣扎着站起来的墨岚等人道:“走吧,咱们也去喝一壶?”
墨岚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要喝你喝,最好喝死你。”他转身走了。
墨菊瞪眼,追上他,“大难不死,这是托主母的福气,喝死也得喝。”
墨岚不理会他。
其余十二星魂的人对看一眼,一个个虽然受得伤重,但好像捡了元宝一般,精神地跟在二人身后走了。
“不愧是墨阁的人!”花落赞叹了一声。
凌莲、伊雪对看一眼,庆幸她们没被景世子收拾。
风露嘟起小嘴,小声嘟囔道:“其实和景世子过招一定过瘾,可惜我们没机会。”
花落闻言顿时拧她耳朵,恶狠狠地道:“死丫头,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从景世子剑下活着出来的吗?我看你是皮紧了。”
风露顿时“哎呦”地叫起来。
花落教训够了她才慢慢地松了手,凌莲等人看着二人笑了起来。
弦歌和青裳对看一眼,他们是见惯了世子和世子妃打架,如今世子虽然收拾了墨菊等人,但没为难世子妃,也是因为疼她不舍得,这样的世子和世子妃、小公子一家团圆如此美好,也让他们紧张的心情也轻松下来。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和乐融融夜。
容景进了主营帐,有人立即将新出锅的饭菜端进了营帐内。
容景并没有立即吃饭,而是走到桌案前,提笔在宣旨上刷刷几笔,落笔有力。
云浅月抱着容凌走过去看,只见宣纸上写了两个分外漂亮极具风骨的字——云开。她挑眉,看向容景问,“这是给容凌起的表字?”
容景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就叫这个如何?”
“你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云浅月顿时笑了,对怀里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宣纸上字迹的小人儿道:“容凌,字云开,容云开。你看,你爹多喜欢你,他在表示因为娘和你回来,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
容凌似乎也极其欢喜,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似乎要够宣纸。
容景缓缓地放下了笔,将宣纸吹了吹墨迹,拿起来,递到容凌手里,容凌立即伸手抱住宣纸,他看着他,眉眼绽开,笑意轻软,对他道:“你娘说得对,爹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将来你有了妹妹,名字就叫月明。”
云浅月愕然了一下,看向容景,见他目光温柔,她脸一红,随即好笑地与他说起了怀着容凌时候与他出生时候的上官茗玥、神女、三位掌刑堂长老以及云山的人都猜测她是怀了不止一个孩子的事儿。
容景听她说罢,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盯了片刻,又看向容凌,似乎实在不能想象她的肚子当时能有多大,装了一个容凌不说,竟然还让所有人以为是怀了不止一个孩子。他眸光变化,涌上一丝遗憾。
云浅月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笑道:“容凌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福气,有些遗憾也是一种美好,我怀孕你不知,生下他你不知,虽然遗憾,但是你今日突然知道他见到他,这种大喜以后回忆起来也是一种美好不是吗?神使、子书都说我的身子虽然剥除生死锁情受了损伤,但因吸收云山下历代先祖的灵力,修复得快,所以,休养个几年后就没大碍了,可以再有孩子的。正如你所说,再生一个女儿,我们就叫她月明,到时候我寸步不离你身边,你可以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成长,那时候说不定容凌也能照看妹妹了。”
容景眸中的遗憾散去,莞尔一笑,他本是通透之人,感受到云浅月和容凌的真实和温暖,这种幸福围绕着他,让他深知除了好好爱他们,多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意义,微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专心玩宣纸的容凌,点点头,“好!”
云浅月笑容蔓开,灯光下,容颜如花。
“将他给我!”容景对她伸出手,去接容凌。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笑着将容凌递给他。
容景自然地将容凌抱在怀里,虽然有些生疏,但不见紧张和小心,软软的一团被他托在手里,让他忽然升起一种为人父的感觉,这种感觉比早先得知他有了孩子还要强烈。
云浅月看着父子二人,想象千遍他们在一起的情形,也不如事实来得让她感动。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情,一大一小两张贴在一起的脸,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因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他们而生。任何人也体会不到她这一刻的幸福。
不知不觉,眼中有泪水积蓄。
容景抱着容凌看了她一眼,伸手为她拭去未出眼眶的湿润,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压抑着情绪取笑道:“娘亲哭鼻子的话,会让儿子笑话。”
云浅月破涕为笑,嗔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了桌前。一日夜没吃饭,再不吃的话,容凌该没奶吃了。
容景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一手抱着容凌,一手拿起筷子为云浅月夹菜。
烛光摇曳,一家三口分外温馨。
饭后,云浅月因为一日一夜睡得足,自然没有睡意,容景自然也没有困意。容凌初次见父亲,又因为母亲在身边,欢喜兴奋,也不见困意。
三个人上了床,云浅月与容景说她昏迷醒来后在云山怀着云离时的事情,大多是每一日容凌的变化,她当时都记下来,就想着有朝一日事无巨细地告诉容景,虽然他错过了容凌的成长和出生,但是也该让他体会了解当时的感觉。
容景静静地听着,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尤其是说到容凌踢腾她肚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拿眼睛挖容凌,“在娘亲肚子里竟然就这么淘气?”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他本事着呢,若是不淘气的话,哪里能将上官茗玥传给我的灵术,我本身的灵术,还有云山下兰花台的灵术吸收了很多,在我肚子里胎盘的外围结了个网?寒池下的寒气根本半丝没伤到他。”
容景紧蹙的眉头松开,眉眼染上一抹骄傲。
两个人又围着容凌叙了片刻话,容凌毕竟太小,实在耐不住困意,一手抓着云浅月的衣领,一手抓着容景的手指,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呼呼睡去。
云浅月看着他幸福的小模样,也不由露出幸福的笑意。
容景看着母子二人,许久,失笑道:“昨夜我是听到有孩童啼哭,却没有想到……”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道:“你吓了死命令,说谁敢打扰你就军规处置,谁还敢再来打扰你?”说着,她想起昨日,脸不由红了。
容景揉揉额头,看着她灯光下晕开的娇颜,眸光要滴出水来,须臾,他目光转向在二人中间睡着的容凌,轻叹一声,“算了,来日方长。”
云浅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娇嗔了他一眼,搂着容凌对他道:“什么时候再开战?”
“多休息几日,不急。”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容景赢了云城,夜轻染退回了京城,顾少卿前去云城接收镇守,他们如今还在云城外安营扎寨,怎么也要先进云城再说。况且连番一个月的数战,大军的确休要休养几日。即便容景受得住,将士受得住,士兵们也受不住。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别话,夜深了,起了困意,容景终是忍不住将容凌从二人中间轻轻地挪到了大床里侧,将云浅月搂进怀里,拥着她入睡。
入睡前,云浅月听他嘟囔,“他以后不能跟咱们一起睡。”
云浅月失笑,“怎么也要等他再大一些。”
“你不是说刚生出他的时候,他和上官茗玥住在一起一个月吗?既然他能看得了他,别人也能看得了。不一定非要和咱们睡在一起。昨日夜你没见他,他也好好的。”容景道。
云浅月对他道:“那时候是没办法,我要坐月子,上官茗玥喜欢他。”
容景蹙眉,似乎斟酌了一下,对她道:“那就等他过了百日再不与我们住在一起。”
云浅月不舍地反驳,“百日还是太小了。”
“小?”容景挑眉,“他天赋异禀,耳目灵通,对外界气息敏感,虽然还小,但是也不能当小视之,难道你想他……”说着将手滑到她睡袍内,意思不言而喻。
云浅月想着他说得也对,握住他的手,无奈地同意,“好吧!就等他过了百日之后。”
容景见她答应,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夜深春暖,军营静谧,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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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浅月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容景,也没了容凌,她挑开帘帐,看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太阳还没升起,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披衣下了床,走出营帐外。
天色极好,东方泛红,朝阳还没升起。
“小姐,您醒啦!”凌莲和伊雪守在帐子外,见她醒来,齐齐眉眼含笑,不等她开口问,就连忙说道:“世子带着小公子去南山顶上看日出了。”
云浅月挑眉,“看日出?什么时候走的?”
“有半个时辰了,说您从云山出来一直赶路没休息,应是很累了,让我们别吵醒您。”凌莲抿着嘴笑着道:“世子抱着小公子像模像样的,到底是父子,小公子在他怀里半丝不闹腾,听说去看日出,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云浅月看向南山,不由露出笑意。容景是什么人,他清楚从容凌出生到如今见过许多人,况且跟上官茗玥在一起待了一个月,上官茗玥传输了他一些思想,后来玉子夕这一路跟她回来,也传输了他不少东西,他这个父亲如今接手了,自然不容许他的儿子被谁灌输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这是抓紧机会板正他在容凌心中的地位呢。
“今早云城的顾将军派人传来信,说云城整顿好了,让世子和您带着大军启程进云城呢!”凌莲又笑道,“顾将军估计也听说了小公子的事情,说今日一定要启程,世子若是不吩咐大军启程去云城的话,他就扔下云城跑回来看小公子了。”
云浅月闻言好笑,“顾少卿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早晚不是得见?”
“您来那日我军大败了天圣军,军中除了世子外就顾将军用兵如神,他没办法,只能率领先锋军去接收云城,如今云城安定了,他便坐不住了。”伊雪也笑着道:“除了想见小公子,也是想见小姐您的,毕竟您离开了这么久,如今总算平安回来了。”
云浅月向云城方向看了一眼,如今慕容大军驻扎的地方在云城三十里地外,说启程进程的话也很快,她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去告诉沈昭下达命令,今日就启程进云城吧!”
“世子还没回来!您不与世子商量了?”凌莲一愣,悄声问。
“不用商量了!他回来也会如此吩咐。”云浅月笑了笑,转身进了营帐。
凌莲、伊雪想着世子定然听小姐的,即便不同意也会启程的,立即去找沈昭了。
不多时,沈昭下达了命令,全军准备,一个时辰后启程前往云城。
云浅月梳洗妥当,又从营帐内走出来,站在门口等候,不多时,太阳升起,冉冉光辉,普照大地,她想着南山顶上应该比这里看到日出早一些,容景快带着容凌回来了。
果然一盏茶后,容景带着容凌出现在军营门口。
云浅月走上前去迎接他们,容凌似乎极其兴奋,见到她后,咿咿呀呀地说着,她好笑地伸手抱过他,小身子暖暖的,半丝也没有从外面回来沾染雨露的凉气,可见容景这个父亲做得实在周到称职,她亲了亲他的小脸,对容景笑问,“南山的日出好看吗?”
“不及你好看。”容景看着她被朝阳映照的脸,眸光温暖。
云浅月脸微微一红,真比朝霞美艳三分,她嗔了容景一眼,对他说了顾少卿来信以及她吩咐大军启程进云城的事情。
容景微笑点头,“就料到他会等不及,去云城休息也好。”
三人进了军营,回到中军帐,用过早膳后,大军驶向云城。
玉子夕昨日喝得多了,今日不能骑马,与云浅月和容景挤在一辆马车里,厚着脸皮地讨好姐夫,再不见他跟随云浅月这一路上从东海回来教坏云离的坏模样。
容景见他和容凌一样乖巧,因为心情甚好,首次大度地放过了他。
容凌大早上和父亲一起跑出去看日出,如今累了,在车中呼呼大睡。
慕容大军驻扎的营地距离云城三十里地,并不太远,一个时辰后,大军来到了云城外。
顾少卿大开云城城门,带领一众将领出迎,他显然在上一战受了伤,脑袋蹦了一块绸布,但好在没伤到脸,不影响他的俊美。见大军来到,不等走到近前,他就直奔着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奔去。
云浅月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奔
来,挑开车帘,从车内探出头。
顾少卿乍然看到云浅月面色一喜,随即伸长脖子往车内看,第一句话就问,“孩子呢?”语气急切。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算起来容景和夜轻染的战役也打了一年两个月了,铁血战场,每一次都人肉白骨堆积,多次战役,磨砺了无数将领,也磨砺了将领的钢筋铁骨。顾少卿这个曾经的南梁大将军也变了不少,曾经是刀锋般锋利,如今多了精魄挺毅。见他急切,侧过身子对他笑道:“在马车里睡着呢!”
顾少卿扶住车辕,探头往里面看。
容凌在容景的怀里睡得呼哧呼哧的正香,小脸,小鼻子,小小的身子像一团面团,白白的,嫩嫩的,小手睡着了还抓着容景的衣襟,将他月牙白锦袍都抓出了褶皱,父子二人的容颜惊人地相似。
顾少卿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指着容凌问,“就是这个孩子?”
“嗯!”云浅月点头。
“怎么这么小?这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会骑马射箭?”顾少卿蹙眉。
云浅月默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他。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顾少卿一眼,慢悠悠地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顾少卿轻咳了一声,摸摸脑袋,干笑了一声,盯着容凌不移开眼睛,似乎对这个小东西极其好奇,想要伸手去夺过来研究,但是碍于容景抱着没敢下手,想要上车看,但是车里玉子夕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呼大睡,站了大半地方,已经没了地方,他有些干着急。
“我下去,你上来吧!”云浅月轻轻一纵,跳下了车,让出一块地方。
顾少卿也不客气,立即跳了上去。
帘幕落下,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即便看不见车内的情形也能想象到顾少卿该是正趴到容凌脸前看他了,她笑着摇摇头,想着希望将来这个臭小子别被这么多人给宠坏了才是。
沈昭见云浅月下车,给她牵来一匹马。
云浅月翻身上马,随着队伍一起进城。
除了随顾少卿牵来城门口迎接的众将领和官员外,还有云城的百姓,一路上发出欢呼声。云浅月携子而归的消息已经再不被掩饰地传遍了天下,百姓们更多的是对容凌的好奇。
来到城门口,容景马车不停,没让容凌露面,进了城,径直进入云城总兵府,
虽然百姓们没见到容凌,但是依然足够兴奋,这一日,云城内一直喧闹,直到入夜。
容凌这些日子跟着云浅月赶路奔波也累坏了,早先还没显出来,如今是呼呼大睡,一直睡了半日,直到傍晚才醒来。
顾少卿从将容景的大军接进城,便做了甩手掌柜,将事情都推给了南疆国舅和沈昭,即便容凌一直不醒,他也守在旁边,直到傍晚的时候将容凌等醒了,做了好一番自我介绍,他先识得云浅月,自然从云浅月这边算了辈分,也让容凌叫舅舅,但是容凌不买账,对他不咋理会,他分外郁闷,绞尽脑汁逗着他玩,最后在屋子里打起了把式,耍了一套剑法,容凌才欢喜的挥舞着小手找他抱。
云浅月坐在一旁看着顾少卿好笑,容凌见得舅舅太多了,舅舅这个称呼实在引不起他好奇新鲜了。她想着等他的亲舅舅南凌睿见到容凌的时候,应是比顾少卿更费心才能收买他,估计够他郁闷的了。
入夜,顾少卿才离开了容景、云浅月下榻的地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云浅月在他离开后对容景笑道:“没想到顾少卿这么喜欢小孩子。”
容景懒懒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道:“因为他是容凌,你见吸血将军在大街上见到小孩子什么时候扑过去的?”
云浅月莞尔,她和容景熟悉的人恐怕都将容凌当自己的孩子了。她想起听子书说过关于翠微公主的事情,对容景笑问,“哥哥当时给你送了翠微公主,你怎么没收下?”
“嗯?”容景挑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想我收?”
云浅月微微扬了扬脖子,看着他,“是谁说我若不回来,他就收……”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收,若是真收了,如今某个女人回来就该哭死了。”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打断云浅月的话。
br>云浅月立即住了口,看向门口,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风尘而来,正是风烬,她失笑,“昨日我听说你不是还在北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里?”
风烬挑开珠帘进了屋,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直奔在床上躺着玩的容凌走来,随口道:“北疆如今用不到我了,过来看看我干儿子。”
云浅月是知道风烬当时在容景颓靡的时候赚个了干爹的,她好奇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了孩子?如此未卜先知?这干爹当得可真快!”
风烬来到床前,盯着容凌看,随意地道:“你若是活着,早晚会有孩子,与其当一大堆叔叔舅舅里面的一个,不如当个特殊点儿的。”
云浅月失笑,看向容景。
容景似乎觉得这事儿特亏,微微板着脸看着风烬不说话。
“儿子,我是你干爹!和你娘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风烬做特别的自我介绍,“我叫风烬,记住了?”
容凌似乎觉得干爹这个称呼特别,尤其和他娘的交情也特别,顿时对风烬新鲜起来,好奇地瞅着他。
风烬看着他小鼻子小眼睛小身子,顿时乐了,一把将他从床上抄起来,举过头顶,对他继续介绍,“干爹会的东西可多了,将你娘从万丈悬崖上扔下去,崖底的湖水溅起三丈高,和她打架打三天三夜,将房子都打塌了,差点儿将她埋在底下,还有……”
他话音未落,容景飘出一缕气线,点住了他的哑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容凌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说了,睁着小眼睛瞅着他。
风烬拿眼睛瞪容景。
云浅月本来听得一脸黑线,如今忍不住笑出声,挖了风烬一眼,“还好意思说你的壮举?脾性差得跟毛驴没二样。”
风烬想反驳,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拿眼睛嗖嗖对容景放箭。
容景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对他道:“你以前欺负我的女人也就罢了,如今再教坏孩子的话,不如这张嘴一直封着的好。”
风烬说不出来,容凌似乎明白是他亲爹使了坏,立即对他咿咿呀呀起来。
“他在说你欺负人呢!”云浅月看着容凌对容景笑道。
“他在夸我厉害呢!”容景纠正,“就该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爹。”
云浅月无语,这个人连孩子的醋也吃,这也太有格调了。
容景放下茶盏,极其优雅地对风烬挑眉,“明白了?干爹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风烬心中恼怒,但是知道如今云浅月回来后,面前的这个容景就是活的,他斗不过他,暗自磨了磨牙,点点头。
容景轻轻挥手,解开了风烬的哑穴。
风烬冷哼一声,对看着他的容凌道:“走,陪干爹去洗澡。”话落,带着他就走。
容凌就爱玩水,听说洗澡,顿时高兴地咿咿呀呀起来,十分乐意。
容景倒不拦着,任由风烬将容凌抱出房门走了。
云浅月想着风烬自然不可小看,他跟随在她身边十多年,能屈能伸,有一套自己的本事。容凌能这么快就被他收买,顾少卿和他差了不是一个等级,也不奇怪。
这一夜,风烬没将容凌抱回来,只派人来传话,跟他睡了。
云浅月没听到容凌的哭闹,也由了他。容景想了云浅月一年,自然不满足夫妻小别胜新婚的一夜,如今容凌有风烬看着,正合他意。
所以,这一夜,帷幔轻摇,烟笼云纱,说不出温柔缱绻,道不尽无尽柔情。
第二日,云浅月自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风烬在她醒来起床后抱着容凌进来,对她脖子上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红痕大肆嘲笑。
云浅月被容景训练得脸皮厚了,对他一针见血地反击,“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否该找个女人大婚了?没大婚的人,才会说葡萄是酸的。”
风烬顿了一下,撇撇嘴,在云浅月以为他被堵住的时候,只听他道:“听说东海王除了洛瑶公主,紫萝公主外还有一个公主。也是不错?
云浅月呆了一下,“你说菱钰?”
风烬挑眉,看着她,不言而喻。
云浅月顿时笑了,“菱钰从没踏出过东海,你也没见过她,怎么想要她?”
风烬漫不经心地道:“玉子书、玉洛瑶,玉子夕、玉紫萝长得都甚是不错,她该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话落,他看了容凌一眼,倒出缘由,“这小子将来娶媳妇,自然要千挑百选,眼光怕是高得很,也许我们生个女儿,长得好,被他看上也说不定。”
云浅月幸好没喝茶,但也被他的话噎了个够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人家菱钰虽然待字闺中,但是怕是还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也许知道,但也就仅限于知道而已,他倒好,动作到快,竟然将来有儿女都算计出来了。
容景闻言看也不看风烬,似乎懒得看他。
过了许久,云浅月缓过神来道:“这可难了,菱钰小丫头虽然长得是很好,但也是个高傲的主呢!”
“难道我就差了?”风烬斜睨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你哥哥嫂嫂已经答应帮我了,你爹娘也答应了。有他们牵线搭桥,放心,不用你去做脸。”
云浅月唏嘘一声,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动作如此快?他不仅已经摆平了南凌睿和洛瑶,而且还摆平了她爹娘?她看向容景,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容景眼神也不瞟来一个,没兴趣地道:“我想你还想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关心别的。”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听他提到她哥哥嫂嫂和爹娘,对风烬问,“北疆如今是何情形了?他们四个说什么时候可有夺下北疆挥军过来?”
“明太后那老太婆是前任暗凤,自然有几分本事,但也仅限于阻挡几日而已。你爹娘去了北疆助阵,拿下北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风烬不屑地道:“夜轻暖吊着一口气,活不了两日了。北青烨还算有些良心,日日拿药喂着她。”
“北青烨……”云浅月看向容景,对他道:“哪怕爹娘不去北疆相助,有个北青烨在,北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吧!”
风烬闻言挑眉,“怎么?北青烨还是个人物?爷怎么没看出来?有他那样的北崎王北崎能活到参与征战也是稀奇。”
云浅月笑看了他一眼,对他道:“你忘了几年前我们去北崎皇宫,当时看到了什么?”
风烬一怔,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容景,“当年在北崎皇宫和我们迎面相遇的人是你?北青烨是你的人?”
容景眉梢动了动,没答话。
风烬哼了一声,“手能伸到北崎,你可够长的,怪不得那次我们白走了一趟。”
云浅月笑道:“否则他怎么可能将荣王府当时庶出一脉全部拔起送去了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你真以为他放手不管了吗?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是和北崎相连。他即便再是荣王府的不肖子孙,也不可能让荣王府脉息倾亡,片瓦无存。”
风烬瞥了瞥嘴,见容景拿定主意不理他,似乎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他看了云浅月一眼,故意气他,得意地道:“他再能耐又如何?还不是看上我家的娇花跑过来眼巴巴地宠着?”
云浅月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脚,瞪眼笑道:“谁是你家娇花?”
容景终于扭头看他,语气不见恼怒地温声道:“你既然有心娶东海的菱钰公主,我这便派人送你去东海吧!”话落,不等风烬反抗,挥手无数气线将他捆住,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墨菊笑嘻嘻地应声出现,扛了即便防备也不是容景对手的风烬“嗖”地出了房门。
房中没了风烬的胎噪,顿时清静下来。
云浅月倒也不反对,风烬是该治治,容凌才多大,他就算计上要生女儿下嫁了,有他打个头的话,那么其余人还得了?将来她可不想他的儿子身边围着一大堆女人。
两日后,北疆果然传来消息。
南凌睿带领人马攻占北疆,北青烨叛变,与南凌睿里应外合夺城,明太后还没下令迎战,就被突然出现在北疆的容枫困住剑杀,夜轻暖虽然病中撑着一口气,但还是殊死一搏杀了北青烨。北青烨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油尽灯枯,死在了他身边。
对于夜轻暖来说,也许到
最后一刻,她恨的人不是容景,不是云浅月,不是南凌睿,不是让她大败的风烬、洛瑶,而是北青烨。这个她在战场上利用托付了终身的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没料到他竟然是容景的人。
所以,她哪怕用尽最后一口气,动用了毕生暗凤所学,也誓必杀了北青烨。
据说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该听哥哥的话回暖城,哪怕在八荒山被南凌睿杀了也好过今日。”
她终是悔了!
其实老皇帝死,夜氏帝师死,夜天逸背离夜氏,德亲王死,德亲王妃死,她身为夜轻染唯一的妹妹,夜氏暗凤之主,哪怕有个明太后前任暗凤之主挡着,但她想离开脱离夜氏也不难。可惜她偏偏为了保住夜氏和夜轻染的皇位不甘心而落得这个下场。
云浅月想起在荣华宫他们一群人围着解花签,夜轻暖签文上面画了一株菊花,写着“南堂春色”,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当时她让夜轻染给解惑,夜轻染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不过一瞬,便将签文扔给它,随意地说她的春天在南。夜轻暖脸红着说她终身不嫁,哪里有春天?注释上说“抽此签者是人间帝女花。此签生来富贵,奈何飘零。对坐者饮一杯,自抽一签。”,当时她坐在夜轻暖的对面,替她饮了酒。
南堂春色,夜轻染何其聪明,当时也许悟透了。
夜轻暖战场招夫就在南凌睿率领着南疆的兵马击败她的时候,占了两个南字。春色无非说的就是她的姻缘,战场招夫,择了夫婿。而当时正是她在万年寒池下三个月的时候,天圣是九月未,菊花盛开的季节。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上官茗玥从九仙山师祖处拿的开光的签文终究灵验,正如他所说,那签文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一个“南堂春色”终究是应了她的命运。这一株人间帝女花,终是飘零了去。
想起数年前那个弱不禁风被风一吹就昏倒的小女孩,想起数年后回归京城她披着雪白的披风,如一团轻如白雪的云朵,想起她那一句句喊着景哥哥云姐姐藏了无数心思和黑暗的纯真的笑,终是一去不复返,也终是让她听闻她的下场后心里有些难受。
容景看出云浅月脸色不太好,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温声道:“北青烨武功不是稀松寻常,否则他如何能是北崎的王?他武功高绝,身边保护者众,却让一个濒临病危的女人杀死,除非是他甘愿。北青烨未必没在相处中对她生了情,觉得亏欠了她,一命偿还了她,陪她一起死。夜轻暖有一个人陪着,她终究是不太可怜。”
云浅月点点头,北青烨的武功她自然清楚,打住伤感,转移话题道,“容枫回京就是为了报仇,他一直想对明太后下手,却是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奈何她,如今报了文伯侯府一门被灭门的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容景眸光温凉,“当时他回京,我许给了他老皇帝的性命和明太后的性命,文伯侯府总归是容氏的旁支,老皇帝先死了,明太后这一条性命总要还回来,将她的头颅拿去文伯侯府的陵墓血祭。”
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气,“我先还担心夜轻染会不放容枫走,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容枫不是心向着他,帮助他,无非是为了我和查出明太后下落杀了她,才一直留在天圣。这些年他背负着亲眼所见的文伯侯府灭门血案活着,终是不易,他受了许多苦。”
容景低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也算是夜轻染在他身上网开了一面,若是他真出手留容枫的话,即便是我派人接应,容枫也从他身边完整无损地走不掉。”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他说了将来如何吗?是否去文伯侯府陵墓血祭完来找我们?”
容景摇头,“没说!”
云浅月想着容枫本来就不喜朝堂,以后即便是容景拿下京城,他怕是也不回去了。不过也好,他本来就是如风的男子,是不该被京城困住。
转日,北疆被攻破,明太后、夜轻暖、北青烨都身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天圣泱泱大国,曾经四海臣服,小国不能望其项背,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繁华百年,掌控百年,盗国百年,终是如今大片土地倾覆,只剩下了天圣京城弹丸之地。
京城之地方圆不过两三百里,是真正的京麓。
如今就差南凌睿从北疆带兵前来与容景汇合,四方人马围困京都,直指天阙了。
r>百万兵马,容景得众望所归,天下百姓拥护。这一局江山之棋,兵戈之战,走到这里,还差的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南凌睿整顿北疆之后,命人厚葬了夜轻暖和北青烨,并没有对这位殊死反抗到最后一丝力气的公主暴尸荒野。但是存在北疆的所有夜氏隐卫和暗桩被连根拔起,夜氏暗凤一脉倾覆,自此消亡。
三日之后,南凌睿挥军天圣京城。
临到此时,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圣京城。从夜轻染退回京城后,便无一丝讯息传出,也无动作。京城在天下人的目光中就犹如一座死城。
七日之后,南凌睿率领五十万兵马由北向南包围了天圣京城,与容景由南向北对立,对天圣京城形成了真正的包围之势。
九重宫阙到此时当真如一个大牢笼,困住了身在帝京城的所有人。
南凌睿大军到达的那一日,容景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书信,但书信不是给他,而是给容凌的。上面写着小外甥“容凌”亲启。
云浅月拿过信封好笑,“哥哥真将容凌当做神童了,才出生不到百岁的孩子就会看信?他也真是……”
容景瞥了容凌一眼,对她道:“没准他真会看呢,你将信给他。”
云浅月回头怀疑地看向容凌,他见到了她手中飘着桃花香的信纸,好奇地望着,她挑了挑眉,好笑地将信纸给容凌,对他道:“你的亲大舅舅南凌睿给你来的信,他说让你自己看信。”
容凌咿咿呀呀两声,两只小手欢喜地捧过信纸,虽然小身子软软地没人抱着只能躺着,但偏偏他的小模样看起来真如小大人一般,小眼睛瞄着信纸,分外精神。
云浅月看着他,观察他拿道信纸后的动作。
容凌从出生就被上官茗玥训练着抓够东西,再加上本身传承的灵术和能耐,如今别看没到百日,小手早已经比寻常孩子抓得好了,也有力得多,玉佩都能抓住,别说轻飘飘一封信纸了,他拿到信纸后,用两只嫩嘟嘟的小手捧着,上下左右前后地玩耍了片刻,捧着他忘小嘴里送去。
云浅月刚要说话,容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抬起眼皮看向他,他对她示意地笑笑,她推开他的手,住了嘴。
只见容凌用小嘴死死地将信纸的一处边角咬住,虽然没有牙齿,但小嘴唇咬得够紧,然后两只小手一左一右用力拉扯,须臾,只听刺啦一声,一封信纸被他从边角处扯开了,里面的信笺掉了出来,他顿时松开了嘴和手,欢喜地去够信笺。
云浅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想着这是他的儿子吗?不过想想他还没出生就自己有办法用灵术结网挡住万年寒池的寒气来说,撕扯一张信纸的确不算什么。
信纸掉得距离他有些远,他伸手够了半天没够着,转头向容景和云浅月看来。
“自己想办法。”容景慢悠悠地坐在床边,半丝帮忙的打算也无。
云浅月想着这么小的孩子难为他了,但容景都不管,她自然也不能管,对他摊摊手。
容凌得不到帮助,只能再用力,小腿踢腾两下,小胳膊挥舞两下,小身子跟着他的动作挪两下,一炷香后,终于被他挪到了信笺旁边,高兴地将信笺抓了起来。然后捧着看起来。
云浅月看向容景,好奇地问,“你说他能看懂呢?”
“你可以看看小睿哥哥在信纸上写了什么。”容景微微勾起唇角。
云浅月凑过头去,只见轻飘飘的信笺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是你亲娘舅,南凌睿。”,在字迹下面,画了一幅小版的人像,惟妙惟肖,正是南凌睿打着桃花扇的风流模样,画功分外逼真,如真人在眼前。她看向容凌,只见容凌眉眼具是欢喜,小眼睛盯着信笺一动不动。她推开身子,不由感叹道:“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不信,如今算是信了。”
容景闻言挑眉,笑看着她,“如何信了?”
云浅月继续感慨,“顾少卿守了半日才得容凌欢喜,风烬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收买了容凌。而南凌睿人都没见着用了一封信就奠定了亲娘舅的地位。我在想着,爹娘还没见着容凌,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哄外孙。”
容景轻笑,“总有办法的。”
“这个臭小子,掉在福堆里了。”云浅月见容景抓着
信笺玩不松手的模样,不由有些忧心,“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么多人宠着,将来可千万别教养出个娇贵跋扈的子弟。”
容景目光温柔,天生的高傲一览无余,“你们吃了许多苦,苦尽甘来,掉在福堆里又怕什么?我的儿子吃得了世间最苦的苦,又岂能享受不来世间至高的福祉?”
云浅月失笑,忧心一扫而散,有容景这样的父亲在,他的儿子又怎么会被教养得差了?端看此时不管容凌,以后他就不会娇惯着他。
第二日入夜,不禁云浅月念叨的小容凌的外公外婆风尘仆仆赶了来。
云韶缘和玉青晴如一对江湖上游走的神仙眷侣,身穿同系的锦袍罗裙,腰带佩剑,虽然人到中年,可是半丝看不出年老。一个风姿俊美,一个风韵犹存。除了二人身上的风尘仆仆之气外,真看不出从战场上下来日夜兼程奔波而来的模样。
二人一先一后走进来,直奔大床上正要抓着云浅月吃奶的容凌。
容景站起身,彬彬一礼,“爹,娘,你们来了!”
二人看也不看容景一眼,齐齐摆摆手,算是承了他的礼。
云浅月心想着如今有了容凌,容景就不是宝了!她好笑地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微笑地看来,眸光盈满某种意思,云浅月脸一红,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云韶缘和玉青晴来到大床前,容凌听到动静不吃奶了,向床边看来。
“果然像小景!”玉青晴顿时乐了。
云韶缘点点头,看了一眼云浅月,慈父般地道:“下面再生的话,该像月儿了。”
“嗯!”玉青晴笑着伸手去抱容凌。
容凌虽然好奇来的人是谁,但是也没他的食粮打紧,见玉青晴要抱他,小手立即攥紧了云浅月的衣襟,扭过头冲娘亲的怀里不理她。
“这个臭小子,不认识我们呢!”玉青晴手伸了个空,笑道。
“你没给见面礼,外孙子自然不认你。”云韶缘笑道。
玉青晴立即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小物事,对容凌道:“小容凌,你找外婆抱,外婆给你好东西吃,比你娘的奶好吃多了。”
容凌立即扭过头看去。
“外公这里也有!”云韶缘也立即拿出一枚小物事儿。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二人手中的糖果,当初他们认她,也是拿出的糖果,如今又来哄容凌,比起别人的礼物,他们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谁拿出的东西都比他们这个外公外婆的重。
容凌在娘亲的奶和外公外婆口中的好东西只见拉锯挣扎了半响,终是觉得娘亲的奶想吃就有,外公外婆手里的好东西就不一定有了,而且他没见过,极其新鲜,于是,很快地就做了决定,小身子扭过去,小胳膊对玉青晴伸出找抱。
玉青晴眉开眼笑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云韶缘看着容凌这么大点儿就有如此灵动的心思,畅快地哈哈大笑。
这一日,云韶缘和玉青晴只用了两颗糖果就收买了容凌,虽然不是在这些人里面最快被容凌相认喜欢的,但绝对是最得容凌心的,他不像她娘亲得到糖果时那般不给面子,小舌头舔着糖果,不亦乐乎,比玉子夕的猪蹄要得他心的多。
云城总兵府因为云韶缘和玉青晴的到来,更热闹了几分。
南凌睿五十万大军围困京城之后,并没有动作,而是等待容景下命令。
天下人于是将目光都看向在云城的容景,真正的围困京城之势已经造成,接下来就看真正的问鼎江山了。
容景并没有命令传出,也没有任何出兵的动作和旨意,仿佛如在云城安定下来一般,日日陪着云浅月和容凌,享受母子二人归来的温馨。
顾少卿、沈昭、南疆国舅以及军中所有的将领虽然没得容景吩咐什么时候攻占天阙,但都不曾懈怠,日日练兵。等待他下命令的那一日。
十日之后,容景还没下命令。
半个月之后,容景依然没有命令传出。
二十日之后,容凌过了百日,容景还没命令。军中的人等得急了,一众将领不敢来
打扰容景,都前去打扰顾少卿,顾少卿有了容凌可玩,容景不急,他也不急,大部分时间都想尽招数陪容凌玩,自然不理会,南疆国舅还在公子有后慕容氏有后的欢喜中没缓和过来,打仗也没那么急了,所以,众人将目标都定在沈昭身上。
沈昭被催了数日之后,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无奈对容景询问了出兵之事。
容景品着茶,翻开黄历看了一眼,淡淡道,“明日出发吧!”
沈昭看了一眼黄历,只见容景翻开的日子是天圣一百一十九年七月三十一日,没有什么特别,他不禁疑惑地看向容景。
“可以去京城过中秋了!”容景合上日历,随意地道。
沈昭恍然,世子这是要半个月内拿下京城了,他恭敬地应是,下去通传命令了。
命令一经通令全军,休整了月余的将士顿时摩拳擦掌,分外振奋。
当日,命令传出后,容景召集所有将领议事。
云浅月并没有跟随容景前往参与议事,既然她曾经说不再理会这一场战争,自然就言而有信。这一局江山之棋是容景和夜轻染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她理该退后一步。
从玉青晴、云韶缘来了之后,二人与上官茗玥和风烬一样,将容凌霸占着,容凌夜间便不与容景和云浅月住在一起了。云浅月成了天下所有为人母的女子中最轻松悠闲的人。
玉子夕、夜天逸并没有参与议事,在云韶缘、玉青晴休息的空荡,陪着容凌玩。
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又是一年桂花开。去年桂花开的时候,她在万年寒池下,前年桂花开的时候,容景从千里奔波回来陪她过中秋,大前年时候,夜天倾还活着,夜天煜和她在姑姑的荣华宫抢一盘桂花糕……
时光如白驹过隙,似乎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明明她还如此年轻,却苍老了人和事。
桂花枝上繁华似锦,身后孩童咿咿呀呀无限欢快,她却有着淡淡的感伤,挥之不去。
夜天逸走到云浅月身边,与她一起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地问,“心中不舒服?”
云浅月叹息一声,“有些感伤罢了!”
夜天逸不再言语,脸色有些浅浅淡淡的昏暗。
第二日,五十万大军动身前往京城。
云韶缘、玉青晴自然不会参与此次战争,二人和容凌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奠定了在外孙心中的地位,于是,一身轻松地离开云城天下游历了。
玉子夕想看这一场好戏,自然黏在云浅月身边跟随大军前往京城。
云城距离天圣京城三百里地,快行军不过两日,慢行军三日。
容景并没有要求大军快行,而是慢慢地驶向京城。
三日之后,京城在望。
距离城外三里处,大军堪堪止步。
天圣京城的大门并没有如大军进犯一般四门紧闭,相反,四门大开。城门前立着全副盔甲的士兵,队伍整齐肃穆,是西山军机大营守护京麓之地的重兵,同样是五十万。
星旗招展,大大的“天圣”两个字的旗帜迎风飘扬,与“慕容”两个字的旗帜辉映。
夜轻染一袭明黄龙袍,立在南城门上,风吹来,他龙袍衣袖飘摆,遥遥看来,如九天之上飞舞的腾龙。即便兵临城下,依然我自尊荣。
容景缓缓挑开帘幕,下了车,长身玉立地站在车旁,看向城墙上,月牙白锦袍一如往昔优雅从容,没有锋利,不居高处,却是有着天地间唯我一人的清贵。
一高一低,一明黄一月白,四目相对,千军万马在两人中间被隔离拉远。
曾经,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
曾经,容景是荣王府的世袭世子。
曾经,一个人是混世小魔王,一个人是病弱世子。
曾经,一个被夜氏祖祀祠堂的帝师暗人训练数年,从鲜血和白骨中爬出,伤痕累累。一个从小父母双王,被人毒害,寒毒加身,十年不见天日,日日所苦。
他们是天圣京城繁华之地王府之中的
特别公子,从出生就背负了各自的命运。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被命运戏弄,中了生死锁情明明很近却是比九天还遥远,一个戏弄命运,生生将不可能两全的姻缘变成了现实。
他们骨子里有着一样的骄傲和高傲,天生来的尊贵让他们在这一局棋里游刃有余。两双执棋的手从暗处斗到明处,无数交锋,今日终于下到了最后一步棋。
晴朗的天空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凉风。
两方兵马队列整齐,纹丝不动。
凉风过后,天空忽然飘起了细碎的烟雨,古老的城墙将烟雨织染成了天青色。雨轻轻细细,落在身上,脸上,若有似无,天空中日色未被云彩遮蒙,烟雨柔如女子的手,百万人马的铁血肃杀似乎在被轻柔地一丝丝抚平。
百万人静寂,呼吸不闻,连战马的踢踏声也不见。
只有细雨静寂地飘着。
一盏茶后,忽然马车内传出咿呀咿呀声,分外稚嫩清脆,打破了静寂。
容景昏暗的脸色似乎突然放晴,偏头看了一眼马车,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一笑,如日之清,月之华,温润的声音轻柔悦耳,“容凌,你又调皮。”
容凌得到父亲的回应,更是兴奋地传出几声咿呀声,须臾,一只小手扯开车帘,他探出小脑袋,小腿在云浅月怀里踢腾,似乎要从马车中出来。
容景看着他,对云浅月笑道:“他既然不想待了,你们就出来吧!”
云浅月向城墙上看了一眼,与夜轻染隔着烟雨看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距离不近不远,却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一双眸子分外地漆深,她移开视线,对容景摇摇头,“容凌刚睡醒,外面下着雨呢,我们先不出去了。”
容景看着她,目光温柔,点点头,“也好!”
容凌听得懂父母的话,本来兴奋的嘴角噶了噶,使劲抓住帘幕不松开,一个劲地往外看。这么多人的大阵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来京城,分外新奇。
云浅月也不阻止他看,抱着他静静地坐在马车一侧,挑开的帘幕正好看到母子二人一大一小的脸。
容景转过身,对夜轻染道:“还记得兰城的一个赌约吗?”
夜轻染忽然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容景,你今日是来找我履行赌约还是带着你的妻儿来我面前显呗成绩?”
容景挑了挑眉,“景得上天厚待,我的妻儿平安归来,自当欣喜,随身携行。”
夜轻染看着他,语气突然如海底礁岩触发,灼烈异常,“上天的确是厚待你,让她解除了生死锁情,还意外地带着你的孩子回来。”话音一转,他凛冽地道:“只是不知道今日你是否还能够幸运在我手中活着,若是活不下去,她也白忙一场活着了。”
“你有把握胜过我?”容景扬眉。
夜轻染冷笑,“你当我胜不过你?好运不会一直是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容景看着他,语气轻浅。
夜轻染眸光一凛,忽然从城墙上飞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五十万天圣大军面前。威仪的声音对身后五十万大军命令道:“尔等听命,今日夜轻染和容景立约,以天之日,夜之月立誓。我与他一战生死。若我死,五十万大军归顺容景,天圣消亡,再不复尔。若他死,天圣永存。”
五十万大军队形不乱,齐齐跪在地上,整齐一致地高喊,“是!”
“容景,我的生前身后事可都交代了,你敢不敢?”夜轻染话落,扬眉看着容景。
“有何不敢?我的女人能九死一生活着回来,我的孩子能历经万难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焉能差于他们?”容景淡淡看着他,面色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你要想好了,五十万大军若是死守皇城,未必能让我好过去。你一人与我决战生死,那么奈何桥的幽魂注定有你一个。”
夜轻染忽然哈哈大笑,“容景,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你的自信也不小。”容景看着他。
夜轻染收了笑,对他挑眉,“那么你还等什么?”
容景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清淡,但是能传到百万兵马每一个人耳中,“容景和
夜轻染立赌誓约,一决生死。不波及黎民,不战火践踏百万精魂,输赢胜负,成败一人尔。若我赢,自不必说。若我败,这个天下再不踏前一步。”
“谨遵世子命!”容景身后五十万大军和北城南凌睿率领的大军齐齐应声,震耳欲聋。
“容景,你百万兵马对我五十万兵马,皇城围困,若不立誓,血染皇城的话,这个天下就是你的。如今这般立誓,若是死了的话,别事后在黄泉路上说你吃了亏。”夜轻染冷冽警告。
“荣王先祖能协助夜卓兰天下归属,夜氏盗国百年,荣王府历代能俯首称臣,为的无非是天下子民,大仁大义。今日容景一人之战又有何不可?今日夜氏千疮百孔,荣王府也有权收回河山。我是为了还天下一片锦绣江山,不是为了血染天下。兵临城下,百万人马留中不发。又有何稀奇?”容景淡淡倨傲。
“荣王府的确世代大义。”夜轻染冷笑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为了还天下河山锦绣吗?无非是为了一个女人的愿望而已。”
容景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我的女人能主宰我的江山天下,这是我之幸。因为有她,才有天下。因为有天下,也自然该有她。”
“既然如此,拔剑吧!”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闪过万丈沟壑深渊投影。
容景颔首,再不多说,轻轻一甩衣袖,冰魄顷刻间落在了他手中,清白如雪。
夜轻染向背后微微一伸手,一柄龙腾剑握在了他手中。
冰魄是荣王之剑,酬情是夜卓兰之剑。百年前,荣王容奇为了天下百姓没能拔出冰魄,百年后,容景终是对夜轻染,这个夜氏的江山的继承人拔出了冰魄。
这一瞬间,两秉宝剑光芒万丈,似乎照耀了整个天地。
须臾,一抹明黄的身影和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衣袂如风向对方而去,山河在这一瞬间暗了暗,日色微隐,飘雨骤停。
两道身影顷刻间过了一招后,凌云直上十丈高空。
刀剑碰撞声和宝剑击碎的霞光如层层细雨飘落,闪了百万人马的眼,不能直视。
容凌却不怕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耀眼的光芒,一双小眼睛满是兴奋,欢腾地舞着小手。
云浅月知道容凌因为有传承的灵力,所以不惧双目直视,她自然也不怕,静静地看着那两道身影。只看到清光漫天,剑击如花雨,明黄和月白如两道疾风。
这是王者之战!
这是百年风云沉积的历史之战!
这是慕容氏对夜氏百年恩怨的终结之战!
跨越历史长河,碾碎时光之机,命运的齿轮于这一刻开启。是走向光明,还是黑暗,天下是锦绣山河,还是乾坤尽覆,旦此一举。
“唔,夜轻染竟然这么厉害,真没看出来啊!”玉子夕在车中嘟囔。
云浅月闻言轻声道:“他是夜氏继承人,从夜氏祖祀祠堂和帝师布下的人肉白骨中走出,是夜氏暗龙的继承者,焉能差了?他若没有和容景一较高低的能力,老皇帝岂会将夜氏江山托付,放心撒手人寰?”
“二姐姐,我记得他在你手下可吃了不少亏!”玉子夕看着她,“这么说他是故意隐藏或者让着你了,他对你倒是极好。”
云浅月脸色被漫天洒下的光雨照得极清明,但她眸光昏暗,“他之于我,没有恩义,但总归有些情义。”
玉子夕看着半空,“我看着他和姐夫不分胜负,你就不担心姐夫败给他?”
云浅月淡然一笑,肯定地道:“容景不会败的!”
玉子夕伸手去抱容凌,“走,舅舅带你出去看,在马车里看得不畅快,憋气!”
容凌本来也想出去,闻言立即扑向玉子夕。
云浅月也不阻止,将容凌递给玉子夕。
玉子夕抱住容凌,轻轻一纵,跳出了马车。耳目霎时开阔,容凌高兴地乐起来。
云浅月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即便容景和夜轻染如今看起来不分胜负,但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最后的结果一定不出她所想。容景从来就没有让她失望过,又怎么会江山在握,幸福已得之时让她失望?<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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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怒吻温柔(4)
“你觉得你现在能进宫吗?比如你的嘴,可是伤了。”容景低声提醒。
他不提还好,一提云浅月就觉得嘴角丝丝疼痛,她恼怒地瞪了容景一眼,低吼道:“还不是被你弄的!疼死了。”
“是被我弄的。”容景心神一荡,低头又在云浅月唇瓣轻吻了一下,温柔地问道:“那你觉得你这样还能进宫吗?”
云浅月顿时失了声,能进宫个屁!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德行。一定难看死了。她瞪了容景一眼,对外面喊,“什么事儿?”
她虽然尽力放粗声音,但自己听起来偏偏还有软绵绵的味道。
“回小姐,陆公公说南疆的叶公主要对刺杀您和景世子的那些死士尸首焚烧,借机实施驱魂术进行作法驱魂,查找到背后凶手,但是必须要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纯阴女子之血为引,才能追踪出那个背后施展离魂术之人。因为小姐您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所以,皇上听说叶公主提出这个条件后,就命陆公公来请您了。”云孟来到门口,急急道。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抿唇,秀眉微蹙。
“我去还是不去?要不去吧?若是不借机铲除了那背后凶手,恐怕以后还会对我们故技重施。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总归是个祸害。尤其是用这种咒术害人,简直就是该下十八层地狱。”云浅月低声对容景询问。
容景不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小姐?您去吗?老奴觉得这种咒术太过邪乎,万一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再说小姐如今又受伤在身,而且您又正值成人,再若是用您的血为引的话,您身体一直虚弱,万一承受不住可怎么办?”云孟在门外又道:“你若不去,老奴这就将陆公公回了,那背后对小姐和景世子动手之人就咱不追查了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快说话!我是去还是不去?”云浅月又问容景,不等他开口就低声道:“我还没那么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觉得我还是……”
“孟叔,你去告诉陆公公,就说丞相府的秦玉凝小姐比你家小姐更合适。你家小姐只不过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而她则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她的血比你家小姐的更为好用。”容景忽然对外开口。
云浅月一怔,秦玉凝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景世子?”云孟一惊,似乎不知道容景居然也在云浅月的屋里,他讶异地问:“景世子,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快些去告诉陆公公吧!否则陆公公该等得急了。”容景声音恢复一如既往温润。
“是,老奴这就去!”云孟没想到丞相府的秦小姐居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这回自然用不到小姐了。他脚步匆匆离开,比来时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怎么知道秦玉凝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云浅月见云孟离开,她挑眉看着容景。
“钦天监有京中所有官员子女的出生笔录。若是给你看一遍你也知道。”容景抱着云浅月不松开,低头对她道。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点点头,感觉二人离得太近,她伸手推容景,容景纹丝不动,她蹙眉道:“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容景摇头。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你这是在对我非礼!是属于不君子的行为。若是传出去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我们的言论已经传得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容景依然不为所动,抱着云浅月不松手,声音低柔,“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说我喜欢什么?”
“忘了!”云浅月没好气。
“是不是问说我喜欢你吗?”容景声音又柔了几分。
“你能喜欢我才怪?你就会欺负我而已,松开手,大热天烙烧饼,你不热我还热呢!”云浅月用胳膊撞容景,身子打算退出去。
“是啊,我怎么会喜欢你?我才不会喜欢你的。”容景忽然放开手。
云浅月没想到他真放,也没想到她身子软得根本站不住,在容景松开手的那一刻她身子软软地向地上倒去,她低咒了一句,容景立即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笑声伴随着悦耳的嗓音响起,“看来你还是喜欢在我怀里待着!”
“你个混蛋!”云浅月红着脸斥骂了一句,感觉自己真是没用。
容景忽然弯身将云浅月抱起,向床上走去。
“你做什么?告诉你,不可能。”云浅月心下一慌。
容景脚步停住,低头看向云浅月,将她慌乱看在眼底,微微挑眉,“哦?”
“哦什么啊哦,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快放我下来。”云浅月用手推却容景,让他吻了也就罢了,上床根本就别想,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吗?
“我问你不可能什么?”容景抱着云浅月不松手,眸光有一抹异色闪过,笑问。
“什么都不可能。”云浅月坚决的目光不容置疑。
“我想给你的胳膊换药,给你的嘴角上药,让你这两处伤口早些好起来。难道这也不可能?”容景挑眉。
云浅月“呃”了一下,本来恢复了几分正常的小脸刹那一红到底。
容景再次低低笑了起来,胸膛震动,显示他极其愉悦的心情。
云浅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不敢看容景,听到她的笑声越发觉得自己太糗,找不到地缝忽然将头埋进他怀里,恼怒地道:“笑什么笑?胳膊我会自己换药,至于嘴角的伤用你瞎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