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生死锁情
今夜没有月光,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云浅月出了房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黑影,正是上官茗玥,她向他走去。
上官茗玥等她走近,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云浅月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二人刚走不远,一个小黑影从后方追来,跳上了云浅月的肩膀。她一怔,见是火灵,对它道:“你回去!”
火灵“唔”了一声,趴在她肩膀上不起来。
上官茗玥回过头,看了一眼火灵,对她道:“带上它吧!”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提醒道:“这是谢言的宠物。”
“它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被人日日养着,如今也该回家了。”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一怔,看向火灵。
火灵看起来没睡足,扒着她肩膀有继续睡的架势。
上官茗玥再不多话,转身进了那间昨日给云浅月解毒的暗室。
云浅月知道他应该是要走暗道,将火灵从肩膀上拽下来,抱在怀里,跟着他走了进去。
二人走进,暗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
暗室黑暗,上官茗玥并没有掌灯照明,而是打开机关,走在前面,云浅月跟在他身后一步距离。每走一段路,他动一下墙壁的按钮,一连转换了几次路径,半个时辰后,二人出了暗道,来到城外。
入眼处,眼前是一座大山,没有道路。
上官茗玥抬步上了山,云浅月四下看了一眼,跟着他上山。
天色漆黑,但二人目力极好。所以,上山的路并不难走。
走到山头时,隐隐听到远处城门口传来玉紫萝的喊声,应该是发现她和上官茗玥离开,追到了城门口,但天色漆黑,上官茗玥带着她徒步而行,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无从查找,只恼怒地大喊了。
喊声极大,这般声音,怕是全京城的人都被她喊醒了。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向城门口。
“别理她!”上官茗玥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城门口。
“我是答应她解毒让她跟着的。”云浅月对他道。
“她还有没多少十日就及笄了,若是跟了你去云山,谢言如何能同意?她的性情还不将云山炸开了锅,你确定能带着她?”上官茗玥挑眉。
云浅月颔首,“倒是忘记她答应谢言及笄后就与他大婚,走吧!”
上官茗玥翻越过山头,云浅月不再理会玉紫萝的喊声,跟着她翻过了大山。
过了这一处大山,又翻越了两处大山,之后,眼前还是一片绵绵群山。
云浅月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这是带着我一直翻山越岭了?就这么走下去?”
上官茗玥头也不回地道:“我走的这条路是最近的路,但都是山路,不能骑马坐车,只能步行,你若是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的话,我看毒不必解了,孩子也不必要了。”
云浅月脚步顿了一下,问道:“需要走几日?”
“半个月!”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问。
天明时分,上官茗玥带着云浅月翻越了六座大山,如他所说,前面依然是山路。云浅月到没觉得累,上官茗玥打了野味,烤了吃,之后,二人继续行路。
第二日,总算看到了一小片村庄,上官茗玥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寻了一家只有一位老婆婆的人家落了宿。老婆婆别看年纪大了,腿脚却利索,人也热情,烧了水,让二人沐浴,睡了个舒服的安稳觉。
第三日,继续行路。
第五日的时候,云浅月的脚下磨起了泡,走路不适,渐渐慢下来。
上官茗玥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一直不拿自己当女人,如今知道自己娇生惯养了?才走几日,你就受不住了?一两个月前你骑马去迷雾山救夜轻染的时候不是很厉害?”
云浅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我什么时候不拿自己当女人了?你不用处处看我不顺眼,不给我好脸色看,骑马是骑马,走路是走路。这些年我是没如此走过路。就是娇生惯养,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着?将我塞回我娘肚子重新生我?重新锻炼我?”
上官茗玥没料到她恼怒之下吐出这么大段话,一改这数日来的话语稀少,以前的牙尖嘴利似乎回来了,他看着她,一时没了声。
云浅月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别扭着向前走去。这般的深山老林,多荆棘石子,极不好走。她如今怀了孕,自然一再小心,每走一步都尽量踩稳了再走,自然费脚上的力气。
上官茗玥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走到她身边,弯下身,刻板地道:“上来,我背你。”
“不敢劳您尊驾!”云浅月不买账。
上官茗玥忽然笑了,看着她,“你赌气什么?若不是看在那个混蛋的面子上,我会管你?女人就是女人,就应该做女人的事儿,以后认清楚自己是女人,别夺男人的活干,听到了没有?”
云浅月知道他是报以前被她反算计的仇呢!看着他不答话。
“上来!还要我说几遍?”上官茗玥加重语气。
云浅月犹豫了一下,想着他是容景的兄弟,她是容景的女人,她肚子里怀了容景的孩子,他的侄子或侄女,容景父母早已经不在,他算是容景最亲的人,也就是他最亲的人。这时候不用他什么时候用?不用白不用。想到此,二话不说,扔开了小狐狸,趴在了他后背上。
上官茗玥看透了她刚刚露出的心思,瞪了她一眼,骂道:“果然是一肚子弯弯肠子的女人。”
云浅月不吭声,闭上了眼睛。
上官茗玥背着她向前走去。火灵在云浅月的怀里睡了几日觉,如今精神了,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显然对这一条路很熟悉。
一连两日,上官茗玥都背着云浅月走路。
第三日的时候,云浅月脚上的泡养好了些,过意不去地不再让他背着了。
上官茗玥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任她自己走路。
几日相处以来,上官茗玥倒是不再对她动不动就冷脸了,云浅月大约因为怀孕的关系,也找回了几分曾经的性情。
半个月后,二人来到一片森林外,森林是黑色的,如黑暗的漩涡,似乎只要人一旦踏入,就会被森林吞噬。
小狐狸却欢喜地窜了进去。
上官茗玥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她道:“跟紧了,被阵法困住的话,别怪我不救你。”
云浅月知道他也就嘴上说说,若是她一旦有个什么事情,最先救她的人一定不是她自己,而是他。这几日也领教了,她但分露出不适来,他便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似乎比她还紧张,她想笑,却暗暗压下,点点头,跟上他。
进入森林后,阳光便被隔绝在外。如黑了天一般,入眼处黑洞洞的,似乎踏入了鬼门关一般,森森凉凉的冷意。
“这个林子叫什么名字?”云浅月看着每一棵树怕是活了数千年不止,低声问。
“黑风林!”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点点头,天下这样的林子不是没有,但如此大片的林子,一入内便伸手不见五指,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时辰后,上官茗玥带着云浅月走出了黑风林,眼前是一片湖水青山。
此时正值响午,太阳高悬,入眼处,青山静静,碧水幽幽。湖水的两岸,是大片的稀世名种的玉兰花。在天下其它地方早已经绝种,这里却青山两岸都是兰花。
目光放远,越过碧湖,只见有一处青山如一道翡翠色的屏障一般竖立在那里,倒影着碧湖中的水和两岸的兰花,分外明丽。
越过青山屏障,远方是层层叠叠的山峦,云雾缭绕,山峦上隐隐有宫殿高耸入云,如画中一般。世外桃源怕是也不足以形容这一处的极美景致。
但是多少人能走过黑风林来到云山?
怕是寥寥无几。
云浅月看着眼前,轻声道:“这就是云山吗?”
上官茗玥瞥了她一眼,骄傲地道:“这里自然是云山。”
云浅月沉静片刻,低声道:“的确不能让凡尘污垢污染了它,云山的历代掌权人不让云山涉足红尘是对的。这一处人间仙境,若是涉足红尘,早晚有一日会毁了。”
“两千年前这里也曾经血腥弥漫过,更险些让云山成为天下至尊王山。但终究是因为一个女人让出了王权,又隐没了云山。”上官茗玥看着那处青山屏障道。
云浅月也隐隐知道两千年前的事情,对他问,“你自小生长在燕王府,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上官茗玥嗤了一声,“若是没有云山的人接应我,十个我也找不到云山。”
云浅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云山虽然不涉足红尘,但是有血脉却分流在红尘,灵术也因此被分流。五年前,上一任云山家主卸任,因为某些原因,导致无人继承云山,我送上了门,自然成就了他。于是被留在了云山。”上官茗玥难得给云浅月解释。
云浅月点点头,上官茗玥灵术庞大,天纵英才,能继承云山,也不奇怪。
“走吧!”上官茗玥当先踏上碧湖中的一叶扁舟。
云浅月跟着他走了上去。
湖水静静,不用人划船,便顺流之下。水面清澈,可以清晰地看着水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鱼。都是稀世名品。
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岸边,青山屏障外。
这时,青山屏障打开,从里面显出一群人,当先三位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后面有男有女,大约几十人之多。一行人出来后,对上官茗玥叩拜,“恭迎少主回山,恭迎神女回山。”
云浅月一怔,看向上官茗玥。
上官茗玥摆摆手,对当前三人问,“三位叔伯可是按我传回的消息准备妥当了?”
“准备妥当了!神女回来之后,就可以进行。”三人打量着云浅月,齐齐颔首。
上官茗玥不再多话,也不给云浅月介绍这些人,抬步进了青山屏障。
云浅月虽然对这些人对她的称呼疑问,但也不问,抱着火灵跟着走入。
“是云灵,小云灵终于回来了!”一个女子惊喜地看着云浅月怀里的火灵道。
云浅月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怀里,它是叫云灵?不是火灵?
“云灵是守护云族神殿的神物,是云族每一代神女的护身灵宠,神女一日不回云族,它一日不归主。否则你以为谢言养了它这么多年,会那么轻易地给了你?神狐有灵性,是认主的。”上官茗玥回头看了一眼,算作解释。
云浅月沉默。
上官茗玥不再说话,向山上走去。
三位老者和众人跟在二人身后,三位老者面容谨慎,并不再言语,后面的年轻男女低声交谈着。云浅月细听之下,只听他们道,“少主和神女多般配啊,可惜,神女已经嫁了人了。”,她看了一眼前面走的上官茗玥,有些好笑。
一路走上山,后面人的谈论声并不避讳她。
云浅月想着云山只不过是一处躲开了红尘喧嚣的净土而已,这里生存的人,除了会灵力外,其实与寻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上了山顶,层层叠叠的宫殿尽在眼前。真有一种仙山的飘渺和脱离凡尘之感。
来到一处宫殿门前,上官茗玥对云浅月道:“你歇在这里。”
云浅月点头。
“你们两个侍候她。”上官茗玥对后面两名女子吩咐。
“是,少主!”两名女子容貌娇美,清脆出声。
上官茗玥丢下这两句话,再不多说,也不多逗留,转身离开了这座宫殿。三位老者和其余的人立即跟着他离开了。
“神女,奴婢叫蓝翎!”一个女子对云浅月自我介绍。
“神女,奴婢叫紫琪!”一个女子也介绍自己。
云浅月看着二人,沉吟片刻,斟酌着对她们道:“我叫云浅月,慕容氏容景之妻。你们可以叫我浅月小姐,也可以叫景世子妃。”
二人闻言对看一眼,从善如流地选择前者,“是,浅月小姐。”
云浅月转身走了进去。对于云族她是知道一些事情,但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云族少主、神女、三堂长老,云族也是按官位分制。为什么称呼她为神女,她到没心思探究这些,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解毒。
蓝翎和紫琪将云浅月请进内殿,侍候她沐浴换衣,之后摆上饭菜,她用罢饭后,二人将床铺好,落下帘帐,点燃安神香,请她休息。
二人不多话,将她照顾得极为周到。
云浅月的确是累了,从天圣皇宫,奔波到马坡岭,从马坡岭又奔波到东海,从东海又奔波到云山。这么久以来,她都未曾得到好好休息。或者说这么些年来,她处处筹谋,精于算计,每日都活在棋局里,也未曾真正得到休息。云山有一种令人安宁的气息,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也许因为身体本身的原因,又加之怀孕,她睡得极沉,这一觉直到睡了两日才醒。
醒来的时候,正是正午。阳光从窗外打进内室,有一种暖暖的明媚。
云浅月翻了个身,在床帐里又躺了片刻,才推开被子坐起身。
她刚有细微的动静,外面便传来蓝翎的声音,“浅月小姐,您醒了吗?”
“醒了!”云浅月应了一声。
蓝翎推开房门进来,温暖的阳光也跟着射进来,她对云浅月笑道:“少主说您应是睡两日才会醒,让我们别吵您。如今果然睡了两日。”
云浅月下了床,在她打来的水里净面,随口问道:“你家少主呢?”
“少主也歇息了一日,昨日便和三位长老商议为您解除灵毒之事。商量了一日,才商量出一个最可行的法子来,应该稍后就过来带您去万年寒池了。”
云浅月动作一顿,看着她,“灵毒?”
蓝翎见她似乎不懂,轻声解释,“您中的毒其实不是生生不离,它是比生生不离还要厉害的毒,生生不离不过是云山外面的人不懂得这种毒,给传讹杜撰了名字。它的真实名字其实叫做生死锁情。在云山被誉为万灵之毒,是最毒的一众禁术。”
“生死锁情?”云浅月挑眉,第一次听说这个毒不叫生生不离,上官茗玥并没解释。
“对,是叫做生死锁情。”蓝翎点点头,尽量给她解释明白一些,“就是用锁魂术,锁定了您的情魂。您知道,人都有七情六欲,是锁了您的**。而这种毒,毒的不止是您的身体,而是毒了灵魂,它贯穿的是您的神思,让您摆脱不能。”
云浅月看着她,抿唇道:“能说得再明白些吗?”
蓝翎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奴婢虽然生在云山,但对禁术也不是太懂,您知道,一般人是学不了云山禁术的。只听三堂长老和少主谈论的时候听了一些。据说生死锁情这种毒,一旦真正的发作,生死是小,生生世世不能摆脱是真。也就是说,您哪怕死了,来生也会同与你同中生死锁情的人继续纠缠,死也不休。”
云浅月眉头瞬间拧紧。
“不过您放心,既然这种毒是云山几千年前一位神女研制出的,如今您来了云山,一定有办法解除了它。”蓝翎宽慰云浅月,回身见上官茗玥出现在门口,立即见礼,“少主!”
上官茗玥看了蓝翎一眼,蹙了蹙眉,对云浅月道:“既然醒了,就随我去寒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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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与《妾本惊华》有些关联很正常,毕竟涉及了云山。但其实还是很多不同,《妾本惊华》里,云山是主旋律,本文云山不过是个小辅助。等更的同时,亲们可以温习一下《妾本惊华》后面,今日我温习了一下鸾儿上云山挽回云锦,被一剑刺伤,真心觉得虐得爽了一下,突然不觉得小景和小月分离是虐了,这简直是小儿科嘛!后来容景绝情弃爱,鸾儿小女儿心地讨好挽回,绝对治愈系……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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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万年寒池
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去寒池便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上官茗玥却不再看她,丢下一句话,也不给她解释,转身出了这座大殿。
云浅月蹙了蹙眉,扔了手里的面巾,抬步跟上他。
云山山脉绵延,层层楼宇亭台,群山的外围云雾笼罩,内里却阳光明媚,不见半丝云雾,奇珍异草散发着淡淡清香,鸟雀珍禽环绕山峦,有一种世外仙境的清幽幻美。
上官茗玥带着云浅月向云山的最高处走去。
一路上,偶尔有人路过,都恭敬地给二人见礼,对云浅月的称呼众口一致是神女。
几波人走过去,云浅月终于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都称呼我是神女?”
上官茗玥回头看了她一眼,“每一代云族少主天赋异禀,出生便携带强大的云族灵力,开了天眼,是能修习通天咒的人,每一代云族神女也是生来就天赋异禀,携带强大的灵力,得云族两大至宝认主,也能修习通天咒。”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
“但因两千年前,云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力有了分流,云族少主和神女的灵力便被分裂出了一支。”上官茗玥说到这里,似乎再懒得解释,不耐地道:“都是陈年旧事,你了解这些也是无用,只需要知道,云族这一代,只你我身体里有强大到天生携带的能修习通天咒的灵术就够了。我生来灵术未曾隐秘,早被云山所查知,而你因为被生死锁情困住,封印了灵术,一直不被云山所查。所以,这一代少主和神女只能是你我,这是生来就携带的身份,没有理由说不的事情,不是也得是。”
云浅月点点头,她的确不需要探究这些,两千年的历史长河发展到今日,又怎么可能一成不变?这里面的事情若是全部都探究的话,抽丝剥茧,恐怕也摘不清,她的目的是解毒,何必耗费其他精力?
上官茗玥不再说话向前走去,半个时辰后,他带着云浅月来到云山的至高峰。
刚上山,云浅月就感觉有冰冷刺骨的感觉袭来,瞬间就席卷了她周身,她即便有内力护体,有灵术傍身,也禁不住牙关轻轻打颤。
“这就受不住了?若是稍后你跳下万年寒池,岂不是转眼就冻成冰?”上官茗玥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云浅月看着他,“你让我跳下万年寒池?”
“万年寒池里面有云族历代族主和少主历练时留下的灵力,千万年来,那些灵力早已经博大到足以震动天地。但因为每一个人的修炼方式不一样,他们遗留下的灵识不统一,而是各自存在着。只要你将这些灵力一个个收服,融化成自己的,为你所用,再修炼云族锁魂术,大成之后,你启动锁魂禁术,用你身体博大的灵术将生死锁情从你身体一寸寸剥离出来,才能彻底解了毒。”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挑眉,“这个方法可行?”
“是我和三堂长老想出唯一的方法!”上官茗玥看着她,眸光漆黑,“你身体内的生死锁情和你的骨血灵魂一起长着,你废除灵力,是可以毁了生死锁情,但除非你死了才能毁了它,这条路行不通。所以,就要走极端,让你体内的灵术暴涨,高于生死锁情的情毒。用强大的灵力催动锁魂术,将生死锁情从你身体里抽丝出来。”
云浅月闻言伸手捂住小腹,问道:“我刚刚怀孕,跳下寒池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看着上官茗玥,谨慎地问,“可还能活?”
上官茗玥忽然背过身子,冷静地道:“活不活,看你肚子里孩子的命数。”
“不行!”云浅月立即反驳。如今她连寒池还没看到,距离得显然还有些远,就如此冰冷刺骨,若是她跳下去的话,即便她受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刚刚一个月,岂能受得住?
“不行也得行!否则你活不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岂能活得了?”上官茗玥冷硬地道。
云浅月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对上官茗玥软了口气,“有没有办法让我活着生下孩子,然后再解毒?”
上官茗玥嗤笑一声,偏头看着她,“你当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如你的想象一般美好?或者说都如你的算计一般,能让你在一局棋里游刃有余,天衣无缝?”
云浅月不甘心,坚决地道:“这里是云山,云山是仙族的遗落之地,总有办法对不对?”
上官茗玥猛地甩开她,脸色阴沉,“云浅月,你不要太天真!云山若真是仙族遗落之地的话,又怎么会万年来存在这个世界上自生自灭?云山的人也会生老病死,不过是比寻常人多了灵异之术而已。你以为云山的人能无所不能吗?无所不能的话,云山的人都不用死了,还修炼什么灵术延长寿命?”
云浅月倒退了一步,护住小腹,“不行,这是我和容景的孩子,我不能拿他冒险。”
上官茗玥眯着眼睛看着她,“你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至少让我生下他。”云浅月摇摇头,看着上官茗玥,眼眶湿润,“这个孩子得来如此不易,我几乎认为我这一生也许都不会有孩子了。可是他却来了,不管他是男是女,都是我和容景的孩子啊,万一我能活到生下他呢?怎么能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跳下寒池的话,他挺不住死在我腹中怎么办?”
上官茗玥脸色发寒,“你以为他如今生长在你肚子里就安全?即便你活着将他生下来,他也是生来就中有生死锁情。”
“那又如何?中了生死锁情的身体也是一条性命,我只想见到他生下来好好活着。”云浅月道。
“也许他生下来之后你就死了,更也许你等不到他生下来毒就发作了,再或者你怎么就认为他能长大?”上官茗玥看着她,脸色冷硬,“不要拿你那微薄的希望毁了你自己。”
云浅月苍白着脸倒退,看着他,低声道:“微薄的希望也是希望。万一……”
“你只顾着孩子,难道就不想想如今在天圣为了给你一片锦绣山河日日忍受煎熬打仗的笨蛋?你即便是保了孩子,自己却死了,你让他还如何活?”上官茗玥声音冷冽。
云浅月脸色忽然透明,低声道:“谁说我挺不到生下他?谁说我生下他后一定会死?也许我那时既生下了他,又解了毒,会好好活着。”
“别太可笑了!”上官茗玥嘲笑地看着她,冷声道:“你即便活到生下他,但他天生便会分了你的灵力,传承从哪里来?一半来自天运,一半来自父母身体。届时你灵力薄弱,如何抵抗得住万年寒池?如今你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距离万年寒池还有三里地,三里地也只是到寒池的边界,还没下寒池内,还如此远的距离你便冻得牙关打颤,届时你能挺得住再下寒池?”
云浅月忽然失了声。
“走!”上官茗玥靠近她,伸手去抓她。
云浅月瞬间躲开他的手,身形一退三丈。
上官茗玥沉着脸看着她,“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不下去,难道要等着一尸两命?”
“让我再想想。”云浅月摇头,身子不停地轻颤。
上官茗玥看着她,这一刻她,再不见凡事沉静镇定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势,也不见了低眉浅笑嬉笑玩闹时的懒散随意,山上的风透着凛凛寒烈,她在风中身影分外单薄瘦弱,神色苍白,眸光脆弱,似乎一阵风一吹,她就能随风飘走。他薄唇紧紧抿起,眸光涌上一丝沉暗。
这一处静静,寒意逼人。
许久,云浅月忽然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上官茗玥撇开脸,似乎不想再看她,冷声提醒,“云浅月,你的脑子哪里去了?你的理智哪里去了?如今全部给我弄回来!你以为你不下去就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告诉你!你身体的生死锁情随时发作,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你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有这一条路,你不走也得走。成就是活,不成就是一尸两命,死的下场。”
云浅月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下眼角,染湿了手心。
“所以,你下去之后,只能用尽全力,有多大能力使多大能力,生死锁情是云族至毒之术,只能靠你自己争气,别人救不了你。”上官茗玥道。
云浅月一动不动,瘦弱的身子几乎卷成一团,青丝被寒气短短时间蒙了一层寒霜。
“哪怕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因此抵抗不住寒气没了,你也得给我保住命。”上官茗玥转过身,猛地伸手,一把拽起云浅月,打掉她捂着脸的手,冷冽地怒道:“你听到了没有?”
云浅月满脸泪水地摇头。
“收起你这副弱样子!”上官茗玥用力地摇晃了她一下,声音冰冷无情地道:“当初在天圣皇宫,我绝你宮房,你阻挡我的坚韧呢?如今喂狗了?本来你那时可以有一条不痛苦的路能走,是你自己不愿意,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既然你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我没有后悔!我凭什么要后悔?如今我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若是那时候被你绝了宮房,哪里还能有孩子?”云浅月嚷了他一句。
“那又如何?有了他更是加重了你的毒!九仙山师祖等人联合功力都帮不了你。如今你只剩下跳下万年寒潭这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上官茗玥寒着脸看着她,“你不是最会劝慰别人吗?如今就劝劝你自己!下去也许活,不下去就是一尸两命,你没的选择。”
云浅月闭上眼睛,身子剧烈地颤起来。
“走!”上官茗玥伸手拽住她,强硬地拉着她向万年寒池走去。
云浅月抗拒地跟着他的脚步,每走一步,身体就更寒一份,冰寒如刀子一般凛冽刺骨。
这些年,她用尽办法,也解除不了身体的毒,原来她的毒不止是中在了身体里,也是中在了灵魂里。除非她灵魂灰飞烟灭,她才能解除这个毒,那样自己也再无活路,永不超生。本来在她已经绝望赴死的时候,被容景逼迫来解毒,她已经抱着破除万难,哪怕绝天灭地也要解了毒的决心,可是突然发现有了孩子,她更有了信心,但是还没欢喜几日,转眼间就要跳下万年寒潭,如今距离得如此远,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若是下了寒池,她肚子里的孩子岂能有活路?即便他在有毒的身体里顽强地生长着,但也是一具脆弱的生命,他如何能抵抗得了寒池的冰寒刺骨?她不敢想象!
每往前走一步,靠近冰寒处,空气都弥漫着冰珠。
“上官茗玥,再让我准备几日好不好?”云浅月低声开口,她怕一下去,孩子就没了。
“准备一年也是这个结果!若是有办法,你当我愿意带着你来这里?”上官茗玥冷冷的话语不留余地,“你如今最好就只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按我说的方法吸收了下面的灵力启动锁魂术分割出生死锁情活着,其余什么也别想。”
“万一我死了怎么办?”云浅月低声问。
“你若是死了的话,夜轻染也会死,容景也会死,也许还有人陪你殉葬。下辈子,你们会继续纠缠,不死不休。也许你活得比这一辈子还累,而且不一定再能和容景那个笨蛋结为夫妻。”上官茗玥冷血无情地道。
云浅月身子剧烈地一震,不再说话。
上官茗玥强硬地拉着她,冷冽地道:“若是你不想再纠缠下去,就拿出你的本事吸纳寒池下面的灵术活着。只要你活了,你才能和容景长相厮守。”
云浅月闭了闭眼睛,低声问,“有没有怀孕的人从里面活着出来的?”
上官茗玥脚步一顿,沉声道:“有!”
云浅月看着他,“是真的?”
“两千多年以前,有一位神女怀着身孕跳下了寒池,她为了保住孩子,将肚子里的孩子的魂魄一份为二,一个魂魄落于当世,一个魂魄落于异世,孩子是留下了,但她却早早没了命,和相爱的人再也未能相守,孤独地埋葬在了深山里。”上官茗玥冷冽地道:“你最好现在不要想孩子,只想你自己。你活着,孩子哪怕没有了,也还能再想办法生,生不了你和那个笨蛋总能相守一世。但你若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最爱容景,还是最爱你肚子里的孩子?”
云浅月垂下头,“我爱容景,所以更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既然能在你身体里活着,就有与你一般的坚韧。也许哪怕你跳下去,他也能跟着你一起活?谁又说得准?就看你的本事是否能救自己也能救他了!”上官茗玥嫌恶地看着她,“就你如今这副样子,自己怕是都活不了,他更是难说。我看不如现在就打掉了。”
“不行!”云浅月立即反对,“我不会打掉他的。”
上官茗玥脸色比寒池袭来的寒气还冰寒,“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依照我的意思,半个月前在华王府的暗室里就让你打掉,是你自己不打,如今又这副样子做什么?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保住孩子,痴心妄想!”
“我不是痴心妄想!既然他能在我中毒的身体里被怀上,且活了一个月了,就是与我和容景有机缘。”云浅月道。
上官茗玥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也得你有本事让自己活,让他活,否则也是无缘。”
云浅月忽然用袖子抹去了眼泪,咬着唇道:“你说得对,我都不能活,又怎么能活他?只有我活了,他才能活。”
上官茗玥不再说话。
云浅月不再抗拒,跟着他逼近寒池。
不多时,二人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区域,大约有十丈方圆那么白,眼前除了白色的雾,什么也看不见。
“你脚下站着的地方再往前走三丈,就是万年寒池,它有一千米。寒池下,有一座冰宫。你在下面,吃的只能是冰,喝的只能是冰,躺的地方是冰床,睡的枕头也是冰做的,一切都是冰。若是你死了,你就会变成冰人。下面死过的人不计其数,活着出来的人能数得过来。就看你是变成那不计其数中的一个,还是数的过来众的那一个了。”上官茗玥停住脚步,对她道。
云浅月看着三丈处冰寒入骨的白雾,唇瓣紧紧抿起。
上官茗玥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泛黄的皮纸本子递给她,“这是云族的所有禁术,其中就有你要用到的锁魂术。你拿好了,下去吧!”
云浅月接过泛黄的皮纸本子,看了一眼,抬头看向他,“你……不跟我下去?”
“我下去也帮你了你,这个毒只能靠你自己解。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你有本事解了毒就生,没本事就死。”上官茗玥丢下一句话,扔下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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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生死之间
一阵冰寒的风吹来,掀起上官茗玥华丽锦袍的衣摆,须臾,他整个人消失了视线。
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离开的方向,她也想离开,恨不得马上就逃出这个地方,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她不能离开,要想活,她必须跳下万年寒池,是生是死,是救自己还是救肚子里的孩子,都在此一举。
面前是万年寒池,背后是死亡之路。
她没有退路!
云浅月静静地站在原地,寒池的寒气侵袭她的周身,她忽然感觉不那么寒了,死与生之间,死只是一步之遥,而生万里跋涉,但即便如此,为了她爱的人,她还是要走最难的路。
静站许久,她猛地转身,纵身跳下了万年寒池。
寒气如刀割一般凌迟她的肌肤,冰气丝丝将她包卷,衣袂摩擦冰凌,发出沙沙声,三千青丝转眼被蒙上了一层冰雪。
一千米的距离,下坠不过转瞬之间。
估摸到寒池底部,她抽出袖中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冰柱上,身形顿了一顿,须臾,她轻轻一跳,落在了寒池底部。
一瞬间,冰寒之气侵入她肌肤,深入她肉里,钉入她骨髓。
这一种冰寒不同于数九寒天的冰雪之寒,而是真正的如千万根冰针一般,丝丝入扣地侵入肌肤,哪怕身穿多少衣衫,都抵抗不住的冰寒。
云浅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瞬间觉得连牙关都冻得打不开了。
强自忍着冰寒打量这个寒池底部,果然如上官茗玥所说,这里是一座冰宫,她刚刚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入口,这里不像上方所见白茫茫的雾气,而是寒冰如水晶一般,堆叠出各种形态,冰凌的柱子如镜子面,几可照人。
她从入口向进入冰宫,每走一步,脚下的冰寒让她如踩在刀子上,钻心的痛。不多时,脚便麻木了,从脚往褪,一寸寸麻木她的知觉。
云浅月感觉这样下去不行,顾不得再看眼前的情形,立即盘膝而坐运功抵抗,片刻后,发现她本身的内力武功在这里根本无用,就如寻常没有武功的人一般,真气几乎不游走。她心里一冷,立即调动灵术护体。
灵术在这里是管用的,但是因为她一个半月前救容枫和容景,两相损耗下,所剩的灵术已经微乎其微,如今只恢复了微薄,根本不足以抵抗寒池的寒气,但好在腿脚不再麻木。
过了许久,她感觉略微适应了寒气,挣扎着站起,刚站起身,便感觉小腹传来一丝疼痛,她面色大变,立即又坐下身,捂住小腹。
在这冰寒如刀子般凌迟肌肤中,她清晰地感觉小腹传来丝丝疼痛,她心中顿时升起恐慌,连忙调集全身的灵力汇聚到小腹上。
她必须尽自己的全部能力,保住这个孩子。
因全身的灵术都汇聚小腹处,所以她身体的其它部位没有了灵力维护,转眼间就被冰寒之气侵蚀。不多时,便在她发上、背上、手臂上、腿上、脚上,凝聚了一层冰。除了小腹处,几乎成了一个冰人。
云浅月一心将灵力聚在小腹上,忽然不觉得这里冷了。
过了许久,小腹不再传来疼痛,她拿开一只手,费力地打掉身上的冰,噼里啪啦的碎冰掉在冰面上,很快就和地下的冰面融合了,她将手按在脉搏上,感觉脉象虽弱,但平稳,知道孩子没事儿,才宽下心,站了起来。
即便是身子站起,一只手也不敢离开小腹。
这个孩子,是陪着她的唯一,她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他,她是否还有勇气吸纳了历代族主少主历练留下的灵术,是否能学成锁魂术,用锁魂术分离出生死锁情,更不敢想象,哪怕活着,是否自己还有勇气走出这里。
脚下已经感觉不到痛,身体也突然感觉不到冷,每走一步,就有层层薄冰冻结在她身上,而随着她走动,层层薄冰再被她打掉。依次反复,数十次之后,她终于来到了冰宫的正忠心。
冰宫的正中心立着两尊金色的人像,一男一女,都有着天人般的美貌。哪怕是这满世界都是寒冰,所有事物都是冰做的物事儿,但是他们身上却没被侵蚀半丝寒冰。
抬眼看去,在他们的上方,是一处玉兰花的吊顶,玉兰花瓣的四周,汇聚着不同于这里冰气的丝丝缕缕的青色气息,大约有百千条气息之多,他们似乎各自形成了丝带,盘旋在玉兰花瓣的周围。
云浅月想着这应该就是上官茗玥所说的云山历代族主和少主历练时或多或少留在这里的灵气了。也许正因为有他们在,等于守护这两尊金象,才免于这两尊金象被冰雪侵蚀。
她要收服的就是这些。
只有第一步将他们据为己有,她才能进行第二步实施锁魂术。
她看着两尊金象,只见两尊金象的脚边各写着字,她看了片刻,知道这是云族的先祖和神女。云族每一代族主必须要和神女大婚,才能传承云族,令云族的灵力不分流。
这两个人代表着云族的传承。
云族每一代来这里历练的族主和少主以及神女,应该对这两个人都是敬重的,否则不会都留下一缕灵气和历代祖辈一起护卫这两尊金象。
若她身上不是有着云族的传承,若不是上官茗玥是如今云山的少主,若不是再别无办法解除她身上的生死锁情,云族的人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动这里的这些灵力的。
她能来到这里,已经是何等不易。所以,更不该辜负这种不易。
云浅月忽然来了力气,屈膝跪地,给两尊金象叩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飞身向金象上方的玉兰花瓣而去。
可是她刚靠近玉兰花瓣,千百条灵力的丝带忽然在这时合在一起,抱成一团,对着她打下。排山倒海之力,如高山压顶,她根本抵抗不住,整个人直直被打下,摔出了距离金象数丈之远的冰面上。
在被摔到之前,她身上所有灵力都护在了小腹上,被摔的地方如骨头断了一般的疼,眼前金星直冒。
眩晕了片刻,她才睁开眼睛,看向金象上方。只见那些灵术盘旋成一团,虽然是无数丝丝缕缕的气息,却是让她觉得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她咬着牙关,看了片刻,忽然又飞身而起。
刚靠近玉兰花瓣,又被不客气地打下。
她再次起身,同样被打下。
一连三次之后,她的胳膊和腿已经擦破了皮,鲜血流出,很快就结成了血冰。尽管她护住小腹,但是小腹再度传来不适,她不敢再起来,只静静地躺在地上调息,许久后,感觉歇过来,她才支撑着站起身。
这一次,她不再硬飞身而上,而是围着金象四周走。
在距离金象最近的地方,寒气尽管依然很重,但是没有那么冰寒得令人受不住的感觉。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她依然得不到吸纳之法,她根本靠不近这些灵力。这些灵力看起来各自分流,丝丝缕缕,但是只要她有动作,便会抱成一团,不让她动分毫,不但她不能吸纳,而且这些灵术隐隐的还要吸走她身体的灵力,她得用力封住灵力才能不被吸走。
许久,她取出上官茗玥给她的纸皮本子打开,罗列着云族不传的秘术。
她靠着金象脚边坐下身,护住小腹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半日一晃而过。
若是往日,结合她下来的时辰是午时,半日之后该是黑天了,可是她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这里被冰宫和灵术覆盖,白天黑夜都有夜明珠照亮,夜明珠被封住在冰宫的冰壁上,将这里照得如一座不夜城。可惜,这座不夜城里唯一的活物只是她。
将所有的秘术都看完了,没有一种秘术是吸纳灵术之法。
云浅月将纸皮本子收起,仰着脸看着上面的蓝花瓣。云族千万年来所有下来这个寒池的人,或多或少都留下了自己的一丝灵力在这里,没有万人,恐怕也有千人。她自己如今这点儿微薄的灵力,的确不足以和这些抱成一团的灵力抗衡,若是强硬地吸纳,那么她只有被摔死的下场。
她看了片刻,低下头,看着小腹,低声道:“宝宝,你说娘能有什么办法将这些灵术都收了变成自己的?”
小腹处自然无声无息,无人回答她。
“不知道你父亲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否想我了?”云浅月眸光闪过一丝恍惚,低低呢喃,“他是会想的吧?我们如今已经下来了,若不活着出去的话,我们只能死在这里了。你说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他……会不会来将我们的尸骨弄走?”
小腹处依然无声无息。
云浅月压制住心里思念的情绪,低声道:“如今有一个办法,我觉得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放弃自己身体的全部灵力,都让兰花台吸取,将我也顺便吸上去,你父亲曾经说过,收即是放,放即是收。只有放弃,才能得到。我觉得在这里同样适用。可是若我放弃全部灵力的话,就没有灵力护你了。届时,到底是何情形,就由不得你我了。是全部都收了这些灵力,还是被这些灵力吸干了灵力一无所获,再无能为力抵抗这里的冰寒冻死。不得而知了。”
小腹处依然一动不动,无人回答她。
云浅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捂住小腹站起身,忽然将身体的灵力对准上面的玉兰花瓣的吊台外泄。她刚散出灵术,瞬间就被上面的丝丝缕缕灵术不客气地吸走。
因她放出的灵力太多,上面传来的吸力太大,须臾,她整个人果然如预料一般,被上面强大的灵力吸了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掉在了上面的兰花台上。
根本无力反抗,也无力动作,灵力再不受她的掌控,涓涌地被吸出。
她清晰地感觉身体的灵力从各处外泄,如涓涓细流,流出体外。好在一点,这上面一点儿也不冷,不凉寒,如置身在云被之中,被如棉花和云朵一般的团团灵力包裹,隔绝了冰宫和寒池的严寒冰刀,如另外一个天地。
她想着,大约千万年来,从来无人如她一般躺在这上面。
每个人都奉献灵力守护云族先祖金象,只有她前来的目的是吸收这些灵力为一己之私。
随着时间一寸寸消失,她身体的灵力也被这上面的灵力吸收得濒临枯竭,她能感觉到早先涓涓外流的灵力已经薄弱到如在抽丝,细细的几乎肉眼看不见。
身体极度疲惫空虚,但她不敢闭眼,努力地保持一丝清醒,双手一直放在小腹上,不敢离开。幸好,她没感觉到小腹处有任何不适。
就这样一直躺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合上了眼睛。
万年寒池静寂,如一个空明的世界,半丝异常的声音也无。
万年寒池上面的云山,层层楼宇,一片素寂。
时间拉远,如亘古结冰了的长河,白昼和黑夜,循环往复,可长河的冰丝毫无动静。
寒池下十日,云山十天。
云山司神殿专司神使终于在云浅月下了寒池第十日时忍不住前去找闭关了十日的上官茗玥。蓝翎、紫琪守在云宫门口,见到这位神使前来,齐齐见礼。
“我要见少主!”神使是一位女子,若是云山有神女在,她便是神女坐下第一护法。地位在云山仅此与掌刑堂三长老。蓝翎低声道:“少主闭关前吩咐了,一个月之内任何人都不见。”
神使脸色难看,“神女跳下了寒池,昨日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可是今日半丝她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会不知。”
蓝翎面色一变,犹豫地道:“可是少主有令,任何人不足一个月打扰他的话,掌刑堂死刑处置。”
神使脸色一寒,“少主将神女带回云山,难道就这么让人死在寒池下?她本来就怀有身孕,再加上万年寒池下的万年寒毒,她怎么可能支撑得住?别说吸纳里面的灵术了,就是保命都难。少主不管不问,竟然还派人死守了万年寒池,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准下去。这究竟在做什么?难道想让云山好不容易赢回来的神女再度失去吗?”
蓝翎不知道说什么,没了话。
紫琪低声道:“少主是紧张神女的,不可能真正的不管不问。神使您稍安勿躁,少主此举必有用意。”
“他有什么用意?我是神使,和神女的运数息息相关,这个云山,或者说这个天下,只有我能感觉到神女的气息,如今连我也感觉不到,神女其能还活着?难保不已经危在旦夕。”神使怒道。
紫琪心下一颤,回头看了一眼,云宫内无声无息,她低声道:“神女天生与寻常人不同,更与历来神女不同。她降生天圣这十几年来,您不是也未曾感觉到她气息?以为这一代神女还未出生?所以,也许是因为生死锁情的关系,她暂时脉息被封住,您感觉不到她也有可能,不见得是出了事情……”
神使闻言怒道:“天圣与云山万里之遥,我彼时探不到是相隔太远。青山屏障本身就屏蔽了云族灵术外泄,所以,探不到很正常,可是如今她就在云山,就在万年寒池下。距离我不过咫尺之遥,只要有一丝脉息,我不可能探不到。探不到的话,只说明一点,那就是……”
“神使,你是想去掌刑堂领刑罚吗?”云宫内忽然传出上官茗玥低沉冷冽的声音,打断神使的话。
神使见上官茗玥说话,立即道:“少主,属下自请下万年寒池救神女!”
“你确定你能救得了她?”上官茗玥声音扬起。
神使抿唇,“总有些帮助!”
“有些帮助有什么用?”上官茗玥语气清寒,“她要的是收纳里面所有的灵力,启动锁魂术,解除生死锁情。这个你帮不了她!谁也帮不了她!如今的她,要么死,要么自己活。”
神使脸色发白,声音隐隐激烈,“少主有没有想过,若是神女在这一代消亡,那么云山神女一脉可就再无传承了啊。”
“无传承就无传承!别说消亡一个神女,就是想消亡整个云族,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况且,云族流传这世上千万年,是活得最长的种族,也够本了。”上官茗玥冷血无情地道。
神使身子倒退了一步,“那怎么行……”
上官茗玥似乎已经不耐,一挥手,一股大力从云宫内打出,将没有防备的神使打出了数丈远。他沉怒地道:“回你的司神殿!若是她真的死了,就埋骨在万年寒池,别说让人去救她,就是连收骨,任何人也不准去给她收!”
神使被上官茗玥打中,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站稳,吐出了一口血。
“念你是第一个来打扰我的人,此一掌是对你小惩大诫!”上官茗玥冷冷地吩咐,“蓝翎、紫琪,你们两个将他送回司神殿!通令全山,再有人如神使一般来打扰我,定杀不赦。”
“是!少主!”蓝翎、紫琪齐齐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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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烽烟迭起
神使被少主小惩大诫打伤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云山。
三堂长老和一些紧张神女之人本来都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请求上官茗玥下寒池相助云浅月,但是见神使受了处罚,都生生地打消了念头。
谁也不明白上官茗玥是怎么想的,将神女带回云山,却是任她自己在寒池下自生自灭。
但是少主是整个云山的主子,他有命,任何人不准反抗。
云山所有人只能静观其变。
蓝翎、紫琪是上官茗玥的近侍,二人送神使回司神殿后回到云宫,守在宫门口互相对看,脸色和云山所有人一样写满忧心。
云族千万年来,每一代少主和神女承位,都经历了一番坎坷,传承至今,但只有两千年前的一代和这一代出的异数和波折最大。两千年前那一代挺过了,神女一脉又继续传承了两千年,希望这一代神女也能渡过劫难。
正如神使所说,若是神女渡不过劫难,死在万年寒池,那么她的灵术会永远被封在万年寒池,这一脉就此消亡了。神女一脉若是消亡,势必减弱少主一脉。云山就再无两脉合一的强大灵术了。
云宫里面寂静,整个云山寂静。
一晃又是十日。
十日之后,三堂长老也坐不住了,从掌刑堂出来,匆匆去司神殿找神使。
神使被上官茗玥打得那一掌虽然不是极重,但她因为担忧云浅月,又对上官茗玥不让任何人下寒池助她郁结于心,所以,养了十日伤也还未曾大好,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三堂长老进了司神殿后,直奔神使住处。
一名内侍守在门口,拦住了三堂长老,不卑不亢地道:“三位长老请回吧!神使传话,不见任何人。”
三堂长老一怔,一位长老连忙道:“神使如今可探出神女气息了?”
内侍摇摇头,“神使这十日来一直养伤,不能启动灵力再探神女气息。”
“是不能启动灵力再探神女气息,还是根本就探不出来?”一位长老问。
那内侍向内殿看了一眼,低声道:“三长老别来难为神使了!您三人不该来司神殿,应该去云宫找少主。”
三堂长老叹了口气,“若是能找少主,我们便也不来司神殿了!”
内侍不再言语。
三堂长老见司神殿紧闭殿门,他们来了,神使应该知道,如今派人拦了,就是探不出结果,不再置理此事了,互看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内侍见三堂长老走了,回身进了内殿。
又是十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距离云浅月来到云山一个月零两日,距离跳下万年寒池整整一个月。
整个云山比十日前更是素寂压抑,云山顶上笼罩的祥云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灰色。青山屏障外的碧湖一夜之间结了一层冰,碧湖两岸的稀世玉兰花忽然枯萎。
似乎一夜时间,就由春末夏初步入了冬季。
看守云山的隐卫震惊了,消息直传入青山屏障内。整个云山居住的所有人都倾巢出了青山屏障。人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存活了千万年的云山,本来仿佛仙境,一夜时间改了样,似乎有一种要消亡的预兆。
三堂长老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先是前往青山屏障外确认事实,之后二度闯入司神殿。
那名内侍刚要拦阻,三堂长老打开她冲进了司神殿。入眼处,只见神使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三人面色大变,齐齐回身问内侍,“怎么回事儿?”
内侍惶恐地道:“奴婢也不知道,昨日神使还与奴婢说了话……”
“说了什么话?”三堂长老齐声问。
“说……”内侍犹豫了一下,垂下头道:“说恐怕这一代神女……真要消亡了。”
三堂长老面色一变。
大长老很快恢复神色,镇定了片刻,又问,“还说了什么?”
内侍摇摇头,“再没说什么……”
大长老抬步上前为神使号脉,片刻后,手一颤,脸色发白地道:“神使闭息了。”
两位长老身子一震。
“神使是除了少主和神女外,整个云山最能感知天命的人,如今连她都闭息了,不知是生是死,神女真怕是……”大长老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难道上天真要消亡云山了?”二长老轻颤着问。
无人回答他。
“走,我们去云宫!”大长老猛地一咬牙,快步出了司神殿。
二长老、三长老立即跟在大长老身后。
整个云山的人都因为云山一夜惊变被震动,云宫内却依然无声无息,半丝动静也无。
蓝翎和紫琪也得到了云山惊变的事情,但二人谨遵上官茗玥吩咐,他自己不出来,丝毫不敢打扰他。
三堂长老急匆匆来到云宫,见云宫依然如故,对蓝翎和紫琪问,“少主闭关还没出来?”
二人摇摇头,“没有!”
三堂长老对看一眼,忽然齐齐跪在地上,对着云宫里面大声道:“云山发生天变,唯恐不详。请少主出关!”
云宫内无人应答。
三堂长老又重复了一遍,“云山发生天变,唯恐不详。请少主出关!”
云宫内依然无人回话,也无动静。
“少主可否在宫内?”大长老问向蓝翎和紫琪。
二人点头,“少主从进入宫内,我二人一直守在这里,不曾见他出来过。”
三堂长老对看一眼,眼中闪过同一种颜色,忽然齐齐站起身,大踏步闯进宫门。
蓝翎、紫琪刚要拦阻,被三人大力打开,二人后退了数步,对看一眼,也知道今日事情兹事体大,云山发生如此大变,少主是云山之主,必须有他坐镇,便也不再强硬拦阻。
三堂长老来到宫门口,齐齐出掌,对准紧闭的宫门。
就在这时,宫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上官茗玥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如一个月闭关前,锦绣玉带,容姿未改。
三堂长老一怔,齐齐撤了手,喊了一声,“少主!”
“我都知道了!”上官茗玥看着三人,脸色镇定,面无表情地对蓝翎、紫琪吩咐道:“传令,云山所有人都回各自宫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私自有任何动作。”
“是!”蓝翎、紫琪齐齐应声而去。
“你们三人也回自己的宫殿!”上官茗玥又对三堂长老吩咐。
三堂长老一惊,大长老试探地问,“那……少主您?”
“我去万年寒池!”上官茗玥薄唇抿起。
三堂长老面色大变,大长老立即又问,“您是去救神女?”
“救?”上官茗玥挑眉,冷血无情地道:“我是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三堂长老看着他,顿时失了声。
上官茗玥不再理会三人,抬步向万年寒池走去,锦绣华袍的身姿看起来分外孤寒冷冽。
三堂长老想要跟随,但是知道上官茗玥的性情从来说一不二,这个时候,不敢触他霉脚,互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云山是消亡还是如何,人力也改不了,齐齐转身回了宫。
上官茗玥来到万年寒池,他的云隐暗卫将寒池守得密不透风,见他出关,隐卫之首现身,低声禀告,“从神女跳下寒池之后,里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神女恐怕……”
上官茗玥抬起手,那隐卫话语立即戛然而止。
上官茗玥站在寒池边上静静地看了片刻,清冷地对那名隐卫吩咐道:“将消息传去天圣一份。”
那名隐卫立即垂首,“是!”
“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准下去!”上官茗玥又吩咐。
“是!”隐卫再度垂首。
上官茗玥不再吩咐,纵深跳下了万年寒池,锦袍的身影转眼间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寒气中。下面传来衣袂摩擦冰凌的沙沙响声之后,再未传来声响。
万年寒池上恢复素寂。
整个云山经过短暂的轰动之后,也都听从上官茗玥的命令,人人回了各自的宫殿。
一日之后,上官茗玥未出万年寒池。
十日之后,上官茗玥依然未出万年寒池。
半个月之后,上官茗玥依然未出万年寒池。
三堂长老没有想到不止是神女跳下寒池十数日无脉息传出,少主跳下寒池半个月再没出来,心中恐慌,若是云山没了神女,云山还能继续,但若是没了少主,那么云山可就真正等着消亡了。三人六神无主地出了宫殿,前往万年寒池。
三人来到万年寒池,被云隐暗卫拦住。
云隐暗卫在云山一直是少主掌管,分属少主亲卫,少主不在,云隐暗卫之首便如他亲在。有他们看守万年寒池,且有少主命令,即便三堂长老灵术高深,是掌刑堂三元老,少主、神使之下,三人地位最为崇高。但是也难以闯过云隐暗卫的看守之地。尤其掌刑堂在云山的地位从两千年后便低了一个层次,灵力承接也远不及两千年前。所以,三长老来到寒池旁,本想下去一探究竟,但是被云隐暗卫拦住,寸步难行,他们只能干等在寒池旁。
同一时间,云山外,万里之遥,天圣之地,战火硝烟。
两个月前,云浅月离开天圣那日,容景和夜轻染一个坐镇兰城,一个坐镇马坡岭,一直半个月,未曾兴起战事儿,两军平静。半个月后,夜轻染突然反攻马坡岭,亲自领兵,兵分三路,对马坡岭包抄。容景严守马坡岭,亦是三路出兵,马坡岭再度进行了一场血战。
这一战,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参与那一战的人,对那一战一生难忘。
目睹战争的随军史官记上了这样一笔,“马坡岭之战,尸横遍野,血染十里。马坡失魂,山河震动。王者之战,天地失色。”
寥寥数笔,道尽了马坡岭之战的惨烈情形,也将天下人对战局的看法改观。
天下多一半人推崇容景收复河山,认为夜氏百年来黑暗无道,气数已尽,已经穷弩之末,倾覆之日可待。但是不曾想,马坡岭之战景世子和天圣新皇打了个平手,最后结果以两王齐齐受了重伤,两军皆疲惫,再无战斗力之下鸣金收兵。
这一结果,大大出乎了所有人预想。
这一刻,天下人才看清了这位夜氏新皇的能耐,一些不了解他的人,终于意识到能被夜氏先皇舍弃亲生儿子扶持培养继承皇位的继承人自然不是软脚虾。他有着暗龙使,暗凤使,以及遍布天下的夜氏皇室隐卫在暗中,出外历练七年埋伏在天下各地的暗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那么好对付,若是以前景世子妃藏拙,那么他也同样在藏拙。
真正的本事显露出来,他不次于景世子的本事。
天下百姓们持观望态度,之所以有闲心观望,是因为战火在马坡岭,只固定在了马坡岭三十里地方圆,并未波及在外,未有百姓牵扯伤亡。
古往今来,改朝换代,战争无数,百姓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是觉得战争一起,黎民百姓受苦,多少家园被铁骑践踏受害,可是今次第却全然颠覆古来惯例,显然景世子和天圣新皇都有意不让百姓的家园染血,所以,除了战死的士兵和将士,战争未曾干扰到百姓的生活。
这一仗,打的是兵,是将,是谋,是略,是颠覆乾坤翻转日月的能耐,打的不是百姓。
这一仗后,两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战局持衡,僵持不下。
半个月后,容景和夜轻染伤势稍好,不急着开战,倒是将目光转出了兰城和马坡岭之外,放眼到了别处。夜轻染的目光放到了西延,容景的目光放到了南疆。
三国自立后,一直绑在一根绳上,但是数十日之前,南凌睿弃皇位而去,将南梁拱手山河倾国归顺容景后,终于有了变化。但是西延和南疆却未做什么动作。
这一日,西延国终于有了动静,西延玥一纸诏书昭告天下,即日起,西延归顺天圣新皇,愿出兵相助天圣护国。
同一时间,南疆女皇叶倩也昭告天下,百年前,南疆之所以未曾倾覆,皆因荣王相护。为抱荣王之恩,愿倾国归顺景世子,还慕容氏旧主之位,出兵辅助后主,倾南疆权利,助慕容后主收服河山,还天下朗朗乾坤,盛世荣华。
两道诏书一出,天下哗然。
这时,也就是云浅月在东海华王府解毒之时。
次日,西延玥点兵二十万,有布衣卿相监国,他亲自率兵出了西延。
同日,叶倩点兵二十万,她因为怀有身孕四个月,不能出战,而由皇夫云暮寒带兵出了南疆。
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地前往一个目的地。西延的兵马横跨北疆,南疆的人马横跨南疆凤凰关。两方大军在南疆以北,北疆以南的八荒山脉拉开了战线。
西延玥对上了云暮寒,战场短短十日,从兰城和马坡岭拉到了八荒山脉。
两方大军安营扎寨的当日夜便开始了第一战,血染八荒山。战争同样打了三日,以云暮寒小胜西延玥为结果。战线向北推进了百里,西延玥的大军撤了百里,战事对西延不利。
十日后,夜轻暖突然出现在了西延玥军中,并且带来了一万夜轻染早先在德亲王府做小王爷时私养的亲兵乌衣骑。战事瞬间由云暮寒小胜转为西延玥增强兵事,云暮寒率领大军止步不前。
夜轻暖当日夜便率领一万乌衣骑偷袭南疆兵营。
云暮寒虽然早有防备,严加戒备,但还是被她打了个人仰马翻。夜轻暖出手狠厉,加之乌衣骑自小被训练,有着不输于皇室隐卫的武功和比皇室隐卫对军事兵法还要懂的兵谋配合,云暮寒手下虽然有叶倩给的直系亲兵一万,但依然不是夜轻暖对手。
南疆一夜之间损失了一万兵马,而夜轻暖所带的乌衣骑只折损一千。
如今庞大的差距,令云暮寒脸色发寒,支撑着被夜轻暖重伤的伤势退兵五十里。
西延打了一场大胜仗,天下百姓也见识到了这位夜氏自小送去暖成培养的暗凤公主的厉害。曾经有景世子妃压了她一头,显示不出她的本事,如今景世子妃一走,她的狠和辣终于曝晒在所有人的面前。
西延一战大胜,对鼓舞夜氏军心大得好处,兰城士兵发出欢呼声。
夜轻染得到消息却不见笑容,未有丝毫喜悦,只平静地下了一道命令。这一道命令一经下达,转眼间天下再起云涌。
命令是,“北崎即刻出兵,相助西延玥,一举倾灭南疆二十万兵马!”
北崎王名曰北青烨,归顺天圣后,就等待着命令,大军一直在北崎边境按兵不出,如今终于等到了夜轻染的命令,立即挥军南山。
消息一经传出,八荒山脉的南疆二十万兵马立即告急。
虽然南疆告急,夜轻染如此集合两大兵力对付云暮寒的二十万兵马,但是马坡岭中军大帐内,容景却未下达一条命令。
顾少卿、沈昭、凌墨等一众将领想要去相救,但是一直等不到容景的命令,不敢不守军纪私自出兵,只能急得跳脚。
这样一等就是七日,这七日里,容景一步没出中军帐,也未与军中将士议事。
七日之后,北崎大军和西延大军合于一处,两军整合后,第一时间对南疆二十万兵马发起了进攻。
顾少卿、沈昭、凌墨等一众将领再也待不住了,不顾守在中军帐外持剑而立的十二星魂,硬闯中军大帐,他们必须要见到容景。
还不等他们闯入,容景走出了中军帐,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脸色苍白地看着众人,沙哑地道,“她若是死了,我还要这万里江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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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息息相关
容景一句话,令等候在中军帐外的所有人骇然失色。
顾少卿当即反驳,“她死了?怎么可能?”
“世子,您……”沈昭看着容景手里的信,能让他如此失态萎靡说出如此话语,除了世子妃有了不详的消息外,天下间恐怕再没有别的事情能令他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改了颜色。
二人开口后,其余人都没说话,一双双眼睛看着容景。
容景拿着信纸,即便天气晴朗,暖阳高照,打在他身上,他身上却沾染不到半丝阳光一般,清瘦孤寒地立在中军帐门口,眸光灰暗地看着远方,目光放空,似乎去了万里之遥,那里有着他割骨放血也不能舍去的牵挂,看了许久,他低声道:“云山传来消息,她一个月前跳下万年寒池再没出来……”
顾少卿闻言松了一口气,立即道:“不是死的消息就好!跳下万年寒池而已,她的本事大着呢,一个月没消息也不一定是出了事情。”
容景眸光昏暗无色,“万年寒池,结万年寒冰,聚天地至寒之气,天下所有寒池加起来,也不如云山一个万年寒池的寒,寻常活物跳下去,转瞬便能冻成冰,她下去一个月了,云山的神使也不能探出她的气息。”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天下寻常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惯例寻常,可是放在她身上,从来就不能拿常理来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本事?俗话说,事关心则乱。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因此乱了阵脚。”顾少卿立即道。
容景看着远方,似乎失了魂魄,低哑地道:“云山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青山屏障外玉兰花一夜枯萎,碧湖之水一夜结冰,由春越过了夏,直接入了冬。如今天变,云山万年来不曾出现过这等事。神女与她气息相关,如今已然闭息,她怕是……岂能还有活路?”
顾少卿闻言顿时失了声。
沈昭脸色白了白。
所有将士忽然屏了息,这一刻,一根针落在地上怕是都能听得见。
云山存于天地有多久,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云山是仙境,寻常人从来不能踏入其地。云山是超越天下诸山的存在,连东海的九仙山都不能企及。亘古至今,从来没有记载听说过云山发生如此天大的变化,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结合云浅月跳下万年寒池一个月半丝消息也无,顿时都觉得景世子妃怕是真的已经……怪不得世子如此姿态。“难道……世子您是想去云山?”沈昭有些痛心地看着容景,他虽然从小仰慕容景,但恩师可以说是云浅月,她对于他的生命有着启迪的作用,没有她,他相信一定不是现在的沈昭。
容景闭上眼睛,不答话。
顾少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到他手中的信纸又将话吞了回去。
这里的所有将领都知道景世子之所以收复河山,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景世子妃,想还天下一片太平盛世,想给景世子妃一片锦绣山河,景世子妃就是他的支撑,若是景世子妃真的出了事情,他们不敢想象景世子会如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八荒山的战事,忘了南疆云暮寒和他的二十万兵马岌岌可危。他们这里的人,虽然尊容景为主,但是对于云浅月也分外尊崇敬爱。
没有哪个女子如景世子妃一般,将女子的柔和刚融合得淋漓尽致。这么多年,她一直被天下人瞩目,一日不谈论她的事情,百姓们一日不习惯。她离开天圣短短两个月时间,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惦念想念她,他们从来不敢想象若是景世子妃死了这个天下该如何?
多少人与她息息相关!
“死了你随着她一块死就是了!她若是没死,看到你这副软弱的样子,估计会觉得瞎了眼才看上了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浓郁的恼怒瞪着容景。
众人齐齐一惊,猛地转头。
只见风烬不知何时来了军营,守军营的人自然识得他,不用通秉,便放了他进来。
风烬走到近前,见容景依然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动不动,他伸手一把扯过他手里的信纸,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嗤笑一声,手中的信纸被他撕扯了个粉碎,然后毫不客气地将碎屑扔在了容景的脸上,怒道:“容景,别让我看不起你!她还没死呢!不过是在万年寒池下没有消息而已,你就开始给她念死经,你对得起她倾心爱你?”
容景眼皮动了一下,碎纸屑从他脸上滑落。
众人都齐齐吸了一口气,看着风烬恼怒的脸,想着天下间敢这么对景世子的人少之又少,风家主绝对算是一个。
“就算她死了,你也要将江山收复了,给她一片锦绣山河,让夜轻染看看!让夜氏死去的老皇帝看看,她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没眼光挑了一个窝囊男人。”风烬似乎犹不解气,抬脚踹了容景一脚,“你听到了没有?”
容景没躲开,着着实实地挨了,睁开眼睛看着风烬。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是打你了,有本事你打回来?”风烬瞪着他,“是男人就赶紧收拾了夜轻染,然后拜佛烧香祈祷那个女人阎王爷都不收能活着回来!你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一心寻死管用?”
容景静静看了风烬片刻,忽然突破云雾笑了,“你说的对,我如此是不管用。”
风烬冷哼一声,“不管用就赶紧想办法救云暮寒。你要知道,她宝贝着她这个哥哥的呢!若是他死了,她活着回来估计也找你拼命。还有叶倩那个女人,她丈夫若是死了,你就等着她南疆大乱罢!她估计也恨死你。”
“怪不得她让你跟在她身边欺负她那么多年,必有道理。”容景轻吐了一口浊气,看着云山方向,淡淡道:“她若是真死了,上官茗玥大约瞒死我也不给我来信了,如今还能来信,一切还有转机,他就是想让我乱一乱。”
“你还有救就好!你若是没救了,现在寻死的话,等她活着回来后,多少人愿意代替了你照顾她。”风烬见他冷静下来,嘴毒地道。
容景收回视线,瞥了风烬一眼,神色虽然苍白,但声音到底是镇定下来,对他道:“你来得正好,带领十大世家的人去一趟八荒山吧!”
风烬不动弹,“爷刚来到这,一口水还没喝呢!况且凭什么听你的?不去!”
容景对他笑笑,“你躲在十里桃花林和外公学了那么久阵法,难道如今不想试试?看看是夜轻暖的阵法厉害,还是你学的阵法厉害?更何况,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吗?”
风烬皱眉,没好气地道:“如今八荒山已经开战了,现在去也晚了,你要我去给云暮寒收尸吗?”
容景摇摇头,“月前我已经在八荒山做了安排,即便有北崎和西延联手,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云暮寒。你真当云暮寒如此废物那就错了!他怎么也是叶倩选中的人。”
风烬瞥了他一眼,伸开手道:“好处!”
容景眸光动了动,“她若是能活着回来……以后……”
“我当孩子的干爹!”风烬看着他,抢过话道。
容景身子微微一僵,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道:“好,就应你这个。”
风烬顿时笑了,对中军帐外看着他们的一众将领道:“你们作证!将来他若是反悔,不让他的孩子认我这个干爹,就是食言而肥。”
顾少卿见容景好转,当即松了一口气,想着他和风烬同样被云浅月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但到底是他跟在她身边十年之久,已经学了她许多东西。就这份这个时候能镇住容景的气势,就不是他们这里所有人能比的,他对风烬另眼相看几分,点点头道:“我作证。”
“我也作证!”沈昭也敬佩地看着风烬,他从来没敢小看这个风家主,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敢对她大声责骂的人,不是一般人。
“我们都作证!”一众将领齐齐面色一松。景世子就是他们这里所有人的天,他可不能塌了。若是他塌了天的话,那么他们所有人都没了希望。
“好!那爷不吃不喝也立即启程!”风烬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容景看着风烬离开,对一众将领沉静地道:“升帐议事!”
“是!”众人齐齐应诺。
这是七日以来,容景第一次议事。知道他虽然恢复冷静,但心里定然也压抑着担忧恐慌等情绪。但是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是打赢胜仗,祈祷景世子妃早日归来。
马坡岭容景收到了消息,同一时间,东海太子府也收到了消息。
玉子书虽然未去过云山,不知道云山在哪里,但是身为东海太子多年,能代替东海王监国理政,一直实权在手,虽然没得到上官茗玥的传信,但是他也能拦截住从东海关口往外传递的消息。
云隐暗卫从云山传出了一封消息前往天圣,虽然云隐暗卫隐秘厉害,但还是被一直严密监视东海入关口连半丝蛛丝马迹也不放过的他得到了信的内容。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值早朝,朝服刚刚换好,准备出府,整个人便呆立在原地。
若说曾经降生在这个世界,让他对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过眼云烟,但去年突然与她相逢,便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曾经她看着他离开受的苦。
眼看着他曾经灰飞烟灭在维也纳上空,她那时又是怎么支撑过来的?
虽然再不能续前缘,但是心里总想着只要她能活着,他能知道她幸福,哪怕距离天涯海角,只要他们都能活着就够了。
可是如今……
跳下万年寒池一个月没有消息,半丝气息也感应不到,云山一夜之间变天,由春入冬。他不敢想象,她是否还能活着?若是不活着了的话,云山是否成为了她的祭品?
“太子?”内侍见玉子书站在门口许久一动不动,如化成了木雕,眼看过了早朝的时间,不得不出声提醒。
玉子书脸色苍白地看了内侍一眼,对他摆摆手,“你去宫里传话,今日我不去上早朝了。”
内侍一惊,朝服都换好了,太子竟然不去早朝了,今日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呢。他连忙道:“太子,昨日皇上还说与您议……”
玉子书挥手打断他,寻常温和的语气竟然有些凌厉,“你去传话!再多言一句,自去领罚!”
内侍立即噤了声,再不敢多言一句,连忙跑出了太子府,进宫去传话了。
玉子书转回身,关了房门,跌坐在床榻上。
太子的异常很快就被东海王、玉子夕、华王等人得到了消息。问明了那内侍的情况,一时间都觉得定然是跟云浅月有关。
东海王当即免了早朝,吩咐内侍,“摆驾太子府!”
不多时,玉辇出了皇宫,前往太子府。华王云韶缘、二皇子玉子夕等人尾随。华王府内,玉青晴和玉紫萝也得到了消息,从华王府匆匆出来,跑去太子府。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太子府,匆匆向里面走。
内侍高喊三声“皇上驾到”,太子府的人连忙出来接驾,独独不见玉子书。虽然玉子书的太子权利几乎凌驾于东海王之上,但是他尊东海王,重孝道,从来不越礼,每逢东海王前往太子府,他都整理衣冠出迎,从不见半丝不尊礼数,今日实属例外。
东海王等人一路来到太子寝宫。
玉紫萝跑在众人前面,推开殿门,就见玉子书一脸苍白地坐在榻上,跟生了大病一般,她立即跑上前,拉着他问,“是不是二姐姐有消息了?是不是不好的消息?”
玉子书惊醒,抬头看来,见东海王等人都进了内殿,他想站起来,似乎没有力气,张了张嘴,一时间没发出声音。
“子书哥哥,你快说话啊!”玉紫萝急急地拉着他。
“子书,怎么回事儿?你得了什么消息?”东海王也开口问。对于云浅月这个外甥女,他虽然不是亲舅舅,但是因为东海国数代没有公主,到玉青晴那一代才被老王叔抱回一个公主来。所以,分外娇贵疼爱,他也疼爱玉青晴这个妹妹。这么些年,云韶缘和玉青晴一直生活在东海,他们的女儿自己被留在天圣,那么小的丫头顶着天圣死去老皇帝的压力活了那么多年,他身为帝王,皇权的掌舵者,最了解在天网下生活的不易。尤其还是夜氏的天网。所以,对她自然而然地从心里多了一份真心疼爱,以前不见面也不怎么觉得,如今见了面,更是喜欢那个小丫头,所以,也真真实实为她担心。
云韶缘和玉青晴看着玉子书的脸色,也急急上前,他们毕竟是为人父母。更是心慌。
“哥哥,你快说啊!”玉子夕也急了!他和云浅月相处的时间不短,觉得那个姐姐到是比东海皇上这几个亲姐们都有姐姐的样子,他在天圣期间,对他也是纵容的。
玉子书看着一张张焦急的脸,勉强镇定下来,摇摇头道:“不是最坏的消息,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话落,他将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他话落,屋中人顿时沉默下来。
不单是云韶缘、玉青晴、东海王、玉子书对云山的灵术了解,连玉紫罗和玉子夕也是了解一些的。云山天变,亘古未见。这一定与云浅月有关系。
“那怎么办啊!可恨的上官茗玥,不让我跟着。”玉紫罗红了眼圈,几乎要哭出来了。
玉青晴也失了镇定,红了眼圈。
云韶缘沉默许久,开口道:“都别急!九仙山师祖月前离开时说小丫头命硬,心骨坚韧,不会轻易出事的。再说云山天变,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云山灵术,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之。万年寒池下更是不可预料。通天咒三生三死,云族千万年来,跳下万年寒潭被探不到半丝气息的人虽然稀薄,但曾也是有过。两千年前的少主数次没了脉息。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寒潭下必死无疑,但是他却成了云山亘古来通天咒第一个大成之人。上官茗玥从天圣用那个断绝她宮房的方法失败后回来说过一句话,他说以为他是传承了灵力最多的人,不想她才是。直抵两千年前的通天咒达成的那位少主了。哪怕就死,只有一生。她那个孩子惦记着小景,放不下我们所有人,总会抓住一息想尽一切办法活的。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对!急也无用!再等等消息。那个小丫头朕看着可不像是短命之人。”东海王也道。
玉子书闻言脸色稍好了一些。
几个人觉得有理,都点点头。
转眼又是半个月,云浅月依然在寒池下没消息,上官茗玥依然没上来。云山上空压抑着一层厚重的黑云,短短数日,万物枯死,除了人外,活物绝迹。
千万年来,云山人第一次陷入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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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零三章 八荒之战
云浅月跳下云山万年寒池两个月无声无息,上官茗玥跳下万年寒池一个月也无声息。云山司神殿神使闭息,掌刑堂三位长老被云隐暗卫拦住不能下去寒池一探究竟,也探不到寒池下的半丝气息,只急得三位长老头上的华发又白了几分。
云山各宫殿的人哪怕有上官茗玥的命令也待不住了,齐齐跑到了万年寒池外守候。
所有人都等待着一个结果。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头顶上的阴云越来越重,云山的气候越来越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灭顶的劫难。
他们生活在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云山有朝一日会灭顶,会消亡。
一晃又是半个月。
有些人已经受不住严寒,开始动用灵力抵抗。
又半个月之后,云山的天忽然被黑色的云团给蒙住,没了白天,眼前漆黑一片。
就如死神的谷底,十八层的地狱,无底的黑洞,要将云山吞没。
如此变化,向来镇定的云隐暗卫也被惊骇了。
掌刑堂三长老已经忍到了极限,大长老急了,当即拔出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云隐暗卫首领道:“神女已经下去三个月了,少主也下去两个月了,若是再不让我下去,我便横剑自刎。”
“我们也横剑自刎!”二长老、三长老也立即拔出宝剑架到了脖子上。
“还有我们!”云山各宫殿的人也齐齐拔出刀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云隐暗卫首领看着三堂长老和众人,眉峰皱起,犹豫地道:“可是少主下了死命……”
“现在已经什么时候了?云山的天变了,若是我们再等着的话,这云山也许就塌了,没有了云山,就一切都完了!这时候哪里还能再顾忌少主的命令?万一神女和少主在下面已经出了事儿呢?”大长老恼怒地道。
二长老立即道:“哪里还有什么万一?少主和神女现在怕是已经出了事情。否则云山为何会陷入了黑暗,恐怕是转眼就会消亡。”
“不错!少主的命令我们遵从等候了两个月,也够了时候。再等下去,恐怕等来的就是云山倾塌。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活路。”三长老也立即道。
云隐暗卫首领看向万年寒池下,早先白雾一片,如今云山不分白日黑夜,全是黑漆漆一片,那片白雾也成了黑色。他神态有些动摇。
“青枫,让我们二人下去吧!”此时蓝翎和紫琪走过来,齐齐地对云隐暗卫首领道。
“你们?”青枫看向二人。
三堂长老也看向二人。
“对,我们是少主的随侍,灵力虽然不及少主十之一二,但是这些年也勤加修炼。我们下去探探消息。”蓝翎道。
“万一你们也不上来呢?”三堂长老道。“两个时辰后,万一我们也不上来的话,请三长老带着人撤离云山。”紫琪此时道。
“不错!两个时辰后我们不上来的话,请三堂长老带着云山所有人撤离云山。如今云山发生如此大变,定然是少主和神女在下面遇到了大难,因为云山千万年来能够存于世,与少主和神女继承的灵力分不开联系,少主和神女的灵力愈大,云山愈强,青山愈青,碧水愈秀。如今这般情况,奴婢不敢说十拿九稳是少主和神女发生了危难,但定然是不容乐观。恐怕灵术枯竭之象。”蓝翎道。
“这也正是我们不能再等的原因,千万年来,云山从没如此过。恐怕……”大长老苍老的面容染上沉痛,摆摆手道:“我等三人下去,若是我们三人两个时辰上不来,你们带着人撤离云山。”
“不,即便云山保不住,但是只要保住云山的人,将来就有机会存住云山脉息。奴婢二人是少主随侍,只侍奉少主一人,少主不在,我二人无足轻重。但是三长老德高望重。少主不在,神使闭息,您三人就是云山所有人的支撑。你们三人不能下去。我们下去最适合。”蓝漪摇摇头。
大长老沉默片刻,觉得有理,看向二长老、三长老。二长老、三长老齐齐点头。蓝翎和紫琪是自小就被族主选中的少主的随侍,二人自然是云山新一辈承袭灵力的佼佼者,她们下去探消息,确实妥当。三人一同看向云隐暗卫首领青枫。
“好!你们二人下去吧!”青枫让开一条路,不再拦住二人。
蓝翎和紫琪对看一眼,齐齐纵深跳下了万年寒池。
三堂长老和云山的所有人都放下剑安静地等候。他们这时已经不敢想最差的结果,只盼着能让他们有意外的惊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时辰后,万年寒池下没有动静。
两个时辰后,万年寒池下依然没有动静。
三堂长老的脸变了,云隐暗卫的脸变了,云山所有人的脸都变了。万年寒池下从来没出现过这种跳下一个人上不来一个人的状况过。不能说云山所有人都有本事跳下万年寒潭上来,但是蓝翎和紫琪绝对有本事能上来,因为她们自小被放在万年寒潭下修炼过。
如今两个人都没上来,且无声无息,半丝动静也无,万年寒池成为了吞噬生命的死洞,焉能让他们不惊骇?
这一次,青枫代表云隐暗卫开口,“三长老,你们带着云山所有人撤出黑风林外吧!”
“我们不走!我们要与少主,与神女,与云山共存亡!”他话落,响起一大片坚决的声音,在黑漆的浓雾下震耳欲聋。
三堂长老回头看向云山的所有人。
从两千年前,云山有了分流,庞大的种族子嗣便衰减下来。到了这一代,在云山生存的人也不过几千人。与曾经堪与一国相比的云山,早已经大相径庭。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云山人心齐,上下一心,从来没有异数。哪怕出现这等情况,云山有倾塌的征兆,也无一人出来挑动内乱。
“这是命令!”青枫声音冷漠,吩咐道:“我暂代少主下命令,云隐暗卫全部留下,其余人全部撤离。”话落,他拿出了一块令牌。
云山所有人看到令牌,齐齐地跪倒在地。
“三堂长老,你们带着人离开吧!若是云山亡,云隐暗卫陪少主和神女亡,若是天佑云山不亡,起死回生的话,你们再回来。”青枫背过身子,摆摆手。
三堂长老互相对看着,漆黑如夜的天色里,他们脸色却清晰地看到惨白一片。
过了许久,大长老一咬牙,大声道:“都起来,跟我走!”
“长老!”云山人齐齐呼求。
“我以历代云山先祖精魂命令你们,跟我走!除云隐暗卫外,一个不准留下。”大长老丢下一句话,当先离开守了两个月的万年寒池。
二长老、三长老跟上他。
云山之人,可以不尊天地,但是必尊云族先祖。听到这样的话,齐齐站起身,一个个步履沉重地跟随着三长老离开。
不多时,万年寒池外只剩下了青枫带领的云隐暗卫。
青枫回身对云隐暗卫道:“我下去!你们……”
“我们死守云山!”云隐暗卫齐齐跪到在地,声音铿锵坚毅。
青枫再不多言,纵深跳下了万年寒池。他被选中云隐暗卫之首,自然也是从寒池历练一番出来的。只不过除了族主、少主、神女外,包括掌刑堂三长老,司神殿神使以及他们这等近身隐卫随侍都没有资格走进下面的冰宫,靠近下面那两尊神像罢了。他们从来都是在万年寒池的外围修炼。
青枫跳下万年寒池后同样没上来。
三堂长老带着云山所有人出了青山屏障,看着万物凋零的云山,潸然泪下。云山所有人都一边离开一边无声流泪。
出了碧湖,出了黑风林,云山外面的天空分外明亮。
正是午时,阳光从天空铺洒下来,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却无一人有着从黑夜走出见到光明的喜悦。
三堂长老再也挪不动脚步,大长老回身看向出来的路,眼前一片黑风林,什么也看不到。他闭了闭眼,沙哑地道:“我们就等在这里吧!云山是消亡还是留存,就看天意了。”
众人都沉默地点点头。
云山乌云蔽日,天圣依然战火硝烟。
距离得到上官茗玥派云隐暗卫给容景传出的书信,已经过了两个月。
两个月前,西延国和北崎国兵力整合,在八荒山攻打云暮寒带领的南疆二十万兵马。夜轻染带领一万乌衣骑参战。
那一日,血染八荒山,但却没能将云暮寒的南疆军队打散。
夜轻暖本来认为两国兵力加上她的一万乌衣骑,是十拿九稳之事,但没成想云暮寒竟然以少对多让他们没占到多少便宜。他的队伍中竟然有一小队人马用南疆虫咒之术。她和西延玥都熟悉南疆虫咒之术,所以避开了,但是却苦了北崎的队伍。
北青烨第一次出师,北崎一直居于北疆以北,从来没与南疆对上过。所以,对于虫咒之术防范不佳,南疆的队伍被夹击得损失惨重,北崎也比南疆好不哪里去,是三方中也负伤最重的一个,他也中了咒毒。
北崎前来相助,北青烨虽然能耐不大,但是北崎国总算是天圣除了西延的一大助力,自然不能让北青烨出事,他若是出事,北崎军心散乱,那么北崎便指望不上了。所以,夜轻暖不能再继续追击攻打云暮寒,连忙休战,给北青烨解咒毒。
夜轻暖师从夜氏帝师,是夜氏自小培养的暗凤,夜氏帝师也钻研虫咒之术,所以,她自然对此也有涉猎,虽然不及正经的南疆王室嫡传精通,也是会个十之七八。毕竟百年前夜氏始祖收复了夜霄一脉,也将南疆咒术掌控了,传给了夜氏暗使,为夜皇室又增加一个筹码。
战火硝烟了一日,八荒山终于消停下来。
两方兵马打扫战场,收捡伤兵残兵。军营里大夫忙得脚不沾地。
南疆大军营帐内,云暮寒疲惫地坐在帐中,他的对面坐着南疆国舅。
这一仗,显然令云暮寒消耗了不少心神,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幸好景世子早先有了布置,令舅舅等在这里助我,否则这一战恐怕凶多吉少。”
南疆国舅也有些疲惫,“景世子早有预料北崎会出兵,北青烨有勇无谋,这些年来一心想要壮大北崎,却是夜郎自大,只看自己,不看别人。所以,对付北青烨,有我和南疆的咒术就够了。”
云暮寒叹了口气,“可是接下来我也没有把握。毕竟兵力太悬殊。”
“你放心,景世子定然会派人来援救你。”南疆国舅道。
云暮寒点点头,问道:“妹妹去了东海这么久,可有消息了?”
南疆国舅脸色暗了下来,“听说在东海解不了那个毒,被上官小王爷带去了云山,玉太子等人都没跟随,如今还没消息。”
“没有消息,也许才是最好的消息。”云暮寒道。
南疆国舅点点头。
这一日,两个人的谈话伴着营帐外的血腥弥散在风里,他们还不知道容景其实已经得到了云浅月入了寒池一个月没出来的消息。若是知道,总归是有影响的。
南疆国舅的虫咒之术没有那么好解,夜轻暖费了十日心力才为北青烨解除了咒术。
十日后,她不打算休息,便找西延玥商议,准备再度开战,定要云暮寒和他所有带来的兵马埋葬八荒山。
西延玥没有什么异议,一切听凭夜轻暖做主。
夜轻暖制定了三套攻占兵谋,计中计,局中局,阵中阵。制定之后,当日夜,便发兵攻打云暮寒。她自认为她的计谋和布置和谋略在这一场大战中天衣无缝,一定可以打败云暮寒。哪怕他有南疆咒术也让他困死在咒术中。
奈何,从来你认为一件事情一定会往你认为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它却偏偏偏离了轨道,往与预想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一句话正适合夜轻暖。
夜轻暖做梦也没有料到,她这一战的所有布置真到了用的时候全无用武之地。对方突然增加了外援,而且也使用了计中计,谋中谋,阵中阵。让她本来的布置进攻,反而变成了半功半守。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夜轻暖半丝好处没得到,不但如此,还损了兵折了将。最后两国士兵和她带来的乌衣骑再无战斗力,才迫于无奈含恨地退兵三十里。
直到退出三十里外,她都不知道云暮寒的队伍里来了何人如此厉害,竟然破了她的棋。
她恼恨地回到了营帐内,带士兵安营扎寨后,她吩咐身边的随身隐卫,“你去打探,务必给我探出对方来了谁相助。”
那名随身隐卫立即应是,刚要出去,被乌衣骑的首领拦住了,他对夜轻暖道:“公主稍安勿躁,对方如此厉害,您派隐卫去打探,恐怕打探不出什么来,没准还会折损隐卫。对方既然来了,我们接下来的战役他就定然会露面。”
夜轻暖闻言当即镇定下来,点点头,制止隐卫,“你说得对!”
隐卫退了下去。
夜轻暖看向西延玥,见他疲惫地闭着眼睛窝在软榻上,从他出西延以来,她与他汇合之后,就不曾见他戴过王冠,穿过龙袍,他这些日子以来只着寻常锦袍,若不是这张俊美绝伦雌雄莫辩的脸,几乎没有丝毫西延王该有的做派,她盯着他看了半响,冷静地开口,“西延玥,你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西延玥闭着眼睛摇头,“不知道!”
“你能不知道?你在云浅月身边那么久,得她器重,一路维护,将你送回西延登基,后来还扶持你稳固西延。你该是对她身边的人了解甚深才是。”夜轻染盯着他。
西延玥忽然睁开眼睛,冷冽地看着夜轻暖,“夜公主这是在质疑我对皇上的忠心?”
夜轻暖看着他,“我布置的布局,知道的人超不过五个。你,我,北青烨,我的近身隐卫和乌衣骑首领。如今被对方尽数瓦解,不但没赢,反而损兵折将,连对方加入了什么人都不知道,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值得我怀疑?”
“这么说夜小郡主是怀疑我给云暮寒透漏了消息了?”西延玥挑眉看着她。
夜轻暖冷静地道:“你要拿出你不被怀疑的理由来。”
“理由?”西延玥冷笑一声,“那一年,我被冷邵卓虐待,险些致死,就差一步踏入鬼门关,被你哥哥所救,从鬼门关捡回了我的命。从那一日起,我就是他的人了。生恩不及养恩,养恩不及活命之恩。后来我入望春楼,之后成功被云浅月扶持,这一切,都是你哥哥暗中布置的棋,哪一步我没按照他吩咐的棋路走?夜公主你指出来,我西延玥可以跟着你去夜轻染面前谢罪。”
夜轻暖闻言脸色顿时缓和下来,道歉道:“我不该怀疑你,但是明明可以赢,如今却是这般局面,实在匪夷所思。”
“有又什么可匪夷所思的?景世子难道会看着你吞并云暮寒而无动于衷?笑话!”西延玥在夜轻暖面前并不低人一等,对于夜轻染,也是直呼名姓,这大约与跟在云浅月身边许久有关系。他沉静地道:“你确定你的布置天衣无缝?是这时间最好的计,最好的谋,最好的阵?天下最好的计谋就是摆在你面前,你也识不破,天下最好的阵法是就算明摆着设在你眼前,你也堪不破。就如云浅月的心机和她演的戏,以及布置的死阵。”
夜轻暖顿时失了声。
“夜公主这数日来太过疲惫,如今还是别再战了,休息吧!你不休息,士兵也需要休息。否则如此下去,垮下的便是两国士兵了。他们没有公主有内力相护,熬不住如此连续作战。”西延玥丢下一句话,起身站起来,出了营帐。
夜轻暖看着他离开,再也说不出什么。
北青烨见西延玥离开,挑了挑眉,低声道:“这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将消息透漏出去。”
夜轻暖回头看了北青烨一眼,淡淡道:“不是他透漏的消息,他不会做这个。”
“公主就这么相信他?”北青烨看着夜轻暖,他被夜轻暖救回来,对她起了心思。
“哥哥相信他,我就相信他。”夜轻暖道。
“天圣新皇也许有看错的时候呢!”北青烨道。
“哥哥也许会看错人,但是不会用错人。”夜轻暖肯定地道:“况且是我急功近利了,没探听好对方的情况,便冒然出兵,如今遭了阻。他说得对,我的计谋和阵法的确不是天下最天衣无缝的。被对方有利害的人识破也是应该,我不该太过自信。”
北青烨闻言一笑,“战争有输有赢,公主还是不必不必介怀了。”话落,他话音一转,看着她道:“我就喜欢公主这份自信。”
夜轻暖闻言脸色立即寒了下来,她不是无知少女,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冷冽地看着北青烨道:“北青烨,不要想不该想的!若是我们输了八荒山的话,就只能做鬼了。”话落,她也走出了议事帐。
北青烨看着她离开,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勾了勾嘴角。
这一战,两军持平。八荒山的战事就这么安静下来,一如马坡岭和兰城。
兰城的夜轻染,马坡岭的容景,同时得到了八荒山战事的消息。夜轻染当即下了一道密令。密令由兰城传出,周折数次,才到接掌密令人的手中。容景也下了一道密令,密令同样奏折数次,到接掌密令人的手中。
十日之后,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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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两军惊变
消息是八荒山突起大火,火烧百里,西延玥和云暮寒在大火中被人暗杀身死。
天下人人听闻消息惊疑色变。
西延玥是西延国的皇上,云暮寒是南疆的王夫,这二人虽然如今一归顺天圣,一归顺景世子的慕容,但如今未撤销封号,身份依然卓然。
八荒山起大火,没焚烧了几十万大军,却独独死了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想而知,对天下掀起的轰动。
是什么人能够在西延和北崎联合的天圣军中杀了西延玥?
又是什么人能够在南疆二十万大军封锁的军营中杀了云暮寒?
带着这个疑问,所有人都想到了如今在兰城的天圣新皇夜轻染和在马坡岭的容景。兰城和马坡岭百万大军,已经安然不动两个月之久了。
对于这个结果,夜轻染并没有什么表示,兰城依然安安静静。
对于这个结果,容景同样未做任何回应,马坡岭依然太太平平。
相对于两处的平静,西延和南疆却掀起了狂潮。不止是两国朝野惊变,文武百官痛心疾首,两国百姓也是口口声声查找暗杀之人,为皇上和王夫报仇。两**队失了主脑,更是慌乱无主。
夜轻暖的营帐距离西延玥的营帐不过是几步距离,八荒山起火时,她连忙出了营帐吩咐人救火,稳定军心,大火烧了半夜,终于扑灭后,她发现北青烨和乌衣骑首领一直在她身边跟着吩咐救火,可是却没见到西延玥的身影,她立即走去西延玥的营帐。
她到了西延玥的营帐之后,问看守营帐的西延玥的近身内侍,“西延玥呢?”
“在休息!”那内侍道。
夜轻暖闻言眉峰顿时皱起,声音扬大,“我们在救火,他竟然在休息?”
“起火时,皇上说有夜公主和北崎皇在,用不到他,便没起来。您知道,这些日子皇上一直没休息,累了,我们西延最早来的八荒山。”那名内侍道。
夜轻暖闻言脸色稍霁,对他道:“你闪开,我进去看看他。”
内侍犹豫,“皇上休息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火起得莫名其妙,我与他有事相商,这么许久,他也该睡够了。”夜轻暖打开那内侍,挑开帘帐走入。
内侍还想再拦,但她已经走了进去,他只能立即跟了进去。
北青烨和乌衣骑首领也跟着夜轻暖进了西延玥的营帐。
西延玥的营帐极为干净整洁,床榻前的帷幔落着,西延玥在里面躺着,似乎没听到人进来,连起身也不曾。
夜轻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来到床前,一把跳开帘幕,“西延玥,你到底……”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惊异地顿住了口。
那内侍跟着夜轻暖来到床前,顺着她挑起的帷幔,看到了床里的情形,顿时大骇,不敢置信地大喊了一声,“皇上!”
北青烨和乌衣骑首领也来到了床前,自然也看到了大床上的情形,齐齐一惊。
只见西延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这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那内侍上前去碰触西延玥闭息,刚碰到,手顿时一抖,脸上全无血色。
夜轻暖同样不敢置信,惊醒过来,立即伸手去探西延玥闭息,脸色一变,须臾,又伸手探他脉搏,之后猛地回身,看向那名内侍,厉声道:“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被杀?”
那内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得六神无主地道:“属下也不知……”
“你竟然不知?”夜轻暖看着他大怒,“你不是一直就守在他门外吗?”
“是,属下一步也没离开过。”那内侍立即道。
“有谁进来过?”夜轻暖竖着眉头问。
那内侍摇摇头,“从皇上回了营帐后,再无人进来过。”
“无人进来过,他怎么死了?难道是你杀的?”夜轻暖质问他。
那内侍立即骇然地道:“给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杀皇上,更何况论武功属下也杀不了他。”话落,她见夜轻暖显然不信,他低声道:“属下是皇上派在西延皇身边的人。”
“你是哥哥的人?”夜轻暖挑眉,讶异地问。
“是!”那内侍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块代表身份的令牌递给夜轻暖,“此物为证。”
夜轻暖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脸色稍霁,将令牌还给他,对他道:“你起来吧!既然你是哥哥曾经亲卫里面的人,我该是信得过。”
那内侍立即站起身。
夜轻暖回身看着西延玥,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床榻上,手脚已凉,显然死去多时。她懂得医术,从时间推理,觉得应该是八荒山刚起火之后不久,他就绝了脉息。匕首一刀致命,而西延玥面色不见惊骇不敢置信,就跟睡着了一般,若不是认识的人动的手的话,就是杀他的人武功极高,躲过了外面的守卫,且让他半丝没查觉就被杀了。她抿唇,回身看向北青烨和乌衣骑首领,“你们怎么看?”
北青烨犹不敢置信,“既然这座营帐内没离开过人,西延皇没出去,也无人进来,他怎么会被杀?”他看向那名内侍,问道:“你确定你没打瞌睡或者离开过?”
那内侍立即摇头,“属下绝对没有!外面看守这处营帐的人不止属下一人,士兵有百人,属下确实一步没离开。更何况外面如此大火,属下怎么能打得着瞌睡打得着瞌睡?”
“那这可奇怪了!”北青烨道。
“你最后见过西延皇的面是什么时候?”乌衣骑首领问。
“昨日晚,从议事帐和公主议事回来的时候。”内侍道,“着火的时候,属下在外面喊醒了皇上,皇上吩咐了一句,说有公主和北崎皇,属下便再没打扰他。”
乌衣骑首领看向夜轻暖,对她道:“公主,这件事情太过蹊跷。这火和西延皇的死实在匪夷所思。”
“一定是我们军中人。”夜轻暖肯定地道。
乌衣骑首领点头,“不错,起火时即便再乱,也不可能有人能趁乱时入军中行杀害西延皇之事。一定是早先就有人埋伏在军中,也许还是西延皇认识的人。”
夜轻暖眉眼阴郁,对乌衣骑首领吩咐道:“现在就通令全军,我要挨个排查所有士兵。必须找出凶手。”
“是!”乌衣骑首领走了出去。
北青烨看着夜轻暖,“军中有三十万大军呢,挨个排查的话……”
“即便再难也要找出凶手!”夜轻暖冷冽地道:“西延玥被杀是大事儿,有人混迹在我们军中也是大害。如今刚不过几个时辰,我军外围严密,杀害他的人若想悄无声息离开不可能,如今一定还在军中。”
北青烨点点头,看着西延玥道:“那西延皇……”
“取冰来,将他冰上。”夜轻暖对内侍吩咐,“等我收到哥哥的书信,听从哥哥安排再对他后事处理。”
“是!”内侍立即垂首。
夜轻暖吩咐完,回身又看了西延玥半响,挥手放下了帷幔,转身走了出去。
北青烨看了一眼落下的帷幔,随后跟上了她。
夜轻暖刚出西延玥的营帐,便见一群跟随西延玥随军前来的西延朝野官员蜂拥涌来。数十人之多,围住了他,一个个面色惊骇沉痛不敢置信地对她询问。
夜轻暖心烦意乱,但还是耐着心解释,随后又领着人进了西延玥的营帐。
她自然要靠这些人稳定军心,否则西延玥之死,西延军中若是乱了的话,军心分散,后果恐怕难以预料,对战事不利。
西延众将领亲眼看到西延玥之死,顿时哭声一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臣子对于天子恸哭,这是理所当然。
夜轻暖听着哭声一片,只能退在一旁。
西延将领哭了半响,渐渐止住了哭,一个个站起身,对着夜轻暖质问起来。他们不相信皇上竟然在军中被人无声无息杀害了。尤其是他的营帐仅距离夜轻暖的营帐几步距离。为什么别人没死,他却被杀死了?而且死得悄无声息?
夜轻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个答案不能让众将领信服。
更甚至有人质问她,是不是她杀了西延玥?因为西延皇和当初景世子妃的关系,上一战失利,公主质疑西延皇通敌出卖情报的事情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夜轻暖冷静地道:“西延皇是哥哥信任的人,我即便对他质疑,也不会这么杀了他。”
“那是否天圣皇上下了命令,让你杀了皇上?因为这军中,皇上的武功除了公主外,无人能奈何得了他。”又有将领大声质问。
夜轻暖脸色一寒,“哥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杀谁,他必定会给出个理由,如何会在这等战争的关键时刻杀了他自掘坟墓?还是无声无息暗杀?”
“那也不一定,谁人不知道天圣皇室背后养着隐卫多行暗中刺杀和监视官员?”又一人大声道,“这军中夜氏隐卫数千人之多,别当我们是瞎子。”
夜轻暖闻言勃然大怒,扬手想给那说话之人一掌,但是拼命克制没打下去,她若是打下去,不管西延玥是不是她杀的,她都激怒了正在不敢相信西延玥被杀的西延众将领。她攥了攥拳头,声音凌厉地道:“西延皇和哥哥交浅言深,数年前结有盟约。他曾经得哥哥救命之恩,携西延举国归顺天圣,也为哥哥做了不少事儿,有汗马功劳。哥哥如何会杀他?他又如何会背叛?那日我怀疑,不过是略微试探安心,妇人之仁而已。西延皇从未放在心上。”
“那我皇如今死了,作何解释?”那位将领大声道。口气却不那么锋利质问了。
“我正要整顿军营内所有人调查。”夜轻暖看了众将领一眼,缓和了语气道:“西延皇之死,我也震惊沉痛,相信各位也一样。那我们不如就一同去挨个排查士兵,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据我推测,杀手一定在这军中。”
“好!”众将领齐齐应诺。
夜轻暖二度出了西延玥的营帐,西延数十将领跟随在她身后。
出了营帐外,夜轻暖下命,“集合三军所有人,拿出花名册,她挨个点兵,任何人不准以任何理由缺席。”
有内侍立即下去通令。
军营内的所有士兵救了半夜火,本来疲惫至极,如今得到西延皇被杀的消息,人人一扫疲惫,均是震惊不敢置信。得到通令,知道公主要排查凶手,这等大事,自然无人敢耽搁,都匆忙集合。
西延士兵痛哭声一片,西延玥死了,他们死了王,便是无主之兵,虽然西延归顺天圣,但是没了王在头上照着,自然前景堪忧。
夜轻暖厉喝一声,“哭有什么用?找到凶手,为西延皇报仇!否则你们的王九泉下焉能瞑目?他的士兵不该只会如妇人一般哭哭啼啼。”
西延士兵顿时止住了哭。
夜轻暖拿过军中的名册,开始挨个点兵,每点到一个人,有人应答,他都仔细地看一眼。三十万士兵的军营,想找凶手,自然难如登天。
天明时分,所点到的人不过一万之数,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乌衣骑首领建议,“公主,不如分成小队,挨个看过去吧!这样下去,几日也点不完。”
夜轻暖点点头,她依仗的无非是自己生平所学,听声辩息,察言观色。有什么人接近了西延玥,身上带有他的气息,她自然能排查出来。可是如此庞大的数量,还是让她这种排查增加了难度,但是只有一法,她别无它法。
第二日响午十分,夜氏隐卫忽然禀告了一则消息,“南疆军中的王夫昨日也被人在军中无声无息暗杀。”
这一消息,无异于惊天震撼。
夜轻暖一时间被震得一怔,问那名隐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也被杀了?”
“南疆王夫云暮寒,在昨日夜里,八荒山着火时被人暗杀了。”那隐卫禀告道:“和西延皇的死法一样,在营帐内被人暗杀。刀剑一剑致命。”
“可是确实?”夜轻暖惊异地问。
“确实!南疆军中已经挂起了白帆!南疆士兵恸哭一片,已经飞鸽传书南疆女王叶倩。”那隐卫道:“另外属下也查出了身在南疆军中的高人,是十大世界风家的家主风烬,就是他带着十大世家中数百高手破了公主您的阵法和计谋。”
“风烬?”夜轻暖眯起眼睛,“可是那个自小被云浅月带在身边,皇伯伯活着时候他掌管风阁帮助夜天逸在暗中和皇室隐卫作对的风烬?”
“正是他。”隐卫道。
夜轻暖沉思,秀眉皱起,片刻后吩咐道,“我给哥哥的飞鸽传书,昨日发走了,按理说今日午时,他的飞鸽该到了,可是没有。你亲自去一趟兰城,务必带回哥哥的话。这两件事情太过巧合,恐怕没那么简单。哥哥一定知道原因。”
“是!”那名隐卫颔首,退了下去。
夜轻暖本来急躁得找不到凶手,此时也冷静下来,不再急进排查凶手,而是慢慢查看。同时也将南疆王夫被暗杀的消息传给了三军,顿时为西延玥身死哀恸气愤的西延将士都安静下来。
同一时间,南疆军中,风烬到没有如夜轻暖一般排查凶手,而是寒着一张脸看着死去的云暮寒。他躺在床上,神色平静。
南疆国舅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暮寒,眼眶通红,“到底是谁杀了他?”
“谁?”风烬冷冽地挑眉,“在这个军中,除了他自己自杀,还能有谁?”
“不可能!他怎么会自杀?”南疆国舅立即反驳,“倩儿怀孕四个月了,他有什么想不开竟然自杀?这太荒谬了!”
“在你看来荒谬,在我看来可不荒谬。”风烬冷笑一声。
“你……风家主,你知道原因?”南疆国舅看着风烬冷笑的脸,怎么也不能相信云暮寒是自杀。可是又怀疑,他在军中,风烬和十大世家的高手在军中,叶倩给云暮寒的贴身隐卫都守在营帐外,谁能进来无声无息杀了他?
“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天底下若是能让他愿意去死的人,怕是只有一个。”风烬冷冷地道:“那个人可不是如今怀孕四个月的叶倩。”
南疆国舅面色一白,“你说的是……世子妃?他……因为世子妃而死?世子妃有消息了?让他死?”
风烬看了南疆国舅一眼,“去年她千里奔波去南疆救他,她会让他死?”
南疆国舅勉强冷静下来,看着风烬道:“难道是有人利用景世子妃,让他自杀?可是他不傻啊,这等无声无息的自杀,白白死了而已,能解决什么?”
风烬冷笑一声,看着云暮寒道:“也许真能解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南疆国舅顿时沉默下来,他也觉得风烬的话最有可能,在这里,谁能无声无息杀了他?况且他武功也是极高。那么自杀的话,是什么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丝毫不顾及叶倩和她肚子的孩子?他们的感情,一直是很好的啊。他认为两个孩子一定会幸福的,可是怎么也不成想他就这样死了?
风烬起身站起来,冷声道:“这里距离十大世家近,我吩咐人取一副冰棺前来给他壮观,其余的事情等叶倩来再说吧!”
南疆国舅沉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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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以命易命
三日后,叶倩带领一队人马,风驰电掣来到八荒山南疆大营。
叶倩来到的时候,正是傍晚,夕阳满天,她一身火红衣裙,骑着一匹橘红色的马,如天边洒落的云彩,令满目白帆高挂的南疆军营刹那因她而明亮起来。
她怀孕四个月,还不太明显,翻身下马,径直走入军营。
南疆的士兵见她来了,齐齐跪倒在地,高呼,“女皇!”
南疆国舅、风烬、凌墨等人得到消息,从议事的营帐中出来,迎上她。
“叶女皇来得真快!”风烬看着叶倩,从南疆京城到八荒山,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七日路程,如今才三日她就来到了。只能说明她在没得到云暮寒死的消息之前就从南疆京城出来了。
叶倩对跪倒在地的南疆将士摆摆手,众人起身,她对风烬询问,“云暮寒如今在哪里?”
“你来得太快,十里桃花林的冰棺刚到,还没将他放进去,如今在中军帐中。”风烬打量叶倩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觉得她一身红分外刺眼。
“那就不必放了!”叶倩吐出一句话,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向中军主帐走去。
风烬挑了挑眉,抬步跟上她。
南疆国舅也立即跟上叶倩,想说什么,“倩儿,你……”
“舅舅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叶倩拦住南疆国舅的话,头也不回地向中军大帐走去。
南疆国舅看着她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悲痛的情绪,只能住了口。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外依然守着云暮寒的近身亲信和叶倩给他的南疆王室亲卫。齐齐跪地,“女皇!”
叶倩脚步顿了一下,猛地挑开帘子,进入了中军帐。
她进了中军帐内,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云暮寒所躺的床前。云暮寒依然如三日前一般躺在那里,心口的匕首依然未拔出。面色一如三日前,不见死气,但也不见生气。
叶倩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云暮寒。
帐中因她而来,弥漫着低气压,虽然她脸色没有表情,但丝丝阴沉之气从她身上溢出来,还是能被人感知。
风烬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南疆国舅心中叹息,立在一旁,他想着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和云暮寒每日都有交谈,从来没有感觉出他有要自杀的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如此自杀?他如今犹不相信。
中军大帐沉静,几个人如无人一般。
过了许久,叶倩忽然开口,分外冷静,“舅舅,风家主,你们都出去!”
南疆国舅一惊,仔细看着叶倩神色,连忙上前劝慰,“倩儿,你可不能因此想不开啊,他……他也许是被他人所杀,毕竟……”
“他是自杀!”叶倩肯定地道。
南疆国舅顿时失了声。风烬看着叶倩,又看了一眼云暮寒,此时开口,“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叶女皇别忘记你腹中的孩子。”
“选择?”叶倩冷笑一声,盯着云暮寒,语气沉暗,“他的选择就是这样死吗?”
风烬沉默,不是这样死,但已经是事实。
“这难道就是他愿意的?”叶倩眯起眼睛,沉暗的声音如春日里要下暴风雨的前奏,“他最惦记的无非是他的妹妹,怎么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南疆国舅叹息了一声,“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寒儿疼惜景世子妃,如今她在云山,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杀?尤其又是景世子和夜轻染两军交战的时候自杀?难道他就不明白他的自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六年前,夜轻染夺走了我的胭脂赤练蛇和万咒之王,今日,他又要夺走我的丈夫。他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他如愿。”叶倩冷沉的声音忽然升起一抹撕裂的阴狠,抬手凝聚一团黑气,照着云暮寒的心口而去。
南疆国舅一惊,立即出手拦住她,“倩儿,你要做什么?他已经死了……”
“死了也得给我活回来!”叶倩眉峰竖起。
南疆国舅面色一变,看着她道:“倩儿,你冷静冷静,寒儿的确是死了,我和风家主确已经证实,他当日就没了脉息。怎么还能救?”
叶倩错开南疆国舅拦阻的手,沉声道:“别人不能救,天下医者医不来死人,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但是只要人死没过三日,我南疆就可以,舅舅你是知道的。”
南疆国舅闻言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倩,“倩儿,你……你要用……以命易命的南疆绝传禁术?”
“不错!”叶倩点头。
南疆国舅身子微颤,忽然错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大声道:“不行!”
“舅舅,云暮寒可以有无数种死法,但不能就这么扔下我自杀去死。”叶倩眉眼坚毅,眉峰笼罩着浓浓阴云,“六年前,我因为守住南疆,和夜轻染玩了一场老鼠捉猫的游戏。我败了!没拿回万咒之王不说,还失去了南凌睿。当我醒悟,想回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再不要我。我不想失去了南凌睿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南疆,于是找了云暮寒。可是如今南疆已经归顺慕容,无论是景世子有朝一日成或者败,南疆的国号都要被取消,再无南疆。南疆已经没有了,父王也早已经离我而去,我无兄弟姐妹,除了云暮寒,我一无所有。六年前已经输了一次,如何还能再输?他就算是死了,也要给我活过来。”
南疆国舅身子一震,“倩儿,南疆王室的禁术,以命易命,从来没有人试验过,你……你还有舅舅我。”
“舅舅又怎么能日夜跟在我身边?在舅舅的心里,景世子才是你的第一位。你和忠心拥护慕容氏将领的所有人一样,我不是你的唯一。”叶倩道。
南疆国舅顿时沉默下来。
风烬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此时眸光也难掩惊讶,他不知道南疆竟然还有一门以命易命的禁术。叶倩要动用禁术让云暮寒活过来?她没过三日就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早已经料到会有云暮寒自杀之事?还是景世子去信告诉了她?让她提前来了?那么景世子早知道云暮寒会有此一举?
“倩儿,你如今身体怎么适合用以命易命的南疆禁术?你肚子里有孩子啊。”南疆国舅沉默片刻,看向叶倩小腹,刚微微隆起,再有半年,就可以生了。
叶倩紧抿着嘴角,冷冽地道:“云暮寒若是不活着,我要孩子何用?”
南疆国舅心里一凉,“若是你启动禁术,不但救不活寒儿,还会搭进去你自己和孩子,那……”
“那我就陪他死!”叶倩截住南疆国舅的话。
南疆国舅再度失声。
中军大帐一时间陷入死一般地寂静。
过了片刻,叶倩冷声道:“不是我心狠,孩子于我来说,不及云暮寒。我今日就用他的命,以命易命,换他父亲的命。哪怕死,哪怕他活过来后我们此生再无子女。我也认了。”
南疆国舅和风烬都不说话。
“总之,云暮寒不能扔下我。上天入地,也不能。我只剩下了他,谁也不能将他夺走。夜轻染不能,上天不能,阎王爷不能,黄泉也不能。”叶倩眉眼坚毅,缓缓转过身,对南疆国舅和风烬道:“舅舅,风家主,我决心已定,你们请出去!”
南疆国舅想要再劝,但对上她坚毅的眼神,再也劝不下去。
“若是我死了,这里有诏书,我南疆朝野臣子兵马百姓都托付给景世子,请他善待。若是我大难不死,再谈后话。”叶倩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明黄的卷轴,递给风烬。
风烬接过明黄的卷轴,淡淡颔首,“叶女皇是真女子,若你生还,风烬当与你喝一杯。若你死,我也会在你坟前和你喝一杯。”
“好!”叶倩点头。
风烬再不多言,拿着她的诏书走了出去。
南疆国舅叹了口气,也跟着风烬走了出去。
转眼间,中军大帐内只剩下叶倩一人,她再不耽搁,手心凝聚一团黑色的云雾,罩在了云暮寒的心口,不多时,那柄插在云暮寒心口的宝剑缓缓从他心口退了出来,黑色的浓雾渐渐地将她和云暮寒笼罩。
中军帐外,风烬拿着明黄的卷轴,负手而立。
南疆国舅站在风烬身旁,看着南疆王室京城的方向,叹息道:“我没有想到倩儿她竟然要动用南疆从来无人用过的禁术,就算她用孩子以命易命,可是难保不赔进去自己,这是真正的在赌命啊。”
风烬沉默不语,他的目光不是看向南疆,而是看向东海方向,云山在东海之境。
“风家主,你在想什么?”南疆国舅叹息半响,收回视线,看向风烬。
风烬淡淡道:“在想我也该找一个女人了!”
南疆国舅一怔。
风烬看着远方道:“有一个傻女人,将你的命比她的命看得还重要,岂不是很幸福?”
南疆国舅怔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我这一生,没娶过女人。”
风烬忽然笑了笑,“我以前也想着这一生不娶女人,女人都是笨蛋,日日不省心。如今却觉得有个女人麻烦也不错。”
南疆国舅也跟着她看向东海方向,“景世子妃还没消息吗?”
“那女人命大,死不了。”风烬道。
南疆国舅看着风烬,他的脸上半丝担心的神色也无。从景世子妃离开这么些日子以来,他见过许多人提起景世子妃都是一脸担忧,包括他,可是唯一一个不担忧的人就是风烬,他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肯定她命大死不了?
“国舅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不担心她?”风烬转头看向南疆国舅,他跟随在云浅月身边最久,自然也学得了她大半本事,这份洞彻人心就是一项。
南疆国舅暗暗想着果然是风家主,怪不得景世子都让他三分,点点头,肯定地道:“不错,我不明白风家主为何如此肯定景世子妃会无恙?”
风烬嗤笑了一声,“别人有三条命,她就会有九条命。就算别人有一条命,她也总比别人多一条命的。那个女人,最会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疆国舅似有了悟地点点头,但还是免不了忧心,“但愿景世子妃平安回来,否则景世子……”叹息一声,住了口。
风烬不以为然,不再说话。南疆国舅也不再说话。
二人谁也没人离开,齐齐守在中军帐外,自然是为了给里面的叶倩护法。不管叶倩是成是败,都不能让人打扰了她。
这一守,便是三日三夜。
在这三日三夜里,天圣的大军也没有发起战役,两方军营都甚是平静。
三日三夜后,中军帐内忽然传出叶倩的声音,极其虚弱,“舅舅,风家主,你们进来。”
南疆国舅和风烬立即挑开大帐,走了进去。
入眼处,令人心惊。
叶倩躺在云暮寒身边,火红的衣裙被鲜血染了一层,红得血艳。鲜血顺着床榻滴到了地面上,她小腹隆起的地方已经平坦,鲜红刺目中,她脸色白得令人心惊胆颤。
云暮寒静静地躺在她身边,依然是一动不动。
南疆国舅脚步顿了一下,便急匆匆奔到床榻前,痛心地看着叶倩,“倩儿,你怎么样?可……可是救活了?”
叶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该做的我都做了,就看天意了。”
南疆国舅一惊,看着她,“怎么讲?”
叶倩费力地偏头看了云暮寒一眼,“六年前,我没有勇气为了南凌睿扔下南疆,如今我爱上云暮寒,终于有勇气走出这一步,父王临去前让我爱惜自己的命。那时我也满口答应,我从小被教导为了南疆不惜一切,可是没想到,世事总是难料。我终于也为了自己活了一回。”
南疆国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如今,就看他愿不愿意随我活回来了。我已经将我们的命拴在了一起,他死,我跟着他死,他活,我跟着他活。”叶倩用力地睁着眼睛,看向风烬,“风家主,将我们找个地方安置吧!”
风烬点头,“好!我会送你们去十里桃花林。有楚家老爷子在,你们是死是活,都没人动得了你们。”
“谢谢!”叶倩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南疆国舅惊醒,连忙去给叶倩把脉,手不停地颤抖,半响,放开叶倩的手,把上云暮寒的脉搏。半响后,他放下手,颤着声音道:“这两个孩子,真是冤孽啊。”
风烬也伸手去给二人把脉,片刻后,对南疆国舅道:“冤孽不冤孽我不知道。只知道云暮寒若是不活回来,就算是死,他也不安心的。”
南疆国舅点点头。
“凌墨!”风烬对外面喊了一声。
凌墨立即听命走了进来。
“将他们打理干净,你亲自带着五千人,送他们去十里桃花林交给楚家老爷子。”风烬对凌墨吩咐。
“好!”凌墨点头。
风烬转身走出了中军帐,南疆国舅也走了出去。风烬来到中军帐外,对等候在外的南疆将领道:“叶女皇为救王夫,陷入昏迷,生死未卜。如今我送他们去十里桃花林。”话落,他随手抖开了叶倩早先留给他的诏书。
南疆众将领看到诏书,又看了一眼中军帐,对看一眼,齐齐跪倒在地,“我等今后一心扶持景世子,听候风将军吩咐,万死莫辞。”
“起来吧!议事!”风烬虽然守了三日,不见疲惫,拿着叶倩的诏书,大踏步向议事的营帐走去。
一众人立即跟上了他。
当日,风烬议完事后,调兵遣将,攻打天圣大营。
南疆士兵和他带来的十大世家佼佼者均群情激奋,斗志昂扬,战火顿时掀起,八荒山马蹄嘶鸣,战鼓喧嚣,杀气满天。
天圣大营内,夜轻暖用了六日时间,全部排查完所有将领士兵,未找到蛛丝马迹,也没有收到关于夜轻染的只言片语。她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死去已经放在了冰棺中的西延玥身上。
这才第一次怀疑西延玥是否是自杀?
因为,如此防守严密,外人不可能混迹进来,尤其是跟随他的近身亲卫在八荒山着火时一直守在他营帐外。他如何会被人杀?若不是被人杀?那么是否是自杀?
夜轻暖想到此,被自己的想法觉得荒谬了一下,但又觉得除此之外,实在想不透谁能杀他。揣测片刻,当即对乌衣骑的首领道:“将冰棺抬来!”
乌衣骑首领疑问地看着夜轻暖。
夜轻暖抿了抿唇,“我要对西延玥验尸。”
乌衣骑首领一惊,立即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亲自带着人去抬西延玥的冰棺。
就在这时,探兵忽然来报,“报,公主,南疆出兵,兵马来犯,如今距离我军大军不足十里。”
夜轻暖面色一寒,冷厉地问,“南疆不是死了云暮寒吗?”
“是!如今南疆兵营的白帆还未撤。”那探兵立即道。
“南疆谁领兵?”夜轻暖问。
“就是那个风烬!”探兵道。
夜轻暖闻言咬了咬,喊住乌衣骑首领,怒道:“不用去抬了!通令全军,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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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惨败彻底
既八荒山大火和西延玥、云暮寒相继被暗杀之后,不足几日,风烬起兵,率领南疆二十万兵马又发起了战役。舒悫鹉琻
这一战,风烬有备而来。西延因为死了西延王,没找到凶手,将领士兵处于悲痛中,没有斗志,而北崎虽然未失去北崎王,但北崎小国,久不见烽烟,战斗力不足。另外因为夜轻暖连日来排查凶手,士兵们人心惶惶,疲惫不堪,也无心迎战。所以,即便夜轻暖排查凶手时早做好了防备,还是不足以应对南疆汹汹而来的铁骑刀剑。
南疆士兵士气高昂,一路冲杀到天圣军营。前排以南疆国舅率领南疆训练精通虫咒之术的五千士兵打先锋,后面是风烬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倾巢出动。
天圣士兵根本招架不住,虽然西延和北崎共三十多万兵马,足足比南疆多十万兵马,但没有战斗力就是被动挨打,所以,士兵接连倒下。只有乌衣骑首领带领的乌衣骑有应战能力,但也抵不住二十万大军汹涌而来的磅礴之势,只能丢盔弃甲。
乌衣骑首领见事态不行,当即对夜轻暖建议,“公主,命令退兵吧!”
夜轻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清楚地知道西延玥的死会对西延的士兵有影响,但也没想到影响如此之大,西延的二十万兵马根本无战斗力,她看着眼前汹涌的大军,风烬骑在马上英姿勃发,她猛地一咬牙,怒道:“给我拿弓箭来。”
乌衣骑首领立即递给她一把弓箭。
夜轻暖弯弓搭箭,对准风烬,隔着重重士兵,对着南疆军旗下的他射了过去。
这一箭力道之狠,倾尽了她全部功力。
风烬看着那支箭破空而来,从重重士兵头顶飞过,对准他,他若是偏头躲过,那么他身后的军旗就会被她射掉,肯定有士兵会中箭遭殃。他挑了挑眉,当机立断,拿出弓箭,拉弓搭箭,一气呵成,手中的箭“嗖”地射了出去,端着不输于夜轻暖的力道。
两只箭在二人中间的距离相遇,爆发出一声碰撞的厉响,须臾,四分五裂。
夜轻暖拿着弓箭倒退了一步。
风烬却是没有倒退,而是反手再度拉弓搭箭,又一只箭羽二度对着夜轻暖射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扬起手中的剑,对着夜轻暖隔空扔了过去。
夜轻暖站稳脚,想再拉弓搭箭已经晚了,她立即偏头躲过了射来的箭,但是再也躲不过风烬扔来的那柄宝剑。肩膀“叱”地一声,被宝剑刺穿。她承受不住,被打落下马。
“公主!”乌衣骑首领面色大变,立即护住夜轻暖。
“果然是女人!没有能耐张狂什么?还是回去再修炼几年再出来和爷斗吧!”风烬得意地扬起眉毛,声音是极尽能事之嘲笑。
夜轻暖脸色铁青,刚要骂回去,但看着四周被杀得没有还手余地的士兵,压制住怒气,猛地大喝一声,“退兵!”
她的命令刚发出,本来没有战力的西延和北崎士兵顿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
她猛地拔出宝剑,鲜血喷了出来,她顾不得疼痛,捂住伤口,翻身上马,对乌衣骑首领道:“走!”
乌衣骑首领颔首,带领着乌衣骑护送着她边打边退。
南疆的士兵得到了好处和胜利的滋味,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跑了?于是不等风烬命令,都提着刀剑,蜂拥追杀了上去。
一直追出三十里,一路上,马踏无数伤兵残将。
士兵们再也追不动,风烬减少就收,大声道:“撤退!”
南疆士兵都止住了脚步,人人满是鲜血的脸上洋溢着兴奋,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
风烬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天圣大军撤退留下的兵器粮草,挑了挑眉,清声道:“收拾战场,今日摆宴庆功!”
南疆士兵们发出欢呼声。
风烬打马回营,南疆国舅跟在他身旁,也甚是兴奋,对他道:“这一仗大获全胜,打没了西延和北崎组合兵力的筋骨,夜轻暖又受了伤,短时间内再无还手之力了。”
“无还手之力算什么?我要她全军覆没在这八荒山。”风烬冷血地道。
南疆国舅一怔,看着他,“这怕是不那么容易吧?”
“容易如何还叫打仗?”风烬不以为然,嗤笑道:“夜氏的暗凤,也不过如此。”
南疆国舅谨慎地道:“骄兵必败!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好,夜氏出来的人最是狡诈。”
风烬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不再说话。
二人来到天圣驻扎的营帐,这一片地方更是狼藉,南疆士兵来势冲冲,让西延和北崎士兵无还手之力,夜轻暖带着人来不及拔起营帐就撤退了去。所以,这一大片地方虽然被鲜血铺染,糟蹋得不成样子,但是营帐、兵器、粮草等收获甚丰。
“三个月的粮草有了!”有一名将领大笑着道。
“不止是三个月的粮草,还有一副冰棺。”又一名将领大笑着道。
风烬心思一动,对那名将领道:“将那副冰棺抬过来。”
那名将领立即应声,带着两个人去了。
南疆国舅疑惑地问,“会不会是西延玥的冰棺?”
“看看就知道了!”风烬脸色没什么情绪。
不多时,那名将领带着两名士兵抬了冰棺过来,里面躺着的人正是西延玥。
风烬翻身下马,站在冰棺前着,没说话。
南疆国舅也看着西延玥,半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他竟然是夜轻染的人,如今就这么死了。据说也是在大火之日被杀,你看他心口匕首插中的位置,会不会也是自杀?”
风烬沉默不语。
“他若是自杀,又为的是什么?”南疆国舅不解地问。
“总有原因。”风烬收回视线,忽然转身对南疆国舅吩咐,“国舅,恐怕要麻烦你去一趟马坡岭。”
南疆国舅一怔,“去马坡岭做什么?你不是近日还要对夜轻暖用兵吗?这里焉能离开得了我?”
“你放心,有两个人会来帮我。你只管去。”风烬道。
“什么人?”南疆国舅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虽然他觉得能让风烬说出来的人,一定是个人物。但是战事最大,尤其是如今局势有利。
“南梁王扔了南梁也几个月了,他如今在外得差不多了,还不该回来为他的子民效点儿力?就算南梁举国归顺了容景,他也不该当甩手掌柜不是?”风烬道。
南疆国舅顿时一喜,“你说南凌睿和东海的洛瑶公主会来?”
“嗯,不日就到。”风烬道。
“不是说那二人在东海吗?连景世子也找不着人,如今竟然自己回来了。”南疆国舅想着南凌睿和云暮寒互换,两人性情半丝也不同,但总归南凌睿身上有一种真正的洒脱和风流,所以,他比云暮寒过得要洒脱。哪怕他不是南梁太子,哪怕他不是南梁王,哪怕他还是云王府世子,哪怕什么身份也没有,他依然是南凌睿。而云暮寒,之所以选择自杀,定然是背负的沉重和心思太多,便落得了如今这个下场。
“他的亲妹妹如今生死未卜,兰城和马坡岭两军对垒,势均力敌,夜轻染和容景暗中斗个你死我活,但目前谁也不开始砍出第一剑。他觉得局势不容乐观,是不能只顾着自己玩,改为她的亲妹妹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了,于是自己很自觉地就回来了。”风烬道。
南疆国舅颔首,欣慰地道:“只要他们回来就好,当初南梁王选了他,也是慧眼。”
风烬不置可否,“跟那个女人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是狡诈若狐。”
南疆国舅觉得风烬每次提起景世子妃都没好口气,这个天下,也就他提到那个女子没好口气吧。他笑了笑,问道:“你让我去马坡岭做什么?”
“护送这副棺木去马坡岭,交给容景。”风烬指着西延玥的棺木道。
南疆国舅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云暮寒为什么自杀?风烬为什么自杀?别人都不知道理由,但天下有两个人一定知道,那就是夜轻染和容景。”风烬淡淡道:“如今云暮寒死活就看他造化了。至于风烬么……”他顿住,后面的话不再说,对南疆国舅道:“容景很乐意见他就是了!你只管送去。”
南疆国舅似懂非懂,见风烬不说,他仔细地看了一眼棺木里的西延玥,见他没有半丝生气,已经已
死无疑。也不再问,点点头,“好,我这就点兵护送他的棺木去马坡岭。”
风烬点点头,对南疆国舅摆摆手。
半个时辰后,南疆国舅同样点兵五千,带着跟随他的近身之人,护送着西延玥的棺木前往马坡岭。
南疆国舅离开的当日,南疆兵营大摆筵席,二十万大军彻夜而歌。
南疆国舅离开的第二日,果然如风烬所说,南凌睿带着洛瑶出现在了南疆军营。
南疆士兵们自然都识得这位曾经名满天下的风流太子和后来的南梁王,因为他数年前和还是公主的叶倩两情相悦,南疆人人都以为这位太子会成为南疆的驸马,不成想后来发生了变化,如今二人分道扬镳,各自有了幸福。他们对于南凌睿,因着这份熟悉,南疆无论将领还是士兵见到他都恭敬地见礼。
南凌睿大摇大摆地进了军营,像是一个出外游玩归来的公子哥。比起数日酣战的南疆士兵,他几乎有着嫉妒死人的好姿容和不染半丝鲜血的好衣着。洛瑶跟在他身边,绝美的姿容刹那成为军营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美人本来就被瞩目,更何况是绝顶美人,更何况是在军营里出现的绝顶美人,姿态可想而知。
南凌睿走着走着忽然偏头看了洛瑶一眼。
洛瑶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南凌睿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块面纱,盖在了她的脸上。
洛瑶一呆。
南凌睿继续先前走去,慢悠悠地问她,如闲话家常,“对了,上次有一个人看了你两眼,我将他怎么了?”
洛瑶见他说这个,顿时恼了,“你还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家眼珠子挖出来了。人家不一定是看我,没准是看你呢,我跟你走在一起。”
“哦,是啊,我是将那人眼珠子挖出来了,不管是看我还是看你,反正是看了,总要付出点儿代价。”南凌睿漫不经心地道,半丝悔过的意思没有。
他话落,军营内所有士兵心里齐齐一寒,只感觉通身冒凉气,连忙缩了脖子垂下头,再也不敢看洛瑶了。
洛瑶蒙着面纱嗔了他一眼,美眸却隐了笑意。
南凌睿对洛瑶的配合似乎极其满意,拉了她的手,走向中军大帐。
风烬站在中军帐门口,望着二人走来,自然将刚刚的那一幕和二人的对话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开口不客气地道:“终于舍得了大好江湖和佳人美眷游玩,来这里闻血腥味了?”
南凌睿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散漫地道:“风家主思春了吧?怎么这个酸酸的口气?如喝了一坛陈年老醋一般?”
风烬对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翻了个白眼,哼道:“是思春了,小睿哥哥可有春花绿叶什么的,给我一个暖床?”
南凌睿顿时笑了,乐道:“好啊!”
洛瑶提醒他,“别答应得痛快,风家主可不是什么春花绿叶都要的。”
南凌睿摸着下巴,偏头问洛瑶,“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
洛瑶一怔。
风烬看了洛瑶一眼,“洛瑶公主的妹妹?别告诉我是罗玉那个假小子。”
洛瑶忽然笑了,“看来风家主是真有心思找个女子了。”话落,她摇摇头道:“不是紫萝,紫萝早就订出去了,你想要人家谢言也是不给你的。”话音一转,她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叫做菱钰,那丫头长了个七窍玲珑心,所以,比寻常女子心思重,身子有些弱。但性子却是个刚烈的,才华呢,这些年枕边从没断了书本,所以,心气也高,可不是寻常公子就能让她心仪的。”
风烬扬了扬眉,须臾,勾唇一笑,“有些意思。那么就拜托小睿哥哥和洛瑶姐姐了。”
洛瑶顿时抿着嘴笑。
南凌睿咳了一声,瞪了风烬一眼,“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风烬学着他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妹妹和妹夫将来生了孩子,我是孩子的干爹。这么叫也不矿外。”
南凌睿闻言白了他一眼,“从小景手里抢食吃,你吃得到吗?”
“有许多人作证。”风烬道,“多到整个马坡岭五十万
大军。你说他会反悔?”
南凌睿眼睛睁大了一下,这回正儿八经地看了风烬一眼,吐出一句话,“你狠!”
洛瑶忽然忧心地道:“如今这么久了,妹妹还没有消息,别说孩子了,只要她能活着回来就好。”
南凌睿沉默了一瞬,掩饰住自己的担忧,烦躁地道:“死不了。”
洛瑶知道他担心妹妹,不过嘴上不说而已,便不再提。
风烬让开路,领着二人进了中军大帐。
当日晚,洛瑶制定了一套攻敌计划,风烬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东海洛瑶公主的厉害,怪不得南凌睿抓在手里死活不放手了。
三人一经商量,一拍即合,当日夜,便再度发起了对西延和北崎兵营的战争。
距离上一次大战只时隔了一日而已。南疆将士因为南凌睿和洛瑶来到,外加前一度赢了胜仗,自然心里有底气,气势依然高涨。
洛瑶兵分五路,突击西延和北崎组合的兵营,战火燃烧十里。
夜轻暖本就受伤未好,西延将士不归心,从西延玥离开之后,极为心散。她顶着伤势,对西延士兵整合一番,总算是拾回了些士气,但怎么敌得过不容她喘息二度来势汹汹的南疆士兵。而且如此凌厉狠辣针针见血的兵谋布局。她应付不来,只能再度带着士兵撤退。
可是南凌睿和洛瑶来南疆军营之前,显然早就绕到了夜轻暖的后方做了一番布置。
夜轻暖退兵二十里后,发现后面的退路被一队人马封死,大约有两万之数,她面色大变。做梦也没有想到,后方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万士兵。
虽然只是两万士兵,但是在这等大敌当前,她败兵而退的情形下,两万士兵可是抵得上二十万士兵的力量,被阻住了路,她只能突围,若不突围的话,前方有追兵,后方有围堵,那么她除了被动挨打外,只能受困身死。
她心中大怒,一马当先,喝道:“乌衣骑作为先锋,随我突围!”
“是!”乌衣骑本来一万之数,如今已经折损过半。
夜轻暖顾不得胳膊受伤,和乌衣骑一起,只为从两万兵马处开出一条血路来。但她却低估了这两万兵马的势力,显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以一敌十的精兵良将。她带领的乌衣骑五千之数能派上用场外,其余后方的人马根本排不上用场。
尤其是北崎王北青烨,他仓惶中还得需要身边人保护,根本顶不起大梁。
这一战,夜轻暖对上洛瑶,注定输得惨败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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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接旨!”俊美的男子死死的看着凤红鸾,一脸铁青的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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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红鸾救驾有功,朕心甚喜,特封为御妹。御妹言不喜璃王,另有意中人,朕不忍拆散良缘,特准其休夫,另择佳婿。钦此!”
两道圣旨读罢,男子一脸盛怒阴沉的看着女子,女子则是笑颜如花的看着男子:“王爷,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本文一对一。
本书由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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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战场招夫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令夜轻暖腹背受敌。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夜轻暖所带领的三十万人马,一日前与风烬的一战就伤亡了近万人,如今更是不出一个时辰,便折损了几万之数。而与她一起打冲锋突围的五千乌衣骑也接连倒下,不足两千。而前方埋伏的两万人马却倒下一片又堵上一片,势必要将她夹击而死,全军覆没的架势。
“公主,这样下去不行,您快想办法!”乌衣骑首领心疼地看着乌衣骑一个个倒下,这些都是夜轻染训练多年出类拔萃的人,若是都这么折损了,他有何颜面回去见他。
夜轻暖回头看了一眼,见南疆的大队人马已经追来,而她这边还是突围不成,她越过重重士兵,一眼看到了高坐在南疆帅旗下高头大马上的南凌睿,她脸色一寒,怒道:“怪不得如此厉害的兵谋战术,原来是南凌睿来了。”
乌衣骑首领也看到了南凌睿,想着南梁王举国归顺了景世子之后,就离开了,不想如今出现在这里,心下一灰,风烬本来就极其厉害,若是再加上来一个南梁王,他们今日难道要全部覆灭在这里?
夜轻暖咬了咬牙,看左右士兵人人面色充满对死亡的恐惧,面对冲杀而来的对手,连提刀都困难,更别说杀人了。她扬声高喊,“所有将士,随我突围,不冲出一条血路,就是死。你们愿意死还是愿意活?”
西延和北崎的士兵闻言齐齐大骇,不少人大呼,“愿意活!”
“愿意活就随我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来!”夜轻暖催动内力将声音震得极远。
西延和北崎的士兵也知道,若是不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就会埋骨在此。谁都不想死,顿时被激起了士气。刹那西延和北崎的士兵气势大振。
夜轻暖也攒足了力气,当先突围,所过之处,倒下一片。
就在这时,后方传出南凌睿的声音,“南凌睿在此,放下兵器,投降者,一律不杀。”
这一句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够战场上所有人听到,不同于以往轻佻散漫的声音,而是威仪沉静,令人莫名地信服。
西延和北崎士兵齐齐一顿。
“别信他的!这个南梁王是假的!”夜轻暖当即大声反驳。
“假?”南凌睿忽然笑了,骑马越过士兵向这边缓缓走来,看夜轻暖的目光犹如看困兽之斗,“夜公主眼神还没有到那般不好的年岁吧?你看我哪里像是假的?”
夜轻暖冷冽地哼了一声,知道不能让她走近,如今她手臂受伤,她不是他对手。大声喊道:“天圣新皇在等着我们,难道你们愿意做降兵?哪怕活着也生不如死,日日仰人鼻息?西延皇的棺木被南疆前日夺去了,昨日就将西延皇从棺木抬出来鞭尸了,这等连人死不放过的敌人,血腥残暴,你们要归降吗?西延皇在天之灵,焉能瞑目?”
她话音刚落,西延所有将士顿时仇恨一般地看着南凌睿,本来一群没有战斗力的人,此时如浑身充满力量的豹子。
南凌睿忽然笑了,“夜氏的人天生就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夜公主原来更甚。能编出这等瞎话,实在让在下佩服。”话落,他扬声道:“西延皇其实是被夜公主杀的。夜公主怀疑西延皇通敌卖国,暗中联络南疆,将其趁着八荒山起火时杀害。但又怕动摇了军心,所以,就编造他是被人暗杀的结果。让西延所有将士继续为她听命。如今你们难道还不醒悟吗?”
本来激起群愤的西延士兵顿时疑惑地看向夜轻暖。相较于刚刚夜轻暖的话是一记重磅炸弹来说,南凌睿的话也无疑是头顶上乍起的巨雷。令他们一时间僵住,不知道该信谁的。
“你胡说!我哥哥器重西延玥,对他委以重任,这马坡岭最先来的人是他,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得我哥哥重用,他怎么会通敌卖国,泄露敌情?我更不会杀了他。”夜轻暖大声反驳。
“女人心最是海底针,女人的嘴也最是玲珑,女人天生还有说谎不脸红的本事。夜公主更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南凌睿大笑了一声,姿态风流,再不理会夜轻暖,扬声道:“西延士兵听着,只要归顺,本王代表景世子,既往不咎,与我南梁和南疆子民一视同仁。”
西延士兵再次将目光转向南凌睿。
“你们不相信本王,难道不能信服景世子?据本王所知,史实记载,西延曾经也是慕容氏之臣。慕容氏曾经对待天下诸姓都不薄。夜氏欺世盗名,盗国盗家,不信臣民,夜氏隐卫监视天下,百年以来,夜氏已经千疮百孔,民不聊生,遍布灾荒。这样的国家,你们难道还要保?景世子为民大义,收服河山,还慕容氏在世时天下的朗朗乾坤。”南凌睿拿出一块令牌,高声道:“投降者不杀,不但不杀,还有厚待。将来天下大一统,尔等也是功臣,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火和饥荒。景世子治国有道,定让尔等有生之年见到一个太平盛世,繁华天下。”
“景世子万岁!”南凌睿身后一名副将高喊了一声。
“景世子万岁!”南疆所有士兵都喊了一声,喊声震天,气势磅礴。
夜轻暖勃然大怒,大声厉喝,“不要听他的,信口雌黄!哥哥有雄才伟略,可以治理大好河山。一个曾经天圣的臣子,如今反戈相向,挑起战火,令生灵涂炭,你们能相信他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笑话!”
西延士兵本来松动的面色齐齐一僵。
“世间万事,都是有因有果,先有夜氏不仁,才有别人不义。百年前,夜氏先祖七拜燕环山,求荣华公子出山相助,荣华公子其实就是百年前慕容王室后裔,当时拥护声比夜卓兰高,但念及天下苍生,他想尽快结束战火,于是带着万千拥护的人归顺。他归顺后,其它藩王再不是夜卓兰对手,相继落败,夜氏天下大一统。这一份大仁大义,感动苍生,但是后来夜卓兰拿什么回报他?夺了天下,高坐金銮,却夺了荣华公子青梅竹马两心相爱的小师妹,封为贞静皇后,荣华公子又为了天下,隐忍到死,一生凄苦。”南凌睿冷静的声音低而沉,直直地打入每个人的心底,“这一段秘辛,被夜氏很好地粉饰了,但是即便他们再粉饰,也掩饰不了私底下埋不住的肮脏和污秽。去年凤凰关为何发大水?上万百姓尸骨堆积成山,这是夜氏狠辣遭的孽。当时我南梁还是夜氏附属国,就是这样被夜氏亲如一家的?有南梁的前车之鉴,难保没有西延和北崎的后车之师。西延玥被夜公主暗中杀害,也无不可能。否则你们想想,何人能在封锁严密的军营里杀人?”
西延士兵顿时轰轰声一片,显然这一番话,已经达到了效果。
夜氏百年前曾经做了不仁不义之事,即便销毁记载,粉饰史书,堵住了当初天下的悠悠之口,但也是掩不住百年历史河流流逝露出河底的石头和污泥。天下百姓暗中隐约知道一些事情,但都惧于天圣,无人敢言半句,曾经有敢言说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下人人惧怕夜氏隐卫,不止官怕,民亦怕。
还有谁比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更能体会夜氏如今的遍布荒凉?腐朽污秽?大多数士兵都是从百姓中而来,他们顿时想起了家中老母,幼儿妻子,一时间,结合如今情形,降了的话则活,投靠景世子,也许可以见到一个不同于天圣的太平盛世,不降则死,他们不想死,尤其是他们的王都死了,他们又是为了谁而战?
这样一想,齐齐没了战意,扔了刀剑,跪在了地上。
有人打头,“我愿意降景……”
他的话还没说完,夜轻暖已经一箭射了去,那人当场毙命。
“我也愿意降景世子!”又有人大喊。
夜轻暖又拉弓搭箭,一箭射过去,又有人当场毙命。
又有人大声喊,“我死也降景世子,夜氏不仁,皇上不在了,我们还保谁?想想妻儿老母……”他话说了一半,也被夜轻染射死。
这一连三箭,连死三人,彻底激怒了西延的士兵。
不少士兵一起大声喊,“夜氏不仁,污秽肮脏,我们愿意降景世子,被杀了也降。”
二十几万兵马,扔了刀剑的,扔了铁锤的,扔了鹰枪的,扔了钩叉的,顿时乌压压跪到了一大片。都是西延的士兵。
西延的士兵在从西延出来时是二十万,如今连番折损下,也有十五万之多,这一大面积兵力之多的降兵来说,还是亘古以来鲜有。
夜轻暖怒极,但是一人之箭也射不来十五万人马,她拿着箭的手抖了起来。
北青烨脸色分外难看,北崎将士都看向他们的王。
“好!降者有功,本王定奏秉景世子厚待你们极其家人。厚待西延国。”南凌睿扬了扬眉,话音一转,“今日能杀夜公主者,本王定然记大功,奏秉景世子,他日封侯拜相。”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轰地一声。
“绝不食言!”南凌睿又补充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士兵顿时爬起来,拾起刀剑斧钺,对着夜轻暖冲杀而去。
南凌睿这一句话实在具有诱惑力,谁不想一战成名,受人推崇,封侯拜相,关耀门楣?
夜轻暖面色一变,大怒道:“你们真是反了不成?与反贼为伍?你们可知,天下人人推崇的景世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可有手刃天下?就是这样心里只有女人的人,你们也要追随?”
所有士兵仿佛没听见,眼中心中只想杀了夜轻暖立功。
南凌睿看着夜轻暖,怜悯地道:“夜公主,不要螳臂当车了!这一战你已经输了。男人爱女人怎么了?爱女人就不能爱天下了?不爱自己女人的男人,焉能爱得起天下?”
“一派胡言!”夜轻暖眼中泛出血红色,看着冲上来的士兵,猛地挥掌。
“公主,不可再逗留了!大势已去,属下护送您突围。”乌衣骑首领拦住夜轻暖。
“突围什么?你看突围得出去吗?”夜轻暖已经急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何败了。而且她若是只身出去,将三十万大军,两国的士兵倾覆在这里,拿什么对夜轻染交代?
“对于皇上来说,也许只需要您活着最重要,来日方长,我们可以东山再起。”乌衣骑手里低声道。
“我不信什么还能东山再起。如今南凌睿回来了,风烬也是厉害。哥哥在兰城和容景两军对垒,势均力敌,这里若是败了,景世子那边就是胜了,南凌睿带领南疆和西延的降兵赶往马坡岭的话,那么哥哥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那么我们还拿什么东山再起?我不走!”夜轻暖早先还想着突围,如今见西延士兵都降了,她含恨地摇头。
“不行,您必须走!八荒山后面我们还有北疆。”乌衣骑首领提醒。
夜轻暖本来下定和南凌睿决一死战的决心,闻言心思一动。
“北疆沃土,我们还可以一战。没到绝路的时候,您可不能死。若是你死了,这天下还有谁会帮皇上?”乌衣骑手里再度劝说。
夜轻暖想起什么,脸色发寒,“北疆是夜天逸的,他在马坡岭就归顺了容景,若是没有他,那一日我也不至于败了。而且云浅月两封信,就能让北疆暴乱平息,你认为北疆还可用吗?”
乌衣骑首领立即道:“夜天逸是有北疆,景世子妃是暗中筹谋,但是这么些年来,皇上对北疆也没闲着,也有筹谋,只要我们利用得当,就能收复北疆。总算有一线生机。您可不能放弃,您再逗留下去,今日必死。”乌衣骑首领立即道。
夜轻暖闻言心思总算触动了,猛地惊醒过来,打消了决一死战的念头,对北青烨大喊,“北青烨,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你今日若是能随我活着出去,我夜轻暖就招你为驸马。”
北青烨眼睛一亮,看向夜轻暖,“公主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夜轻暖断然地道。她不能只自己出去,如今西延的士兵倒戈了,她不能让北崎也倒戈。这些日子,她自然看出了北青烨对她有心思,本来不屑,可是如今,她不能不用。就算是这一战败得彻底,她也要拖住北青烨,带走他和北崎。不能对哥哥半丝交代也没有。她的终身,早已经死在了容景和云浅月大婚之日。那么嫁给谁,也是嫁。哪怕这个人窝囊,他也是一国之王。
北青烨可不傻,不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嫌弃他无能,立即对她道,“公主口说无凭!”
“这是我随身的玉佩。”夜轻暖扯下脖颈上的玉佩,扔给北青烨。
北青烨一路被内卫护送着,一直跟在夜轻暖身后,此时很轻易地接住了她的玉佩。看了一眼,忽然大笑,顿时像是有了力量一般,“本王能得公主垂青,就算是死,也要陪公主冲出重围。”话落,他扬声高喊,“北崎的将士,随我一起,陪公主冲出重围。”
“是!”北崎士兵拥护他们的王,即便他再窝囊,也是北崎的王,他的决定自然遵从。
夜轻暖总算摆平了北青烨,大喝道:“突围!”
乌衣骑首领带着乌衣骑众人,北青烨带着北崎连番折损下还剩下七八万的兵马,随夜轻暖突围。如今能不降的这些士兵自然都决心随夜轻暖突围,若是突围不成,就是死在此地。所以,虽然是七八万人,但是却比早先二十多万兵马更有力量。
埋伏的两万士兵虽然是精兵良将,但是顿时都抵不住这一股兵力。
“夜公主临阵招夫,倒是令人大开眼界。”南凌睿忽然笑了一声,看着夜轻暖再不理会他,一心突围,他俊眉一扫,对前面阻住夜轻暖去路的两万兵马扬声道:“你们都闪开吧!既然今日是夜公主大喜,本王就送她一份大礼。让路让她出去吧!本王不欺负女人。”
那两万兵马有将领立即应声,一挥手,吩咐道:“放行!让夜公主和她的驸马过去。”
一声令下,两万兵马再不拼杀阻拦,齐齐让来了路。
夜轻暖没料到南凌睿就这样放她走,她猛地回头看向他。
南凌睿立在高头大马上,风流俊美,见她看来,桃花目对她一笑,“夜公主不用讶异,你我在暖成总是相识一场,那把桃木剑本王当时扔了,但被你捡到一直留着,这份情意,本王记着呢。今日既然你招驸马,本王自然应景对你送一份礼,也不枉你一番情意。”
夜轻暖脸色一寒,对南凌睿咬牙道:“你别后悔!”
“本王还没做过后悔的事儿!”南凌睿扬眉一笑,忽然对北青烨道:“北崎王,今日得此佳人美眷,你可是艳福不浅啊,不是什么人都能摘得天圣的轻暖之花的。你可不要辜负了这朵娇花啊,许婚算什么,玉佩算什么,还要早些圆了房是真格的。”
北青烨忽然大笑,“本王多谢南梁王提醒!轻暖公主是惹人怜爱。”
夜轻暖眸光一厉,看了北青烨一眼,一言不发地放开马缰,从两万兵马让开的路冲了出去。北青烨对南凌睿一拱手,也由将士簇拥着跟随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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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日日相思
南凌睿放了夜轻暖之后,下令南疆清扫战场,清点人数,清点战后的果实。
西延和北崎外加夜轻暖一万乌衣骑,最早来八荒山的时候兵力整合是三十一万兵马,如今夜轻暖和北青烨离去之时只剩下不足七万兵马,折损了二十四万兵马,如今庞大数量折损的败仗,是开战以来,天圣最大的败仗。
南疆最早先由云暮寒带来二十万兵马,如今数次较量,兵力不少反而增多,只收复西延的兵力就收服了十五万之多,还有几次天圣、北崎交战留下的降兵和残兵,加起来,南疆在的兵力达到了将近四十万的庞大数字。
也就是说,这数度大战,折损了兵力死亡不过三四万,以收服者居多。
两军八荒山之战,以南疆大获全胜,夜轻暖带着北崎零星之兵退到北疆落幕。
史册上注定记下一笔,“八荒之战,南疆以少胜多,兵马扩充了近一倍,古来罕有。”
当日,南凌睿、洛瑶、风烬等和南疆众将士以及投降的西延众将士把酒言欢。
南凌睿在酒桌上拍板,“大家辛苦了数日,一直未曾休息,本王做主,大军休息十日整顿。”
此言一出,众将士欢呼。
宴席一直从傍晚喝到了第二日天明,南凌睿喝得高了,踩在桌子上唱起歌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风烬也喝了不少,听到他的歌,忽然将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摔,怒道:“别唱这个!”
南凌睿不理他,继续大唱。
风烬恼怒,抬腿就去踢翻了桌子。南凌睿站在桌子上,不妨从上面摔了下来。幸好他贴身隐卫动作快,立即将他接住,才免于跌个狗啃屎。
洛瑶惊异地看着风烬,对他蹙眉,“风家主,这首歌为何不能唱?”
风烬抿着唇不语。
南凌睿醉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风烬,忽然大笑,“原来你也是担心那个丫头的,藏得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却连她曾经唱的一首歌都不想听。是不是怕再也听不到了?”
“你愿意唱你就唱,爷不听着。”风烬冷哼一声,忽然一拂袖,离开宴席走了出去。
南凌睿推开扶着他的隐卫,一把扯过洛瑶抱在怀里,语气颓靡地低声问,“瑶儿,你说……都快三个月了,这么久还没消息,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不回来了?”
洛瑶这才明白了原因,扶住他,柔声坚定地道:“不会的!妹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是吗?”南凌睿问。
“是!”洛瑶肯定地点头。
南凌睿忽然笑了,“好,我就相信你!你说她能回来,她就一定能回来。”
“我扶你去休息!”洛瑶点点头,扶着他向营帐里走去。
八荒山之战,南疆大获全胜,天圣大败的消息不出两日就遍传天下。令天下人震惊的不是西延玥死后,西延群龙无首,举兵归顺了南凌睿,成为景世子的麾下之兵,而是夜轻暖临阵招夫,驸马是北崎小国之王北青烨。
一时间天下哗然。
谁也没想到轻暖公主,这位夜氏如今的第一公主,能文能武,能谋能战,要刚有刚,要柔有柔,向来心气高傲,能与天下数个俊美英秀的人物在战场上交战,巾帼不让须眉,却选了北崎小国的降王作为了她的驸马。
若不是北崎王此次归顺天圣,递了降表,出兵八荒山,天下人几乎已经忘了在天圣北疆以北还有这么一个小国。它实在小得不足和南梁这等大国相比。而且这些年也一直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动作,一直在这一片国土上默默无闻所以,难得被人们记起。没想到这次却是小国之王突然要娶天圣第一公主,怎么能不让人惊奇?
所以的所有人,这一刻,都将目光从八荒山转向了兰城。
轻暖公主是天圣新皇唯一胞妹,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自然都想到了这位身为哥哥的天圣新皇的态度。
如今人人都知道,天圣再不比从前。
天圣新皇和景世子在兰城和马坡岭势均力敌,按兵不动地僵持着,八荒山就成为两人战争输赢的关键。显然,如今夜轻暖败了,南梁王胜了,景世子后盾加强了,夜轻染的后盾减弱了。这对于天圣不利。
兰城数日以来,一直极为安静,没有传出任何天圣新皇的圣旨。
这一日,一直平静了数日的兰城忽然传出一纸诏书,是一道赐婚旨意。
夜轻染以天圣新皇和哥哥的身份,为其妹夜轻暖赐婚,驸马是北崎王北青烨。
除了这一道圣旨,再无其它。
百信们从兰城再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便将目光探寻到了马坡岭。马坡岭一连数日也是极为安静。营帐层层而立,慕容两个字的大旗风中飘扬,整个马坡岭有一种雄狮伏卧在姿态。
一脸三日,马坡岭都没有动静。
三日后,一队人马出现在马坡岭,队伍中护送着一具冰棺,才使得马坡岭有了些热闹。
这一队人马正是南疆国舅护送西延玥冰棺的人马。
南疆国舅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他在路上自然就得到八荒山大获全胜的消息,兴奋了几日,才平息了激动。他认为天下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在得知八荒山大胜时能有的那种如高山大海般地欢喜。毕竟他暗中筹谋数年,就是为了慕容后主收复河山,如今八荒山是突破性的胜利,后面的仗只要不出大问题,天圣再无强兵,他们就江河在望了。
距离军营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他忽然见到军营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再伸手揉揉眼睛,须臾,问向身旁跟着的人,“那个人是不是景世子?”
“回国舅,属下看着是景世子。”那人立即回话。
南疆国舅一喜,连忙快马加鞭,五千人的队伍也追随他快速走起来。
不多时,南疆国舅来到兵营,也不喘息,扔了马缰,翻身下马,对容景叩拜,“属下拜见后主。”
“属下等拜见景世子!”五千士兵齐齐下马跪拜。
容景身穿一袭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头上插着一支墨玉簪,静静地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侍候的人,也无将领,在军营门口,有一种孑然独立的孤冷清寒,待南疆国舅来到近前,他看着他,容色平静,随意地挥手,“国舅和众将士辛苦了,起吧!”
“属下等不辛苦!”五千士兵起身,人人用崇敬的目光看向容景。
南疆国舅也直起身,见到容景,他压制了几日的激动此时迸发出来,“您已经得到了八荒山大获全胜的消息了吧?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洛瑶公主不愧是东海第一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容景点点头,不见欢喜,神色淡淡,“洛瑶公主本就是有才华,上兵伐谋,她于政于兵都甚是精通。不是夜轻暖那等从小研究暗杀武功的人可比的,能赢了夜轻暖不稀奇。”
南疆国舅点点头,欢喜地道:“这一回,八荒山大胜,对于我们分外有利。夜轻暖带着北青烨的几万兵马去了北疆。只要我们再赢了北疆。这个江山就指日可待了。夜轻染怕是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和兵力和您对抗了!”
容景目光看向远方,天空有一只孤雁飞过,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吗?也不一定。”
南疆国舅一怔,看着容景,“是啊,局势如此有利,您没有信心?”
容景不答话,看着天空,眸光静静,眸中不见喜不见悲,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南疆国舅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云浅月,咯噔一下子,犹豫了一下,提着心试探地问,“景世子妃难道……还没有消息吗?”
容景摇头,“没有!”
南疆国舅忽然沉默下来。将近三个月了,景世子妃还没有消息。会不会……他不敢再往下想。据说从小到大,景世子妃一直在想尽办法解毒,却是都解除不了。她那样的女子,惊才艳艳,放眼天下,无论是才华,还是谋略,还是武功,还是心思本事,都鲜有敌手。连景世子有些地方都是不及她的,如今这么久没有消息,实在难以想象后果。
追随南疆国舅而来的五千士兵都看着容景,这一刻,似乎也被他周身没有什么情绪的情绪感染,有一种苍凉的孤寂。让他们不由得鼻息凝神,不想打扰他。
那一只孤雁越飞越远,剩下一个小黑点,容景依然静静地看着。
南疆国舅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世子,您可否知道云山在什么地方?与其这样等着,不如派人前去打探消。也总好过……”
容景收回视线,声音沉静,“云山乌云蔽日,万物枯萎,去了也是白去。”
南疆国舅一怔,看着容景,“不是云山没传出消息吗?你怎么知道……”
“夜观天象!”容景道。
南疆国舅了然,容景会观天象,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观出云山的天象。他试探地问,“云山乌云蔽日,万物枯萎……这是什么兆头?”
“可倾覆消亡,可死而复生。”容景道。
南疆国舅倒吸了一口气,立即道:“一定会死而复生的。世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容景忽然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投下的影子,形单影只,他低声道:“我也觉得她不会有事儿的。”
南疆国舅心中祈祷,不再说话。
容景抬起头,看向队伍正中的冰棺,问道:“是西延玥吧?”
“是!”南疆国舅立即点头。
容景缓步走进队伍中,五千士兵立即给他让开路,他来到冰棺前,静静地看向里面躺着的西延玥。有冰棺镇着,西延玥的容貌不见变化,无声无息地躺着,他看片刻,忽然挥手,他心口插着一直未拔出的匕首轻轻从他身体里移出,匕首尖上一点鲜红的血滴下。
南疆国舅一惊,不敢置信地道:“人死血脉冻结,这么些日子了,竟然还有鲜红的血,这……”他看向容景。
容景不说话,将匕首扔掉,从怀中拿出自己的贴身玉佩,随意地放在了他心口处,之后盖上冰棺的冠盖,回身对南疆国舅吩咐,“将他送去祁城的安魂堂。”
南疆国舅再度一惊,安魂堂是存放在战场上有大战功身死的将士,将来世子收复河山登基之后追封,每个人都有可能封侯拜相,荫庇后代的。如今竟然将西延玥放去那里?他看向容景,“世子,这……西延王是……”
他有太多疑惑,想问西延玥是真死了,还是如今有一线生机,还是……
“他是因为自杀,心口还有一息余脉,但我救不了,就用这块玉佩里面的微薄灵力先镇着他的魂吧!”容景收回视线,看向东方,“她若是回来的话,就能救他,她若不是不回来,他只能这么死了。”
南疆国舅恍然,原来西延玥是因为景世子自杀,他看向容景,试探地问,“世子,那云暮寒自杀……”
容景忽然笑了一声,有些温凉,“夜轻染早就知道云王府和南梁易子而换的事情,这么多年,帮助云王府掩埋,秘而不宣。你当能没有筹谋?”
南疆国舅点点头,关于云暮寒,他那日听叶倩的话音也知道他的死与夜轻染有关了,轻声问:“倩儿比预计的早去,是世子您早有预料,给她去了消息?”
容景“嗯”了一声,不欲再说,吩咐道:“祁城距离这里不远,国舅带着人一路奔波而来,也是辛苦,如今你带着西延玥的棺木去祁城休息几日吧!”
南疆国舅其实还想和容景商议关于接下来的战役,怎么在有利的情形下赢了夜轻染,但知道也是急不得,点点头,“好!”
容景不再说话,转身回了兵营。
南疆国舅一挥手,五千士兵带着西延玥的棺木跟着他向不远处的祁城而去。
容景回到中军大帐,青影拿着两封信等在大帐门口,见他回来,连忙将信递给他,“世子,是东海玉太子和紫萝公主的来信。”
容景伸手接过信纸,先打开了玉子书的来信,看罢之后,脸色隐隐有什么情绪闪过,须臾,他又拆开了紫萝的来信,看罢之后,不见什么情绪。
“世子,是不是世子妃有消息了?”青影试探地问。他们跟在世子身边的所有人,都担忧着世子妃,墨菊已经请求了数次,想要前往东海寻找云山探求消息,都被世子拦住了。
“算是有些消息了吧!”容景道。
青影看着他。
容景看了青影一眼,轻声道:“玉太子久久得不到她的消息,前往了九仙山,九仙山师祖用毕生功力启动了九仙山的命理云盘,说没探到她的死魂。”
青影顿时大喜,“这样说世子妃还是无恙的。”
容景眼睫毛轻轻颤动,“没有探到她的死魂,那么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魂飞天外,这是探不到的,还有一种灵魂陷入沉睡,也是探不到的。”
青影面色微微一变,“九仙山的命理云盘可信吗?”
“据说是上古留下来的古物神盘,哪里知道准不准。”容景将信纸收起,脸色平静,“再等一个月,若是再无消息的话……”后面的话他未出口,转身进了营帐内。
青影身子微僵,如今近三个月,再等一个月,若是还没消息,世子会如何?
五日之后,北疆传出消息,为稳定军心,轻暖公主和北青烨在北疆大婚。
南疆国舅将西延玥的棺木送到了祁城安魂堂,自己休息了五日,得到了北疆夜轻暖和北青烨大婚的消息,连忙去了马坡岭。
他到达马坡岭,见到容景之后,第一句话就问,“世子,夜轻暖和北青烨如今人在北疆,既然我们北疆也早有安置,是否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容景中军大帐内不知何时放了一盆并蒂牡丹,并蒂牡丹已经枯萎,但他并没有扔掉,而是放在案前,日日为它浇水,闻言淡淡道:“不急!就让他们过几日新婚吧!”
“世子,早日收复河山,也好早日去东海探知世子妃的消息,这样您被栓在这里,也动不了。依属下看,要趁夜轻暖和北青烨在北疆还没站稳脚的时候就赶紧动手。”南疆国舅建议,不怪他不急迫,实在是怕拖久了的话,夜轻染那边又有什么动作。
“我是不会去云山的。”容景面色清幽,清淡的语气有一份冷寂,“若是她死了,就独自一人埋骨云山吧!”顿了顿,语气沉暗地补充道:“而我,这个江山,总是要收复的。”
南疆国舅一怔,看着容景。
容景如玉的手弹了弹枯萎的并蒂牡丹的枝干,枝干发出轻轻的响声,他无情地道:“那日她离开,我说的话永远算数,若是她敢不回来。我便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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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拒收美人
敢如何?容景后面的话没说。
南疆国舅却听出几分不对的味道来,脸色发白地看着他,“世子,您可不能……”语气有一种惶恐的情绪,“您是天下多少人的倚重啊,若是世子妃不回来,您也万万不要……”
“寻短见吗?”容景截住他的话,挑了挑眉,苍凉地一笑,“死是最愚蠢的做法!”
南疆国舅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没彻底松出唇瓣,而是提在嗓子眼。
容景伸手一推并蒂牡丹的花盆,双手按住额头,身子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也许真到了那一日,才能决定我该如何……”
南疆国舅忽然心疼地看着他,想着世子妃三个月没有音讯,世子日日受煎熬,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垮了,他如今还能支撑着静静等着,已经分外不易。本来他准备了一大堆和世子商量出兵的话,如今都吞了回去。
这一刻,他觉得,在世子的心里,什么也没有世子妃有消息,活着回来最重要。
他不敢再拿兵事或者别的事情压垮他。
于是,出兵的事情搁置不谈。
十日之后,夜轻暖和北青烨在北疆大婚,一切顺利。南凌睿作为曾经夜轻暖心仪之人,派使者送去一份贺礼。贺礼很简单,是南凌睿拉了洛瑶两个人和在一起写的“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夜轻暖看着贺礼的时候,恼怒地要粉碎了它,被北青烨拦下了。北青烨不但不扔掉,还吩咐人裱起来,挂在他们临时布置的新房内。
夜轻暖需要依仗北青烨和北崎的兵力在北疆翻盘,所以,她自然不敢惹这位新上任的丈夫,只能压下了怒意。
据说当日,夜轻暖和北青烨拜完堂后,北青烨便抱着夜轻暖进了新房。房门关闭,一直到第三日响午才打开。北青烨春风满面,夜轻暖连面也未露。
又十日一晃而过。马坡岭、兰城大军都无动作。
十日之后,夜轻暖才再度现身,一身水红衣裙,做少妇打扮,身上珠钗琳琅,华美至极,与曾经昔日里一身素雅紧身装扮判若两人。据说这是驸马最喜欢的装扮。
夜轻暖现身之后,和驸马北青烨兵营点将。北疆统兵甚是恭敬,北疆一众官员将领亦是表态,唯公主、驸马之命是从。
夜轻暖对一众官员的态度甚是满意,开始将北崎兵力和北疆兵力整合。分外顺利。
又是十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距离云浅月跳下云山万年寒池已经四个月整。
云山依然没传出任何消息。东海太子玉子书已经忍不住动用东海所有隐卫探查云山下落,打算亲自上云山。因东海国土方圆万里,高山丛林层峦不计其数,即便他在东海生存多年,但也有手不能企及之处。另外,云山避世,甚是隐秘,上官茗玥也特意隐藏,来去无踪。所以,探寻云山如茫茫大海捞针。
东海王大力支持玉子书举动。云韶缘和玉青晴也等不住了,跟随玉子书一起寻找探求云山踪迹。玉子夕、玉紫萝,包括谢言,以及东海燕王府的人马,都纷纷出动寻找。
东海皇室隐卫、太子府隐卫、燕王府隐卫,几乎倾巢出动。
相对于东海的热闹,马坡岭的中军营帐却是一如往昔素寂。
南疆国舅因为一个月前和容景有一番叙话,所以,日日数着日子等着云浅月的下落,直到数到了月底最后一日,他也终于坐不住了,担忧地守在容景的中军帐,请求见他。
容景命人传出话,“今日谁也不见!”
南疆国舅大感忧急,在中军帐外走了好几圈遛遛,前往顾少卿的营帐去找顾少卿。
顾少卿见到南疆国舅,只脸色难看地吐出一句话,“都四个月了,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怕是等之无望了。景世子是人不是神,还能如何?国舅就让他静静吧!该如何便如何,就算他有什么决定,也是我等阻拦不住的。”
南疆国舅顿时颓然地坐在软榻上,有些绝望地道:“我曾经一直觉得,景世子这样的男子,最该般配的便是景世子妃这样的女子,佳偶天成。天下再找不出来第二人能比对他们。可是如今……”他顿了顿,“这个天下啊,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若是景世子放弃的话,让我们世代守候了百年的慕容氏臣子的忠心情何以堪?让天下百姓的推崇尊敬和期待何处安放?千万子民的盛世啊,难道还能让夜氏继续下去?即便夜轻染也有雄才伟略,他焉能拔除自家坟墓?夜氏根基不被摧毁,阴暗不被摧毁,何以安天下?”
“国舅真是忧国忧民忧心!”顾少卿看着他,冷静地对他道:“天下不是一人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景世子的心何处安放都已经顾不得,又如何还能顾及天下子民的心?有时候人心大了,可以装下整个天下,人心小了,也不过只能装着一个人而已。”
南疆国舅闭上眼睛,老泪流了下来,“可是我不甘心啊!慕容氏一众朝臣,数代隐匿寻找,终于找到后主,拥护他收复天下。眼看江山在望,可是却……”他哽咽不能出声,“慕容氏老臣,多少代人的信仰和遗命,若是失去的话,何以安活?”
“无非都是一条路而已。你们既然历代效忠慕容氏,无非是为的慕容氏承袭王脉的那个人而已。他好的话,你们忠心不二,跟着他好就是。他差,你们也忠心不二,跟着他差就是。他生,你们忠心不二,跟着他生就是。他死,你们忠心不二,跟着他死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无非是一条路,他如何,你们如何就是了。这又有什么可忧急和颓然的?”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南疆国舅顿时定住了心神,收了活了一大把年纪至今从不曾流过的男儿泪,点点头,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我们慕容氏几代朝臣后代,无非生来就是为了他一人而已。景世子如何选择,我们忠心不二,跟随他就是。的确没什么可颓然的。”
顾少卿看着他,不再说话。
“我要去中军帐外等着景世子的决定!”南疆国舅从地上站起身,大步出了顾少卿的营帐,一改来时低迷颓然,眼神坚定。
顾少卿静静在帐中坐了片刻,也出了营帐,前往了容景的中军帐。
这一日,容景帐帘未挑开,中军帐外立了他的近身亲信百人之多,静静等候。
傍晚十分,兰城忽然传出新皇病危的消息。这一消息,无非是晴天霹雳。
消息传回马坡岭的时候,南疆国舅腿一软,顾少卿脸色刹那惨白。一众将领觉得乌云罩顶,似乎再没了天日。
谁人都知道,天圣新皇与景世子妃息息相关。
景世子妃和天圣新皇一起中了一种毒,虽然天下人没有得到景世子妃死,新皇一定死的说法,但是知道天圣新皇若死,景世子妃一定活不了的说法。
这一刻,人人鼻息,不敢出声。
探兵跪在中军帐外,声音清晰地将消息传进了中军帐内。
中军帐内的人静静的,没发出一丝声音。探兵又大声禀告了一遍,中军帐内依然没传出声音,探兵抬起头,看向顾少卿和一众将领。
“你下去吧!继续查探,一有消息,及时禀告。”顾少卿吩咐探兵。
探兵应是,起身站起来,退了下去。
“世子!若是天圣新皇能被您救的话,是不是景世子妃就不会……”南疆国舅突然灵光一闪。
顾少卿心思一动。
一位将领立即道:“若是这消息是假的怎么办?岂不是让世子自投罗网?”
南疆国舅顿时失了声。
一位将领反驳道:“难道不相信我军探兵的能力?不次于一等隐卫。这个消息能传到世子耳目,定然是真的。”
“天圣新皇狡诈,万一是他的计谋,蒙骗过了探兵呢?一等隐卫也不是天圣新皇对手。”一人又道。
那人也不敢肯定,转了话音道:“倒是也不无可能。”
一众将领都想着这一则消息的真实性。两军对垒,按兵不动,已经数月。如果消息是假的话,就是天圣新皇的圈套计谋,知道世子在意世子妃,引他上钩。世子若是亲自送上门去,那么后果可想而知,若是消息是真的话,那么世子妃怕是真的离开了。
众人静寂中,军营门口的探兵来报,“报,世子,南梁王的书信到。”
里面等了片刻,终于有了回话,声音低哑,“传进来。”
“回世子,是南梁王的近身亲卫手持着信而来的,来人说要世子去军营门口接。”那探兵立即道。
中军帐内又静了片刻,帘幕从里面挑开,容景走了出来。
“景世子!”南疆国舅等一众将领齐齐地喊了一声。
容景点点头,他面容平静,没有南疆国舅和一众将领想象的颓然萎靡,身上穿的不再是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而是曾经令天下人见之惊艳,能一眼就认出他的天蚕丝锦的月牙白锦袍。
依然是公子如玉,王侯无双。
他看着那名探兵问,“除了南梁王的近身亲卫带着的书信,还有什么?”
那探兵一怔,立即道:“还有一辆马车,但是马车封闭着的,属下看不到车内。”
容景目光看向军营门口,片刻后,抬步向门口走去。
顾少卿毫不犹豫地跟上容景,南疆国舅和一众将领也立即跟上了他。
一行人来到军营门口,果然看到门口有一人一马和一辆车。骑着马的人是跟随在南凌睿身边十多年的亲信之人,马车帘幕紧紧闭着,车帘厚重,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那人见容景果真出来迎接,他立即翻身下马跪拜,“属下拜见景世子。”
“起吧!”容景挥挥手,问道,“书信呢?”
那人直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容景,同时道:“我家主子说了,那个丫头不回来了。让景世子另择她人娶之吧!他总算是您前任夫人的哥哥,是您的大舅哥。他觉得这个身份很好,不想因为没了个妹妹就改了。于是,又送来了一个妹妹为您续弦。他日您登记,务必封这个妹妹为皇后,那么他还是国舅。”
容景接信的手猛地顿住。
那人看了他一眼,似乎顶着压力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也说了,世子妃若是不回来了,您一定会活下去,后宫佳丽三千,粉黛从春排到冬,牌子能翻出三万里。不在乎枕边的人是谁了。早晚您身边总要有女人。现在趁着别人还没动手给您赛女人,他就抢个先。总归是先来的地位高。而且隔着一层亲戚,您总得照顾自家人不是?”
容景脸色微微蒙上了一层寒霜。
那人顿时感觉高山压顶的气息,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容景身后的一众将领,大气也不敢出。人人想着,本来以为风家主就是敢拔景世子老虎头上拔须的例外,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更甚风家的南梁王。竟然给景世子送美人来了。还是他的妹妹。不知道这是他的哪个妹妹?不少人都想到了一直待在暖城别院的翠微公主。
顾少卿自然也想到了,他脸色一沉,盯着马车紧闭的帘幕。
南疆国舅看了顾少卿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没打破这低寒的气氛。
过了许久,容景低沉地询问,“这是他让你说的?”
那人顿时跪在地上,恭敬地顶着低气压道:“是,属下不敢胡乱传话。我家主子的原话就是如此说的,一字不漏。”
“他还说了什么?”容景又问。
那人犹豫了一下,觉得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不可能再藏着了,咬牙道:“我家主子最后一句话,让您别辜负美人。说那小丫头曾经说过一句话,为了一棵树木,放下一整片森林,是为不值。你曾经那算是误入歧途,如今总算是拨乱反正,以后别再执迷不悟了。陪着春花秋月冬暖夏凉好好过您自己的至尊日子吧!您放心,他是您的大舅哥,一定帮您到底。”
容景眸光瞬间黑如深潭,抿唇看着那人。
那人所有话说完,不敢再动,也不敢起身。他虽然是南凌睿的近身之人,但是知道这次来这里见景世子说这番话就是将脑袋悬在剑尖上的任务。保不准景世子恼了之后,他的脑袋搬了家。
容景静默片刻,并未对他有何动怒,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信,缓缓打开。
信纸很简单,就一张,字迹也极少。无非是将刚刚的话简略地又说了一遍。
容景看罢信之后,将信慢慢地揣进了怀里,对跪在地上的那人道:“你回去告诉他。这封信我给他留着,等着他亲妹妹回来,我拿给他亲妹妹看。让他亲妹妹看看,他是如何当哥哥给妹婿送女人的。”
那人顿时一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
“若是他亲妹妹不回来,我就拿到黄泉下给她看。”容景补充道。
那人立即垂下头,不敢出声。
容景不再看他,回身对顾少卿道:“这个女人送给你了!”话落,他向营内走去,几步之后,淡而冷地丢丑一句话,“此第一个女人始,由她终止。从今以后,终我一生。哪怕云浅月死在云山不回来,谁也休想给我送一个女人。但凡再有送者,定杀不饶。”
众将领齐齐一惊,前胸后背都被他身上的寒气凉了凉。
南疆国舅不知道该说什么,追着容景去了。
顾少卿惊醒,忽然回身,猛地看着容景怒道:“你不是说她若是死了,你娶三千女人吗?如今为何言而无信连这一个都不要?就算你不要,凭什么塞给我?”
容景脚步一顿,有些清凉地道:“你曾经是南梁的臣子,如今你家的王犯了错,你这个当臣子的不应该替他背了?若是不想替他背,以后就看着他点儿,让他少犯错。”
顾少卿一噎。
容景又道:“我能准许自己对云浅月胡言乱语,不能准许身边躺着除了她之外的别的女人。她四个月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无音无讯,我食言而肥,言而无信算得了什么?”
顾少卿彻底失了声,看着容景进了大营,月牙白身影卓然清辉,将他骨子里高于云端的骄傲和执着以及背负的思念和忧急掩盖在心底深处。他忽然怒也怒不出来了,猛地回身踹了南凌睿的近身亲卫一脚,怒道:“将这个女人带着滚回去!”
话落,他大踏步走进军营。
那人着着实实挨了一脚,有苦说不出。
这时,马车的帘幕忽然挑开,从里面跳下一个绫罗绸缎,朱钗翡翠包裹的美人。正是翠微公主。她手里攥了一把剑,架在脖子上,对顾少卿大喊,“顾少卿,我追了你数年,从皇宫追你到将军府,从南疆京城追你到凤凰关,从凤凰关追你到祁城,从祁城追你再到马坡岭。我什么喜欢景世子?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你今日若是敢再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顾少卿闻言头也不回,恶声恶气地道:“想死你就死!”
翠微公主得了这么一句话,猛地一横心,闭上眼睛,宝剑照着脖颈自刎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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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千年秘辛
宝剑锋利,鲜红的血顷刻间顺着翠微公主的脖颈流了下来。
众将领细细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谁都没有动手去救她,齐齐看向顾少卿。
顾少卿脚步猛地顿住,袖中的宝剑出销,转眼间便打掉了翠微公主脖颈上的剑,宝剑咣当一声落在了翠微公主脚下,他猛地转回头,恼怒地瞪着翠微公主。
翠微公主微颤着身躯看着他,脸上是视死如归的神色。
顾少卿看了她半响,恼怒地转身往回走,丢出一句话,“你还想站在那里给人看笑话吗?还不跟上。”
翠微公主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顾少卿走了几步,见翠微公主没跟上来,他骂了一句,“笨女人!”
翠微公主还是没动。
“公主,顾将军收下你了,快跟上去啊!”一个顾少卿手下的副将大声提醒。
“是啊,公主,快跟上去吧!你这些年心仪顾将军,顾将军就算是石头也被你捂化了。”一位副将也大声道。
“公主快追上去,否则顾将军后悔了!”几位将士一起大声道。
翠微公主惊醒,立即提着裙摆去追顾少卿,不多时便追上了他,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顾少卿偏头看了翠微公主一眼,见她满脖子血,皱了皱眉,但没甩开她,回头瞪了一众将士一眼,堵住他们的嘴道:“景世子的女人到如今还没回来,不知生死,你们最好别起哄,否则他一个不高兴,这里所有人都遭殃。”
众将士本来想要欢呼起哄,闻言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一个个立马蔫了脑袋。
顾少卿任翠微拽着,向他的营帐走去。
翠微知道进了他营帐,看着他给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依然回不过神来。她来之前,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突然被他救了,还有些不敢相信。
顾少卿板着脸一言不发。
翠微公主也不觉得脖子上被割了一道口子疼,微微仰着脸不确定地问,“顾少卿,你……你真要娶我吗?”
“否则你以为呢?”顾少卿挑眉。
“你……”翠微公主咬了咬唇瓣,“若不是要逼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娶我?”
顾少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翠微公主微微红了眼圈,也不再说话。
半响,顾少卿为她包扎完伤口,对她道:“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南梁。”
翠微公主面色一变,“你还是不想娶我?”
顾少卿看着她,恼怒地道:“我若是不想娶你,十个你如今也死了。”
翠微公主一喜,但喜色刚溢出,便被她立即收了回去,试探地他,“这么些年,你……你也是有点儿喜欢我的对不对?”
顾少卿背转过身子。
翠微公主伸手想再去拉他,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似乎有些不敢,须臾,见他不说话,站在那里,她鼓起勇气,还是拉住他的手,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喜欢景世子妃……”
顾少卿顿时大怒,“谁说我喜欢她了?”
翠微公主抬头看着他,见他满脸怒意,她心一颤,但还是道:“难道不是吗?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景世子妃的,我知道我比不过她,但是她已经嫁给景世子了啊,所以……”
“你现在就给我回南梁去!”顾少卿猛地甩开她。
翠微公主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垂下头,但没哭出声,只默默地流泪。
顾少卿虽然看不到她哭,但凭借他的武功和灵敏,也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恼怒半响,压了压怒意,回转头在她脸色用力地抹了一把,生硬地道:“别哭了!”
翠微公主睁着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顾少卿见她的模样,某处坚硬的心软了一下,对她道:“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你以为云浅月是人人都喜欢得起的?不是与景世子有争锋的能力,连喜欢都喜欢不起。不是蠢人,谁又会去喜欢她?”
翠微公主眼睛一亮,但还是道:“可是天下很多人都喜欢她……”
“说你笨你还真笨。喜欢和喜欢能一样?”顾少卿看着她,说话终于不再恶声恶气,如寻常口气道:“天下喜欢她的人,多不过三五个。那些不是凡夫俗子的人,才敢去喜欢。其余人,也不过是敬佩她而已。而我,就属于那个其余人。只敬佩她。”
翠微公主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再度问道:“那你……是有点儿喜欢我吗?”
顾少卿偏过头,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翠微公主猛地站起身,双手抱住他,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再度汹涌而出,“这么多年,我成了南梁嫁不出去的公主,人人口中的笑柄,但是有你这一句话,我也值了。”
顾少卿冷硬的面容和暖了一下,别扭地拍拍她,“从今以后,再无人敢笑话你。”
翠微公主喜极而泣,用力地点头。从很小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候只是喜欢,多年下来,变成了爱和执着,若是这一生,不能嫁给他,不能陪在他身边,她宁愿去死。如今幸好,幸好他要她,也有点儿喜欢他,这就够了。她不多求。
顾少卿见她一直哭,皱眉推开她,“别哭了!难看死了。”
翠微公主松开他,暗暗想着,这个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对她说什么温柔的言语。但她就是爱这样的他。她掏出娟怕,擦了擦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胸前一片湿迹,也给他擦了擦,问道:“既然你有点儿喜欢我,干嘛还赶我走?”
顾少卿看了一眼胸前,到没有嫌恶,对她道:“这里是战场,是兵营,虽然如今没打仗,指不定那日就打仗了,你待在这里做什么?”
翠微公主看着他,“可是我想与你待在一起。”
“来日方长!”顾少卿正了颜色,有些忧心地道:“况且景世子妃如今还没回来,而且指不定会……”他不想说凶多吉少的话,顿住不说,对她道:“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南梁皇宫,你归京之日,将军府就会有求娶聘礼送去给你。不明不白跟着我做什么?你放心!待景世子妃回来,景世子收服了河山,我会明媒正娶娶你。”
翠微公主闻言点点头,皇室的公主大多刁蛮任性,但是她已经被顾少卿磨没了任性,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回去等你。”话落,她讨好地问他,“今日不走,明日再离开好不好?我还没与你好好相处。”
顾少卿似乎不太适应这种亲近,这些年他一个人习惯了,没有娶妻的打算,久而久之,几乎忘了自己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脸有些红,别扭地点头,“好。”
翠微公主欢喜地看着他,少女脸上的笑容如此明媚,也点亮了顾少卿的心。
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顾少卿派了近身亲卫,护送翠微公主回南梁,与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容景下的一道许婚旨意。翠微公主数年追求,终于求得了圆满。
翠微公主离开后,兰城又传出天圣新皇病危的消息,这一次,比上一次似乎更重,据说天圣新皇已经陷入了昏迷。
南疆国舅想要请旨出兵兰城,一则是为了探听天圣新皇的消息,二则若是他真是病危,可以趁机出兵,收复兰城,那么等不及夜轻暖翻盘,江山便在握了。但是想到景世子妃还没消息,他也能体会容景的焦虑紧绷几近崩溃的心情,不敢去请旨逼急了他。
虽然他想请旨而未敢请,但是容景却在此时下了一道命令,吩咐所有将士议事帐议事。
此命令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出战的命令,人人顿时打起了精神,前往议事帐。
南梁国舅喜忧参半,也连忙前往议事帐。
容景出了中军帐,到达议事帐时,所有将领已经在此等候。他吩咐人摆开兰城和马坡岭的地形图,开口为众将士解析。
众将士都认真地听着。
容景的话语简单,有重有轻地说了几处地貌,之后又说了主意事项,以及布置。这一次,没采用集思广益,而是他一人独断。之后,果然如众将士猜测的一般,他吐出一句话,“今日出战,攻打兰城。”
众将士都看着他,整齐一致地大声道:“愿随世子赴汤蹈火。”
容景点点头,没有什么情绪地调兵遣将,兵分七路,他一共设了二七一十四个计谋。每一路大军,都有计中计,谋中谋。
众将士都有接到令箭,全军出动,人人兴奋不已。因为他们在马坡岭已经按兵不动了几个月,早已经憋不住了,想要大干一场。
容景调兵遣将之后,摆摆手,“今夜子时出战,都去备战吧!”
“是!”众人整齐一致地拿着令箭出了议事帐。
容景也出了议事帐,静静地站在军营中,看向东方,艳阳高照,阳光打在他身上,月牙白锦袍泛着丝丝华光。他背负着手,眸光迎着阳光,将里面的所有情绪都暴露在阳光下。
入夜子时,马坡岭五十万大军,按照容景筹谋,全军出动,攻占兰城。
七路兵马,在到半路时,不约而同地遇到了兰城出战的天圣士兵,两军打响了数月以来的第一战。显然,兰城也早有准备。且准备万全,丝毫没有因为容景的七路兵马而慌乱。
两军交战中,天圣所有将士和兰城所有将士都倾巢出动,但独独两个人没有安排。一个是马坡岭的容景,一个是兰城的夜轻染。
子夜,容景出现在兰城总兵府的院落中,并没有刻意避着人,飘身而落后,也没有立即进主院的主房门,而是立在了院中。今日夜色极好,一轮明月照下,大地清辉。他月牙白锦袍的身影如天空洒下的明月光,分外惊艳。
兰城总兵府守护的隐卫开始没发现容景来,待他立在院中时才看到,齐齐惊骇,纷纷现身,将他用剑围住。夜氏隐卫在这所院子布置足足有千人之多。
容景周身霎时刀剑林立,但他仿若不见,而是静静地看着那间主院。
夜氏隐卫都持剑谨慎地指着容景,并没有立即动手。气氛一度凝定。
过了片刻,主院主屋内忽然传出夜轻染虚弱的声音,“容景,你今日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来想确定她死了没有?”
“你还活着,她自然是也活得好好的。”容景道。
夜轻染忽然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她身上中的不是什么生生不离,而是生死锁情。你可知道生死锁情?那是云族上古禁术,被誉为云族的万灵之毒。”
“不用你告诉,我自然知道。”容景道。
“你恐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亘古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万灵之毒,天地无解。”夜轻染似乎气息不畅,猛地咳嗽了两声,又道,“你是否疑惑为何夜氏会有这种灵术流传?”
容景沉默地看着他所在的房间。
“你以为只有你们慕容氏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血脉几千年吗?你以为只有你们慕容氏的人天纵英才,惊华滟滟吗?你错了!夜氏也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血脉几千年。夜氏几千年前也出现了一个人物。那个人天纵英才,过目不忘,且天生异眼,能窥探灵异之术。且机缘巧合,拜了一位隐世高人为师,传他绝学。他学成之后,自认天下无所不能之事。上天厚待他,给了他太多好处,必也伴随着他太多坏处。太过狂妄,不可一世。想独霸天下,一统山河。那时,云山未隐世,是天下一处独立的存在。他打算先挑云山,让世人看看,云山不是不可撼动。”夜轻染气息似乎不稳,慢慢地叙说着,“他到了云山之后,遇到了云山神女。也就是那个穷尽毕生之力,启动了云山禁术,引情花之魂与他们合一,研制了三颗锁情药的女人。”
容景目光平静,静静听着。
“你当为何如今云山还在?那是因为,当年那个人前往云山之后,他爱上了当时的云山神女。云山神女也爱上了他。但是他心中装有天下,即便爱一个女人,也阻止不了他灭她家国。而云山神女即便爱他,也受云山历代规矩束缚,必须嫁给云山少主,不能另外缔结姻缘。所以,同样相爱不得。但是她不想他灭自己家国,不想云山因为自己爱的人而毁。便绞尽心思,想尽办法。她本来就是那一代天纵英才的女子,是当时唯一一个练成通天咒的神女,自然天赋极高。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后来用她全部灵力和她爱的人的灵魂,引情花之魂,制成了的生死锁情,她给她和她爱的人一人中了一颗。中毒之后,神女耗尽精血而死,那人也跟着死在了云山。”
容景挑了挑眉,淡淡道:“你对几千年的过往倒是清楚。”
“这是夜氏秘辛,我如何能不清楚?”夜轻染嗤笑一声,“他们死时,未曾大婚,无子无女。但他有一个侄子,云山族主念神女守护住了云山,不追究她为护云山而死的责任,感于其情,便恩准了他们合葬。他侄子敬佩其叔,为他们埋骨合葬,暗中收取了那最后一颗药。从此励志,效仿其叔,争霸天下。他一人之志,延续子孙。数千年后,终于,夜氏出了个夜卓兰,一统了天下。”
“果然是有因必有果。”容景道。
“世人不知生死锁情,杜撰了无数揣测,只说生生不离,却不知,生生不离的是身体,而生死锁情,锁住的是生生世世的情根。”夜轻染哼笑一声,“容景,你当为何那颗药留了数千年,一直未用,而是留到了这一代,留到了云浅月的手里?”
容景挑眉。
“那是因为,我出生之日,夜氏帝师夜观星象,观出了我的情劫出在云王府。在云浅月出生时,应验在了她的身上。便为她下了生死锁情。”夜轻染语气沉暗,“中了两颗生死锁情者,一人死,一人必死,而滴了我的血,一人中生死锁情者,她会成为我的附属品。她陪我生,陪我死,但我不会赔她死。这也就是皇伯伯给她下生死锁情的原因。否则你以为,皇伯伯真会将夜氏江山未来继承人当做赌注,压在她的身上?岂不是自取灭亡?”
容景脸色昏暗,声音低沉,“如今难道夜氏不是在自取灭亡?”
夜轻染哈哈大笑,“容景,你如今该想的不是夜氏如何,该想的是你的女人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你的血引了生死锁情,中在她身上。若是她解了生死锁情,活了的话,是不是该死的那个人会换成了你?”容景忽然问。
夜轻染顿了一下,冷笑道:“你这么确定她还活着?”
“她自然会活着!”容景肯定地道。
“这话也只能安慰你自己!若是你能真的肯定,又怎么会跑来这里一趟看看我死没死?”夜轻染忽然挥手打开了窗子,月光射进房中,他身穿单衣伴倚在床上,对他道:“可惜了,你看到我没死,而且也不会死。而你的女人,她的确是解除了生死锁情,但是解除了又如何?还是身体死在了云山,魂魄飞去了天外,永不超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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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否极泰来
容景身子一震,薄唇紧紧抿起,月光洒下,院落里清凉如水,他忽然如遗落在九天之外的云,周身尽是清寡孤寂。舒悫鹉琻
夜轻染从打开的窗子看着容景,俊美的容颜分外冷峭。
许久,容景用极轻的声音道:“就算她死了,那又如何?她死也是爱我,不爱你。”
夜轻染脸色瞬间凉寒,如冰封的雪,直视着容景,“你是不是现在很想陪她去死?可是入地无门?就算你死了,在黄泉路上,在阎王殿里,也是看不见她的。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魂飞天外,才是她的结局。”
容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轻染,清冷地挑眉,“她死了,你很得意?”
“我为何不得意?”夜轻染冷笑,“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她死也不足惜。”
容景忽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夜轻染看着他。
容景忽然转身,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东方,声音温凉地道:“夜轻染,我们打个赌如何?”
夜轻染眯了眯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地问,“你想赌什么?别告诉我你想赌她。”
“我就是想赌她。”容景目光似乎透过东方的天空,看着一片黑云处,淡淡地道:“我赌她能活着回来。”
夜轻染忽然大笑起来。
容景听着他的笑声,不受丝毫影响。
“容景,你是在做梦吗?魂飞天外的人会活着回来?你等着下辈子吧!”夜轻染笑罢,嘲弄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在做梦。总要用事实说话。”容景收回视线,对上他的眼睛,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清凉,“今日本来想杀你,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但我想该让你亲眼看看她会活着回来。还有什么比这个有更好的赌局?”
“你倒是会自欺欺人。”夜轻染嗤笑一声,大约是刚刚笑得太猛,他猛地咳嗽起来。
容景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围困他的夜氏隐卫都看向夜轻染,皇上不吩咐拦住,他们不知道是否该动手。
不过一瞬,容景身影已经消失在总兵府的院落。
这时,夜轻染也停止了咳嗽。
砚墨走进屋中,看向夜轻染,试探地问,“皇上,难道就这样让景世子离开了?”
夜轻染笑了一声,靠回躺枕上,语气沉暗,“他不是要一局赌局吗?就让他离开又如何?况且我也想看看,她是否真能有命活着回来。”
砚墨沉默了片刻,低声提醒,“您该喝药了!”
夜轻染闭上眼睛,摆摆手,“死不了,不喝了!”
砚墨心疼地看着夜轻染,为他落下帘帐,退了下去。
夜氏隐卫都收了刀剑,隐到了暗处。
慕容大军的攻营策略遇到了早有准备的天圣大军,两方旗鼓相当,一时间不分胜负。
一个时辰后,在容景回营后,下了收兵的命令。
数月以来,兰城和马坡岭拉锯之战开始的第一战便因此而草草结束。慕容一方将士都未曾打过瘾,不明白景世子布置得如此周密,为何如此就收兵了,若是再打下去,他们数月以来勤加操练的士兵不可能拿不下天圣士兵。若是论气势,天圣士兵定然输于他们。
容景未曾解释,进了中军帐,早早地歇下了。
顾少卿和南疆国舅等将领对看一眼,知道他去了一趟兰城,也不敢打扰他。齐齐去清点人数,清扫战场,整顿兵力。
第二日,北疆传出夜轻暖挂帅,带领北崎兵马和北疆兵马攻打南凌睿大军的消息。
同一天,响午十分,忽然乌云蔽日,白天变成了黑夜。
天下百姓都被千古难见的天变惊骇住了,看着黑漆漆的天幕,似乎感觉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地恐慌,祁城、兰城等各个城池的百姓们都聚在一起,担惊受怕地等着未知的黑夜里再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人人想着,是否天要塌了,这个世界要消亡了?
不止百姓们恐慌,兰城军营也炸开了锅。马坡岭军营亦是躁动不已。
夜轻染一改数日卧床不起,第一次出了房门,登上了兰城的城墙。
马坡岭内,容景也从中军帐里走出来,看着黑漆漆的天幕,他的目光则是看向东方。
南疆国舅、顾少卿等人都已经在天突然黑下来的那一刻齐聚到了中军帐。见容景出来,都看着他,虽然他们较士兵们要镇定,但是心中也是隐隐慌乱。
容景看向东方片刻,对众将领淡淡道:“我曾经听云浅月说过,有一种自然现象,叫做天狗食日。通令全军,不必恐慌。”
“是!”有人立即领命去了。他们对容景信奉如神邸,自然对他的话及时信服。
顾少卿讶异地问,“天狗食日?怎么未曾在史书上听过此记载?”
容景笑了笑,“在千年前出现了一次,天朝史志有过记载。但是当时史官不懂其理,隐约记载了一笔,所以,无从考察。”
顾少卿点点头。
南疆国舅压下惊异,立即问,“这个要黑天多久?天亮了,会不会天有什么变化?”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等等吧!”容景摇头。
忽然一位副将试探地问,“会不会和在云山的世子妃有关?”
众人心思齐齐一动。
容景微微抿唇,眸光闪过一抹情绪,看着东方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必须回来!”
众人都点点头,虽然已经四个多月没有消息,但是他们也相信,景世子妃一定可以回来。她那么爱景世子,又怎么会扔下景世子自己受煎熬?
容景目光透过黑夜,看着万里之外的云山,不再说话。
众将领也都不再说话,静静等着重现白天。
与此同时,东海的天同样乌云蔽日,不见白天,呈现黑夜。
东海百姓们同样如天圣百姓一样,恐慌不已。
东海王当即招玉子书进宫,玉子书先吩咐人通令全城此乃自然天象,不会有事。之后才坐了马车进了皇宫向东海王解释。
东海王听了玉子书的解释,才镇定下来。对他询问,“这些日子可寻到了云山?”
玉子书摇摇头,“云山太过隐秘,未曾寻到。不过我观天象,倒是有一处比寻常天象不同,也许该是云山,正在探寻方位,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东海王点头,“如今四个多月了,也该有结果了。待这个日食退去,你就亲自去吧!”
玉子书颔首。
天下各地,都被日食覆盖,漆黑一片,唯独有一地,漆黑了月余之后,终于明亮起来。
那个地方就是云山。
三堂长老和云山众人早已经在黑风林外等得绝望,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这一日,云山恢复了明亮。
掌刑堂三长老看着朗朗青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立即道:“长老,如今云山天明了,未曾倾塌,我等是否回去看看?”
“自然是回去看看!走!”大长老当先抬步,冲进了黑风林。
云山所有人再不停留,都激动地跟在大长老身后。云山是他们历代赖以生存的根,他们不能没有云山。如今云山亮了,就是不知道少主和神女如何了。他们迫不及待地赶回去。
走到黑风林尽头,入眼处是一片湖水青山。
青山静静,碧水幽幽。本来冰冻了的碧湖开了冻,水分外清澈,被冰封冬眠了的鱼复活了。本来湖水两岸枯萎了的玉兰花此时却全部活了,兰花盛开,一如从前,甚至比从前更惊艳。
青山屏障重新恢复翡翠色。云山上,山峦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宫殿高耸入云,是他们熟悉的家。一如往昔。
“苍天有眼啊!”大长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苍老的脸满是感激的神色。
“天佑云山!”二长老和三长老也齐齐跪在了地上,苍老的脸同样激动不已。
r>云族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此情此景,说明云山保住了。
半响后,大长老站起身,对众人道:“快走,我们上山,看看少主和神女是否从万年寒池下出来了。”
“是!”所有人都起身,齐齐应声。
数千人浩浩汤汤渡过了碧湖,进入了青山屏障,上了云山。
云山上,宫殿依旧,楼台依旧,云雾依旧,但是总感觉和以前还是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们说不上来。总之,人进入里面,都有一种轻盈之感,连风都是柔的。
大长老带头,上山之后,直奔万年寒池。
他们刚走到一半,迎面迎来两个人,正是蓝翎和紫琪,二人依然如故。
大长老一喜,不等二人开口,连忙问,“少主和神女如何了?”
蓝翎和紫琪对看一眼,都抿嘴一笑,齐声道:“少主和神女渡过大劫,如今出了万年寒池,在宫殿里呢。”
大长老顿时激动欣喜地得说不出话来。
二长老连连道:“少主和神女活着就好,历代先祖保佑,天佑我云山,云山之福。”
三长老立即道:“我们快去看看少主和神女!”
一行人纷纷向上官茗玥所住的云宫赶去。
蓝翎和紫琪还想再说什么,见这些人转眼就没了影,二人对看一眼,叹了口气,也连忙跟上众人。
一行人来到云宫,只见云宫门紧闭,青枫持着剑守在宫门口。
大长老见到青枫,立即欢喜地问,“少主呢?”
青枫看了众人一眼,面色一改冷硬,大约也是历劫回来,颜色比以前温和,回道:“少主还没醒。”
大长老一怔,立即问,“为何?”
“神女吸收了寒池下所有历代先祖的灵力,承受不住,致使昏迷。一个月后,少主下去了寒池,使用了招灵术,唤醒了她,神女醒来之后启动锁魂术,分割生死锁情,几度生死,但还是难以完成,应该是少主耗尽了灵力帮了她,后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睡。”青枫道。
“你们也下去了一个月,当时为何不传信出来?”二长老立即问。
“我们下去承受不住里面的灵术,也陷入了昏迷,今日早上方才醒来。便立即带着少主和神女出来了。”青枫道。
三长老立即道:“那神女可是醒着?”
“神女也没醒!”青枫道。
“神女的……孩子……可保住了?”大长老不想问这个,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在云山历代的规矩里,神女必须嫁给少主,可是如今神女嫁的人是少主的双胞兄弟,同样流了云山的血脉,这到不好说了。不过他还是希望孩子能留下,毕竟也是云山血脉,但是也知道,神女和少主九死一生回来,至今没醒,怕是腹中孩子早已经没了。
“孩子还在!”青枫语破天惊地道。
三位长老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青枫。
云山所有人也都不敢置信。
蓝翎和紫琪已经跟着到来,蓝翎笑着解释道:“神女的孩子是还在。神女心地坚毅,她腹中的孩子也顽强,奴婢虽然不知道那三个月少主和神女在下面是何情形,但知道我们下去的时候,少主昏迷着的时候是和神女的手一起放在神女腹部的,定然是二人合力保住了神女肚子里的孩子。”
“此孩子必定有福祉啊!”大长老震惊半响之后,感慨了一句。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二长老也感慨道。
“活着最好,神女能吸收了云山万年来历代先祖留下的灵力,这是有缘,是亘古鲜有之事。完成了历代先祖没完成的事情,这也说明,神女一旦醒来,她的灵术当得上天地造化,博广万物,这是我云山之福。”三长老立即道。
“不错!”大长老二长老齐齐点头。
云山所有人都欢喜地附和,人人脸上再不见愁云。
“少主和神女大约什么时候会醒来?”大长老又
问。
青枫摇头,“说不准。”
大长老看着紧闭的宫门,对青枫道:“我们进去看看,希望早些让少主和神女醒来。”
青枫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宫门。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立即推门而入。其余人也想进去,但碍于人多,都立在院中伸长脖子往云宫内殿看。
三堂长老进了房间,一眼便看到大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上官茗玥和云浅月并排躺在一起,两个人的手直到如今还是没离开小腹。哪怕已经从万年寒池出来,回到了云宫,二人显然陷入了沉睡许久,依然保护着腹中的孩子。
上官茗玥脸色苍白,瘦了许多,眉心有一团轻盈之气萦绕,那是他的灵术本源。
三堂长老心中清楚,他的灵术由心口聚集到了眉心,如今显露出来,可以想象他已经耗尽了灵术,只剩下这本源了,怕是曾经都动用了本源。
云族之人,灵术本源,就是本命,若是动用本源,那么就离丢性命不远了。
能让他动用了灵术本源,可以想象,当时在寒池下让他迫不得已动用本源时的情况何等危急?怕是一脚已经踩入了鬼门关。
而云浅月,显然比上官茗玥好很多,最起码她气色极好,也不像上官茗玥一般只眉心一点灵术本源,她周身灵术充沛,萦绕着淡淡轻灵之气,而且气息极为纯碎,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有一团淡紫之气覆盖在她小腹处,极为轻浅,寻常人可能看不到,但是三位长老身为云族掌刑堂三长老,自然能看出来。
大长老欣喜地道:“紫气东来,神女这是通天咒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错!云族千万年来,哪怕是千年前的少主,通天咒大成,万物归顺,天下极泰,也没有显出紫气。”二长老也欣喜不已。
“历代云族先祖的灵力能被神女一人吸收,自然她理当比前年前的少主更上一个台阶。”三长老也是满脸欣喜。
“云山再盛世万年亦不为过!”大长老道。
二长老、三长老齐齐点点头。
“看这等情形,少主和神女怕是还要月余才能醒来。”大长老看着二人片刻,为二人伸手把脉,之后道。
“只要能醒来就好!我们不要贪心太多。”二长老劝慰。
大长老点点头,“走吧!我们去祖祀为列为先祖上一炷香。有先祖们保佑,才有云山拨开云雾见青天,否极泰来的福祉。”
二长老、三长老连连应是。
三人出了云宫,大长老对蓝翎和紫琪道:“你们去看看神使醒来了没有?”
“我们刚去看过了,神使还没醒。我们下去万年寒池时,感觉到了神女身上有神使的灵气,应该是神使启动了禁术,用自己本体灵神下寒池助神女了,灵神最是伤体,神使怕是也要等月余才能醒了。”蓝翎敬佩地道。
“神使和神女的命运相关,如今神女无恙了,也有神使之功。”大长老闻言点点头,感叹了一句,又唏嘘了片刻,吩咐道:“好好照看少主和神女!”
蓝翎和紫琪齐齐点头。
大长老对云山所有人吩咐了一句,和二长老、三长老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云宫。
这一日,天下乌云蔽日,云山否极泰来,日朗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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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着急,想急于看结局的心情,这个月的中下旬或者某一天,我突然就会宣布请假写大结局的。你们放心,一旦我写大结局,就是真正的大结局了。我目前有一个习惯,就是大结局之后,不会断断续续连载番外什么的,网络版不会有番外。所以,在完结之前,我才会尽量交代清楚所有人物归属。所以,说我拉拉杂杂,写配角故意拖延赚钱的人,你们完全可以等着只看最后一章结局,或者养文,并且放心,大结局写完之后,你拿鞭子抽着我骂着我让我写,我也不写了!都明白了吧?有不明白的互相转告一下。
要结局之前,统筹全文,尽量将没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压力比较大,所以,还是喜欢看到月票上涨的好心情。美人们,这个就靠你们了!群么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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