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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无心插柳

    出了银月城,下一个城池是紫月城。

    云浅月骑着踏雪一边欣赏路边的风景,一边慢悠悠地走着。比昨日走的路更是慢了不止数倍,踏雪日行千里的好马骑在她身下,可以说还没有步行快。

    南疆国舅为何跟着她,她如今还不知,但是知道一点,就是他若是因为南疆王之事回京,如今南疆王大限,他应该急才对,她如今慢悠悠地走,若非他与她关联甚大,他该是会不再跟她身后而反超了她。若她慢成这样,他还不反超的话,就说明她在他看来比南疆王还重要,那么她就得对这个南疆国舅慎重衡量一番了。

    日出而走,响午十分,云浅月才走出了五十里,南疆国舅一直跟在其后未超过她。

    五十里之外是一处大山,山下有几户农家房舍,此时炊烟升起,显然是在做饭。云浅月看看天色,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到路边就近一家农舍门前,将马缰松开,她上前叩响房门。

    不多时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迎出一位老妇人,看着云浅月疑惑地问,“这位姑娘何事?”

    “这位大娘,我行走累了,可否借您这里歇歇脚?顺便叨扰一顿饭菜?”云浅月看着老妇人含笑询问,拿出一锭银两塞进老妇人手里,“就歇一个时辰就好。”

    老妇人看着手里塞进来的银两,又仔细地看了云浅月一眼,须臾,又向四下看了一眼,除了云浅月再无别人,她将银两推回云浅月手里,笑着道:“姑娘累了饿了歇个脚不算什么,山野人家,粗茶淡饭,用不到这么多银两,你不用给了,进来坐吧!”

    云浅月心下一暖,将银两又推回老妇人手里,“您就收着,否则白吃白喝我不踏实。”

    “可这也太多了。”老妇人摆手不要。

    “我去京城探亲,回来还会路过此地,再来打扰您,您就收着吧!”云浅月笑道。

    老妇人看云浅月执意要给,犹豫一下,欢喜地点点头,“姑娘一看就是大家贵族里面的人,出手大方,里面请吧!”

    云浅月笑笑,向里面走去。

    这小院子是三间木质房舍,看起来有些老旧,院子里面堆了一垛干柴。老妇人便领着云浅月进屋边对她道:“我家的老头子和儿子去山里砍柴了,我们以卖柴为生,将干柴卖给银月城里的富贵人家,得些银两度日,姑娘给的这一锭银两够我老头子和儿子砍上一年柴的钱呢!家里没别的好吃食,我养了几只鸡,给姑娘杀一只炖了吧。”

    “大娘不必这么麻烦,就粗茶淡饭挺好!”云浅月摇摇头,想着这里距离银月城五十里,来回卖柴也要走一日的时间吧!富人日进斗金,穷苦百姓日进纹银,天大的差距。不过这种差距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有。

    “不麻烦,我炖的土鸡可香了。姑娘你进屋去歇着,我去将给我家毛驴备的草拿一些喂你外面那匹好马,稍后就给你炖鸡吃。”大娘连连道。

    云浅月见她热情,大约是拿了她这么多银两心里过不去,非要做一顿好吃的给她,便不再推拒,笑着点头,“好!”

    老妇人将她请进中间的屋子,给她倒了一杯白水,就匆匆出去了。

    屋中陈设简单,一面土炕,一张木桌,几把椅子,一个衣柜。

    云浅月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看向窗外,只见老妇人抱了一抱干草出了院子,门敞开着,她将干草放下后,可以看到踏雪欢喜地吃着,她走回来,关上门,向鸡舍里走去。不多时便听见鸡舍里发出鸡鸣声,须臾,她抓了一只很肥的鸡出来,用草绳绑住鸡的两条腿后扔在地上,又去小厨房拿刀,回来后将刀割在鸡的脖子上,肥鸡弹了两下不动了。她放下鸡,从暖壶里取出热水倒进铁盆里,将宰杀的鸡扔了进去,之后就着热水开始扒鸡毛。

    云浅月看着老妇人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冷风吹来,更显她面前水盆里的水滚热,冒着腾腾热气,她穿着棉袄棉裤,一个人干得很是有劲,不多时还哼起了山歌,显然心情极好。

    云浅月嘴角不由露出笑意,这样平静的生活,没有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平凡且平淡,即便穷一些,粗茶淡饭,有丈夫,有儿子,最寻常的幸福,是她一直以来,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遥不可及的生活。

    鸡毛都退了干净之后,老妇人站起身,拿着鸡向厨房走去。

    云浅月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虽然是白水,但是十分甘甜。她低下头,看着杯子中的水,清澈干净,没有半丝杂质,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了给容景写信的想法。于是放下杯子,从包裹中拿出便携的笔墨,铺开在桌子上,提笔抒写。

    特制的羽毛笔轻柔,落字娟秀。

    云浅月先是提到了南疆国舅,虽然知道大约已经有人将南疆国舅的事情飞鸽传去了天圣京城,但她还是自己与她又简单地陈述了一遍事件经过,之后便说到了这家山野人家。说到了老妇人,说到了那只被杀的鸡,说到了一杯白水,又说到了她此时的心情,零零碎碎,写了整整两页,才罢了手,将信纸折起来。

    云浅月收起笔墨放进包裹,看向窗外,老妇人在厨房忙活,看不到人影,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显然是在做炖鸡。她轻喊,“墨菊可在?”

    “回浅月小姐,属下在。”墨菊应声。

    “给你家公子的传信!”云浅月将信纸扔出了窗外,“接着!”

    一抹黑影出现在院中,接住了信纸顷刻间消失,不过眨眼之间,连风丝都未惊起,墨菊的声音从院外传音入密传来,“属下这就给公子传去京城。”

    云浅月“嗯”了一声,问道:“南疆国舅呢?可还在后面跟着?”

    “在山后一家人家歇脚。”墨菊道。

    “这一路他可有什么动作?”云浅月又问。

    “他似乎武功很高,随从武功也是极高,而且甚为谨慎,属下不敢盯得太近,但可以肯定他没什么动作。知道您慢走,他也慢走了。”墨菊声音有些凝重,“属下觉得他是冲您而来,已经禀告给公子了。”

    “嗯!”云浅月眼睛眯了眯,“看起来她是冲着我来了,我也想知道,我哪里有南疆王重要了。”

    “公子不日就会传回信来,属下觉得敌我未明,您最好不要动作,等公子的消息。”墨菊轻声建议道。

    “自然!”云浅月点点头,“希望你家公子这次也能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知道这个南疆国舅的来历,以及他的目的。”

    墨菊没传来声音,似乎对云浅月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云浅月笑了笑,“将我的信给他传去吧!”

    “是!”墨菊声音有些怪异,退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支着额头,看着窗外,想着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又想起那条被她收起来的蜈蚣,南疆国舅当时是要伤她还是要试探她?如今两日已过,她娘是否该进了南梁京城了?即便没进南梁京城,应该也是快到京城了。

    窗外隐隐传来炖鸡的香味,云浅月收回思绪,不再去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老妇人进了房间,见云浅月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连忙走过来请拍她,“姑娘,你要累了就去躺上歇着,虽然咱们是山野人家,但我爱安静,被褥都是新洗过没两日的。你要是嫌弃,我就去拿一套新的被褥来给你铺在炕上。”

    云浅月睁开眼睛,笑着摇摇头,“我不累,大你若没事情的话,我们就说会儿话。”

    “鸡我炖上了,没事儿,你要不累,那就说会儿话吧!”老妇人一笑,坐在了桌前,看着云浅月道:“姑娘是天圣京城来的吧?”

    云浅月眨眨眼睛,“大娘何以见得?为何不觉得我是西凉或者是西延来的?”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姑娘一身贵气,气质尊华,待人和气,出手大方,说话也像是见过世面的,你这样的姑娘,也只有天圣大国繁华之地才能养得出来。”

    云浅月笑了笑,“天圣京城在大娘的想法里觉得真繁华吗?”

    “那是自然!多少人梦寐着想去天圣京城,据说那里日夜笙箫,贵裔风流。我的儿子就想去天圣京城谋职。奈何路远,没门没路,去天圣京城谋职可不是小事儿,我们一直阻拦着,他才至今没去。他整日里砍了柴买些书来看。”老妇人道:“等我和老头子老了,动不了,或者埋骨了,拦不住了,他估计就去了。”

    “买什么样的书看?”云浅月笑问。

    “我去给你拿来,你看看,我和老头子都不识大字,他自小就爱读书,可惜这里距离城里远,没有私塾,他就跑去五十里外的银月城,卖了柴换了钱,教了私塾费用,和银月城里面的私塾先生学字,一直学了有十来年了,都是每日用半日砍柴,后半日就走五十里去银月城,之后就在那里晚上学两个时辰再连夜赶回来。我看着都辛苦,可是他却觉得不辛苦,书不但都学会了,柴也没少砍,身体也练习得挺结实。”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去柜子里拿出来几本书递给云浅,笑呵呵地道。说起她的儿子,无限骄傲。

    云浅月闻言也挺佩服她竟然有这么一个风雨无阻不怕吃苦读书的儿子,笑着伸手接过书本,只见几本书内容各有不同,翻开来看,有天圣史志,有经史子集,有诗词歌赋,有兵谋编修。短短几本书,便看出涉猎之广,而且书页有些陈旧,外皮有些破损,但不少字,显然时常翻阅,里面竟然有的还有批注,字迹浑厚漂亮。

    “姑娘一看就是识字的。”老妇人笑着道。

    “大娘,我还没问您贵姓,儿子多大了?这些书都是您儿子什么时候看的?”云浅月一边看着批注,一边问。

    “老身姓苗,夫家姓沈,一直随夫姓,老头子名沈三德,今年十九岁。儿子出生后给取名小四。后来儿子读了书,识字之后,自己改了名字,叫沈昭。我和老头子不懂意思,他就给我们解释,说昭是光耀门楣,显耀祖宗的意思。”老妇人笑得眉眼都是亮的,笑呵呵地道:“我们家祖宗好几代一直生活在这里,以前我家是猎户人家,住在后山,他爹一次砍柴遇到了老虎,被我父亲救了,后来我爹见他爹老实,就将我嫁给了他爹,几辈子都是穷人大字不识,如今不想生了这么一个想要读书光耀祖宗的孩子,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原来十九岁了,没娶妻吗?”云浅月想着这时代一般十九岁的男子都娶亲了。

    “没有,西院有一家姑娘喜欢他,但是他没那心思,一心读书,想要出落出去。三年前天圣京有科考,但是我们不放心他,给拦下了。今年天圣的皇上驾崩了,据说摄政王掌权,不知道还能不能延续科考。”老妇人道:“这三年他更卖力地读书,我和他爹也有些后悔当年拦着,孩子想要去闯荡,我们就该让他去,但奈何我们家就他一根独苗,实在舍不得,天圣京城距离这里这么远,路上出现个什么好歹,还不要了我和他爹老命?”

    “今年的科考至今还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会不会开。我想应该会的,三年一科考,是古制,摄政王掌权,应该也不会废除,还是会延续的,不过天圣京城事情颇多,可能会推迟而已。”云浅月道。

    “若是开科考的话,我们怕是也拦不住他了。”老妇人闻言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男儿有志是好事儿!”云浅月笑道。

    “是啊,我老婆子虽然不识文断字,但这个道理也明白,就是太担心。”老妇人道。

    “大娘,我有一点儿不懂,您说几代一直住在这里,也就是南疆人士了,为何您儿子舍近求远?不去南疆京城应个一官半职?”云浅月疑惑地问。

    “哎,若是他去南疆京城,我和老头子便也不拦着了,可惜他仰慕景世子,非天圣不去。说南疆是小国,小职位,他看不上,要去就去天圣大国,谋大职,像景世子一样,名扬天下,受百姓推崇,那才是学之大才,令人崇拜。”老妇人笑着无奈,“我这个儿子三句话就将景世子挂在嘴边,只要是有人谈论关于景世子的事,他就听得砍柴都忘了。”

    云浅月一愣,“这样?”

    “是这样呢!”老妇人呵呵笑道:“景世子才华冠盖倾天下,试问这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及?我那儿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要学习景世子。哎……”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笑道:“容景就是有才华一些,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老妇人看着云浅月,“姑娘认识景世子?”

    云浅月点点头,“见过一面。”

    “瞧我老婆子糊涂的,姑娘是天圣京城来的人,又是出身大家,能见过景世子也不稀奇。我那儿子……”老妇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起身站起来道:“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回来了!”

    云浅月听到是有脚步声向这院子走来,还有狗叫,她看看天色,正响午。估计是砍柴回来吃饭来了。

    “奇怪了,今日他们难道没有去银月城卖柴?按理说晚上才能回来。”老妇人疑惑地说了一句,对云浅月道:“姑娘你先坐着,我出去给他们开门。”

    “好!”云浅月点头。

    老妇人匆匆跑出了房门。

    云浅月看着她打开门,外面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各自扛了一捆柴站在门外,二人都穿着棉袄,后面跟着一条大狼狗。大狼狗正对门口吃草的踏雪叫。老者年岁自然和老妇人差不多,大约五六十,年轻男子长得到是俊秀,只是皮肤有些黑,十八九岁的样子,根骨强健,不胖不瘦,大约是常年砍柴历练了一副好体魄,虽然扛着柴,但大约因为读书,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气质,眸子清亮,眉心清正,和老妇人口中爱读书不怕吃苦的形容很贴切。

    “家里来人了?”老头打量了老妇人一眼,见她完好,似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柴问。

    “娘,来的是什么人?”那年轻男子也放下柴问。

    “是天圣京城去南疆京城探亲的一位姑娘。路上累了,歇歇脚,一会儿吃过饭就走。”老妇人看着父子二人,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日怎么没去银月城卖柴?”

    “西院的山花见你这院子来了人,跑去后山告诉了我们,我们不放心你,便没去卖柴,回来看看。”老者话落,问道:“炖鸡了?”

    “那位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给了一锭银两,咱们家没什么好吃的,就炖了一只肥鸡。”老妇人拿出银两给老头看,“你看,这一锭银两够你们砍一年柴的。”

    “歇个脚吃顿饭的事儿,你这老婆子怎么要人家这么多银两?”老头子不满地问。

    “我说不要,那位姑娘非要给,我不是想着若是今年科考,昭儿上路有银两不至于受苦吗?就留下了。”老妇人道。

    “娘,您同意我去京城了?”那沈昭惊喜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嗔了他一眼,“你做梦都说梦话要去京城,你爹和我不让你去你不得怨恨我们一辈子?”话落,她将银两收起来,对男子道:“娘给你留着,那位姑娘说三年一次的科考今年应该也有,摄政王虽然掌权,但也不会废除了这个制度,大约会推迟些而已。”

    “那太好了!”沈昭高兴地笑起来,“我和爹采摘了些雪菇,本来想留着过年吃,如今就给这位姑娘做了吧!”

    “好!”老妇人笑着点头。

    沈昭弯身将绑着干柴的口袋解下来,递给老妇人。

    “沈姑娘是个有口福之人,这雪菇极好,只有下第一场雪才长雪菇,还得雪下得正好了才有,而且还不易看到。如今我这就去洗了做菜。”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欢喜地向厨房走去,到厨房门口,还不忘对沈昭嘱咐,“你进去见见那姑娘,那姑娘也是个识字之人,见过景世子一面呢,你不是要去科考吗?有不懂的问问那姑娘。”

    沈昭闻言眼睛一亮,应了一声,向屋内走来。

    老者似乎也想见见云浅月,也跟在沈昭随后走来。

    云浅月一直看着外面,想着这样的人家朴实不贪图便宜,沈昭能吃苦又用功,且看着书中的批注虽然还差些火候,有些稚嫩,但比当初的云离却是还要见解深透,这样的人若是经过培养雕琢,将来定然非池中之物,她伸手揉揉额头,低声喃喃地道:“容景,我若是帮你揽罗一个人才的话,你应该不会觉得我犯桃花吧?毕竟人是给你的呢!”

    “这位姑娘见过景世子?”沈昭疾步走进屋,开口第一句话就问,话落,他见云浅月抬头看着他,他脸一红,似乎觉得唐突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这小子!有你开口就这样问话的?”老头后面跟进来,敲了沈昭头一下,训道:“人家是一个姑娘,还是天圣京城来的,你的书白读了?没有礼数?”

    沈昭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站起身,对老者笑道:“大爷没关系。”话落,她对沈昭又道:“嗯,我见过容景。”

    沈昭一喜,“景世子是不是和传扬的一样?”他似乎太激动,也顾不得了,上前盯着云浅月兴奋地问,“就是那句诗评价的,‘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

    云浅月看着沈昭激动的眉眼,想着老妇人真是半丝也没夸张,她这个儿子已经中了容景的毒了。她笑着点点头,“还好吧!他也是人,一样吃饭睡觉。就是学问好点儿,长得好点儿。其他和正常人一样。”

    沈昭闻言兴奋不减,“姑娘,您可和景世子说过话?”

    “嗯,说过!”云浅月想着她何止说过,和她说话最多的人大约就是他了。

    沈昭眼睛灼灼亮地盯着云浅月,“真是太好了,你和景世子都说过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仰慕景世子,想知道……”

    他话未说完,就被老者又打了一下,“你这个臭小子!一提到景世子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话落,他对云浅月道:“姑娘别介意,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仰慕景世子,钦佩他。关于他的一切,他都跟中了毒似的。”

    云浅月想着若是古代也有追星的话,那么她这里就遇到了一个。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沈昭兴奋的眼,想着她若是说她是云浅月,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天下人人推崇容景,将他推上了一个帝王都嫉妒的高度,如今少年这样崇拜他,也不稀奇,不过为了不麻烦,还是最好不要说太多了,于是她道:“他就说了一句姑娘劳烦让让路。”

    沈昭睁大眼睛。

    云浅月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他,肯定地道:“是这样的!”

    沈昭顿时泄了气,“原来姑娘是在大街上见到景世子的啊!”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

    “姑娘就没趁机与景世子说几句话?”沈昭有些不甘地问。

    “当时人太多,没来得及,况且我和他也没什么说的。”云浅月摇摇头。

    沈昭升起的希望又破灭,片刻后,他抬起头,挠挠脑袋,对云浅月有些憨地一笑,“唐突姑娘了,景世子是天下第一奇才,我若是能见到,和他说上一一番话,便觉得荣幸。”

    “既然大爷和大娘同意,你就去天圣吧!”云浅月笑道。

    “我一定会去的!”沈昭点点头,“我要与景世子同朝为官。”

    “臭小子,你学那些东西要真能有用,考进官场还行,考不上就白搭,别说大话了。和景世子同朝为官,也不看看你的斤两。”老者又拍了沈昭一下,转身出了房门。

    “我一定能考上的!”沈昭肯定地道。

    云浅月笑看着他,抖了抖手中的书问,“这些你看过几遍?书中批注都是你做的?”

    “这些书我能倒着背下来,批注是我做的。”沈昭点点头。

    云浅月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骄不躁,就如陈述一个事实,点点头,不再说话。

    沈昭以为她还会再问什么,但见她什么也不问,只是将书给了他,伸手接过书,试探地问,“姑娘看起来就是读书之人,你既然看了我这批注,觉得我见解如何?”

    云浅月笑笑,“我一个女子见解而已,不问也罢。这书你去天圣京城的时候拿着吧。见了容景之后,你何不当面问他的见解?岂不是比我的见解要管用?”

    沈昭觉得有理,喜滋滋地将书收起来,“我去天圣京城的时候一定带着这些书。”

    云浅月不再说话。

    沈昭放好书后,似乎才认识到男女有别,有些脸红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连忙出了屋。

    不多时,老头和老妇人端了做好的鸡和雪菇以及两个小菜走了进来,面食则是粗粮的饼子。饭菜刚一上桌,便满屋飘香。

    老妇人笑道:“这雪菇就是香,姑娘别嫌弃,多吃一些。”

    云浅月笑着点头,这样的山野人家的饭菜她来到这个世界总共算上这次也就两次。另外一次是几年前她和风烬出门,也是冬天,住在了一家猎户家里。她拿起筷子,见他们三人都没上桌,笑着招手,“大娘,一起吃吧!”

    “姑娘是贵人,你先吃,你吃完我们稍后再吃。”老妇人摇摇头。

    “一起吃吧!贵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什么特殊。你们儿子将来没准封侯拜相,也就是贵人了。”云浅月伸手将老妇人拽着坐着她身边,又反客为主地对老头和沈昭招呼,“大爷,沈昭,一起吧!”

    “瞧这姑娘说的!我不指望昭儿封侯拜相,能有个一官半职就行了。”老妇人笑了。

    “就是,他学那些东西指不定用得上用不上。”老头也不推脱,坐了下来。

    沈昭有些脸红,不说话,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和气融融,这一家见云浅月知书达理,待人和气,又没有贵人的架子和趾高气扬,心中欢喜,不停地让菜,云浅月被这样的热情和安静感染,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饭后已经下午,太阳挂在西天,云浅月要离开,老头却道:“前方还有两百里才是紫月城,姑娘的马虽然是好马,但还有两个时辰太阳落山,山路不好走,你一个姑娘家路上危险,要不就住下明早再走吧!”

    老妇人也连忙搭话,说让云浅月住下,家里有两铺炕,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房间,给她让出一个房间来没问题,让她住下。

    沈昭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一个意思。

    云浅月觉得反正她也要看看南疆国舅的目的,既然拖着路程了,索性就再拖一些,于是点头答应。三人都很高兴,老妇人去刷碗,沈昭去烧炕,老头去将云浅月的马牵来院里,三人各自忙活。

    云浅月坐在屋中喝水,一边看着窗外忙活的三人。须臾,她又拿出纸笔来,给容景写信,自然是关于沈昭。这一封信不长,所以很快就写好,写好之后她折好,喊出墨菊,同样递给了他。

    墨菊接到信后,似乎犹豫了一下,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公子若是知道您……嗯,那个沈昭……您还是别住在这里了,要不返回银月城吧?反正五十里地,对于踏雪来说也不算什么……您不想返回的话,就快走二百里,去紫月城休息……”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墨菊等了半响,不见云浅月答复,声音有些低,试探地问,“浅月小姐?”

    云浅月又好气又好笑,“我就住在这里,你将信传给你家公子就是。他不但不怪我,没准还感谢我无心插柳给他网罗一个人才呢,这个沈昭可了不得,将来没准成为你家公子的一大助力,也未可知。”

    墨菊闻言一喜,“既然这样,属下这就再去给公子传信。”话落,人退了下去。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想着容景真是不嫌脸红,他一人种桃花,无数人帮他剪桃花枝。

    这一夜,云浅月宿在了山野人家,南疆国舅依然未超过她离开,也宿在了后山一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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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相逢陌路

    第二日清早,墨菊传来了容景的飞鸽传书。

    云浅月打开书信,只见是关于南疆国舅的,容景言南疆国舅非比寻常,他曾经查过他的来历,但未曾查出有用之处,南疆国舅显然这次是因为南疆而来,但是中途跟上她,必定是她身上有什么让南疆国舅重视之处,让她小心一些。

    云浅月放下信纸,想着容景信中未提到沈昭只言片语,应该是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收到关于她落宿在这处山野人家的消息。不过昨日她写的那两封书信前后脚传出,如今容景应该还有一封书信传来才是,于是她放下书信,并没有立即回信,而是看向窗外。

    一家三口已经起来,大娘在做饭,大爷在喂鸡,沈昭正在喂她的踏雪吃草,看神情甚为喜爱,三人各做各的事情,让冬日的小院里,看起来有些温暖。

    果然不多时,墨菊传来了容景的第二封书信。

    云浅月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既然他有凌云志,就为他架一座青云梯吧!不过需经雕琢,否则这样入朝的话,怕是会成摄政王的下酒菜。我让墨菊安排他即日起来京,你不必理会了。”

    另写:“云浅月,你看,我不能放心你是对的!不管是桃花,还是梅花,不管是给我,还是你自己,你总惹回家一朵。”

    云浅月翻白眼,有些无语地提笔回信,一封信写罢,让墨菊传回去,大娘也来喊她吃饭。她站起身,出了房门,来到昨日的主屋。

    早上的饭菜和昨日一样丰盛,期间,大娘问道:“姑娘,还没问你名姓。”

    云浅月笑着道:“我夫君姓楚。”

    大娘、大爷和沈昭齐齐一惊,大娘不敢置信地道:“姑娘已经嫁人了?”

    “嗯!”云浅月点头。

    “天圣京城有楚姓人家吗?”大娘问向沈昭。

    沈昭也看着云浅月,摇摇头,“我未曾听闻楚家的大姓。”

    “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已经嫁人。”大娘看着云浅月眉心道。

    云浅月见大娘盯着她眉心,想着据说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区别在于一个眉心紧密,一个眉心松散,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只是过了礼,还未曾圆房。”

    大娘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姑娘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而已。”

    “天圣京城虽未有楚姓,但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姓楚。”沈昭打量云浅月道。

    大爷打断二人的话,“楚姑娘总归是贵人就对了,你们两个刨根问底做什么?”

    大娘闻言对云浅月和善地一笑,“既然这样就不能喊姑娘了,该喊楚夫人。”

    沈昭低头吃饭,也不再说话。

    云浅月笑笑,她这次用李芸的样貌出来也是有一番考量,一是她红阁小主的身份,二是楚家家主夫人的身份,虽然不动用红阁,但她可以借助容景的楚家。摩天崖本来就在南疆和南梁以及天圣边界。而这两者身份都神秘,既然南疆已经足够复杂,那么就更再复杂一些,越是复杂,越是混沌,越好浑水摸鱼。即便十大世家中的人苍亭和蓝漪等认出她又能如何?该有顾忌的人是他们才是。十大世家总要划出分割线,这一回借南疆之事,就此分门立派,让十大世家如今混沌的情形清楚明目,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姑娘是否认识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沈昭未喊姑娘,半响抬起头问道。

    云浅月一怔,忽然一笑,“何故有此一问?”

    “姑娘是贵人,既然能认识景世子,也能认识浅月小姐吧?故有此一问。”沈昭道。

    云浅月笑了笑,“也算认识。”

    沈昭盯着云浅月的眼睛,“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当真很好?”

    云浅月想着沈昭虽然读书,但没死读书,从昨日他批注的注解,就能看出其聪明。虽然身在山野,但关心天下事情,想来心里对她的身份一直在猜测,不过问及她,应该是关于容景和她的那些传言,她笑道:“有人说她好,有人说她不好。你问的是她哪一点?”

    “能得景世子的心,自然是极好的吧!”沈昭道。

    云浅月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而已。不一定她好或者不好就得他的心,这个相互喜欢应该有很多因素合成,不是单单一点或者两点就能定性的。”

    沈昭点点头,不再询问。

    云浅月看着沈昭,从昨日进门来冒冒失失一个小伙子,到如今看起来有些缜密聪明,若是加以雕琢的话,将来怕是不可限量,她也不再说话。

    大爷和大娘招呼云浅月吃菜,显然没发现这两句话中隐藏着的寻思和弯绕。

    吃过饭后,云浅月启程离开。

    沈昭忽然对二老道:“爹、娘,楚姑娘一个人去南疆京城怕是不太安全,我送她去。”

    二老一愣,讶异地道:“昭儿,你要送楚姑娘去南疆京城?”

    云浅月也是一愣。

    “嗯,我送楚姑娘!”沈昭肯定地道。

    “这……”二老看向云浅月,显然是在问她主意。

    云浅月摇头,“不必送,我……”

    “楚姑娘,我送你!”沈昭打断云浅月的话,看向二老,“爹、娘,我们拿了楚姑娘那么多银两,理应送楚姑娘一程,否则一个姑娘家独自行路,万一遇到个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这也是,楚夫人,你一个人上路是不太安全。南疆多毒虫毒咒,昭儿虽然不懂武功,但是曾经和一位奇人学习了些皮毛的控虫咒之术,有他送你,安全得多。我们也放心。”大娘话落,询问大爷,“老头子,你说呢?”

    老头点点头,“也好!”

    “那就走吧!”沈昭不等云浅月再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有些傻眼,连忙追出去,对沈昭摇头道:“我一个人就很好,真不用送,不会有危险。”

    沈昭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向西南角的草棚走去。

    云浅月看着他,有些语失。

    “楚夫人,你就让他跟着你去吧!这小子啊,决定了一件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大娘笑呵呵地道,“让他出去走走也好,去南疆京城见识一番,没准就打消了去天圣京城的想法了呢!”

    “是啊,让他去吧,从小就是这个脾性,真如老婆子所说,去南疆京城见识一番,没准就打消了去天圣京城的想法了。”大爷也道。

    “可是我真不用送……”云浅月有些无语。

    二老对看一眼,大娘道:“楚夫人,我知道你一个女子和一个男人单独走路觉得不方面,但是你放心,我的儿子我清楚,绝对是正人君子,他对你不会有什么非礼之举。他说送你,定然是出于关心,怕你路上出事。”

    “我夫君若是知道,大体会不高兴的。”云浅月低声道。

    “你夫君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出行,还是来南疆毒术之地,本身就是错。而且若是如此肚量狭小的话,也不配为君子。”沈昭从草棚牵出一头毛驴,闻言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再次失语。

    沈昭松开毛驴,走进小屋,不多时出来,扛了个小包裹,重新牵上毛驴,出了门,对二老道:“爹,娘,我送完楚姑娘就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大娘道:“知道你早就想出去了,去吧,家里你也不用担心。”

    大爷嘱咐道:“虽然你是送楚夫人,但也别因为你给她添麻烦,知道吗?”

    “知道!”沈昭点头,对云浅月招呼,“楚姑娘,走吧!”

    云浅月见事已成定局,她阻止不了,人家是好心,她也不能甩脸子翻脸死活不让人送。只能伸手揉揉额头,回屋拿上她的包裹,对二老告别。

    二老笑呵呵地将云浅月送出了房门,儿子这样送人去京城,他们看起来不但不担心,反而还很高兴。

    出了门,沈昭已经骑上毛驴等她。

    云浅月翻身上马,骑上踏雪,想着这回真要和容景好好解释一番了。

    二人离开了这一处农家,很快就上了官道,向紫月城而去。

    云浅月和昨日一般,慢慢地走着,也算是配合沈昭的小毛驴,路上云浅月不说话,沈昭也不开口,一马一驴在官道上极为醒目。

    “浅月小姐!”墨菊的声音传来。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您怎么……怎么带了一个人上路……这公子若是知道的话……”墨菊的声音有些弱。

    云浅月有些头疼,想起沈昭的话,立即道:“人家说了,你夫君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出行,还是来南疆毒术之地,本身就是错,而且若是如此肚量狭小的话,也不配为君子。”

    墨菊忽然没了声。

    云浅月有些好笑,暗暗想着容景若是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好半响,墨菊的声音再度传来,“南疆国舅又跟上您了。”

    “嗯!”云浅月收起笑意,点点头。

    “不过南疆国舅的队伍里也多了一个人。”墨菊又道:“就是那个山花。”

    “山花?”云浅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喜欢沈昭的那个女子。”墨菊道。

    云浅月恍然,看了沈昭一眼,见他专心地骑着毛驴走路,虽然是棉裤棉袄,粗衣粗布,皮肤有些黑,但也有一种俊挺的气质,哪怕是骑着毛驴也不折损,她点点头,“知道了。”

    墨菊又道:“青影传回消息,说已经跟随那三人到了汾水城。那三人在汾水城歇脚,没有要继续走的打算。”

    “嗯!”云浅月点头。

    “浅月小姐,属下给公子传信要说沈昭的事情吗?”墨菊过了片刻又问。

    “告诉他,将沈昭的话也一并传给他。”云浅月笑道。就冲那一句话,她就没理由不带上沈昭一起走路,承了这个送她的人情。

    “……是!”墨菊犹豫片刻,有些弱地应了一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墨菊声音再未传来。

    走了一百里地之后,响午十分,来到一处小县城,这个县城名曰蓝河县,因为水边长一种兰花而出名。

    云浅月进了小县城,正好见到一家包子铺,她询问沈昭,“我们歇歇脚,吃包子如何?”

    沈昭看了一眼包子铺,铺面很小,也有些破旧,他点点头。

    云浅月翻身下马,进了包子铺。点了几个包子,几碟小菜,两碗米粥。

    沈昭与她对坐,饭吃到一半,沈昭开口,“我一直以为向你们这种贵人家的小姐是不屑与山野人家的粗茶淡饭和吃这种小地方的东西的。”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比较特例!”

    沈昭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发现他话语极少,除了昨日问她关于容景的话有些急有些语多外,一直都没什么话。她也不再说话。

    “浅月小姐,南疆国舅跟上来了。”墨菊的声音传来。

    “终于忍不住要超过我了?”云浅月问。

    “还说不准。”墨菊道,“也进了城。”

    “我知道了!”云浅月道。

    墨菊声音隐了下去。

    “你身上是否带了一只蜈蚣?”沈昭忽然问。

    云浅月想起她身上是有一只蜈蚣,想起他娘说他和一位奇人说了些控虫之术,想来知道她身上有蜈蚣也不奇怪,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身上那个蜈蚣被人下了追踪术。”沈昭道。

    云浅月一怔,“你怎么知道?你的控虫之术学得很厉害?”

    “我也不知道厉害不厉害,因为从来没有和人比试过,但是知道你身上的蜈蚣被人下了追踪术。它身上有一种气味,若是在你身上待得时间过长的话,这种气味就会感染到你身上,以后你走到哪里,都能被那下术之人知道,即便蜈蚣已经不在你身上,也会根据你身上感染的气味找到你的位置。”沈昭道。

    云浅月一怔,“这么厉害?这是什么样的追踪术?”

    “这样的追踪术应该算是很高明的吧?我开始是有些怀疑,但也不敢确定,如今那下了控虫之术的人大约就在附近,所以我感知到了虫子的动静,就确定是蜈蚣了。”沈昭道。

    云浅月的眼睛眯了眯,“这么说如今我身上已经被感染了那种追踪术的味道?”

    “嗯!”沈昭点头,“一般这种追踪术在你身上两日就可以见效。”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南疆国舅不跟在她后面如今追上前了呢,感情计算时间够了吗?她脸色有些寒。

    “不过我可以将你身上的追踪术驱除。”沈昭又道。

    “你可以驱除?”云浅月真的愣了,本来想着他跟着她是有些麻烦,但如今到觉得这沈昭的本事原来竟然比读书还大,是不是该说她不小心在深山里捡了个宝?

    “嗯,我可以驱除。”沈昭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云浅月,“这个佩戴两个时辰,你身上就会洗去追踪术的味道。”

    云浅月伸手接过布包,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她看着沈昭。

    “你没学过南疆的术,所以闻不出味道来。”沈昭道:“但它是所有追踪术的克星。”

    云浅月笑了笑,也不客气,将布包揣进了怀里。

    沈昭不再说话。

    “沈昭哥!”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

    沈昭皱了皱眉,回转身看向门口。云浅月也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碎花的棉袄,见沈昭回身,她一喜,当看到云浅月,脸色有些不好。云浅月想着大概这就是喜欢沈昭的那个山花了,是挺像一朵花的,不辜负她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沈昭问山花。

    “我要去京城。”山花道。

    “你自己?”沈昭问。

    “我和一个老伯一起。”山花道。

    沈昭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儿家,去京城做什么?阿叔个阿婶该担心你了,回去吧!”

    “他们不担心,老伯是好人,愿意带我去见识一番。再说我听沈阿伯说你要护送人去京城。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山花摇头,话落,对身后喊,“老伯,咱们吃包子吧好不好?这里的包子闻着就香。”

    “好,听阿花姑娘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老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多名随从。老者五十多岁,面色周正,带着毡帽,面色含笑,看起来气度洒脱,像是个随性之人。他身后的随从高矮胖瘦不一,有老有少,像是富商和家仆的样子。她敛住眸光,想着这位大抵就是南疆国舅了。

    阿花当先走了进来,老者和随从也进来,包子铺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显得很是拥挤。

    “楚姑娘吃饱了吗?我们上路?”沈昭询问。

    “好!”云浅月拿起包裹,站起身。

    阿花见沈昭居然在她来了就要走,脸色一变,立即喊,“沈昭哥,你们不是也要去南疆京城吗?我和老伯也去南疆京城,我们搭伴一起走吧!”

    “不用!楚姑娘不喜人多。”沈昭丢下一句话,出了铺子。

    云浅月也跟着走出。

    阿花有些委屈地扁起嘴。

    “这位姑娘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位老伯忽然对云浅月开口。

    云浅月心里冷哼,忽然转回身,对那老者一笑,“我认识一只险些被我烧死的蜈蚣,敢问这位老伯认识吗?”

    老者哈哈大笑,承认不讳地道:“不错,那只蜈蚣是我放的,姑娘好身手。”

    云浅月没想到他会承认,到是对这个人恼不起来了,什么样的人和什么目的才如此光明磊落?她心思电转,收了笑意,挑了挑眉,等着他解释。

    老者却转移话题道:“姑娘去南疆京城探亲?”

    “这个我似乎没必要告诉陌生人。”云浅月淡淡道。

    老者笑了一声,也不为云浅月的冷淡所折,径自道:“我也去南疆探亲,不如就如山花姑娘所说,我们结伴而行吧!前面的路似乎不太好走,姑娘就两个人,我们这十几个人,可以相互照应。”

    “不必了!我怕被蜈蚣再咬一口。”云浅月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铺子。

    老者笑着摇摇头,看着云浅月身影离开,并未再相请。

    “就是长得好一点而已,脾气这么差,口气这么冲,不知道沈昭哥哥怎么会送她?”山花不甘心地看着外面,嘟囔了一句。

    “小丫头,看人不能看表面。”老者笑了一声。

    山花住了口。

    云浅月骑上踏雪,沈昭骑上毛驴,二人离开了蓝河县,向紫月城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沈昭见云浅月眉头紧锁,好像想什么不解之谜,他开口道:“在想那个老伯?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嗯,是不太像。”云浅月道。

    “有些事情想不通也许是方向不对,将其全部抹成空白,换个角度或者想法去想。也许就能想明白了。”沈昭道。

    云浅月挑了挑眉,“就像你为何要送我吗?我也想不通。”

    “一,你不止认识景世子和他说一句话那么简单。二,你身上被人下了追踪术,我的确不放心。”沈昭给出答案。

    云浅月忽然笑了,“你为何觉得我不止认识他那么简单。”

    “天下人人称呼景世子,而你称呼他的名字。”沈昭道。

    原来是这里的问题!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她喊容景已成习惯,看来以后在外人面前要注意。有些好笑,承认道:“是啊,我不止认识他那么简单,我和他,很熟。”

    沈昭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送我去南疆京城,是否想要等回城的时候跟我一同去天圣?想我为你引见容景?”云浅月笑问。

    “我是想要等回城的时候跟你一同去天圣,因为天圣路远,我爹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和你一起他们放心一些,我一怕等回城难以等到你,二是想如今南疆京城大约很乱,你不懂虫咒之术不放心。不过我没想让你为我引见景世子,我要科考,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让景世子不至于看低我,我才好找他赐教。”沈昭道。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心地淳厚,心术正派,而且又兼之聪明,这才是最难得。

    二人不再说话。

    走了一段路后,沈昭道:“他们跟上来了。”

    云浅月不回头,自然知道南疆国舅跟上来了,她点点头。

    南疆国舅的队伍跟在一里地外,再不靠前,在二人后面慢慢跟着。

    沈昭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不理会,他也不再说话。

    太阳偏西时分,来到紫月城。云浅月和沈昭商议不停歇,走夜路去两百里外的汾水城歇脚。沈昭没意见,二人买了两个包子,继续赶路。

    后面的南疆国舅也没歇脚,同样赶夜路。

    “浅月小姐,公子传书!”刚出了紫月城,墨菊声音传来。

    云浅月“嗯”了一声,一封信纸扔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也没避讳沈昭打开。

    沈昭看了她手中的信纸一眼,没说话。

    容景的信很简短,第一句话话是,“云浅月,我今日早上剪了一株要开的桃花。”

    第二句话是,“夫君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出行,还是去南疆毒术之地,的确是错,沈昭没说错,不过他后面的话说错了,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何以言配与不配?”

    第三句话是,“南疆国舅跟着你,若非与你身上的凤凰真经气息有关,就是与你身上的某个事物有关。不过他对于应该无害,你不用理会,该如何就如何。”

    第四句话是,“青姨说南梁王种了一种催眠的幻术,她解不开,这种催眠幻术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醒来,如今时间短无碍,但时间一长,对南梁朝政不利,虽然南凌睿是太子,但是一日未曾有南梁王传召,他便一日是太子不是皇上,青姨不能以公主身份出面相助,所以,南梁这次无法相助南疆之事,夜天逸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办?先发制人,比受制于人有利。”

    云浅月看罢,收起信纸,对墨菊道:“给你家公子传书,就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墨菊应了一声。

    云浅月偏头看向沈昭,“你的驴子能快跑吗?要不将它寄存在一处吧!你与我共乘一骑,我们要赶快路进京。”

    “能快跑,虽然不急你的马,但日行五百里无碍。”沈昭道。

    “好!你跟上我。”云浅月不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踏雪早已经按捺不住,四蹄扬起,飞奔了出去。

    沈昭的毛驴连忙踏踏追在后面,后面的南疆国舅也加快了行程。

    入夜之后,云浅月打开了夜明珠,她本来可以走夜路不用打夜明珠,但考虑到沈昭,他毕竟没有武功,而且天黑路滑,毛驴的脚程不及马。

    深夜,二人来到汾水城,距离汾水城还十里时,青影的声音传来,“浅月小姐,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在你前方三里处设了埋伏。您要小心。”

    云浅月挑了挑眉,“知道了!”

    依然打着夜明珠走着,方圆几里的路照得极为清楚,只见前方三里处是一处矮坡,有一条斜着的沟壑,沟壑另一旁走一片树林。沟壑上被搭了一座木桥,之后通过木桥才能进城,这里的确是埋伏的好位置。

    云浅月不动声色地向前走着,来到三里处,她翻身下马,牵着马过桥,沈昭跟着她,二人过了桥,之后各自上马向前走去,走出一里后,依然无事。

    云浅月想着看来这埋伏不是冲她来的了。正想着,身后木桥处忽然响起箭雨声和轻喝声,她回头,只见南疆国舅正通过木桥,一群人被箭雨包裹,但显然事先有准备,十多个随从拿出盾牌等物事儿,隐藏在树林里的人见箭雨不惯用,提着剑冲了出来,大约有百人。

    山花害怕的叫声在夜间尤为清晰。

    云浅月看了一眼,回头看向沈昭,见他只蹙了蹙眉,并没有表示出对山花的担心,他问道:“看起来他们有些麻烦,山花没有武功吧?难保不会出事,毕竟刀剑无眼,你想救她吗?”

    沈昭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我没有救她的能力,也没有救她的义务,更要让他知道,我不喜欢她,免得她以后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若是今日不出事,当该想明白,会原路返回去,别再跟着了。”

    云浅月点点头,笑道:“那我们进城吧!”

    沈昭不再看身后,跟上她,喊杀声被抛于身后,

    云浅月想着她一路没刻意隐藏行踪,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应该会认出了她,但没对她下手,而对她身后的南疆国舅下手,大约是为了阻止他进南疆京城相助叶倩。

    云浅月正想着,前方的城门忽然冲出一对人马,这一对人马大约有千人,当先一人华贵锦袍,腰束玉带,马蹄奔跑,带起风,扬起他青丝如墨,锦袍飞扬。即便在寒冷的冬日夜间,依然俊美非凡,而且这人有一张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正是云暮寒。

    云浅月勒住马缰,有些愣地看着云暮寒向她而来,他微抿着唇,气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她刚要喊“哥哥”,云暮寒看了她一眼,有些陌生,带着人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张开的嘴要吐出的那声“哥哥”被卡在喉咙里。

    千余人马错身而落,向她身后而去。

    待一队人马过去,云浅月才回过神来,她如今是李芸的容貌,他不识得她很正常。转回头去看向身后,只见不多时云暮寒带着人马走到那处木桥,带着人加入了战圈,想着原来他是来迎接南疆国舅,看来这南疆国舅的确是回来相助叶倩了,算起来他和叶倩一样,都是这位国舅的外甥外女。

    “楚姑娘?”沈昭见云浅月看着身后久久不动,喊了一声。

    云浅月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下,对沈昭道:“我们进城休息,明日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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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兵马包围

    汾水城是距离南疆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

    云浅月和沈昭将那处木桥的喊杀战况抛诸于身后,来到城门,此时城门在云暮寒带着人马出来后已经紧紧关闭,她拿出一个木牌,守城的那名守兵看了她一眼,吩咐人打开城门,她和沈昭如了城。

    城内极为安静,百姓们早已经入睡,街道有打更巡逻的人走过,只有客栈和几处红楼亮着灯火。

    云浅月来到登云楼门前,翻身下马,沈昭也下了毛驴,有小伙计迎了出来,将二人请进里面,选了两间隔壁的房间,二人上了楼。

    进了房间后,云浅月简单洗漱一下,便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这一处正是街道方向,街上有什么人通过或者什么动静都一目了然。

    站了片刻,便听到隐隐有马蹄声从城门方向传来,她眯了眯眼睛,这么快变结束战场了?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该不是如此草包才是,难道知道南疆国舅救兵到来就撤了?

    果然不多时,云暮寒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街道上,他身边走着南疆国舅以及他的随从和山花,后面跟着千余名士兵。

    云浅月数了一下南疆国舅的人,发现一个没少,包括山花,也是毫发无损。

    云暮寒偏头往登云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南疆国舅也看来一眼,此时阿花的声音忽然传来,“老伯,那位姑娘和沈昭哥哥就住在这家了!我们要不要住?”

    “我们不住。”南疆国舅摇头。

    山花不再说话。

    云暮寒听见二人说话,偏头对南疆国舅询问,“舅舅,您说的是否是一位黑衣的姑娘和一个骑着毛驴的男子?”

    “嗯,就是他们。”南疆国舅点头。

    “您与他们可熟?”云暮寒又问。

    “算是熟吧,我跟了那位姑娘走了一路,那小伙子是半路和她一起的,就跟我身边这个山花姑娘一样。”南疆国舅道。

    “您跟着她做什么?”云暮寒讶异地问,“她是何人?看着面生。”

    “她啊,不可说。”南疆国舅摇摇头。

    云暮寒闻言仔细地看了国舅一眼,又向登云楼看了一眼,并未再询问。

    一队人马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将二人的说话声听在耳里,想着南疆国舅那句不可说的话,难道她认出了她的幻容?知道她是云浅月?明明她娘和她爹说幻灵之术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会,而且连南凌睿都没传给,难道南疆国舅也会?若她没识破她的身份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不可说?

    “青影!”云浅月喊了一声。

    “浅月小姐!”青影声音立即响起。

    “刚刚木桥埋伏怎么这么快就散了?”云浅月问。

    “云驸马带着人出现之后,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就带着人撤了。”青影禀告道:“所以,您才能这么快见到他们进城。”

    “两边都没有伤亡?”云浅月问。

    “时间太短,没有一人伤亡,山花姑娘被南疆国舅护住了,所以毫发无损。”青影道。

    云浅月眼睛眯了眯,低头寻思,片刻道:“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埋伏是假,恐怕借这次的埋伏引来云暮寒是真。”

    “属下也如此觉得,他们的埋伏事先被南疆京城所查,所以驸马才前来。若非叶公主和云驸马掌权有道,遍布暗桩,已经将整个南疆都控制得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但有半丝风吹草动就事先察觉的话,那么就是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刻意对京城放出了在此埋伏的风声,借此引来云驸马。”青影分析道。

    “应该是第二种了!南疆虽然地方小,但多方势力一直介入,遍布暗桩,他们即便有本事,想要做到将整个南疆都控制得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也不可能。”云浅月道。

    “浅月小姐说得对!”青影道:“看起来像是分个击破之法。”

    云浅月眸光闪动,“将云暮寒引出京城,分开二人,趁机对叶倩下手?”

    “若不是趁机对叶公主下手的话,就是趁机对云驸马下手,或许是分开一起击破。”青影道。

    “叶倩和云暮寒也是聪明的,未必不会识破对方手段。借用南疆国舅引出其中一人,分个击破。但还是出来迎接国舅,除了南疆国舅对南疆很重要外,应该他们有所布置。”云浅月道。

    “属下也这么想。”青影点头。

    “南疆京城若是与汾水城脱节的话,那么京城的人就孤立无援。”云浅月寻思了一下,又问,“你可知道南疆京城现在叶倩布置有多少人马守护?”

    “回浅月小姐十万。”青影道。

    “南疆小国,兵力本来就不多,靠咒术生存,十万不少了。”云浅月点头,“其他兵马分布于何处?”

    “其余每个城池两万兵马驻守,庙城边界十万兵马驻守。”青影道。

    “一直以来没有调动?”云浅月挑眉,她记得以前也是这个数字,如今关键时候未曾增加兵马?

    “没有,只有守城将领在一个月前有些许撤离和调换。”青影摇头。

    云浅月又想了片刻,问道:“南疆王大限几日了?”

    “第五日了!”青影道。

    “如今叶倩还没公诸天下,或者是向各国递了大限殡天的文书通告,这回南疆国舅回京之后,应该会再瞒不下去了。”云浅月将手放在窗框上,又问,“南梁可传来苍亭和蓝漪的消息?”

    “两日前二人进入南梁后便失去了踪影。”青影道。

    “被你家世子又料中了,他们定然又暗中折返来南疆了。”云浅月又问,“京城可有关于我离开的传言?你家世子怎么处理的?”

    “您那日在皇宫议事殿外吹了大半日冷风,染了寒热之症,世子以方便照顾您的名义将您接去了荣王府的紫竹院,您一直在紫竹院休息,并没有您离开京城的半丝风丝传出。摄政王未对您在荣王府养病置寰只言片语。”青影道。

    “这个比娘亲对我说的什么再负气出走的理由强多了。”云浅月笑了笑,“秦丞相和秦玉凝呢?还没有消息?”

    “秦丞相携带家眷出了京城后,便失去了踪迹。世子说大约是用了南疆隐魂术,令我们查不到,如今定然早到京城了。”青影道。

    “是否到了京城,或者如今也在汾水城难说。”云浅月手敲着窗框,发出轻轻的响声,“你家世子说得对,先发制人,比后制于人要有利得多,我们也该行动了。”

    “是!”青影点头。

    “你还继续跟踪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另外调集人,秘密监视汾水城内外,有可疑情况,立即禀告我。”云浅月吩咐道。

    “是!”青影颔首。

    云浅月不再说话,青影见她不再吩咐,退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窗外的夜色,今日无星辰,夜漆黑如墨,若非楼下客栈打着灯笼,对面街道都看不见,她站立半响,忽然喊道:“墨菊。”

    “浅月小姐!”墨菊声音传来。

    “你家公子除了让你和我和他当信使外,还吩咐了你什么?”云浅月问道。

    墨菊似乎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帮您挡桃花……”

    云浅月对着窗外瞪了一眼,有些好气又好笑地问,“除了这个呢?”

    “保护您,负责联络南疆布置的暗桩,听从您吩咐。”墨菊话落,解释道:“青影一直跟随公子身边,南疆的暗桩联络他不太熟悉,我熟悉。”

    云浅月点头,“云暮寒和南疆国舅是否连夜出了城?”

    “没有,如今在驿站落宿了。”青影道。

    “我去驿站与云暮寒见一面,既然是来相助他,不能没有联络,必须达成一致,万一背道而驰,就会适得其反。”云浅月道。

    “公子已经与叶公主和云驸马通了书信,说会派人相助他们,让您不能用云浅月的身份与他接触,作为公子派来的接头人就行。”墨菊道:“公子说,就用您楚夫人的身份。”

    云浅月皱眉,“我会小心一些,不会暴露!”

    “公子说如今非常时期,以免感情误事,还是防患于未然为好。”墨菊小声道。

    “我干嘛要事事听他的?”云浅月挑眉。

    “您想想沈昭,想想京城里日日担心您对着那株桃花树看的公子,您想想……”

    “算了,我听他的吧!”云浅月黑着脸打断墨菊的话,果然是什么主子什么属下。

    墨菊似乎笑了一声,又忍着,生怕将云浅月惹火。

    “我现在就去,你保护好沈昭。”云浅月吩咐道。

    “世子让我跟着您,不能离开半步。”墨菊道。

    “那你派人保护好他,他不能出事。如今来南疆,我看沈昭的咒术很厉害,也许能用得到。”云浅月道。

    “是!”墨菊应声。

    云浅月打开窗子,飘身出了窗外,在她身后,窗子无声无息关上。

    汾水城的驿站设在城池正中,云浅月一路足尖踩着房脊屋舍,轻若无痕地向驿站而去。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驿站。

    驿站灯火通明,将每一处都照得极亮,连房檐都挂着灯,没有藏身之处。

    云浅月皱了皱眉,即便她武功再好能够无声无息进去,但是进去之后难保不会被发现闹出动静。她犹豫了一下,使出幻灵之术,瞬间将她的身形被一团轻雾笼罩,她无声无息地进了驿站。

    驿站有两大主房,东西对立,她飘身落在了西面的房檐上,借由轻雾掩住身形,向下看去。房下隐隐传来说话声,是南疆国舅和云暮寒。二人的声音太小,刻意压制,她听不清。

    她试着放出灵智向下探索,南疆国舅和云暮寒的声音清楚起来。

    只听南疆国舅道:“叶霄带着他的女儿回了南疆,我如今能感觉得到他们就在汾水城,但是我的咒术有限,探查不出他们具体的落脚之处,但肯定是在汾水城无疑了。”

    “若是他的咒术都在舅舅之上的话,叶倩怕是难敌。”云暮寒声音低沉。

    “若是有万咒之王在,能开启咒坛,用叶宵魂祉做法,他就算有天大的脾气也翻不起来。可惜你也说了,南疆如今没有万咒之王。”南疆国舅道。

    “是,不久前,我和叶倩进京,一是为了给妹妹及笄观礼,二是为了找景世子讨要万咒之王,但是他未曾给,而是说若是南疆有事,他自然会出手相助。说南疆不能一味地靠咒术存活,咒术不过只能活一人或者死一人耳,多则十人百人千人尔,而南疆百姓数以万计,若想立世,不能仅靠咒术。”云暮寒道。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若有万咒之王,开启咒坛,用叶宵魂祉做法,是最快免于劫难的法子。”南疆国舅道。

    “虽然是最快的法子,但开启咒坛却是有很大的危险,若是一个弄不好,不止会毁了万咒之王,若是叶霄再懂得解咒坛之法的话,叶倩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云暮寒又道:“景世子如此考量,我和叶倩也觉得有理。”

    “嗯,的确是这个理!”南疆国舅点点头,“这个危险,不用也对。若是叶霄懂得解咒坛之法的话,倩儿不是他对手,会死无葬身之地不说,南疆没了主心骨,兵败如山倒,还不如不用这个起咒坛。”

    “是!”云暮寒点头。

    “你刚刚说景世子与你通信说会派人前来与你接头,如今人可到了?”南疆国舅问。

    “人还未到,也许到了,只是没来找我。”云暮寒道。

    “来的是什么人?”南疆国舅问。

    “不清楚,信中未曾言明,但是说来人代表他。”云暮寒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的近身之人了!是否会是云浅月?”南疆国舅猜测地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说不准。不过妹妹若是知道南疆之事,应该会来的。”云暮寒道:“他不会看着我受困而不管。”

    “听说她因不满摄政王,在议事殿吹了冷风受了寒热养伤在荣王府。”南疆国舅道。

    “希望寒热是假吧!但我又希望是真的,如今南疆太危险,她又不懂虫咒之术,来了我也不放心。”云暮寒声音中隐含了一抹情绪。

    “他的亲哥哥霸占了你的南梁太子之位,你竟然是不怨她。”南疆国舅道。

    “不怨,这也是当初我自己选择的。当初父皇和国师去北疆的时候,我是醒着的,他们问了我意见,我同意代替他去云王府,小时候就听父皇和皇祖父讲姑姑的故事。既然是去给姑姑做儿子,虽然姑姑已经死了,但我也得了个云暮寒的名字,这些年,云王府未曾亏待我。她也未曾亏待我,为何要怨?”云暮寒道。

    “寒儿,你喜欢云浅月吧?”南疆国舅问。

    云暮寒沉默。

    “你和倩儿都是我的外甥,你们是表兄表妹,不过有些血缘而已,虽然亲近一些,但也不是不可通婚。景世子和云浅月的事情我知道,除了一个入了魔的摄政王外,还有东海国的玉太子,德亲王府的染小王爷,孝亲王府的冷小王爷,文伯侯府的世子等都想着她,这么多人,没准都是伤心人而已。你就别念着她了,解除叶霄这个隐患后,你和倩儿安安定定过日子吧!”南疆国舅劝道。

    “我决定来南疆那一刻,就将她永远当妹妹了!”云暮寒道。

    “嗯,这样好。”南疆国舅点头。

    云暮寒不再说话。

    “我们来研究一下如何防护,看看你和倩儿的布置是否有疏漏。”南疆国舅转移话题。

    “好!”云暮寒似乎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铺开在桌子上。

    接下来便是二人就着南疆京城和各个城池的布防分析声,期间夹杂着人的名字,比如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以及夜宵、叶灵歌等。

    云浅月在房顶上静静听着,夜宵和叶灵歌说得大约就是秦丞相和秦玉凝了吧?他们既然回来南疆夺权,自然会改回本名。而且据南疆国舅说他们就在汾水城附近,既然没急于进京,那么是在汾水城有所布置了。而且从南疆国舅刚刚提到她和容景的画话中分析,他这一路上跟着她,不知道她是云浅月,那么也就是说不是因为识破了她的幻容之术了,也就是说,因为她幻容之后本身的某种原因了,看来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她身上佩戴的东西了。

    云浅月想到这里,也不急于见云暮寒了,起身离开了房顶,顷刻间出了驿站。就在她刚离开,南疆国舅忽然从房中推开门飞身上了房顶。

    云暮寒也跟着飞身出来,只见房顶空无一人,四下灯火明亮,也无什么人,他问道:“舅舅,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南疆国舅看着房顶上的瓦片,房顶上因为天气寒冷,落了一层白霜,此时除了他落脚处,半丝痕迹也无,他疑惑地道:“我刚刚感觉到有人在房顶,难道感觉错了?”

    “舅舅如何感觉到的?”云暮寒也看着房顶的瓦片。

    “直觉!”南疆国舅看向驿站门口,那里没有半丝动静,又四下看了一圈,驿站各处都安安静静,驻守的士兵各司其职,没半分异样,他皱眉道:“不是高手太过武功高强,就是我的直觉出错了。”

    “舅舅武功已经极高,如今这汾水城还有什么人是您的对手?叶霄和其女儿咒术高强会隐身而已,若论武功怕是不及舅舅您,难道是他们?”云暮寒怀疑地道。

    “不是他们!我虽然咒术不高,但有施咒之人靠近这个院子,还是能立即发现的。”南疆国舅摇摇头,话音一转道:“这汾水城如今就有一个人的武功比我高,或许与我不相上下之人也不少,可能是她。”

    “舅舅说谁?”云暮寒看着南疆国舅。

    “那位楚姑娘!”南疆国舅道。

    “未曾听闻天下有一位姓楚的姑娘,是不是谁易容的?”云暮寒蹙眉。

    “是楚家主的夫人,我听那个沈昭喊她楚姑娘,便也跟着叫了。”南疆国舅笑笑,“若是她的话,偷听了我们谈话到没事,若不是她的话,这布置图,就得重新布置了。”

    “原来她竟然是楚家主的夫人!”云暮寒想起今日匆匆一面,又总觉得那女子看他的目光当时有些怪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来,他颔首道:“楚家既然相助南凌睿在十大世家的桃花林全身而退,那么刚刚来的人若真是她的话,的确不是敌人。”

    “楚家若是来人的话,风家、花家、凤家、莫家大约也都会来。没道理被七皇子收买的其他几大世家出现在南疆,而他们不来。”南疆国舅道。

    “这很难说,景世子心思莫测,也不一定。”云暮寒道。

    “等着他派来的人与你接头就知道了,我们下去吧!”南疆国舅飞身而下。

    云暮寒也下了房顶。

    驿站经过短暂的动静,又恢复静寂。

    云浅月从驿站对面的阴暗墙角走出,看着驿站内,想着她用灵术时间有些长,真气稍微松懈,他便察觉上了房顶,这南疆国舅如此厉害,她必须要查出他的来历,知道他跟着她的目的,否则的话难以心安。

    不再停留,云浅月施展轻功向客栈返回。

    客栈如她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动静,她回到房间,拿出笔墨,铺好宣纸,给玉青晴写信。南疆王后和南梁王后既然和南疆国舅是兄妹,如今南疆王后早就去世了,但南梁王后还活着,她想查出南疆国舅,就得试试让她娘从南梁王后的身上动手了。

    一封信很是简短,很快就写完,云浅月将信折好,对外面喊,“墨菊!”

    “浅月小姐,属下在。”墨菊应声。

    “将这封信传入南疆给我娘。”云浅月将信扔出了窗外。

    “是!”墨菊接过信应声。

    云浅月站起身,将她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回来,里面有各种药丸和药瓶,以及两套衣物和她出行必备的东西,都是在庙城的时候碧玉斋那老者按照容景的吩咐给她准备的,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应该没什么特别。她放下包裹,开始伸手入怀,将怀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她怀里装的东西除了几块令牌和通关文牒外,就是一块容景的玉佩和他送的一株桃花玉凤钗,还有子书送给她的印刻有东海国图腾的龙纹玉扳指。这三件东西她一直随身带着,从给了她之后就没离身。而几块令牌是红阁的调令,以及一块风阁的总令,还有就是她醉香楼的令牌,以及北疆的文令,和一块西延神女当年送给她的玉牌。

    这些物事摆在桌面上,一目了然。

    令牌虽然材质不同,但也不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是雕刻的纹理和印记。应该不会是南疆国舅跟着她的原因。排除之后,那么也就剩下容景送给他的玉佩和桃花玉凤钗,以及子书送给她的玉扳指了。

    容景的玉佩没什么不同,就是一块暖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景”字。剔透莹白,温暖温润,触手绵滑,价值连城。而桃花玉凤钗比较特别一些,粉色的暖玉晶莹剔透,发钗上的两片桃花瓣栩栩如生,精雕细琢,无半丝杂质痕迹,也并没有刻字。子书给她的玉扳指自然玉质也是价值连城,用特殊手法印刻有东海国图腾的龙纹。

    云浅月看着这三件物事儿,每一件都拿起来又放下,细细端详。许久后,也没得出结论。开始回忆在黑山岭遇到那只蜈蚣和南疆国舅的经过,她在那之前,一直未曾和谁动手而动用武功,而且被杨公和杨婆净化洗涤了她的真气,她又多了三十年的功力,能做得真气即便走路也不外泄,按理说应该不是因为她凤凰真经他才跟着她,因为他放出蜈蚣前,明显就是在黑山岭等着对她下追踪术试探,后来她出手,之后她便跟上了她……

    “浅月小姐!”墨菊的声音再度传来。

    云浅月的思绪被打断,轻声应道:“嗯!”

    “有大队人马将汾水城包围了!”墨菊声音凝重。

    “嗯?”云浅月彻底回过神,看向窗外。

    “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有两对人马,从东西方向而来,显然一直埋藏在汾水城不远处。”墨菊道。

    “难道早先一直未发现?多少人马?”云浅月竖起眉头。

    “大约四万。属下早先探查了,汾水城方圆百里没有兵马埋伏。这些应该是从百里之外来的兵马,连夜赶路而来,公子早先说深山口和黑山岭都有人埋伏了兵马,大约就是这两处的兵马。”青影道。

    “深山口和黑山岭都是毒物出没之地,能够埋伏兵马的人,都是对南疆咒术精通之人。这么说是秦丞相的人马了?”云浅月挑眉。

    “大约是的!”墨菊道。

    “你家公子既然知道这两处兵马,可有吩咐?”云浅月问。

    “公子只说南疆不过一小处尔,还不值得他和您倾力相助,若是叶倩和云暮寒扶持不起来,需要靠人全帮,南疆不要也罢。”墨菊摇摇头。

    云浅月想着容景的话很明显了,他不会派人或者有兵打这四万兵马。点点头道,“南疆虽然小处,但也不能让秦丞相得了手。”

    “是,所以公子说帮,但也不能全帮。得多半靠叶公主和云驸马自己。如今的南疆王室掌权百年,怎么能让一个区区久离南疆国土的嫡系打败?岂不贻笑大方?”墨菊道。

    “嗯,他说得对,我们不过是来牵制夜天逸的势力让他发挥不了作用而已。”云浅月站起身,对外面道:“你继续查探,看看包围的人到底是不是秦丞相的兵马?是否有攻城的打算,还是仅仅是围困?”

    “是!”墨菊退了下去。

    云浅月没了研究南疆国舅跟着她的心神,将所有东西收起来。忽然想起隔壁的沈昭,她刚刚回来时间隔壁的灯亮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见隔壁的灯依然亮着,她敲了敲门,喊道:“沈昭,你是不是没睡?”

    “是!”沈昭应声,房门从里面打开,询问道:“楚姑娘有事儿?”

    云浅月见他穿着整齐,显然一直未睡,她点头,“是有事。”

    “进来说吧!”沈昭侧开身,让云浅月进房间。

    云浅月见桌子上用水渍画了好几个古怪的符号,她挑眉问,“这是做什么?”

    “这是以水为介,摆的一种术阵。”沈昭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从那位奇人留下的一本书里我学的,至今不是太懂,没事儿就研究一下。如今咱们在汾水城嘛,这里有水多,我就试试。”

    “哦?对了,教给你咒术的是什么样的一位奇人?”云浅月问。

    沈昭摇摇头,黯然地道:“那位奇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是我十岁的时候砍柴走迷了路,不小心掉下了山谷,被那位奇人救了,可惜我掉下去时,筋骨断了数处,奄奄一息,他为了救我,将功力都用来修复我的经脉了,我醒来之后他传给了我咒术,但是没几日,他就死了,死前给了我一本书。”

    “不知名姓?”云浅月问。

    沈昭摇摇头。

    云浅月不再问,坐下身,对他道:“你既然能克制追踪术,想必也会追踪术,试试用你的术,帮我查找一个人的落脚之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尽量不要让对方发现,但若是你咒术不够探知他,也不要勉强,若是能探知,且不是对手的话,就赶紧撤离回来,安全第一。”

    沈昭见云浅月神色郑重,点点头,“你要找什么样的人?”

    “你施术需要什么样的媒介?”云浅月问。

    “若是找人,就是要那人发毛或者贴身之物。”沈昭道。

    “都没有,还有别的办法吗?”云浅月又问。

    沈昭皱眉,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或许你要找的那人的画像也可以,我可以一试。”

    “好,这个我可以有!”云浅月点头,刚要伸手拿执笔,忽然看着桌面的水渍道:“既然你在研究用水为媒介的术,那么我就用水将他的画像画在桌子上如何?”

    沈昭点点头,“好!”

    云浅月沾了水,在桌面上将秦丞相的容貌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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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攻城交锋

    沈昭看着秦丞相的容貌愣了愣,一双眸子闪过一丝惊异和疑惑。

    “怎么了?你认识他?”云浅月将沈昭的神色看尽眼底。

    “不认识。”沈昭摇摇头,话落,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不过他的面相很像是传给我咒术的那位奇人。”

    “嗯?”云浅月也愣了,“你确定?”

    “嗯,那位奇人的样貌我至今仍然记得,比他苍老,但是有几分相像。”沈昭道。

    云浅月寻思了一下,当即道:“那边不是有纸笔吗,你将那位奇人的样貌画下来,我看看。”

    沈昭点点头,走到桌子的另一边,拿起笔墨,不犹豫,便挥笔画那位奇人的画像。

    云浅月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只见他不出片刻就将那人画了出来,果然与秦丞相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画的人显然要比他老一些,大约是在深山久待的原因,他眉毛和胡子都很长。她挑了挑眉,细细地打量画中人。

    “就是这样!”沈昭放下笔,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点点头,看着画像对沈昭道:“传给你咒术的那个人大约也是南疆王室的人。”

    沈昭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指了指她画的秦丞相的画像,对他道:“这个人是天圣的前任秦丞相,他实际上是百年前被天圣始祖皇帝收买的南疆嫡系一支,如今他名为卸甲归田,实则是回来南疆夺位,如今汾水城已经被四万兵马包围,汾水城守城的有两万兵马,而包围的是两万兵马的双倍,可见对汾水城势在必得。但他大约会南疆隐魂术,所以我的人找不到他的落脚之处。”

    沈昭点点头,低声道:“我对天下的时局是了解的,摄政王和景世子因为云王府的浅月小姐不合,以二人为首的势力从天圣角逐到南疆,介入了南疆的政权。秦丞相是先皇的人,如今也就是先皇所扶持的摄政王的人,而云王府的世子是南疆的驸马,景世子自然是相助南疆叶公主和驸马,而你既然和景世子不止相熟,那么就是景世子的人,此番来南疆京城不是为了探亲,而是为了相助叶公主和驸马肃清异乱,守住南疆,不让秦丞相得逞。”

    云浅月笑着点头,“是这样,你很通透,到是省了我的口舌。如今你该知道,你跟在我身边,不是护送我,其实是已经上了我的贼船,很难下去了。这一路来盯着我的人不少,你的名姓自然也被许多人知道了。”

    “我决定送你来南疆之时便知道,若成大事,便要不惧利害。而且我仰慕景世子,即便以后入朝,也要以景世子为首,如今先与你一起历练一番,能让我尽快看清天下形势。”沈昭道。

    云浅月忽然笑了,伸手拍拍沈昭肩膀,赞扬道:“比我想象得聪明!”

    沈昭似乎被云浅月的举动下了一跳,脸有些红,不敢看她,低声道:“楚姑娘才是睿智,不仅武功高,人也和气,随性豁达……巾帼不让须眉。”

    云浅月轻咳一声,自然地撤回手,“好了,你别夸我了,我即便脸皮厚,也会被你夸红的。”话落,她见沈昭更不自然,她收起笑意,正色道:“你遇到的奇人应该是南疆前一任南疆王。”

    沈昭睁大眼睛。

    “三十年前,据说南疆王突然失踪,如今的南疆王遍寻不到,才继承王位,后来一直没放弃寻找,若他不是被人陷害困在山谷中出不去,那么就是自己不愿出山谷。”云浅月道:“因为都留着南疆王室的血液,所以他们二人的面相才有些像,天下一直未传出南疆王的画像,若是传出的话,我们见了,该是更像才对。”

    沈昭想了一下,肯定地道:“那应该就是了,那位奇人的腿似乎不好,不能走路。”

    “应该就是因此被困在了谷中出不去,后来碰到了你。”云浅月问道:“他既然是南疆王的话,传给你术的时候,或者是临死弥留之际,他可与你说什么没有?”

    沈昭点点头,“他让我为他杀一个人。”

    “什么人?”云浅月问。

    “叫叶霄。”沈昭道。

    云浅月了然,“那就是他无疑了,秦丞相的本名就叫做叶霄。”

    沈昭一愣,“这么说那位奇人是被他害的?”

    “你遇到那位奇人的时候是十年前,他在山谷里困了二十年,三十年前的时候,大抵是他害的他,将他困在山谷,南疆当时乱了一阵。后来是当时荣王府的荣王化解了南疆的为难,扶持了如今的南疆王继承王位。”云浅月分析道:“当年叶霄大抵就是来南疆夺权,未曾夺去,如今三十年后又东山再起了。”

    沈昭点点头,坚定地道:“若没人那位奇人,我十年前就掉进山谷摔死了,哪里还有如今的我?这些年我拼命坚持读书练习他传给我的咒术,一虽然是为了光耀门庭,出人头地,二就是为了找这个人报答那位奇人传业授业加之救命之恩。我想着只有我入朝为官,站在高处,才能有本事找,不想如今遇见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许多,至少知道他是谁了。”

    “既然你的术也是传自南疆王室,那么不一定就会怕了秦丞相。”云浅月点点头,想着她世间的事情当真奇妙,她在山野人家落脚,不过是为了拖延南疆国舅偶然为之,却是无心插柳,寻到了沈昭这个宝贝。如今没准还成为她这一趟南疆之行的最大助力。她笑笑,“既然如今你开始施术吧!一定要小心,查不到他也没关系,他既然在汾水城,早晚会露面。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有关系,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翻牌。”

    “嗯!”沈昭抿着唇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让开桌前。

    沈昭在桌前站定,用双手的中指沾了茶水,在云浅月画的秦丞相那幅画像四周画了几个古怪的符号,须臾,他闭上眼睛,双手中指直指秦丞相的画像,口中默念了两句什么,之后,睁开眼睛,一手指着秦丞相的画像的眉心,一手在他画的几个古怪符号旁圈圈点点。

    云浅月静静地看着,她不懂咒术,对这个一门不通,她只能默不出声,且同时屏息凝神给沈昭护法,若是见有什么不对,她便立即出手打断沈昭。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沈昭忽然轻喊了一声,“水开!”

    云浅月盯着桌面,只见秦丞相的画像上面的水渍忽然染开一片,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影像,她刚看了一眼,沈昭忽然撤回手,图案瞬间不见。她立即抬头看沈昭,只见他倒退了一步,脸色发白,立即问,“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

    沈昭定了定神,偏头看云浅月,低声道:“我没有不舒服,似乎被他发觉了。”

    “跟着追踪来了?”云浅月确定刚刚在水中映出的影像是秦丞相。

    “我也不知道,我撤离的快,不知道他追踪来没有。”沈昭摇摇头,“他太警醒,我刚只接近他的位置,便被他发觉了。”

    “你没事就好,就算他追踪来,也不怕他。”云浅月安慰他,“他不追踪来,我们也是要找他的。他追踪来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了。”

    沈昭点点头,问道:“你刚刚看清楚了他所在的位置了吗?我对这个水术不太会运用,才摸透皮毛,最好的水术其实是借用河水里面的水魂,但水魂也有魂灵,我不想用,所以一直没多大进步。”

    “宅心仁厚没什么不好,就跟你说的一样,水魂也有魂灵,你伤它,它也会反噬你。你护它,它也会护你。”云浅月赞赏地道:“虽然是一个影像,但是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沈昭看着云浅月。

    “他在城外的汾水湾,易了容。”云浅月道。

    沈昭抿唇,“我们现在要去找他吗?”

    云浅月摇摇头,“不用,我们等等情况,看看他是否对你追踪而来,若是没追踪到你的话,那么就说明你的术对付他还是有一些胜算的。”

    沈昭点点头,看着桌面上的晕染开的水渍。

    云浅月也看着桌面。

    二人等了半响,大约一炷香,沈昭抬起头,对云浅月摇摇头,有些喜色地道:“看来我撤离的快,他没追踪来,真如你所说,我对付他是有胜算的。”

    “嗯!”云浅月笑着点点头。

    “浅月小姐!”外面传来墨菊的声音。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四万兵马攻城了,领兵的人不是叶霄,而是一个少年。”墨菊道:“汾水城的总兵不明原因身死,如今城门乱成一团,云驸马和南疆国舅已经出了驿站前往城门带兵抵抗。”

    “什么样的一个少年领兵?”云浅月问。

    “大约十五六岁。”墨菊道。

    “知道了,我去城门看看!”云浅月点点头。

    墨菊不再说话。

    云浅月回身对沈昭道:“如今四万兵马攻城,汾水城的总兵不明身死,南疆驸马和国舅带着人去了城门,我也去城门看看,你等在客栈,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沈昭抿唇,“你带着我一起吧!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刀剑利器而已,不见得会动得上咒术。”云浅月话落,见沈昭垂下头,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好,我带你去,未来的天下时局大抵就是这样,让你见识一番也好。”

    沈昭一惊,云浅月已经带着他飞身从窗子而出,大约是第一次被人施展轻功带着走,他的头晕了晕,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偏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我不会将你掉下去的,放松,睁开眼睛。”

    沈昭脸一红,慢慢地睁开眼睛。

    云浅月足尖踩着房脊屋舍,听到东西南北四城都传来攻城的声音,她打量了一下方位,又细细辨听了一下,向南城而去。

    城中的百姓被攻城的声音惊动,惊惊慌慌地推开门都跑出来查看。

    有些人高喊,“有敌人攻城了!”

    紧接着,大街上的人汇聚成一片,纷纷奔走相告,“有敌人攻城了!”

    不多时,家家亮了灯,户户打开了门,整个汾水城霎时亮如白昼,灯火将漆黑的子夜点亮,东西南北四城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沈昭适应了被云浅月带着飞身的不适,看着下面惊惊慌慌的人,轻声道,“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云浅月沉默不语,有流血,就有牺牲,有刀剑厮杀,就会有人死。

    不多时,二人来到南城,南城墙上,可以看到云暮寒指挥的身影,南疆国舅立在云暮寒身旁,城墙上的士兵拉弓搭箭,不见丝毫惊慌,和城内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浅月带着沈昭飘身落在了云暮寒身边。

    “什么人?”云暮寒猛地回头,对云浅月出手。

    “容景!”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云暮寒立即顿住手,看着云浅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沈昭,问道:“你是景世子派人与我接头相助的人?”

    “不错!”云浅月点头,见到云暮寒眉眼坚毅,和她启动凤凰劫封锁记忆后他日日拿着书卷在浅月阁教她识字时简直判若两人,明明文质彬彬,可是此时却如个将军一般,周身气息果敢尖锐有丝凛冽。

    “令牌!”云暮寒看着她。

    云浅月伸手入怀,拿出容景的玉佩。这块玉牌虽然容景早就给了她,但是她一直贴身放着,除了前两日在庙城的时候用来和碧玉斋取得联系后,从来没往外拿过,即便云暮寒曾经在云王府和她相处,也未曾见过。

    云暮寒看了一眼玉佩,上面一个用特殊手法印刻的“景”字极为醒目,他点点头,“姑娘贵姓?”

    “夫君姓楚!云驸马可以喊我楚夫人!”云浅月道。

    “楚夫人!”云暮寒点点头,看向沈昭,“这位是?”

    “他是沈昭,他会南疆王室的咒术,曾经师从南疆走失的先王。刚刚用水术找到了秦丞相叶霄的下落,在汾水湾,并且易了容。”云浅月简单地交代了沈昭的身份和他能力。

    云暮寒目光露出惊异地看着沈昭。

    一直没说话的南疆国舅立即走过来,对沈昭问,“你懂南疆王室的咒术?师从南疆先王?用咒术找到了叶霄的下落?”

    沈昭点点头。

    “走,你和我一起去汾水湾,不能让叶霄今日施咒作乱,他既然在汾水湾,大体是要用汾水湾施咒使得粉水决堤,那样的话汾水城别说只两万兵马,就是五万兵马,也抵不过外面四万兵马围攻以及他的咒术。”南疆国舅一把拽住沈昭的手。

    沈昭看向云浅月。

    “我与你们一同去!”云浅月想着南疆国舅说得对,秦丞相在汾水湾的话,刚刚那个影像的确是要施咒的样子。

    “楚姑娘,我们两个人联手就够了!你在这里助云驸马吧!”南疆国舅摇摇头,看向城下道:“那个少年很是厉害,他还没出手。如今粉水城的总兵莫名身死,其他三城都派去了他的近身侍卫去督守,这里重中之重,我离开后,他没有照应。正好你来了,你可以照应他。”

    “沈昭不懂武功,而且他的咒术未曾练习过。”云浅月看着南疆国舅,“我既然将他带出来,就不能让他出事儿。否则没办法和沈家大爷大娘交代。”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我受伤了,也不会让他伤到。”南疆国舅立即保证。

    云浅月还是不放心,轻喊道:“墨菊!”

    “属下在!”墨菊应声出现,一身黑衣,身影如被雾笼罩,看不清他的面容,但看身形年岁和青影相差无几。

    “你亲自带着人保护沈昭去汾水湾,一定要将他安全带回来。”云浅月对墨菊吩咐。

    “可是公子吩咐属下不能离开您……”墨菊道。

    “下面那个人还奈何不了我,沈昭当如我,你去吧!”云浅月摆手,强自命令道:“他一定不能出事儿,听到没有!”

    “是!”墨菊也看出云浅月强硬,点头。

    沈昭看着云浅月听着她保护他的话有些动容,女子眉眼清丽,这一刻,她冷静镇定,英气逼人,偏偏一个女子,一身黑衣,站在万千人喊杀的城墙上,她的面容看起来较之驸马云暮寒还多了几分沉着和从容不迫,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走吧!”南疆国舅看了墨菊一眼,拉着沈昭飞身而起,下了城墙。

    墨菊隐了身形,跟了过去。

    每个城池都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皇室之人自然最为清楚。南疆国舅带着沈昭走的自然是汾水城通往城外的密道,汾水湾在汾水城外十里处。

    有墨菊跟去,云浅月对沈昭放了些心,回过头,就见云暮寒正盯着她看,她挑了挑眉,“云驸马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暮寒盯着云浅月的眼睛,“楚夫人很像我的妹妹!”

    云浅月没想到云暮寒如此敏感,想到容景的交代和昨日她在驿站房顶偷听到二人的谈话,云暮寒喜欢她,如今情形,一旦牵扯感情,难保不影响心绪,她不动声色地一笑,“是么?本夫人长得比较大众,有很多人见到我之后都觉得我像是他的故人,上次在十大世家的桃花林,就被染小王爷拦住盘问了半天。”

    云暮寒某种情绪隐了去,转移话题道:“楚夫人以为今日这情形该如何破?”

    “我是来相助云驸马的,一切以云驸马为首。”云浅月点名意思。

    云暮寒了然,转过身,看向城下,目光落在领兵的那名少年上,“楚夫人可认识他?”

    云浅月也看向那名少年,只见那名少年正如墨菊所说,大约十五六岁,一身银色盔甲,偏显瘦弱,眉目清秀,眉眼陌生,她眼睛眯了眯,“云驸马没看出他是何人吗?”

    云暮寒一怔,仔细地打量那名少年,片刻后摇摇头。

    “易容之术虽好,但也是易容之术。”云浅月道。

    云暮寒闻言又仔细地盯着那名少年看了片刻,忽然也眯起眼睛,“难道是秦玉凝?”

    “看身量有些像。”云浅月道。

    “经楚夫人说来,我也觉得有些像。”云暮寒道。

    “给我一把弓箭!”云浅月看着那名少年端坐在马上,立于士兵中间,颇有些小将的气度,她对云暮寒伸出手,“是不是她,一试便知。”

    云暮寒拿来一把弓箭递给她。

    云浅月拿过弓箭,这把弓箭有怀抱那么大,她在弦上搭了四根箭羽,缓缓拉弓,涨满,对准秦玉凝,“嗖”地一声,四支箭离弦,向那名少年飞去。

    箭羽穿越重重士兵,带着破空之声,速度之快,如疾风劲雨。

    “保护将军!”城下的士兵乱成一团。

    那少年见四只羽箭向她飞来大惊,瞬间飞身而起,不想四只箭像是有灵魂一般,绕了个圈射向她,她面色一变,挥手震飞一只箭,双手接住两只箭,另一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径直冲着她眉心而来,她只能低下头,“叱”地一声,箭穿透她头盔而过,她头盔被箭射下,一头青丝披散开来。

    “楚夫人好一手四弦弓!”云暮寒赞了一句。

    云浅月收弓,看着那少年披散的一头青丝,瞬间露出一丝慌乱和女儿神色,她淡淡一笑,“云驸马,你好好辨认一下,她是秦玉凝吧?”

    “是她!”云暮寒点头。

    “下面的交给你了!”云浅月将弓箭递给云暮寒。

    云暮寒伸手接过弓箭,看着城下的士兵围上秦玉凝,他也搭上四只箭羽,对准秦玉凝,缓缓拉弓,涨满,“嗖”地一声,四支箭离弦,向秦玉凝飞去。

    “快!保护将军!”城下士兵再次惊慌失措大喊。

    有人举着盾牌挡在秦玉凝面前,但还来不及将盾牌叠起,四只箭羽已经瞬间而至。

    秦玉凝被刚刚那一箭显然惊得够呛,此时见第二箭袭来,她连忙定了定神,再度飞身而起,但慌乱中还是慢了一步,躲过了三支箭羽,有一只射在了她胳膊上。

    “好箭!”云浅月也喊了一声好,就知道云暮寒从来不是废物,若他废物,也不会让叶倩费尽心机将他弄来南疆。

    “将军!”士兵们惊慌的喊声响成一片,本来井然有序的攻城此时一团乱麻。

    汾水城内的士兵抓准时机纷纷房间,城下的士兵连连中伤倒地。

    秦玉凝捂着肩膀,似乎被两箭连番打得怒了,她忽然夺过身旁一名士兵的箭,一连搭了三根,不顾胳膊的伤,拉弓涨满,对着云暮寒云浅月射出三箭。

    三箭同样迅疾地向城上射来,带着破空之声。

    云浅月忽然挥手,一股强大的气劲扫出,三支箭雨还未到达城墙上,调转了头,向秦玉凝飞去。

    “保护将军!”士兵们刚松了一口气,此时见到箭雨再次对秦玉凝而来,连忙叠上盾牌,很快盾牌垒叠得就盖过了秦玉凝。

    “铛铛铛!”三声重响,箭雨打在了盾牌上,将三块盾牌打透了三个窟窿,里面三个士兵中箭倒地。

    秦玉凝捂着胳膊,一脸愤怒地看着城墙上。

    “开城门,杀她个片甲不留!”云浅月道。

    云暮寒点点头,飞身下了城墙,一挥手,命令道:“开城门!杀!”

    有士兵立即打开城门,云暮寒翻身上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的士兵举着长缨大刀跟上他,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云浅月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脸色漠然。

    四万兵马围困,也要看秦玉凝有没有这个本事。

    “撤兵!”秦玉凝忽然大喊一声。

    包围的士兵顿时鸣金收兵,退兵的锣鼓齐齐响起,秦玉凝带领的士兵纷纷撤退。秦玉凝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出城的云暮寒,忽然她一挥手,一团黑气对着云暮寒而去。

    云浅月心下一紧,刚要动用灵力,只见云暮寒袖中忽然抖出一缕红绸,红绸铺开,鲜红如血,顷刻间挡住了对他袭来的黑气,那团黑气在碰触到他的红绸后,瞬间散了,有某种四小的如颗粒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秦玉凝一招未得手,向后撤退。

    云暮寒收回红绸刚要去追,走两步后,忽然勒住马缰,看着脚下,大喝道:“别追了!都止步!”

    他身后的所有士兵都齐齐止步。

    “立即放火!将这一处的东西都烧了!”云暮寒吩咐。

    士兵们本来都手执火把,闻言齐齐将火把扔在了云暮寒面前的地上,一时间只听得虫子烧焦的声音,嗤嗤爆响,腐臭难闻。

    云浅月看着秦玉凝带兵离开,顷刻间围困的兵如潮水般退去,她收回视线,看向城墙下。这样的虫子她认识,是腐尸虫,沾人身上即立刻就能刺透人的皮肤钻入体内,让人活活看着肌肉从外到内腐烂而死,秦玉凝好狠的手段。

    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云暮寒冷峻着脸看着秦玉凝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吩咐道:“轻点人数,回城!”话落,他打马回城。

    士兵们立即清扫战场,清点伤亡。

    云浅月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场攻城历经的时间不长,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半个时辰,但因为汾水城总兵突然莫名身死,秦玉凝攻城打了汾水城一个措手不及,开始城内恐慌,一时不暇,有些伤亡外,后来云暮寒和南疆国舅以及她来了之后,便扭转了局面。看清扫战场的战况,伤者多一些,亡者到不多,也就百人。但百人的人命,背后却是百户人家。

    不多时,一名副将对云暮寒禀告,“回驸马,死一百三十一人,伤二百零四人。”

    云暮寒带着人马回城,看了一眼死去的士兵,沉声吩咐道:“告慰死者亡灵,厚葬!”

    “是!”那名副将得令。

    云暮寒看向城墙上,见云浅月看着前方,没有要下来的打算,他翻身下马,飞身上了城墙。对云浅月一拱手,“多谢楚夫人相助!”

    “不用!”云浅月收回视线,看了云暮寒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面前之人是她一直喊的哥哥,如今这般情形,客气生疏,让她有些不适应。

    云暮寒看向前方,“你觉得秦玉凝会退到哪里?”

    “十里地之外吧!今日失败,不会就此作罢。”云浅月看着前方道。

    “不知道舅舅在汾水湾是如何情形,叶霄不好对付。”云暮寒看向汾水湾的方向。

    云浅月想着秦丞相自然会不好对付,但南疆国舅也是懂些咒术,而沈昭既然能用水术找到秦丞相的落脚之处,没被他追踪而来,咒术上主要是缺乏实战而已,有墨菊保护,即便阻止不了秦丞相,应该也不会有事才是,但她还是想去看看,回头对云暮寒道:“我去汾水湾看看!”

    云暮寒缓缓点头。

    云浅月刚要飞身离开,墨菊的声音响起,“小姐!”去掉了浅月二字。

    云浅月立即顿住,只见墨菊一手带着沈昭,一手扶着南疆国舅回来,南疆国舅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她一惊,看了沈昭一眼,见她完好无损,只是脸有些白,她松了一口气,问道:“国舅受伤了?”

    “舅舅,您怎么样?”云暮寒立即上前接过南疆国舅。

    南疆国舅摇摇头,似乎说不出话来。

    “楚姑娘,国舅中了毒术。”沈昭有些虚弱地道:“本来这毒术是冲我来的,国舅帮我挡了。”

    “可吃了解药了?”云浅月问。

    “这不是一般的毒术,里面放了化尸,无药可解,只能吸出。国舅用聚灵术将毒术聚在了外围,但还是阻不住毒性,我因为和叶霄交手,损耗太大,短时间动不了术了,没办法帮他,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懂咒术的人实行聚灵术,帮国舅吸出毒术,否则的话,毒侵五内,国舅必死无疑。”沈昭白着脸道。

    “聚灵术是南疆王室不传之密,除了你二人会,就只有叶倩了。可是他如今在京城,如何来得及?”云暮寒闻言脸色立即变了。

    云浅月想着她虽然不会南疆的聚灵术,但是她娘交给她的灵术也有吸纳一法,她立即道:“我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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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围困苍亭

    云暮寒闻言惊喜地看着云浅月。

    墨菊闻言脸一白,立即道:“小姐不可,公子吩咐您不可耗费太多灵术。”

    “人命关天!何况国舅是为了救沈昭才中的毒。”云浅月摆摆手,挥开墨菊,冷静地道:“我不会有事儿,你家公子给我备了许多好药,耗费也不怕,调理一下就能过来。”

    墨菊看着南疆国舅,想说什么,觉得的确不能见死不救,只能住了口。

    “楚夫人能救舅舅最好,现在就回驿站。”云暮寒抱上南疆国舅就要离开。

    “来不及了,就在这里吧!”云浅月阻止住云暮寒,对他道:“你将他平放在地上。”

    云暮寒闻言觉得也对,立即将国舅平放在地上。

    “你们都退开一些。”云浅月对沈昭等人挥手。

    墨菊、沈昭、云暮寒三人都退开了一些。

    云浅月双手凝聚灵力,顷刻间,她手心聚上两团云雾,须臾,云雾如一瓣一瓣的花瓣叠加,她斗转手腕,让两团云雾对准南疆国舅,不多时,南疆国舅身上的黑气便向云浅月手心飞来,如万千根黑色的丝线从他身体拔出,丝丝缕缕,吸进她手心处的花瓣中,开始云雾在花瓣中心一点小黑点,片刻后,黑点增多,一点点加大,成为一团黑雾,将花瓣中间染黑。

    墨菊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看样子似乎生怕只要云浅月有一丝不对或者支撑不住就打断她。南疆国舅的命虽然重要,但他看来也没有她的命重要,她的命就是公子的命。

    沈昭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浅月,显然和墨菊想法相差无几,只要云浅月有什么不对劲,他立即打断她,就算不能再动咒术,也要拼力再施术接替她救南疆国舅。

    云暮寒抿着唇看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眸子有些暗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浅月脸色开始有些白。

    “楚姑娘,你住手吧!我接替上。”沈昭有些急。

    “不用,很快就好,我能坚持。”云浅月偏头看了沈昭一眼,对他摇摇头,见墨菊似乎要上前打断,对他警告地看了一眼。

    墨菊本来已经上前一步,又不甘心地退了回去。虽然他听命公子,但是不知为何,只要浅月小姐决定的事情,或者是她只要淡淡冷静的眼神看他一眼,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听从,焦急担忧中忽然有些挫败。

    又过了片刻,南疆国舅身上最后一丝黑气被云浅月吸到手心,她撤回手,只见双手一大团黑色的雾气,这团雾气已经将她用灵雾垒叠的花瓣浸黑三分之二。她眼睛眯了眯,唇瓣紧紧抿起,继续催动灵力,缓缓地,慢慢地,用灵雾垒叠的花瓣收缩,将一团黑雾包裹起来,瞬间,外围燃起了火焰,那团黑雾在她手心烧了起来。

    众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手心,包括被救了的南疆国舅。

    火光的外围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水雾,虽然是在她手心燃烧,竟然看起来分外漂亮。若不是那团黑雾传来嗤嗤的爆响声,这一幕该是分外美丽的。

    不多时,黑雾在云浅月手心全部被烧尽,她撤回手,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楚姑娘!”沈昭距离云浅月最近,一把将她扶住。

    沈昭刚扶住云浅月,墨菊已经上前挥手推开他,代替他扶住她,急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

    沈昭被推出了三丈远,勉强站稳身形,看着墨菊扶着云浅月,有些愣神。

    云浅月摇摇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有些虚弱地道:“没事儿,只是头有些晕。现在就带我回客栈。”

    墨菊意会,知道云浅月耗费灵力太大,恐怕难以维持幻容,早耽搁的话,她的身份就暴露了,立即带着她飞身而起,向客栈而去。

    云暮寒看着墨菊带着云浅月飞身离开,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他收回视线,上前扶起躺在地上的南疆国舅,“舅舅,你没事儿了吧?”

    南疆国舅站起身,对云暮寒摇摇头,“没事儿了!”

    云暮寒松了一口气,看向云浅月离开的方向,问道:“舅舅,这是什么术,竟然如此神奇?”

    南疆国舅脸上莫测高深,看向云浅月离开的方向道:“像是传说中两千年前灵族的灵术,也只有灵术,才能吸出如此厉害的咒术,并且能焚烧了咒术。咒术是小巫之术,灵术才是真正的神之术。我本来以为这世间再无灵术,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

    “灵术?”云暮寒看着南疆国舅,“就是传说两千年前的云族之术?”

    “嗯!”南疆国舅点点头。

    云暮寒有些惊异,片刻后恢复神色,送了一口气道:“幸好有楚夫人在,否则叶倩不在这里,今日舅舅就性命堪忧了。”

    “是啊,没想到这个叶霄竟然如此厉害,南疆王室的歹毒之术都被他学会了!”南疆国舅有些怒意地道:“此人不除,实在是大祸害。幸好和我沈昭去得及时,否则的话,今日他竟然要用汾水河的水淹没了汾水城。”

    “舅舅说说当时情形。”云暮寒闻言眸光现出厉色。

    “我和沈昭去时,他正在施术,将粉水河的水魂都引了出来,我对水术不精通,沈昭施术,我护法,他发现了我们,竟然放出毒术,我为沈昭挡了,不过他也没得好果子吃,沈昭这小子心地淳厚,水魂被他内心所感,反过来依靠他对那老东西反噬,那老东西今日也负了伤。又得到了兵败的消息,溜走了。”南疆国舅道。

    云暮寒点点头,看向沈昭。

    只见沈昭好像没听他们二人说话,而是担忧地看着云浅月离去的方向。

    “楚夫人可是非同一般,今日识别了带兵的小将是秦玉凝,扰乱了敌军,让秦玉凝负了伤。”云暮寒又对南疆国舅道。

    “既然是景世子派来的人,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南疆国舅道。

    “舅舅身体既然无恙,在这里整顿一下东西南北四城的兵士吧!我送沈昭回去,顺便看看楚夫人损耗灵力是否严重。”云暮寒又道。

    “嗯,你去吧!”南疆国舅点点头。

    云暮寒来到沈昭身边,伸手扣住沈昭的手腕,带着他飞身下了城墙向登云楼而去。

    “没想到楚姑娘竟然这么厉害!”沈昭低下头。

    云暮寒偏头看了一眼沈昭,淡淡道:“他是景世子派来的人,景世子手下没有无能之辈。况且她还是红阁的阁主,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楚家的家主夫人,这样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人?你说她如何能不厉害?”

    沈昭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云暮寒不再说话,足尖踏着屋舍房脊而过,街道上恐慌奔走的百姓们知道赶走了敌兵,都踏实下来,没有了早先奔走相告大喊大叫的声音。

    来到登云楼客栈,云暮寒带着沈昭飘身而落。

    沈昭刚站稳脚,就甩开云暮寒向楼上跑去。云暮寒看了一眼沈昭急匆匆的背影,缓步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二人来到楼上,云浅月的房间门口,沈昭伸手敲门,“楚姑娘!”

    “沈昭吗?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云浅月声音传出,依然有些虚弱,但比早先已经好太多。

    “你真没事儿?”沈昭担忧地问。

    “没事儿,你放心吧!”云浅月回话。

    沈昭不好再推门进去,回头看向走上来的云暮寒。

    云暮寒缓缓开口,“楚夫人,多谢你救了舅舅,是否需要我弄些上好的药材来给你?”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云驸马去忙吧!秦玉凝的兵没退走多远,如今汾水城还是不能松懈。另外要小心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以及他们的人,苍亭和蓝漪应该也到了南疆地界了。”云浅月道。

    “好,那楚夫人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派人去找我。”云暮寒颔首

    “嗯!”云浅月点头。

    云暮寒转回头对依然不放心的沈昭道:“你也休息吧!你最近几日不能再动咒术,但秦丞相也不能动咒术,你们相差无几。后面还需要你的。”

    沈昭抿着唇点点头。

    云暮寒转身下了楼,不出片刻便出了客栈离开。

    “楚姑娘,你真的没有事情吗?”沈昭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不放心地问。

    “没事儿,你去休息吧!云驸马说得对,过几日还需要你。”云浅月摇摇头。

    沈昭闻言只能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内,云浅月躺在床上,早已经恢复了她的原本容貌,一番动用灵术,这次的确损耗太大,和以前数次动用灵术微小动作不同,这次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本源的流失,当时是咬着牙坚持,险些就幻容破灭,露出她的脸。

    墨菊站在桌前从云浅月的包裹内往出找药,他一连拿出好几个瓶子,倒出好几颗药丸,正要走向云浅月的床前,听到外面沈昭紧张的声音,脸色顿时不好,等了半响,才听到云暮寒离开,沈昭回了自己房间,他压低声音道:“浅月小姐,这沈昭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人家心术正,心地醇厚而已。收起你脑子里和你家公子一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墨菊有几分清秀的五官顿时不满,“他对你关心过头了!”

    “你对我还关心过头了呢!是不是要我写信告诉你家公子,说你对我也有意思,让他将你收回去?”云浅月立即道。

    墨菊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药丸给扔了,顿时苦下脸,“浅月小姐,属下可不敢对您有什么想法,你可不能冤枉诬陷我,公子他会劈了我的。”

    云浅月哼了一声,“这不就得了,你也不能冤枉诬陷别人的好意。”

    “可是他实在对你太关心了,不太正常,而且他不称呼你楚夫人,一口一个楚姑娘,是明显不将公子放在眼里。”墨菊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人家称呼本来就没有错,我还没嫁给你家公子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你是楚家家主夫人的名声早就打出去了啊!”墨菊道。

    “行了,别与我说这个了,沈昭对你家公子崇拜备至,在他心里,我十个脚趾头也不及你家公子。”云浅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对他伸出手,“将药给我吧!”

    墨菊只能不再说,苦着脸走上前,将药放进她手里。

    云浅月看着满满半手药皱眉,“墨菊,这么多药会将我药着的吧?”

    “不会,这些都是补药。公子早就吩咐下了,说你一旦动用了灵术,就让我给你这些药。这些药是公子知道你一定会动灵术,特意备下的。”墨菊道。

    云浅月闻言咧嘴,“可是这也太多了!”

    “不多,您两口就吃下去了。”墨菊站在床前看着她,似乎在监督她吃药。

    云浅月抬眼看了墨菊一眼,无奈一叹,将手里的药分为两部分,两大口吃了下去,她顿时苦得舌头尖都麻了,连连道:“给我拿水来。”

    墨菊将手递给她。

    云浅月咕咚咕咚喝了一气,还是感觉苦得不行,她不停地吐舌头,埋怨道:“这药怎么这么苦?”

    墨菊好笑地看着她道:“公子说了,这些药都是极苦的,您若是不想受苦,以后就少动用灵术。”话落,他补充道:“今日是迫不得已,没办法,属下没拦你,若是但分有一分可能,您就不能动用灵术。”云浅月感觉舌头上的苦味怎么也不退,她有些愤愤,“人在千里外,还遥控我。这个黑心的。”

    “公子是对你好,别的女子公子都不看一眼。”墨菊不满地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人家说得对,她没办法反驳,觉得容景手下的人,都跟他一样不止黑心,还有一副好嘴,她打了个哈欠,对墨菊摆摆手,“你下去吧!监视着各处的动静,若有哪里不对,随时禀告我。”

    墨菊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云浅月身体的确承受不住,也懒得再费心想如今秦丞相如何,秦玉凝如何,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以及苍亭、蓝漪如何,闭上眼睛,幽幽睡去。

    她损耗太大,睡得有些沉,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睛,就见桌前坐了一个人,那人正在提笔写类似信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讶异地道:“风烬,你怎么在这里?”

    风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哼道:“某人不放心你,怕你惹桃花,让我来监视你。”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一个时辰之前。”风烬道。

    云浅月想着她睡得太沉了,风烬来了竟然没感觉,她身体本身对她亲近的没危险的人有着一种潜意识的放心,她摇摇头,“不是,我问你什么时候来汾水城的。”

    “比你早了一日。”风烬道。

    云浅月点点头,“除了你,还有谁来了?莫离呢?”

    “他没来,就我一人。”风烬说话间也不耽搁写信,笔落在信纸上沙沙而响。

    “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以及苍亭蓝漪都出动了,风家、楚家、花家、凤家、莫家这五大世家就只有你来了?”云浅月挑眉。容景用一大世家对抗五大世家,也太狂傲了吧?

    “你不是楚夫人吗?你代表楚家!”风烬放下笔,折好信纸,不以为意地道。

    云浅月默了一瞬,看着他手中的信纸很是特别,问道:“给容景的信?”

    “嗯!”风烬点头。

    云浅月虽然很好奇风烬写了两大页纸都给容景写了什么,但也不再问,躺着的身子坐了起来,问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秦丞相和秦玉凝退兵十里,在汾水湾之南驻扎,阻住了所有进京的路。”风烬道:“云驸马和南疆国舅在整顿汾水城内的兵力部署。”

    云浅月挑眉,“秦丞相和秦玉凝竟然不怕叶倩从京城出兵和汾水城的兵力两相夹击?”

    “他巴不得这样,引叶倩出巢,以杀叶倩。叶倩若死,可想而知。”风烬道。

    “叶倩从京城出兵和汾水城的兵力两相夹击,他能杀得了叶倩?”云浅月蹙眉。

    “他手中攥着南疆王室连叶倩也不会的咒术,咒术比如武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叶倩遇上她,他若是有能克制叶倩的一招咒术,叶倩也是不敌,只要不敌,就必死无疑。”风烬挥手一招,一只鸟飞了进来,他将折好的信纸绑在鸟腿上,继续补充道:“他不去皇宫打叶倩,而是因为南疆王室都城是整个南疆王室的王灵最强之地,对他这个离开百年来的嫡系分支来说,不太有利,不一定能在皇宫杀了叶倩,而又因为他精通水术,汾水弯对他施展水术最有力,才在这里拦截云驸马和南疆国舅,若是斩断了叶倩的臂膀,那么叶倩孤立无援,她拿下南疆就不成问题了。”

    云浅月点头,“他的确打得好算盘。”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他算来算去怎么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沈昭,居然也一样会水术。否则的话,他昨日在汾水湾施展水术,南疆国舅和云暮寒以及汾水城的两万士兵,没准就被他的水魂吞噬入腹了。”风烬冷笑。

    “沈昭的确是意外,大约谁也没想到。”云浅月笑了笑,“这回沈昭因汾水河之事,一下子就扬名天下了!”

    风烬斜睨着云浅月,凉凉地道:“云浅月,你也真本事了,随便入住一户山野人家也能寻到一个宝贝。某个醋坛子不放心你的确是应该。”

    云浅月瞪了风烬一眼,“你还是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呢,不是照样捡到了宝?”

    “你辛辛苦苦培养了我多少年?哪里有捡现成的便宜来得畅快?”风烬哼道。

    云浅月一时无语,“他虽然是我捡的现成的,但便宜可不是我的,是容景的。人家对他推崇备至。”

    风烬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可不见得,这便宜指不定是谁的。”话落,他起身站了起来,对她道:“你既然醒了,就别在床上懒了,现在就启程吧!”

    “去哪里?”云浅月一怔。

    “你偷偷绕大山去南疆京城找叶倩,”风烬道:“这里由我坐镇。”

    “那沈昭呢?也跟着我离开?”云浅月挑眉。

    “沈昭自然留在这里,有他牵制秦丞相那个老东西,才让他不敢即刻卷土重来侵吞汾水城。”风烬摇摇头,“刚刚得到消息,苍亭和蓝漪已经绕过大山向南疆皇宫而去了,叶倩如今在皇宫孤身一人,你去帮她。”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下了床,对他道:“你要保护好沈昭,不能让他受伤。沈大爷和沈大娘就他这里一个儿子。”

    “知道了,这等人才,自然要保护好了,担心你自己吧!”风烬道。

    云浅月走到镜子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容貌,想着有必要和沈昭交待一番,试试动用灵术,虽然没都恢复,还是很虚,但是已经足够幻容,她刚凝聚灵力,风烬打断她,“沈昭在你醒来之前被南疆国舅接去驿站共同研究水术了。”

    云浅月罢了手,走到水盆前净面,又简单用了饭菜,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风烬扔给她一块面纱,“带着这个,你那个灵术能少用就少用,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是不小心死了,容景不一定会跟着你自杀,没准娶十个八个女人回家呢!所以,你小心自己的小命。南疆这个破地方,还不值得你拼力帮叶倩护着。如今已经帮了她这么多,她若护不住,就是她自己没本事,你去南疆京城,主要是为了牵制苍亭和蓝漪去了,不是帮她拼命去了。”

    “知道了!关心我就关心我,非要整让我听着不顺耳的话。”云浅月瞪了风烬一眼,拿着包裹,戴上面纱,从窗子飞身而出。

    风烬微哼一声,关上了窗子。

    出了登云楼,云浅月施展轻功向北城走去,在距离北城不远的一户人家飘身而落,扒开那护人家后院的一方巨石,下了密道。

    这条密道通往城外的汾水湾,她曾经潜入南疆的时候走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

    半个时辰后出了密道,云浅月看了一眼汾水湾,这条汾水河很宽,直通南疆京城到汾水城,因为南疆京城到汾水城多山路不好走,所以这一条河就成为了一条运河,或者载人,或者运物,十分繁华,但也正因为如此,出事的也很多,所以水魂很多,阴阳气都很旺盛。

    汾水河对岸,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兵驻扎,帐篷林立。

    云浅月站在密道出口处看了片刻,转身进了汾水河堤坝上游的高山丛林。

    汾水城距离南疆京城要翻越七座大山,且每座大山都极大,草木很深,且没有路,走这一条大山,自然不能骑马,不过汾水城距离南疆京城二百里,而她走超近的山路,也就一百多里,快的话半日就能到。

    大山里人迹罕见,丛林灌木,在这样本来应该干燥的冬日里,这里却是湿气很重。

    一路上毒蛇毒虫遇见很多,但都纷纷避开云浅月走。

    云浅月想起她身上佩戴着沈昭给的那个布袋,既然能克制蜈蚣和她身上的追踪术,大约也是一种能克制这些毒蛇毒虫的东西。所以这些毒物自然都避开她走。

    大约容景给她备的那些药极好,外加她睡了一觉,感觉脚步轻盈,除了灵力少了些外,其余武功分毫没受影响。

    大约走了四座山的时候,山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呼,很是熟悉,她停住脚步,仔细去听,那边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两个人,一个是苍亭,一个是蓝漪。

    云浅月想着原来他们竟然在这里,听说话是蓝漪遇到了毒物,惊了一下,但有惊无险。她眸光微转,想着若是将他们困在这座大山里面的话,那么对叶倩自然是有利的。这样一想,她靠近他们走去。

    她所过之处,毒虫依然远远避开,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就接近了二人。

    在觉得差不多的距离处停住脚步,她从包裹里将收服的南疆国舅的那只蜈蚣才盒子里放出来,那只蜈蚣显然被关得蔫蔫的,她用指尖凝聚了点儿灵气注入它的头部,它立即激灵起来,她用曾经所学的给人的催眠术运用到蜈蚣上,对它催眠,“去截住那两个人,咬那个男的。”

    蜈蚣“嗖”地一下从盒子里钻了出去,向苍亭和蓝漪的方向而去。

    云浅月想着催眠术竟然管用,她灵机一动,指尖又凝聚了灵力,对四周避开她的毒蛇毒物近距离催眠,“你们都过去,拦住那两个人,咬那个男的。”

    片刻后,四周的毒虫毒物都从四面八方向着苍亭和蓝漪聚拢而去。

    云浅月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效,她惊异了,想着听这到处都是爬动的声响,怕是整座山的毒物都被她指引到了苍亭和蓝漪身边了吧?

    没想到她的催眠术如此有效……

    不是,催眠术不会有如此大的作用,云浅月立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低头看着指尖,上面还有微微的蓝光,这应该是她刚刚运用的灵术的作用,没想到她爹教给她的灵术竟然还有如此作用?

    她想起当初她爹教给她灵术时所说可以借助自然灵气修习灵术,那样事半功倍。她如今身处大山,草木葱茏,越是毒物盛行之地,越是草木繁盛,自然灵气自是比别处最多最繁盛。她如今感觉她身体昨日耗费的灵气不但弥补了回来,反而又有着渐渐增强的趋势,她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

    “啊,苍亭,怎么会这样?怎么有这么多毒物?”蓝漪惊骇的声音响起。

    “是啊,怎么会这么多毒物?”苍亭的声音也响起,但比蓝漪镇定。

    “这些毒物都向我们来了,怎么办?”蓝漪急切地问道。

    “杀!”苍亭吐出一句话。

    紧接着,二人拔剑的声音。

    云浅月依然处于震惊中,那边刀剑砍起,毒物的血腥弥散过来,她才惊醒。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距离得还是有些远,草木覆盖,枝繁叶茂,根本看不到那处的动作,但是她也可以想象得到目前是何情形。

    她静静站在原地不动,想着也许她该好好地研究研究她爹教给她的灵术,耳边响起容景得知那天她爹教给了她灵术后所说的话。

    “两千年前据说有一个灵族,名曰云族。精通通天之术,全族人靠灵力为生。后来隐世了,天下大一统后,帝王着卷宗销毁了云族的所有记载,云族再不被红尘所踪,人人都说云族是仙族的一个遗落之地……”

    似乎听谁还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南疆巫术小巫而已!”

    那什么是大巫?她所学的灵术吗?

    云浅月皱眉,看着她的双手,早先出城时身体还很虚,可是如今走了三座大山站在这里,却是精力充沛,全身似乎像是被暖融融云被裹住。

    “啊……”苍亭传来一声闷哼。

    “苍亭,你怎么样?”蓝漪大惊,“你被咬了?”

    “嗯!”苍亭压抑痛苦的声音应了一声。

    “咬到了哪里?”蓝漪急急地问。

    “腿!”

    “这些毒物怎么看起来似乎专门奔你来?你身上携带了什么东西?”蓝漪又问。

    “除了避毒丹外,都是寻常佩戴的东西。”

    “避毒丹的问题?”蓝漪怀疑地问。

    “不知道,应该不会,刚刚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无事,秦丞相给的避毒丹,他害我们对他没好处。”苍亭似乎忍着痛道。

    “也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蓝漪似乎急了,“你赶紧吃解毒丸,用功逼毒,我给你掩护。”

    “我也不知道,先应付处置了这些毒物再说吧!”苍亭道:“毒物太多,你一个人护不住,这点儿小毒还奈何不了我。”

    蓝漪不再说话,刀剑劈砍声再次响起,血腥味更浓。

    云浅月被二人的声音惊醒,想着如今苍亭已经被咬伤,而且是腿,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这些虽然是毒物,但是毒物也是生灵,她若不制止,还有不知道多少毒物会死在他们剑下,这样大面积的杀生不是什么好事儿,她灵气再次聚上指尖,照着刚刚的方法,默念,“够了,都撤了吧!”

    围攻苍亭和蓝漪的毒物顷刻间向四下撤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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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从天而降

    云浅月看着因为她一句指令围攻苍亭和蓝漪的毒物向四下撤离,再次感叹灵术不可思议,似乎只要她动用意念催动灵术,这座大山上的所有毒物就被她控制。

    “这些毒物都撤离了!”蓝漪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苍亭压抑着痛苦应了一声。

    蓝漪似乎气了刀剑扶住他,“苍亭,你怎么样?先看看你被咬中的地方。”

    苍亭又应了一声,二人似乎坐在了地上开始检查伤口。

    “不好,这毒太厉害,被咬中的地方已经黑了。”蓝漪惊呼一声。

    “没想到小小的一条蜈蚣竟然这么厉害……蓝漪,你将我包裹里面的解毒丸拿出来……”苍亭对蓝漪指指包裹。

    蓝漪连忙解开包裹,拿出解毒丸,担忧地道:“这毒似乎很霸道,这解毒丸有效吗?”

    “先试试再说。”苍亭拿过解毒丸塞进嘴里。

    蓝漪不再说话。

    过了半响,蓝漪道:“不行,我看这个解毒丸不太管用,这条蜈蚣的毒性太强,解毒丸克制不了,怎么办?”

    “毒性太大,我运功似乎压制不住,而且这个毒让我提不起力来。”苍亭听声音就知道脸色有多难看。

    “我现在运功助你逼毒!”蓝漪说话间似乎坐在了苍亭背后。

    又过了片刻,苍亭道:“还是不行,蓝漪住手吧!”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毒死?”蓝漪似乎急了,“就算毒不死,你这条腿也会废了的。”

    “我们走过了三座大山,也不是太远,秦丞相一定有办法解毒,我们现在返回去。”苍亭似乎出手封锁了腿被咬伤之处的穴道。

    “好,我们现在就返回去。”蓝漪当即点头扶起苍亭。

    二人再不耽搁,向原路返回。

    云浅月站在原地等了半响,听着二人脚步走远向原路返回,她招招手,那条蜈蚣自动地跳回了盒子里,她盖上盒子,继续向前走去。

    所过之处,依然毒蛇毒物纷纷避让。

    云浅月看着这些小东西,以前一直认为是恶毒之物,但如今看着居然都如此顺眼。如今苍亭和蓝漪折了回去,若是被秦丞相解了毒再重新上南疆京城的话,来回折腾,势必要耽搁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比他们先到达京城与叶倩会和。

    “浅月小姐,您又动用灵术了!”墨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啊,又忍不住动用了灵术,怎么办?你告诉你家公子?让你家公子与我发脾气不再理我?”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她自然知道墨菊跟在身后。

    墨菊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是不会瞒公子任何事情的。”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墨菊又道:“不过您的灵术简直太厉害了,居然能催动整个大山所有的毒物,真是不可思议,看起来要比南疆的咒术还厉害。”

    “是很不可思议!”云浅月点头。

    “您既然能催动毒物,是否也能催动别的事物为您所用?”墨菊疑惑地问。

    云浅月眸光转了转,不确定地道:“大约是吧!”

    “若是也能催动别的事物为您所用,就太可怕了些。”墨菊道。

    云浅月也如此想法,“嗯”了一声。

    墨菊不再说话,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又翻越了四座大山,二人来到了南疆京城地界。

    南疆京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一条护城河又宽又长。三面的山上都埋有重兵把手,护城河内外都有兵家巡逻,将整个南疆京城看起来保护得固若金汤。

    南疆京城不是太大,也就天圣京城三分之一。

    南疆也不是太繁华,但民风看起来很是朴实。

    云浅月避开把手的重兵,来到城下,寻到入城的密道,从密道进了城。进了城之后,她没有立即去皇宫,先在城里转了一圈,没感觉到城中有任何异常的气氛,人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没有紧张之感,她向皇宫走去。

    南疆的皇宫和天圣京城的皇宫不同,大约是配合南疆咒术的神秘,所以皇宫中除了威严外,还有一丝神秘的气息,不见金砖碧瓦,一体黑色的玉石打造,将黑色的厚重和神秘渲染得分外淋漓。

    云浅月来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她轻飘飘翻越宫墙而入,叫刚落地,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叶倩站在那里看着她,她一愣。

    “楚夫人,你来得也太慢了!”叶倩看着云浅月头上的面纱,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眸光微闪,笑道:“叶公主在等我?”

    “风家主传书说你大约响午就可以到,本公主从响午时一直在这里等着,不想等了这么久。楚夫人在路上耽搁了?”叶倩挑眉。

    原来是风烬给她传了书,云浅月点点头,“在深山里打发回去了两个要来给叶公主找麻烦的人。就晚了一步。”

    叶倩看着云浅月,“苍亭和蓝漪?”

    “叶公主聪明!”云浅月笑了一下。

    “不是我聪明,实则是也得了风家主的传话,说苍亭和蓝漪已经来了京城,既然楚夫人将人打发走了,到又给我解除了一重麻烦。”叶倩摇头,盯着云浅月的眼睛,“楚夫人为何带着面纱?我见楚夫人身形很像一个故人。”

    云浅月一把扯了面纱,淡淡一笑,虽然笑着,也是眸光清冷冷静,“山中毒物太多,树木繁茂,怕刮了我的脸,而且本夫人是已经有夫君之人,出门在外,自然要谨慎一些,以免夫君担心。”顿了顿,她见叶倩审视着她的脸,又道:“不止是叶公主一个人觉得我像是你的故人,我长得大约比较大众面善。”

    叶倩见云浅月脸上没有丝毫易容的迹象,打消了眼中的疑惑,笑着道:“楚夫人说笑了,不是你长得大众面善,像楚夫人这样的人,很是特别,万千人海中也能一眼就看到。实则是你身量与那人很像,大约凡是认识那人的人,都会觉得你是她了,因为她做出什么事情,有什么身份,都不会让人意外。”

    云浅月笑着挑了挑眉,“叶公主说得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

    “楚夫人识得她?”叶倩问道。

    云浅月不予作答,转移话题道:“叶公主不会站在这里与本夫人聊天吧?我一番奔波而来很是劳累。”

    “楚夫人请!”叶倩见云浅月不答话,也不再纠缠追问,转身当前引路。

    云浅月跟在她身后,一身公主正装的叶倩看起来尊贵端严。

    南疆皇宫静寂,路上偶尔有宫女太监路过,都恭恭敬敬地对叶倩见礼。

    “楚家主神秘,楚夫人亦是神秘,这些年一直不被世人窥得其貌,看来这天下真是卧虎藏龙。”叶倩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端正走路,眉眼清冷,周身洋溢着沉着冷静的气息,和云浅月懒散踢踏走路漫不经心完全不同,她收回视线,笑着道:“昨日驸马飞鸽传书,说沈昭是先祖父传人,且在汾水湾阻扰了秦丞相的施咒迫害,真是意想不到。”

    云浅月不答话,知道她还有后话。

    “听说沈昭是楚夫人的人?”叶倩又问。

    “也算是!”云浅月沉静地点头。

    “楚夫人这算什么回答?沈昭是还是不是你的人?”叶倩停住脚步再次回头看云浅月。“叶公主是关心沈昭,还是关心他是南疆先王传人的身份?”云浅月回看着叶倩。

    叶倩忽然笑了,“楚夫人好警惕,你放心,你来帮衬于我,我是不会对你挖墙脚的。”

    云浅月不再说话。

    “楚夫人似乎不喜言谈?言语很是寡淡。”叶倩继续向前走。

    “叶公主心情不错,不像是南疆王已经大限的模样。”云浅月也跟着叶倩向前走。

    “父王大限早已经是定论,该尽的孝道我已经在他生前就尽了,难道楚夫人喜欢看见你刚一来我便抱着你哭啼啼吗?”叶倩笑着摇摇头,“哭有什么用?我要挑起南疆的大梁,父王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南疆王大限的消息至今没对外公布。”云浅月道。

    “叶霄一日不除,父王身死的消息自然一日不能公之于众。”叶倩肯定地道:“南疆百姓不能慌,不能乱!”

    云浅月不置可否。

    二人说话间来到一座大殿,殿前的匾额上写着“公主殿”三个大字。

    叶倩说了个“请”字,当先引路进去,里面的人纷纷跪在地上,“拜见公主!”,叶倩摆摆手,吩咐了一句,众人起身,按照叶倩的吩咐,井然有序地摆上饭菜。

    云浅月一日未曾进食,的确需要吃饭,暗赞即便这般时候,叶倩依然镇定不显慌忙。

    简单梳洗后,二人坐在桌前。

    这一顿膳食显然是按照南疆王室招待贵宾的待遇,二人对坐,中间几十种菜品。

    叶倩端起酒杯,说了一句,“楚夫人请!”

    云浅月看着面前的酒,挑眉,“叶公主不是打算今夜连夜启程吗?还要喝酒?”

    “楚夫人好精明!料到我今夜要连夜启程。不错,既然你挡住了苍亭和蓝漪,沈昭又牵制了秦丞相,秦玉凝又受了伤。我自然是不能再守在京城,一定要抓住机会。”叶倩笑了一声,端着酒杯道:“今夜风寒,多喝两杯酒我们可以御寒,本来还想对楚夫人说你才来未曾休息便要被我拉着返回汾水城奔波怕是要辛苦了,但是如今你既然猜到了,看来这一声辛苦我是不必说了!”

    “辛苦的确不必说了!帮叶公主一场总不能白帮,叶公主到事成的时候奉上有价值的东西给楚家就行了!”云浅月闻言也端起酒杯。

    叶倩大乐,“楚夫人好会做生意!”

    云浅月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家主能将楚家坐大到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楚夫人又怎么能不会捞钱?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叶倩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公主以前难道就料到了你和云驸马是一家人?”云浅月扬眉。

    叶倩慢慢地放下酒杯,面上的笑容消失,“楚夫人好锋利!”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适时保持沉默。

    “我出生后就知道自己要嫁给南梁太子,南疆国小,必须要依靠南梁。南梁一直让南疆存在,那不过是自古以来一直保持的姻亲关系而已。到父王那一代,他和南梁王志趣相投,不仅结拜了生死之交,还共同娶了一家的女子,成了连襟,更是亲上加亲,不过南疆和南梁这种关系不被外人道也而已。”叶倩冷静地道:“从小见到南梁太子,那时候太小,生不出什么男女之情,只是知道要嫁给他而已,后来,十年前,阴差阳错一番纠葛之后,我便动了心,觉得嫁给这个人也不错,可是谁知那时候南梁太子已经换了人?后来天圣老皇帝暗中派夜轻染来南疆,带走了万咒之王,我为了南疆,不想一追他就是五年,后来也发现了原来此南梁太子非彼南梁太子,不过无论是此南梁太子还是彼南梁太子,我的情早已经在南疆的江山面前褪色。”

    云浅月不说话,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听着。

    叶倩又为自己和云浅月斟满酒,晃着酒杯冷静地道:“人人大约都以为是我放弃了南凌睿,但殊不知,是他放弃了我,他为我选了云暮寒。”

    云浅月挑了挑眉。

    叶倩再次一笑,看着云浅月道:“楚夫人不信?”

    云浅月端起酒杯,淡淡道:“是不怎么信,天下都传叶公主移情别恋染小王爷,后来又移情别恋云王府世子,之后携带了云王府世子回了南疆。”

    “楚夫人也是听信传言之人?”叶倩扬眉。

    “我是外人而已,听不听信无所谓。”云浅月不太关心地道。

    “是了,楚夫人到底是与那人不同,若是我说起他的两个哥哥,她一定会听得仔细的。”叶倩径自笑笑,“云浅月一定很讨厌我,她对他的两个哥哥可是好到不行,认为我是祸水,为了南疆的江山不择手段牺牲自己的爱情。”

    云浅月不说话,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其实牺牲了爱情的不是我,而是南凌睿,如今的南梁太子。”叶倩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十年前,真正的南凌睿为了迎合他父王和国师的选择,自愿去了云王府,其实他知道,那是自动放弃了南疆王的继承之位,十年后,南凌睿天圣之行想要将他换回来,发现已经不可能,因为清婉公主之事,云暮寒虽然不爱清婉公主,但她那样死去,让他一直引以为愧疚,又因为他喜欢云浅月,不能求得,曾经一度心灰意冷。南凌睿念姑表兄弟情意,加之他又是真正的南梁太子,将他推给了我,南凌睿已经放弃我们的感情,我还有什么理由坚持?我纳他为驸马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最有利。云暮寒不想当那个伤心人,愿意随我远离云王府,而南凌睿想要云暮寒振作,愿意他来南疆施展他的才华,而我为了守住南疆江山,况且我正需要云暮寒。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云浅月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叶公主这些话似乎不该说与我听。”

    “我也不想说与楚夫人听这不相干的事情。但是见到楚夫人后,便不由自主了。这些话想来也就楚夫人适合听吧!”叶倩笑笑。

    “那如今呢?叶公主和云驸马在这样一举三得的情形下,感情可是乐而为了?”云浅月放下酒杯。

    叶倩想了一下,眉眼染上一丝暖意,“大约是吧!人这一辈子,会遇到许多的分岔路口,每一个分叉路口,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些人一起走,在分岔路口走迷了路,就很难再走到一起。就像是五年前,我追万咒之王,和南凌睿走分了路,南凌睿看起来是花花太子,放浪形骸,但其实不然,他是一个很纯碎的人,他在意的不是我与他走分了路,而是在意我心的迷失,我独自承担丢失万咒之王的后果,用了最错误的方法赶离他,而没拉着他一起帮我。他便寒了心,即便后来知道了,可是路已经走远了,再回不到原来的情意,他便果断放弃了我。所以,我们如今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云暮寒变成了最适合我的那个人。”

    云浅月想着叶倩说用最错误的方法赶离他,应该就是叶倩和夜轻染躺在一张床上衣不蔽体,虽然没发生什么,但让南凌睿见了,后来传出自此二人分道扬镳的传言。

    “云暮寒其实很好!有些是一见钟情山盟海誓的爱,有些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爱。”叶倩笑着肯定地道:“我如今对其他人再无念想,清楚地知道自己该要的是什么。我和我的驸马,会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否则没有爱情的两个人过一辈子的话,就太凄惨了。我用尽全力,也得爱上他。”

    云浅月笑了笑,“叶公主是聪明人,自始至终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

    叶倩扬了扬眉,“楚夫人听了我半天故事,不打算说说你和楚家主吗?我想不止我好奇,全天下人都好奇你和楚家主。十大世家楚家的家主一直神秘,外人至今连个脸也没看到,而且还早已经娶妻,而且妻子还是天下神秘组织红阁的小主。这实在令人惊奇。”

    云浅月放下筷子,不答她的话,反而提醒道:“叶公主再不点兵的话,日落西山了!”

    “楚夫人真是好难缠,一句话也套不出。”叶倩笑了一声,重新斟满酒,端起酒杯,对云浅月举杯,“楚夫人,我们干了这一杯酒就启程,就将这杯酒命个名字,叫做一网打尽。叶霄和叶灵歌的性命,以及那两万兵马。”

    “叶公主有这个自信是好事儿!”云浅月笑笑举杯。

    叶倩向前推手,与云浅月酒杯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她眉眼坚毅地道:“我不会让他们踏入这南疆京城,不会让他们的脏血染红京城的地面,更不会让他们玷污京城一土一地,更不会让他们来到这皇宫,百年前,他们叛变,是南疆王室的耻辱,今日他们还有脸回来夺位,我自然要替祖宗铲除了他们。”

    叶倩话落,举杯一饮而尽。

    云浅月不说话,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两个人的协定就在这一杯酒中敲定。

    叶倩叫来南疆的丞相和大将军以及几位重臣交代一番,几人齐齐跪地叩拜,“尊公主之命,誓死守卫京城。请公主放心,定要铲除异军,守护南疆。”

    叶倩点点头,一一弯身扶起地上跪着的几名重臣,之后进了祖嗣上了香,再之后出来,对云浅月说了一声“走!”,便当先向出了宫门。

    云浅月跟在叶倩身后。

    二人出了宫,叶倩并没骑马,而是当先引路,避开了守城的士兵,施展轻功翻越出了城墙,之后向北山而去。

    云浅月脚步轻松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路,来到大山前,叶倩忽然回头,“楚夫人,你骑过风筝没有?”

    云浅月挑了挑眉梢,摇摇头,“不曾!”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这还是当年南梁睿太子说她的妹妹研制的呢,哦,就是云浅月,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妹妹就是云浅月,以为是南梁皇室的那个公主。”叶倩来到一个山洞口,推开一处大石,拿出了两个布袋,将一个布袋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看着叶倩。

    叶倩一边解开布袋,一边道:“我有两万伏兵在深山,距离汾水城很近,我们用这个风筝,可以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汾水城。”

    云浅月点点头,也解开布袋。

    叶倩此时已经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大风筝,她将风筝展开,对云浅月演示一番,又道:“这个要借助风力,我们去最高的那座山头,夜晚风大,可以让我们乘风飞起来。”

    云浅月此时也拿出了风筝,点点头,“这个倒是个好东西。”

    “走吧!”叶倩拿着风筝上山。

    云浅月摆弄着风筝,跟在她身后。想着当初南凌睿必然是极其喜欢叶倩,才会将她教给他的东西教给了她带着她玩,叶倩如今拿着南凌睿教给她的风筝,能够坦然,看起来是真放下了。她说得对,云暮寒也许才是真适合她的人,南凌睿和她爹娘以及她一样,骨子里很纯粹,他们要的东西,容不得半丝杂质。所以,叶倩心中的南疆江山重于一切,的确不适合南凌睿。

    二人一路无话上了山。

    这是一座最高的山头,站在这里,可以窥览整个南疆京城全貌。

    山顶上的风在夜晚自然极大,呼呼吹来,几乎要将人掀翻。

    “楚夫人,敢不敢?万一掉下去,没准就会摔个粉身粹骨。”叶倩摆好架势,双手双腿都踩住风筝的支架,偏头看向云浅月。

    “叶公主不怕,本夫人又有何怕?”云浅月扬眉。

    “好,我们走!”叶倩话落,甩开捆绳。

    云浅月对这个风筝飞行自然拿手,也同时甩开捆绳。

    两架风筝摆脱牵制,被风一刮,顿时飞了起来。一前一后,飞向汾水城。

    高空中的风更大,吹得风筝的绸布沙沙响,二人衣衫飘起,一片黑暗,只能凭感觉控制方向。

    云浅月走了一段路后才想起她这样似乎将一直奉容景的命令保护她不离身的墨菊扔下了。回头看去,她身在空中,刚刚离开的那座大山已经剩下一个小点。暗暗想着墨菊估计会着急跳脚了。

    果然如云浅月所想,此时墨菊站在山顶上想跳崖的心思都有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叶倩竟然就这样带着浅月小姐离开,而且就两架风筝,他就算是现做,也不一定做得来能载着人飞的风筝,做不好的话,飞不起来不说,也许还会摔个粉身碎骨。他暗自磨牙半响,只能赶紧给风烬和青影飞鸽传书,给二人传了书信后,又给容景传了一封,之后只能自己连夜翻越大山独自忘汾水城赶去。

    果然如叶倩所说,不到一个时辰,二人便到了汾水城上空。

    “放绳,收力!”叶倩轻喊了一声。

    云浅月应声照做。

    两柱香后,二人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一处山头,叶倩收起了风筝,偏头对云浅月笑问,“楚夫人,怎么样?好不好玩?”

    云浅月笑了一下,“这个东西很好用。”

    “因为从南疆京城到汾水城是顺风,若是逆风的话,我们就用不上这个东西了。”叶倩将两只风筝放好,藏于一处大石下,向山下走去。

    云浅月一边跟上他,一边试着用千里传音给风烬传信。

    “你和叶倩一起?这么快就到汾水城了?”风烬的声音含着一丝讶异。

    “嗯,借助了特殊工具。”云浅月长话短说,“你通知云暮寒和南疆国舅准备,我和叶倩带着她埋伏的两万兵马从后方包抄秦丞相。”

    “好!”风烬点头,问道:“苍亭和蓝漪呢?叶倩放心京城?”

    “苍亭和蓝漪被我在大山里用蜈蚣咬伤了,如今猜测不错的话,他们如今应该刚返回汾水湾找秦丞相解毒不久,战得先机,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他们越是认为叶倩守着京城不敢出来,我们的胜算就越大。”云浅月道。

    “你好本事啊,一个人居然拦回了他们两个人?还伤了苍亭?”风烬声音忽然凉凉的,“又动用了灵术?”

    “这不是你和我算账的时候,快去通知云暮寒准备。”云浅月道。

    风烬哼了一声,“我不与你算账,等你回京,有人会与你算账的。”

    云浅月不再说话。

    叶倩忽然回过头,对云浅月道:“楚夫人,你可熟读兵法?”

    “我不过是来帮衬而已,叶公主的国家,叶公主的兵士,叶公主全权调配就好,我和楚家、风家配合接住夜天逸派来的几大世家作乱,秦丞相和秦玉凝交给你。”云浅月道。

    “好!”叶倩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来到一处山涧,叶倩模仿了一声鸟叫,里面立即传来一声鸟叫,如此这般三次之后,叶倩开口:“陈将军、李将军!”

    “公主!”有两个人扒开荒草,从一处山洞里面走了出来,均是四十多岁,齐齐跪拜。

    “点兵,汾水河!”叶倩扶起二人。

    “是!”二人齐齐应声,喊了一声。

    有士兵扒开那个洞口垒叠的大石,鱼贯而出。云浅月看到从山洞涌出的士兵想到看来这座大山里显然是被掏空了,里面驻扎了军队。秦丞相在汾水城埋伏了四万兵马,叶倩埋伏了两万,加上汾水城的两万兵马,也是四万。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四万对四万,就要看谁更果断,更有兵谋,更占得先机了。显然,如今叶倩这两万兵马对于秦丞相来说怕是从天而降了。

    半个时辰后,两万兵马点齐,一个不少。

    叶倩铿锵有力地说了两句话,士兵们虽然怕暴露没敢喊出声,但人人脸上坚毅,神情视死如归。

    叶倩扔给了云浅月一匹马缰绳,云浅月伸手接过,翻身上马,她也翻身上马,清声吩咐道:“陈将军带五千兵马从左包抄,李将军带五千兵马从右侧包抄。我和楚夫人从正面。”

    “是!”二人齐齐领命。

    “出发!”叶倩话落,当先打马离开。

    云浅月打马走在叶倩旁边。

    一万兵马从正面向汾水湾奔去,陈将军和李将军分别带五千兵马从左右包抄。

    这座大山距离汾水弯不足五里地,所以,没用多长时间,三队兵马就到了汾水湾。

    此时已经黑夜,但四万兵马驻扎的营帐外点着的火把将汾水湾照得极亮,可以清楚地看到帐篷林立,巡逻士兵来回穿梭。

    “打!”叶倩一声令下,两万兵马兵分三路冲向那些营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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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死不足惜

    云浅月看着前方,那四万兵马的营帐显然没有料到有军队从左右后方偷袭,提着大刀长矛衣衫不整地出来迎战,一时间乱作一团。

    叶倩这第一步的确占到了先机,出其不意。

    叶倩并没有加入战圈,而是在后方指挥,两万兵马显然训练有素,以一当二,又以三面包抄,血腥味蔓延开来。

    “本公主是叶倩,南疆皇室嫡系传人,未来南疆女王,念尔等一时误入迷途,若愿意归降,本公主既往不咎!”叶倩对着迎战的士兵高喊。

    “尔等速速投降,公主既往不咎,饶尔等反贼不死!”

    “尔等速速投降,公主既往不咎,饶尔等反贼不死!”

    ……

    叶倩身后保护的人跟着高喊。

    一声接一声的高喊声在喊杀声中极具有穿透力,响彻整个汾水湾。

    云浅月想着第二步扰乱敌方军心,叶倩也做到了。

    “叶倩小儿,我是你叔叔!本王是叶霄,南疆王室嫡系传人。”一道灰袍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声音洪亮有力,大声喝道:“都不准听信她的话,本王认祖归宗,南疆王室百般阻挠,暗中要杀本王,才让本王逼不得已起兵!”

    本来有些泄力的士兵见叶霄出来,面上的犹豫齐齐不见,顷刻间士气涨了一倍。

    “认祖归宗?百年前叛变南疆,还有脸回来认祖归宗?”叶倩看着叶霄出来,他已经不是秦丞相的容貌,易了容,她冷笑地看着他,“三十年前你要认祖归宗,祖父看你们这一支流落在外心生仁慈,后来你化犬为虎,狼子野心,祖父才着了你的道被你所害,如今你还有脸踏入南疆的土地?”

    “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当年曾祖父一支归顺天圣顺应天理,天圣大一统,南疆后来还不是称臣为奴?叶倩小儿,你一个没长齐毛的丫头还能论出个道来?”叶霄喝怒,“三十年前之事不是我所为。”

    “顺应天理也不该杀祖弑父,灭绝人性。百年前你们既然滚出了南疆就别回来!”叶倩也是大怒,“三十年前不是你所为是何人所为?本公主早就查清楚了,当年约出皇祖父的人就是你。”

    叶霄忽然一把扯了面上的易容,露出秦丞相的样貌,大声喝道:“本王一直居于天圣,三十年前刚入朝为相,如何能来南疆害人?叶倩小儿,本王是南疆真正的血脉,留着南疆王室的血,而你呢?你则是前朝余孽!”

    “秦丞相,你果然露出面目了吧?你口口声声自称本王,岂不可笑?南疆王室可没你这么个王爷!”叶倩眉峰竖起,大怒道:“本公主出身就是南疆王室的公主,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这反贼说本公主是前朝余孽?小心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叶霄冷哼一声,“如今的南疆王后是前朝慕容氏的余孽,她生出的女儿,不是前朝余孽是什么?”

    云浅月一怔,没想到秦丞相说出这番话来。

    “你胡说八道!我母后是平民女子。”叶倩闻言更是大怒。

    “你脖子上是不是佩戴着一个玉坠?玉坠上面雕刻了一个慕字?”叶霄盯着叶倩脖子。

    叶倩面色微微一变,怒道:“没有!”

    叶霄怒哼,“叶倩小儿,你别不承认,那个玉坠就是慕容氏的遗传之物,是皇室的公主坠。你母后才不是什么平民女子,而是慕容氏的余孽。”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今日本公主不代替历代南疆王室列祖列宗处置了你这个叛徒的话,本公主愧疚这个叶字。”叶倩再不与他废话,一团黑雾袭向叶霄。

    叶霄哈哈大笑,“既然你不尊我这个叔叔,我也就对你不客气了,让你见识见识南疆王室真正的咒术。”话落,他一扬手,同样一团黑雾袭向叶倩。

    两人的黑雾不是纯粹的黑雾,而是黑雾中都掺杂着黑色颗粒状的东西。

    云浅月骑在马上,端坐在叶倩身边看着二人,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叶倩的脖颈,那里的确隐隐约约有一颗玉坠。她曾经和叶倩共睡一床,也见到过那个玉坠,不过当时没太注意而已。若是上面真刻了个“慕”字的话,那么叶霄的话八九不离十是对的。

    想起那日墨菊找来的关于南疆国舅的资料,记载着二十年前南疆国舅携带两个妹妹在天女山与南疆王以及南梁王相遇,之后经过一番纠葛,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南疆王,一个嫁给了南梁王。但不知他们身份来历,至今也是谜团。若他们是前朝慕容氏遗孤的话,那么……

    两圈黑雾撞到一起,“砰”地一声,发出“嗤嗤嗤”数声爆响。

    云浅月的思绪被打断,见叶霄倒退了一步,叶倩倒退了两步。

    叶倩倒退两步后,再次出手,这一次比刚刚气势更为凌厉,同样是黑雾,黑雾中不再是黑色的颗粒,而是褐色的颗粒。

    叶霄也再次出手,气势同样比刚刚更厉,黑雾中不再是黑色的颗粒,而是红色的颗粒。

    两图黑雾在半空中交汇,同样发出“嗤嗤嗤”数声爆响,但这回并未一碰即爆开,而是拉锯战一般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片刻后,黑雾中间升起火焰,一时间这一处火光冲天,照得极亮。

    云浅月静静地观看二人对打,与此同时观望着战局,这么半天依然未见秦玉凝出来,两方士兵打得激烈,血腥味不停地转浓。

    这时汾水城方向传来一声高喊,“拥护公主,打败反贼,护南疆国土!”

    “拥护公主,打败反贼,护南疆国土!”

    “拥护公主,打败反贼,护南疆国土!”

    ……

    一声高过一声,似一波波海浪打来,顿时战鼓大响,喊声震天,似乎有上万兵马向汾水弯杀来,马蹄声踏得大地都震了震。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隐隐看到汾水城城门大开,黑压压一片人马向这方围剿而来。显然与叶倩带来的两万兵马形成夹击之势。

    叶倩见云暮寒从汾水城出兵,紧抿的唇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笑意化为凌厉,似乎全身顷刻间暴涨了一倍能量,一下子将叶霄打得后退了数步。

    叶霄虽然面色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化为狠戾,忽然从袖中甩出两个火红的东西扔向叶倩。

    叶倩也不甘示弱,从袖中同样甩出两条火红的东西扔下叶霄。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是两个巨大的红蝎子和两条红蜈蚣。

    红蝎子和红蜈蚣对上,发出两声爆响,同归于尽。

    叶霄口中忽然念了一句什么,地上断裂的尸体残身似乎活了一般,齐齐飞向叶倩。

    叶倩面色不变,口中同样念了一句什么,地上的扔着的刀剑兵器顷刻间也如被活物一般,飞向叶霄。

    断裂的尸体残身和刀剑樱枪相遇,一时间在二人中间噼里啪啦打成一团,响声不断。

    云浅月蒙着面纱,鲜血的味道依然冲入口鼻,她冷静地看着。

    只见汾水城的队伍刚要冲入营地,忽然前排的人发出数声惨叫,马和人齐齐栽倒。第二波上前的人,也发生同样的事情,还没靠近,就再次惨叫栽倒。

    云浅月眯起眼睛,看着那处,那处有些浓雾,看不甚清。

    “楚夫人,你过去迎接暮寒!”叶倩听见了来夹击的兵马发出的惨叫,对云浅月喊道。

    云浅月端坐在马上不动,淡淡道:“你不用担心,不过是小小的阵而已,云驸马应付得来。”

    叶倩似乎想想也对,不再说话。

    云浅月目光看向那处,只听惨叫声不断,并没有过去。就冲早先在南疆皇宫喝酒时叶倩说的一番话,尤其是那句“我如今对其他人再无念想,清楚地知道自己该要的是什么。我和我的驸马,会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否则没有爱情的两个人过一辈子的话,就太凄惨了。我用尽全力,也得爱上他。”,就冲这一句话,她也要为了云暮寒保护好叶倩,给她在这里护法,不能让秦丞相得逞。

    “都退后!”云暮寒传来一声高喊。

    士兵们齐齐退后,片刻后,那一处再无惨叫声传来。

    云浅月挥手驱散了眼前缭绕的黑雾看去,只见前方清晰了一些,隐隐看到云暮寒冷峻的面容看着前方士兵们刚刚衰落马惨叫的地方,那一处地方坐着个朦胧的蓝影,她眯了眯眼睛。

    “蓝家主,本家主刚来就看见你坐在阵里,是念佛吗?”风烬邪魅的声音传来,须臾,从后面打马走上前,来到云暮寒身边,挑眉道:“不想贪念红尘了想出家了?可是你想出家也不该坐在这里,应该去的地方是尼姑庵吧?”

    “本家主喜欢这里坐着喝茶没什么不好,风家主要不要进来喝一杯?”蓝漪声音响起。

    “既然蓝家主相邀,本家主怎么也要赏你个面子,毕竟你我曾经是未婚人。”风烬邪魅地一笑,忽然弃马,飞身入了阵中。

    他刚入阵中,那一处忽然弥漫起黑雾。

    “呵,原来这阵里不止蓝家主一个人在喝茶,还有秦小姐!”风烬笑声从阵中传来,对外面喊,“国舅大人,你是不是也进来喝一杯?虽然秦小姐是反贼的女儿,但总归是南疆人,你是不是进来认认亲?”

    “认亲倒不必了!除乱还差不多!”南疆国舅声音响起,从后方飞身奔向阵里,与此同时,他将一个人向云浅月的方向丢来,“楚夫人,你的人,接住了!”

    云浅月看向对她扔来的人是沈昭,她轻轻挥手,将他拖住,稳稳地端坐在了她的马后。

    沈昭似乎被扔得有些眩晕,好一阵才适应过来,连忙从后面抓住云浅月的手臂,急声问道:“楚姑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吧?”

    云浅月听出他语气的关心,回转头对他温和一笑,“我很好,没事。”

    “你没事儿就好,那日将我吓坏了。”叶霄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对他一笑,看了打得激烈的叶倩和叶霄一眼,本来她以为叶霄有多厉害,叶倩咒术不及他,但是如今看来叶倩这个南疆公主总归不是吃干饭的,二人明显是半斤八两,虽然叶倩没站上风,但也没败落下风。她对沈昭道:“你不是一直念着那位奇人的遗言吗?如今试试,帮助叶倩出手,杀了他,你也算对那位奇人有了交代。”

    沈昭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瓶水,将水掉在手心,指腹在手心上点出古怪的符号,他刚点出来对准叶霄,忽然对云浅月道:“不对,楚姑娘,这个人不是叶霄。”

    叶倩一怔,看向沈昭,“他不是叶霄?”

    “不是,他和你前日让我找的人以及我前日与之交手的人不是一人。”沈昭摇头。

    云浅月闻言面色凝重起来,看着沈昭,冷静地问,“你确定?”

    沈昭看了一眼与叶倩交手打得激烈的叶霄,肯定地点点头,“确定,不是那个人!我的水术对着他没有那日熟悉的感觉,很是陌生。绝对不是一个人。”

    云浅月眯起眼睛,她刚刚就疑惑觉得叶霄不应该是如此废物,连容景都说他会南疆几门失传的禁术,而叶倩不会,可是如今看来二人斗法,他没显出比叶倩多厉害来。她立即道:“用你的水术立即找出他落脚之处来。”

    沈昭点点头,一手摊开,一手在手心处指指点点,有水滴凝聚而成的古怪的符号忽然从和叶倩打斗的叶霄身上转移,向着汾水河而去。片刻后,沈昭道:“楚姑娘,不好,他在汾水河上做法。”

    “走,我带着你过去!”云浅月知道假叶霄奈何不得叶倩,便不再保护她,拉着沈昭飞身而起,向汾水河施展轻功而去。

    这片战场本来就在汾水湾,所以距离汾水河不过是几百米远。片刻后,二人就来到了汾水河边。

    云浅月刚拉着沈昭飘身而落,汾水河的堤坝忽然崩塌,河水顷刻间四下涌出,向着数万人打斗的战场涌去。

    云浅月心下一寒,想着叶霄好毒,他这是用假的以假乱真迷惑叶倩,而真正自己则在汾水河做法打算水淹七军,连他自己的人都不要了,就是要毁了叶倩和这些南疆士兵。数万条人命。她顿时大怒,忽然挥手,指尖凝聚了一小团灵气,对着指尖默念,“水若有魂,听我之言,停!”

    云浅月话落,汹涌澎湃而出的大水忽然停了。

    沈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骇然地看着云浅月,“楚……楚姑娘你……”

    “快找夜宵!”云浅月凝聚着指尖的灵气沉声命令。

    沈昭闻言再不敢耽搁,依照刚刚的方法,水珠凝聚的鬼怪音符向河对岸飘去,他立即道:“他在河对岸那株老槐树下。”

    云浅月点头,手心凝聚的灵力向着堤坝轰塌之处一指,轻声念叨:“堆叠,筑堤!”

    只见轰塌的堤坝碎石顷刻间聚拢在一起,一块块凝聚堆叠,不出片刻,便堆叠成一方堤坝,虽然不如原貌,但已经阻住了水不会再汹涌外泄。

    沈昭脸色惨白如纸,亲眼所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浅月放下手,再不多言,拉着惊骇成雕塑的沈昭飞身而起,踏着河面上的水草浮木施展轻功飞向对岸。这一条河虽然宽,但她轻功极高,数个起落就到达了河对岸。

    老槐树下,正一站一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陌生的老者,一个是苍亭。

    二人均看着顷刻间被阻住的河水,不敢置信,面上不约而同露出震惊之色。

    “沈昭,用你所能,杀!”云浅月沉声对沈昭吩咐。

    沈昭闻言顿时惊醒,认出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叶霄,他手心的水术顷刻间指向叶霄,大声念道:“水载仙魂,尊吾先师,射杀国贼,平息余恨。杀!”

    他话落,他身后的粉水河中忽然冲出一道水线,如利剑一般越过他直直刺向坐在老槐树下的叶霄。

    叶霄此时也惊醒,在桌面上画了一个水圈,也一道水线冲向沈昭。

    云浅月忽然默默对叶霄点着指尖念了一声,“停!”

    叶霄的水顷刻间骤停,他一惊,面上还没退去的惊异再次席上眼睛,顷刻间惊异变为惊骇,须臾变成惊恐,之后他似乎要说什么,沈昭的水已经冲破了他的防护,将他包裹,只听“嗤嗤嗤”数声类似于刀剑刺破的声响。

    苍亭此时也惊醒,面色一变,就要出手去救叶霄。

    “苍少主,别来无恙!”云浅月此时出声,目光清冷沉静地看着苍亭。

    苍亭瞬间止步,看向云浅月,一时间没说话。

    “苍少主想要救人可要想好了,别为了帮一个反贼而赔了性命。”云浅月再次道。

    苍亭眼睛忽然眯了眯,盯着云浅月,眸光凌厉,“原来是楚夫人!在深山里催动那些毒物咬伤我的人是楚夫人?”

    “苍少主只看想到我催动毒物咬伤了你,怎么就不想到是我放了你一马?”云浅月挑眉,冷清地道:“若是我不停手,苍少主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后果。”

    苍亭面色一沉,“这样说来本少主该谢谢楚夫人手下留情了?”

    “苍少主是该谢谢我!若不是本夫人念在我夫君是十大世家楚家之人,我也算是楚家之人,而又因红阁和七大世家的渊源,对于苍少主,本夫人不会手下留情。”云浅月淡淡道。

    “楚夫人好生厉害,竟然有如此本事!”苍亭面色沉静下来。

    云浅月不置可否。

    二人说话间,“嗤嗤”的响声一直打在叶霄的身上不断,被水柱围住的他像是蚕蛹一般,沈昭的手一直指着叶霄,脸色苍白,但神色坚毅。

    云浅月丝毫不怀疑,此时叶霄正在被无数把刀剑凌迟,被她阻挡,如今对于没武功只有水术的沈昭,他也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苍亭不再说话,薄唇抿成一线,并未再有救叶霄的打算。或许他知道,此时即便他出手也是无用。

    片刻后,云浅月清声道:“沈昭,撤手吧!”

    沈昭闻言立即撤回手,围裹着叶霄的水顷刻间撤离,带起一片血气,返回河里,将河水染红了一片。

    叶霄本来坐着的身子此时已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浑身是血,身上无数道口,连他的脸上也是,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人,已经看不出模样。

    沈昭身子晃了晃,就要向地上倒去。

    云浅月伸手在他后背扶了一把,手心的灵力顺着他穴道传送了些微,沈昭站稳身子,本来要闭上的眼睛睁开,白着脸转头看向云浅月,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云浅月声音温和。

    沈昭摇摇头,见云浅月看着他,片刻后,有些哑地出声道:“刚刚是有一些,不过如今好多了。”

    云浅月点点头,放下手,看向苍亭,眉眼清冷,“苍少主如今还留在这里不离开?”

    苍亭不答反道:“楚夫人倒是与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个共同点,无论在哪里,都不缺少男人。”话落,他看了沈昭一眼,笑道:“楚家主如此放心楚夫人,真让本少主佩服楚家主的胸襟。”

    “夫君是君子,自然不会有小人之心!”云浅月冷冷地看着苍亭,提醒道:“苍少主若是再不去救蓝家主的话,今日的南疆土地会多埋一条芳魂。”

    “本少主是否该谢楚夫人今日又放了我一马?”苍亭挑眉。

    “难道苍少主也想要今日埋骨南疆?本夫人可以成全你。”云浅月也挑眉。

    苍亭忽然笑了,伸手弹了弹衣服上被打伤的水渍,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楚夫人,后会有期!”话落,他足尖轻点,向对岸的那一处方阵飘去。

    云浅月转回头,就见苍亭身影踏着水走在水面上,衣袂飘飞,轻功俊逸。

    “楚姑娘,你……你就这样放了他?不是放虎归山?他是与这个卖国贼是一路的人。”沈昭看着苍亭离开,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收回视线,淡淡道:“十年前,总归是因为我的介入他的爷爷死了。算是欠了他一命,这回就当还了吧!”话落,她补充道:“况且十大世家还没到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地步,今日死的人够多了,就算了。”

    沈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沉静地看着苍亭飞过了河对岸进入阵中。而另一边叶倩正用剑抵住了假叶霄,似乎发现了此叶霄非彼叶霄,怒喝问:“真正的叶霄呢?在哪里?”

    那人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叶倩,真正的叶霄在这里,已经被沈昭为师报仇杀了!”云浅月清冷的声音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凝聚了内力,穿透过了河对岸,不止传到了叶倩耳中,也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叶倩似乎这才发现云浅月在河对岸,她扬声问,“果真?”

    “果真!”云浅月答复。

    叶倩手腕一抖,假叶霄顷刻间被砍掉了脑袋,她端坐在马上,扬声高喊,“叶霄反贼已死,尔等此时投降,本公主赦免尔等无罪!若是不投降者,一律当诛!”

    叶倩的声音也是凝聚了内力,整个战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霄带领的四万人马本来已经去了一小半,此时见叶霄已死,都没了战意,互相对看一眼,齐齐扔了兵器,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紧接着,战场内各处战斗的人接连跪倒在地。

    局势顷刻间逆转向叶倩。

    此时那处布置的方阵也瓦解,苍亭抱着蓝漪出了方阵,看了一眼河对岸的云浅月,飞身离开。须臾,南疆国舅和风烬出了方阵,二人并没有追苍亭,而是向河对岸而来。

    两人都轻功极好,踩着河面的水草和浮木,十多个起落来到了对岸。

    二人先后飘身而落,站稳脚跟,南疆国舅走向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叶霄,看了一眼道:“不错,这是真的叶霄。”话落,他抬起头看向沈昭,赞道:“小子,你杀了叶霄,从今以后,这个天下有你一席之地。你扬名天下了!”

    叶霄扯了扯嘴角,却没扯出一个笑来,看了云浅月一眼,摇摇头,低声道:“是楚姑娘帮我,否则我杀不了叶霄。楚姑娘比我厉害多了。”

    “人是你杀的,我不过是将你送来河对岸给你护法而已。”云浅月知道早先她用灵术控制住了水且筑了堤,让沈昭惊到了,但是这件事情只能终止于她和沈昭心里,这个功劳必须是他的,当时苍亭在河对岸,堤坝崩塌和恢复上那些变化不过顷刻之间,他不见得就确定是她动的手。

    沈昭本就聪明,立即就明白了云浅月的意思,低声道:“幸好不负那位奇人所托!”

    南疆国舅走过来拍拍沈昭的肩膀,“前途无量啊!”

    沈昭微低着头,不再说话。

    风烬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有些沉,但也没说话。

    “秦玉凝呢?死了?”云浅月对南疆国舅询问。

    南疆国舅的脸沉了一沉,摇摇头,“那个秦玉凝也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云浅月眯起眼睛,“秦玉凝也是假的?”

    “嗯!”南疆国舅点点头,“我也被她给迷惑了,杀了她才发现是假的。用术追踪,却追踪不到,大约是不在汾水城了。”话落,他对沈昭道:“你追踪试试。”

    沈昭点头,手心牵引手术化为符咒,片刻后,他放下手,摇摇头,“是不在汾水城。”

    “没想到这父女二人都有这般本事,偷梁换柱找了替身。”云浅月倒是意料之外了。

    “应该是早就培养的替身,否则不会如此精通南疆咒术,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南疆国舅看着地上死去的叶霄道:“不过叶霄死了也算是成了一大功,这四万兵马死了万人,其余都被倩儿收服,叶灵歌一个小丫头,翻不出大天来。”

    “她会不会去了南疆京城?毕竟叶公主在这里,万一她去了南疆京城,恐怕不好……”沈昭道。

    南疆国舅闻言想着南疆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道:“也说不准。一会儿倩儿打扫完战场,清点兵力后,立即回京。叶霄已死,四万兵马死一万三万都被收服,京城有丞相、将军带领的十万兵马,她一个小丫头,短时间内还祸乱不到什么。”

    沈昭不再说话。

    “走,我们去对岸!将这个老东西的尸体给倩儿送去,拿回去南疆祖嗣祭奠亡灵。”南疆国舅挥手劈了一颗树,将叶霄的尸体放在了树木上,挥手将木头用内力托着,向河对岸施展轻功回去。

    云浅月伸手去拉沈昭的手,却被风烬先一步将他拽到他身边,对他冷声道:“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与人牵扯成什么样子?”话落,他拽着沈昭足尖轻点,跟随国舅身后施展轻功也向对岸。

    云浅月想着风烬又怒了,但当时情况危急才使用了灵术,她不能让汾水河水淹数万兵马造成如此大的杀生,这样的话,她辛苦来南疆的意义何在?她看着风烬拽着身影僵硬的沈昭,有些头疼,她什么时候成了有夫之妇了?别人不知道,他风烬应该最清楚不过。足尖轻点,跟在二人身后。

    片刻后,三人都过了河,南疆国舅扔了叶霄的尸体,风烬嫌恶地甩开了沈昭。

    沈昭身子不稳,向地上栽去,云浅月随后来到挥手用真气扶住沈昭,对风烬瞪了一眼,风烬冷哼一声,沈昭的脸红了又白,回转头,低声道:“谢谢楚姑娘……”

    “别理他的话!”云浅月宽慰了沈昭一句。

    沈昭看了风烬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叶倩此时已经和云暮寒站在一起,吩咐人清点兵马人数,收拾战场,见几人从河对岸回来,二人连忙走了过来。

    “倩儿,这是叶霄!”南疆国舅指了指地上的叶霄尸体道:“被沈昭杀的!虽然他的女儿跑了,但这个老东西死了也算一大功。”

    叶倩看了叶霄的尸体一眼,点点头,“的确是他,死不足惜!”话落,她眸光冷厉地向南疆京城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秦玉凝早晚也得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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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南梁之行

    战场后断臂残骸,整个汾水弯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叶倩的声音铿锵冷厉。

    众人都不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南疆京城方向。

    叶倩收回视线,看着沈昭,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冷厉一改,笑道:“原来你就是沈昭,皇祖父咒术的传人。”

    “叶公主!”沈昭对叶倩拱了拱手,并未行大礼。

    “果然是一表人才!从今日起,你扬名天下了!”叶倩扫了云浅月一眼,忽然道:“楚夫人,我说过不会挖你墙角的话不想算数了怎么办?这沈昭实在是个人才,本公主见到他之后就不想放手了啊!你能不能割爱将他留在南疆?”

    云浅月挑了挑眉,“沈昭是属于自己,叶公主若是能让他同意留在南疆,本夫人也无不可。”

    “哦?楚夫人如此大度?”叶倩忽然一乐,问向沈昭,“沈公子,留在南疆如何?”

    沈昭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温和一笑,“叶公主必定高官厚禄对你,沈昭,你想留在南疆吗?你属于自己,想留在南疆的话,大爷、大娘也放心。”

    沈昭摇摇头,看向叶倩,坚定地道:“沈昭仰慕景世子,立志去天圣。”

    叶倩闻言眨眨眼睛,在云浅月和沈昭身上打了个圈,笑着点头,“原来沈公子仰慕的人是景世子,南疆的确小国,不能与大国相较,既然沈公子立志去天圣,志向高远,本公主就不好为难了。”

    沈昭不再搭话。

    “秦玉凝定然借机偷偷去南疆京城了,我必须即刻赶回去,楚夫人,再去京城坐坐?你对舅舅有救命之恩,护住了汾水城上万百姓,阻住了苍少主和蓝家主,又帮助沈昭击杀了反贼叶霄,对南疆大功一件。本公主定要好好款待一番,不能早先匆匆的一杯薄酒就打发了你不是?”叶倩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淡淡一笑,“秦玉凝是小菜一碟,叶公主、云驸马、国舅就可以轻而易举处置了她。本夫人还另外有事,就不同去京城凑热闹了。至于好好款待就不必了,按我们早先说好的,叶公主别忘了备厚礼送去楚家就行。”

    “楚夫人好会为楚家主敛财。”叶倩哈哈大笑,“既然楚夫人另外还有事,本公主便不强留了,定备厚礼去楚家道谢。”话落,她拱了拱手,“楚夫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云浅月也拱了拱手。

    “楚夫人说另外有事,要去哪里?”一直没开口的云暮寒此时出声。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这两日他显然未曾休息好,面色有些憔悴,她克制住情绪,淡淡一笑,“家兄传书,让我回南梁一趟。”

    云暮寒眼睛微微一眯,“楚夫人口中的家兄是南梁睿太子?”

    云浅月知道云暮寒这是对她身份起疑的兆头,因为他是曾经的南梁太子,自然清楚南梁之事,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他是我义兄,我父母皆无,孤身一人,早就将义兄当家人,所以说是家兄。云驸马有何指教?”

    云暮寒眼底一丝疑惑略去,摇摇头,“指教不敢当!听说南梁王昏迷至今未醒,楚夫人可是去救南梁王?”

    “能不能救醒,总要试一试。”云浅月道。

    “既然如此,就不多留楚夫人了!楚夫人走好!”云暮寒也拱了拱手。

    云浅月点点头。

    “楚夫人,我也会去南梁一趟,你可搭载上我一个老头子一起行路?方便照顾。”南疆国舅忽然道。

    云浅月看向南疆国舅,挑眉,“如今叶公主回京之后就会昭告天下南疆王大限以至奔丧发丧了吧?国舅难道不送南疆王一程?”

    “是啊,舅舅,您总要去的!父王弥留之际还提起了您。”叶倩立即道。

    南疆国舅洒脱地摆摆手,“人都死了,还见个什么。不去了!”

    “不行,舅舅你要去。万一那秦玉凝整什么大幺蛾子,我打不过她怎么办?您可必须跟我去南疆京城,我拦不住楚夫人,总不能让您走了。”叶倩拉住南疆国舅的手,“我的亲人长辈可就剩下您了呢!”

    “你个小丫头,算了,我就与你去一趟南疆吧!”南疆国舅妥协,拍了叶倩脑袋一下,对云浅月笑道:“楚夫人在南梁可会逗留几日?”

    “不见准!”云浅月摇头。

    南疆国舅似乎叹息一声,“本来我想与楚夫人拜个忘年交,看来只能后会有期了!”

    云浅月心思微转,笑了笑,“国舅想与我拜忘年交来日方长!”

    “也是!”南疆国舅笑着点点头。

    叶倩看了南疆国舅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闪过一丝奇怪和疑惑,他看向云暮寒,云暮寒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并不询问,笑道:“沈公子难道也与楚夫人一起去南梁?”

    云浅月看向沈昭。

    沈昭刚要说话,风烬先一步截住他的话道:“我正巧要去天圣京城,沈公子既然崇拜景世子,就与我一同上路吧!”

    沈昭看向风烬。

    风烬又道:“楚容爱妻,天下皆知。沈公子,你确定你要一路跟着楚夫人?你如今名扬天下了,再不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再跟在她身边的话,流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沈公子读百家书,识古今字,这道理不会不知吧?”

    沈昭脸色一白,大声道:“我对楚姑娘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

    “这话对我说无用,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风烬打住沈昭的话。

    沈昭被抢白,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风烬!”云浅月面色一沉,“沈昭读的是君子之书,行得正,坐得端,堂堂男儿,志在庙堂之高,光耀门庭,安君天下,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话落,她改为传音入密对他怒道:“我看你是被谁荼毒了,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风烬闻言瞪眼,要反驳什么,被云浅月沉着的眼睛看着,到底是噤了声。

    沈昭看向云浅月,面色有隐隐动容。

    云浅月转回身,对上沈昭,眸光温和,“沈昭,我本来应该遵照大娘大爷的嘱托将你带去京城,但如今既然风家主要去京城,你就与他一起吧!我带你去南梁,的确诸多不便。风家主武功高强,定会保护你安然无恙。你跟着他,我也放心。”

    沈昭点点头,“我对楚姑娘信任钦佩,无关男女之情。风家主误会,令我醍醐灌顶。既然楚姑娘不方便带着我,我与风家主一同就是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给风家主添麻烦的。”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给他添麻烦也没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沈昭又问。

    “我不一定,去了定会找你。”云浅月道。

    沈昭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公主、云驸马、国舅,我们告辞了!”云浅月也觉得带着沈昭去南梁不方便,如今风烬既然愿意去天圣京城送他她自然愿意,她只身去南梁,轻装简行,可以有很多方便。

    “好!”叶倩、云暮寒、南疆国舅齐齐点头,“楚夫人、风家主、沈公子路上小心!”

    云浅月三人再不说话,转身离开战场。

    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上,无数断臂残骸被清理收走。

    叶倩目送着三人身影走远,回头对云暮寒和南疆国舅道:“暮寒,舅舅,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看看秦玉凝偷偷摸摸去京城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嗯!”云暮寒收回视线,点点头。

    南疆国舅也收回视线,自然无异议。叶倩吩咐人将叶霄的尸体装上车,押送回京祭奠南疆王室列祖列宗。另外吩咐陈将军、李将军镇守汾水城留下来处理战场安抚汾水城百姓,便带着一队人马同云暮寒、南疆国舅连夜回京。

    南疆去南梁有一条超近的路,不过需要翻山越岭。云浅月进了汾水城后,打算走那条最近的路,便与风烬和沈昭分开,她的踏雪给了风烬,自己只身进入了深山。

    沈昭不放心地看着云浅月远去,对风烬道:“风家主,楚姑娘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她能耐大些,但是一个人走山路,难保不会出事。我们……”

    风烬看了沈昭一眼,对他凉凉地道:“她的本事你不是都见过了?她不吃老虎毒蛇就不错了,那些东西吃不了她。”

    沈昭皱眉。

    “你最好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对她只有信任钦佩,没有男女之情,否则的话,任你再有才学,也是死路一条。”风烬警告沈昭。

    沈昭看着风烬不好的脸色,顿时怒了,“风家主,你看我不顺眼可以自己走,不必屡次提醒我,我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呵……”风烬忽然笑了,“原来还是个有脾气的书生。”

    沈昭转头就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烬看着沈昭的背影,片刻后,笑着抬步跟上他,拍拍他的肩膀哥俩好地道:“我的话对你没害处,那个女人你可别惹,她不是个女人,而是个毒药,沾了她,不知不觉就会毒死人。被她毒害的人多了去了,她却犹不自知。我看你大好男儿,若是被她毒害了,岂不可惜?所以也是一番好意。”

    沈昭停住脚步,倔强地道:“楚姑娘人好,心地好,怎么会是毒药?你不要胡说。”

    “那是你没认识到她的本质,她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心比毒蛇还毒的女人。”风烬叱了一声,道:“这个天下也就一个人能制得住她,别人制不住。”

    “胡言乱语!我看你对楚姑娘是有成见。”沈昭推开风烬。

    风烬对他瞪眼,“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去好话?那个女人我从小就认识她,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岂能是你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子比得?”

    沈昭冷哼一声,“你们都听命于景世子,我看你是因为和她在景世子面前争功不过,嫉妒楚姑娘比你能耐,你才对她背后说坏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你……”风烬失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和她在景世子面前争功不过才说她坏话?你脑袋怎么长的?”

    “你甭管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总之我不会信你。”沈昭哼道:“即便如你所说,楚姑娘有诸多不好,但那又怎样?我看见的都是她的好和心底仁善就够了。”

    风烬看着沈昭,半响有些恼怒地道:“我看你是中毒不轻!”

    沈昭似乎也不想与风烬纠缠这事儿,不再理他,牵了他的毛驴骑上离开。

    风烬有些气,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翻身上马,跟在沈昭身后,对他道:“沈昭,我问你,你对景世子有多推崇?”

    “推崇备至。”沈昭道。

    “那对楚夫人呢?”风烬又问,“如今楚夫人在你心中比景世子如何?”

    “那怎么能比?”沈昭瞥了风烬一眼,“景世子是景世子,楚姑娘是楚姑娘,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如何比?”

    风烬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果然是中毒不轻。”

    沈昭再不理他,显然也是被气着了,硬气地道:“风家主,你为什么总看楚姑娘不顺眼?很难让我不得不怀疑楚姑娘哪里得罪了你。”

    “她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风烬哼道。

    “果然!”沈昭吐出两个字。

    风烬似乎对沈昭已经无语,没了话说。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沈昭忽然道:“不对,风家主,你是不是喜欢楚姑娘?”

    风烬闻言瞥了沈昭一眼,“喜欢她的人脑子都是不正常,你看我像脑子不正常吗?”

    “看你很像。”沈昭打量风烬。

    风烬翻了个白眼,“从小我就看出那女人的本质,恨不得掐死她,喜欢她什么?在我看来,她最是一无是处。”

    沈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嫌恶,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风烬也不再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沈昭忽然又问,“风家主,你认识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吗?”

    “自然!”风烬斜了沈昭一眼,“你问她做什么?”

    “有些好奇!这些年我也是听着她的传言长大的,有人说她纨绔不化,有人说她惊才艳艳。似乎在每个人的心里,她都有一个模样。我想她能得景世子如此喜欢,定然是极好的吧?不知道比楚夫人如何?”沈昭径自道。

    风烬哼了一声,“也是个祸害而已。”

    “风家主,怎么在你嘴里女人都是祸害?”沈昭偏头对风烬瞪眼。

    “就这两个女人是祸害。”风烬道。

    “那叶公主呢?蓝家主呢?还有天下的女子呢?她们都不是祸害?”沈昭看着他。

    风烬不屑地道:“那些在我眼里都不算是女人,都是一根草而已,本家主管那么多?”

    沈昭打量风烬半响,将他的鼻子眼睛似乎通通看出个窟窿后才吐出一句话:“风家主,我看你的确是脑子不正常,需要看医。”

    风烬翻个白眼。

    沈昭再不说话,二人一前一后,一匹毛驴一匹马,踢踢踏踏走着,脚步出奇地一致。

    云浅月自然不知道风烬和沈昭在她走后这一番话,此时她早已经进入了深山,依然是南疆地界,多毒蛇毒虫,但对她依然避而远之,她打着夜明珠,穿越山木丛林,向南梁而去。

    她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想起青影,让他一直跟着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今日那三人没出现,青影也未曾路面,她停住脚步,试着喊了一声,“青影。”

    “浅月小姐,您终于想起属下了!”青影声音从大后方传来,有些幽怨。

    云浅月顿时笑了,回头看去,“让你盯着那三人,如今那三人在哪里?如何了?”

    “那三人本来的目的应该是杀了汾水城的总兵,祸乱汾水城的百姓,让百姓恐慌,与秦丞相和秦玉凝里应外合,拿下汾水城。不过他们杀了汾水城的总兵后,我便派人阻住了他们,将他们引到了一座院子里,那院子里布置了世子传给我的阵法,他们破解不了,如今估计还在院子里困着。”青影声音隐含了一丝笑意,“三个废物而已。”

    云浅月好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见到他们。”

    青影“嗯”了一声,“若不是世子打算收服他们,我便杀了他们算了。”

    “十大世家一直同气连枝,如今因为你家世子和摄政王才分门立派,变为了两派。杀他们三人可能对你如今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们后面是三大世家,能争取过来就争取过来,争取不过来的话再行下手,毕竟十大世家未必一定非要斗个血流成河。”云浅月道。

    青影“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既然你跟在我后面,那墨菊呢?”云浅月想起墨菊。

    “他如今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应该快到汾水城了,接替了我接手那处院子,说服那三人。”青影话落,补充道:“这是世子刚刚飞鸽传书的吩咐!”

    “你家世子又来传书了?没有我的?”云浅月扬眉。

    青影摇摇头,“没有!”

    “那说了我什么?”云浅月问。

    “没有!”青影依然摇头。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看来是生气了,信也不给我写了。”

    青影没了声,显然也是认同这话。

    云浅月放下手,继续向前走去,暗暗想着她如今不回天圣京城,再去一趟南梁,等她回去之后他估计就能消气了,希望消气了。

    翻越崇山峻岭的话,从汾水城到南梁大约要一日夜路程。

    深夜走山路,即便是冬季,这南疆气候温暖湿润,也是草木葱茏,到第二日天亮,已经翻越了两座大山。云浅月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周身气息轻软绵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灵术充沛。

    “浅月小姐,您发觉您身体的变化了吗?”青影在身后开口。

    “嗯!”云浅月点点头。

    “这灵术真是匪夷所思,属下觉得您在这山里,似乎气息自动地围绕着您转。”青影也是有些奇异地道:“连属下都沾光了,走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等到了南疆问问我娘,我对这灵术一知半解。”云浅月道。

    “世子一直不喜您会这个,而您在汾水城的事情我和墨菊自然半丝也不会隐瞒世子。您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与世子解释。”青影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有些头疼。

    “世子说灵术有害,但是属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身体有害呢!反而看起来您不但武功也高了,这灵术也似乎越来越神秘。尤其是您一入了山,身体便自动地吸收天地灵气,而这山间的草木虫兽不见萎靡,反而也神采奕奕。真是不明白。”青影疑惑地道。

    云浅月笑了笑,“我也不明白,看起来是无害处。不过爹也说因果循环,让我少用。但我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救人,心地存有仁慈,大约万物也能感应我的仁慈,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厚待,灵力不失,反而增高吧!”

    青影认同地点点头,唏嘘道:“大约是的,您这回筑堤救了数万人。”

    云浅月想起筑堤,心底也唏嘘一声,这还是昨日在山里的时候墨菊的问话提醒了她,他说她既然能催动控制山间的毒物,大约也能控制别的事物吧?她模棱两可地回答也许,后来看到秦丞相施水术摧毁堤坝,她情急之下动用灵术止水,果然管用,不止沈昭惊骇了,她当时心底也是惊骇。

    “实在有些可怕!”青影道。

    云浅月叹道:“是啊,太惊异匪夷所思了!当初我找爹学习的时候,没想到这样。”

    “不过南疆咒术也是匪夷所思,咒术一直被人们认可。如此想来,您这个灵术也不是那么可怕。据世子说,灵术是神之术,咒术是巫之术。只不过是因为两千年前云族隐世了,再不被红尘所踪,帝王着卷宗销毁了关于云族的一切记载,这才没有了云族和灵术之说。您如今会这个有历史可考究,也不是天外奇谭。”青影道。

    云浅月笑着点头,“说得也是,那我不必怕有朝一日飞登成仙了。”

    青影脸色一变,“世子是不是怕的是这个?”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哪里有那么神?这大千世界,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云族既然曾经成长于红尘后来又隐没于红尘,便都有它既定的道理。在我看来,不过多了一项保护的技能而已,无非比武功更厉害一些。”

    青影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您这回去南疆,一定要问问云王妃关于灵术和云族的事情,免得世子担心。”

    “嗯!”云浅月点头,是该问问。

    青影不再说话。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本来艰险难走的山路,在云浅月走来却是分外获益,愈发气息绵浅,脚步轻盈。而青影跟在她身后,也是获益匪浅。

    竖日走了一日,夜半时分,二人来到了南梁。

    南梁虽然与南疆离得近,但是却是两种风貌。南疆多山地丛林多毒虫,而南疆而是气候绵暖,风景宜人。刚踏入南疆京城的地界,便觉得连空气都是一变。

    若说南疆是阴湿多雾气,那么南梁便如江南女儿多润泽。

    虽然是夜间,但是南梁城外的玉女河星火璀璨,歌舫画舫立于河上,虽然不像是三年前云浅月来时一般分外热闹,但也有一丝笙歌曼舞的气氛。

    云浅月想着大约与南梁王突然昏迷卧病在床不醒有关。否则这样的星火这样晴朗的夜,玉女河自然该是热闹一片了,才子佳人,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南梁最是浪漫。

    青影隐了身形,云浅月向城门走去。

    她刚走了不远,身后走来一辆车碾,她往边上走走,给让路。不料那辆车碾在她身后却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对她问道:“姑娘是否要进城?”

    云浅月转身看向马车,只见是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中男人极为年轻,大约不能称之为男人,看起来像是与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少年,按照这个时代男子十八岁及冠来算,他定然未及弱冠。但眉眼英气十足,掩盖了他姣好的容貌,让他看起来虽然年少,但少年老成,一双眸光清亮,隐隐有一丝千锤百炼的筋骨。她未曾见过他,不认识,但可判定此人身份应该是不简单,不动声色地道:“是!”

    “如今深夜,城门早已经关了,没有特殊身份,不能进城。我看姑娘孤身一人,身上隐约带有风尘之气,是才从外地赶来南梁吧?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给我看一眼你的文书,你若是身份不可疑,我可以带你进城。”少年道。

    “这位公子往常都是这般好心吗?”云浅月看着少年。

    “你这女子,到底进不进城?我家将军往常哪里理会这等闲事儿?今日是因为深夜回城,路上就见到你一个女子,怕你落宿城外,如今京城内外都不太平,以防你出了什么事情,才想好心带你进城。你若进就进,不进就少废话。”车前一个赶车小童顿时对云浅月瞪眼。

    “凌墨!”少年沉声止住书童。

    书童连忙噤了声。

    云浅月忽然笑了,看着少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你要看我文书可以,但也要先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才能决定跟不跟你进城。”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姑娘既然如此胆大,自然不怕露宿城外。”少年放下帘幕,吩咐道:“赶车!”

    凌墨小童狠狠挖了云浅月一眼,马车缓缓走起。

    云浅月眨眨眼睛,忽然伸手一拉车扶手,轻轻一纵,挑开帘幕,跳上了车。

    “大胆,谁叫你……”小童立即喝了一声。

    “赶你的车。”少年阻止住小童,对云浅月伸出手,“文书。”

    云浅月伸手入怀,将一张纸扔给他,便开始打量车厢,车厢内不如车外面看起来华丽,而是十分简单整洁,除了被褥外,没有别的零碎之物,她收回视线,靠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几日没睡觉,出了深山便开始犯困了。

    “姑娘前来京城访亲?”少年看着文书挑眉。

    “嗯!”云浅月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尊亲住在何处?”少年又问。

    云浅月懒洋洋困意浓浓地道:“太子府!”

    少年一怔,看着她,眯起眼睛,“姑娘可当真?这开不得玩笑,太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云浅月忽然乐了,睁开眼睛看着少年,“怎么?我认识太子殿下很奇怪?”

    少年重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没未说话,而是将文书递还给了她。

    云浅月拿过文书,随意地揣进怀里,对他道:“公子若是没话再问,我就睡了啊,太子府您认识路吧?既然做好人,就做到底,劳烦送我到太子府门口。”

    少年看着他,默不作声。

    云浅月当他默认了,便真的睡去。

    马车来到城门口,城门的士兵见到来人,都不用说话,连忙打开了门,让其进城。

    马车进了城之后,少年对外吩咐道:“凌墨,去太子府。”

    “将军,您还真信她的话啊?如今可是深夜。”小童提醒少年。

    “去就是了!”少年沉声道。

    小童似乎不敢再反驳,马车向太子府而去。

    大约走了三炷香时间,马车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小童讶异地看着府门大敞而开,靠着门框懒洋洋站着的人,惊异地道:“太子殿下?”

    深夜不睡觉,站在大门口,实在令人惊异。

    “哦?什么风将我们的大将军给吹回来了?还是来了我这太子府?”南凌睿的声音响起,还是一如既往,风流张扬。

    少年挑开车帘,看了南凌睿一眼,面无表情,“我车中有个女子说是太子殿下的亲戚,太子殿下不妨过来认认亲。”

    南凌睿挑了挑眉,踱着步子慢悠悠来到车前,就着少年挑开的帘幕看了一眼,伸手去拧云浅月的耳朵,“死丫头,什么人的车你就敢上?还敢睡觉?给我赶紧滚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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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催眠唤醒

    战场后断臂残骸,整个汾水弯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叶倩的声音铿锵冷厉。

    众人都不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南疆京城方向。

    叶倩收回视线,看着沈昭,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冷厉一改,笑道:“原来你就是沈昭,皇祖父咒术的传人。”

    “叶公主!”沈昭对叶倩拱了拱手,并未行大礼。

    “果然是一表人才!从今日起,你扬名天下了!”叶倩扫了云浅月一眼,忽然道:“楚夫人,我说过不会挖你墙角的话不想算数了怎么办?这沈昭实在是个人才,本公主见到他之后就不想放手了啊!你能不能割爱将他留在南疆?”

    云浅月挑了挑眉,“沈昭是属于自己,叶公主若是能让他同意留在南疆,本夫人也无不可。”

    “哦?楚夫人如此大度?”叶倩忽然一乐,问向沈昭,“沈公子,留在南疆如何?”

    沈昭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对他温和一笑,“叶公主必定高官厚禄对你,沈昭,你想留在南疆吗?你属于自己,想留在南疆的话,大爷、大娘也放心。”

    沈昭摇摇头,看向叶倩,坚定地道:“沈昭仰慕景世子,立志去天圣。”

    叶倩闻言眨眨眼睛,在云浅月和沈昭身上打了个圈,笑着点头,“原来沈公子仰慕的人是景世子,南疆的确小国,不能与大国相较,既然沈公子立志去天圣,志向高远,本公主就不好为难了。”

    沈昭不再搭话。

    “秦玉凝定然借机偷偷去南疆京城了,我必须即刻赶回去,楚夫人,再去京城坐坐?你对舅舅有救命之恩,护住了汾水城上万百姓,阻住了苍少主和蓝家主,又帮助沈昭击杀了反贼叶霄,对南疆大功一件。本公主定要好好款待一番,不能早先匆匆的一杯薄酒就打发了你不是?”叶倩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淡淡一笑,“秦玉凝是小菜一碟,叶公主、云驸马、国舅就可以轻而易举处置了她。本夫人还另外有事,就不同去京城凑热闹了。至于好好款待就不必了,按我们早先说好的,叶公主别忘了备厚礼送去楚家就行。”

    “楚夫人好会为楚家主敛财。”叶倩哈哈大笑,“既然楚夫人另外还有事,本公主便不强留了,定备厚礼去楚家道谢。”话落,她拱了拱手,“楚夫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云浅月也拱了拱手。

    “楚夫人说另外有事,要去哪里?”一直没开口的云暮寒此时出声。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这两日他显然未曾休息好,面色有些憔悴,她克制住情绪,淡淡一笑,“家兄传书,让我回南梁一趟。”

    云暮寒眼睛微微一眯,“楚夫人口中的家兄是南梁睿太子?”

    云浅月知道云暮寒这是对她身份起疑的兆头,因为他是曾经的南梁太子,自然清楚南梁之事,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他是我义兄,我父母皆无,孤身一人,早就将义兄当家人,所以说是家兄。云驸马有何指教?”

    云暮寒眼底一丝疑惑略去,摇摇头,“指教不敢当!听说南梁王昏迷至今未醒,楚夫人可是去救南梁王?”

    “能不能救醒,总要试一试。”云浅月道。

    “既然如此,就不多留楚夫人了!楚夫人走好!”云暮寒也拱了拱手。

    云浅月点点头。

    “楚夫人,我也会去南梁一趟,你可搭载上我一个老头子一起行路?方便照顾。”南疆国舅忽然道。

    云浅月看向南疆国舅,挑眉,“如今叶公主回京之后就会昭告天下南疆王大限以至奔丧发丧了吧?国舅难道不送南疆王一程?”

    “是啊,舅舅,您总要去的!父王弥留之际还提起了您。”叶倩立即道。

    南疆国舅洒脱地摆摆手,“人都死了,还见个什么。不去了!”

    “不行,舅舅你要去。万一那秦玉凝整什么大幺蛾子,我打不过她怎么办?您可必须跟我去南疆京城,我拦不住楚夫人,总不能让您走了。”叶倩拉住南疆国舅的手,“我的亲人长辈可就剩下您了呢!”

    “你个小丫头,算了,我就与你去一趟南疆吧!”南疆国舅妥协,拍了叶倩脑袋一下,对云浅月笑道:“楚夫人在南梁可会逗留几日?”

    “不见准!”云浅月摇头。

    南疆国舅似乎叹息一声,“本来我想与楚夫人拜个忘年交,看来只能后会有期了!”

    云浅月心思微转,笑了笑,“国舅想与我拜忘年交来日方长!”

    “也是!”南疆国舅笑着点点头。

    叶倩看了南疆国舅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眸光闪过一丝奇怪和疑惑,他看向云暮寒,云暮寒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并不询问,笑道:“沈公子难道也与楚夫人一起去南梁?”

    云浅月看向沈昭。

    沈昭刚要说话,风烬先一步截住他的话道:“我正巧要去天圣京城,沈公子既然崇拜景世子,就与我一同上路吧!”

    沈昭看向风烬。

    风烬又道:“楚容爱妻,天下皆知。沈公子,你确定你要一路跟着楚夫人?你如今名扬天下了,再不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再跟在她身边的话,流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沈公子读百家书,识古今字,这道理不会不知吧?”

    沈昭脸色一白,大声道:“我对楚姑娘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

    “这话对我说无用,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风烬打住沈昭的话。

    沈昭被抢白,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风烬!”云浅月面色一沉,“沈昭读的是君子之书,行得正,坐得端,堂堂男儿,志在庙堂之高,光耀门庭,安君天下,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话落,她改为传音入密对他怒道:“我看你是被谁荼毒了,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风烬闻言瞪眼,要反驳什么,被云浅月沉着的眼睛看着,到底是噤了声。

    沈昭看向云浅月,面色有隐隐动容。

    云浅月转回身,对上沈昭,眸光温和,“沈昭,我本来应该遵照大娘大爷的嘱托将你带去京城,但如今既然风家主要去京城,你就与他一起吧!我带你去南梁,的确诸多不便。8风家主武功高强,定会保护你安然无恙。你跟着他,我也放心。”

    沈昭点点头,“我对楚姑娘信任钦佩,无关男女之情。风家主误会,令我醍醐灌顶。既然楚姑娘不方便带着我,我与风家主一同就是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给风家主添麻烦的。”

    云浅月笑着点点头,“给他添麻烦也没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去京城?”沈昭又问。

    “我不一定,去了定会找你。”云浅月道。

    沈昭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公主、云驸马、国舅,我们告辞了!”云浅月也觉得带着沈昭去南梁不方便,如今风烬既然愿意去天圣京城送他她自然愿意,她只身去南梁,轻装简行,可以有很多方便。

    “好!”叶倩、云暮寒、南疆国舅齐齐点头,“楚夫人、风家主、沈公子路上小心!”

    云浅月三人再不说话,转身离开战场。

    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上,无数断臂残骸被清理收走。

    叶倩目送着三人身影走远,回头对云暮寒和南疆国舅道:“暮寒,舅舅,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看看秦玉凝偷偷摸摸去京城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嗯!”云暮寒收回视线,点点头。

    南疆国舅也收回视线,自然无异议。叶倩吩咐人将叶霄的尸体装上车,押送回京祭奠南疆王室列祖列宗。另外吩咐陈将军、李将军镇守汾水城留下来处理战场安抚汾水城百姓,便带着一队人马同云暮寒、南疆国舅连夜回京。

    南疆去南梁有一条超近的路,不过需要翻山越岭。云浅月进了汾水城后,打算走那条最近的路,便与风烬和沈昭分开,她的踏雪给了风烬,自己只身进入了深山。

    沈昭不放心地看着云浅月远去,对风烬道:“风家主,楚姑娘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她能耐大些,但是一个人走山路,难保不会出事。我们……”

    风烬看了沈昭一眼,对他凉凉地道:“她的本事你不是都见过了?她不吃老虎毒蛇就不错了,那些东西吃不了她。”

    沈昭皱眉。

    “你最好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对她只有信任钦佩,没有男女之情,否则的话,任你再有才学,也是死路一条。”风烬警告沈昭。

    沈昭看着风烬不好的脸色,顿时怒了,“风家主,你看我不顺眼可以自己走,不必屡次提醒我,我自己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呵……”风烬忽然笑了,“原来还是个有脾气的书生。”

    沈昭转头就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烬看着沈昭的背影,片刻后,笑着抬步跟上他,拍拍他的肩膀哥俩好地道:“我的话对你没害处,那个女人你可别惹,她不是个女人,而是个毒药,沾了她,不知不觉就会毒死人。被她毒害的人多了去了,她却犹不自知。我看你大好男儿,若是被她毒害了,岂不可惜?所以也是一番好意。”

    沈昭停住脚步,倔强地道:“楚姑娘人好,心地好,怎么会是毒药?你不要胡说。”

    “那是你没认识到她的本质,她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心比毒蛇还毒的女人。”风烬叱了一声,道:“这个天下也就一个人能制得住她,别人制不住。”

    “胡言乱语!我看你对楚姑娘是有成见。”沈昭推开风烬。

    风烬对他瞪眼,“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去好话?那个女人我从小就认识她,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岂能是你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子比得?”

    沈昭冷哼一声,“你们都听命于景世子,我看你是因为和她在景世子面前争功不过,嫉妒楚姑娘比你能耐,你才对她背后说坏话,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你……”风烬失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和她在景世子面前争功不过才说她坏话?你脑袋怎么长的?”

    “你甭管我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总之我不会信你。”沈昭哼道:“即便如你所说,楚姑娘有诸多不好,但那又怎样?我看见的都是她的好和心底仁善就够了。”

    风烬看着沈昭,半响有些恼怒地道:“我看你是中毒不轻!”

    沈昭似乎也不想与风烬纠缠这事儿,不再理他,牵了他的毛驴骑上离开。

    风烬有些气,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翻身上马,跟在沈昭身后,对他道:“沈昭,我问你,你对景世子有多推崇?”

    “推崇备至。”沈昭道。

    “那对楚夫人呢?”风烬又问,“如今楚夫人在你心中比景世子如何?”

    “那怎么能比?”沈昭瞥了风烬一眼,“景世子是景世子,楚姑娘是楚姑娘,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如何比?”

    风烬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果然是中毒不轻。”

    沈昭再不理他,显然也是被气着了,硬气地道:“风家主,你为什么总看楚姑娘不顺眼?很难让我不得不怀疑楚姑娘哪里得罪了你。”

    “她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风烬哼道。

    “果然!”沈昭吐出两个字。

    风烬似乎对沈昭已经无语,没了话说。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沈昭忽然道:“不对,风家主,你是不是喜欢楚姑娘?”

    风烬闻言瞥了沈昭一眼,“喜欢她的人脑子都是不正常,你看我像脑子不正常吗?”

    “看你很像。”沈昭打量风烬。

    风烬翻了个白眼,“从小我就看出那女人的本质,恨不得掐死她,喜欢她什么?在我看来,她最是一无是处。”

    沈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嫌恶,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风烬也不再说话。

    又走了一段路,沈昭忽然又问,“风家主,你认识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吗?”

    “自然!”风烬斜了沈昭一眼,“你问她做什么?”

    “有些好奇!这些年我也是听着她的传言长大的,有人说她纨绔不化,有人说她惊才艳艳。似乎在每个人的心里,她都有一个模样。我想她能得景世子如此喜欢,定然是极好的吧?不知道比楚夫人如何?”沈昭径自道。

    风烬哼了一声,“也是个祸害而已。”

    “风家主,怎么在你嘴里女人都是祸害?”沈昭偏头对风烬瞪眼。

    “就这两个女人是祸害。”风烬道。

    “那叶公主呢?蓝家主呢?还有天下的女子呢?她们都不是祸害?”沈昭看着他。

    风烬不屑地道:“那些在我眼里都不算是女人,都是一根草而已,本家主管那么多?”

    沈昭打量风烬半响,将他的鼻子眼睛似乎通通看出个窟窿后才吐出一句话:“风家主,我看你的确是脑子不正常,需要看医。”

    风烬翻个白眼。

    沈昭再不说话,二人一前一后,一匹毛驴一匹马,踢踢踏踏走着,脚步出奇地一致。

    云浅月自然不知道风烬和沈昭在她走后这一番话,此时她早已经进入了深山,依然是南疆地界,多毒蛇毒虫,但对她依然避而远之,她打着夜明珠,穿越山木丛林,向南梁而去。

    她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想起青影,让他一直跟着伊家、华家、凌家的三位少主,今日那三人没出现,青影也未曾路面,她停住脚步,试着喊了一声,“青影。”

    “浅月小姐,您终于想起属下了!”青影声音从大后方传来,有些幽怨。

    云浅月顿时笑了,回头看去,“让你盯着那三人,如今那三人在哪里?如何了?”

    “那三人本来的目的应该是杀了汾水城的总兵,祸乱汾水城的百姓,让百姓恐慌,与秦丞相和秦玉凝里应外合,拿下汾水城。不过他们杀了汾水城的总兵后,我便派人阻住了他们,将他们引到了一座院子里,那院子里布置了世子传给我的阵法,他们破解不了,如今估计还在院子里困着。”青影声音隐含了一丝笑意,“三个废物而已。”

    云浅月好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见到他们。”

    青影“嗯”了一声,“若不是世子打算收服他们,我便杀了他们算了。”

    “十大世家一直同气连枝,如今因为你家世子和摄政王才分门立派,变为了两派。杀他们三人可能对你如今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们后面是三大世家,能争取过来就争取过来,争取不过来的话再行下手,毕竟十大世家未必一定非要斗个血流成河。”云浅月道。

    青影“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既然你跟在我后面,那墨菊呢?”云浅月想起墨菊。

    “他如今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应该快到汾水城了,接替了我接手那处院子,说服那三人。”青影话落,补充道:“这是世子刚刚飞鸽传书的吩咐!”

    “你家世子又来传书了?没有我的?”云浅月扬眉。

    青影摇摇头,“没有!”

    “那说了我什么?”云浅月问。

    “没有!”青影依然摇头。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看来是生气了,信也不给我写了。”

    青影没了声,显然也是认同这话。

    云浅月放下手,继续向前走去,暗暗想着她如今不回天圣京城,再去一趟南梁,等她回去之后他估计就能消气了,希望消气了。

    翻越崇山峻岭的话,从汾水城到南梁大约要一日夜路程。

    深夜走山路,即便是冬季,这南疆气候温暖湿润,也是草木葱茏,到第二日天亮,已经翻越了两座大山。云浅月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身体轻盈,周身气息轻软绵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灵术充沛。

    “浅月小姐,您发觉您身体的变化了吗?”青影在身后开口。

    “嗯!”云浅月点点头。

    “这灵术真是匪夷所思,属下觉得您在这山里,似乎气息自动地围绕着您转。”青影也是有些奇异地道:“连属下都沾光了,走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等到了南疆问问我娘,我对这灵术一知半解。”云浅月道。

    “世子一直不喜您会这个,而您在汾水城的事情我和墨菊自然半丝也不会隐瞒世子。您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与世子解释。”青影道。

    云浅月“嗯”了一声,有些头疼。

    “世子说灵术有害,但是属下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身体有害呢!反而看起来您不但武功也高了,这灵术也似乎越来越神秘。尤其是您一入了山,身体便自动地吸收天地灵气,而这山间的草木虫兽不见萎靡,反而也神采奕奕。真是不明白。”青影疑惑地道。

    云浅月笑了笑,“我也不明白,看起来是无害处。不过爹也说因果循环,让我少用。但我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救人,心地存有仁慈,大约万物也能感应我的仁慈,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厚待,灵力不失,反而增高吧!”

    青影认同地点点头,唏嘘道:“大约是的,您这回筑堤救了数万人。”

    云浅月想起筑堤,心底也唏嘘一声,这还是昨日在山里的时候墨菊的问话提醒了她,他说她既然能催动控制山间的毒物,大约也能控制别的事物吧?她模棱两可地回答也许,后来看到秦丞相施水术摧毁堤坝,她情急之下动用灵术止水,果然管用,不止沈昭惊骇了,她当时心底也是惊骇。

    “实在有些可怕!”青影道。

    云浅月叹道:“是啊,太惊异匪夷所思了!当初我找爹学习的时候,没想到这样。”

    “不过南疆咒术也是匪夷所思,咒术一直被人们认可。如此想来,您这个灵术也不是那么可怕。据世子说,灵术是神之术,咒术是巫之术。只不过是因为两千年前云族隐世了,再不被红尘所踪,帝王着卷宗销毁了关于云族的一切记载,这才没有了云族和灵术之说。您如今会这个有历史可考究,也不是天外奇谭。”青影道。

    云浅月笑着点头,“说得也是,那我不必怕有朝一日飞登成仙了。”

    青影脸色一变,“世子是不是怕的是这个?”

    云浅月笑着摇摇头,“哪里有那么神?这大千世界,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云族既然曾经成长于红尘后来又隐没于红尘,便都有它既定的道理。在我看来,不过多了一项保护的技能而已,无非比武功更厉害一些。”

    青影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您这回去南疆,一定要问问云王妃关于灵术和云族的事情,免得世子担心。”

    “嗯!”云浅月点头,是该问问。

    青影不再说话。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本来艰险难走的山路,在云浅月走来却是分外获益,愈发气息绵浅,脚步轻盈。而青影跟在她身后,也是获益匪浅。

    竖日走了一日,夜半时分,二人来到了南梁。

    南梁虽然与南疆离得近,但是却是两种风貌。南疆多山地丛林多毒虫,而南疆而是气候绵暖,风景宜人。刚踏入南疆京城的地界,便觉得连空气都是一变。

    若说南疆是阴湿多雾气,那么南梁便如江南女儿多润泽。

    虽然是夜间,但是南梁城外的玉女河星火璀璨,歌舫画舫立于河上,虽然不像是三年前云浅月来时一般分外热闹,但也有一丝笙歌曼舞的气氛。

    云浅月想着大约与南梁王突然昏迷卧病在床不醒有关。否则这样的星火这样晴朗的夜,玉女河自然该是热闹一片了,才子佳人,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南梁最是浪漫。

    青影隐了身形,云浅月向城门走去。

    她刚走了不远,身后走来一辆车碾,她往边上走走,给让路。不料那辆车碾在她身后却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对她问道:“姑娘是否要进城?”

    云浅月转身看向马车,只见是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中男人极为年轻,大约不能称之为男人,看起来像是与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少年,按照这个时代男子十八岁及冠来算,他定然未及弱冠。但眉眼英气十足,掩盖了他姣好的容貌,让他看起来虽然年少,但少年老成,一双眸光清亮,隐隐有一丝千锤百炼的筋骨。她未曾见过他,不认识,但可判定此人身份应该是不简单,不动声色地道:“是!”

    “如今深夜,城门早已经关了,没有特殊身份,不能进城。我看姑娘孤身一人,身上隐约带有风尘之气,是才从外地赶来南梁吧?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给我看一眼你的文书,你若是身份不可疑,我可以带你进城。”少年道。

    “这位公子往常都是这般好心吗?”云浅月看着少年。

    “你这女子,到底进不进城?我家将军往常哪里理会这等闲事儿?今日是因为深夜回城,路上就见到你一个女子,怕你落宿城外,如今京城内外都不太平,以防你出了什么事情,才想好心带你进城。你若进就进,不进就少废话。”车前一个赶车小童顿时对云浅月瞪眼。

    “凌墨!”少年沉声止住书童。

    书童连忙噤了声。

    云浅月忽然笑了,看着少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你要看我文书可以,但也要先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才能决定跟不跟你进城。”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姑娘既然如此胆大,自然不怕露宿城外。”少年放下帘幕,吩咐道:“赶车!”

    凌墨小童狠狠挖了云浅月一眼,马车缓缓走起。

    云浅月眨眨眼睛,忽然伸手一拉车扶手,轻轻一纵,挑开帘幕,跳上了车。

    “大胆,谁叫你……”小童立即喝了一声。

    “赶你的车。”少年阻止住小童,对云浅月伸出手,“文书。”

    云浅月伸手入怀,将一张纸扔给他,便开始打量车厢,车厢内不如车外面看起来华丽,而是十分简单整洁,除了被褥外,没有别的零碎之物,她收回视线,靠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几日没睡觉,出了深山便开始犯困了。

    “姑娘前来京城访亲?”少年看着文书挑眉。

    “嗯!”云浅月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尊亲住在何处?”少年又问。

    云浅月懒洋洋困意浓浓地道:“太子府!”

    少年一怔,看着她,眯起眼睛,“姑娘可当真?这开不得玩笑,太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云浅月忽然乐了,睁开眼睛看着少年,“怎么?我认识太子殿下很奇怪?”

    少年重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没未说话,而是将文书递还给了她。

    云浅月拿过文书,随意地揣进怀里,对他道:“公子若是没话再问,我就睡了啊,太子府您认识路吧?既然做好人,就做到底,劳烦送我到太子府门口。”

    少年看着他,默不作声。

    云浅月当他默认了,便真的睡去。

    马车来到城门口,城门的士兵见到来人,都不用说话,连忙打开了门,让其进城。

    马车进了城之后,少年对外吩咐道:“凌墨,去太子府。”

    “将军,您还真信她的话啊?如今可是深夜。”小童提醒少年。

    “去就是了!”少年沉声道。

    小童似乎不敢再反驳,马车向太子府而去。

    大约走了三炷香时间,马车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小童讶异地看着府门大敞而开,靠着门框懒洋洋站着的人,惊异地道:“太子殿下?”

    深夜不睡觉,站在大门口,实在令人惊异。

    “哦?什么风将我们的大将军给吹回来了?还是来了我这太子府?”南凌睿的声音响起,还是一如既往,风流张扬。

    少年挑开车帘,看了南凌睿一眼,面无表情,“我车中有个女子说是太子殿下的亲戚,太子殿下不妨过来认认亲。”

    南凌睿挑了挑眉,踱着步子慢悠悠来到车前,就着少年挑开的帘幕看了一眼,伸手去拧云浅月的耳朵,“死丫头,什么人的车你就敢上?还敢睡觉?给我赶紧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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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非我不可

    云浅月一惊,看着他含恨地低下头,她本该躲过,却被那句话冲击得整个人都懵了。

    她五年前害他喝了那么多女子的血,这话从何说起?

    手背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她一个激灵,就要抽手,却被顾少卿紧紧地攥住,她低头,就看到一个脑袋在专心地做着一件事情,就是咬她。她皱了皱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本来有些懵,如今反而愣了。

    五年前……

    五年前似乎是有一件事情被她给忘了……

    因为那件事情实在是太小,小得在她的记忆里没激起半点儿尘埃……

    手背的疼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大脑,云浅月看着顾少卿低下的脑袋,面前的少年锦袍玉带,清俊秀挺,面容姣好,身上隐隐有一丝军人的钢骨杀伐,虽然瘦,但半丝也不弱,和五年前那个又黑又瘦,在沼泽地里奄奄一息被毒痛折磨得半丝人形也无的小男孩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半丝五年前熟悉的影子也无。

    顾少卿忽然抬起头。

    云浅月看着他,本来白皙姣好的面容,因为嘴角染着鲜红的血,居然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瑰艳,她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云浅月,别告诉我不认识我,真将我忘了!”顾少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原来当年在沼泽地那小男孩是你。”

    顾少卿面色稍霁,盯着她的眼睛,眸光灼亮,“你认出我来了?”

    “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云浅月感叹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就好,是不是我若是不用这种方法让你记起,你就记不起我了?”顾少卿放开她的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恨恨地道:“我以为你的血会有什么不同,原来也如此难喝。”

    云浅月闻言顿时大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背一个清晰的牙印,痕迹很深,血滋滋往外冒,鲜红一片。她恼道:“我当年没问你名字,你也没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你是谁?那时候你那个泥样子,黑不溜秋的,如今你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又是什么样子?我没认出你有什么奇怪?”

    顾少卿恨恨的面色一僵。

    云浅月继续怒道:“那时候你都快死了,我好心救了你,如今你反过来怪我不是了!那时候就该让你……”

    “让我什么?将我扔下不管?你当时的确是那么做的。”顾少卿截住她的话。

    云浅月一句话噎住。

    那是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季,当时她去天雪山看容枫,和雪山老人讨论起了寒毒,听雪山老人说有一种火红的穿山甲可以入药对驱除寒毒有好处,那种穿山甲只有在南梁和北崎的边境断崖岭的寒湿之地有出没,于是她从天雪山出来就赶去了断崖岭,当时南梁和北崎边境正值一位南梁的藩王作乱,南梁出兵征缴,那一场大乱很大,到处都是死人,她从战场上仗着十岁的小身量很费劲穿了过去,却因为躲躲绕绕,走到了一片沼泽地,沼泽地也是一片死人,她从死人堆里穿过,无意地往地上看了一眼,却看到一只小手动了动,她一愣,这才注意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只是浑身是血,黑不溜秋,看不出样貌,她想着死人手该不会动才对,难道他还活着?于是蹲下身去给他把脉,仗着她从雪山老人处学的医术,探出他还有气,果然活着,既然活着,就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将他从沼泽地拖起来,掏出怀中出门备的药都给他吃了下去。但探出他身体中了一种阴毒,这种阴毒根植的深,不是她的医术能救治的,但若是不救,等阴毒入心脉,他也就没有几日可活,于是待他醒来后,她将偶然得到的一本克制阴毒武功功谱给了他,那本武功讲究练功倒行逆施,算是邪功,但以邪治邪,据她盘算应该能保他活命。当时因为她急着抓了穿山甲后赶回去过生辰,不在生辰之前赶回去的话,就会被老皇帝发现,那就麻烦了。自然不能带着他,所以看他没性命之忧后,就将他悄悄送回了南疆军营,扔在了军营外后就匆匆离开了。

    她知道顾少卿十岁封将军,但哪里想到就是她救的那个小少年?

    “没话说了?”顾少卿看着她。

    “谁说我扔下你了?你穿着南梁士兵的衣服,我不是将你送回了南梁军营了吗?”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我当时若不救你,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咬我?真是狼心狗肺!”

    顾少卿板起脸,“你给我的那本是什么破书?让我练了之后每当月圆之夜狂性大发。”

    云浅月气势一矮,随即又瞪眼道:“当时你阴毒入体,没几日可活,我医术救得了你的表救不了你的本,那本书的武功正好可以让你抵抗阴毒,以毒克毒,保住你的命,至于它有什么后果,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研究过?再说狂性大发总比你死了强吧?”

    顾少卿闻言没了声。

    云浅月气不打一处来,举举自己的血淋淋被咬伤冒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看,我是为了救你,却被咬成了这样,早知道我才不手贱将你救活,如今当了大将军了,反而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了。”

    顾少卿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

    云浅月哼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这是什么事儿啊!都说好人有好报,她怎么就没好报?当年从死人堆里扒拉出风烬,如今那家伙对她一个不如意或者看不顺眼就横眉怒目,如今面前这个也差不多算是从死人堆被她救活的,见了面就咬她,她招谁惹谁?见顾少卿木桩子一样地站在她面前撇着脸不看她,她也懒得再计较,绕过他向前走去。

    顾少卿忽然伸手抓住她。

    “怎么着?你还没咬够啊?”云浅月竖着眉头看着他。

    顾少卿有些窘迫和尴尬,躲闪她的眼神,垂下眼睫,声音有些低,“我给你上药。”

    “谢谢顾将军哦,小女子可不敢用,万一你又想起我将你害了,再咬一口我这手可就废了。”云浅月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顾少卿面色一白,看着她,片刻后,抬步跟在她身后。

    “你最好别跟着我,否则我会忍不住将你扔湖里去。”云浅月警告他。

    “是我不对,你若是能解气,就扔吧!”顾少卿声音低低的,“我也知道你救了我,当年没有你,我铁定死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当听到皇上醒来时说‘哪个是云浅月?’,我知道你就是云浅月后,就忍不住恼怒……”

    原来是南梁王暴露了她的身份!

    当时她为了唤醒南梁王,听她娘亲那日说舅舅一直想见见她,用各种方法催眠唤不醒后,她就打算试试攻心之策,没想到管用了,但没想到他舅舅会喊出她的名字来,忘了旁边还有顾少卿。顾少卿身为大将军,掌管三十万兵马,自然心思精细非比常人,当时内殿没有别人,她即便幻了容,能被他猜出来,也不奇怪。

    云浅月回头看顾少卿,见他低垂着头,哪里还有早先见到和南凌睿互相冷嘲热讽时的英姿勃发摸样,全然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一肚子气被堵在了一堆棉花里,摆摆手,“算了,你知错能改就行了,我也不计较了,以后别再咬我就行了。”

    还有一句话云浅月没说,想着估计你也咬不到了,过两日我就回天圣了。

    想起回天圣,不可避免地想到容景,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手背上的牙印,这么深,短时间内怕是难好,这可怎么和容景交代啊!她顿时头疼起来。暗恼刚刚怎么就傻了懵了愣了,被他一句话忘了躲了。

    她伸手揉着额头,想着南梁应该有上好的抚平伤口的药吧?

    “以后不会了。”顾少卿声音依然低低的。

    “行了,你也别跟着我了,我看见你就头疼。”云浅月再次摆摆手,鲜血滴滴答答。

    顾少卿脚步一顿,低声道:“我给你包扎伤口,我身上有上好的创伤药。”

    “将药给我就行了,我自己包扎。”云浅月对身后伸出手。

    顾少卿摇摇头,“我给你包扎。”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脑子有毛病是不是?我说我自己包扎,你离我远点儿。”云浅月回头对顾少卿瞪眼。

    顾少卿抿着唇看着他,有些倔强。

    “将药给我,快点儿,别让我跟你急!”云浅月刻意伸着血淋淋的手。

    顾少卿看着云浅月的手,眸光有些缩紧,片刻后从怀里拿出药来,递给她,她刚要接过,他又撤回,看着她,认真地道:“我送你去灵秀宫,你找不到路。”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找得到!”

    “我刻意将你引到了这里,你再看看,这里殿宇都一样,你确定你能找到灵秀宫?”顾少卿轻声道。

    云浅月看了一眼四下,脸有些黑,磨了磨牙,“引路!”

    顾少卿似乎笑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感觉头疼得离开。

    二人不再说话,顾少卿领着云浅月七拐八拐,两柱香后来到了一座宫殿。

    门口有一名小宫女正焦急地等候在那里,见顾少卿来了,连忙过来见礼,“奴婢见过顾将军!刚刚皇上身边的人来传话,说顾将军会送一位姑娘来灵秀宫住,奴婢左等右等,正打算去找,您终于过来了。”

    顾少卿点点头,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往里面走去。

    云浅月也没心情打量这座宫殿,跟着他往里面走去。

    那小宫女打量了云浅月一眼,连忙道:“奴婢已经命人收拾了好了,将军您不必进去了,这里奴婢们侍候着就行,皇上派人传的话,奴婢一定好好照顾这位姑娘,不敢怠慢。”

    “她的手……受了伤,你去打一盆水来,我给她上了药就走。”顾少卿吩咐。

    那宫女这次发现云浅月的手受了伤,她一惊,了然地看了顾少卿一眼,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

    云浅月想着看来这小宫女以为顾少卿狂性大发了。

    “拜见顾将军!”门口站了十几个人,齐齐给顾少卿见礼。

    顾少卿摆摆手,抬步向屋里走去,云浅月也懒得再赶人,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赶也赶不走,跟着他后面走了进去。

    房间极为精致典雅,珠帘翠幕,有些熟悉的气息。

    云浅月仔细看了一眼,摆设也都有些熟悉,她想着看来这个房间是她娘的。

    二人进来,那小宫女也将水打来了,外面的人都跟着涌进来要侍候,顾少卿摆摆手,外面的人止步,他挽起袖子,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你的药到底有多好?能保证我几天后没有疤痕?”

    顾少卿手一顿,“大约十天半个月吧!”

    “没有更好的药了?”云浅月问。

    顾少卿摇摇头,“这是最好的药了,你的伤口……有些深,没那么容易……”

    “行了,给我处理吧!”云浅月打断他的话,身子歪在软榻上,将手伸进水盆里,想着他咬伤的,让他负责包扎也应该。

    顾少卿连忙蹲下身子。

    早先迎二人进来的小宫女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显然从来没有见过顾将军如此侍候过谁,更是没见到过这个模样的顾将军,泄去了一身凌厉,不过是个姣好的少年而已。

    灵秀宫内侍候的人都互相看着,人人脸色的模样都很是新奇。

    云浅月也懒得看别人什么神情,懒洋洋的窝在软榻上闭上眼睛,感觉手被洗净,用酒消了毒,抹上清凉的药膏,被裹上了绢布包扎好,她想着反正也这样了,头疼也没用,若不是当年为了给容景找能抵抗寒毒的火红穿山甲,她才不会去南梁和北崎的边境断崖岭,自然也碰不到顾少卿,更不会救了他,如今被他咬了,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实在耐不住困意,睡了去。

    顾少卿蹲着的身子才站起,见云浅月已经睡着,他愣了一下,片刻后,对她轻喊,“喂,你……你去床上睡……”

    云浅月呼吸均匀,听不到他的话。

    顾少卿伸手似乎想去拍醒她,但手还没碰到她,便放下,皱了皱眉,回头对那名宫女吩咐,“你们将她扶到床上去。”

    那宫女连忙带着两个人走过来,费力地将云浅月从软榻上挪起来,向床上抬去。

    “小心一些,别碰到她的手。”顾少卿吩咐。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将云浅月搬上了床躺好,那名宫女见要帮云浅月脱外衣,见顾少卿没有要走的打算,便住了手,回身看着他。

    顾少卿似乎也意识到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便又嘱咐,“你们看好她,别让她碰了手。”

    “是!”那公主立即应声。

    顾少卿抬步走出了殿门。

    顾少卿刚离开灵秀宫,灵秀宫内的宫女、嬷嬷、小太监们便聚在了一起,纷纷猜测着云浅月的身份,又说顾将军对这女子真好,从来没见过顾将军如此轻声慢语与谁说过话,一时间也不睡觉了,聚在角落里,悄悄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

    一个时辰后,南凌睿进了灵秀宫,见到聚在角落里的一堆人,剑眉一扬,“都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一堆人惊醒,齐齐“噗通”跪在了地上。

    南凌睿显然心情很好,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进来,也不急着进去,问道:“刚刚那位姑娘睡下了?”

    众人对看一眼,还是早先那宫女回话,“回太子殿下,睡下了。”

    南凌睿点点头,很有兴趣地问,“你们在谈论什么这么热闹?我怎么刚刚听见有人说这回翠微公主要伤心了,怎么个伤心法?说来本太子听听。”

    众人齐齐噤声,无人敢说话。

    “是叫芝雨吧?你来说!”南凌睿一指那宫女,命令道:“不准欺瞒,若有半丝欺瞒,本太子治你的罪。”

    芝雨抬起头看了南凌睿一眼,低声禀告道:“回太子殿下,奴婢们见顾将军送那位姑娘回来,对那位姑娘很好,说话都轻声慢语的……”

    南凌睿挑了挑眉。

    芝雨继续道:“从来没见过顾将军对哪个女子这般,我们就猜测顾将军是喜欢在意这位姑娘,您知道,翠微公主喜欢顾将军,却从来不得顾将军一个好脸色,所以……”

    南凌睿冷哼一声。

    芝雨立即住了口。

    “怎么有一股血味?”南凌睿忽然皱起眉头。

    芝雨连忙道:“那位姑娘回来的时候……”她看了南凌睿一眼,小心地道:“手上有伤,顾将军给包扎的……”

    南凌睿闻言脸色一寒,抬步向里面走去,一边问,“她手上怎么会有伤?”

    “奴婢也不知……”芝雨低声道。

    南凌睿似乎想到了什么,推开门,大踏步进了房间,屋中的灯未熄,他几步就来到了床前,正看到云浅月的手捶在床榻上,包裹着绢布,他伸手就将绢布扯了,被咬的痕迹清晰明显,他顿时大怒,“顾少卿!”

    这一声尤其大,将外面的芝雨等人震得身子一颤,从来太子殿下都是一副风流含笑的模样,即便他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从来没见过他这般震怒过。

    “死丫头,你给我滚起来!”南凌睿一把将云浅月拽了起来。

    云浅月被他的怒喝震醒,眼睛眯起一条缝,困意浓浓地道:“你发什么疯?”

    “我问你,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南凌睿瞪着云浅月,“刚刚你的手可是没有伤口的!如今这伤口哪里来的?”

    云浅月困得眼不开眼睛,“你吼什么?我困着呢,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你给我醒醒!”南凌睿伸手揪住云浅月的耳朵,怒道:“我问你,是不是顾少卿咬的?”

    云浅月耳朵一疼,脑袋清醒了几分,没好气地道:“不是他能是谁?你这南梁还有谁能咬了我?”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南凌睿大手拍在云浅月脑袋上,“他武功虽好,还咬不了你,他这是狂性大发了?你愿意被他咬的?”

    “我疯了才愿意!”云浅月手疼,脑袋疼,耳朵也疼,她伸手拍掉南凌睿的手,怒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如今拿手还了,算我倒霉。”话落,他不等南凌睿开口,伸手一推他,“我从南疆打了一仗后就来南梁,三天没睡觉了,你确定让我不止手疼死?而且还困死?”“你怎么就欠了他一条命了,说清楚再睡。”南凌睿沉着脸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不止一路奔波没休息,大约也是给南梁王催眠唤醒太耗费心力,再加上又被顾少卿咬了手闹了一通,如今困得厉害,她见南凌睿一副你不说出个道来一副势必不罢休的神色,她软了语气,伸手抱住他的腰,可怜兮兮地央求,“哥,好哥哥,你快让我睡吧,我可是你亲妹,不是你仇人……”

    南凌睿身子一哆嗦,似乎要抖出一身鸡皮疙瘩,沉着脸硬邦邦地道,“睡吧!”

    云浅月被解放,立即松开手,身子一歪,倒回了床上。

    南凌睿看着她的手,忽然恼恨地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隐含怒意地对芝雨吩咐,“给她将手包上,好好看着,听到没有?”

    “奴婢听到了!”芝雨身子一颤,连忙答话。

    南凌睿大踏步出了灵秀宫,锦袍卷起一阵寒风。

    芝雨等人站起身,对看一眼,这回也不敢聚在一起叽叽咋咋了,芝雨走进来给云浅月包上被南凌睿扯开的绢布,其余人悄悄地散了,虽然还不知道云浅月的身份,但她能得到皇上,太子,顾将军的重视,已经让她们不敢再大意了。

    云浅月这一觉睡得极沉,梦中她回到了天圣京城,容景看了她手一眼,给了她一个冰凉的眼神,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了。她大急,拽住他衣袖拼命解释,他头也不回,甩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死死地拽着她袖子不松手,几乎用上了浑身的劲,却感觉手滑,怎么也抓不住,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却最终没管用,他还是甩袖而去,她想着完了,眼前一灰。

    “死丫头,睡觉还这么大的手劲,我的袖子都被你拽烂了。”南凌睿骂声响起。

    云浅月霎时醒了过来,立即睁开眼睛,眼前是南凌睿臭臭的脸瞪着桃花眼看着她。她一愣,低头,只见她手攥得死紧,成拳头状,而南凌睿手拽着他自己的袖子,好好的锦缎袖口被她拽了个稀巴烂,她一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出息!你就这么怕容景那个臭小子?”南凌睿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云浅月,“连做梦都怕他生气?你怎么就这么没骨头?”

    云浅月想着原来折磨她的不是容景的袖子而是南凌睿的袖子,她顿时大怒,“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还将袖子伸到我手里做什么?”害她睡得这么累,受这一番煎熬和折磨!

    “死丫头,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我刚进来看看你睡死了没有?袖子就被你抓住了,我新做的衣服,今日刚穿上。”南凌睿闻言眉峰竖起,也怒了。

    云浅月气焰顿时一低,松开紧攥的手,有些无力地问,“什么时辰了?”话落,她不等南凌睿回答,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呐呐地道:“都响午了啊。”

    “是第三日响午,你睡了两天。”南凌睿阴测测地提醒她。

    云浅月一怔,看着南凌睿,讶异地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你以为呢?”南凌睿沉着脸看着她。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可是我怎么感觉还这么累啊!”

    南凌睿嘲笑地看着她,阴沉沉寒森森地道:“尽做没出息的梦,你能不累吗?”

    云浅月脸红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还裹得跟粽子似的,郁闷地道:“那个催眠术太费心力了,我当时从帝寝殿出来困得迷迷瞪瞪的,哪知道他突然回头冲我砸了一句话后抓住我的手就咬……”

    南凌睿哼了一声。

    云浅月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问道:“娘呢?”

    “不知道溜去哪里了。”南凌睿摇摇头,没好气地道:“现在你给我说说,你和顾少卿是怎么回事儿?我去找他,揍了他一通他嘴巴都闭得跟缝上似的,半个字也不露。”

    “你去打他了?”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又哼了一声。

    云浅月郁闷地将五年前的事情和南凌睿简单地说了一遍。

    南凌睿听罢,忽然乐了,“原来那邪功是你给他的?我就说当年得到消息说他带的人马全军在沼泽地覆没,后来怎么就活着回来了,而且还得了奇遇。”

    “他全军覆没还被封为大将军?”云浅月挑眉。

    “当年他仅十岁,点五千人马,杀敌五万全歼,一举粉碎了荆王之乱。父王不封他封谁?别说南梁找不出第二个来,天圣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南凌睿道。

    云浅月唏嘘一声,“那就是他命不该绝,遇到我了。”

    “怪不得我打他不还手,原来理亏。哈哈,本太子早就想揍那小子了,可从来没打得这么痛快过瘾过。”南凌睿大笑了起来。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一脸黑线,和着他是借她手被咬伤过手瘾去了,她瞪了他一眼,“你将他打什么样了?”

    “鼻青脸肿,三天让他下不来床。”南凌睿道。

    “你也真够狠,他手里可有三十万军权呢!我看你这个太子不想做了。”云浅月看着他,若说这天下间谁是最不像太子的太子,非南凌睿莫属,连才回西延国的西延玥都比他强。“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本太子是你哥,以后攥着这个把柄,看他还能翻出大天来。”南凌睿得意地将身子仰靠在床沿,“那小子实在聪明,没想到仅从老头子醒来的一句话就拆穿了你。”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以前没把柄你就不要这太子位了?”

    “我虽然和他不对卯,但他是个一根筋的主,忠于南梁,忠于如今的老头子,自然也不会玩邪的投靠别人,否则他也不会老遭那些人暗杀了,我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南凌睿漫不经心地道:“天圣有容景抵十万雄兵,那么南梁有顾少卿抵十万,那小子上战场真不要命地打,天生将才,我哪里会任由他成为别人的?”

    云浅月想着顾少卿虽然年少,但的确意志坚定耿直,且从连夜进城给南梁王送药就能看出忠君之心,她皱眉,看着南凌睿道:“要不你别做这个太子了,舅舅一大堆儿子,你总归是个外甥,对他的儿子们你也不好下手,跟着我回天圣吧,或者你不愿意回就满天下游逛去,自由自在,比南梁强多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多好。”

    南凌睿“呵”地一笑,伸手揉揉云浅月的头,又有了几分兄长的样子,笑道:“小丫头,你也不笨啊,怎么脑子有时候不转?我若能走,早就走了。以前我是替人家做太子,如今是抽身不出。老头子是什么人?你可别拿他当和善之辈,他是看出他那些儿子没一个成器的,才将我掠了来,他那些儿子若是谁做了皇位,早晚这南梁还得向天圣进贡,而我做皇位就不一样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当你多好似的,离了你人家还没继承王位的了。”云浅月愤他。

    南凌睿得意地扬了扬眉,“离了我,他还是真没继承王位的人了!”话落,他忽然神秘地凑近云浅月,对她道:“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老头子非我不可?”

    云浅月看着他。

    南凌睿眨眨眼睛,对她道:“因为若我不继承王位的话,这南梁早晚有一日不会姓南,而是姓慕容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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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红粉传言

    云浅月听到南凌睿的话眸光闪了闪。

    “死丫头,滚起来了!老头子等着你呢!你再不醒来,他该将太医都搬来了。”南凌睿伸手拍拍云浅月脑袋,起身站了起来。

    云浅月推开被子下了床,脑中却想着南凌睿的话,若不是他为太子,做南梁王,这南梁早晚有一日不姓南而是姓慕容吗?因为南梁王后是慕容氏的后裔?

    芝雨在外面听到云浅月醒来,连忙进来侍候。

    云浅月手还没伸到水盆里,芝雨连忙提醒,“姑娘,您的手有伤,最好别沾水。”

    云浅月打住思绪,看了一眼裹成粽子摸样的手,皱了皱眉,头又应激性地疼了起来。

    “你这手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南凌睿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云浅月的手,“那么深的印子,即便好了,短时间内也会落下一个浅浅的印。小丫头,你要不想回去受冷脸,就只能多在南梁待些日子了。”

    云浅月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南凌睿的提议。

    “你知道外面如今都传了什么吗?”南凌睿继续幸灾乐祸,吩咐道:“芝雨,你给她讲讲,让她听听。”

    芝雨看了南凌睿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没出声。

    “本太子的话你没听见?”南凌睿顿时不高兴了。

    芝雨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如今宫里都传遍了,说顾将军狂性大发,咬了给皇上治好病的姑娘的手,之后亲自给姑娘包扎……”

    “还有呢!”南凌睿不太满意。

    芝雨见云浅月没打断她,又小声道:“说姑娘本来是太子殿下的红粉知己,来京城寻太子殿下,路中和顾将军相遇,一见钟情……太子殿下和顾将军为姑娘吃醋,大打出手,顾将军理亏,觉得对不起太子殿下,未曾还手……”

    “哈哈,对,就是这个!”南凌睿哈哈大笑。

    云浅月板起脸,瞪着南凌睿,怒道:“这灵秀宫让我住进来,这等闲话都能传出去,你们南梁皇宫里侍候的人还真是……”

    芝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姑娘恕罪,当时宫里的人见您是被顾将军送来,以为是顾将军带回来给皇上治病的人,所以就猜测姑娘和顾将军的关系,口没了遮拦……”

    云浅月绷着脸看着芝雨。

    “小丫头,你发什么恼啊?即便这灵秀宫不传什么闲言碎语,你被顾少卿一路送回来,也有别人看见。”南凌睿不以为意,笑得邪肆风流,“本太子和顾少卿堂堂大好男儿,痴迷了多少女子?这传言也不辱没了你嘛!”

    云浅月抄起面前的水盆就照着南凌睿砸了过去,“不辱没你个鬼!”

    南凌睿躲避不及,被砸了一身湿,水盆“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华贵的袍子滴滴答答从上往下滴水。

    芝雨吓得头也不敢抬,想着哪个姑娘敢如此对太子殿下?即便东海国那个洛瑶公主客居太子府,得太子礼遇,也不曾如此放肆无礼动粗过,这下太子殿下估计该大怒了。

    她正吓得发抖,不想南凌睿不怒反笑,一边脱锦袍,一边道:“死丫头,我南梁顾少卿大将军即便以月圆之夜需用女子血入药,但多少女人愿意以身让他吸食,但他一直冷漠,谁也不能得其另眼相待,翠微为此哭了多少次鼻子?如今你和他出了传言,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多少女人求还求不来。”

    “你还说!是不是想我扯烂了你的嘴!”云浅月瞪着南凌睿。

    南凌睿看她真恼了,连忙噤了声,告饶道:“好妹妹,我不说了。我今日来你这先是被你将新衣服扯了个稀巴烂,如今又泼了一身水,我的洛瑶美人大抵会怒死了。这件衣服可是她给我做的,在我身上还没穿热乎呢……”

    “你活该!”云浅月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恨恨地丢出一句话。

    “没狼心的死丫头!”南凌睿脱了外袍之后扔给跪在地上的芝雨,解救她脆弱的小心肝,“去给我拿一件袍子来,再重新打一盆水。”

    “是!”芝雨真是惊坏了,连忙抱着衣服,捡起地上的盆子跑了出去。

    南凌睿走过来,将胳膊搭在云浅月肩上,哥俩好地道:“小丫头,不就是个容景吗?你至于吗?男人遍地是,咱又不差他一个。多少男人宠着你护着你又怎么了?这是你的幸运,不是你的负担。被人喜欢有什么不好?瞧你一副苦大仇深觉都睡不好的样子,真给你哥哥我丢人。”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嫌我丢人你换个妹妹?”

    “可惜爹和娘都再生不了了啊。”南凌睿无限惋惜地道。

    云浅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阴测测地道:“再将你的话给我说一遍!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比你更想换个哥哥?”

    南凌睿顿时“哎呦”起来,“好妹妹了,我的耳朵……这是咱们有缘,千百辈子修来的,哪儿能……随意换?啊……再拧真掉了……”

    云浅月拧了个转圈才恨恨地放下手,终于解了些气,警告道:“赶紧给我制止那些破传言,若是传入天圣半点儿,我就……”

    “南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入那个混小子耳目里。”南凌睿捂着耳朵提醒她。

    云浅月想想也是,青影跟着她来的南梁,如今估计也在这皇宫。她伸手揉揉额头,“算了,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事情多得堆起来,头疼也没用。”

    南凌睿顿时笑了,“就是嘛,你还没嫁给他,怕他做什么?就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天底下不是就他一个好男人。”

    “也不就是我一个好女人!”云浅月沉沉地提醒他。

    南凌睿眨眨眼睛,“这倒也是!不过除了我家洛瑶美人外,还没哪个……”

    “太子殿下!”外面一人飘身而落。

    南凌睿住了口,“何事?”

    那人向里面看了一眼。

    “但说无妨!”

    “洛瑶公主不见了。”那人连忙道。

    “嗯?”南凌睿皱眉,“什么时候不见的?刚发现?”

    “刚发现,侍候她的人都被她迷晕了。”那人跪在地上,请罪道:“属下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南凌睿眉头皱紧,“被她迷晕的人有多长时间了?”

    “那种迷药最烈,如今人还没醒来,属下猜测大约有半日,公主离开应该是今日早晨。”那人低声道:“清晨醒来没看出公主有异样,她和往日一般招呼侍候的人去房中陪她绣花。午时过了,属下见里面也没人喊午膳,觉得不对,进去后,才知道公主不在了。”

    “照这样来说,她离开了半日了。”南凌睿向外看了一眼天色。

    “还不快点儿派人追!半日她能走到哪里?封锁各个城门,严加排查。”云浅月关键时刻,自然还是向着哥哥,不能就这样让洛瑶离开。

    南凌睿低头沉思,片刻后忽然一笑,“她这些日子早就做好了要走的打算了,否则不会日日喊了人去她房中绣花,躲过了我派在她身边安排的隐卫。”

    “人都走了,你还笑!”云浅月瞪着他。

    “既然她想走,就让她走吧!”南凌睿洒脱一笑。

    云浅月皱眉。

    南凌睿摸摸云浅月的头,又有了当哥哥的样子,“洛瑶是东海国的公主,总不明不白地待在南梁算什么事儿?就算待在我身边,总也要有个说法不是?”

    “这到也是!”云浅月点头,“但你就这样让她走了?你应该是真想要她吧?否则子书也不会将人给你,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亲妹妹。”

    “自然是真的。”南凌睿凑近云浅月耳边低声笑嘻嘻地道:“她如今吃醋走了,不是才能证明我对你这个义妹你好嘛。”

    “说正经的!”云浅月恨恨捶了他一下。

    南凌睿哀怨地看了云浅月一眼,“死丫头,下手真狠,我是你亲哥。”话落,见云浅月瞪着他,他神秘一笑,“女人啊,就是不能抓得太紧,收即是放,放即是收。”

    云浅月不明白地挑眉。

    “当然,这话搁你这个小丫头身上不太管用,你就得被死死管着些,天下间也就你不是个普通女人。”南凌睿话音一转,“而洛瑶嘛,她再好,也不过普通女人而已,自诩甚高,对自己也要求甚高,就跟你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属于全能中的情商笨蛋。”

    “我那话说得是你!”云浅月无语地看着他。

    南凌睿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哥哥我如今情商高了嘛,对付洛瑶,自然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还让人给跑了,你别丢人了。”云浅月拆他的台。

    “有一种女人啊,她若不动情,即便你日日在她面前晃,她也无动于衷。但她若是动了情了啊,就会彷徨、害怕、紧张、不知如何是好。她喜欢掌控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心,当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不被自己掌控的时候,就会躲避,逃跑。洛瑶就属于这样一种女人。”南凌睿慢悠悠地道。

    “行啊!情商的确是高了。”云浅月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目光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得意地扬了扬眉。

    “这是子书教给你的吧!”云浅月看着他,可不认为他这个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对待感情,他其实是纯粹的一根筋,否则也不会当初和叶倩落了个分道扬镳的下场。这么深奥的情商理论,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话。

    南凌睿眨眨眼睛,嘟囔道:“死丫头,你对玉子书了解成这样?”

    “你和他达成了协议,他既然将洛瑶交给你,自然会帮助你,大约会算计到洛瑶会发生的心里变化。”云浅月道:“也告诉了你应对之法。”

    “没趣!还以为你会夸夸哥哥我呢!”南凌睿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软榻上。

    云浅月对他翻了个白眼,见芝雨端着水进来,过去洗脸了。

    芝雨放下水,后面跟着一个宫女抱着袍子来给南凌睿,南凌睿伸手接过,也不用人侍候,径自穿衣。

    芝雨轻声道:“太子殿下,王上听说姑娘醒了,让您带着姑娘去他那里用膳。”

    “嗯!”南凌睿应了一声。

    云浅月没有意见,用一只手洗脸,小心地让另一手沾到水。

    南凌睿换了新袍子,站在镜子前照了照,不满意地道:“没有洛瑶美人给我做的好。”

    云浅月净了面,坐在镜子前,芝雨立即过来侍候她梳头,她看着镜子中李芸熟悉的脸道:“你说她是回东海了,还是会去天圣?”

    “这就不一定了!”南凌睿整理衣摆,慢悠悠地道:“不管去哪里,早晚还是回到我身边来。”

    云浅月翻白眼,“你倒是自信!”

    南凌睿得意地挑了挑眉,忽然凑近身子,用极低的声音道:“她要是去天圣找小景,到还是真有些麻烦,哥哥我倒是不担心,妹妹你担心不?”

    云浅月瞪了她一眼,“她若敢去惹容景,我就一刀切了她。管她是不是你看中的。”

    南凌睿哈哈大笑,“果然是我妹妹!”

    云浅月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女人都跑了,还笑得这么欠扁。疯子一个!

    梳洗收拾妥当之后,二人出了灵秀宫。

    刚走不远,只见南梁王身边的大总管太监急匆匆跑来,见到二人连忙见礼,“太子殿下,王上派奴才过来催,让您带着姑娘快些过去。”

    “知道了!老头子还挺急,她一时半刻也走不了。”南凌睿摆摆手。

    “王上可不是急着见姑娘?昨日亲自来了一趟,见姑娘睡着没喊醒。如今听说醒了,自然坐不住了。帝寝殿的膳食早都摆好了,就等着姑娘了。您和姑娘赶快过去,奴才先走一步去回话了。”刘公公扔下一句话后,人又一阵风似地跑了。

    云浅月看着他人虽然面老,腿却不慢,想着皇宫的太监不止要练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人眼色行事激灵的灵活本事,还要练一双好腿脚。在她看来,这太监是天底下最难做的工作了。

    大约是因为南梁王已经醒来,南梁皇宫一片享乐融融,连空气都与云浅月两日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有些婉约的文气风流,连假山石雕,花草树木,都别有一种美意。

    “南梁四季如春,的确适合养人。”云浅月看着宫中的景致,比起天圣的沉闷压抑,南疆的神秘黑色,南梁的皇宫让人有一种清雅的舒适。如今虽然是冬天,但宫女太监们的服饰都不臃肿。

    南凌睿呵呵一笑,对云浅月道:“要不留在这里?”

    “南梁再好,没有容景也不好。天圣再不好,有容景便觉得好。”云浅月诚实地道。

    南凌睿又愤了一句,“没出息!”

    云浅月不理他,看着前面走来一群年轻男子,大约十几个,年岁长幼不齐,人人衣着鲜华,她挑了挑眉,“那些都是舅舅的儿子?”

    南凌睿瞥了一眼,“嗯”了一声。

    云浅月啧啧了一声,“天圣老皇帝的儿子也不少,但也未曾如此壮观。舅舅威武啊!”

    南凌睿“噗”地笑了,“老头子自然威武,这方面的雄风如今也是强劲。”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忽然奇怪地道:“南梁以前历代王室子孙不是都很单薄吗?南梁专出痴情种,外公和外婆恩爱异常,否则也不会在娘亲出生的时候,保了舅舅,扔了娘亲,后来南梁只他一人了。舅舅怎么就是个多情种呢!”

    “就因为这样,他想重振南梁子嗣繁盛,背负了历史性的压力啊!这些都是他顶着压力和劳力下的果实。”南凌睿道。

    云浅月闻言嘴险些抽歪了。这个人……

    二人说话间,十几名男子已经来到了近前,大约因为优良基因,一个个容貌都是极好,没有歪瓜裂枣,清一色地养人眼目,即便不足十岁的小男孩,也是秀气好看。

    “见过太子王兄(王弟)!”十几个人齐齐对南凌睿见礼,同时不约而同地打量站在他身边的云浅月。

    南凌睿摆摆手,笑得含蓄,“各位兄弟都免礼!”

    十几人齐齐直起身,其中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子当先开口,“太子王兄,这位姑娘就是治好了父王病的女子?”

    “她是红阁的阁主,十大世家楚家主的夫人,我的义妹。”南凌睿点出云浅月身份。

    十几人齐齐一惊,都睁大眼睛看着南凌睿,难掩讶异。显然没料到这位才来到南梁京城就和太子以及顾将军闹红粉传闻的女子就是红阁的阁主,十大世家楚家主的夫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地。

    关于红阁的阁主,十大世家楚家主的夫人的名号,这样的身份在数月前南凌睿负荆请罪于十大世家的桃花林后闯过龙潭虎穴阵又将蓝漪弃了之后,楚夫人便被天下皆知。但画像却是未流传出来,外面有人万金卖她一幅画,却是不得其一,即便有一副出现,也转眼间消弭于踪迹。所以,南梁这些皇子们,自然无人识得她。

    一时间早先还想调侃或者试探一番的人,全部被打回了坛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尤其好看。

    云浅月瞟了南凌睿一眼,想着他早先一直没公示她的身份,大约就是打着这个当头一棒的主意。看看面前这些人大大小小精彩的脸色,她忍住好笑,没说话。

    “妹妹刚刚睡醒,父王刚传了旨意,让我带她过去陪父王用膳。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南凌睿绕过十几人,抬步离开。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

    二人走出老远,十几人才回过神来,对看一眼,都没了话,不知道说什么,显然被惊得够呛。有些心思深的人,更是转了九转十八弯。

    “原来她就是楚夫人,长得真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打破沉静。

    众人都无人接话,想着她是长得美,但也不是极美,这副容貌不及洛瑶,但是她却让人看起来比洛瑶要醒目端丽。尤其是那种眉眼间透着的骨子里的清冷,不是一般女子能学的。一时间心思各异,但不约而同地嫉妒好女子都被南凌睿得了,一个是东海国的公主,一个是义妹,对他何等有助益?单不说东海与南梁隔得远,东海公主有无助益,单只说红阁和楚家的双重身份,也让人望而生畏。

    一时间,这一处十几人静如无人。

    云浅月想着她根本就不用担心南凌睿,她这个哥哥只比容景的黑心差那么一点点而已。他不吃别人就不错了,谁能吃得了他?

    “怎么样?小丫头,过瘾吧?”南凌睿一句话就震住一帮子人,此时无比得意。

    云浅月横了他一眼,虽然不想夸他,但不得不承认,看着一帮子人变脸,的确很精彩。

    二人来到帝寝殿。

    刘公公早已经伸长了脖子等候,见二人来到,松了一口气,对南凌睿笑呵呵地道:“奴才刚刚见到众皇子将您和姑娘拦住,还以为这一下估计又耽搁时间了,没想到您脱身得够快。”

    “本太子是谁!他们不是对手!”南凌睿大言不惭地当先走了进去。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翻白眼,太子做到他这份上,敢在皇上的寝殿大言不惭,本事啊!

    “臭小子,你又怎么欺负孤的儿子们了?”南梁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急迫,“楚姑娘来了?”

    “来了!”云浅月闻到了一阵饭香酒香,睡了两日有些饿了,轻嗅了一口,答话。

    “这里都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去吧!”南梁王摆手。

    “是,王上!”一群人鱼贯而出。

    云浅月这才看到帝寝殿的正中央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百十样菜品。南梁王坐在主位,随意披着一件袍子,除了他再无别人,见她和南凌睿进来,眉眼都是笑意。

    南凌睿大咧咧地走过去,也不请安,一屁股坐在了南梁王身边,拿起筷子就吃。

    “小丫头,过来孤身边坐。”南凌睿对云浅月招手。

    云浅月见内殿的门被关上,帝寝殿内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人,她一笑,走过去喊了一声“舅舅”,便坐在了他身边,也不生疏,和南凌睿一样,拿起筷子就吃。

    “好,好啊,妹妹的一双儿女今日都全了。”南梁王高兴地大笑,叹道:“可惜太上皇去九台山吃斋念佛了,否则也让他看看你,他也想你的紧。”

    “原来外公不在,九台山距离这里可不近。”云浅月有些失望。

    “是不近,不过你多在南梁住些日子,孤已经传信去了九台山。”南梁王摸着云浅月的脑袋,“小丫头,如今无人,你就换了这副容貌吧?别舅舅见你一回,到头来没见你长什么样。”

    云浅月闻言衣袖挡在脸上,霎时换回了容貌。

    南凌睿顿时嫉妒,“那两个死男人和死女人偏心,教了你这个不教给我。”

    南梁王照南凌睿脑袋敲了一下,训斥道:“臭小子,那是你爹和娘,怎么说话呢?”话落,他仔细地端详云浅月,笑呵呵地道:“怪不得能得景世子的心,小丫头容貌看来就是个有福气的。”

    “舅舅原来会看相!”云浅月好笑,摆摆手,“哪里来的福气?霉气才对。”话落,她将那只裹着粽子的手挥了挥,“看见没?刚踏进您的皇宫,我就被人咬了。”

    南梁王大笑了一声,“朕想你也会被咬。”

    这话怎么说?云浅月看着他。

    南梁王笑着道:“当年顾少卿回来,朕便询问了他经过,他全盘告诉了我。说你临走时他问了你的名字,你叫告诉他你叫月浅云。他回来就对我说,什么月浅云,明明就是云浅月。真没想到,云王府的嫡出小姐居然跑到了南梁来,哪里是个草包纨绔的废物?明明就是个人精子,穿过了遍地死人的战场不说,还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传言误了她。”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但又不能说是云浅月,因为是偷跑出天圣的,于是就将名字倒了过来,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她不想暴露,念着她的救命之恩,自然不会暴露,傻瓜认不出她的话,就当他白救了。

    “后来你给他的武功虽然克制住了他体内的阴毒,但是每逢月圆之夜狂性大发,以女子血入药。这以邪克邪的功夫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让他苦不堪言,这五年来,他不知道恼了多少回,发作的时候想死的心大约都有。如今你既然来了,他被我一句话点破认出你,咬你一下,也不奇怪。”南梁王又笑道。

    “原来您知道我会被咬!”云浅月瞪着南梁王,伸手去揪他胡子,“我是您外甥女吧?我辛苦本来南梁,辛苦唤醒您,您有这样当舅舅的?明知道我会被咬还让他送我?”

    南梁王“哎呦”了一声。

    云浅月看着他,“你要不说出个道来,我就将你胡子都拽掉。”

    “小丫头,跟你爹娘哥哥一样。”南梁王笑骂了一句,道:“那小子这些年憋的够呛,整个人也变得阴阳怪气的,胸腹中有郁气发泄不出,这对于孤的大将军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借你发作出来,驱除了胸腹的郁气,才能好好发挥他的才华和本事来。”

    “所以你就牺牲我的手了?”云浅月挑眉。

    “咬一口而已,舅舅国库里多得是宝贝,待会儿让人带着你去随便挑,如何?”南梁王商量地问。

    “老狐狸!那时候你刚醒来吧?就算计人!就该让你睡个七七四十九天,直接睡傻了得了。”云浅月扁扁嘴,拿掉她的手。原来她被咬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出。

    南梁王叹了口气,露出伤感的神色,“帝王本性啊!不算计睡不着觉,都是这个身份害人不浅。”

    云浅月看他妆模作样,有些好笑地翻白眼,对他道:“刚可是你说的啊,我看上你国库里什么宝贝就给我什么宝贝。”

    “只要你不把舅舅的国库搬空了就行。”南梁王保证。

    云浅月寻思了一下,趁机要求道:“不搬空,我就要一样,你给我就行了。”

    南梁王眨眨眼睛,“哦?要什么?”

    “白璧连环。”云浅月道。

    “小丫头,那可是舅舅国库里面最值钱的宝贝。”南梁王看着她。

    “不给?说话不算数?”云浅月瞪眼。

    “给你!舅舅这见面礼可不小啊!如今你不用揪我胡子了吧?”南梁王笑看着她。

    “不用了!”云浅月顿时笑逐颜开。

    南凌睿对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死丫头,你到真会要,本来我还要将那对白璧连环送给媳妇呢,如今给了你。容景那死小子积了什么德?宝库本来就颇丰了,这回该满得盛不下了。”

    云浅月得意地挑了挑眉,“谁嫌弃宝贝多,越多越好!”

    南凌睿哼了一声,“那也得你努力嫁给他,不嫁给他,也姓容,姓不了云。”

    云浅月提醒他,“我嫁给他,不但宝贝还是姓容,连我也姓容了,还是姓不了云。”

    南凌睿“啊”地叫了一声,“亏啊!”

    云浅月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南梁王也哈哈大笑。

    这一顿饭,就三个人,气氛极好,笑声不断。云浅月给南梁王讲了这些年她生活的一些趣事以及跑出在外的见闻,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

    南梁王听得有趣,笑着道:“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娘当年也闲不住,满天下的跑,我和你外公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她一次,也住不两日。后来只能拴住了你爹,让他做了南梁国师,每年他们才来住两个月,这才待的时间长些。”

    云浅月想着狐狸扎窝了,她爹也是个狐狸,大约后来栓不住她爹,估计就改栓她爹的儿子了,她怜悯地看了南凌睿一眼。

    南凌睿接受到云浅月的视线,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一顿饭从午时吃到太阳落山,二人才从帝寝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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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归心似箭

    今日天气晴好,虽然冬日,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霞光打在南凌睿和云浅月的身上,二人从发根再到脚跟,都映照在霞光中,凭地让本来就俊美和端丽的容颜多了层瑰艳。

    云浅月睡了两日,气色休息过来,加上南梁王这个舅舅和蔼可亲风趣幽默没有半丝一国王者的架子,更是让她心情舒畅。

    “小丫头,如今天还早,我带你出宫玩怎么样?”南凌睿偏头问云浅月,“玉女河第一名妓姗姗姑娘的小曲在南梁无出其右者,想不想去听听?”

    “好啊!”云浅月答得痛快。

    南凌睿带着她向宫外走去。

    二人刚走不远,一个老嬷嬷疾步走来,拦住二人去路,“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原来是何嬷嬷!免礼。”南凌睿摆摆手。

    何嬷嬷直起身,看了一眼云浅月,恭敬地道:“这位是楚姑娘吧?皇后娘娘知晓是楚姑娘治好了皇上的病,请楚姑娘过去坐坐。”

    “她和我在父王殿中与父王叙话了半日,如今天色晚了,恐防叨扰母后休息,明日我亲自带她去给母后请安。”南凌睿道。

    何嬷嬷甚是规矩,闻言也不强求,点点头,“那老奴就如此禀明皇后娘娘了,太子殿下明日一早就带姑娘过去吧!”

    “好!”南凌睿应声。

    何嬷嬷行了个倒退之礼退了下去。

    南凌睿继续向前走去,云浅月跟着他。待何嬷嬷走远了,她轻声问,“皇后待你如何?”

    “好!”南凌睿吐出一个字。

    云浅月眨眨眼睛,“怎么个好法?”

    “好得不得了。”南凌睿笑了笑。

    “难道她不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照着云浅月的脑袋敲了一下,“小丫头,有娘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的吗?”

    “有吧!”云浅月点头。

    “也许有,但不是皇后。”南凌睿目光看向前方,“老头子后宫粉黛三千,皇后稳坐中宫,这些年虽然吃斋念佛,免了后宫妃嫔晨昏定省的礼,但是无人敢不尊重她,甚至是背后一句坏话也无。你当这是为何?”

    “个人魅力凌驾于王者的宠爱了?”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将胳膊搭在云浅月的肩膀上,丝毫不顾忌她瘦弱的肩膀被压弯,也不顾忌来往宫人的注目,他笑着道:“她是真正聪明的女人,要将你小丫头扔进这后宫与人做堆,你可做不来她。”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推开南凌睿,“我为何要与人做堆?”

    南凌睿狭长的桃花眼跳了跳,“呵”地一笑,“是啊,我妹妹为何要与人做堆!”

    云浅月不再说话。

    南凌睿晃悠悠地踱步继续向前走。

    二人来到宫门口,有两辆马车停在那里,一辆挂着太子府的车牌,一辆挂着公主府的车牌。太子府车前一个侍卫立着,车帘紧闭,公主府车前一个小太监坐得稳当,车帘挑着,里面一个春水似的小美人探着身子看着宫门口,见南凌睿和云浅月出来,她喊了一声,“太子哥哥!”

    “原来是翠微!”南凌睿笑着扬了扬眉,“七妹妹越发娇俏了!”

    “太子哥哥取笑我,你身边的美人才是娇俏。”翠微公主目光落在云浅月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对他询问,“这个就是楚姑娘?太子哥哥的义妹?”

    “嗯!”南凌睿点点头。

    “太子哥哥对她比对我们这等亲妹妹都好,据说昨日和前日姐妹们踏破了灵秀宫都被你吩咐人挡在了外面也没见着她,太子哥哥将人藏得可真严实。妹妹今日知道太子哥哥估计会带着人出宫,才特意在这里等着,否则的话也是见不着了。”翠微嗔了南凌睿一眼。

    “哦?七妹妹原来是特意等在这里。”南凌睿桃花目闪了闪,“我还以为七妹妹该是在顾将军府里照料被我揍伤的他。”

    翠微哼了一声,有些酸意,“他哪里需要我照顾,巴不得的我不去。”

    “好男人多得是,凭七妹妹的才情要什么样的没有?顾少卿不过尔尔。”南凌睿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说着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太子哥哥这话若是以前说我估计听不进去,如今想明白了,好男人多得是,我凭什么要吊在他身上?哼,以后他想理我,我都还不理他了。太子哥哥揍他揍得好。”翠微嘟起嘴,看着跟着南凌睿走向马车的云浅月,“太子哥哥,你们是要回太子府还是去哪里?”

    “去玉女河!”南凌睿道。

    翠微眼睛一亮,“太子哥哥带着我去吧,我也好久没出城了呢。我虽然在宫外住,但母后看得严,其他哥哥们出城也不带着我,怕我给添乱。”

    “好,你乖一些别乱跑,我就带着你。”南凌睿答应得痛快。

    翠微整个脸都亮了,连忙保证,“一定不乱跑。”

    南凌睿上了车,云浅月轻轻一纵,也跳上了车。帘幕落下,马车立即走了起来。

    翠微公主也没要求与南凌睿搭车,则是吩咐小太监跟在他马车之后。

    两辆马车离开了宫门。

    南凌睿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对云浅月眨眨眼睛,轻声道:“小丫头,是不是很意外翠微没有人说的哭死了?”

    云浅月笑了笑,“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她住在宫外?”

    “嗯!她去年就求着老头子搬出了宫外,是南梁唯一一个没出嫁就在宫外立了府邸的公主,府邸就在顾少卿府邸旁边。”南凌睿道。

    云浅月点点头,对这等小姑娘的芳心和爱情没多大兴趣探究,对咬了她的顾少卿更提不起兴趣探究。“诸多公主,她是老头子最宠爱的那一个,没有公主架子,对待下人也好。虽然年纪小,才情也是领先于众公主,只是可惜偏偏喜欢上了顾少卿那块儿硬骨头,所以这些年私下被人笑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却依然执拗地喜欢。”南凌睿笑着道。

    “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地喜欢,这翠微比天圣的六公主强多了。”云浅月评价。

    南凌睿忽然一乐,“她的确是比六公主强,强得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话落,他点点云浅月的头,“小丫头,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南梁的热闹。”

    云浅月挑了挑眉,“难道还有节目等着我?”

    南凌睿瞥了她一眼,不言而喻。

    “我可没兴趣应付勾心斗角,我来南梁是探亲,舒舒服服住两天,南凌睿,我警告你,杂七杂八的混账事你都帮我挡得远远的。听到没?”云浅月皱起眉头。

    “小丫头,喊哥哥!”南凌睿敲了云浅月头一下,“玩玩而已,乐呵乐呵。就我们两个人多没意思?”

    云浅月哼了一声。

    南凌睿身子往车厢四仰八叉地躺下,闭上眼睛,哼起了调子,竟然婉转眉骨。

    云浅月抬脚踹了他一脚,“这什么曲儿?一个大男人的!你也真好意思唱女人的歌!”

    “一会儿姗姗唱得比这还媚,让你先有个准备。”南凌睿话落,继续哼了起来。

    云浅月酥着骨头,起着鸡皮疙瘩,强忍着听了起来。

    南梁京城自然比云浅月那日半夜来的时候繁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南凌睿的小曲儿淹没在人声里。

    马车一路来到城门口,畅通无阻地出了城。

    城外比城内还热闹,远远地便听到玉女河传来歌舞人声,一片丝竹管弦声声。

    云浅月挑开帘子看向车外,只见玉女河画舫林立,比她那日来的时候要热闹百倍。大约是南梁王醒了的消息早已经传开,压抑了十多日的人们都出来放松,不止有男,还有女子,竟然有许多人都放起了花灯,分外美丽热闹。

    云浅月想着果然是四季如春的地方,这个日子口若是在天圣的话,天还没黑人们就已经关了门窝在了家里的暖炉旁。哪里还能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南梁几年不改如一日啊!”云浅月叹了一声。

    “小丫头甭走了怎么样?留在南梁吧!”南凌睿坐起身,伸手抱住云浅月,宠溺地道:“在哥哥身旁,宠着你,护着你,不比回去看小景那张冷脸舒服?”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

    南凌睿哼了一声,推开她,嘟囔道:“不知道你中了那小子什么毒!”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如今出来十几日,对他已经分外想念入骨,早先有书信不太觉得,如今没书信了,心里分外空荡。

    马车停下,稳稳地站在玉女河旁。

    南凌睿敲了云浅月脑袋一下,没好气地道:“下车了!”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跳下车,她也跟着跳下了车,一直跟在后面的马车停下,翠微由一名小婢女扶着也下了车。

    “太子哥哥,今日玉女河好热闹啊!”翠微走上前来,看着玉女河上,“咦”了一声,“那边不是六哥和十哥吗?”

    “嗯,是他们!”南凌睿笑着点头。

    翠微惊呼一声,“呀,我想起来,今日是十哥的生辰。”

    “嗯,父王这些日子卧病在床,醒来之后说着内务府给他办生辰,却被他给推脱了,说一直都在宫里办没什么意思,今年的生辰和兄弟们出宫热闹一番就算办了。如今选在了这玉女河最大的画舫上,他们看来都到了。”南凌睿笑着道。

    翠微顿时欢喜起来,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亲热地道:“楚姐姐,你还没见过哥哥弟弟们吧?今日既然是十哥生辰,他们一准儿来得齐全。”话落,她埋怨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我都险些忘了,太子哥哥肯定也没与你说是十哥的生辰吧?我说他怎么带着你出城来玩,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若不等在宫门口为了见你,就错过了呢。”

    云浅月看着握住她的小手,葱白娇嫩,她笑笑,没说话。

    “给你十哥过生辰是其一,其二自然是为了来听姗姗一曲。”南凌睿翩翩地向搭建的木桥走去。

    “依我看姗姗一曲不及怜怜一琴。”翠微拉着云浅月的手兴奋地跟在他后面。

    “嗯,男人看女人,女人自然要看的是男人。”南凌睿认同地道:“今日两座画舫并排笙歌,想必除了南梁第一名妓姗姗外,还有南梁第一青倌怜怜,你们有眼福耳福了。”

    “人家哥哥都不让妹妹们污染耳目,生怕被名妓青倌带坏了。你这个哥哥倒是主张我和楚姐姐了。太不合格!”翠微嗔了南凌睿一眼,对云浅月道:“楚姐姐,你是怎么认识太子哥哥的?”

    云浅月对她一笑,刚要说话,画舫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太子王兄终于来了!”话落,“咦”了一声,“楚妹妹和七妹妹也来了!”

    “六哥哥,听你的语气是不是不欢迎我们?”翠微嘟起唇。

    “哪里!你们能来,兄弟们估计不定多高兴呢!尤其是楚妹妹,今日白日匆匆一见,都未与楚妹妹叙话就被太子王兄拉着走了。刚刚十弟这个寿星还在猜测太子王兄会不会将她带来。”那男子一笑。

    云浅月看去,只见是一个与南凌睿小哥两岁的年轻男子。皇后所生的南凌睿排行第四,南陵澈排行第六,南陵卓排行第十。如今这个翠微喊六哥哥,自然是六皇子了。今日在皇宫得见一群皇子,倒是显得兄友弟恭,看不出南梁的兄弟们有分毫的刀光剑影,估计都用在背后了。

    “六哥哥,你喊楚妹妹喊得真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楚姐姐多熟悉呢!”翠微对六皇子俏皮地眨眨眼睛,“楚姐姐可是有夫之妇哦!她是楚家主的夫人,你可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太子王兄的义妹,自然也是我等兄弟们的义姐义妹。”六皇子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淡淡笑着,他眸光闪了闪,“翠微,皇宫里人人都说顾将军对楚妹妹一见钟情,都说你该哭鼻子,如今这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哭过的,何时这么大度了?”

    翠微脸一红,立即愤了一口,“六哥哥,你存心看我笑话。顾少卿那个木头,从今以后我不喜了。”话落,她又道:“太子王兄将楚姐姐看得跟宝一样,连东海国的洛瑶姐姐都气得跑了呢!别说她是楚夫人,就是没嫁与人,我也不敢不大度啊!我若不喜她,太子王兄该不喜我了。”

    “你个小丫头,平时话可没这么多。”六皇子笑了一声,敲了翠微头一下,对她道:“可不要说大话啊,少卿如今就在船上,你声音这么大,他能听得清楚的。”

    翠微睁大眼睛,“他也在?”

    “不止是他,十弟过生辰,包了两个画舫,该来的都来了,不过都是男子,女子就你和楚妹妹。”六皇子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面色淡淡,他对翠微笑得不怀好意,“翠微,你刚还说不喜她,看看你如今的表情。你说不喜都没人信。”

    “我就是不喜他了,六哥哥你少拆我的台。”翠微瞪了六皇子一眼。

    “别一会儿进去后就凑人家身边去了!”六皇子哈哈笑了一声。

    翠微哼了一声,眼睛却瞟向画舫。

    说话间,南凌睿打头,一行人已经上了画舫。

    云浅月看着画舫内陆续走出人,前面的是一众皇子,或长或幼,后面一群清一色男子,都是锦绣袍带,显然除了皇子外,今日还有各大臣名门府邸的贵公子,其中顾少卿立在人群中,十分醒目。醒目的不止是他身上磨砺的沙场才有卓然气息,还有他姣好的容貌以及额头那块淤青。看来真如南凌睿所说,将他打得挺狠。这副阵仗,她估计今日京中年轻一代的权贵都齐全了,她看了南凌睿一眼,皱了皱眉,这人明知道今日的情况,还带了她来,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小丫头,你既然来了南梁,哥哥怎么也要对你物尽其用,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啊!”南凌睿凑近云浅月,贴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归心似箭了,陪哥哥演一场戏,我今日就放你走。”

    云浅月挑眉,“今日?”

    “怎么?难道你不是今日想偷偷离开?”南凌睿看着她。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果然瞒不住他。她得不到容景的信,如今外面又乱七八糟的传言,不知道那人在家里气成什么样,她既然已经看见了舅舅,自然再待不住了,归心似箭。当然要回去。哪怕她的手带着个牙印,也顾不上了,回家养去吧!

    “没出息,你就被他一辈子拴住了吧!小心回去连人家个冷脸都见不到。”南凌睿怒其不争的感觉又上来了。

    “见不到踏着天圣京城的土离他近我也踏实。”云浅月哼了一声,“演什么戏?舅舅那天算计我一场,如今你又来算计我,你们可真是我的好舅舅,好哥哥。”

    “哎,身份使然,深受其害啊!”南凌睿装作伤感地道。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跟南梁王装的时候一个德行。做了他十年儿子,越来越像他了。如果谁说南凌睿不是南梁王的儿子,估计没几个人相信。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南凌睿递给她一个秘密的眼神,对画舫上的人一笑,“今日来得真齐全啊!”

    “参见太子殿下!”画舫内众人见他和云浅月神色亲密,都不由看了一眼顾少卿,见他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心里猜测纠葛,纷纷给南凌睿见礼。

    “今日在外,十弟是寿星,没那么多礼数,大家随意!”南凌睿摆摆手,虽然不像太子,但这副做派却是无人可比,他一到来,卓然于一众皇子中,都给比了下去。

    云浅月总算明白他那句话了,这些皇子还真是没一个及得上他的,有一个可以及得上的,还去了南疆做了驸马。

    “楚妹妹和七妹妹也来了,今日我的荣幸!”一个和顾少卿差不多年纪的皇子笑得见鼻子不见眼,“太子王兄,大家里面坐吧!今日弟弟我请来了姗姗和怜怜。”

    云浅月看过去,想着他就是十皇子了,有些秀气。

    “好!我就是冲着姗姗而来。这两位妹妹冲着怜怜而来。”南凌睿哈哈一笑,当先向里面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顾少卿,“顾大将军,能下得了床了?”

    “托太子殿下的福!”顾少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对我家妹妹一见钟情,可没那么容易,若有下次,还是揍得你满地找牙。”南凌睿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顾少卿微沉着脸,没说话。

    后面的人对看一眼,各具心思,六皇子走过来,拍拍顾少卿肩膀,对他笑道:“顾将军,楚妹妹虽好,也是个有夫之妇,不论十大世家的楚家,还是红阁,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太子王兄对她护着,从他手里抢人可不容易,你就收起心思吧啊!天涯何处无芳草。翠微可是念了你许多年了。”

    “六皇子多虑了!我对楚夫人没想法。”顾少卿拿掉六皇子的手,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抬步走了进去。

    六皇子也不介意他不买账,跟着走了进去。翠微看了顾少卿的背影一眼,抿了抿唇,也走了进去。后面的人陆续进入。

    这画舫极大,里面宽阔,布置华丽,摆了十几桌酒席。

    南凌睿自然上座,云浅月坐在了他旁边,翠微走过来,坐在了云浅月旁边,其余人纷纷落座。顾少卿身份非同一般,掌管三十万兵马,席位仅此于南凌睿之下。虽然说是在外,一切不讲究礼数,但是身份地位还是显而易见。

    众人坐好,先是给寿星祝寿,寒暄了一番,南凌睿便大喊着叫来姗姗。

    六皇子建议,“姗姗的曲好,怜怜的琴好,何不让他们二人一起上来!我们也听听姗姗的曲配上怜怜的琴,何等有趣。”

    众人对这个提议自然纷纷叫好。

    皇子王孙们本来就会享受,更何况这里还是本就水土风情连一土一木都风流的南梁。哪怕云浅月和翠微两个女子在,众人开始拘束,也很快就没了顾忌。

    不多时,姗姗和怜怜纷纷上场。

    一个轻纱如烟,如同仙子,翩翩姗然;一个步履堪怜,一身眉骨,我自犹怜。到真是应了这两个名字。前一个是女子姗姗,后一个男子怜怜。两人刚一出来,就分外夺目。

    云浅月不是没见过美人,但还是被这两个美人晃了晃眼。

    “怎么样?美吧?”南凌睿偏头问云浅月,笑得好不惬意。

    云浅月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放在唇瓣去喝,诚恳地点点头,酒还没喝到,就被一只手拦住,她收回视线,顺着手看向手的主人,正是顾少卿,她挑了挑眉。

    “你的伤不宜喝酒!否则伤口好得慢。”顾少卿道。

    “一杯没什么事儿!”云浅月躲开他的手。

    顾少卿盯着她,唇瓣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容景!”

    云浅月手一顿,泄了气,瞪了他一眼,乖乖地将酒放在了桌案上。

    顾少卿似乎笑了一下,撤回了手。

    这边动作虽小,但还是被许多人看到了,本来都不太相信顾少卿是对云浅月一见钟情,如今不由信了。六皇子更是眨了眨眼睛,其他皇子神色都有着不约而同地变化。翠微仿佛没看见,盯着怜怜。

    一时间分外安静。

    姗姗和怜怜上场,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琴,对众人见礼,之后落座,片刻后琴曲响起。竟然是《春江花月夜》。

    云浅月听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神色。

    “楚姐姐,你知道吗?这首曲子叫做《春江花月夜》,据说是天圣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写给天圣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的呢!”翠微对云浅月道:“不过可惜,据说云王府的浅月小姐移情别恋,后来喜欢了景世子,本来是天作的姻缘,如今闹得两人分崩离析,浅月小姐竟然还对圣旨遗诏不遵从,毁了婚约。”

    云浅月皱眉,看向翠微,“是这样吗?”

    翠微点点头,“外面都是这样传的。”

    云浅月想着她成了移情别恋的了。笑了笑,淡淡道:“可是我听的版本怎么不是这样呢!”话落,她道:“我听的是云浅月和容景相恋十年,可惜荣王府和云王府不能联姻,老皇帝从中阻挠,二人为情力争,可惜还被一纸遗诏束缚。”

    “是这样?那摄政王呢?”翠微显得有些讶异。

    “摄政王以前是七皇子,看重的是北疆,如今是摄政王,看重的是天下。”云浅月道。

    翠微似乎明白地点点头,“啊,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景世子和浅月小姐才是一心人。”

    “嗯,所以说传言不可信。”云浅月意有所指。

    翠微眸光闪了闪,向顾少卿瞟了一眼,没再说话。

    云浅月在南梁王处早先刚吃完饭出来,如今自然再没食欲,而酒也不能喝,只能干干地坐着听曲,不过这琴和曲到是很有意思,虽然是《春江花月夜》她熟悉的曲子,但是能唱出和弹出二人这个眉骨的调来,也别有一番情趣。

    席上一众年轻男子们觥筹交错,你一言,我一语,伴着琴曲声,渐渐热闹起来。

    虽然十皇子是寿星,但是这里南凌睿最大,免不了有人过来敬酒。

    开始众人都小心地打量着云浅月,暗中观望这位名扬天下的楚夫人和红阁阁主,渐渐地,便发现她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不但是容貌端丽,就是连举止,都没有一般女子的做派,翠微公主已经是皇室里面甚至这京城里面特别的女子,但是与她一比,无论是从容貌上,还是气质上,尤其是她身体内散发的那种隐隐的历经诸事磨砺出的清冽和沉静,便令人不由得被她吸引。于是,渐渐地有人大着胆子过来找她敬酒。

    南梁风土风流,虽然名士文墨不及东海国,但是也自有它的不受拘束,比天圣的儿郎们多了丝开放。

    云浅月入乡随俗,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一一应下。

    一时间重心竟然从十皇子这个寿星和太子这个尊贵的身份以及顾少卿这个兵马大将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有些胆子更大的人,则是与她攀谈起来,围绕的自然是她的身份以及她和楚家家主楚容的情事。

    云浅月能回答的便回答两句,不能回答的淡淡一笑。

    南凌睿一直在旁边坐着,等差不多了,拍拍云浅月的肩,起身站了起来,醉醺醺地道:“哥哥我去小解,稍后就回来。”

    云浅月眸光微闪,应了一声,“嗯!”

    “姓顾的,你去不去?”南凌睿问顾少卿。

    顾少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去!”

    南凌睿说了一句“你别趁着我不在对我妹妹起心思。”的话,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南凌睿刚走出舱外,云浅月感觉地下的船板动了动,她不动声色地坐着,顾少卿皱了皱眉,也仿佛未觉,片刻后,船底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正从云浅月坐的地方被捅出了一个大洞,水一下子涌了上来,似乎打了个巨浪,云浅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惊了一下,想要躲开已晚,身子掉下了那个捅开的洞里。

    “啊,楚姐姐!”翠微惊呼一声。

    众人也被这变故惊呆了,眼看着云浅月掉了下去,须臾,便见顾少卿从席上飞身而起,也跟着云浅月掉下去的地方跳了下去。

    “顾少卿!”翠微面色一变,又惊呼了一声,就要跟着跳下去。

    六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翠微。

    南凌睿听到动静,也不小解了,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喝,“怎么回事儿?”

    众人都看着他,画舫这么片刻就进了不小水,船向下沉去。十皇子连忙道:“太子王兄,船不知道怎么被砸了个洞,楚……楚姑娘和顾将军都掉下去了……”

    “不是,是楚姐姐掉下去了,顾少卿跟着跳下去了!”翠微白着脸纠正,急迫地道:“太子哥哥,你快吩咐人救人啊!”

    “这船要沉了,赶紧出舱!”南凌睿似乎酒也醒了,冷静下来,大踏步向外走去,声音隐含着怒意,“来人,快给本太子下水去救人,同时封锁玉女河,严查此事,一个也不准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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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披星三戴月

    玉女河最大的画舫出了事,大水即将淹没,船身下沉,所有人乱作一团。

    南凌睿冷厉地吩咐人弃船上岸,又吩咐人下水救人,同时封锁玉女河,严查此事,顿时太子隐卫纷纷现身,顷刻间封锁了玉女河。

    今日热闹,岸边都是百姓,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人人面色仓惶。

    此时天色以黑,即便燃起灯火,但人头攒动中,也难以照清楚每一处。南梁四季如春,玉女河在冬季自然也未曾结冰。太子府隐卫纷纷下水,但今夜的水流尤其湍急,河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寻人更为困难。

    一盏茶后,玉女河被控制,无一人离开。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的隐卫纷纷上岸,人人冻得脸色青白,即便有内力护体,但水底寒气还是太重,身子哆嗦,一无所获。

    不止楚姑娘不见所踪,就连顾少卿将军也不见踪影。

    南凌睿面色阴沉,如寒冬腊月下了十层霜雪寒冰,盯着玉女河听着搜寻无果上来的隐卫纷纷禀报一言不发,他周身的寒气可以冰冻十里。

    一众皇子和名门公子人人看起来面色担忧,但一双双的眸子却是神色各异。

    翠微公主焦急地看着水中,脸色发白,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楚姐姐和顾少卿会不会出事?”话落,她伸手去拉南凌睿袖子,“太子哥哥,再换一批人下水,一定要找到他们。”

    南凌睿沉着脸偏头看了翠微公主一眼,忽然大怒,“顾少卿欺我!”

    翠微小脸一变,“太子哥哥?”

    “我早就看出他对义妹心怀不轨,如今果然如此,竟然趁机在船底动手带走他。岂有此理!”南凌睿额头青筋直跳,怒不可止。

    翠微身子一颤,连忙否决,“太子哥哥,顾少卿不会的,一定是有别人暗害,他是为了救楚姐姐……”

    南凌睿甩开她的手,怒道:“怎么就不会?你见过他这些年对哪个女人好过?给哪个女子低声下气轻声慢语说过话?”

    翠微公主忽然失了声。

    “听太子王兄如此说法,我觉得也有可能。这顾少卿太不厚道,竟然对太子王兄的义妹动手,更何况她还是楚家主的夫人,哪怕是人家未曾行夫妻之礼,但也不能强抢啊。”六皇子此时开口。

    “是啊,在席间我就看出他神色不对,一定看着楚姑娘,原来竟然是这般。”十皇子恍然大悟。

    “就是,以他的功力,若是下水去救人,不可能救不上来,自然是携带人离开了。”又一个皇子看着南凌睿阴沉的脸道:“太子皇兄,如今天这么黑,顾少卿武功又好,借水带着人离开了。我看也不必找了,直接等着去他的大营要人得了。”

    “如今这么久,他早离开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赞同南凌睿的想法,觉得是顾少卿出手带走了楚姑娘。

    翠微公主本来不信,但众人言之凿凿,分析各种顾少卿这两日的不正常来,她无法反驳众人的话,气得一跺脚,哭着上了马车,向城内回去。

    南凌睿是个好太子,很是听人劝,脸色虽然阴沉,但也不再强求令人下水找,而是吩咐人沿着玉女河去下游搜索排查。同时气怒地道:“我要回宫禀报父王此事,请了令牌去兵营要人,顾少卿休要欺负我妹妹。”话落,他翻身上马,回城而去。

    一众皇子对看一眼,也连忙跟着回城。

    太子和顾少卿交恶,不少人心里暗暗幸灾乐祸,也有不少人觉得今日之事奇怪,太子府隐卫全部出动,连个砸船的人也没抓住,实在匪夷所思。虽然顾少卿做得是有可能,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是大将军难道要反不成?否则怎么敢公然得罪太子?谁人不知道太子深得皇上宠爱?楚姑娘救了皇上也得皇上看重,如今出来这么一出,实在令人觉得奇怪。

    南凌睿和一众皇子离开后,玉女河的宵禁解除,只有太子府的隐卫沿河排查。

    云浅月端坐在河对岸半山腰一颗古木枝桠上,看着南凌睿气冲冲地带着人回了城,眨眨眼睛,想着南凌睿做得这一手实在简单得幼稚,但偏偏有时候最简单最幼稚的方法最有效。毫无疑问,从今日起,或者不出明日,天下就会传出南梁睿太子和顾少卿大将军为争一女交恶,而那一女还是楚家主夫人,红阁小主。给她本来就神秘的身份,又添了一把干柴。她偏头看另一棵树上坐着的顾少卿,挑眉,“你知道不知道他演的这出戏?”

    “知道!”顾少卿收回视线,看了云浅月一眼。

    “知道还跳下来?这是你早就和他达成协议了?还是你为了成全他?别说为了救我跳下来的,我还不用你救。”云浅月看着他。

    顾少卿看着云浅月的脸,“上次你扔了我就走,这次难道也不告个别?我不追你下来,你是不是就这样走了?”

    云浅月翻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你想容景了,都在脸上写着呢!”顾少卿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忽然乐了,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树干上,“是啊,我想他了!再不回去的话,估计连荣王府的门槛都踏不进去了,我得早点儿回去负荆请罪。”

    顾少卿瞥了她一眼,“没有半点儿女人样。荣王府景世子天下推崇,怎么就看上了你?为你不惜抵抗皇权,做了多少被红颜祸水祸害的骂名。”

    “天下有人骂他吗?我怎么不知道?”云浅月一副讶异的模样。

    顾少卿微哼了一声,“如今没被骂,我看离被骂也不远了。”

    云浅月嗤地一声,摆摆手,慢悠悠地道:“你放心吧!天下所有人都骂我,也不会骂他的。那个人生来就是云端上的云,我就是地里的泥,云泥之别啊,骂声都给我了。”

    顾少卿盯着她的脸,忽然话音一转,“云浅月,我半丝也看不出你易容的样子来,可是你的画像传来南梁,并不是如此。你哪里有这么高妙的易容术?”

    云浅月眨眨眼睛,不买账,“我易容术好,干嘛要告诉你。”

    “从南梁的汾水城早些日子传回消息,说你施术救了南疆国舅,那术竟然比南疆的咒术还要高明。”顾少卿若有所思地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我能耐大着了,否则也不会五年前将你从鬼门关拖出来。”

    “自吹自擂,也不脸红。”顾少卿慢慢吐出一句话,轻轻下了树,落在地上,对她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云浅月仰着的身子坐起来,奇怪地问,“你要送我?”

    “做戏要做足份不是?我如今自己回去,你那好哥哥的戏就塌台了。”顾少卿道。

    云浅月无语,“我自己走,你藏起来就好了,不用送。”

    “两百里外有我在魔麓山的大营,也正是你出南梁回天圣的路。你去大营转一圈再离开吧!”顾少卿道:“既然我携了你,当然要像个样子,才不枉费他白折腾一场。”

    云浅月想想也是,点点头,“好吧!去你大营喝喝茶。”

    顾少卿似乎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了深山。

    云浅月想着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来回奔波,总走山路了。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顾少卿偶尔回头看她一眼,见她不知何时嘴里叼了一根草,嘟囔道:“真不像个女人!”

    云浅月在后面翻白眼,当没听见。

    南梁的大山草木繁茂,也有虫兽之物,云浅月周身气息渐渐变得轻柔绵软。

    顾少卿也感觉到了,奇怪地回头盯着她看了片刻,眸光又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云浅月看不惯,抬脚踹了他一脚,“小小的孩子不学好,学什么老学究做派?”

    顾少卿着着实实挨了一脚,没言声,转回头继续走路。

    云浅月想着这副任打任骂的小样怎么就有些可爱了?被他咬的手郁气也散了些。对他道:“顾少卿,唱支山歌吧!”

    “不会!”

    “那吹段曲子!”云浅月要求。

    “不会!”

    “那你会什么?”云浅月盯着他背影,少年瘦削,脊背笔直。

    “什么也不会!”

    云浅月扁扁嘴,“没趣!”

    “你到是有兴致,难道是因为要回天圣了?你可小心了,回天圣后你的手背估计伤还没好。你若有这个闲情,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景世子的盘查吧!”顾少卿不回头,提醒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我将你绑去天圣交给他处置了你。”云浅月瞪眼。

    顾少卿似乎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也好!”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样的话翠微小美人还不得哭死。”

    顾少卿忽然不说话,沉默了下来。

    云浅月觉得戮人伤疤是不对的,顾少卿戮她伤疤,她戮了回来,如今见好就收,便也不再说话。若是可能,她真想将顾少卿绑回去给容景处置,但人家的身份是掌管三十万兵马的大将军,麻烦更多,还是算了。

    又沉默地走一段路后,顾少卿忽然问,“云浅月,你喜欢景世子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立即道:“黑心!”

    顾少卿忽然笑了,“还有呢?”

    云浅月似乎思量了一下,忽然一叹,“谁知道呢!稀里糊涂地就喜欢上了,有那么一个人,闯进了你的心里,开始不知不觉地占了个位置,可能是一颗小树苗,连你都发觉不了,渐渐地发现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想要拔除都拔除不了了。”

    顾少卿不说话。

    云浅月又道:“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没理由,有时候理由又多得数不过来。容景就是那个让我惊艳了时光的人,一直惊艳到心里。整颗心都被占满,再也剩不下一丝一毫的地方。”

    顾少卿似乎点点头,依然没说话。

    云浅月不再说话,觉得更想那个人了,恨不得如今插翅飞回。

    过了许久,顾少卿低声道:“我在翠微公主身上找不到你说的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我不喜她的原因吧!我以前一直以为,人活一世,男儿当立世,建功立业,铸千载功勋,是为最好。如今听你说来,我倒是羡慕景世子,原来情意也可以如此美好。”

    云浅月愣了愣,忽然玩笑地道:“顾少卿,你别接下来对我说你喜欢我啊!”

    顾少卿回头,用看傻瓜的眼光看了云浅月一眼,“我看你一无是处,喜欢你做什么?”

    云浅月佯装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被人喜欢得怕了!”

    顾少卿白了她一眼,难得少年老成不再,露出孩子气的表情,“你这等不省心的主,哪里适合娶回家做妻子?从南疆到南梁,来往十多日,景世子估计担心得少年华发了。”

    云浅月想着容景长白头发的模样,不由唏嘘一声,“不至于吧!长白头发就不美了!”

    顾少卿看着她不胜唏嘘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向前走去。

    二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也没了先前的隔膜和烦闷,天亮时分,来到二百里外的魔麓山兵营。

    魔麓山山脉适合兵营驻扎之地,山脉绵延,有良田河水顺着山脉蜿蜒盘旋。没有战争的时候,士兵们便种田劳作,有战争的时候,便披甲上阵。据说这是十五年前南梁国师的建议。兵作耕种,所以,南梁这十五年来国力兵力日益增强。

    顾少卿也不避讳,径直带着云浅月进了大营。

    南梁的士兵们一见将军回来了,纷纷欢呼。有几名副将暖味地目光看着顾少卿和云浅月。不等副将们开玩笑,顾少卿一个眼神扫过去,对他们介绍道:“这位是太子义妹,十大世家楚家主夫人,红阁小主。”

    副将军顿时睁大眼睛,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想着她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可以杀到一片。以后有谁对她出手,她都不用动刀动剑的,直接报她大名就能将人秒杀了。

    来到主营账,顾少卿吩咐人备饭菜。

    云浅月不客气地坐下来,想着吃饱了好有力气赶路。

    “王上准备传位于太子殿下,恐防其他皇子作乱,本来命太子殿下昨日出手一举拿下控制其他皇子,对其它皇子圈禁。但太子殿下念其那些都是皇上骨肉,所以要我配合演一场戏。”顾少卿落座,对云浅月解释道。

    “他这么早就传位?”云浅月讶异。

    “嗯,王上说他坐王位够久了,太子殿下堪当大任。”顾少卿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昨日这样的戏有什么好处?”

    “我和太子殿下彻底交恶,若王上宣读退位诏书后,有不轨之心的人定然会试图来窜动我谋反,我趁机将其拿下,这样不用连累所有皇子都被圈禁,也肃清朝局。”顾少卿道。

    云浅月点点头,“哥哥这样的做法没什么不好!”

    “别人都还好,恐防姑姑生变。”顾少卿叹息一声,“毕竟太子不是他亲生子。”

    “这件事情你知道?”云浅月一怔。

    顾少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皇上信我,要我保太子,自然会告知于我。”

    云浅月看了一眼顾少卿,十五岁的少年将军,驰骋沙场,南凌睿登基,他辅佐,南梁上下清明,何愁南梁不强?她笑笑,不再说话。

    用过饭菜,云浅月出了兵营。顾少卿牵来一匹马给她,云浅月翻身上马,看着他。

    “走吧!”顾少卿摆摆手,转身走了回去,给了她个背影。

    云浅月扬了扬眉,忽然一笑,也不说话,打马绝尘而去。

    云浅月刚离开不久,一队轻骑烟尘滚滚来到了魔麓山大营,南凌睿一马当先,翻身下马,怒冲冲地冲了进去。不多久,大营内传来怒喝对打声。

    云浅月自然不再理会南凌睿和顾少卿之间合计演的戏,那都和她再没关系。她归心似箭,快马加鞭往返天圣京城。

    出了魔麓山,便是南梁的翠香城,这里以翠香山命名。云浅月自然不停留,向下一个城池文曲县而去。到了文曲县,已经午时,她买了两个包子,继续打马行程。

    文曲县的下一个城池是安阳城,安阳城下一个城池是来凤寨,来凤寨之后是九阴岭,九阴岭之后是八荒山,八荒山之后便是黔西城,过了黔西城便是天水崖,之后是凤凰关。

    顾少卿给云浅月这匹马自然也是脚程极好的千里良驹。她夜晚时分,来到了八荒山。

    八荒山也是一条和魔麓山一样的山路绵延的山脉,但魔麓山贵在山势平坦,而八荒山则是山势陡峭。四面八荒,尽是荒凉野草。

    云浅月艺高人胆大,纵马穿越八荒山而过。

    刚行到一半,从山另一边的山头骑马涌出一批人,人人穿着皮袄,戴着毡帽,老少参差不齐,奔着她而来,大约百十人之多。

    云浅月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一群人来到跟前,齐齐将她拦住。云浅月勒住马缰,看着拦住她的人。

    当先领头人是一个粗壮汉子,手里提着大刀,他勒住马缰之后上下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极为满意地点点头,对跟着的百十人问,“你们看这小娘子怎么样?”

    “二哥,甚好!”一个同样粗壮的汉子点头。

    “我看着也甚好,兄弟们,你们看呢!”那被叫做二哥的汉子又对大家问。

    “甚好!大哥本来就细皮嫩肉的,这小娘子看起来也细皮嫩肉的,与大哥正配。”其中又一个汉子起哄道。

    “就是小身板跟大哥一样忒细嫩了些,不过从面相上看一准是个能生养的。”那二哥继续端详云浅月。

    一众人纷纷点头,“正是,正是!”

    云浅月看着这群人,明显是附近山头的土匪,而听他们的话,这是要抢了她了?她挑了挑眉,依然没说话,继续听着这群人对她品头论足。

    大约一炷香时间,一行人将她从头到脚研究够了,觉得配得上她们大哥,才由那二哥对云浅月问话,“喂,小娘子,你跟我们上山怎么样?给我们大哥做媳妇。”

    “不怎么样!”云浅月摇头,“我家有夫君。”

    那二哥一听顿时皱眉,“你家有夫君?”

    “这小娘子居然有夫君了,二哥,怎么办?”一个汉子问。

    “有夫君能有咱们大哥好?还能怎么办?不要她那夫君了呗!”那二哥豪言一放,上来就拉云浅月的马,强硬地道:“跟我们走,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大哥天上少有地上无的人物。你能被我们看中嫁给我大哥,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浅月忽然笑了,也不反抗,任他牵着她马头的缰绳拽着走,问道:“听你们大哥夸你们的大哥,你们大哥姓甚名谁?”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那汉子不透露名姓。

    “你们大哥当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云浅月又问。

    “那是自然!”那汉子见她配合,脸色端得好看些,招呼兄弟们跟上。

    “比荣王府的景世子还要好?”云浅月挑眉。

    那汉子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云浅月,“你是景世子的媳妇?”

    云浅月眨眨眼睛,还没答话,那汉子立即摇头,“不对,景世子还没娶妻。景世子喜欢的人是云王府的云浅月,我大哥的心上人。”

    “哦?”云浅月一怔,笑道:“云王府的云浅月是你们大哥的心上人?那你怎么还跑来抓了我去给你们大哥做媳妇?”

    “我们大哥说云浅月不识好歹,伤了他的心,以后不念着她了。”那汉子话落,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连忙打住,对云浅月道:“你先跟我们走,你这模样虽然不及云王府的云浅月,但也还能过得去,我们大哥要看上了你,就留下你,我们大哥看不上你的话,你放心,我们还放你回家找你夫君去。”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前面的山头,笑着点头,“好!”

    “你这小娘子懂得识时务,我也就不绑你了。”那汉子满意云浅月的配合。

    “二哥,不对啊,这小娘子被我们抢了,不是应该哭啼啼吗?你看她怎么还笑?”一个粗壮汉子打量云浅月,提醒道。

    这么一说,那汉子回头也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想着难得还有一个不傻的,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我夫君娶了第十八房小妾,我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如今正愁无落脚之处……”

    众人恍然,那汉子连忙拍着胸脯道:“小娘子你放心,我们大哥对云浅月的痴心来看。绝对是个一心一意的良人。你要是真能被我们大哥看重的话,吃不了亏。”

    云浅月佯装抽搭两下,点点头。

    “臭冬瓜,你带着人在干什么?”这时,前方山头传来一声轻喝。

    这声音太熟悉,云浅月眯着眼睛向前方山头看去,只见一个锦袍少年,一脚踩着一大块山石,一脚踏着地面,将他整个身子支撑成风流俊美的模样。虽然天色已黑,但今夜有淡淡的月光,隐约看到熟悉的眉眼,不是罗玉是谁?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有洛瑶的消息没他的消息,感情是跑到这里占山为王来了。而且还当了人家大哥抢良家女子。她有些好笑,怪不得说她痴心云浅月呢!这言论搁在她身上,有几个月前的一出,也不奇怪。

    “大哥,您不是睡觉吗?怎么出来了?”那汉子立即陪起了笑脸。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罗玉问站在山头上不动,看着那汉子。

    “您看这小娘子怎么样?够不够给您当媳妇?”那汉子连忙询问。

    “和着你们下山来抢人来了?不是告诉你们不准强抢良家妇女吗?赶紧的,将她给我放了。”罗玉立即不满地怒喝。

    “大哥,这小娘子自己愿意。”那汉子连忙道。

    “臭冬瓜,你皮紧了是不是?我说放人就赶紧放人。你再不放人,小心我的鞭子揍得你连你娘都不认识你。”罗玉恼怒。

    “大哥,我娘早死了。”那汉子立即道。

    “揍得你媳妇不认识你。”罗玉改了口。

    那汉子苦下脸,“这小娘子长得挺好,虽然不及云王府云浅月长得好,但也是如花似玉啊,您又打不过景世子,抢不过来云浅月,就将就了吧。”

    云浅月憋着笑听着,这话说的。

    “谁说小爷我打不过他?一个病秧子,弱美人,我正准备上天圣京城去抢人。你们别给我添乱,赶紧放人。你们要是敢把人带回来,我就要你们好看。”罗玉似乎恼了,扔下一句话,下了山头走了回去。

    那汉子和众人都看着他,须臾,互相看着。半响,那汉子松了云浅月的马缰,对她道:“小娘子,你走吧!我们大哥看不上你。”

    “可是我看上他了呀,怎么办?”云浅月柔柔地道。

    那汉子闻言一喜,随即又一恼,“那也不行,我们大哥没看上你,你看上他也不管用。赶紧走吧!”话落,他甩甩袖子,一招手,“兄弟们,我们回去吧!大哥既然要和景世子抢人,我们回去给他筹谋筹谋,没准真能抢来。”

    众人闻言呼啦一下子跟上他向来的上头走去。

    云浅月转眼间就被孤零零地扔下了,有些无语,有些好笑,忽然,她灵机一动,喊住那汉子,“喂,你们等等。”

    “小娘子,都说了我们大哥不喜欢你,你还不走?”那汉子停住脚步。

    “我这就走,不过我想给你们提个建议。”云浅月看着那汉子,轻声道:“我姐姐就在我后面,长得比我好多了,也比云王府的云浅月长得好多了。你们大哥不喜欢我,估计觉得我长得不好,你们可以等在这里截住我姐姐。没准你们大哥就愿意了。”

    那汉子眼睛一亮,“你还有个姐姐?”

    “嗯,我姐姐她长得太美,怕招麻烦,所以,喜欢易容,你们若是看见有单身走过的人截住就是了。让她报上姓名,她若是报姚落。就是她无疑了。”云浅月道。

    “你为什么愿意我们截住你姐姐?”那汉子此时也有了脑筋,疑惑地问,“你不知道我们是土匪?”

    “各位都是壮士,不谋财,不害命,哪里是土匪?我看是英雄。”云浅月诚挚地看着那汉子,低声道:“我是看那公子长得极好,我没福分侍候,自然就让给姐姐了,我们姐妹情深嘛!姐姐因为长得太美,还没嫁人,如今是担心我,追着我出来。若是能成全了你家大哥,回头我多了个俊俏的姐夫,岂不是好事一桩?”

    “是啊!的确是好事一桩。好,我们听你的,就在这等着了。”那汉子不知道是被云浅月一句英雄给夸得,还是被她说那姐姐比云王府的云浅月长得还美给吸引的。立即拍板。

    “我只能去投奔亲戚了!众位英雄再会了!”云浅月拱拱手。

    “这小娘子停江湖!去吧!去吧!回头没准我们就是亲戚了。”那汉子也立即抱拳。

    众人纷纷应好,一个个一改被罗玉刚刚训斥的蔫头耷拉脑,兴奋起来。

    云浅月笑着调转马缰,骏马四蹄扬起,继续前行。她想着洛瑶是昨日上午离开的南梁京城,为了避免南凌睿追她,自然隐藏行踪,百般小心,虽然她晚了一夜出发,但是快马连夜赶路,她计算起来应该没有她快。所以,如今她定然被她落下在了后面。八荒山是南梁到天圣的必经之地。若是她前往天圣,那么与罗玉凑一窝正好。

    出了八荒山,云浅月连夜披星戴月赶路,第二日早上到了凤凰关,她在凤凰关稍作歇脚,便再次启程,第二日响午来到兰城,同样吃了两个包子,继续赶路,天黑十分来到云城。云城距离天圣京城仅一步之遥,她自然不想歇息,虽然人困马乏,眼冒金星,扔继续赶路。

    子夜十分,终于来到天圣城门口,今日不知为何,城门未关。她打马冲进了城门,径直向荣王府而去,转过了几条街道,来到荣王府门前。

    云浅月看着荣王府三个大字烫金牌匾,不由露出笑意,翻身下马,高头大马轰地倒地。她一愣,想着真是将这马累坏了,她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已经累得没力气再施展轻功越墙,上前去扣门环。她的手还没扣到门环,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人站在门口。她一喜,刚想上前,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题外话------

    紧追慢赶,将小月送回了家,美人们,有票没呀?有票没呀?明日……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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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章大病三日

    云浅月从南梁京城出来和顾少卿走了一夜山路,之后马不停蹄一直未歇,跑了两千多里回到京城,别说马受不了,就是武功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她撑着一口气回来,如今不止马累死,人也昏死了过去。

    感觉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接住她,她想睁开眼睛,很费力地去睁开,奈何试了几次都无用,她最终放弃,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

    陷入黑暗前脑中有一个安心的想法,见到他就好,是打是骂反正她在这里,都由了他。

    在黑暗中沉陷,再无知觉。自然也不知道接住她的那人在给她把脉后死死地瞪着她。

    再次醒转,浑身酸痛,大脑中有了意识,先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觉得安静至极,连半丝风丝也不闻,须臾,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四周漆黑一片,她勉强地适应了片刻,才在黑暗中看清屋中的事物,熟悉的环境,不是她想象的荣王府紫竹院容景的房间,而是她云王府浅月阁自己的房间。她自己躺在自己床上,屋中除了她外,再无别人,看起来是黑夜,她伸手揉揉额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有谁在?凌莲?伊雪?”

    “小姐,您醒了?”外面立即传来声音。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凌莲和伊雪冲了进来。几步就来到床前,凌莲伸手挑开帘账,看着云浅月,舒了一口气,“小姐,您睡了三天,终于醒了。”

    云浅月闻言心一灰,“怎么睡了这么久?”

    “您还说呢!你骑马回京累得虚脱了,昏倒在荣王府门口,将马给累死了,您人事不省。同时染了寒热,高烧不退,吓死我们了。”伊雪立即道。

    云浅月一怔,“这么严重?”

    “可不是吗?据说当时景世子的脸黑的啊,青裳说在景世子身边十多年,可从来没看到景世子的脸黑成那样过……”凌莲有些后怕地道:“幸好景世子医术高绝,开的药方极其管用,否则的话,您没准就跟那匹被累死的马一样,再也醒不来了。”

    “呸呸,凌莲,你胡说什么?小姐如何能醒不来?”伊雪打了凌莲一下。

    凌莲也意识到说了不吉利的话,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皱眉,想着她从半个月前出了天圣京城跟着娘亲去南梁,后来转了道去南疆,之后又马不停蹄去了南梁,这一番奔波未曾好好休养身体,后来帮南凌睿演戏,借河水和顾少卿离开,走了一夜山路,那时候大约就染了寒气,却没好好注意,之后又一路打马不停,奔波而回,身体劳累,极度透支,弄得回来这副样子也说得过去。她不禁唏嘘了一下,小心地问道:“容景呢?如今在哪里?”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没出声。

    “嗯?”云浅月已经预算到最坏的结果,“说吧,没事儿,我还能挺得住!”

    凌莲立即开口,有些沉郁,“从那日您昏倒在荣王府,景世子给您把了脉,喂了药之后,就派人将您送回来了,至今再没出现。”

    “是啊,那时候您刚喝了药,正烧着呢!”伊雪道。

    云浅月想着容景真是气坏了吧!她明明是想赶快回来负荆请罪,谁知道变成了昏倒在他面前,不但没挽回好感度,如今怕是将好感度降为了负数。她有些懊悔,知道睡这么三日,还不如慢慢走路呢!

    “要说景世子也真狠心,您当时都那样了,明明烧得人事不省,还拼命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他竟然还忍心将您的手掰开,生生黑着脸让人将您送回来。”凌莲埋怨道:“枉费小姐您念着他,连马都累死了,您自己还累成这样,也太不值了。”

    伊雪也接过话,“您回来后一直高热不退,我们吓得不行,去荣王府请了几回景世子,他都不见,说您死不了。我们只能回来了,幸好枫世子来看您,让我们不用担心,按照景世子开的那个药方给您喂药就行。我们才放心下来。”

    “这么说他在那天我昏倒后给我把了脉,开了方子,就将昏迷的我给送回来了?至今再没理我?”云浅月总结二人的话。

    二人齐齐点头,都说景世子心真狠。

    云浅月叹了口气,心里灰蒙蒙的,想着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容景能做得出来的!没什么奇怪的,那人要是真恼极了她,比风烬将她扔下山崖的举动还能做出更狠的事情来。

    凌莲和伊雪见她不说话,对看一眼,凌莲道:“小姐,我们现在给你端饭吧!您三日没进食了,就喝了些水。”

    云浅月动了动身子,只觉得酸得厉害,胳膊腿都是疼的,屁股似乎骑马出了伤,两腿间都磨破了,被上了药,但如今也是有些疼,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点点头,“端来吧!”

    凌莲立即走了下去。

    伊雪这才想起只说话了没掌灯,连忙掌了灯,过来扶云浅月起来。

    伊雪端来饭菜,云浅月虚软地坐在桌前,虽然三日没进食,但也觉得没什么胃口,吃什么东西往嘴里都是苦的。但她还是勉强吃了些,这副弱样子,连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不用想也知道脸色苍白得估计跟鬼差不多。

    实在吃不下,云浅月才放下筷子,身子软软地靠在软榻上坐着。

    “如今刚三更,小姐,您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凌莲看着云浅月。

    “都睡了三天了,再睡都该成傻子了。”云浅月摇摇头。

    “要不,我去荣王府告诉景世子一声,说您醒来了?”伊雪看着云浅月,试探地问,“还是您准备自己去?”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低声嘟囔,“不知道他气消了没有?”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没说话。

    “估计是没消吧!等天亮了再说吧!”云浅月摇摇头,早先是一鼓作气,就想见到他,如今折腾成这幅样子,她还不想刚醒来就又昏倒在他面前,那么估计更糟。

    二人点点头,“那我们陪着您说会儿话吧!”

    云浅月笑着点头,“好,我正想问你们,我离开这些日子,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二人坐了下来,凌莲当先开口,“您那日离开后,景世子派人告诉了我们,我们才知道您和主子去了南梁。景世子对外宣称您由于那日在议事殿外染了寒,生了病,住进了荣王府紫竹院,摄政王也没过问此事。后来南疆传回楚夫人出现的消息,我们才知道您是转道去了南疆。”

    “南疆的战事频频传回,据说朝中闹成了一锅粥,有些人力主出兵支持南疆皇室叶公主和云驸马,有些人说秦丞相为天圣立下许多功劳,如今他既然是南疆王室,天圣朝廷不应该坐视不理,理应支持他重回南疆。”伊雪接过话道。

    “两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休。后来还是景世子力排众议,说秦丞相虽然为天圣朝中立下许多功劳,但已经辞官归隐,不再是秦丞相,而是南梁王室的嫡系分支叶霄。他的事情朝中没有缘由再插手,另外,南疆是天圣的附属国,至今没分离,若是帮助叶霄,岂不是在打南疆皇室和叶倩的脸面?所以,这是南疆内乱,天圣朝中不该插手此事,作壁上观就可。才平息了这场口水之战。”凌莲又道。

    “嗯,后来群臣觉得有理,摄政王也同意景世子的意见,便达成了一致。”伊雪接着道:“不过您出现在南疆,朝中有人弹劾,说十大世家介入南疆朝局怕是有所筹谋,不知打得是什么心思,要求派人去南疆查看,摄政王没表态,景世子说不急,可以看看情况再说。”

    “本来都以为这怕是一场为时不短的争权大战,南疆也许遍地生灵涂炭,但谁也没想到战役结束得那么快。不过两日,叶霄就死了,叶倩大获全胜,回京后,一切安平,只是叶霄之女叶灵歌下落不明。叶公主发出悬赏昭告,寻找叶霄之女下落,报起藏身之处者,赏黄金万两,提项上人头进献者,赏黄金十万两。”凌莲又道。

    “朝中大臣们对这件事情看法颇深,说这场南疆内乱争权之事之所以能结束得快,都说是十大世家楚家主夫人之功,若非她在汾水城城门助阵,箭射叶灵歌,若非她带兵和叶公主从天而降兵分三路和云驸马带领汾水城的士兵两面夹击叶霄兵马,若非她带的南疆王室先王传人沈昭施术杀了叶霄,这一场战役结束得没有那么快。所以,纷纷上表,说此女实在厉害,不能小视,一定要重视起来。”伊雪又道。

    “两日后,南梁传出消息,说楚夫人去了南梁,救治好了南梁王的病。南梁统领三十万兵马的少年将军对其一见钟情,南梁太子为护义妹,二人大打出手。南梁太子和少年将军因此交恶,南梁十皇子生辰之日,少年将军砸船借水遁带走了楚夫人,南梁太子一怒之下,带着人冲去了兵营,二人大战一日,南梁太子被抬着出了兵营回了京。”凌莲又道。

    “十大世家楚家主在南梁太子被抬回京的次日,据说终于坐不住了,启程去魔麓山军机大营要人。少年将军澄明事实,说与楚夫人已经结拜姐弟,并非外界传说对其生出情事,又说楚夫人在太子来之前已经离开军机大营,不知去了何处。南梁三十万士兵亲眼所见她离开,只是太子不信,这实在是事实。楚家主深明大义,接受了少年将军的说话,并且与少年将军把酒言欢,二人据说到成了一见如故的至交好友。”伊雪又道。

    “朝中的大臣们纷纷谏言,说十大世家楚家入世后,因楚夫人的关系,又是太子义妹,又是少年将军义姐,又救好了南梁王,明摆着归心南梁,楚家实力雄厚,再加上一个神秘的红阁,这实在对天圣来说不是好事。没准南梁坐大,有侵吞天圣的打算。毕竟南梁已经三年不纳贡了,要脱离天圣附属国,怕是用不了时日。而且风家和楚家目前关系密切。”凌莲又道。

    “群臣纷纷表态,说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摄政王就关于楚家和楚夫人之事问景世子看法,景世子说十大世家和南梁亲密的无非是一个楚家和风家而已,摄政王手下有苍少主和蓝家主代表的苍家和蓝家。与南梁各占一半,目前到无需忧心。群臣都信奉景世子的言论,便也安了心,没了争执。”伊雪又道。

    “六日前,摄政王似乎想起了久在病中的云王府浅月小姐,询问景世子,景世子说难得她只有病着才安安静静让人省心,但如今好了,估计又坐不住了。这话刚说完,小姐就去议事殿外接景世子下朝了。大冷的天,坐在议事殿外给景世子缝衣服,摄政王的脸当时都黑了。”凌莲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云浅月眨眨眼睛,她睡了三日,骑马两日夜回京,六日前她刚醒来和哥哥舅舅坐在南梁的帝寝殿聊天说话呢!她看着凌莲,终于开口,“那人是谁易容的?夜天逸没看出来不是我?”

    “小姐您想想,还能有谁将您易容得谁也看不出来!”伊雪笑着问。

    “西延玥在西延猫着学治国呢,他那易容术再厉害,还是瞒不住夜天逸的眼睛,这么说是我娘幻容成我了?”云浅月想起她醒来就一直没见到她娘,她在南梁睡了两日夜,她应该是在南梁王醒来之后就启程赶回来了。天下除了幻容,就没有天衣无缝的易容术。

    “您说对了,正是主子!”凌莲笑着点头,“当时连我都以为是小姐您回来了呢!主子幻容的您真是太像了,谁也看不出来。本来有些人觉得那楚夫人是您易容去了南疆和南梁,如今楚夫人还在南梁,谣言不攻自破。”

    “因为是大病刚好,又在议事殿外吹冷风,不想病情又复发,再次病了。景世子这回恼了,说小姐不爱惜身体,刚好就这样折腾,不好好休息,一怒之下将您送回了浅月阁,再不理不问。”伊雪道:“小姐被送回来后,我们才知道不是您回来了,而是主子代替了您。”

    “外面的人如今都在传,说小姐是故意做给摄政王病来看的,因为摄政王下旨封闭了荣华宫和刑部大牢,不让您看皇后和四皇子,您经过的事情太多,一气之下病了,郁结于心,总也好不了。摄政王却是一言不发,没表什么态,荣华宫和刑部大牢也照旧被封闭着。四皇子府的赵侧妃也病了,摄政王请了太医去医治。”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将这几日的朝局诸事经过二人轮番述说明白了个大概,问道:“风烬和沈昭没进京吗?”

    “噢,我们给忘了,沈公子和风家主进了京。据说因得知沈公子对景世子极为仰慕,风家主受楚夫人所托,将沈公子送进京,如今就在荣王府了,放下人之后风家主就离开了京城回风家了。”凌莲立即道,“据说沈公子想要科考。”

    “夜轻染呢?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云浅月又问。

    “三年一度的科考据说要在年关的时候进行,如今距离年关还有两个月,今年科考定下由染小王爷负责,连日来染小王爷与大臣们正在商议具体事宜。”伊雪道。

    “我姑姑呢?”云浅月又问。

    “皇后娘娘听说您病了,派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如今在宫中安胎,比较稳定。”凌莲又道:“王爷这两日每日都来看您一趟,云离世子和七公主也每日过来看您。”

    云浅月点点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她不在天圣半个多月,每一个人都好好的。出去才半个月而已,却好像一年半载了的感觉。她笑了笑,伸手揉揉额头,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去睡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凌莲和伊雪点点头,站起身,收拾了桌子,给火炉里加了炭火,走了出去。

    云浅月靠着软榻懒洋洋地坐着,忽然很想南梁,想南凌睿,没有了那一句句死丫头的或宠溺或者不着调的话,忽然有些不适应。

    不知不觉,已经天明。

    “死丫头,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玉青晴走了进来。

    云王爷跟在玉青晴后面,“睡了三日,也该醒了,这孩子真是吓人。”

    云浅月坐在软榻上不起身,看着二人,一个身着官服,一个穿着长随的衣服顶着长随的脸,她瞥了二人一眼,没什么精神地喊了一声,“爹,娘!”

    “瞧瞧这副样子,跟个弃妇似的。”玉青晴走过来,点了点云浅月脑门,“没出息,想男人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小景那臭小子也真狠心,就这么扔了你三日不管。当年我做了让你爹恼的事情,他顶多就凉了我两日。”

    “你做了什么让我爹恼的事情?”云浅月问玉青晴。

    玉青晴咳了一声,不自然地看了云王爷一眼,小声道:“我们住在一个叫做桃花镇的地方,一次你爹没跟着,我单独上街,后来被人看上了,跟了我去提亲。你爹恼了,两天没理我。”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那说明我娘有魅力。”云浅月不赞同地看着云王爷。

    “那是她没说人家对她提亲,她居然笑逐颜开地收了聘礼。”云王爷面色沉郁地看了玉青晴一眼,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看向玉青晴,想着胆子不小啊!

    玉青晴脸一红,又咳了一声,对云浅月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上门对我提过亲,过过瘾嘛!”

    云浅月“噗”地笑了,想着当年她娘是被他爹一句话就招来了京城偷梁换柱成了亲,自然见不到聘礼,她好笑地看着她,点头,赞同地道:“这也不怪你。”

    “臭丫头!”云王爷拍拍云浅月的脑袋,“我只恨没再多凉她两日让她长教训。小景比爹强,对你狠得下心,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我也是急着回来见他,难道急着见他也是错?我娘收了人家聘礼是做错了。我这回出去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荣王府那尊佛爷不高兴,算起来也不是我自己找的麻烦,都是麻烦来找的我,到头来我还是给他惹了。”云浅月有些郁闷地道:“扔了我三天不管不问,他也真做得出来。我们吵过数次,最厉害的那次我见到他淋一场雨受不住就心软原谅了她。他到好,我都烧成那样,累死成那样,他也真狠得下心三天不管我。”

    “你跟你娘的事情怎么能一样?你娘那是玩玩,过过瘾,没伤身体,没有性命之忧,没让人担心,没出大错。可是你呢?动用了几次灵术?在南梁皇宫昏睡两日,之后又掉了水,染了寒,还每日没夜地赶路,连青影都被甩在屁股后没了影,累死了一匹马,你自己昏迷得人事不省。本来身体就差,这回更是让人担足了心,你说说,小景能对你不狠心?”云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板着脸训斥。

    “就是,这回是你做错了,娘那不过是玩玩,你这才是大错。”玉青晴立即附和。

    “你的事儿还好意思拿出来比?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的性子像你着呢!”云王爷不满地看了玉青晴一眼。

    玉青晴气势一低,嗔道:“我那陈年老账了,您还记着没完了?她的性子才不像我,我看像你,你忘了你那次拼了命地赶回东海,昏倒在家门口,将我下得三魂丢了七魄,眼睛不合地守了你三天三夜你才醒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生了我的气?我急着赶回去?”云王爷立即道。

    玉青晴也瞪眼,“那也是因为你和那江湖玉女传言弄得满天飞,我……”“行了,别让咱们女儿笑话!”云王爷也是气势一低,拉住玉青晴的手,打住她的话。

    玉青晴立即住了口。

    云浅月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醒来后被容景扔了三日的郁气散去,对玉青晴道:“你也忒没出息了?他那样你还守了她三日夜没合眼?不是也该像容景一样,将他扔那不管嘛!”

    “后来他醒来我一个月没理他,让他连头发丝都没见着。”玉青晴道。

    云浅月唏嘘一声,看向云王爷。

    云王爷咳了一声,对玉青晴道:“时辰到了,我该上朝了,走吧!如今你也见了,小景的药方好,她再养两日就精神了,至于他们俩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

    “你这副样子还是歇两日吧!小景的气若是刚消了,见到你这副白得跟鬼的样子,估计又火起来了,你没好果子吃。”玉青晴扔下一句话,跟着云王爷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二人离开,本来想立即去荣王府的心思,又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不多时,外面又有脚步声匆匆走来,云浅月顺着窗子看去,见正是云离和七公主,二人显然得到消息赶过来,脚步有些急。

    “妹妹!”云离快步走了进来,见到云浅月就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还这么白?”

    “枫世子今日来了没?知道你醒来吗?脸色是挺白的。”七公主也快步走过来。

    云浅月看着二人,面色的焦急关心是掩饰不了的,心下一暖,摇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可吓坏我们了。景世子气你不爱惜自己,不理会你了,幸好枫世子这两日都来,你烧得脸红彤彤,如今烧退了,这脸白得又不像样,人也瘦了一大圈。”七公主拉住云浅月的手,“你就算再气七哥,再恼怒他,也该爱惜自己,吹冷风折腾病了,好不容易在荣王府养了些日子养好了,竟然还跑去议事殿又吹冷风,也难怪景世子生气了,如今这一病,更是严重了,病来如山倒,前些日子都白养了。”

    云浅月笑了笑,连七公主都这么说,看来这些日子容景用她病造势和她娘亲及时回来出现在议事殿,这两件事情配合得天衣无缝,打消了所有人以为她没在京中的疑惑,以为她真病了。

    “七皇子因为你毁遗诏之事一直郁结于胸,知道你关心姑姑和四皇子,便下了旨意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能出入荣华宫和刑部大牢。而你呢,又与他杠上了,将自己也折腾得病了这许多日子,如今这副样子,哎……”云离叹息一声,“妹妹,身体要紧。有些事情要慢慢来。姑姑在宫中养胎,安然无事,四皇子在刑部大牢,没受什么苦。你就不要担心了。”

    “是啊,景世子那样从容的人,都被你给气得生了这么大的火,好几日没踏云王府的门了,他不是气你关心姑姑和四皇子,估计是气你和七哥怄气不注意身体。怎么来说身体是自己的。”七公主叹了口气,“七哥执拗,看来是非你不喜了,景世子和你又两情相悦,这未来啊,指不定成什么样。如今这朝中看起来平静,可是连我都能感觉得出不寻常的气息,可想而知,他们明里暗里斗得定然激烈。”

    云浅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

    “妹妹醒来就好了,看你脸色不好,休息吧!”云离看向七公主,“她刚醒来提不起劲,你也别打扰了,稍后就回去吧,让她好好养着,我上朝去了。”

    “我晓得了,你去吧!”七公主点点头。

    云离走了出去。

    七公主见云离出了浅月阁,回头对云浅月道:“我和你哥哥本来以为你是为了和七哥怄气装的病,但那日来了见你昏迷不醒,吓坏了。我那天去找了七哥,可是他,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结不好解开。”

    云浅月沉默不语,刚刚她爹娘带来的轻松一些的气氛因为七公主的话消失了个无影踪。

    “是我多话了,这等话说来定然让你心里烦闷,更是不利于养病。你好好休息,我去给爷爷请安,爷爷嘴上说你没事,心里也担心你着呢!这两日天寒,爷爷的身体也不太好。我将你醒来的事情告诉她,让他也好安心。”七公主站起身。

    云浅月点点头,笑道:“我这个孙女做得不合格,十天半个月也去不了爷爷那里一趟,嫂子就多多费心侍候多尽一些孝吧!”

    “小丫头,说得哪里话?我是云王府的媳妇,自然要孝顺爷爷和父王的。”七公主嗔了云浅月一眼,走了出去。

    云浅月想着七公主才嫁进云王府没多久,便如换了个人,从说话到行事,端庄稳重成熟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再见不到昔日小女孩为容枫哭鼻子的影子了,操持整个云王府,做了真正的云王府后院主母,愈发历练了。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变化,就她还是没变,真是有点儿没出息了!

    “小姐,备车吗?您去荣王府吗?”凌莲走进来轻声问,虽然她不满景世子将小姐扔回来不管不问三日,但也明白小姐是将景世子气坏了才如此。

    云浅月支着额头,想了想,摇摇头,“不去。”

    “你不想见景世子?”凌莲疑惑地问。

    “看看他能对我狠心几日。”云浅月忽然一笑,无奈地道:“遇到沈昭,那是意外,南疆国舅一条性命,危在旦夕,我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动了灵术,也数无奈。后来叶霄施术,大水决堤,包括叶霄的士兵在内一起八万人马,我不能眼看着那些人全军覆没,只能再次动用灵术筑堤,也是必须做之事。后来去了南梁,舅舅中的催眠术太厉害,我只能再动用灵术,这也无可厚非。后来体虚力乏,困顿不堪,不想被顾少卿趁虚而入咬我一口,才知道当年因为我为了给他找驱除寒毒的穿山甲入药路过沼泽地救了的那个小男孩是顾少卿,因为我给他的一本邪门武功,他保住了命,但每当月圆之夜就狂性大发,需要女子血入药,算起来,他心中憋了五年的郁气,咬我一口出气也不奇怪。后来为了帮哥哥和顾少卿演戏,我借玉女河的水遁离开,之后为了赶回来见他,马不停蹄,昼夜不歇赶路,不仅累死了马,还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换做重来一次,我大约还是会如此,即便病一场,也会这样做。”

    凌莲听完,立即道:“小姐,这些都不怪您啊!你去和景世子解释,他定然不再生气了,他应该是不知道,以为您胡来,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的!”云浅月摇摇头,忽然有些伤感,“哥哥说我没出息,风烬也说我没出息,连见了不过两面的顾少卿都觉得我没出息,被容景吃得死死的,在他面前怕这怕那,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他生气,出门在外,更是怕这怕那,尽管再小心,也难保不出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如今啊,我就想着,是不是该出息一回给他们看看了。”

    凌莲不说话,觉得小姐昼夜不休赶路,累死了马,昏倒在荣王府大门口,自然是为了景世子,他即便再大的气,也不该这样扔小姐三日不管。但景世子也是因为气怒小姐不爱惜身体,才生了大火。她她自然是站在小姐的立场上向着小姐,但如今也不敢出口建议什么,生怕建议不好,适得其反。

    “行了,看将你愁的,本来脸就小,这回都皱一堆不好看了。”云浅月笑看了凌莲一眼,对她摆摆手,“下去吧!我坐得累了,再回床上躺一会儿。未来几日就在房里休息了,什么也不做。”

    凌莲见她决定不去找景世子了,想想即便小姐去找了,这副白着脸的虚弱模样也不一定得景世子好脸色,她自然也不想小姐去受那委屈,点点头,走了下去。

    云浅月躺回了床上,没有困意,但也不觉得无趣,盯着棚顶数数玩。

    不多时,外面又有脚步声走进来,凌莲的声音惊讶地响起,“景……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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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紫三十三章紫貂云霞

    云浅月听到凌莲的声音一怔,身子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容景正步履轻缓地走进浅月阁,身上穿的是她那日给他缝制的袍子,天蚕丝锦泛着淡淡华光,清冷的冬日里,锦衣墨发,优雅从容,无双的风采挥洒出一幅水墨画,连浅月阁西南角那一株梅花因了他的出现都一下子惊艳繁华起来。

    云浅月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动了两下,伸手捂住心口,暗骂了一声这个冤家。

    “景……景世子,您怎么来了?”凌莲又惊有呆地看着容景。觉得今日最想不到会出现人就是景世子了。依照对小姐这三日不管不问来看,这气没有小姐上赶着去和好,应该很难让他气消,可是他竟然来了,实在料想不到。

    容景停住脚步,看着凌莲,微微扬眉,“我难道不该来?”

    凌莲本来心里对容景这三日不来不满,但他真出现在浅月阁,站在她面前,她却一个不满的字也说不出来,只呐呐地道:“小姐刚刚醒来……”

    “我知道!”容景微微点了一下头。

    凌莲看着容景,他就这样静立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但却让她从心里就不敢生出造次来,她垂下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让开路。

    容景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抬步向门口走来。

    云浅月在屋内看着外面的一幕翻了个白眼,须臾,她伸手落下帘账,身子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伸手拉上被子,背过身子,闭上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容景脚步来到门口,就如进自己家门一般随意,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他随意地向房内看了一眼,缓步向床前走来,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刚一进屋,屋中气息霎时一改,袅袅熏香多了一抹如雪似莲的香溢。

    缓步来到床前,容景停住脚步,眸光沉静地看着帘账内背着身子躺着的人,锦被盖到半腰处,露出她瘦弱的肩膀,青丝披散开,更显得床上的人儿小成一团,他眼睛细细地眯了眯,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云浅月心里憋着气,假装睡得熟了,不理会身后床前站着的人和他那道静如水的目光。

    过了许久,容景依然一动不动,眸光有些凝定。

    云浅月蹙了蹙眉,尽量不让自己泄露半丝没睡着的气息。做好的防线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轰塌的趋势,但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她不眠不休奔波而回昏倒在他荣王府门口就是为了早见到他,而他对她不管不顾了三日,如今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木桩子似地杵在她身后,这算什么事儿?

    屋中的空气似乎凝定住了,浅月阁内外,分外静寂。

    云浅月由开始的有些赌气,变成了有些恼怒,时间一长,又生出些恨意来。她闭着眼睛,唇紧紧抿着,本来均匀的呼吸声,有些憋闷的松散。

    容景依然一动不动,立在床前,气息轻浅,目光依然沉静。

    云浅月忽然很想转过头去,对站在他身后的人爆踢爆打一通,但又极力地克制住,她不能输了阵仗,他一定知道她醒着,这一场阵仗若是输了,以后就一输百输了。

    又过了许久,容景依然没有动静。

    云浅月恼恨得极了,忽然就想要放弃,她怎么来说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跟他置什么气?他才弱冠,再少年老成,也不过十八岁而已,而她虽然如今比他小了三岁,但实际上多的岁数不说也罢。若是他出门,换她等在京中,指不定她早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红粉传言,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他对任何事情从容淡定,但不包括对她的事情,所以恼怒是应该。若是换他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她面前,她怕是更气更急更怒。这样一想,三天对她置之不理似乎也没什么,她泄了气,准备转过身。

    就在这时,容景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身子一僵,要转过的身子顿时停住了。她听到他缓步走到门口,听到他打开了门,听到他脚步出了浅月阁,至始至终,竟然一言没发。她面上松了的妥协神色再次绷紧。

    “景世子,您……您要走了?”凌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容景“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

    “那小姐……”凌莲一直守在门外,隔着门缝,看到容景进屋后一直站在床前,没再动静,如今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让她觉得有些严重。

    容景脚步似乎顿了一下,温声道:“她不愿意见我。”

    凌莲忽然没了声。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忽然怒了!什么叫做她不愿意见他?她推开被子下了床,连鞋也顾不得穿便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死死地盯着关着的门。

    容景再不停留,缓步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压制着怒火,可是怒火却是一波波地袭来,直到从胸口顶到她嗓子眼,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定然是一脸铁青沉怒,本来白得跟鬼似的脸,怕是更没法要了。

    凌莲担心云浅月,这时从外面推开房门,当看到站在门口的云浅月,她惊了一跳,“小姐?”她从来没看到小姐这副表情过。

    云浅月看了凌莲一眼,门外早已经没了容景的身影,她压下怒意,但可想而知脸色极其难看,摇摇头,“我没事。”

    凌莲有些担忧,“景世子能来,一定是忍不住在意您的,您……”

    “他在意个鬼!”云浅月转身向床前走去,对凌莲摆摆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守了我三日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凌莲点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云浅月来到床前,刚刚容景站的位置,屋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转回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清冷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了一室暖意外,也吹散了如雪似莲的气息。须臾,她也不关窗子,便重新走回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走进浅月阁。

    “枫世子,您来了?”凌莲迎上前,语气有些松快,“小姐醒了。”

    “我觉得她今日也该醒了,再睡下去,就该吓人了。”容枫笑了笑,缓步走进来。

    凌莲连忙走过来打开房门,挑开帘幕,让容枫走进。

    容枫道了一声“谢!”,便就着凌莲挑开的帘幕进了房间,一眼看到云浅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屋中的窗子开着,有些冷意,他连忙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

    凌莲关上房门,想着枫世子来了,小姐心情估计会好些。

    果然她刚关上房门后,便听云浅月道:“你今日没上朝?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这几日你病得厉害,我向摄政王告了假,每日过来给你诊脉。”容景来到床前,看着云浅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气的!”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容枫眸光微闪,笑问,“景世子来过了?”

    “他不如不来!”云浅月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恼火还是压制不住。

    “景世子这几日也染了寒,但朝中事情又多,事事都需要他,他不得休息,身体也不是太好。”容枫坐在床沿处,微笑地看着云浅月,“你病这些日子,我就没见过他脸色好过。尤其是三日前,脸色极差,和你此时差不多。”

    云浅月皱眉,摆摆手,“不想说他。”

    容枫笑了笑,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给她把脉,片刻后,放下手道:“脉象还是太虚,需要好好休养几日,今日的药喝了没?”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凌莲姑娘,你家小姐的药呢?不会忘记了吧!”容枫对外面询问。

    “回枫世子,没有忘,伊雪在厨房熬药呢,应该快好了!”凌莲连忙回话。

    容枫收回视线,看向云浅月的手,伸手扯开她手背的绢布,看了看伤口,温声道:“疤痕已经脱落了,但要恢复如初还得等些时日再脱落一层疤。”

    云浅月这才想起自己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疤痕已经没有了,留下一个有些深的粉色印痕,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牙印,她点点头。

    容枫拿出一个玉瓶,倒出白色的药液,又给她手臂轻轻涂抹了一层。

    云浅月看着容枫的动作,轻缓仔细,仿佛是在对待多大的伤口,她想着容枫既然看了她的手,关于她和顾少卿的传言,估计联想到了她的身份,不过他是容枫,知道也没关系。即便多少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有的人不怕被知道,如容枫,有的人即便知道,拿不到她把柄也无事,如夜天逸。她心中被容景积聚的怒气和郁气散了些,笑道:“容枫,我病这几日,你很辛苦吧?”

    容枫抬起头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景世子辛苦!”

    “能不能不说他?他来也不来,辛苦什么?”云浅月瞪眼。

    “荣王府的书房一夜一夜地亮着灯,你说他能不辛苦?”容枫笑看着她,面色温暖,“月儿,你和景世子……”

    “他那是为了朝政。容枫,你再跟我说他,你就别在我这里待着了。”云浅月绷起脸。

    “好,我不说!”容枫止住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皱眉道:“瘦了这么多,想要补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你就是让人不省心。”

    云浅月伸手摸摸脸,下巴是有些尖,她叹了口气,“用力往回补吧!”

    容枫笑了笑,同意道:“嗯,用力补回来吧!”

    房门推开,伊雪端着药走了进来,看了容枫一眼,对云浅月道:“小姐,喝药了!”

    “我来喂她吧!”容枫伸手接过药。

    伊雪递给容枫,退了下去。

    容枫用勺子搅拌着汤药,云浅月还没喝,就觉得满嘴的苦味,她皱了皱眉。片刻后,容枫将药碗递给她,“一口气喝了吧,你嘴里本来就苦,喝了这汤药也觉不出多苦。”

    云浅月接过汤药,一仰脖,咕咚咕咚一起下了肚。的确如容枫所说,她满嘴苦,如今这汤药的苦也真不觉得了,将空碗递给容枫,他递给她一杯水。她漱了口,将杯子又给他,对他问,“容枫,你请假了,是不是就没什么事情缠身了?”

    “嗯,有些事情可以不做。”容枫道。

    “那你就多待一会儿吧!陪我说说话,我们有好久没说话了。”云浅月道。

    容枫点头,“好!”

    “雪山老头回了天雪山没?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云浅月看着窗外。

    “师傅还在东海没回来,小黑是不知道怎么样了。”容枫语气有些隐隐想念,“小黑一直陪着我,我如今来了天圣,这半年也再未去天雪山,不知道它怎样了,幸好它自己会抓食物吃,不至于饿死。”

    “要不将它接来吧!你以后又不回去了,那雪山老头看起来估计是想开了,也不守着雪山派了,将小黑自己仍在那里,怪可怜的。”云浅月建议道。

    容枫摇摇头,“不行,它在山里自由自在,若是接来之后就得关在府里,它就没了自在,跑出府的话,上了大街百姓们更慌乱,难免不出事。”容枫摇摇头。

    云浅月叹了口气,“也是!”

    容枫笑了笑,见云浅月没精神,又无困意,心中清楚她的郁结,便转了话题说些小黑这些年闹出的有趣的趣事儿,云浅月听得嘴角扯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许久没谈天,倒也没有生疏之感,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每次云浅月去天雪山看他的时候,住那几日都有说不完的话。

    响午的时候,容枫在浅月阁用的午膳。

    下午,容枫陪云浅月下了两局棋,太阳偏西,他见云浅月累了,才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看着容枫离开,太阳一点点落下山去,外面的冷风冷了起来,屋中的火炉正旺。而那个人离开后再没来,她挥手落下帘幕,闭上眼睛睡去。

    晚上云王爷和玉青晴回来,见云浅月睡下,在院外和凌莲了解了一番情况,没进屋,便离开了。云离在天黑的时候回来,听说云浅月睡下,也没进屋,回了西枫苑。

    这一夜,云浅月辗转难眠,睡得不踏实。

    第二日,依然是天气晴朗。

    一大早晨,浅月阁往来的人便没有断,云王爷、玉青晴、云离、七公主、容枫。前面几人看过她之后见她气色稍好一些,便或者上朝,或者打点府中琐事去了,容枫则是说军机大营昨日晚上出了些事情,他得去军机大营,不能陪她了,让她好好吃药休息。云浅月点点头,看着容枫离去。

    用过早饭后,她又躺回床上。想着昨日就是这个时候容景来的,她到看他今日来不来。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容景的身影,她心中又怒起来。

    浅月阁的人大约也了解云浅月的心情,凌莲、伊雪打头,一个个小心翼翼,不弄出动静,愈发显得浅月阁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怕是都能听得见。

    又过了一个时辰,浅月阁外传来脚步声,在静寂中尤为清晰,步履熟悉,但不是轻缓,而是沉稳。

    “冷小王爷!”凌莲应了上去给冷邵卓见礼。

    云浅月看向窗外,只见冷邵卓走进来,一身轻裘,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因为以前放浪形骸,让他的容貌大打折扣,如今数月将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气色极好,让他看起来就如一个清贵公子,从内到外染着浓郁的贵气。大约是经历事情多,看过的事情多,玩过的事情多,他的身上比别人都多了一次看透世事的顿悟,很是特别,也很养眼。

    “你家小姐病了许多时日,一直不好,我有些担心,过来看看。”冷邵卓对凌莲道。

    “奴婢给您去禀告小姐!”凌莲向门口走来。

    “不用禀告了,邵卓进来吧!”云浅月脸色好转,语气说不出的轻松。她刚刚几乎觉得若是浅月阁再没点儿动静,她怕是会憋疯了,如今冷邵卓来得正是时候。抓住他,今日就不会无聊了。

    凌莲闻言让开门口,冷邵卓抬步走了进来。见云浅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差点丢了半条命。”云浅月拍拍床板,对他道:“坐啊!我正无聊,幸好你来了。”

    冷邵卓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前几日我就想来,但户部的事情多,听说容枫每日来给你诊脉,我便没过来,今日他派人对我说要去军机大营,怕你闷,要我没事就过来,我也想着是该来看看你,就过来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云浅月咧了咧嘴,“还是容枫好!”

    冷邵卓忽然笑了,“是啊,京中不少媒婆都踏破了文伯侯府的门槛,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都堆满了文伯侯府的院子,可惜他就是无动于衷,就对你好,你一生病,他就急急来了。还特意向摄政王告了假,摄政王也准了。”

    “我们有生死之交的情分,他自然对我好。”云浅月斜睨着冷邵卓,笑问:“京中的媒婆难道没踏破孝亲王府的门槛?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难道没堆满了孝亲王府的院子?”

    冷邵卓笑着摇摇头,“没有!”

    “你这副样子,鬼才信!知道男人最可贵的是什么吗?”云浅月看着冷邵卓,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冷邵卓失笑,“看来你心情还不错。”

    云浅月嗯哼了一声,想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是你没看见。对他道:“你今日若没事儿,就别走了,给我将段子吧!”

    “我的段子都被你掏空了。”冷邵卓道。

    “那就再讲一遍,想听了!”云浅月道。

    冷邵卓闻言点点头,给她讲了起来。云浅月认真地听着,虽然听过了一遍,但听到好笑的地方,依然笑出声。

    午时,冷邵卓同样在浅月阁用了膳,日落西山时,才离开了浅月阁。离开的时候,云浅月眼巴巴地看着他,冷邵卓笑着说明日还来,云浅月满意地放了他离开。

    太阳落山,气温骤低,清冷的风吹起,打在浣纱格子窗上,有些冷峭。

    云浅月看着外面微暗的天幕,她想着这是醒来后的第二天了。

    这一夜,同样辗转难眠。

    第三日,天气依旧阳光晴好,云浅月醒来之后便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梅花,之后用过饭后便等冷邵卓。过了昨日的时间,冷邵卓依然没来,等来了他的贴身小童。

    那小童来了之后说,“小王爷今日被安排了事情,不能来陪浅月小姐了!让小的来知会一声,浅月小姐别等他了。”话落,他补充道:“不过小王爷给小的传话的时候染小王爷听见了,让小的帮传一声,说他有些事情,过一会儿来看您。”

    云浅月应了一声,那小童转身走了。

    云浅月看着小童离去,想着夜轻染要来?他有多久没来了?犹记得上次他站在浅月阁外要跟她割袍断义,她狠心地伤了他,后来夜天逸来了将他派人弄了回去,之后再见到就是在老皇帝的殡礼上,他如出销了的刃剑,后来是送子书离开,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忘记了那件事情。如今他要来,她心中升起了百种滋味,说不上好受,也说不上难过。

    半个时辰后,果然夜轻染进了浅月阁。

    夜轻染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抱了一团东西,紫色的,在他手中捧着,软融融如一团紫霞。他来到之后先对凌莲笑着打了声招呼,凌莲也恭敬地见礼,知道小姐得知染小王爷要来,便也没拦住,让他进了屋。

    夜轻染推开门进屋,便见云浅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她扬了扬眉,笑了,“小丫头,你这样躺下去,快和床板黏在一起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夜轻染,云浅月总是保留一分心思,看着他俊逸的眉眼,过往种种似乎被冻结,或者甚至让她怀疑那些冷厉和不愉快以及受伤的事情都从来不曾在他们之间出现过。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没精神地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夜轻染立即打开,是一个紫色的紫貂披风,他献宝地问云浅月,“小丫头,喜不喜欢?这是我前些日子在下大雪的时候打的紫貂,特意给你做的。”云浅月看着他手中的披风,紫貂同样珍贵,这样一大块披风丝毫不亚于容景给她的那块雪貂披风,尤其是这个颜色,配上她寻常爱穿的紫色阮烟罗,怕是走到哪里,都如一片紫霞了,她笑了笑,“这多珍贵,不该送给我吧?”

    “特意给你打来的,不送给你送给谁?”夜轻染将披风塞给她,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对她道:“小丫头,我用这个披风对你道歉,你原谅我那日混账好不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

    “那日是我混账了,我被你刺激了,后来反复地想,我他妈的图什么?心里日日不好受,夜夜不得眠,我以前明明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公言公,在私言私。我的身份改变不了,已经注定,但我也不能因为这个姓氏而没了自己不是?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若是连这份守护都被我扔掉了,被剥夺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跟你道歉,花了半个月给你打了一块披风赔罪。你原谅我吧!”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的脸,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

    云浅月看着他不说话。

    夜轻染见云浅月不说话,伸手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面有几道很深的抓痕,“你看,我为了打紫貂,遇到了一头猛虎,被它抓伤了。身上还有呢?你要不要也看看?”

    云浅月看着他胳膊已经结了疤,但印痕太深,怕是会落下痕迹,她想起自己的手,幸好那只被咬的手在被子里,他看不到,她伸出那只完好的手碰了碰,皱眉道:“你武功不是很好吗?怎么一头猛虎就将你抓伤了?”

    “那会儿有一只猛虎一只紫貂,我怕紫貂跑了,就先打了紫貂,被猛虎得了手。”夜轻染道。

    云浅月看着他,他这样还如何让她说不?尤其是刚刚那一段话,她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两个小孩闹了脾气,今天绝交,明天就好了,多么幼稚的事情,我才懒得和你闹腾,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别在给我找不痛快就好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还特意去打紫貂来做披风给我赔罪?用得着吗?怎么没让老虎吃了你?”

    “怎么用不着?”夜轻染忽然乐了,放下袖子,眼睛晶亮粲然地看着云浅月,“险些被老虎吃了,当时我就想着,我都这么努力想和好了,你这小丫头应该原谅我吧!但是我又踌躇得不敢给你,怕你直接将披风给我扔出去。毕竟你好东西多得是,也不一定看上我这一块披风。”

    云浅月被气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啊,我就想着你哪里能是那样的人呢!所以就来了!”夜轻染呵呵笑了,有些得意,“这披风做得好不好?比弱美人那块怎么样?他那个都旧了,这个是新的,也暖和,你披上,也不至于总是染寒了。你这副小身板,再这么病下去,我真担心本来就是活蹦乱跳的小丫头以后成了病怏怏的……对,你有一次说过一个女人叫林什么玉来着?”

    “林黛玉!”云浅月道。

    “对,对,就是林黛玉。你再这样下去,就跟她成亲戚了。”夜轻染看着她道。

    云浅月摸摸脸,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还有些莫名的情绪,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我可不想和林黛玉做亲戚。”

    “既然这样,你还躺着做什么?我听说这些日子你不是昏迷就是日日躺在床上,连房门都不出,这样憋也能憋出病来。走,今日天色多好,我带你骑马去后山看梅花去!”夜轻染站起身,伸手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身体刚刚好一些。”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兴奋的脸。

    夜轻染转过身从梳妆镜前拿了一面镜子来让云浅月看,“你看看你这副弱样子?披头散发,气色苍白,眉目沉郁,气结于心,总是躺在床上,对你的病也没什么好处,养得了表,养不了里,这两日外面都不太冷,空气也好,后山的梅花开得艳着呢,如一片火红的云海。你也去散散心,没准病就好了。”

    云浅月有些心动,看了一眼外面,的确阳光普照,有些暖融融的感觉。她是躺太久了。

    “有些人就是欠冷着,你对他好他不知足,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夜轻染看着云浅月,“这房间药味这么浓,可想而知你灌了多少苦药汤子。前些日子大雪,后来那些天又是大风天寒,极冷,而这两日好不容易晴天,这么暖都跟春天来临了一样,有不少人都跑去后山赏梅了,据说一起组织了个论诗会,定然极为热闹。”

    “你不忙吗?京中的人都这么闲?”云浅月疑惑地问。

    “皇伯伯下葬三七也过了,二皇子也厚葬了,今年的科考我负责,是忙了一些,但要年关才开始,时间还算充裕,挤出一两日没什么事儿。京城的人这一段时间都憋得够呛,如今难得好天气,虽然不能着艳装,但赏赏梅,吟吟诗到无碍,也热闹热闹,否则再这么闷下去,人人都得跟你似的憋出病来。”夜轻染道。

    云浅月无语,和着她的大病促进京城的热闹,笑着点点头,“好吧!”

    “你多穿一层衣服,再披上我给你做的披风,手里再捧一个暖炉。你刚好,受不得风,我们不骑马了,就坐车,我的车在大门口停着了。”夜轻染道。

    云浅月点点头,凌莲和伊雪听说云浅月要出门,也都主张小姐出去散散心。连忙进屋帮她收拾,很快就收拾妥当,在镜子前看了一眼,虽然脸白些,但还算可以见人。于是和夜轻染出了房门。

    紫貂如云霞,容颜有着罕见的娇弱轻柔,刚出院子,似乎惊艳高悬空中的那轮日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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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精彩小剧场不容错过】
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只听女子压低声音怒道:“我还是个处子!”
“我说你怀孕了你就怀孕了。”男子无视女子低吼,声音温润。
“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你的名字怎么不叫无耻?”女子嗤笑。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男子似乎认真考虑。
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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