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9章 情到深处(1)
这一日,容景将爱化成疯狂,彻底灼烧了云浅月的每一寸肌肤。
这一日,营帐春暖,帷幔晃动,缠绵入骨,软红零落十尺春泥。
这一日,午时到日落西山,再到夜色深浓,中军大帐无人打扰。
这一日,兰城静静,未有出兵的动向,马坡岭和祁城同样静静。沈昭、蓝漪带着伤员住在了祁城,顾少卿和凌墨守在了马坡岭军营。
一场大战的血腥味早已经散尽,一切安稳。
在云浅月软绵绵如泣如诉求饶声中,容景才放过她,拥着她睡去。多年背负的包袱似乎被轻轻卸下,虽然极尽疲惫,却是一夜安睡。
云浅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响午,身边已经无人,她伸手摸摸身旁的被褥,已经冰凉,显然容景早已经起来了。她揉揉额头,坐起身,穿戴妥当,下了软榻。
出了中军大帐,只见大营安静,士兵们井条有序地巡逻。不远处停着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凌莲、伊雪正在往车上装东西。
听到中军大帐这边有动静,凌莲、伊雪看过来,见云浅月醒了,立即向她走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容景要出行?”云浅月看着二人询问。
凌莲和伊雪齐齐一怔。
“怎么这副表情?”云浅月看着二人笑了笑。
凌莲、伊雪发现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们说不上来。凌莲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您不知道吗?不是景世子要出行,是景世子吩咐备车,让我们收拾东西,说您要出行啊。”
云浅月一怔,她要出行吗?她怎么不知道?
“景世子……没告诉您?”伊雪看着云浅月的神色,试探地问。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似乎颇为奇怪。
“他如今在哪里?”云浅月问。
“在那边的营帐内和将领们议事。”凌莲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营帐。
云浅月抬眼看去,那处营帐静静,没有动静。她微微蹙眉,收回视线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顿了顿,又问,“今日醒来,你们见了他……他神色如何?”
“景世子清早就醒来了,从大帐内出来看到我们二人就吩咐了。神色……”凌莲疑惑不解云浅月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想了一下回道:“和往常一样啊……”
“不是,有点儿变化。就和小姐您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伊雪打量着云浅月道。
凌莲点头附和,也看着云浅月说,“对呢,说不出来。”
云浅月闻言回身走进了大帐内,径直向镜子前走去,来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清淡如水的容颜,虽然不是与前世那一张容貌一样,但是神色却是久违的熟悉,她移开视线,看到勃颈处点点红痕,伸手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
凌莲和伊雪不明所以地跟了进来,齐齐疑惑地道,“小姐,您不远行吗?那为何景世子那般吩咐,您与景世子是否又……”
“我们没事!”云浅月回转身,对二人笑了笑,“也许真要远行也说不准,看他议完事回来怎么说,你们先去收拾吧!”
二人点点头,这样的小姐这样的笑感觉熟悉又有些陌生,她们也不再探究,走了出去。
云浅月在镜子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想了很多,似乎什么也没想。
“喂,你们两个都受伤完了吗?”罗玉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对凌莲、伊雪说。
凌莲立即回道:“回紫萝公主,我们……”
“是罗公子!”罗玉纠正凌莲。
凌莲连忙道:“是,罗公子,奴婢们还没收拾完,正在收拾。”
“怎么这么慢?容景不是早上就让你们准备了吗?还没弄完?你们也太废物了。”罗玉不满地看着二人。
“景世子给小姐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奴婢二人得一样一样的往车上装啊,而且有的东西还很贵重,可不能打了或者破坏了。”凌莲委屈地道。
“真是麻烦!”罗玉撇嘴丢出一句话,又问,“云浅月醒了吗?”
“小姐刚刚醒了,如今在大帐内呢。”伊雪回话。
罗玉不再多言,大踏步向中军营帐走去,不多时,便挑开中军大帐走了进来。一眼看得云浅月坐在镜子前,她翻了个白眼,“再怎么照镜子也没用,你这一辈子已经被容景那个混蛋拴住了,再没法惹别的桃花了,就算惹,也不敢红杏出墙。还照什么照?”
云浅月闻言忽然笑了,回身看向她,“我本来也没打算红杏出墙。”顿了顿,她提醒道:“他是你姐夫,别口没遮拦,一口一个混蛋。”
罗玉呦呵了一声,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神色看着云浅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没事儿吧?今日怎么和每日不同?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姐?”
云浅月不再理她,转身为自己绾发。
罗玉走进她,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遍,看向镜子中她的脸,须臾,好奇地凑近她,“今日看你怎么有些顺眼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话落,她忽然瞥见了云浅月脖颈的斑斑红痕,忽然退了一步,嗤了一声,“原来昨日是会鸳鸯了,怪不得不同呢!”
云浅月脸一红,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就这样去东海,你舍得放下他?”罗玉奇怪地问。
云浅月手一顿,她要启程去东海吗?
“我也有一年多没回东海了,如今突然说回去,还真是有些想了。”罗玉似乎没注意到云浅月神色变化,又凑近她道:“你没去过东海吧?东海的蓝颜花一年四季开着,可美了。尤其是华王府,华王叔和姑姑种了一院子珍品的蓝颜花,花开的时候,蓝得发紫,一眼看去如紫霞,比荣王府的紫竹林还要美。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云浅月收敛神色,轻声道:“是吗?”
“当然了,我还骗你不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华王府吗?就是因为喜欢华王府的蓝颜花。东海包括皇宫,以及这天下各地,除了华王府,再也没有那么美的珍品蓝颜花。”罗玉得意地道:“等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第1710章 情到深处(2)
云浅月将发钗插进发髻里,没说话。
“父皇都派人催了无数次了,想你去东海,子书哥哥连登基这样的大事儿都推了时间,说等你去了看着他登基,我原先还想着那个容……”罗玉见云浅月看着她,她本来要说容混蛋,立即改了口,“我先还想着姐夫他舍不得你,怎么也不会让你去的,没想到今日我刚睡醒,就得到他派人传的话,让玉子夕和我随你回东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话落,她探究地问,“他没吃错药吧?昨日你给他吃什么药没有?”
云浅月瞪了她一眼,对她道:“话真多。”
罗玉扁扁嘴,看着她道:“你真无趣,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姐夫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启程,别只嘴说说,再等下去,太阳该落山了,还起什么程?”话落,她走了出去。
云浅月绾好发,平静地站起身,走到清水盆净面。
不多时,她收拾妥当,出了中军帐。
凌莲和伊雪刚刚装点完东西,回身看着云浅月,佩服地道:“小姐,景世子这辆马车真是太好了,早先还不知下面有隔层,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云浅月以前研究过容景的马车,自然知道暗格颇多,笑了笑。
这时,玉子夕一身锦袍玉带,风流俊美地走了进来,手里拎了一个包裹,刚到近前,便奖包裹扔给凌莲,“放车上。”
凌莲应了一声,将他的包裹放上了车。
“姐啊,姐夫对你可真是好,他荣王府的家底估计都搬上这辆车了。”玉子夕走过来,将胳膊放在云浅月肩膀上,嬉皮笑脸地道:“今日的姐姐与往日不同,难道姐夫昨日很卖力?有些事情还有美容貌的作用?”
云浅月再度脸红,瞪了他一眼,刚要甩开他,不远处中军帐内帘幕打开,容景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动作顿住,看向容景。只见他换去了月牙白锦袍,身着一身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雍容雅致,气质华贵,凛凛王者风采,尊荣无双。
玉子夕也被容景吸引了目光,啧啧一声,“姐夫就是有一副好皮囊,以后我娶了媳妇,一定不能让我媳妇见了他,否则魂儿还不给勾走了,见了他,哪儿还会记得身边的我?”
容景向这边看来,见到云浅月,四目相对,他脚步猛地顿住。
罗玉跟在容景身后,对他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姐姐美吧?你要送她去东海,如今是不是后悔了?要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容景眸光动了一下,不答话,抬步向这边走来。
玉子夕看着他眼睛落在他攀着云浅月肩膀的手上,立即放下手,退开了一步,低声嘟囔了一句。云浅月听得清楚,他说“连小舅子都防,什么破人啊。”
“都收拾妥当了吗?”容景来到近前,问凌莲和伊雪。
二人立即答话,“收拾妥当了!”
容景点点头,对二人道:“稍后用过午膳就启程。”
凌莲、伊雪看向云浅月,见她没说话,二人应了一声。
容景上前一步,不理会玉子夕,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走进了中军大帐。
玉子夕撇撇嘴,罗玉走过来,竖起耳朵向里听。他一把揪住她耳朵,恶狠狠地道:“不学好,听什么墙角?走,吃饭去,饭后启程。”
罗玉被拧得一疼,恼怒地瞪了玉子夕一眼,打开她的手,随着他离开了。
凌莲、伊雪对看一眼,将饭菜端进大帐内,知道容景和云浅月有话说,出来之后,也退远了些。一众将领从议事的营帐出来,显然已经得知了云浅月要离开的消息,自然也不来打扰。
大帐内,容景拉着云浅月坐在桌前,为她布菜盛汤,并没有立即开口。
云浅月安静地吃着,他不开口,她也不问。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几乎一起放下了筷子。容景看着云浅月,温声道:“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启程去东海?”
云浅月看着他道:“一为我身上的生生不离,云山在东海。二为不想我再累与你奔波战争。”
容景闻言一叹,伸手抱住她,“云浅月,你为何要这么聪明?有时候我宁愿你笨点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我。”
云浅月对她一笑,“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笨着,你难道还没觉得过瘾有够?”
容景忽然一笑,“是啊,难为你笨了这么长时间。”话落,他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低而温柔地道:“你猜对了两点,还有一点,就是我想与你隔离天涯海角,让你日日念着我,为了我,也要抵抗生生不离,活下去。你生生不离若是发作,若是到了会死的时候,我也不会在你身边,不会抱着你,不会让你看见我,你连死都看不见我,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怎么也要挣扎着活下来?你爱我如此深,为我做了这么多,怎么能连死也不死在我怀里?岂不是遗憾?”
云浅月噗嗤一笑,“你倒是会想。万一我真就那样挺不过来……”
容景伸手捂住她的嘴,声音蓦然一沉,绝情地道:“你万一真挺不过来,真弃我而死的话,那么我到时候得了夜氏江山,为慕容氏收复了夜氏,为你报了生生不离的仇,我也算全了你的爱。届时,天下归一,四海升平,百姓安乐,我已经不是容景,而是慕容景。正如你以前所说,你该担心的是我的后宫住进三千粉黛,各个千娇百媚……”
“你敢!”云浅月打开他的手。
容景看着她,忽然笑了,“若是不想我三千粉黛,你就想尽办法活着,没有办法也要破天凿地找出办法,解除了生生不离,回来找我。否则的话,你当了解我,我说得出,做得到。哪怕天下女人都不是你,但只要是女人,也许我真不介意每日枕边陪着的女人是谁。”
云浅月顿时大怒,推开他,腾地站起身,眉头竖起,“容景,这样的话你也真敢说!”
“不只敢说,我还敢做。”容景认真地看着她。
“你……”云浅月瞪着他,他眸光分毫不让,半响,她忽然泄了气,坐了下来,捂住脸,语气低低地昏暗地道:“容景,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想尽办法,想要解除生生不离。可是都没有办法,我至今还没找到办法,我真怕……你就不怕我这一走真回不来吗……”
容景身子一僵,不过一瞬,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怕。你若回不来,我的皇宫一定会住进无数女人,你知道的,帝王向来薄情……”
云浅月忽然放下手,转身恼怒地攥成拳头捶打他。噼里啪啦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一阵响声,她一边打一边又气又怒地道:“你混蛋,你凭什么敢娶那么多的女人?你……你昨日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儿……”她打着打着,身子哆嗦起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你凭什么……凭什么……”忽然又泄了气,放下了拳头,眼眶发红,似乎强忍着泪才不让它掉下来,“凭什么这样对我……”
容景看着她,心里疼得仿佛空了一般,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道:“你早先想着让我坐拥天下,你毒发而死,不就是这样吗?如今坐拥天下的同时不过附加了些女人而已。帝王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云浅月立即反驳他,“我是想你坐拥天下,但我没想过……”
“没想过我会后宫三千粉黛?”容景嗤笑一声,“难道你死了,既想我活着,还想我为你守身如玉?你人都死了,不再我身边看着我,九泉下怎么知道我是否为你守身如玉?”顿了顿,见她脸色一灰,无情地道:“况且你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即便活着,应该也是没了心,一个没了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凡尘污秽?更怎么会在乎是否糟蹋身体?又怎么会在乎今日枕边换了春棠,明日枕边换了夏荷,后日枕边换了秋菊,再后日枕边换了冬梅,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每一日总会有很多女人被宫廷内侍拿着牌子来找我翻,我懒得翻的时候,他们不想帝王孤寂,自然就私下安排了……”
云浅月怔怔地坐着,眼前发白,空茫茫一片。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将这个也想不到呢?你是一直以来不愿意想吧?”容景摸摸她的头,语气无情且诱惑,“所以,你必须解除了生生不离回来。否则的话,他日忘川河畔我们相见,也许你在那里孤身一人等着我,我后面跟着许多陪葬的女人……”
云浅月惊醒,猛地打开他的手,死死地看着他。
容景话语顿住,也看着她,眸光平静,一如寻常,如此雅致,如此尊华。这样的他,天下任何一个女人见了怕都是一见倾心,难以自拔。
云浅月忽然站起身,伸手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地,桌子、椅子、盘子、碗、碟子、筷子等等都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一言不发地出了中军大帐。
第1711章 决心一赌(1)
容景坐在地上,椅子倒在他一旁,打碎的碗碟落在他脚边,一地狼藉,他仿佛不知,只看着云浅月,见她头也不回地出了中军帐,他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生生不离他没有办法帮她解除,早先发狠将她夺回来,也不过是不想看着她嫁给夜轻染。他做好了陪她一死的准备,可是经过昨夜之后,他不想死。他们中间曲曲折折,历经多少艰难,终于走在一起,才刚幸福了那么几日,他怎么舍得放手?他想握住这种幸福,他不敢拿来世去赌幸福,万一没有来世怎么办?即便有来世,有玉子书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做那个后车之师。他想紧紧地握住这一辈子的幸福。
上官茗玥来信说,“你的女人狠着呢,若是拿出她抵抗我断绝她宫房的狠劲来,未必奈何不了生生不离。毕竟生生不离的本源是云族灵术,而她如今灵术大成,是真正的云族人。生生不离再厉害,也是人创造出来的,未必没有后来人能破解了它。不过就看你舍不得不舍得她受苦,敢不敢赌一把了。”
舍得?还是不舍得?
这一夜里,他问了自己数遍,让他下定决心将她送走天知道有多么难……
受苦到是不怕,就怕是一去不回。他不敢承担这种风险,却是不得不为。
但愿……
但愿上天能厚待他……
中军帐外传来凌莲、伊雪、玉子夕、罗玉等人的声音。又隐隐传来顾少卿、沈昭、韩奕的声音。所有声音都有,独独没有他熟悉入骨的那个声音。
她该是恨极了他吧?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早先也不至于请来上官茗玥,若是有办法,他恨不得拿自己的所有去换。
容景忽然伸手捂住脸,如玉的手遮住脸上从不曾出现的神色,营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手骨青白,细微地轻颤着,连带着整个身子似乎也微带颤意。
帘帐被挑开,有人走进来,他似乎都不觉。
直到那个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他才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猛地拿开手,只见云浅月去而复返,正蹲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微微怔然地看着她。
云浅月将他拿开手那一刹那的表情看入眼底,心里一疼,这个男人赶她离开,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心下一叹,微微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又吻了吻他的额头,伸手又抱了抱他,须臾,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等我回来。”
容景心被触动,狠狠地颤了颤,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云浅月站起身,扫了一眼落着帷幔的大床,里面未曾收拾的被褥一团凌乱,她抿着唇抬步走出。刚走两步,容景忽然站起身,抱住了她。她微微挑眉,好笑地问,“舍不得了?”
容景如玉的脸色有细微的郁郁,低声道:“别让我等太久。”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放开她,垂下眼睫,“不出去送你了!不想看着你走。”
“不用你送了!你送的话,怕是送出百里也走不了。”云浅月不再停留,丢下一句话离开。她走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容景知道,这回她是不会再返回来了!
出了中军帐,向马车走去,玉子夕和罗玉已经上了车,二人正一左一右挑着帘子露出两个脑袋看着她,一脸意味,她不理会,来到车前,绕过二人,钻进了车里。
“姐夫也不出来送送!”玉子夕看着中军帐,没见容景出来,嘟囔道。
“估计在帐子里自己哭呢!”罗玉嘴毒地道。
云浅月看了二人一眼,凉凉地道:“你们两个若是不想和我一个车,就去后面的车。”
二人立即噤了声,后面的车坐着凌莲、伊雪,自然不如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舒服。
顾少卿走过来,对云浅月道:“你这个女人去了东海千万别拈花惹草,否则我们这仗我看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得了。”
沈昭本来嘱咐了一番,也过来嘱咐道:“夫人一定要治好身体,景世子等着您回来,我们所有人也都等着您回来。”
云浅月点点头,对二人温和一笑,“知道了!”
二人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军营。凌莲、伊雪赶着车跟在云浅月这辆马车之后。两辆车渐渐离开马坡岭远去。
容景从中军营帐出来,只看到两个小黑点,他紧紧抿着唇看着远处,直到两个黑点消失,他才重新回了营帐内。
顾少卿和沈昭对看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不舍。一直以来,天下所有人,包括他们,都是听着她的传言长大的,她从未淡出过所有人的视线,如今远去东海,相隔万里,那边的消息传回不是那么容易。
军营的士兵都知道云浅月离开了,一片肃寂。
前往东海,必须由兰城穿插而过,直奔荆州县,由荆州县再到洛水城,之后从梅岭山河谷县到东海入关口,走一段河道,再入东海。
路程的确是万里之遥。
这些年,云浅月虽然去过无数地方,最南端的暖城,最北端的北疆以北寒湿之地,最西边的西延边陲,那些地方都远在几千里外,但独独东面,她最远只到过河谷县,不过千里。
容景这辆马车极其宽敞,装载了许多东西,还坐了三个人,依然能够让三个人平躺。
云浅月上了车之后,倚着车壁闭上眼睛,听着车轱辘压着路面的声音,知道离军营渐渐远去,任不舍一寸寸蔓延。细想起来,她和容景这么多年聚在一起的日子极少。以前一年之内见面的次数掰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幸福腻在一起的日子,其实也不过是她启动凤凰阁失忆到大婚之后这一段时间,短短一年而已。
以前若即若离,或者干脆分离,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却如从身体里抽丝一般地痛。
玉子夕和罗玉能感觉云浅月难受的情绪,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瞅着她,瞅了一会儿,罗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过去挨云浅月坐下,对她劝慰道:“离开一段时间而已,算得了什么?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腻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
第1712章 决心一赌(2)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淡淡道:“能回来吗?还不一定。”
罗玉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个生生不离吗?几千年前云族那个弄出了生生不离的人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不一定就比她差了。更何况华王叔、姑姑、子书哥哥、还有那个烂人上官茗玥,都在东海呢!他们数日前还请了九仙山的师祖和高僧道士,说一同钻研助你摆脱生生不离。这么多人帮你,哪里会解不了个破毒?”
云浅月睁开眼睛,偏头看着罗玉,“爹和娘他们这些日子原来是操劳筹备这个了?”
“可不是吗?”罗玉对她翻了个白眼,“你明令禁止他们不准和姐夫通信,不让他们暴露你,他们不敢惹你,躲着姐夫了。也不想你没命,这些年一直研究着,如今据说弄出了好几个方法,只等着你前去实验了。”
云浅月道:“如果解了生生不离,这个害死人的毒,让它永远消失。”
罗玉点点头,咬牙切齿,如她中了毒一般,“对,让它消失个干净。”
云浅月难受的感觉褪去了些,这些年,她想尽办法,好药吃了不知凡几,却是都奈何不了生生不离,她是真的已经再没心力,启动凤凰劫后,就交给上天来决定了。但终究还是心的选择大于一切,她与容景,注定是夫妻。
“玉子夕,你不是会讲故事吗?给我们两个讲故事吧!”罗玉不想让云浅月再胡思乱想,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待不住的人。
玉子夕闲闲地瞥了她一眼,身子躺在车厢上,“不讲。”
“好哥哥,讲吧!”罗玉用手挠了挠他的脸,“否则我们这一路得闷死。”
“如今你认我是你哥哥了?”玉子夕扬眉。
“你本来就是我的哥哥嘛!早了我那么一会儿出生。”罗玉道。
玉子夕哼了一声,“早了你一会儿出生我也是哥哥。”话落,他谈条件,“你以后必须见了我都叫我哥哥。否则我宁可让你闷死也不讲。”
罗玉撅起嘴,挣扎了一下,让步道,“好吧!”
“二姐姐作证。”玉子书看向云浅月,见她挑眉,他笑嘻嘻地道:“你可是东海国的二公主。皇兄与你说了吧?东海华王府,姑姑和华王生有一女,自小出外学艺,父王封为二公主。虽然谁也没见过二公主,但你可不是去做客,而是回家了。到了东海,就是二公主。我们可就叫你二姐姐了。”
“对!是二公主,菱钰排第三,我排第四。”罗玉立即抱住云浅月的胳膊道:“我们几个人,你见了子书哥哥,洛瑶大姐姐,还有……”她看了玉子夕一眼,“还有子夕哥哥以及我。就没有见过菱钰吧?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小黛玉病西施,所以没有福气跑出来,日日养在宫里灌汤药。”
云浅月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觉得你没有以前有趣了?”罗玉见云浅月提不起精神,有些抑郁,见她又不语,对玉子夕催促,“快!说点儿逗笑的,一定要比那个冷邵卓讲得好。”
玉子夕点点头,他自然不会如冷邵卓一般讲黄段子,于是说起民间趣事儿以及这些年他遇到有趣的事儿来。他自小被玉子夕教导,除了玉子书给他安排的课业外,对他几乎是放纵。所以,东海本来就人杰地灵,名士风流,他每日做完课业就会溜出宫外和那些京中子弟打成一片。有趣的事情自然也是极多。
马车静静走着,因为玉子夕有趣的故事,变得轻松了许多。
云浅月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想容景,既然这一步路已经被逼着走到了这里,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面前即便是悬崖,她也必须跳,否则后面是深渊,她没有回头路。
两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兰城外三十里地处。
青泉勒住马缰,回身询问车厢内的人,“世子妃,前面三十里就是兰城了,咱们就这样不隐蔽的去吗?万一被天圣皇帝扣押住的话怎么办?”
“无碍!你继续走吧!”云浅月声音平淡。
“他敢拦住?我们持有东海的手书和令牌?他若是不想东海子书哥哥兴兵的话,最好放我们过去。”罗玉不以为然,有强大的后盾在,她看起来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但的确也是有能让她嚣张的资本。
青泉得到命令,点点头,马车继续走向兰城。
玉子夕早讲得累了停下来,三个人并排地躺在车中休息,都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时候自然是罗玉在说,玉子夕故意反驳她,云浅月偶尔说一两句。
马车很快到了兰城。
接近城门一里地的时候,城墙上有人大喊,“那辆车停住!”
伴随着这一声大喊,城墙上的士兵都对准马车拉弓搭箭。天圣不认识容景的人可能多,不认识云浅月的人也很多,但不认识这辆通体黑色沉香木打造的马车的少之又少。
如今两方对战,有风吹草动,自然就草木皆兵。
青泉勒住缰绳,镇定地对城门上的士兵喊道:“东海二皇子、东海四公主要返回东海。请通秉放行!”
城门上的人齐齐一怔,守城的一名将领立在城墙上大喊,“谁人不知东海二皇子和四公主向着景世子。若是放了你们进来,你们趁机作乱怎么办?”
“你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做得了主吗?还不快去通秉能做主的人!耽搁了行程东海兴兵来犯,要了你们的脑袋!”青泉骂了一句。
拿守城的将领闻言立即噤了声,回头对一名士兵吩咐了一句,那名士兵跑了下去。
青裳端坐在车前,静静地等着,车中三个人谁也没起身。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有两个人登上了城墙,一个是夜轻染,一个是容枫。城墙上响起“叩见皇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虽然两日前马坡岭一战令天圣大军溃败,军心涣散,但是仅仅两日,听这般忠诚的声音,显然,夜轻染已经恢复了军心。
夜轻染摆摆手,城墙上的士兵都起来,他看着城下,对容枫说了一句什么,容枫点点头,下了城墙。吩咐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
青泉见城门已开,挥动马鞭进城。
来到城门口,马车被容枫拦下,容枫看着马车,淡淡地问,“车中都是何人?”
玉子夕没动,罗玉也躺着没动,云浅月坐起身,缓缓挑开帘幕,看着他道:“我!”
容枫一怔,讶异地看着她,“月儿?你这是……”
云浅月温声解释:“去东海!”
容枫再次一怔,不解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突然要去东海?”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难道是去搬兵对付皇上?”
云浅月摇摇头,对他道:“不去搬兵,天圣的事情我不管了,夜轻染和容景两军交战我也不插手了。只是去东海而已。”
容景不明白地看着她,脸色微暗,“你身上的毒……如何了?可有解法?是否景世子寻到了什么能解的办法?”
“还没有!”云浅月摇头,见容景看着她,她沉静地道:“也许有办法,去了东海就知道了。你明白的,云山在东海。”
容枫本就聪明,了然地点点头,见夜轻染下了城墙走来,他低声道:“你真决定了?哪怕是……”
“容枫,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生生不离我早就知道,也知道对应生生不离的那个人是夜轻染。但我还是选择了容景。在天圣皇宫,我也是演戏而已。为了保住北疆和西南千里的疆土,不会让这两处毁了,变成满目苍夷,无非为了容景。我怕他收复了江山之后,累心劳顿十年才能恢复。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他一个。”云浅月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所以,哪怕生生不离无解,我会死,也不会嫁给夜轻染的。”
容枫面色一变,惊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云浅月放下帘幕,不再看他,声音传出车外,“容枫,从今日起,你就选择做你自己吧!是继续帮助夜轻染,还是回天雪山,或者如何,都不再与我有关。”
容枫身子一僵,脸色蓦然青白。
“夜轻染,你放行吧!我离开这片土地你当该乐见。”云浅月声音有些冷情地又道。
夜轻染来到近前,停住脚步,看着马车,目光透过珠帘,似乎看到了她清冷无情的表情。他想着这样淡漠疏离无情冷静的人,才是真正的她。以往的人都误了她,天下多少人都误了她。
“怎么?夜轻染,你还想扣押了我们不成?”罗玉忽然探出头来,挑衅地看着夜轻染。
“既然离开,战争结束前,还是不必回来了!”夜轻染吐出一句话,移开视线,看了罗玉一眼,表情淡漠,须臾,他一摆手,沉声道:“放行!”
两侧的士兵立即让开路。罗玉撇撇嘴,看了容枫一眼,身子缩了回去,落下了帘幕。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第1713章 强硬拦截(1)
兰城以兰花著称,如今春夏交替,城中弥散着阵阵花香。
花香透过帘幕,进入车里,车中也染上了淡淡的兰花气息。
罗玉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一闻到这种味道,就想起上官茗玥那个坏蛋。”
玉子夕凉凉地道:“你还有空想上官茗玥?不是应该赶紧去宽慰容枫吗?别告诉我你不是心理喜欢容枫两日前才放了他。”
“总拿这个说事儿,你还有完没完了?”罗玉瞪了玉子夕一眼,骂道:“没个哥哥的样子。小心回去之后我告诉子书哥哥治你。”
玉子夕忽地笑了,揶揄地看着她,“这是恼羞成怒了?”话落,他扫了云浅月清淡的脸色一眼,低声道:“二姐姐刚刚的话可是为了断绝他的情义,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否则的话,你这一回东海,指不定什么时候再来天圣,也许不会再来了。毕竟你即将及笄了,及笄之后,你和丞相府公子的婚事儿可就该被提起了。”
“提起就提起!也不关容枫的事儿。”罗玉不买账。
“等到了东海的时候,你发现你喜欢容枫,闹着要嫁他,但是呢,等你闹够了,容枫这边没准有人就趁机将他的心给收买了。那时候你未婚夫没有了,他也没有了,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提醒你。”玉子夕看着她,“容枫虽然一根筋,但也有一样好处。若你真收了他的心,他准一辈子对你好,况且他也姓容,姓容的男人,才华从来就不输于别人。”
“你真像个老妈子。”罗玉白了他一眼,骄傲地道:“本公子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没玩够,这时候弄个男人管着就是有病。”
“穿上男人的衣服就男人了?相当男人下辈子吧!”玉子夕真想敲醒她。
罗玉不再理他,靠着云浅月重新躺下,闭着眼睛假寐。
玉子夕见罗玉不再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地住了嘴。
马车走出不远,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听蹄声大约有数百人之多,清一色的铁骑。
青泉立即对车内道:“世子妃,是夜轻暖,恐怕来者不善。”
云浅月淡淡应了一声。
罗玉顿时坐起身,“她哥哥都答应放我们过去了,她来管什么用?难道真敢拦了我们不成?笑话!”
玉子夕眼珠子转了转,“也许她就真敢拦呢!夜氏这个轻暖公主人家可是暗凤。比你这个公主有本事多了,有军令,能调动军马。”
罗玉嗤了一声,“再有本事也是手下败将。”
说话间,一队铁骑来到近前,当先一人果然是夜轻暖,只见她勒住马缰,拦住马车,看着紧闭的帘幕大喝,“站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兰城是菜市场吗?”
“是不是菜市场本皇子不知道,但是的确是想从此路过,夜公主,你确定拦我们?”玉子夕探出头,看着夜轻暖挑眉。
夜轻暖冷冷地看着玉子夕,对身后一摆手,吩咐道:“拿下他们!”
他身后的几百铁骑都是清一色的皇室隐卫,闻言立即抽出刀剑上前,围住马车。
玉子夕看着这样的场面扬了扬眉,似乎觉得有趣,忽然回头问云浅月,“二姐姐,如今有人不让我们走了,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她个片甲不留!”罗玉道。
“这是人家的地盘,你确定杀?”玉子夕瞥了罗玉一眼。
罗玉不屑地哼了一声,忽然凑近云浅月,对她道:“子书哥哥不是给你留下了十万兵马由言棠率领吗?我知道那十万兵马根本不是为了牵制姐夫,而是为了牵制夜轻染。如今在哪里?别告诉我们你没让他接应。”
云浅月伸手入怀,将一个信号弹递给罗玉,躺在车上未曾起来,也没说话。
罗玉拿到信号弹立即坐起身,从车内探出头看向外面围上来要动手的人,须臾,目光落在夜轻暖身上,得意地道:“夜轻暖,有本事你就动手!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个是东海的调兵令。如今兰城外面就有我家子书哥哥留下的十万兵马,那十万兵马可是以一当十的良兵强将。我只要将这个扔出去,十万兵马就会前来接应。你若不想兰城受东海和我姐夫两方兵马夹击的话,最好聪明些放我们过去。否则东海的铁骑就踏平兰城。你要为你的愚蠢而负责。”
夜轻暖面色一寒,盯着罗玉的手,“你少危言耸听!我就是扣押了你又如何?区区十万兵马,还怕了你东海不成?”
“你是不怕,不知道你的好哥哥怕不怕。”罗玉威胁地看着她。
“我哥哥也不怕!他凭什么怕?他不过是被一个冷血没心的女人耍得团团转,丢了心,丢了魂,险些丢了命,却还得不过人家一点儿眷顾,被人家踩到脚底下罢了。”夜轻暖恼怒地看着马车,玉子夕和罗玉两个人她看得清楚,偏偏看不到车中的云浅月,怒意更甚,“云浅月,你如今躲着算什么事儿?不敢出来吗?你的能耐哪里去了?我竟一直看错了你,原来你对我哥哥是半丝心也没有,利用得如此彻底。你可真有本事。”
“我姐姐自然有本事!你哥哥不得她的心,那是他没本事。”罗玉不以为然。
“我哥哥没本事?”夜轻暖冷笑,“我哥哥暗龙吟早就大成,你当每次与她交手我哥哥为何一直落败?那是他根本就让着她,可是她呢?她给我哥哥的是什么?得寸进尺,欺瞒心机,为了一个男人,将我哥哥利用得彻底。天下最毒的毒药也比不过她那颗有毒的心。”
“你说得也没错,她是有一颗有毒的心,可这不是拜你们夜氏所赐?我姐姐是做了这些,可那是你们夜氏对不起她在先?她出生就被下了生生不离,毒不是在你身上,所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还没资格对她叫嚷。”罗玉冷冷地反击,嘴巴早已经训练得不饶人,看着她啧啧道:“夜轻暖,你看看你这副嘴脸,恐怕以后嫁不出去了,还是少操些心吧!你是夜氏的暗凤又如何?早晚有一日我姐夫会收复河山,你们夜氏背地里脏了吧唧的那些东西都会毁去。你趁着现在还有些扑腾的余地,不如早早拴住个男人嫁了。”
第1714章 强硬拦截(2)
夜轻暖面色铁青,瞪着罗玉,罗玉仰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看着她,二人对视片刻,她对那些隐卫大怒道:“还站着做什么?动手!将他们给我拿下!”
那些隐卫都是她的人,自然听她的命令,刀剑的寒光斩向马车。
“不论死活!”夜轻暖又吩咐了一句。
她心里此时是恨死了云浅月,听说了她要去东海,不想她就这么走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儿,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轻易地离开天圣?她想到她也许是去东海解除生生不离,更是怒极。她豁出去了,哪怕她不活了,她今日也不让云浅月离开。
“你可真敢动手!”罗玉忽然甩袖,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衣袖飞了出去。
迎面挥剑而来的士兵面色一变,连忙躲闪,奈何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太快,他们根本躲不开,夜轻暖刚要出手,一人飞身落下,轻轻甩袖,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向夜轻暖返回。
“哥哥!”夜轻暖喊了一声。
“皇上!”几百隐卫跪在地上。
罗玉转眼间收了那团东西入怀,快得几乎都没让人看见是什么,她对夜轻染嘲笑道:“皇上不是金口玉言吗?刚刚说了放我们离开,如今这就反悔了!夜轻染,我看你这个皇帝还是不用做了!连个家都当不了,说话当放……”
“朕说话自然算数。”夜轻染面无表情地打断罗玉的话,对夜轻暖沉声道:“放他们离开!”
“不行!不能放他们离开!”夜轻暖摇头,拦着路不倒退,脸色坚决,“哥!那个女人对你如何你真能就这样忍下?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天下又不止她云浅月一个,你如今还对她心软,念着她不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
“我不会再念着她!她于我,从今以后不过是尘土。”夜轻染淡漠地道:“她从来做什么事情你当她会打无准备之战?她既然敢如此过兰城,就有依仗。难道你真想让东海十万兵马出手?”
“出手我们也不怕!”夜轻暖强硬地道。
“是吗?那若是再加上红阁和云阁两阁的隐卫呢?你也不怕?”云浅月淡淡出声。
夜轻暖面色一变,脸色清寒地道:“云浅月,你终于说话了!我以为你哑巴了!”
“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夜氏的,更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夜轻暖的。对于你哥哥,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自愿。他于我,从小就是让我因生生不离所厌恶的人,永远生不起爱。只怪他姓夜。”云浅月声音比夜轻染的还淡漠,“所以,夜公主,你今日可要想好了。你确定你真想要拦住我?你抓了一个风露,就以为控制了红阁?控制了我?”
夜轻暖冷笑,“云浅月,你可真够猖狂!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怕了你。哥哥如今不再念着你,对你当做尘土。那我们就算算新仇旧恨。我更不能留你!你有红阁、有云阁又如何?我就不信你此时此刻能在兰城翻出大天来。”
“是么?我若是能翻出大天来,又如何?”云浅月声音轻得不带情绪。
“有本事你就用,少拿出来唬人!”夜轻暖拿定主意,今日她不给出些交代来,她死也不放她走。多少人因为她卷在硝烟里,偏偏她这个时候想跳出硝烟外,做梦。
“春深、紫檀!既然夜公主想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就亮出来吧!”云浅月淡淡吩咐一句,她声音不高,却整个兰城都听得见。
“是!”二位女子的声音从对面的一处房脊上传出。
夜轻暖猛地回转身,只见有两名女子抬着一个庞然大物上了对面的房脊上。两名女子都极为年轻,那庞然大物像是一个烟囱,形状奇特,她未曾见过。她回转身,不屑地冷哼,“云浅月,这就是你的势力?你的红阁和云阁就这两个人?”
云浅月没答她的话。
“夜公主,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其中一位女子忽然动了一下手,只见一个大火球带着一股黑烟从那个烟囱里冲出来,对着夜轻暖打过来。
夜轻暖依然不以为然,站着没动。
夜轻染面色微微一变,瞬间带着夜轻染飞身离开了那一处。
云浅月轻轻抬手,一股大力将整个车厢托起,瞬间也离开了原地。
那些夜氏隐卫面色一变,也立即躲开,但他们终究慢了一步,只听轰的一声,早先夜轻暖、夜轻染、以及马车和夜氏隐卫所拦截的地方被炸出了一个大坑。数十个皇室隐卫没躲开,尸骨炸成了粉碎。
夜轻染带着夜轻暖刚落地,就看到了这一面,他脸色沉了沉。
夜轻暖不敢置信地看着紧紧那么一个烟囱便能转眼间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她身子轻颤,惊魂未定地看着连完整尸首也不见的几十隐卫和那个大坑,抓住夜轻染的袖子问,“哥,这是什么东西?”
夜轻染放开她,不答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浅月。
“夜公主,如今我可以走了吗?”云浅月淡淡问。
夜轻暖一声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她今日带来拦截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每个人的武功都极高。她敢断定,哪怕云浅月武功绝顶,但她不久前救容枫失了一回灵术,后来救容景又失了一回灵术,是绝技躲不过她拼死拦截的。可是没想到,这个东西打出之后,几十名自小训练的隐卫竟然躲都躲不开就被炸飞成了碎屑。她抬眼看向那处房顶,那两个女子立身的地方在高处,且拿出房脊特殊,显然是早有预谋。进可攻,退可守,她即便有皇室隐卫,也根本就奈何不了她们。但她根本就不想放云浅月走,抿着唇看着云浅月,一时间不答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
罗玉和玉子夕似乎也没见过那个大东西,两个人两双眼睛两张脸皆是睁得极大地看着房顶,一瞬不瞬,有震惊,有好奇,还有赞叹。
云浅月没等到夜轻暖的话,忽然笑了一下,温凉地道,“看来夜公主觉得不够!紫檀,那你就再让夜公主……”
“不必了!朕言出必行,你们离开吧!”夜轻染声音有隐隐锋利。
“哥,不行!”夜轻暖大叫一声,不能接受。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夜轻染偏头看向夜轻暖,从来未有的严厉。
夜轻暖红着眼眶看着他,“她如此嚣张,不将天下任何人看在眼里,凭什么?就凭那么一个破东西吗?难道我们真奈何不了她?哥,你是皇帝,就这么放了她,落了下乘,传出去会有多少人嗤笑你无能!你都不在乎吗?”
“若有笑话,天下人也早已经笑够了!如今无非是多加了一笔而已。算得了什么?”夜轻染声音冷寂。
夜轻暖刚要再反驳,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大喊道:“报!”
夜轻暖立即住了口,看向那名士兵。
“何事?”夜轻染沉声询问。
那名士兵来到近前,立即跪在地上,“启禀皇上,东城外有一人前来送信,说是东海玉太子贴身侍卫言棠,前来迎接东海的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回东海。来人说了,只要皇上让他接走了人,玉太子承诺,从今以后,东海再不插手天圣政权。”
夜轻染点点头,对他道:“你给东海的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带路去东城门吧!”
“是!”那名士兵立即站起身。
夜轻暖此时上前一步,看着马车道:“云浅月,你如今既然离开,就将你的人全部带走,你不选我哥哥,选了那个男人。你不是认为他很有本事吗?为了他,你什么都敢做。那就让天下人看看他的本事。别是他离了你,根本就没本事。到时候你替他回来收尸!”
“你放心,我的人我会都带走。”云浅月冷漠地丢出一句话,挥手落下帘幕,吩咐道:“青泉,赶车。”
“是!”青泉也被房顶上的那个能有那么大威力的东西惊呆了,此时回过神,连忙一挥马鞭,停驻了许久的马车走了起来。
房顶上的二人见云浅月离开,齐齐扛着那个庞然大物下了房顶,隐没在了那所院中。
“哥,那两个人……”夜轻暖想要拦住那二人。
夜轻染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夜轻暖不甘心地打消了拦截的念头,心里清楚,云浅月敢亮出那个东西来,便不止布置了这一处。这个兰城,不知道有她多少人。如今既然她说她的人都带走,彻底不干预这一场战争,那是最好。况且即便放她走了,她身上的生生不离不一定能解除,她也不见得能活着回来。
第1715章 不远万里(1)
马车再无拦阻,出了兰城的东城门。
东城门外,言棠正等在那里,独自一人,虽然身为侍卫,却好比大家公子做派。见马车出城,迎上前,单膝跪地,“属下奉太子之命,前来接两位公主和二皇子回东海。”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云浅月探出头,对他温和一笑。
言棠站起身,恭敬地道:“能得太子殿下派遣来迎公主,是属下的福气。”
“小言棠,多日不见,你的嘴巴怎么变甜了?”罗玉从车里探出头,吊儿郎当地看着言棠,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来天圣这些日子,可有相中的美人儿带回东海去?”
言棠退后两步,“公主莫开玩笑了!”
罗玉揶揄地看着他,“你脸皮没有这么薄吧?怎么?还不禁说了?有相中的就有相中的呗,你是子书哥哥身边的第一人,看上哪个都能带了回去。”
言棠恭敬地垂下头,对罗玉敬而远之,正色道:“属下没看中什么美人,多谢公主关心属下,皇上和太子殿下已经传了好几封信催促,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浪费你的好样貌!和子夕哥哥学学,人家在天圣不止玩够了女人,还跑去玩了男人呢,看你那点儿出息。”罗玉不屑地撇着言棠。
言棠似乎寒了一下,又退后了一步,没答话。
玉子夕顿时不干了,怒道:“玉紫萝,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罗玉见玉子夕恼了,嘻嘻一笑,抱住他胳膊,“我是在说你有本事,你急眼做什么?”
“滚一边去!”玉子夕挥手将她打到了一边。
罗玉撞到了云浅月的身上,哎呦了一声,刚要瞪着玉子夕叫嚷,云浅月随手捂住她的嘴,对言棠道:“启程吧!这一路听你安排。”
“是!二公主。”言棠恭敬地应声,翻身上了马,头前引路。
云浅月松开罗玉的手,对她警告道:“你安生一些,否则我点你哑穴。”
罗玉不满地看着她,但在云浅月面前她到底势弱,砸吧砸吧嘴,乖乖坐好,不再说话。
玉子夕余怒未消,但也懒得跟她计较,被容景扔在怡红楼里的事情是他的一大忌讳,这辈子没那么恨过清倌楼,如今恨死了。
马车静静走了大约二十里地,来到一处浓密的树林,只见春深、紫檀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没有了那个庞然大物。与他们一同等待的还有华笙、花落、苍澜、凤颜,以及脸色苍白全无血色的风露。
青泉立即停住马车,几个人走上前见礼。
云浅月挑开帘幕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风露身上,脸色沉了沉,温声问道:“风露,你怎么样?”
风露勉强扯出一抹笑,极其虚弱,“回小主,我还好。”
“好什么好!被夜轻暖扒下了一层皮,幸好景世子两日前出兵马坡岭,夜轻暖忙于应战,才没再理会她,否则估计真被她折腾死了。”花落气恼地骂道:“没脑子,明知道她起疑了,还不躲开。”
“你就知道骂我。”风露委屈地瞪着花落,说话也没大声。
“行了,你都骂了她多少句了,她这个样子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再骂了。”华笙对花落训斥了一句。
花落本来还想再骂,闻言住了口。
“都伤在哪里?”云浅月询问。
“全身都是伤!夜氏隐卫果然用尽手段。阿鼻地狱,人间酷刑,莫不如此。”华笙道。
云浅月想起在德亲王府祠堂看到的刑具和累累白骨,脸色沉了沉,可以想象风露受了多少苦,对她道:“能有命活着总是好的,伤慢慢养吧!”
几个人都点点头。
夜轻暖当时是想揪出在天圣军营红阁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幸好他们稳住没轻举妄动,只靠凤杨、以及他手下与风露交好的士兵煽动情绪,夜轻暖怕动摇军心,没敢下死手,否则她落在夜氏隐卫手中也许真没命了,哪怕有命,如今夺回来也是个废人了。相比如今这么点儿皮外之伤,没动筋骨,已经是万幸。
“还能行路吗?”云浅月看着风露又问。
风露点点头,“能的。”
“那就好!你们随我去东海。”云浅月向后面看了一眼,只见凌莲和伊雪已经下了马车,正红着眼眶看着风露,她对华笙道:“你们坐后面的马车。”
“是!”华笙颔首。
凌莲、伊雪连忙过来扶着风露上了后面的马车。
花落看着云浅月问,“小主,你就这么走了?我们也跟着你走?那景世子那里……”
“他用不到我,也用不到你们。”云浅月道。
花落顿时笑了,“我早就想去东海了,据说东海是全天下唯一一处乐土,风貌极好。”话落,他对凤颜和苍澜招呼,“走了!咱们总算是脱离了这乌七八糟的地方。”
凤颜、苍澜抬脚踹他,他利索地躲过,抬脚就上了后面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也是极大,装他们七个人完全可以都坐下。
“小姐,那我们……”紫檀询问地看着云浅月。
“你们自然也去东海!”玉子夕露出头来,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二人,仿佛想从二人的身上发现什么宝藏一般,对二人热情地招手,“你们上这辆车来。”
罗玉也立即探出头来,难得地与玉子夕一致,热情地招手,“快点儿上来!”见二人站着不动,她又道:“东海可好玩了,难道你们不想去?”
二人看着云浅月,等她发话。
“二姐姐,你既然都答应那个夜轻暖了,你的人都带走,这两个也是你的人。红阁和云阁不能厚此薄彼不是?这两个人也都带走吧!到了东海你的公主府住不下就住我的府邸去。”玉子夕道。
“为何姐姐要去住公主府?华王府大着呢,住个千八百人都能住下,别说这几个人了。”罗玉眼睛不离二人。
云浅月自然清楚这两个人的心思,他们无非是因为早先春深、紫檀亮出来的土炮。心里好奇,想从二人口中探出东西,满足他们的好奇,才如此热情。但是她可不想这种土炮流传出去,打破平衡。这种东西用于军事,杀伤力巨大,若不是早就料到夜轻暖不会让她顺利地过兰城,她才不会用此来震慑她。想也不想地对二人道:“你们回迷雾山吧!迷雾山虽然在天圣,但也算是隔离天圣之外。战争波及不到迷雾山,你们也无需参与战争。”
第1716章 不远万里(2)
“是!”春深、紫檀齐齐松了一口气,她们也不想被这东海的公主和皇子缠着盘问。
“二姐!”玉子夕不满地看着云浅月。
罗玉瞪眼,“让她们跟着去怕什么?不就多两个人吗?”
“收起你们的主意,那种东西我不想流传在这个世上,百害而无一用。”云浅月道。
“可是那是多好的东西啊,你就这么给埋没了,不是可惜吗?”玉子夕不甘心,“你有这种东西,怎么不给姐夫?你给了他,任十个城池放在眼前也能被姐夫顷刻间毁了,还费什么劲?别说拿下区区天圣了,就是东海也没有这个。多省心省力。”
“没有我,容景也会赢的。难道你要天下人都说他是因为我赢了天下?”云浅月挑眉。
“怎么可能?现在天下人都推崇他,谁敢说这样的话!”玉子书不信。
“现在无人说,总有一日会有人说。千百年后,史册上也会记载。”云浅月淡淡的声音沉静,有一种冷冽的清贵,“容景自小就被天下人推崇羡慕,被人一见惊艳,我希望千百年之后,无论是人们提起他,还是史册记载他,都是一如今日惊艳推崇。不会因为我,而让他失色半分。”
“你可真是爱惨了姐夫!”玉子夕闻言触动,打消了念头。
罗玉脸上的光色也黯了下去,从春深、紫檀身上收回视线,缩进了车里,对云浅月嘟囔道:“果然男人也是祸水,还是少招惹唯妙。好好的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给祸害得这么深。”
“有这种想法,当心你这辈子嫁不出去。”玉子夕对罗玉道。
罗玉撇撇嘴,反驳道:“天下有几个容景?”
“那到也是。”玉子夕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对,叹息地看了玉紫罗一眼,想着这个小丫头将来恐怕真不容易嫁出去。她身边所见的人,从最早的华王叔,到太子皇兄,到景世子,都是当世少有。眼光自然就挑剔得不成样子。虽然两日前放了容枫,但也未必见得就是看上他了。不由得第一次以当哥哥的样子对她将来嫁人有些忧愁。况且一般的男人谁敢娶她?
春深、紫檀拜别了云浅月,离开回迷雾山。
青泉一挥马鞭,马车继续走了起来。
云浅月闭上眼睛假寐,她没说的是,当初她建立了风阁和云阁,风阁明面上对付皇室,专攻北疆,而云阁起源于迷雾山,势力却发迹于东海,这也是天圣老皇帝这么多年来寻不到云阁的半丝踪迹的原因,也是隐瞒住了容景和夜轻染的原因。
她从出生后,既然知道这一片大陆上有东海这个国家,又怎么可能不将手伸进去?只不过为了掩藏云阁,她真的没去过东海就是了。命运的确奇妙,她算计了所有,却没想过会爱上容景,也没想过小七活在东海,与他错过若干年。
如今,彻底退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她既不想雄霸天下,又不想如武则天一样称女王。她只想洗尽铅华,素手做羹汤,相夫教子。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获得一个不受人摆布的人生和一份安逸的生活。为今之计,还有什么比解除生生不离保住命重要?
马车一路向东驶去。
五十里地外,东海玉子书留下的十万兵马整齐地等候在那里,看姿态显然只要兰城放出信号,他们便会对兰城进攻。如今见言棠带着人回来,一名副将领头单膝跪地,高喊,“恭迎二公主、三公主、二皇子回东海!”
声音震天,还未去东海,便令人感觉一种温暖。
云浅月挑开帘幕,对十万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言棠一挥手,十万士兵直起身,护送着马车向荆洲县驶去。
天黑之时,来到了荆洲县、十万兵马过了县城后安营扎寨。罗玉闹着和云浅月一个帐篷,云浅月拗不过她,应了她。
这一夜,有罗玉在身边不停地说话,云浅月想思念谁都提不起力气。
第二日,十万兵马启程,急行军赶路,天黑十分到了洛水城。又是一夜无话,转日行程,同样天黑十分到了梅岭山河谷县。
去年,云浅月来梅岭山河谷县的时候,正值发大水,容景治水,她追来,但因为她姑姑身体抱恙,她急急赶回。未曾看到被容景治理后的河谷县。如今再度来到这里,看着梅岭山河谷县山清水秀,房舍整齐,窗明几净,百姓们生活安稳,想着当初容景染了伤寒还日夜不停地治水的疲惫总是值得的。有百姓安稳,才有家国,才有天下。
梅岭山河谷县的百姓们听到云浅月来了河谷县去东海的消息,都聚在了兵营外想见她。
云浅月出了兵营,见到的便是一张张欢喜的笑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手里拿着鸡蛋和山间采摘的野菜或者是打得的猎物,说是听说她要去东海,请她将这些东西带去给东海的玉太子。
云浅月笑着吩咐人都收下了!玉子书身为太子,不缺这些,但是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百姓们送完了东西,都聚在一起不走,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去年帮助他们躲过了大水的东海玉太子和不辞劳苦前来治水的景世子,还谈及了他们听说的关于云浅月治理西南,救了西南千里百姓的事情,人人看着她目光尊敬,不见半丝曾经有人谈论她红颜祸水的鄙夷。
天彻底黑下来,百姓们才不舍地散去,临走时许多人都问她什么时候从东海回来,到时候给景世子也带这些礼物。她笑着答,“不会太久!”
百姓们才欢喜地离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奢望肯定自己真能回来,只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活着回来。
第二日,出了梅岭山河谷县继续启程。行出百里后,来到东海入关口。十万兵马就此止步,言棠带着太子府五百亲卫,护送着云浅月、罗玉、玉子夕等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大船。
大船起锚,顺着河道驶向东海。
刚一上船,罗玉就如被抽筋扒皮了一般地躺倒了在船舱里的铁板床上,整个人也没了精神,终于不再闹云浅月了。
华笙、花落等人显然没坐过船,上了船比罗玉还严重,吐了个昏天暗地。
玉子夕比罗玉和华笙等人好一些,但也是有限,虽然不至于晕吐和躺倒,但也是没了精神。全船除了船夫和言棠带着的一众隐卫外,这些人里只有云浅月一个人如没事儿人一般。
言棠有些讶异地看着云浅月,奇怪她第一次坐船竟然不晕船,他自己也是从晕船里练出来的,如今能不晕,那是当年死命地晕了一个月过来的。
罗玉晕得没力气说话,玉子夕不满地看着云浅月,眼神控诉她,“二姐姐,你竟然不晕船,天理何容?”
“我和你哥哥一样,生来不晕船。”云浅月看着他道。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怪物。”玉子夕嘟囔了一句,没精神地回船舱睡觉了。
云浅月没有睡意和困意,难得罗玉不吵她,她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西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里的距离看到了马坡岭,一个人身穿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站在军营外,向这方看来。
心忽然疼得没法呼吸。
云浅月伸手捂住心口,清晰地感觉心在跳动,一下一下,那么强。难以想象若是它突然不跳动了的时候会如何?是不是她就再也不能想他?
她在甲板上站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回船舱的打算,言棠忍不住走过来,对她轻声道:“二公主,如今虽然春夏交替,但是海上风硬,您还是回船舱吧!万一染了风寒,对您的身体没有好处。”
云浅月点点头,转身走回了船舱。
言棠看着她进了船舱,向西方看了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船行使了半个月,大海风平浪静,一切安稳,没发生什么事情。半个月后,远远便可以看到了陆地。华笙等人的晕船也治得差不多了,都从船舱里出来欣赏风景。
风露的伤好了大半,不用人搀扶着了,只是脸色有些白,本来就一身伤,再加上晕船,让小姑娘本来粉嘟嘟的脸瘦了足足一圈。
玉子夕也溜出船舱,只有罗玉一人还窝在船舱里。
又行了两日,大船靠近岸边,可以清晰地看到岸边站了无数人影。其中两人分外醒目。一人锦袍玉带,玉质盖华;一人姿容清贵,姿态轻狂。他们的背后,是东海皇家军队。
第1717章 双生之子(1)
春夏交替的东海国风暖日暖,岸边开满了蓝色的花树,正是东海的蓝颜花。蓝颜花香阵阵飘来,海风也沾染了蓝颜花的味道。还没踏入这片土地上,便令人感觉到了一种舒畅的气息,不同于天圣的压抑气息。
云浅月迎着海风,看着岸边等候的人,一个人是玉子书,一个人是上官茗玥。她想着同样重活一世,子书比她要幸运许多。“东海果然出美人,你们看看,玉太子、上官小王爷,还有他们二人后面的那几个男子,样貌都是极好。”凌莲在云浅月身边待得长了,对于男子练就了不避讳大声评论的本事。
“嗯,是呢!”伊雪附和。
“将你们两个嫁到东海得了。”花落出声糗二人。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齐齐道:“将风露先嫁到东海。”
风露小姑娘正看得起劲,闻言不满地噘嘴,“你们怎么说到我了?关我什么事儿?”
“你问花落,他让不让你嫁!”凌莲揶揄地看了花落一眼。
风露看向花落。
花落撇开脸,不以为然地道:“嫁就嫁呗,将你们几个都嫁了。”
“她若是真嫁了别人,到时候你可别急眼。”伊雪糗他。
风露立即道:“花落哥哥才不会急眼呢!她恨不得我早点儿滚离他眼前,免得他日日看我不顺眼。”
花落本来要反驳凌莲和伊雪的话,闻言转头瞪了风露一眼,对她道:“就你这样笨都笨死了的样子,哪个男人会要你。”
风露顿时委屈,“我一直很聪明的,小主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得很好,在凤杨身边也没被发现,要不是因为那日担心景世子和小主,我不至于暴露,让夜轻暖抓到。”
“她抓你不知道躲,那也是你笨!”花落道。
风露扁了扁嘴,不再理他。
玉子夕站在旁边看着有趣,忽然上前一步,站在风露身边,胳膊勾住了她的肩膀,风露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他笑得风流地道:“本皇子看着你就很好,要不要考虑嫁到二皇子府去?”
风露呆了一下。
花落忽然出手,动作极快,不等玉子夕还手,他便将风露拽到了他身边,见玉子夕挑眉看着他,他笑道:“二皇子府美人无数,这个笨丫头还是别污了二皇子的贵眼了。”
“是吗?”玉子夕笑了一下,“若是本皇子就想要她污一下贵眼呢?”
花落眉梢扬了扬,“山鸡就是山鸡,成不了凤凰。二皇子别开玩笑了。”
玉子夕意味幽深地道:“山鸡养一养没准也能变凤凰的。”
花落眸光动了一下,忽然低头问向风露,“笨丫头,你想变成二皇子府的凤凰吗?”
风露摇摇头,“才不要!”
“二皇子,劳烦打消将山鸡养成凤凰的念头吧!她不要。”花落正经地对玉子夕道。
玉子夕看着二人,似乎被娱乐了,忽然大笑,清越的笑声传了出去。
凌莲、伊雪也忍不住好笑。华笙、苍澜、凤颜三人也露出笑意。只有风露不明所以,花落恨铁不成钢地照着她脑袋狠敲了一下,她疼得痛呼一声,须臾,气呼呼地踩了他一脚。
罗玉被玉子夕的笑声吵醒,从舱内跑出来,刚要不满地对玉子夕瞪眼,就看到了岸边站着的玉子书,顿时惊喜地大喊,“子书哥哥!”
玉子书含笑望着大船驶来,笑着招了招手。
罗玉一把拽住云浅月的袖子,一改半个月以来的萎靡样,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对她道:“二姐姐,你看,子书哥哥多重视你,看这阵势,定然是老早就来这里等着你了。我每次回来东海可没这个待遇。”
云浅月笑了笑,没说话。
大船抛锚靠岸,稳稳地停在那边。罗玉欢喜地拉着云浅月跑了下去,她跑得太急,被缆绳绊住,云浅月刚伸手去拉她,玉子书已经到了二人近前,一手扶住一人,对罗玉嗔怪地训斥,“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罗玉虚惊了一下,抱住玉子书,嘻嘻笑道:“子书哥哥,二姐姐来东海,你是不是很高兴?”
“那是自然!”玉子书笑着望向云浅月,语气熟悉的温暖,“云儿,欢迎回家。”
云浅月眼眶微微一热,但她从被夜轻染剖开面纱,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习惯掩藏情绪,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问道:“等许久了?”
“计算着你们今日到,也没等多久。”玉子书摇摇头。
“华王叔和姑姑呢?”罗玉松开玉子书,立即问。
“他们在华王府。”玉子书向二人身后看了一眼。
“玉太子好!”华笙等人立即过来给他见礼。
玉子夕温和一笑,对几人摆摆手,对云浅月道:“你若是不累的话,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三日后可以到京城。父皇想先见见你,之后再去九仙山。若是九仙山不行的话,由上官再带着你去云山。”
“好!”云浅月点头,既然来了东海,她客随主便就是了。
上官茗玥走过来,山下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扬了扬眉,姿态轻狂地道:“行啊,小丫头,隐藏得这么深,将那个笨蛋耍得团团转。这才是我辈中人。”
云浅月看着上官茗玥,对他道:“当年钦天监算出说紫微星和龙檀星相携下凡,天圣京城必有双生子出。双生子出,天降于斯,实乃预示天圣运术已尽。破解之法必须诛杀双生子,方可保太平盛世,天圣再繁荣百年亦非尔尔之谈。”
上官茗玥一怔。
云浅月看着他继续道:“其实夜氏的两代皇帝都错了,我爷爷也错了。紫微星和龙檀星并没有出生在云王府,而是出生在荣王府。一个是容景,一个是自小被偷偷送出天圣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上官茗玥。”
此言一出,云浅月身后的凌莲、伊雪、华笙等人齐齐惊呼一声。
玉子夕也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罗玉盯着上官茗玥看,眼睛睁得极大。除了云浅月外,只有玉子书脸色平静,似乎早已经知晓。
第1718章 双生之子(2)
上官茗玥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须臾,挑眉,“他告诉你的?”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你自己猜出来了?”上官茗玥忽然一笑,“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这样男人会觉得没有用武之地。”顿了顿,他又道:“容景那个笨蛋自诩聪明一世,到底是上天看不过,派来个女人治了他。”
一副极其解恨的样子。
“真看不出半点儿亲兄弟的样子来!”罗玉走上前,伸手不顾及地去揪上官茗玥脸皮,“我看看,你这张脸皮是不是假的?”
上官茗玥打开她的手,警告道:“臭丫头,小心我将你扔海里去。”
“就看看嘛!小气!”罗玉撤回手。
云浅月看了一眼上官茗玥,不探究他,对玉子书道:“启程吧!”
玉子书点头,对言棠吩咐了一句,言棠收整队伍,他带着云浅月向他所坐的马车走去。
玉子书的马车自然不次于容景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车大而宽敞,太子尊贵的身份让他理所当然地享受这种舒适。
二人上了车,上官茗玥也随后跟了上来,坐在了云浅月身边。罗玉、玉子夕一前一后也爬上了玉子书的马车。
华笙、凌莲、伊雪等人被言棠安排了后面的车。
队伍离开岸边,训练有素地走了起来。
上官茗玥刚一上车,便对云浅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情天衣无缝!天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云浅月解释,“大约是十一年前吧!就是你第一次见容景的时候。”
上官茗玥顿时用不是人的眼神看着她,“那时候你才多大?”
“我五岁!容景八岁!你也八岁!”云浅月道。
上官茗玥眯起眼睛,“当年你跟踪我们?”
“我先是跟踪了容景,后来跟踪了你。”云浅月将当年的事情一句话带过。
上官茗玥顿时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神色不变,他脸色忽然阴郁,“你跟着我,我竟然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小毛丫头,你当时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自己跑去我们见面的地方,后来还跟踪我,也不怕被狼吃了,或者被人贩子抓了卖了。”
云浅月没说话,五岁的她,藏着的是成年人的灵魂,那时候已经能走能跑,对她来说已经足够。那一年,她做了很多事情。况且她天生有灵术,有一种本能,是无师自通的。
玉子书笑着道:“她五岁从天圣老皇帝眼皮子底下救了容枫,敢跑去天雪山深山里守一个月抓老虎,她不吃狼就不错了,人贩子该见了她就躲。”
“果然不是人!”上官茗玥扶额。
罗玉立即道:“这个动作像,姐夫就爱扶额。”
上官茗玥手立即顿住,恨恨地放下,“谁和他像?一个笨蛋而已,被个女人跟着都没发现。”
“你不是也没发现吗?”罗玉嘲笑地看着他。
上官茗玥有些沉郁,对云浅月道:“你这么有本事,这么些年怎么不解了生生不离?”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不予作答。她用尽办法,若是能解的话,早就解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罗玉瞪着上官茗玥,好奇地问,“喂,你是哥哥还是我姐夫是哥哥?既然你做了燕王府的小王爷,那燕王府真正的小王爷呢?”
上官茗玥白了她一眼,不答话。
“在丞相府!”玉子书道。
罗玉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玉子书,“子书哥哥,你说的是……丞相府的公子谢言?”
“言通燕。”玉子书道:“此事说来话长。”
“反正我们路途还远,到京城早呢!你就说说!”罗玉黏着玉子书,好奇心很重。
玉子书看了上官茗玥一眼,见他没反对,便道:“当年谢丞相夫人生下的公子两岁的时候便早折了,那时候,正值燕王府王妃刚生下孩子,燕王府和荣王府一直因为墨阁有来往,燕王收到了天圣荣王传来的一封信,信中言,荣王妃怀的是双胎,因着钦天监的预言,天圣的皇上一直盯着荣王府,孩子不能在天圣存留,只能送出来一个。天圣遍布皇室隐卫,无处安放,只能送来东海,拜托燕王接收。燕王收到书信,同属一源,自然相助。但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燕王府在东海的地位也是特殊,突然多出一个孩子也是醒目,于是和燕王妃商议之下,又经过禀明父皇准许之下,将自己的孩子悄悄送去了丞相府。丞相府夭折了孩子还没对外透漏消息,便弥补上了空缺。谢丞相和夫人痛失爱子的情况下,自然欣喜。用小王爷替换了自己的孩子。因谢夫人生了公子后再无法怀孕,所以,对这个得来的孩子爱如至宝,当如亲子。从此,他成了丞相府的公子。而燕王府将孩子送去丞相府后秘而不宣地等待了一年,一年后,天圣荣王妃果然产了两子,送来了东海一个,成了东海燕王府的小王爷。”
罗玉听完后怀疑地道:“那如今的谢言这么说没那么老了?”
玉子书好笑地看着她,“你看他现在像是很老的样子吗?”罗玉脸一红,挠挠头发,“也不是啦,我一直觉得他当年被跟你赐了婚,后来又将我赐婚给他,你比我大五岁,他比你还大三岁,所以……”
玉子书失笑,“所以你就觉得大八岁太老了,一直躲着他。”
罗玉被戮中心事,不言声了。
玉子书看着她道:“如今的谢言,比我其实只大了一岁而已。不过是顶了真正谢府公子的名头,年岁上让他多长了两岁而已。”
“就没人发现吗?”罗玉觉得奇怪,当初谢府公子两岁死的,燕王府公子出生被送去谢府当公子的,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那些人眼睛都是瞎了吗?
“高门府邸,宫墙内院,哪家哪户没有些隐私的事情?况且这件事情又是父皇准许的。就算有人觉得奇怪想探究,又有谁敢去探究?而且皇室、燕王府、谢丞相府三方势力下,想隐瞒一两个孩子的年龄,还是能轻而易举瞒几年的,待孩子略微长大一些,哪里还能分辨出差个一两岁?”玉子书道。
“真是手眼通天!”罗玉嘟囔。
“所以,你以为父皇为什么后来将你和丞相府的公子定了婚约?”玉子书笑看着她,“那是因为他是燕王府的小王爷。父皇喜欢你,才将你许了他。谢府虽然尊贵,子嗣不差,但哪里能养出谢言那般的人物?”
罗玉恍然,“原来这样!”须臾,她骂道:“死老头子!早早就将我定了出去。”
玉子书伸手点了她一下,“身在福中不知福。谢言对你真是不错,如今你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若还是留着心在的话,考虑一下,及笄之后,就和他议婚吧!”
罗玉顿时怪叫一声,“我才不要这么早嫁人!”
“你是不想这么早嫁人,还是不想嫁给他?”玉子书挑眉。
罗玉皱眉,不答话。
“我听子夕说你喜欢容枫,可是如此?”玉子书看着她。
“别听他胡说!”罗玉瞪了玉子夕一眼。
玉子夕耸耸肩,“你一直躲着谢言,却救了容枫,什么人能让你这个小丫头伸出贵手?不是喜欢他是什么?”
“容枫喜欢二姐姐!二姐姐也在意他,我当时不救他,难道让他再死一次?”罗玉声音拔高。
玉子夕拉长音“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玉子书看了一眼云浅月,见她没什么情绪,他对罗玉道:“谢言这些年一直在等着你,若你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回去就告诉父皇,将你的婚约解除了吧!”顿了顿,他似乎无意地说道:“我看菱钰那小丫头似乎对谢言有些想法。”
“她想也别想!”罗玉顿时恼了,“整日里弱不禁风的,还胡乱肖想别人的人。”
玉子书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罗玉磨了磨牙,也不探究上官茗玥了,唧唧咋咋的她终于住了嘴,开始想事情。她想什么,云浅月知道,玉子书知道,玉子夕知道,上官茗玥也知道,只不过无人点破而已。
车厢内安静下来。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传来热热闹闹的人潮声,似乎许多人聚在一起,不少人大胆地嚷着想见回国的二公主。
云浅月看向玉子书。
玉子书含笑对她解释,“早就与你说了,东海风貌极好,人杰地灵,大多数人风姿特秀,名士云集,行止风流。类似于魏晋之风。所以,如今当街拦你观看,也不算意外。”
云浅月点点头,东海子民的善意和风土她自然要尊重,伸手挑开了车帘子,将头探出了车外。只见眼前是一座城池,约有数万百姓云集,不见天圣百姓大多数人的衣衫褴褛,只见到长袍广袖,衣袂明丽。男女老少,各个穿戴整齐,最好者,绫罗华裳,最次者也是布衣素衫,干干净净。一见音容姿貌,便知东海是一片乐土。
数万人早先叫嚷着,见云浅月探出头,顿时没了声音,都看着她。
第1719章 独一无二(1)
云浅月眸光扫了一圈,浅浅一笑,放下了帘幕。
这时,外面忽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紧接着,蓝颜花如雨点般地照着马车砸下。车棚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云浅月一怔。
玉子书看着她笑道,“马车若是被砸坏了的话,云儿要赔我。”
“看看二姐姐多受喜欢。”玉子夕啧啧了一声,“当初哥哥第一次出府,不过如此。”
“拈花惹草!你别忘了在天圣孤枕难眠的姐夫!”罗玉从自己想事情中抽回魂来,提醒云浅月。
“你什么时候成了姐夫的奸细了?”玉子夕看着罗玉。
罗玉用鼻孔哼了一声,“我不过是看他一个人被扔在天圣可怜。”
玉子夕嗤了一声。
云浅月想起“掷果盈车”的典故。在天圣,即便是容景外出,也不会得到如此对待。这是一种真正的繁华,让东海生活的百姓民风开放,风流如许。她轻声道:“天圣有朝一日也会如此国富兵强,百姓安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玉子书一怔,须臾,微微一笑。
上官茗玥撇嘴,轻狂地道:“天圣如今那个乌七八糟的样子,要想如此繁华,还不得百年?”
“十年足矣。”云浅月道。
上官茗玥看着她,“那也要你能活着才行,你若是死了,估计一年繁华也没有。”
云浅月脸色一黯,沉默下来。
玉子书伸手拍拍云浅月肩膀,温声宽慰,“一定会有办法的,云儿,你要有信心。想想你以前,什么都难不倒你不是吗?”
“又活了一世,怎么能一样?”云浅月垂下眼睫,淡淡道:“希望吧!”
“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必须要有信心,哪怕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解法,但也总会有解法的,你自己若是没有信心的话,又有谁能帮助得了你?这个道理你该是最懂得的那个人。”玉子书心疼地道。
云浅月点点头。
上官茗玥看着她提不起力的模样,板下脸,沉声道:“将你这副样子收起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尽在掌控吗?那个破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人做的而已。你也是人。还怕了它?”
“我的确是怕的,你有办法消除我的怕吗?”云浅月也看向他。
上官茗玥话语一堵,须臾,不可一世地道:“我就不信世间有什么解不了的东西。”
云浅月淡淡道:“我以前也觉得世间没什么是解不了的东西,可是如今……”
“如今你不过是太在乎姐夫了,才会害怕。”玉子夕道。
云浅月想着她的确太在乎容景了,在乎到真的怕。那是一种根植在骨髓,种植到骨血的感觉。就像容景所说,他不敢赌来世,她其实也不敢赌。活着总能在一起,慢慢长长的一世,可以一起渡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死了呢!便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上官茗玥嫌恶地瞥了云浅月一眼,坐着的身子忽然起来,伸手去挑车帘子。
“喂,你要做什么?”罗玉拉住他。
“懒得看见她这副死样子!烦闷死人,不知道那个笨蛋怎么眼神不好找了这么个女人。”上官茗玥扒拉开罗玉的手,就要跳下车。
“你去哪里?”罗玉快速地抓住他不放,不满地道:“你既然和我姐夫是那什么兄弟……”她想说什么,忽然问,“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屁个兄弟,我和他没关系!”上官茗玥不客气地打向罗玉的手。罗玉受不住,立即将手松开了。他跳下了车。
罗玉瞪着上官茗玥,恼怒地道:“什么人啊这是,破脾气!哪有姐夫脾气好!”
“姐夫脾气好?”玉子夕翻了个白眼。
罗玉一噎,他们都领教过容景的脾气,不过这位是嚣张不可一世都在表面上,而那位藏得不显山不露水。她扁了扁嘴角,问玉子书,“子书哥哥,你说他干嘛去了?”
“去后面自己的车里坐了。”玉子书笑道。
“怪脾气!”罗玉骂了一句。
“他也是担心云儿!从他得到景世子的请求,下了云山之后,一直暗中想办法。好不容易被他想出一个办法,云儿却不买账,让他功亏一篑。回来东海这些时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九仙山,几日前,他竟然为了给你试验,偷偷对自己下了云族禁术,若非九仙山的师祖和华王叔发现得及时,他如今怕是一条命都丢了。”玉子书解释。
罗玉顿时唏嘘一声,“他这么好心?”
玉子夕也讶异。
玉子书看着云浅月,温声道:“骨血相连,自古以来不是一句玩笑话。他和景世子是双生子。嘴上说他不顺眼,就如云爷爷总是骂你一样。”
云浅月点点头,“我明白的。”
“所以,别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帮你,担心你,紧张你,你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对不对?”玉子书询问。
云浅月一笑,阴云散开了些,轻吐了一口浊气,“对!”
玉子书见她神色宽松了些,也微微宽下心,不再多说。
罗玉继续刚刚的话题,拉着玉子书衣袖好奇地问,“他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玉子书摇摇头,“我也不知。”
罗玉噘嘴。
玉子书温声道:“即便是哥哥还是弟弟又如何?荣王府只能有一位世子,燕王府只能有一位小王爷,谢丞相府只能又一位公子。就如当初云王府只能有一位世子,南梁只能有一位太子一样。身份自小便定性了。”
罗玉闻言虽然不满意,但也不再缠着玉子书问。
玉子书站起身,对云浅月道:“我和子夕去后面的马车,你和紫萝在这车中休息吧!”
云浅月点点头,“好!”
玉子书下了马车,玉子夕跟着跳了下去。
罗玉拿过抱枕,扯过被子,拽着云浅月并排躺下,咕哝道:“不知道将来有哪个女人有福气嫁子书哥哥这么好的男人。真是体贴啊,可惜我偏偏是他亲妹妹!”
第1720章 独一无二(2)
云浅月难得被她逗笑,对她道:“等进了京城,我怎么也要见见谢言的。看看究竟是哪般人物,让舅舅早先给子书指了婚,后来又给你指了婚。”
罗玉“唔”了一声,继续咕哝道:“也长了一副惹桃花的好皮相呗,有什么可看的。”
云浅月查看她神色,心里明白了几分,不知道是为谁暗暗叹了一下。
马车穿过城池,百姓们的欢呼声远去,官道上肃静下来,只听到整齐一致的车马踩踏声。蓝颜花的花香顺着车帘的缝隙飘进车厢,有一种安神的气息。
队伍显然以着最快的速度行使,中间休息用膳都是在早已经安排好的驿站。一日后,过了三座城池,每一座城池都是一样繁华,民风也都是一样,热情开放。
傍晚,玉子书派人来询问,“是继续赶路,还是落宿休息?”
云浅月夜间赶路早已经是习惯,更何况玉子书的马车布置极好,她虽然白日里未睡着,但也是闭目养神了。并不累,回道:“若是大家都不累的话,就赶路吧!早进京早好。”
罗玉连忙附和,“对,我想华王叔和姑姑了!要早点儿见到他们。”
玉子书闻言吩咐下去,队伍继续赶路。
云浅月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官道很宽,夜明灯将路照得极亮。路面修整得极为平坦,马车走在路上半丝也不感觉颠簸,道路两旁的山峦都隔得有些远,即便是夜间,也能望出很远的距离。
“东海好吧?”罗玉见云浅月看着外面,骄傲地问。
云浅月点点头,“是好!”
“以前的东海虽然好,但也没有现在好。之所以如今这样好,都是子书哥哥的功劳呢!从他十多年前帮父皇理政之后,东海便又换了一番新风貌,推行了许多利民之举。比如说兴修水利,修建堤坝,种植梯田,灌溉农物等等,多得数不完。父皇一直说子书哥哥是上天降落给东海的一颗福星。”罗玉道。
云浅月笑了笑,“他自然是上天降落给东海的福星!”他的思想放在这里,就是无价之宝。东海能得了子书做太子,将来做皇上,是千百年修来的福祉。
罗玉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这样。”
云浅月放下帘幕,又躺回车里。
罗玉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响,对云浅月问,“我们从天圣出发,如今来了东海都二十日了吧?收到姐夫的书信没?”
云浅月摇头,“没有!”
“那你给他写信没?”罗玉又问。
“没有!”云浅月道。
罗玉皱眉看着她,“那你可知道姐夫是否攻占下兰城了?”
云浅月摇头,“不知道。”
“真是一问三不知!”罗玉没趣地撇撇嘴,忽然道:“要不咱们给他写信吧?”
云浅月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不写。”
罗玉看着她,忽然爬起身,“你真不写?”见她不答话,真没有写的想法,她道:“那我给他写信了。”
云浅月点点头,“愿意写你就写吧!”
罗玉立即坐正,从车壁的匣子里取出执笔,又搬过来一面方桌,盘膝坐着当真提笔写起来。她的字迹自小也是被云韶缘和玉青晴练出来的,自然极好看。
云浅月闭着眼睛听着罗玉落笔沙沙声,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容景。她离开那日,他的话历历在目。若解不了身上的毒,一切都是枉然。
罗玉足足写了一个时辰,写了十多页纸,密密麻麻,最后写得手酸了,她才放下笔,对云浅月得意地道:“你要不要看看我都跟姐夫说了什么?”
云浅月摇摇头,不用看她也知道,估计大半部分都是骂那只破船弄得她躺了半个月,一小部分说了这一路的琐事,还有一小部分以看着她为条件极尽能事地逼问容景关于上官茗玥的事情云云。
罗玉拿着信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现在不看,到时候姐夫回信,别怪我不给你看!”
云浅月笑了一下,“他估计不给你回信。”
罗玉不信,从外面喊来言棠,对他吩咐,“将这封信用子书哥哥的信使给姐夫发过去。告诉姐夫,让他必须回信。否则等姐姐毒清除了,别怪我死活不放人回去。”
“是!”言棠拿着厚厚一摞信颔首。
罗玉放下帘幕,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还是没有困意,拽着云浅月说闲话。
一路太平,日夜赶路,三日后,终于来到了东海帝京城。
罗玉在船上闷了半个月,在马车中闷了三日,终于到了地方,再也闷不住了。还距离京城十里,她就拉着云浅月跳下了马车,指着前面十里外的一座城池大声道:“看见没?那就是京城!漂亮吗?”
云浅月看着前面的城池,不远不近的距离,再加上她视线极好,自然看得清楚。城池庞大,雄浑巍峨,护城河两岸都是蓝颜花。整个帝京城如一座花城。虽然被蓝颜花包裹,但不显女儿的娇柔气,相反有一种温暖的人文大气。她点点头,“漂亮!”
“好多人啊!估计都是出来看你的。”罗玉道。
云浅月看着城门口聚集得密密麻麻的人头,忽然笑了,“这一路以来,除了蓝颜花外,看到的都是人。东海不止蓝颜花多,人也多。”
“以前也没这么多的,估计不少人都知道你要来,从四面八方挤来了你来这一路所过的城池。所以,你才每过一城都看到许多人。”罗玉猜测道。
“不错!二十日前,父皇得到你要来的消息,诏书公布了二公主回国的消息。所以,百姓们都想看看你,就都涌在了这一路上。”玉子书也下了马车,走过来笑道。
云浅月点点头。
“不想坐车了吗?”玉子书询问。
“不要坐车了,闷死了!子书哥哥,你给我们一匹马,我们骑马好了。”罗玉道。
玉子书颔首,命人牵来一匹马。
罗玉翻身上马,伸手去拉云浅月,云浅月看着人山人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了马。罗玉一夹马腹,迫不及待地脱离队伍,坐骑托着二人飞奔向城池。
玉子书笑着摇摇头,也上了一匹马,跟上二人。
玉子夕也夺了一名侍卫的马,跟了上去。
只有上官茗玥坐着车里,挑开帘子看着离开的几人,又不以为然地落下了帘子。显然,他对于这座皇城没什么好感,不怎么想来。
骑马自然快于坐车,十里地不过两柱香时间便到了。
来到近前,城门口站着的人彻底看得清晰。当前一人明黄锦袍,头戴王冠,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和蔼,风仪俊美,与玉子书、玉子夕都有几分相似,显然是东海王了。
云浅月想到东海王一定年轻,但没想到如此年轻。
东海王身边站着一名男子,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站在东海王身侧,身着凤服,头戴凤冠,显然是东海的王后,玉子书、玉子夕等人的母亲了。那名男子云浅月自然识得,正是东海华王府华王,她的父亲,而另外一名女子是她娘玉青晴。
王后和东海王一般年轻,凤仪出众,貌美倾城,依稀可见年轻时定然美艳天下。
云韶缘并没有如在云王府时一般易容,而是真正本来的容貌,俊美无涛,华王的称号当如是。玉青晴自然也没易容,大约是活得洒脱的原因,应该是与王后差不多年纪,但却比王后看起来年轻许多。
几人身后,是朝中的文武百官,外围是皇家御林军,最外面隔着京中前来观看的百姓。
其中有一名年轻男子极其醒目,长身玉立,姿容独秀,在百官中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他立在东海王之后,百官之首,显然如今的站位和他的职位一样。
云浅月低声问紫罗,“在王舅后面站着的那个男子,他是谢言?”
罗玉顿时回头,讶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猜的!”云浅月道。
罗玉盯着她看了一下,说了一句,“你真会猜。”话落,转回了头,目光似乎看向谢言,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她忽然垂下头,之后又哪里觉得不对,又猛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挠挠脑袋,回头悄声问云浅月,“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浅月将她的小动作看尽眼底,不由好笑,实话实说道:“若是将他让给菱钰公主的话,可惜了!”
罗玉的脸顿时黑了黑,一把将她推下马,“她想得美!”
云浅月借着她的推力,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紫衣绫罗,扬起三千艳华。清中透着柔,淡中透着静,臻首娥眉间,在这名士风流,姿容多貌美的东海,她自有她的独一无二。
不少人发出欢呼声,一见惊艳。
“哈哈,朕的二公主,当真好!”东海王看着云浅月,喜悦地大笑赞扬。
“一个毛丫头而已,哪里有什么好?哥哥抢人家的闺女,也不脸红!”玉青晴叱了东海王一句,抬步走上前,一把拽过云浅月,仔细对她打量了一遍,骂道:“死丫头,弄了那么多的弯弯绕子,还让我和你爹帮着你瞒着小景演戏。如今终于眼破了吧?”
第1721章 定婚圈套(1)
云浅月看着玉青晴,笑了笑。
“瘦了这么多!”玉青晴打量完云浅月,挖了她一眼,教训她道:“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将自己当回事儿的女儿!再瘦下去,就成皮包骨了。”
“她是心思太重,再加上这些年身体有那个毒,苦了她了。这都怪我们当年没能力阻止。”云韶缘上前一步,拍了拍云浅月的肩膀,慈父一般叹息地道:“来了就好!我和你娘这些年和几位大师研究了几个法子,总有一个能解了你的毒的。”
云浅月点点头。
玉青晴似乎想起当年之事,本来还要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小丫头,还没给我见礼呢!”东海王见云浅月被玉青晴和云韶缘围住,不满地道。
云浅月看着他,大大方方地一礼,喊了一声,“王舅!”
东海王闻言脸一板,“怎么能叫这个?你是朕的二公主,该叫父皇。”
“老头子,你羞不羞,你本来就抢了姑姑和华王叔的女儿封了公主了,如今还非要人家改称呼?你儿子女儿还不够多啊?”罗玉此时下马,扔了马缰,母鸡护小鸡一般将云浅月护在了一旁,对东海王瞪眼。
“死丫头!看看你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跟朕也没大没小,小心嫁不出去。”东海王闻言瞪向罗玉,对她沉下了脸。
罗玉对他吐吐舌头,向他身后看了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你不是早就给我定了婚约了吗?还怕我嫁不出去!”
东海王一怔,回头看向身后的谢言,谢言也是一怔,二人这种神情显然都没料到罗玉这么说。但谢言很快就恢复神色,东海王转过头,看着罗玉,“你不是一直不承认朕给你选的婚约,嫌弃谢言太老吗?”
谢言眸光动了动。
罗玉一噎,立马梗起了脖子,“谁说的?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哦?”东海王挑眉。
罗玉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就算我以前说了又怎样?那会儿我还没长大呢!童言无忌,你没听说过吗?”
东海王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罗玉,“这么说你如今长大了?觉得谢言好了?”
罗玉见谢言看着她,她皱了皱眉头,还是直言直语地道:“我一直就觉得他好。”
“他哪里好?”东海王问。
“哪里都好!反正比你好!”罗玉道。
谢言垂下头。
东海王忽然大笑了起来,回头看向谢言,眉眼俱是笑意,“谢言,你听到了吗?前两日你还过来找朕说让我给你和紫萝解除婚约,如今她就说看着你好了。这让朕如何是好?”
谢言身子微微动了动。
罗玉面色一变,立即松开云浅月,上前一步,扒拉开挡着他道的东海王,两步来到谢言面前,横眉怒目,气势冲冲地问,“你跑去和我父皇解除婚约?为什么?”
谢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罗玉忽然想起什么,想前后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谁的身影,她杏眸圆瞪,“你是因为菱钰?”不等谢言说话,她挥手就给他一拳。
谢言见拳头打来,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罗玉打了个空,脾气顿时上来了,怒道:“你竟然还敢躲!”话落,袖子一甩,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对着谢言砸去。
谢言武功显然极好,衣袖轻轻摆动,看不到他如何动作,罗玉扔出的那团东西被他收在了袖子里,身子退离罗玉数丈远。
罗玉见他如此轻易地躲了过去,还收走了她的宝贝,她顿时从腰间解下个香囊,对他恼恨地道:“这里是姐夫给我的夺命金针,我还没用过,今日就让你死在针下得了!”话落,就要将香囊对着他扔出去。
“死丫头!给朕助手!”东海王闻言喝了一声。
罗玉才不管他,香囊解开口,金针对着谢言飞了出去。
满朝文武,随行的御林军,以及观看的百姓,齐齐发出惊呼声。
金针刚脱手飞出,忽然被一团淡淡的云雾罩住,顷刻间,打了个漩涡,被人收了。
罗玉猛地转头,见云浅月衣袖飘动,显然收金针的人是她,她恼怒地道:“你做什么不让我杀了这个混蛋!”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就算让人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
“他都退婚了!还要明白做什么?我就要他去死。”罗玉恼怒地道。
云浅月看向谢言,见他站在不远处,眸光似乎比刚刚她来时见到有了些神色,她微微一笑,“谢公子,退婚可不是玩笑!”
谢言看了东海王一眼,见东海王扭过头不看他,他忽然一笑,对罗玉道:“我没有去退婚,是皇上对你开玩笑的!”
罗玉一愣,转头看向东海王。
云浅月也看向东海王。
东海王抬起手臂,手放在唇上,掩唇轻咳了一声,对罗玉道:“若不如此,怎么知道你这个丫头对谢言有如此霸道的占有心?听说他退婚,竟然要杀他。”
罗玉顿时咬牙,“你骗我?”
“朕寻常是喜欢开些玩笑,你是朕的女儿,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喜欢这个。”东海王背过手,看着她。
罗玉一噎,气恼僵住,想想刚刚的举动,再看到谢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她,玉青晴、云韶缘、文武百官和围观的人都看着她,她一时间下不来台,只觉得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磨了磨牙,忽然回转身,照着东海王狠狠地跺了一脚。
东海王“啊”地痛叫了一声。
群臣顿时大惊,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王后立即扶住东海王,对罗玉责骂,“紫萝,这是你父皇!怎么如此无礼?”
罗玉犹不解气,“活该!谁叫他骗我了?皇上不是金口玉言吗?他算什么好皇帝?”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王后嗔怒。
罗玉哼了一声,不理会东海王和王后,对谢言道:“算你识相!告诉你,你让我背了这么多年未婚妻的名声,敢退婚就死去吧!”
第1722章 定婚圈套(2)
谢言轻笑,似乎也不觉得罗玉胆敢踩东海王,要杀他刁蛮,点点头,“好!紫萝公主只要不退婚,谢言待你及笄之日就娶你,如何?”
罗玉面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既然你答应,那就一言为定了!皇上、文武百官和东海子民作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不准反悔了!”谢言看着罗玉,打量了一眼她翩翩男儿装,“你一直自诩是君子,就要有君子的风度,反悔的话,就白穿了这么多年的男儿装了!”
“我才不会反悔!”罗玉立即接过话。
“那是最好!”谢言点头,眸光隐去了一丝华光。
“等等!”罗玉看清了他眼中那一抹华光,忽然反应过来,嚷道:“谢言,你竟然敢下圈套套我!”
“有吗?”谢言挑眉。
罗玉看着他,“你刚刚说……”
“不是你答应的吗?难道现在就想反悔?”谢言直直地看着她。
罗玉一噎,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恼怒地一跺脚,“果然长得好皮相的男人都是祸水!”话落,她转头瞪着云浅月,“你刚刚若不拦着,我就杀了他了,哪里还有如今他算计我的事情?你到底是谁的姐姐?”
云浅月见她有炸毛之势,想着难得有人三言两语就镇住她,这个小丫头一直是别人的克星,如今看来这谢言就是她的克星。她笑道:“很快谢公子就管我叫姐姐了!”
罗玉猛地伸手推了她一下,恶狠狠地道:“住你自己的公主府去!别来华王府!”话落,忽然飞身而起,翻身上马,甩了众人,穿过人群,骑着马自己进城了。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云浅月看着那一人一马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好笑,看向谢言。
谢言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看着罗玉身影消失,收回视线,见云浅月看着他,他款款走上前,官服摆动间,风姿玉树,独具一格,对她一礼,温雅地道:“谢谢二姐姐帮衬!”
云浅月笑了笑,“不必客气!”话落,将收了罗玉的金针交给他。
谢言毫不客气地收了金针入了怀中。
“谢言,你怎么不谢朕?那小丫头真狠,这一脚可是将朕的脚踩得估计都肿了。”东海王不满地看向谢言。
谢言扬了扬眉,虽然没有上官茗玥的轻狂,但也有一份随性不羁的性情,不置可否地道:“皇上下次还是不要和紫萝公主开玩笑了!这次是踩脚,下次估计就拿对付臣的方法对付皇上了。”话落,他甩了甩袖子。
东海王寒了一下,骂道:“这个刁钻刁蛮的丫头!也就你敢娶她。”
“是,也就臣敢娶!”谢言笑了笑,“臣敢娶就够了!不需要人多!”
东海王看着他,似乎对他没了话说,转头对玉青晴和云韶缘道:“都是因了你们放纵她,才养成了如今这个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了的性子!”
玉青晴笑道:“皇兄气什么?不是有人收了她了吗?等她及笄嫁人,就有人管了。我看谢言就能管了她。”
“不错!一物降一物。”云韶缘道,“这小丫头野了这么多年,如今在外面玩够了,开了窍,收了心,是好事一桩。”
“谢言,你一定好好管管她,收收她的性子!这个皮猴子,每回来一次就将我吓个心跳几天,如今连她父皇都敢踩了,真不敢想象她嫁入谢丞相府去,谢丞相和夫人怎么吃得消她?”皇后见东海王能说笑了,无事了,松了一口气道。
“恐怕他不管她,没准儿还会由着她。”东海王看了一眼谢言道。
谢言不答话,静静地站着。
“紫罗公主能嫁去丞相府是我们谢家的福气。老臣和夫人不怕。”谢丞相的声音响起。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是一个看起来比东海王年长一些的老者,也身穿官服,身上风骨气魄不错,显然就是谢丞相了。他丰姿不及谢言,但却比这里的群臣都有一份多年官位磨练出来的气度。
“瞧瞧,这公公还没当上,就先护着了!以后要嫁过去,还得了?”东海王指指谢丞相,对玉青晴等人道。
“紫萝是在我身边看着长大的,她刁钻古怪是没差,但优点也多得是。”玉青晴摆摆手,“皇兄心里也欢喜她着呢,却偏偏非挑她不是出来。”
“那个死丫头,朕不想要她了,不省心。你这个女儿,朕看着比她好百倍,朕要了。”东海王伸手指指云浅月。
“要她也行,只能叫舅舅!”玉青晴讲条件。
“舅舅就舅舅!再叫舅舅她也是朕亲自赐封的二公主。”东海王握住云浅月的手,“不枉朕念了你这么久,又亲自出来接你一趟,走,随朕进宫,宫里给你摆了宴席。这一路劳累,好好给你养养身子。”
云浅月含笑点头,“那就先谢舅舅了!”
东海王拉着云浅月转身向城里走。
“皇上盼了许久,如今终于盼来了二公主。欢喜得将我们都抛脑后了!”皇后笑道。
“可不是!我这个当娘的都傍不上边。”玉青晴笑着抬步跟上。
“父皇,您也太偏心了吧?您没看到您儿子我回来了?”玉子夕下了马,不满地看着东海王竟然跟没看到他似的,拉着云浅月京城,不满地道。
东海王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死小子,你走了大半年还知道回来?”
玉子夕嘻嘻一笑,跑上前,抱住东海王一条胳膊,对他道:“我可没完,在天圣军营里历练着,不信你问二姐姐,当初她点兵时,我为她整顿军营,可帮了大忙了。”
东海王哼了一声,问道:“可学到了东西?”
“自然学到了很多东西。”玉子书得意地扬起下巴。
“朕看你是学会了怎么逛怡红楼。”东海王叱了他一声。
玉子夕脸顿时一黑,“谁告诉您的?”
“还用谁告诉?你当你在天圣的事情朕不知道?”东海王看着他。
“那是姐夫害我!否则谁去那个破地方。”玉子夕磨了磨牙,觉得这辈子的污点估计洗不掉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得罪容景。
“景世子……”东海王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忽然笑道:“朕当初想将洛瑶许给他,在她小的时候就将婚约告诉了她,谁知道有心插柳却没成活。不过如今也好,他没娶朕的大女儿,娶了朕的二女儿,也是朕的女婿,逃也逃不掉的。”
玉子夕撇撇嘴,“您那女婿如今在天圣孤枕难眠受苦呢!您还是快点儿让二姐姐解了那个破东西回去吧!否则保不准他思念过度,被夜轻染打败了。”
“臭小子!”东海王敲了玉子夕一下,“他怎么会败!他可不是你那么没出息。”
玉子夕不得不承认容景强于他,扭开头,不理东海王,回身抱住玉青晴,“姑姑,我想吃你做的……”
“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你二皇子府那一堆美人们交代玉燕归吧!”玉青晴打断他的话。
“谁是玉燕归?”玉子夕一头雾水。
“就是夜天赐,那个孩子,如今记在你名下,住在你府里。”玉青晴道。
玉子夕“啊”地叫了一声,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他转过头,对玉子书道:“哥哥你害我,为什么不记在你名下。”
玉青晴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哥哥是太子,怎么能未婚先有嫡子?”
玉子夕垮下脸,凑到云浅月身边,对她道:“姐姐,等你解了毒回去,将那小子带走吧!”
云浅月想着这么长时间,让他背着个名声,也难为他了。虽然男子比女子不甚重视这种名声,但也是又影响的。她点点头,“等我解了毒之后,看你表现。”
玉子夕保证,“我一定好好帮助你解毒,每日给姐夫传信告知你的情况。”
云浅月笑了笑。
东海王骂了他一句,拉着云浅月上了他的玉辇,对她道:“早先太子说让你来了之后就去九仙山,朕想着你奔波恐防太累,身体受不住,于是昨日修书一封派人去了九仙山请九仙山的师祖和几位得道高僧来京城了。你就在天圣等着他们来就好。”
云浅月点点头,“听舅舅安排。”
帘幕落下,东海王再未招呼别人上去。东海百姓们亲眼看到这位归来的二公主由皇上拉着上了玉辇,可想而知她是何等受重视了。
玉子夕本来想钻进玉辇去,皇后一把拽住他,“又是一个皮猴子!别去打扰你父皇,让他和他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儿说说话。”
玉子夕作罢,上了皇后的马车。
上官茗玥的马车和队伍来到,正好皇室仪仗队收整回城。他从车里探出个头,看了玉辇一眼,又钻回了车里。
玉子书来到他的马车前,挑开帘子对他问,“不进宫赴宴?”
上官茗玥打了个哈欠,对他摆摆手,“坐车累死了,宫宴有什么意思?不去!”
“那你回府歇着吧!两日后九仙山师祖和几位大师来,还得需要你帮衬。”玉子书道。
上官茗玥“嗯”了一声,对玉子书道:“别让那个女人喝酒!”
“好!”玉子书应声,放下了帘幕,上了自己的马车。
大队马车向皇宫而去,上官茗玥的马车转了道向华王府走去,他进京之后住在华王府。
第1723章 接风洗尘(1)
东海皇宫里设宴,为云浅月归来接风洗尘。
云浅月虽然不喜欢宫宴,但也不能驳了东海王的好意,只能随他进了皇宫。
东海皇宫比想象中还要富丽华美,设宴的金殿更是美轮美奂。东海王下旨,满朝文武极其家眷都参加盛宴,一睹二公主容姿。
宫宴上坐了满满一大殿人,足足有千人之多。
大殿上布置了极品美酒,珍馐佳肴,宫装舞姬,轻歌曼舞,极尽东海气派风流。
虽然是奢华的宫宴,虽然是酒菜飘香,虽然人声如潮,极致热闹。但不见任何一个人言语粗鄙,从上首向下看去,无论男女,都言谈有礼,行止风流,文才之气浓郁。一眼所见,令人赏心悦目。
云浅月被拉着坐在东海王身旁,认真地听着他愉悦地为她介绍每个人参加这一场盛宴的人的身份。这个舅舅对于她的来到显然很开心,将他的臣子,臣子的儿子女儿也恨不得介绍个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东海王觉得都介绍得差不多了,才收住了话,对云浅月道:“丫头啊,你觉得舅舅这东海人如何?风景如何?”
“皇上,东海再好,二公主的心也在天圣放着呢!您就别打将她留在东海的主意了。”皇后闻言笑着道。
“是啊,二姐姐想着姐夫呢!您要是有本事,将姐夫从天圣弄来东海,她才有可能解了那个破毒之后留在这里。”玉子夕点头附和。
东海王皱眉,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笑而不语,他接着玉子夕的话道:“朕怎么可能将景世子弄来东海?这么多年,天下将他传得天生少有地上无的。朕倒是也想见见能娶了我家二公主的景世子是什么样,留在东海的话,不太可能。”
“这不就得了!景世子在打仗呢,知道不能您就别想了!”皇后笑着道。
“也不是不可能!”玉子夕笑嘻嘻地出主意,“您出兵帮助夜轻染将姐夫打败了的话,他收复不了河山,还不乖乖来东海?”
“馊主意!”东海王训斥玉子夕,“朕要是出兵帮夜轻染,你二姐首先就跟朕急。”
“所以说女生外向,您就被想了!”玉子夕话音一转。
东海王嘎了嘎嘴,不言声了。
皇后看了云浅月一眼,正巧看到她微笑的眼里闪过一丝疲色,她和蔼地道:“皇上,二公主一路劳顿,定是累了,您高兴也不能不顾及二公主身体,让她回去休息吧!”
东海王拍了一下扶手,看向云浅月,“丫头累了吧?”
“是有一些!”云浅月笑笑。
“朕见到你高兴,有说不完的话,到忘了顾及你,还是皇后体贴。”东海王对她一笑,“是该让你赶快去休息。”
“到也能等到宴席后再去休息,不碍的。”云浅月虽然有些累,但是觉得气氛极好,不想东海王扫了兴。主要是东海的环境,无论是皇宫,还是各个城池子民,都让她心情放松。
“去吧!明日九仙山师祖和那几位大师不来的话,你再陪朕。”东海王摆摆手,转头对玉子书道:“太子,你送丫头去休息吧!”
坐在皇后旁边的玉子夕顿时不满,“为什么不是我去送二姐姐?”
东海王瞪了他一眼,“你稍后回去处理你二皇子府那一堆烂摊子,处理不好的话,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玉子夕立即噤了声。
玉子书站起身,对云浅月温声道:“云儿,走吧!”
云浅月点点头,站起身,对东海王和王后微微行了告退礼,踱步走下玉阶。
众人见她起身,都停下说话看着她。见她行止端庄高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洒脱风流,身处东海民风下,半丝也不异类。心下齐齐赞了一声,想着不愧是华王和长公主的女儿。
玉青晴见东海王放云浅月走了,也站起身。
“你坐下!她回去休息她的,我们接着来。今日朕高兴,剩下的人谁也不准走了,不醉不归。”东海王对玉青晴道。
玉青晴看着东海王无奈。
云韶缘笑道:“听皇兄的吧!月儿如今回去休息,你也寻她说不上话。”
玉青晴只能点点头坐下。
玉子书和云浅月消失在金殿门口,里面有开始热闹起来。主角离开,也不影响宫宴。
“很久没见到父皇如此高兴了!记得上一次他如此高兴的时候还是你哥哥来求娶洛瑶的时候。一晃也半年了。”玉子书笑着道。
“舅舅这个皇帝做得可真随和!”云浅月也有些好笑,问道:“哥哥和洛瑶哪里去了?我以为在东海。”
“是在东海,但是没在京城。”玉子书笑道:“他如今将南梁撒手给了景世子,卸去了负担,再加上洛瑶从小到大为了和景世子的婚约,被迫学习那么多东西,一直压抑自己。如今二人可谓不谋而合,各处游玩去了。”
云浅月闻言不太意外,笑着道:“他们的性情到也真是相投,这就是缘分吧!哥哥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了洛瑶,洛瑶等了这么多年,遇到了哥哥。一个是三千繁华看尽,一个是空负多年芳心。遇在一起,才是那个最对的人。”
“不错!”玉子书笑着颔首。
“没看到菱钰公主。”云浅月想起今日的人都见得全了,到没见到被罗玉不喜的菱钰。
玉子书叹了口气,“那小丫头心里喜欢谢言,一直以来知道紫萝不喜欢谢言,以为这一桩姻缘不成,便放纵了自己的心,如今紫萝开了窍,和谢言真正定下了婚。她心里定然不舒服,在宫中休息呢。”
云浅月点点头,“她的身体不好吗?”
“母后生她的时候早产,体质比一般人弱一些,容易生病,到也不是大毛病。就是心病太重,才将自己弄得太虚弱。”玉子书道。
云浅月想了一下,对他道:“我看罗玉那个小丫头应该是一直喜欢谢言的,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早先无人跟她抢,到不觉得,如今有人抢,就把住自己的领土不放手了。”
玉子书轻笑,“她的确是如此!你未曾见到,她第一次见谢言的时候,是在京外,她从外面跑回家,途中遇到外出公事的谢言回京。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谢言,扑了过去,拉着他非要找父皇去毁了他和谢言的婚,要嫁给他。后来得知他就是谢言,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