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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西子情     纨绔世子妃txt下载     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风飘雪月

    回到云王府,云浅月停住身形,飘身落在浅月阁门口。舒榒駑襻

    浅月阁院中,赵妈妈、采莲、听雪、听雨还有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一边绣活一边说话。

    风烬慢了云浅月一步飘身而落,站在了云浅月旁边,见她看着门口站在不动,对她催促,“我要吃牛排!”

    “好!我给你做!”云浅月转头没好气地瞪了风烬一眼。她能想象得到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她估计以后下厨的次数多得数不过来了。容景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风烬邪魅地一笑,“月儿对我最好!”

    云浅月想着要不是看在这个家伙明日就回风家了,就他这个得瑟样非得一脚踹他远远得不可。她白了他一眼,抬步向院内走去。

    “小姐,您回来了?”彩莲等人这才现云浅月回来,齐齐站起身欢喜地围了过来。

    云浅月看了彩莲一眼,目光扫过赵妈妈、听雪、听雨等人笑了笑,“嗯,我回来了!有准备饭菜吗?”

    “赵妈妈早先听到小姐回来就准备好午膳了,后来将府内找遍了都没找到小姐,想着小姐大约又出去了。如今午膳还在锅里给小姐热着呢!”彩莲立即道。话落埋怨了一句,“小姐,您一点儿也不想我们,回来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嗯,我下次注意!”云浅月笑着点点头,绕过彩莲,抬步向小厨房走去。

    “小姐,您进屋等着,老奴去端来。”赵妈妈见云浅月向小厨房走去,连忙快她一步向小厨房走去。

    “赵妈妈,咱们小厨房有牛肉吗?”云浅月脚步不停,问道。

    “有!”赵妈妈停住脚步,看着云浅月,“小姐想吃牛肉?今日老奴没做!老奴这就去给您做!”

    “我自己做就行!”云浅月摇摇头,回头看了风烬一眼,对他道:“你去我房间等着吧!”话落,她对看着她愣神的彩莲道:“彩莲,你将赵妈妈做好的饭菜端进房间去!侍候风公子先吃着!”

    “小姐,您这是……”彩莲愣愣地看着云浅月。

    “我去厨房!”云浅月丢下一句话,进了小厨房。

    赵妈妈见小姐居然要下厨,小姐可是从来就没进过厨房的!她也愣愣地跟了进去。

    彩莲楞了片刻,转头看向风烬,对他一礼,“风公子,请进房间!奴婢这就给您……”

    “不用!我等她一起吃!”风烬摆摆手,打断彩莲的话,抬步也向小厨房走去。

    彩莲看着风烬向小厨房走去,她看向听雪、听雨和院中的几个小丫头们,几人都一脸新鲜地看着小厨房。她也抬步跟了过去。想着小姐要下厨做牛肉?刚刚她似乎听到风公子说要吃牛排,牛排是什么?听雪、听雨等人对看一眼,也齐齐向小厨房涌去。

    云浅月进了小厨房,四下看了一眼,小厨房整齐干净,锅碗瓢盆都清洗得极为干净。只有篮子里放着各种青菜,没看到牛肉,她回头看赵妈妈,赵妈妈连忙走到一个扣着的木盆旁,将木盆的盖子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木盆的四周放了许多冰,里面摆满了各种肉类,她拿出一块牛肉道:“这些肉都是今日老奴听说小姐回来去菜市上新买的,新鲜的!”

    “嗯!”云浅月点点头,走到清水盆洗了手,将袖子挽起,对赵妈妈道:“你出去吧!这里我自己做就行。”

    “小姐,您怎么能做这些?您说您要吃什么,老奴做就好!”赵妈妈立即道。

    “是他要吃我亲手做的牛排!你不会做!我来吧!”云浅月回头一指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懒洋洋地看着她的风烬,又对围在门口的彩莲、听雪、听雨等人笑道:“你们都站在那里干什么?”

    “小姐,您真要下厨?”彩莲看着云浅月。

    “嗯,不是假的!”云浅月从赵妈妈手里拿过牛肉洗净,放在板子上,比照了一下厚度,从一大块牛肉从中间片开四块。又用刀背分别横向、纵向剁一下。

    “小姐,老奴给您打下手!你都用什么和老奴说!”赵妈妈欣喜地看着云浅月,就看小姐这一分刀功就知道是会下厨的,可是她就不明白了,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下厨的?

    “你给我剥棵葱吧!”云浅月看着赵妈妈想了一下道。

    赵妈妈立即应了一声,利索地剥好了一棵葱。

    云浅月将葱切成段,将牛排铺在葱上,正反面撒上适量的盐和调味料。做好这些,她回头对风烬笑道:“老规矩,你给我一会儿剑,我就让你吃个够!”

    “好!”风烬应了一声,退出了小厨房。

    彩莲等人连忙给他让开路。

    “小姐,这就行了?”赵妈妈看着放好的调料的肉,就这么等着了?

    “看完舞剑回来就差不多能做了!这个工序叫做腌制,它的作用是为了让牛肉和调料更入味。”云浅月解释了一句,笑着出了小厨房。

    赵妈妈点点头,暗暗记住了步骤,想着以后小姐要吃这个,不用亲自下厨房,她也能给做出来就好了。她见云浅月出了小厨房,也跟了出去。

    院中,风烬已经拿出宝剑舞了起来。

    云浅月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风烬。记得十年前,她将大她几岁的小男孩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小男孩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志,仅有一口气,她就站在死人堆里给他舞了一段剑法。舞完后问他,“你难道就不想也像我一样能舞剑?只要你告诉我你想,我就能让你站起来,活下去,变成和我一样能舞剑。”

    后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全身经脉接上,用了半年时间,他终于能站起身,用了一年时间,他终于可以缓慢地舞剑,如今十年已过,他与正常男子别无二样,甚至出一般正常男子不止一处,武功高绝。五年前,她为了帮助夜天逸建立了风阁,他的天赋和才华是她最大的助力,将庞大的风阁管理得有条不絮。但是和十大隐世世家风家几百年的根基比起来,风阁才五年根基而已,还是太小了!即便风家再对不起他,他的血脉也是属于风家。所以,回风家对他有益无害。

    云浅月压下心底的不舍,忽然弯身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飞身加入了风烬的剑舞。她似乎听到彩莲等人惊呼一声,她淡淡一笑,和风烬一起比试起来。风烬因为云浅月的加入,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一震,剑影中似乎被注入了一抹新绿生机。

    只见两人衣袂纷飞,剑影如繁花,光艳绚丽夺目!

    赵妈妈、彩莲、听雪以及浅月阁的所有人都看着二人,一双双眼睛写满赞叹。她们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用剑的舞居然这么好看,一时间人人屏息,看得痴迷。

    “啪啪啪”浅月阁门口忽然传来三声脆响。

    云浅月和风烬一惊,一收了树枝一收了宝剑,齐齐看向门口。只见老皇帝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口正看着他们。老皇帝身后跟着文莱,云孟站在文莱之后。

    云浅月心下一沉,她居然一时尽想着风烬明日要离开有些不舍,居然没有现老皇帝什么时候来了云王府?而且还悄无声息地来了浅月阁。她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风烬,风烬看着老皇帝,似乎不以为然。她定下心神,对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您怎么来了?”

    “月丫头!剑舞得不错!”老皇帝笑看着云浅月,目光定在风烬身上,细细打量,沉声询问,“这位就是云王妃的家人风公子?”

    云浅月笑着点头,扔了树枝,伸手一拉风烬,极为欢喜地向老皇帝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皇上姑父,你看,她和我娘亲长得像不像?”

    “样貌倒是极好!云王妃本来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老皇帝看着风烬道。

    “这么些年终于有娘亲的家里人找来了!”云浅月显得极其欢喜,似乎想要和老皇帝分享这种喜悦,“他说母妃的家人如今都没了,就剩下他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如今正路过京城,便来云王府看看我。我又多了一个哥哥。”

    “哦?云王妃家人都没了?就只剩下这位公子孤身一人?”老皇帝挑眉,老眼深邃。

    “东海之外一年前生了一场海变,仅我一人逃生。”风烬道。

    “东海之外?”老皇帝老眼眯了眯。

    “皇上姑父,我娘亲所在的是东海之外的岛国。”云浅月解释。

    “原来如此!朕说怎么一直不知道云王妃出身何方呢!原来是在东海之外仙岛。”老皇帝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真信还是不信。他笑着赞道:“风公子一表人才!剑术刚柔相济,不显锋芒,也不偏弱。不知风公子可会在云王府长住?”

    “在下明日就离开!”风烬道。

    “哦?风公子刚来就要离开?”老皇帝扬眉。

    “不错!我不过来京城看看姑姑的女儿,如今见她安好,我便也宽心了!”风烬道。

    “风公子看起来就甚有才华,朕向来爱惜人才,不知道风公子可愿意入朝为官?朕一定对你予以厚爱。”老皇帝笑问。

    “在下喜欢四海为家,入朝为官太过拘束,我向来不喜,多谢皇上厚爱。”风烬摇头。

    “那可惜了!”老皇帝也不强求,点点头,看了浅月阁一眼,叹道:“当年这浅月阁居住了云王妃,人人都言月中仙子。如今一晃云王妃已经去了十几年了!”

    云浅月不说话,想着老皇帝今日来府中的用意。

    “朕听闻云王妃的家人来了,正巧无事,便过来看看。风公子明日就要走了!朕今日在宫中摆宴,好好款待风公子一番。风公子,你现在就随朕进宫吧!”老皇帝对风烬相邀,又对云浅月道:“月丫头,你也和风公子一起进宫相陪。当年朕甚为欣赏云王妃,如今她的家人来了,朕理当尽地主之谊。”

    云浅月一愣。

    老皇帝转身出了浅月阁。

    “皇上!宫中摆宴太过隆重,风烬不过是个江湖浪子而已,担待不起皇上如此厚爱。”风烬连忙拒绝。

    “唉,风公子哪里话。云王妃当年不仅容貌如仙子,才华也是非凡。你既然是云王妃的家人,就担待得起。”老皇帝不回头,摆摆手,“风公子不要拒绝了!”

    风烬看向云浅月,云浅月眼睛眯了眯,立即笑道:“皇上姑父!今日您既然来了我们府中,还回宫奔波做什么?不如就在府中摆宴吧!风烬主要是想吃我娘当年给他做的一道菜了,所以才来看我,我正好和娘亲学了也会做。宫中可是做不来的。”

    “哦?云王妃当年做的是何菜?连朕的御膳房都做不出来?”老皇帝停住脚步。

    “牛排!”云浅月道。

    “这个朕还真未曾听说过!也好!那朕就在云王府叨扰一番了,也沾风公子的光尝尝你的手艺。”老皇帝挑了挑眉,颔同意。

    “孟叔!吩咐府中厨娘摆宴!那一道牛排我就在小厨房做了!其它的都在大厨房去做!”云浅月对云孟吩咐。

    “是,浅月小姐!”云孟连忙应声。

    “皇上姑父,您是去前厅等着,还是去爷爷那里坐片刻?”云浅月对老皇帝问。不管老皇帝今日来云王府的目的是什么,是冲着风烬来也好,是冲着别的来也罢,她都要稳住他。

    “朕听说你摔了朕赐给凤老将军的鼻烟壶,将凤老将军气得昏过去了,将云老王爷也气病了?月丫头,可有此事?”老皇帝不答反问,“你个小丫头敢摔坏朕的御赐之物!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可知道那对鼻烟壶是始祖皇帝时候喜爱之物?”

    “皇上姑父!是大姐姐要我摔的!这怎么能怪我?”云浅月不满地道。

    “云王府的大小姐据说也是吓得昏过去了!月丫头,你别糊弄朕,朕还是清楚你打的什么小心思的。你是不想要大小姐和孝亲王府的三公子联姻是不是?所以故意将凤老将军气走?”老皇帝背着手站在门口,语气虽然平和,但也不减帝王威严。

    云浅月眨眨眼睛,笑着道:“这件事情皇上姑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你倒给朕说说,怎么个其一?又是怎么个其二?”老皇帝挑眉。

    “是大姐姐说让我摔那对鼻烟壶,我于是就将鼻烟壶扔了出去,大姐姐吓得昏死了过去,凤老将军也吓得昏了过去。我哪里知道他们这么不禁吓,其实我是和大姐姐开玩笑的。鼻烟壶并没有摔坏。就像皇上姑父您说的,那是您的御赐之物,更何况还是始祖皇帝时候的喜爱之物?我怎么敢摔了?”

    “哦?那对鼻烟壶没摔坏?”老皇帝扬眉。

    “当然没摔坏。”云浅月点头。

    “那对鼻烟壶呢!你拿出来给朕看看!”老皇帝显然不信。

    “虽然没摔坏,但是我可拿不出来了!”云浅月一摊手,笑着道:“当时容爷爷正好来了云王府,我见他喜欢那对鼻烟壶,就被我送给荣王府的容爷爷了!”

    “嗯?送给容老王爷了?”老皇帝老眼闪过一丝光芒。

    “是啊!反正那对鼻烟壶是凤老将军送给我爷爷的嘛!既然容爷爷喜欢,就送给他呗。况且凤老将军因为我父王侍妾的关系和云王府是姻亲,那么以后我和容景大婚,他和荣王府的关系就也不是外人。”云浅月笑着道。

    老皇帝脸色板了下来,“月丫头!你就那么想嫁给景世子?”

    “嗯,挺想的!”云浅月点头。

    “朕一直都想听听你为何想嫁给景世子?如今你便说说!别给朕说什么喜欢爱啊的。景世子大病十年,到如今出府不过两个月而已,就因为在皇宫救了你,你就喜欢上他爱上他了?朕不信这个。”老皇帝道。

    “我说喜欢说爱皇上姑父不信,那我就说不出来别的了!”云浅月摇摇头。

    老皇帝哼了一声。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老皇帝道:“皇上姑父,你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子?不像是对你的冷贵妃,明妃那样的喜欢。而是自内心的,想要将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想要得到她,对她一心一意,有没有那种感觉?”

    老皇帝一愣,老眼闪过一丝什么极快,随即一甩袖,怒道:“朕看也从你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还没及笄就惦记着想要嫁人,这一点上你和你母妃差远了。更没将你的姑姑们太姑姑们的端庄矜持遗传一分。”话落,他对云孟道:“带路,朕去看看云老王爷!”

    “是,皇上请!”云孟连忙带路。

    老皇帝出了浅月阁。文莱跟在老皇帝身后离开,离开时是看了风烬一眼。

    云浅月冷笑一声,老皇帝原来心里也曾经有喜欢的人吗?那么冷血无情居然也有喜欢的人!她偏头看向风烬,低声询问,“你怎么看?”

    “他是奔着你娘亲来的!”风烬道。

    云浅月点点头,老皇帝不像是因为鼻烟壶之事来找她问罪的。因为他语气自始自终没有什么真正怒火和杀气。她想起关于她娘的事情,据说当年老皇帝出动了皇室隐卫遍布天下追查她娘的下落出身,都一无所获。是什么原因让老皇帝出动皇室隐卫天下寻找?只因为她娘出身神秘,这个天下不能没有皇帝掌控不了的人和事情吗?恐怕不是。什么才能让一个男人疯狂?除了感情也就是仇恨!她不认为他和她娘有仇恨,想到这里她皱眉,不愿意想下去。对风烬道:“明日你启程恐怕不太顺利,老皇帝也许会派隐卫追踪你。”

    “我能应付!放心!”风烬不以为意。

    云浅月点点头。这些年风烬执掌风阁,时常与老皇帝的皇室隐卫在暗中打交道,在皇室隐卫眼皮子底下和夜天逸通信,他相信他能甩开皇室隐卫,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如今老皇帝得知夜天逸与她通信打交道,不会再认为她无能了,定会转换策略,她思量了一下道:“既然容景和风家主谈过了,他定然会替你们将回程安排好!你要配合他!”

    风烬哼了一声。

    “不准胡闹!这可不是开玩笑之事!小玩笑无伤大雅,但是这等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必须配合容景,知道吗?”云浅月板下脸。

    “知道了!”风烬扁扁嘴,嘟囔道:“还没嫁过去就开始夫唱妇随了!这要是嫁过去,你眼里还不就只剩下他,还能有别人的位置?”

    “我觉得你该和容景一起去卖醋!”云浅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小厨房走去。

    风烬抬步跟在云浅月身后进了小厨房。

    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等人在老皇帝刚一出现就齐齐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如今才战战兢兢起来。看着云浅月和风烬暗暗想着小姐和风公子见了皇上居然都不跪,皇上也未曾怪罪,这若是别人,早就治个大不敬之罪了。

    进了小厨房后,耽搁这么许多时间牛排已经腌制好。云浅月架上锅,倒上油,放上葱段,开始煎牛排。不出片刻牛排的香味就飘散出了小厨房。她用手帕一边捂着嘴挡住油烟,一边翻炒,过了片刻对外面问,“要几分熟!”

    “八分!”风烬道。

    “十分!”一个熟悉的声音与风烬几乎同时开口。

    云浅月动作一顿,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风烬身后,她一怔,“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容景挑眉。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继续翻炒牛排,提醒道:“牛排没有吃十分熟的!”

    “我就要吃!”容景道。

    “也给你做八分吧!”云浅月想着六分还是太生了,她也不太爱吃,八分正好。

    “就要十分!”容景道。

    “好,十分就十分!请容公子稍等片刻!”云浅月觉得这个人不来就不是他了!他被风烬大约气了一场,不找回场子就不是他。不知道明日风烬上路他会给他准备什么。这么些年她再不了解他黑心的本质就白活了!风烬还是不太了解容景黑心,所以敢惹他,等领教过两次,他估计就不敢惹他了。

    “我要吃四块!”容景又道。

    云浅月铲子一顿,看着四块大牛排无语,“你也不怕撑着!”

    “撑不着!”容景摇头。

    “我只做了四块!”云浅月回头瞥了容景一眼,她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那正好都给我吃!”容景又道。

    “景世子,我见你脸皮也不厚啊!不知道脸红为何物?我明日要离开,她今日这是在给我做的牛排。”风烬终于忍不住了,邪魅的凤眼看着容景。

    “你今日就离开!不是明日。”容景话落,忽然出手,飘出一缕气线点住了风烬的穴道。风烬身子悴不及防被定住,他张了张口没出声音,顿时恼怒地看着容景。容景不看他,对身后温声喊,“弦歌!”

    “世子!”弦歌应声出现。

    “将风公子送出城外,好好伺候着!”容景将好好伺候那四个字说得微重了几分。

    “是!”弦歌上前将风烬扛起就要飞身离开。

    “等等!”云浅月放下铲子,看着容景,“不是说明日吗?怎么突然又改了今日?”

    “出其不意!”容景温声道:“明日皇上定然有万全准备,不好送他和风家主无声无息离开。我觉得今日时间正好。”

    云浅月想想也是,看了弦歌肩上气怒的风烬一眼,她刚就想着容景是个记仇的,肯定让风烬长教训,这不就来了。她看着风烬道:“也好!那就离开吧!”

    风烬转头瞪着云浅月,确切说看向她面前锅里的牛排。

    “给你带走两块吧!”云浅月从锅里铲出两块八分熟的牛排,在小厨房里找了个铁盒装进去。走过来递到风烬手里,将他僵硬的手紧攥一下,让他攥紧铁盒,对他传音入密道:“等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就给你做冰激凌吃!你没吃到前我肯定不给容景做。”

    云浅月话落,风烬面上的怒意尽退。

    “你暂且不用管风阁的事情了,专心将风家收入手中。风阁的四大长老跟随着你一起去风家助你,风阁我让三公子接手。老办法传信不能用了,夜天逸熟悉,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风阁出手,我会选一种新办法和你联系。”云浅月想了一下又道。话落,她出手解开了风烬的哑穴。

    风烬看了容景一眼,点点头,“好!”

    “一路保重!”云浅月拍拍风烬肩膀,撇开脸,对容景道:“不准欺负人太过分!否则牛排你一块都没得吃!”

    “我安排的人一定会好好伺候风公子的,绝对不敢欺负他。你放心吧!”容景道。

    风烬冷哼一声,对容景道:“等我回去学会了风家的祠堂的武功,定于你一较高下!”

    “好,祝风公子早日学成!我等着!”容景浅浅一笑。

    “走吧!”云浅月对弦歌摆摆手。

    弦歌想着世子怎么可能欺负风公子,给风公子选了十名美人侍候呢!他心里虽然同情风烬,但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足尖轻点,扛着风烬飞身出了云王府。

    云浅月看着弦歌带着风烬离开,回头挑眉看着容景,“你给风烬安排了什么人伺候?”

    “牛排够十分熟了吗?”容景看向小厨房内,不答反问。

    云浅月立即转身进了小厨房,连忙用铲子翻炒了一下,只见底层有一层焦了,她道:“够了,不止十分,都十一分熟了。”

    “越熟越好!”容景点点头,眼睛不离牛排,对云浅月吩咐,“给我端进你房间来!”

    云浅月拿过一个盘子,将两块牛排盛到盘子里。想起老皇帝,皱眉道:“风烬如今就走了,老皇帝要问起来怎么说?”

    “云王妃当年时常来无影去无踪,风烬既然是云王妃娘家的人,同样来无影去无踪也没什么稀奇。”容景道。

    “老皇帝今日在府中用膳,刚刚也说要吃牛排!”云浅月又道。

    “赵妈妈不是学会了吗?让赵妈妈做一份六分熟的给他。”容景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默了一下,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连忙表态,“小姐,老奴刚刚学会了!就怕没有小姐您做得好……”

    “没事儿,你学会了就行。嗯,六分熟你明白吧?就是带着血筋的,似熟非熟的那种。”云浅月怕赵妈妈不明白,解释了一遍。

    “老奴明白。”赵妈妈点头。

    云浅月见容景已经向房间走去,她也端着盘子抬步跟了进去,对彩莲吩咐道:“拿一把匕,两个叉子来,再拿一个空盘来。”

    “是,小姐!”彩莲连忙应声,想着那就是牛排啊,闻着好香。

    进了房间,云浅月将盘子放在容景面前,彩莲随后拿着云浅月要的东西跟了进来。云浅月拿起空盘,那叉子就要从那个盘里拨一块牛排过来,容景拿起另一把叉子按住她的叉子。云浅月挑眉,容景慢悠悠地道:“你不准吃!”

    “为什么?你一个人又吃不了!这可是两大块。”云浅月道。

    “我说了四块都能吃得了,何况两块?”容景按住叉子不动,见云浅月不撤回手,他霸道地道:“反正不给你吃!”

    “容景,我很辛苦做的!”云浅月软了口气。

    “我辛苦做了无数次芙蓉烧鱼,也没见你给我做一次牛排。”容景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垮下脸,“那时候我还没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之后你也没想着先给我做!”容景不为所动,再次强调,“反正今日这两块牛排不给你吃。要想吃的话你再自己去做!”

    “容景,这两块牛排本来都是给风烬做的!我才给他拿走了两块。”云浅月皱眉。

    “你是说我不能吃吗?”容景挑眉,眸光幽幽地看着云浅月,那意思是你要敢说是我就跟你没完。

    云浅月泄了气,放下叉子,无奈地道:“你能吃!都吃吧!”

    容景不再说话,满意地拿起匕,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用匕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拿起叉子将肉块叉起放进嘴里,整个动作优雅无比。

    云浅月睁大眼睛,第一次吃牛排的人就知道牛排怎么吃?果然是容景。她抬头望向棚顶,片刻后,可怜地看着他将一块块牛排放进嘴里。

    容景仿佛没看到云浅月的可怜样儿,动作优雅,吃得极香,两大块牛排在他不紧不慢的动作下被吃了个干净。吃罢,她看着云浅月哀怨的小脸浅浅一笑,风飘雪月,“嗯,好吃!不知道冰激凌是不是比牛排还要好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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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爱比海深

    云浅月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舒榒駑襻

    容景对云浅月挑了挑眉,放下叉子,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品了一口茶,动作优雅。

    “你怎么能听得到我和风烬的传音入密?”云浅月看着容景,若是没恢复记忆以前她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不稀奇。但如今她恢复记忆了,自认为她的传音之术修习得炉火纯青,怎么可能被他听到?

    “别忘了我修习的天地真经与你的凤凰真经同宗一源,十丈之内,只要你使用传音之术,我就可以隔空吸纳你的传音之符,自然能听得到,而且听得还很清楚。”容景对上云浅月的视线缓缓开口,话落,他漫不经心地道:“这么些年我自认为了解你甚多,没想到还有我不知道的。是不是除了这牛排,冰激凌外,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而你十分会的东西?”

    云浅月一时失语,她怎么就忘了他修习的是与她同宗一源的天地真经了!可以隔空打断她的音符入他耳里,自然能听得到了。

    “嗯?”容景见云浅月不语挑眉。

    “我饿着呢!”云浅月无力地坐下身子,早上那一碗阳春面被她来回奔波几次早已经消耗没了,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黑心的家伙吃了两大块牛排,她滴水未进,滴米未沾。

    “我正好也没吃饱,你再去做两块牛排来,顺便再做两个你说的那个冰激凌来。”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继续品茶。

    “没力气!不做!”云浅月没好气地瞪了容景一眼,吃了两大块牛排还饿?他是饭桶吗?

    “你刚刚给风烬做的时候不是一直很有力气吗?尤其还一起舞剑,怎么如今我坐在这里你就没精打采了?”容景扬眉。

    云浅月忽然冲外面大喊了一声,“彩莲!”

    “小姐!”彩莲立即跑了进来。

    “去,给我搬一坛子醋来喝!”云浅月对彩莲大声吩咐。

    彩莲一怔,“小姐?您……要喝醋?”

    “不是我,是某人。”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他这副样子不是想喝醋了是什么?

    彩莲看向容景。

    “你家小姐是饿得极了!还不赶紧端饭菜来!”容景不看彩莲,温声吩咐。

    彩莲这才知道原来小姐和景世子是在开玩笑,她看着云浅月面前空空如也,容景面前盘子叉子匕摆得整齐,她忍着笑意连忙跑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小姐是一块牛排也没吃到。

    云浅月哼了一声,没骨头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容景不再说话,一盏茶品得似乎极其有味。

    不多时彩莲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几碟菜,她小心翼翼地将几碟菜摆好,对云浅月小声道:“小姐,赵妈妈正在做牛排,您吃吗?要吃的话一会儿赵妈妈做好了奴婢给您端来?”

    “不吃了!”云浅月拿起筷子,戮了两下盘子里的菜,然后夹起一大筷子塞进嘴里。

    彩莲看了容景一眼,悄悄退了下去。她刚一出去,云浅月将面前的菜当成容景了,大口咀嚼。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恨的家伙,人家谈恋爱不都是男人让着女人体贴女人吗?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这样?以欺负她为乐呢!

    “你少吃一些,一会儿你还要陪皇上用膳的!”容景温声提醒。

    “不用你管!”云浅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冰激凌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容景对云浅月赌气和没好气不以为意,询问。

    云浅月当没听见。

    “听名字应该是解暑的食物,如今天气暑热,正好食用。明日午时我要吃。”容景道。

    云浅月依然当没听见。一个牛排渣都没给她留的人,还想吃冰激凌?别想!

    “明日午时我给你做芙蓉烧鱼如何?”容景挑眉。

    云浅月筷子一顿,哼了一声,芙蓉烧鱼她都吃腻了,不吃也没什么。

    “你确定你明日不吃芙蓉烧鱼?若是你明日不吃的话,我觉得这道菜我以后不做也罢!反正你会做的东西很多,大约也看不上我的芙蓉烧鱼了。”容景似乎叹息一声,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谁说我不吃了?”云浅月抬头看着他。

    “哦!原来你吃啊!”容景停住脚步,丝毫没有欺负人的自觉,慢悠悠地道,“那我要用冰激凌配芙蓉烧鱼吃,你说怎么样?”

    云浅月磨牙,“容景,我已经答应风烬了!做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原来你以后都不想吃芙蓉烧鱼了!”容景转过身,继续向门外走去。

    “做!我给你做十个!让你吃个够!”云浅月妥协。她曾经去过无数地方,普天之下,就容景的芙蓉烧鱼是那个味道。她爱极了那一口,又有什么办法?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又不是君子,是女人而已。说话不算数就不算数吧!等风烬什么时候回来她再整个新鲜样的东西来安抚他。

    “好!”容景嘴角微勾,不回头,出了房门。

    “喂,你要去哪里?”云浅月看着门口,珠帘晃动,将他月牙白锦袍的身影照得隐隐约约,正向外走去。

    “回府!”容景道。

    “你刚来就要回府?”云浅月看着他,只见他步履轻缓优雅,她恼意退去,有些不舍。

    “怎么?你舍不得我?”容景停住脚步回头。

    “谁舍不得你了?赶紧走!”云浅月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吃饭。

    容景挑了挑眉,转过身继续向外走去。

    云浅月见他当真离开忽然扔了筷子追了出去,见容景身影走到门口,她足尖轻点,飞身而起,顷刻间就拦在了他面前,容景停住脚步,对云浅月挑了挑眉,云浅月抿了抿唇,对他道:“将红颜锦给我!”

    “你不是不要了?”容景眸光微闪了一下。

    “谁说我不要了?给我!”云浅月将手伸到容景面前。

    “我的东西从来就送给人一次!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拿回再送出去的道理。所以,没有了!”容景摇摇头。

    “哪里去了?”云浅月看着容景。想起那日她一时气愤之下将红颜锦脱手放在了马身上,后来有些后悔,打架归打架,她是傻子才会不要他的东西。

    “扔了!”容景道。

    “你知道那是红颜锦吗?天下只此一匹,你说扔就扔了?”云浅月恼怒。

    “我连自己都可以不要,更何况红颜锦?”容景无视云浅月的恼怒,挑眉。

    云浅月顿时无语,低下头,有些怏怏地道:“算了,扔了就扔了吧!你回府吧!我回去继续吃饭。”话落,她垂着头向院中走去。

    容景站在不动,看着云浅月,见她没精打采地一路走到房门口,连头都没抬也没回再看他一眼。他忽然笑了一下,在她刚要伸手挑开门帘进屋的空隙,他袖中一道银光闪过,飞向云浅月,须臾,一匹柔软的锦绸轻飘飘地搭在了她的肩头。

    云浅月眨眨眼睛,慢慢转回身,只见容景的身影已经走出了门外,并未一言。她伸手轻轻地将红颜锦握住。他没有说“若是下次你再还给我,可就真没有了。”,也没有说“再不准还给我。”,更没有说“好好留着。”,就这么轻飘飘搭在了她的肩上,没有言语,她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两个人的感情就是一座桥梁,若是她卸了这座桥梁,他在用这个举动告诉她,他再搭起来就是。

    云浅月手攥紧,忽然笑了,眼中笑意深深,却是卷起泪花闪闪。

    容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吃醋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吃醋了!可是他爱你却是藏得比海还深,让你只看到海面上波纹滚滚,却看不到海底的厚度和汹涌澎湃。

    “小姐,您……”彩莲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云浅月又有笑又有泪。

    “没事儿!”云浅月将红颜锦收进袖中,挑开帘子进了屋,看了一眼被容景吃得干净的盘子,笑了笑,坐下身开始继续吃饭。

    彩莲向屋内看了一眼,不见容景,见云浅月神色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便放心下来。

    不多时,云孟脚步急匆匆走进院子,“浅月小姐,前厅已经摆好了宴席。皇上和老王爷已经去了,有请小姐和风公子。”

    云浅月也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抬步出了房间,向院外走去,走到云孟身边对他道:“我听到前面很热闹,人很多吗?”

    “回小姐,皇上说难得来云王府聚一场,多两个人热闹。所以派人将孝亲王和德亲王都请来了。”云孟道。话落,他又补充道:“对了,还有文将军。”

    “文将军?”云浅月脚步一顿。

    “是!文将军是太子侧妃娘舅。太子侧妃是……”云孟见云浅月蹙眉,连忙解释。

    “我知道文将军!”云浅月打断云孟,忽然转身往回走,对他道:“你去回话,就说风公子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如今正派出人寻找,不去前厅用膳了。”

    “小姐?”云孟一惊。

    “没事儿,就这样说!皇上若是派人找来,我有办法应对,不派人来正好。”云浅月摆摆手。老皇帝喊上孝亲王和德亲王,还有和凤老将军府有姻亲关系的文将军,这还是要促成两府联姻了?在三公子明日不出现邀请云香荷出去游玩之前,这件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定下来。只要她不在场,她的爷爷和父王就可以她身上推,这件事情只要不敲定,三公子就有办法让云香荷这边拼死不嫁。

    “是,老奴这就去回话!”云孟转头匆匆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回到房间让彩莲将桌子上的剩菜残羹都收拾下去,看了一眼天色,问道:“风公子是不是放在这里一个包裹?”

    “呀,是呢!小姐要不说奴婢都忘了告诉您了!风公子刚一进府就来了这里,将包裹给奴婢之后才去了老王爷那里。”彩莲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云浅月道:“小姐,风公子离开忘了拿包裹了!”

    “没事儿!就几件衣服而已,他以后再来也穿得着,先放这里吧!”云浅月拿过包裹掂了掂,对采莲摆摆手,“你去忙吧!谁来就说我不在,你们也就当我不在房中就好!”

    采莲点点头,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云浅月拉上帘幕,将包裹放在桌案上打开,里面除了有风烬的几件衣服外还有两个草皮本子,草皮的本子是用特制的东西粘封的,如今完好,显然未曾被人打开,她将两个草皮本子拿出,将包裹裹好又放回柜里,拿着两个草皮本子走到软榻上坐下打开。

    风阁这两个月生的事情一笔笔被风烬记录得清清楚楚,天圣、南疆、南梁、北疆、西延,以及各地藩王的动态都有清楚的记录,包括夜轻染什么时候回京的,叶倩什么时候进京的,南凌睿什么时候进京的,身边都跟了谁,以及容景出府等等。其中有两则消息让她眯起了眼睛。

    一则消息是南疆王病重;一则消息是太子侧妃两个月前死在太子府内院。

    云浅月看着那两则消息,如今天下并未传扬南疆王病重的传言,而从叶倩脸上也没看出丝毫南疆王病重的表现,但她从来不怀疑风阁的能力,看来是南疆王对外封锁了消息。另外她两个月前在爷爷的院子里惩治了风侧妃,太子侧妃因为她和夜轻染联手说了两句话被夜天倾赶出了云王府回府闭门思过,后来一直在府中思过,据说因为那日之事被夜天倾打入了冷宫,她再未曾见到太子侧妃,没想到却是已死,但也并未传出丝毫消息,这么说应该是夜天倾秘密封锁了消息。太子府的事情他再管不了的话,这个太子也就做得太废物了!夜天倾不是傻子。

    两个月前正是夜天倾去过望春楼,三公子因他中了紫草之毒,而凤侧妃是近身夜天倾之人,若她也染上了紫草,那么她不比三公子,没有武功抵抗,因此而死也对得上号。

    这么说可以肯定三公子说得是事实,而且他从来没让人近身那日只接近过夜天倾一人,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可以肯定就是夜天倾那日身上染了紫草了。大约应该是在他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染上的,否则他知道的话不会让太子侧妃碰了他,也沾了紫草,毕竟太子侧妃是凤老将军唯一的孙女,凤老将军府是他的仰仗,死了太子侧妃对他没丝毫好处。

    谁能让夜天倾不知不觉染了紫草呢?不是杀他,而是专门为了杀娇娇?或者是除了娇娇外要杀她不知道的那个人?夜天倾身为太子,这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虽然不比容景不让人近身三尺之距,但也不是谁都能近身的。他身边伺候的人毕定是千挑万挑,百般排查死忠于他才敢用,对他下毒的几率少之又少,那么除了他身边伺候的人外,又能有谁能近他身?并且在他身上下毒?

    云浅月合上两个本子,唇瓣紧紧抿起,夜天倾如今在太子府闭门思过,他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又听到了夜天逸和她那一番话,会甘心让出太子之位?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夜天倾一定不会乖乖地在太子府闭门思过,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去一趟太子府?但若是她不拿出代价来,夜天倾恐怕即便知道是谁对他下了紫草之毒也不会说。

    夜天倾想要的代价是什么?他汲汲营营,无非是为了那一把至尊宝座。而如今与他有能力夺那把椅子的人只要夜天逸和夜天煜,但夜天煜只有朝中布置了些根基以及母族陈老将军的支持外和夜天逸这个太子势均力敌差不多,但若是和夜天逸的心计智谋手段以及整个北疆的支持来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而夜天逸又有老皇帝的支持,所以,能夜天倾夺了太子之位的,无疑只有夜天逸。她若想知道紫草之毒,夜天倾大约会要求她用对抗夜天逸或者从她口中了解夜天逸这些年的作为来作为代价。

    想到夜天逸,云浅月立即打消了念头。夜天逸如今即便对她不好,对她执着不死心,让她烦闷困扰,但他也是夜天逸,也是她曾经倾心帮助的人。她不可能卖了他去帮助夜天倾,更不会为了一个紫草就和夜天倾合作。

    想到此,她将两个本子收起,这事情还是急不得,如今有了夜天倾这一条线索,就不难找出眉目,不过是早晚而已。而当务之急的则是南疆王。南疆王病重容景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那么他手中如今拿了万咒之王就不是想和南疆王谈条件,而是想和叶倩谈条件了。南疆王病重,叶倩如何能不知道?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不再想下去起身走到床前,踢了鞋子,将自己仍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闭上了眼睛。这两日一直没睡觉,如今云孟去回话这么久没再回来,大约老皇帝没有恼怒不追究此事了。她刚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不出片刻就睡了过去。

    浅月阁伺候的人大约都知道云浅月在睡觉,做事情都轻手轻脚,不弄出动静。

    云浅月睡得香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墙忽然传来箫声,箫声透过窗子传进云浅月的耳里。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屋中黑漆漆一片,她转过身看向窗前,只见窗外有微淡的月光射进来,箫声轻而浅,声线似乎被人用内力控制,只传入浅月阁。她抿了抿唇,重新闭上眼睛。箫声她自然极为熟悉,五年前的每夜夜天逸都会吹一曲,那时候她觉得看着星星,喝着酒,聊着天,每晚再听他吹箫一曲是人生快事。可是殊不知有朝一日这种人生快事会沉寂在她心底,成为她的负担。

    一曲箫声落,西墙再没传来声音,云浅月继续睡去。

    第二日天明时分,云浅月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推开被子起身下床,随着恢复记忆,她早起的习惯也跟着恢复了。走到脸盆前净面,坐在镜前梳妆,之后重新走回床前盘膝坐好,开始练功。

    启动真气在全身游走一周天后,云浅月放下手,如今凤凰劫被解开,她可以修习凤凰真经最后一重功法了。这两个月虽然失忆,未曾修炼,但因为容景的天山雪莲,将五年前雪山老人输到她身体的那一半功力帮助她融合了,如今又有解开凤凰劫那日老道和普善大师二人渡进她体内的真气,还有她每日练习的太极拳还是起了些作用。如今的功力虽然不能和容景未折损一半功力时的功力相抗衡,但一般人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云浅月再次下了床,打开房门,吩咐彩莲端来早膳。

    彩莲讶异云浅月今日居然起得如此早,而且自己梳妆好了。她立即将早膳端来,没等云浅月问她就禀告道:“昨日孟叔去前厅按小姐的原话禀告了皇上,皇上说风公子果然有云王妃的作风,不喜拘束,走了也罢。”

    “嗯!”云浅月点点头。

    “昨日德亲王在宴席上向老王爷给咱们的大小姐和孝亲王府三公子做媒了。老王爷和王爷都说虽为祖父和父亲,但府中家事儿早已经归小姐您管,包括府中几位小姐的婚事儿,以及府中那些云王府的旁支公子小姐的婚事儿。”彩莲又道。

    “嗯!”云浅月点头。

    “德亲王说这事情只要老王爷和王爷同意,小姐您即便掌家还能越得过祖父和父王去?老王爷说您可不比别人,早就撂下狠话了,说不掌家是不掌家,只要掌家,全都要听您的。他和王爷答应过您,府中所有事情都您做主。若是干涉的话,那就是说话不算话了。”彩莲又道。

    “嗯!”云浅月再次点头。

    “老王爷的话将德亲王说得没了词,孝亲王也没了言语。皇上说此事不急,容后再议。说您脾气犟着了,像……驴一样,得顺着毛摸。”彩莲小心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她又道:“宴席进行了共一个时辰,之后皇上让老王爷好好将养身体,就回宫了。”

    “嗯!”云浅月又应了一声。

    彩莲不再说话,云浅月吃饭,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对了,皇上走时似乎提到了清婉公主和咱们世子。说没想到以前公主好时咱们世子不给公主好脸色看,二人并不十分要好,没想到如今宫中得了病,伤了脑子,她和咱们世子到好起来了。他看着这是一桩好姻缘。”

    云浅月筷子一顿,眯起眼睛,老皇帝以前对清婉公主和云暮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些年明明知道清婉公主心仪云暮寒,却是都不予表态,如今这是终于想要将清婉公主赐给云暮寒了?

    彩莲不再说话。

    云浅月放下筷子,忽然抬步向门外走去。

    “小姐,您才没吃几口早膳,要去哪里?”彩莲一愣,立即跟上云浅月。前两日小姐在宫里她没法跟着她伺候,如今回府了,她这个贴身婢女自然要跟上。

    “我去哥哥的院子里看看,你不用跟着我。”云浅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彩莲停住脚步,想着小姐又和以前一样,去哪里也不需要她了。

    云浅月出了浅月阁,直接向西枫苑走去。路上丫鬟、小厮都对她恭敬地见礼。云王府府内一派清明,显然绿枝和玉镯用她的方案将云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单看这清新的环境就能看出几分。

    “浅月小姐,七皇子来接您出府,如今正等在前厅,说是奉皇上旨意对您教导,七皇子说他已经给了您两日的时间,如今不能耽搁了。小姐您是知道的,否则他不好向皇上交代。”云孟似乎正要去浅月阁,正巧碰到她从浅月阁出来,连忙禀告。

    “让他等一会儿!”云浅月摆摆手,脚步不停,继续向西枫苑走去。

    “是!”云孟点头,见云浅月脚步不停,只能追着她一边走一边禀告,“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来了,说来邀大小姐出府赏花。昨日大小姐醒来闹了一晚上要见老王爷和王爷,老奴派人看着没让人出去。如今这三公子来了,可是让大小姐见上一见?若是不让大小姐见的话,老奴这就去回了三公子。”

    “将他请进前厅,你派人去给大姐姐传个话!让她自己做主!”云浅月摆摆手。

    “是,老奴这就去传话!”云孟点头,转身往回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又回转身对云浅月询问,“浅月小姐,您这是要去西枫苑?”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想着从那日她被宣旨进宫云暮寒一言不地将她送了半路之后再没见到他。如今南凌睿不可能还回太子身份,云暮寒也不可能重新做回南梁太子。别看十年前可以无声无息调换,如今两人容貌各异,一旦换回来,那便是翻天覆地,不止云王府,就是南梁朝廷和天圣也会风云震动的。这可不是一桩小事,比她和容景请旨赐婚那日的轰动还要大上数倍。云暮寒不可能不清楚,一国太子变成云王府世子,被父亲遗弃他选中南凌睿他可有不甘?

    “小姐,您是不是要找咱们世子?”云孟又问。

    “嗯!”云浅月点头。

    “咱们世子如今在前厅。”云孟连忙道。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着云孟,云暮寒在前厅?接待谁?一般前厅都是会客厅。

    “七皇子下了朝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好清婉公主也在,据说闹着要出宫来找咱们世子,七皇子顺便就将清婉公主带来府中了。世子本来要出府,在咱们府门口碰到了来到府中的清婉公主和七皇子,于是将二人都带去了前厅。”云孟解释。

    “那好!我这就去前厅。”云浅月转了路向前厅走去。

    云孟见云浅月向前厅走去,不再说话,转身向云王府大门口跑去给三公子回话。

    来到前厅,远远就听到屋中传来清婉公主央求般的声音,她脚步一顿,没听到夜天逸和云暮寒的声音,继续向前走去。来到门口,透过珠帘,只见屋中夜天逸和云暮寒都坐在椅子上,清婉公主站在云暮寒身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脸乞求,云暮寒虽然脸色无奈,但不见丝毫嫌恶和恼怒,夜天逸低头品着茶,似乎没看到二人。

    云浅月伸手挑开珠帘,珠帘晃动,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清婉公主的央求声,清婉公主猛地回头看向门口,当看见云浅月顿时睁大眼睛,云暮寒和夜天逸也同时向门口看来。

    云浅月不动声色地看了清婉公主一眼,脑子不好使的人还如此警醒吗?从她脸上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看向云暮寒,见他看着她面色清淡,再不复那日的阴沉,眉宇间也不见疲惫阴郁,她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对她温柔一笑,“以为你会让我等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话落,他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向云浅月,“走吧!如今趁着天色还不热,我们骑马赶紧出城,一会儿日头升起,容易中了暑热。”

    “出城?”云浅月挑眉。

    “父皇命我彻查昨日西山大营粮囤失火一事。”夜天逸解释。

    云浅月心思一动,“西山军机大营不是不让女人去吗?你能带着我去?”

    “能!我已经向父皇请过旨了,父皇准了!说就应该让你见识一下兵将辛苦,才不会再无法无天,嚣张跋扈,有爱民之心。”夜天逸笑道。

    云浅月不置可否。

    “走吧!”夜天逸当先出了房门。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如今有夜天逸和清婉公主在,她自然没法和他好好谈上一谈,只能改日了。她跟着夜天逸出了房门。

    刚出房门,便见云孟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进来,男子一身锦裳,看起来文文弱弱,五官每一处都长得极为周正,可是合在一起却不怎么和谐,左脸上长了一块痔,让他本就不和谐的容貌又减了几分。不过看起来还能入眼,不至于看到吃不下去饭那种。

    云浅月盯着男子看了半响,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这样的易容术真是炉火纯青了!她刚这样一想,只听夜天逸忽然用过传音入密对她笑道:“这样的易容术如此精湛,孝亲王府的这个三公子原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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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针锋相对

    云浅月闻言心思一动,转头看向夜天逸,夜天逸见她看来,面上的笑意深了一分。舒榒駑襻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夜天逸精明无比,又是雪山老人的亲传弟子,雪山老人精通易容之术,能看出三公子精湛的易容术并不奇怪。

    “小姐,这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云孟指着三公子对云浅月介绍。

    “七皇子,浅月小姐!”三公子对二人一礼,声音有些粗噶。

    “三公子免礼!”夜天逸语气和缓。

    “我大姐姐稍后片刻就会来,三公子稍等片刻吧!”云浅月对三公子淡淡点头。

    “好!”三公子点头。

    “我们走吧!”夜天逸偏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点点头,二人同时越过三公子举步向大门口走去。

    二人刚走了不远,只听清婉公主央求的声音又响起,“慕寒,我也想去军机大营!你也带我去好不好?”

    “那里你不能去!”云暮寒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就要去!”清婉公主伸手去拽云暮寒,央求道:“来的路上七哥答应了我的,说我可以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七皇子有正事要做,我带你去游湖吧!”云暮寒声音忽然温柔了几分,“你不是一直想去东城外的夕颜湖吗?我今日带你去。”

    “为什么不是北城外的夕颜湖?”清婉公主询问,见云暮寒不语,央求道:“我就要去北城外的夕颜湖!”

    “那也行!”云暮寒沉默片刻同意。

    “好喽!那就去北城外,正好和七哥顺路!”清婉公主欢呼一声,拉着云暮寒就冲出了房门,对着没走出多远的夜天逸喊,“七哥,等等我们!”

    云浅月脚步一顿,回头,正对上云慕寒的视线,那一双眸子里面让她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她移开视线看向清婉公主,她像是吃到糖果的孩子,高兴地拉着云暮寒的手走来。她转头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对她一笑,柔声道:“既然云世子和清婉公主要去北城的夕颜湖,与我们正好顺路,那便一起走一程吧!”

    “我没意见!”云浅月淡淡点头。

    夜天逸对着欢喜的清婉公主笑道:“那就一起吧!可是你骑得了马吗?”

    “慕寒可以载着我!”清婉公主话落,对云暮寒小心翼翼死地询问,“是吧慕寒?你可以载着我对不对?”

    “嗯!”云暮寒点点头。

    “那也好!云世子的马术是极好的!”夜天逸笑了笑。

    云暮寒淡淡一笑,并未答话。

    几人说话间来到门口,云浅月见到一黑一白两匹马栓在那里。她对守门的侍卫道:“去将昨日风公子骑来的那匹马给我牵来。”

    “是,小姐!”守门的侍卫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夜天逸脚步一顿,面上的笑意退了几分,看了一眼那匹白马,又看向云浅月,柔声询问,“月儿,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样一匹马吗?怎么如今不骑了?”

    “昨日容枫骑来的一匹马我觉得极好,枣红色,很喜欢。”云浅月淡淡一笑。以前她是一直喜欢赤凤,如今虽然也喜欢,但是这两匹赤凤一黑一白显然是一对。夜天逸又有那个心思,她还如何能再骑?

    “原来月儿是不喜欢赤凤了。枉费我一番苦心将它从北疆带来。”夜天逸面色微微一黯,看着云浅月的眼睛,声音还是不变的温柔。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人!”夜天逸不再看云浅月,忽然清喊了一声。

    “七皇子!”一黑衣暗卫应声出现。

    “将那匹白赤凤杀了!”夜天逸吩咐。

    “是!”那黑衣暗卫瞬间拔出宝剑,对准那匹白马的头部就要砍下。

    云浅月一惊,眼看那宝剑就要砍掉马头,她袖中的红颜锦顷刻间飞出,缠住了黑衣隐卫的宝剑,清喝一声,“住手!”

    那名黑衣隐卫被迫住手,看了云浅月一眼,又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你杀它做什么?”云浅月皱眉看着夜天逸。赤凤马虽然不及玉雪飞龙,但它有一样比玉雪飞龙好,玉雪飞龙在雪山可以纵马疾奔,而赤凤马则是在沙漠地带可以疾奔。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好马,万金难买,更何况还是这么好的脚力和品种。

    “本来这匹马从北疆被我费尽心思寻到,花大价钱买下,又不远千里带来,就是要送给你的,既然你不要,我也不会送给别人,不如杀了。”夜天逸温柔的声音不改。

    “我虽然不想要,但你也不用杀了!”云浅月看着他。

    “它的全部价值都在你身上,如今既然你不要它,就是没了价值,即便没了价值,还留着何意?”夜天逸挑了挑眉,面上笑意不变。

    云浅月撤回红颜锦,“既然如此,那你杀吧!”

    夜天逸凤目紧缩了一下,对那隐卫命令,“杀!”

    那隐卫再次举剑照着那匹白马砍下。

    云浅月看着那只白赤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它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亡,死亡前的这一刻那双马眼里没有任何可以解读的颜色,她忽然闭了闭眼睛,挥手劈出一掌打飞了那名隐卫的宝剑,对夜天逸怒道:“我要行了吧?”

    “月儿,你若是不想要不用勉强!”夜天逸温柔地看着她。

    云浅月只觉得心有那么一处突然枯死,这是夜天逸,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夜天逸。他不再质问她,不再痛苦的指责她,他在用对温柔的攻势和最血腥的手法让她正视他对她的感情。她摇摇头,“不勉强!”

    “那好!既然你要就不必杀了!”夜天逸笑了笑,对那名隐卫吩咐,“你退下吧!”

    “是!”那名隐卫应声退下。

    那匹白马眼中的死寂忽然退去,如宝石般闪着光华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它的头,刚刚那隐卫的宝剑虽然没砍伤它,但真气和杀气还是伤到了它雪白的皮毛。她手刚一碰到,有无数马鬃哗哗落下,地面上霎时如下了一层白雪。她暗暗叹了一口气,马又何辜?她解下马缰,足尖轻点,利落地翻身上马。

    夜天逸见云浅月翻身上马一笑,也走上前解下了那一匹黑马的马缰,翻身上马。

    这时那名侍卫也牵来那匹枣红骏马,对骑在马上的云浅月一礼,“小姐,马牵来了!”

    “给我哥哥骑吧!”云浅月看向云暮寒,吩咐了一句。

    那名侍卫立即将马缰递给云暮寒。

    云暮寒从来到门口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此时不接马缰,看向云浅月。

    “哥哥,你看着我做什么?这匹马是昨日风公子见我喜欢送给了我。如今我转送给你,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谁叫你是我的哥哥呢!”云浅月将哥哥两个字的音咬重。

    无论是亲哥哥,还是表哥,都是哥哥。这些年他来云王府,除了失忆的那两个月,她和他都没有交集,她知道他不是她的哥哥,以为是一场南梁打入天圣的阴谋,所以对他暗中设防,冷漠以对。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她的表哥,娘亲的双胞兄长的儿子。如今情形,她和南凌睿不可能立马换回来,否则天翻地覆,他必须只能是云王府世子,她的哥哥。

    云暮寒不说话,看着云浅月,目光是任谁都读不懂的色泽。

    云浅月撇开脸,恼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我以后两匹马轮着班骑!还省脚力呢!”话落,她又冷哼一声,“还是如今你看着清婉公主好了,眼里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云浅月话落,云暮寒忽然接过马缰,淡淡地道:“是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哥哥才对!”

    “明明知道我讨厌这个女人,你还天天带在身边,我可没忘记她以前欺负我的仇!有了这样的嫂子,以后云王府哪里还能有我的地方?”云浅月瞥了清婉公主一眼,冷哼一声,警告道:“告诉你,你对她好归对她好,别看着她如今脑子坏了可怜就将她娶进云王府,我可不同意。”

    云暮寒沉默。

    “云浅月,你说什么话?我就要嫁给暮寒!”清婉公主忽然拽进云暮寒的衣袖,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慕寒,她……”

    “上马吧!时间不早了!”云暮寒截住清婉公主的话,足尖轻点,利落地翻身上马,他上马后身手将清婉公主拉上马,坐在了他身后。

    云浅月想着还好是坐在了他身后,不是身前。她不再看二人,看向夜天逸。

    “走吧!”夜天逸温柔一笑。

    云浅月双腿一夹马腹,白赤凤四蹄扬起跑了起来。

    夜天逸几乎与云浅月同时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与她并排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

    云暮寒看着前面并排前行的二人,俊颜微暗,也双腿一夹马腹,跟在二人身后离开了云王府门口。她身后清婉公主瞪着前面的云浅月,纯真的脸配上她委屈的神色有些滑稽。

    一行四人向北城门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北城门,北城门口出城和入城的行人排了长长一队,士兵正在严加排查出入行人,一名守城将领站在一旁监管。云浅月勒住马缰,看着城门口汇聚的人,皱眉问,“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不足十日就是父皇五十五大寿,更何况近日来京城内外一直不甚太平。所以父皇下了命令,从即日起对东西南北四城加强防护,严密排查。以示京城安全,保证父皇寿辰顺利进行。”夜天逸柔声解释。

    云浅月点点头,老皇帝十年前的四十五大寿她记得各国派遣贺寿的使者如今都进京了。当时京城热闹无比。如今五十五大寿使者大约还在路上,京城至今还无比安静。感觉不到丝毫皇上过寿的气氛。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种明显的改变还是说明如今天圣已经晚年了,老皇帝的时代过去了。适逢新旧政权更替,即便过寿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能冲淡百姓们对未来的担忧。京城百姓处在漩涡的中心,恐怕是更会有这种敏感。

    “参见七皇子!”那名将领见夜天逸来到,连忙走过来单膝跪地。

    “赵守卫免礼!”夜天逸看着跪在面前的北城守卫,语气平易近人,“我和浅月小姐奉父皇旨意去西山军机大营彻查昨日军机大营粮囤失火一事。云世子和清婉公主随同我们一起去城外的夕颜湖游玩。”

    “多谢七皇子!”赵守卫站起身,看了几人一眼,恭敬地道:“七皇子请!浅月小姐请!清婉公主请!云世子请!”话落,他对守城的士兵一摆手,守城的士兵齐齐让出一条道,百姓们也纷纷退到一旁。

    夜天逸一马当先出了北城门,云浅月看了那赵守卫一眼,也随后出了北城门。云暮寒也紧随二人之后出了北城门。

    出了城门,入了官道。三匹马向北行了一段路,向西而去。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一条路是通向西山军机大营,一条路是通向夕颜湖。云浅月和夜天逸几乎同时勒住马缰。

    夜天逸回头对云暮寒道:“云世子,清婉就承蒙你照顾了!我们可能会在西山军机大营耽搁许久。你们游玩够了便自行回去吧!不用等我和月儿。”

    “好!”云暮寒点头。

    夜天逸打马转向了西山军机大营那条路,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又扫了一眼她身后坐着的清婉,转过头打马跟上夜天逸。

    两人两马走远,清婉公主忽然抱住云暮寒的腰,软声软语委屈地道:“暮寒,我就要嫁给你,你不要听她的好不好?”

    云暮寒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搂在他腰间的手,并未说话。

    “我就要嫁给你,昨天我和父皇说了我要嫁给你,父皇都同意了,说等他寿辰那日就给我们指婚,”清婉公主抱紧云暮寒,“父皇还说云浅月不同意只要你同意就行。暮寒,好不好?你别听云浅月的……”

    “走吧!我带你去夕颜湖!”云暮寒打断清婉的话,调转马缰向夕颜湖那条路走去。

    清婉公主扁起嘴,见云暮寒并没有拿开她放在他腰间的手,她扁起的嘴又露出笑意,将头靠在他后背上。

    云暮寒看着前方,并未打马快走,轻风吹起他衣袂,衣袂飘摆间偶尔有暗影透在他俊颜上,映得他面色忽明忽暗,神色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夜天逸和云浅月一路再无话,不多时来到了军机大营。

    两日前云浅月自己黑夜来的时候走的是军机大营后营翻墙而入的,这次他和夜天逸直接来到了前营。远远就见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停在军机大营门口,车前坐着一身黑衣劲装穿着的弦歌。

    云浅月眸光微闪,怎么也想不到容景居然早就来了军机大营。夜天逸知道不知道?她余光扫向夜天逸,只见夜天逸俊逸的容颜看不出丝毫变化。她想着昨日容景奉老皇帝之命来军机大营视察,来了之后正逢夜轻染彻夜带着士兵练习疲惫之时,他又回头去追她,并未视察成。后来因为夜天逸请旨赐婚,他情急之下烧了两个粮囤,今日看来是继续视察来了。而如今夜天逸带着她来彻查失火之事,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她想象不出今日会生什么事儿。

    “景世子好早!”夜天逸勒住马缰,看向容景的马车挑眉。

    “是来的有些早了!不过七皇子来的也不晚。”车帘从里面掀起,容景露出半个身子,他看了夜天逸一眼,目光落在云浅月骑着的马上,对她淡淡一笑,温声道:“嗯,这匹赤凤比较适合你!以后就骑着它吧!”

    云浅月想着今日这个人不吃醋大度了,她面色一暖,“七皇子辛苦从北疆带回来送我的,不收下不够情面,所以就收了!”

    “嗯,改日我会备上厚礼答谢七皇子的。”容景点点头。

    “景世子何必客气?你待月儿之心深厚,我待她之心亦是如此!厚礼就不必了!只要月儿喜欢,以后有任何好东西我都会给她的,这一生如此漫长,景世子恐怕答谢也答谢不过来。”夜天逸眉梢微扬,不见丝毫不郁。

    “答谢不过来也要答谢!这一生虽然漫长,但再漫长也会有终止的那一日。礼尚往来而已,这是礼数。七皇子就不必推脱了。她不喜欠人情,我也是不喜的。”容景淡淡一笑。

    “怎么说是欠人情呢?这些年天逸只身在北疆,全仰仗月儿暗中相助。这份情意深厚如海,别说用我这一生,就是生生世世也还不过来。”夜天逸也是一笑,话落,不看容景,对云浅月偏头道:“月儿,我以前从没跟你客气过,是从没拿你当外人,你也别拿我当外人可好?否则天逸无地自容了!”

    “既然不是外人,以后就不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云浅月看着夜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斟酌着吐出一句话,见夜天煜从军机大营内走出,立即转移话题提醒二人,“四皇子出来了!”

    夜天逸转头看向军机大营内走出的夜天煜,接过话道:“四哥看起来从昨日来此到如今没休息过!”顿了顿,他又自说自话地道:“也是,这回军机大营出了这等事情,烧毁了两个粮库,数千旦粮食,这算是有史以来军机大营生的最大一桩事件。四哥如此疲惫也是正常。”

    云浅月不再说话,四皇子如今看起来虽然一脸疲惫之色,但比夜轻染昨日拦住她和容景时的状态还是好太多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西山军机大营就因为这些年太过平常了,如今才松懈出了这等事情。若是多出几桩事情的话也不至于生粮囤被毁之事。不过说来说去,这件事情还是得益于七皇子。”容景也看着夜天煜,话确是对夜天逸说的。

    “哦?景世子何出此言?”夜天逸挑眉。

    “七皇子刚一回京便接连生诸多事端,不是得益于七皇子又是何?七皇子没回京前,这京城还算是太平的。”容景道。

    “景世子如此说法是说天逸不该遵从父皇旨意回京了?”夜天逸眸光闪过一抹厉色。

    “开个玩笑而已!”容景对上夜天逸凌厉的视线面色不动,淡淡一笑,“皇上早就想念七皇子,七皇子又如何能不遵从皇上旨意回京?毕竟这京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七皇子回来才能处置的!”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夜天煜正好来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面色变了一变,忽然接过话对夜天逸笑道:“不错,这些年父皇一直惦念着七弟的,七弟虽然不在京中不在父皇身边伺候,但在父皇的心里始终也比我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儿子们得他的心。”

    “四哥哪里话?这些年父皇对我一直不闻不问,相比较父皇的儿子们来说,父皇还是最宠四哥的!父皇一直对太子和诸皇子严厉,对四哥可是从来就宽容的。”夜天逸面色终于染上了一层薄霜,“我想伺候在父皇身边,也没有这等福气!”

    “到底最宠谁,父皇心里清楚!我们身为父皇的儿子也清楚的很!”夜天煜话落,似乎这才现云浅月,对夜天逸挑眉,“月妹妹居然也来了?七弟,月妹妹如今归你教导不错,但军机大营可是从来不准女人来的地方,你如今带月妹妹来这是何意?”

    “我来之前是向父皇请过旨意的!”夜天逸虽然看着夜天煜,目光却越过他看向军机大营内,“父皇说月儿不比别人,她来军机大营能学到些东西。毕竟她的身份不同于一般小姐。”

    “原来是向父皇请过旨意的!”夜天煜忽然一笑,“难道父皇忘了他已经在不久前废除云王府子女入宫为后的祖训了吗?我看七弟不应该带月妹妹来,应该带准太子妃秦玉凝秦小姐来才对。她才能学到些东西,比如怎样做好太子妃,做好将来荣华宫那个位置。”

    “废除祖训又如何?废了就不能再立?”夜天逸也是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四哥想得太简单了!”话落,他看向容景,“景世子,你说是不是?”

    云浅月心底一沉。废除祖训可以再立,总归都是皇上的一道圣旨而已。夜天逸这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脱离不了云王府女子这个命运以及嫁入皇室的身份吗?

    “四皇子想得的确是简单了!”容景点头,话音一转,正色道:“不过祖训不是玩笑,圣旨也不是玩笑。废了再立,立了再废,记入史册后,后人评说的话大约会说出荒唐二字。于皇室英明有损,于皇上睿智有损。这是关乎吾皇千古声名之事,七皇子,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还是慎言为妙。”

    “时局变迁,风云一再变幻,圣意的决策也会应时而生,千古评说未必就是坏处,景世子多虑了!”夜天逸淡淡道。

    “七皇子果然有为君者的气度!”容景不置可否,他话落,夜天煜面色又是一变。

    “上有始祖父,太祖父,曾祖父,祖父,父皇,数代君王。天逸身为夜氏子孙,遗传些为君之气也是正常。”夜天逸滴水不漏,“景世子早先给了丞相府秦小姐一句秦小姐大才,堪当国母的传言,难道今日也要给天逸个八字箴言不成?景世子一句话就应准,比父皇的一道圣旨还要灵验。依我看以后……”

    “再说下去就午时了!”云浅月终于忍不住开口,对几人提醒。她今日算是领教到了能和容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的人了。以前只看出夜天逸有才华,心机手段颇为精算之外,怎么就没看出他还有这等口舌本事?

    “是啊!我竟忘了月儿还在烈日下晒着呢!”夜天逸立即打住话,对云浅月歉意一笑,扫了容景依然坐在马车内的身子一眼,“景世子坐在车中是晒不到的,我一时忘记,景世子也未曾提醒我二人一句,我就罢了,看来景世子对月儿也不是太过爱护上心。”

    “上不上心不是晒不晒烈日一件小事就能显现的。不过七皇子说得也对。马车的确晒不到烈日,所以今日回城她与我坐车好了!”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缓缓探身,下了马车,对四皇子道:“景是奉皇上之命来视察军机大营的一应所用情况,这是每年都会记录在兵部案册的事情,四皇子应该知道,所以不用理会于我。我左右都要将事情记录完全,粮囤也会视察,所以,跟在七皇子后面就可以。顺便也看看七皇子如何彻查粮囤之事。这件事情也是要记录在案册的。”

    夜天煜对容景点点头,对夜天逸道:“既然如此,那七弟请吧!我正好也想看看七弟是如何彻查粮囤失火一事。”

    “有景世子和四哥陪同,此事定然可以事半功倍。”夜天逸翻身下马。

    云浅月看了容景、夜天煜、夜天逸一眼,也甩开马缰,翻身下马。

    夜天煜当先带路,一行四人向军机大营里走去。

    谱一进入,军机大营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处可容几万人同时操练的宽阔较场。较场上摆放陈设着各种兵器,往里面走,便是一排排兵器房,大约走过十多排兵器房之后,便又是一处较场,只不过这次的较场和才入门时的可容几万人操练的较场不同,而是被圈成了不同场地的小较场,大约有十个,每个小校场可以容纳千人,或摔跤,或骑射,或对打,或短兵,或长枪,五花八门。

    走过了这不同的小校场之后,便来到了军机大营的中心之地,也是存放粮囤之地。

    每一个粮囤相隔五十米,粮囤高有两层房左右,宽约三四十米,外围均是用拇指粗的铁栅栏围着,其中完好无损,另外两个粮囤的围墙都被烧黑,四个粮囤此时依然重兵把手,每个粮囤都围着一圈士兵,四个粮囤外围百米内都无任何建筑或者可以隐藏之物。

    云浅月目光定在中间两个被烧黑的粮囤上,想着容景当时下了一道命令,粮囤顷刻间便被烧毁了。而这里四个粮囤看守的士兵加起来大约五千人之多。当时还是青天白日,是怎样在五千人的防守下让其中两个粮囤没有丝毫动静地着起来的?况且夜轻染当时还在,而且都没有能力迅救火。

    “这纵火之人真是本事!景世子你说是不是?天圣上下我还真想不出几人能有如此本事,在五千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烧着了粮囤,而且让染小王爷救无可救。”夜天逸停住脚步,看向眼前被烧焦的粮囤对容景道。

    “天下之大,智者能人多不胜数。就像我和云浅月遇刺那日还是在刚出了皇宫不远的一条街上,同样不是光天化日,青天白日就百多名死士出现要对我们置之死地?至今那件事情也没查出凶手。或者再往前推,还有清泉石灵台寺那次,她中了催情引,我和他被困在了地下佛堂三日,到底是谁背后下的手至今不也是没查出来?”容景挑眉,声色淡淡,“或者再往前推,十年前我父王中毒到底是被谁所害也没查出来,后来我遭难同样未查出凶手,文伯侯府一夜之间满门被暗杀,不是同样未果?这些都算起来的案例多不胜枚举。七皇子,你说,天下有本事的人是不是多的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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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情动真爱

    无数的案例从新到旧被提出,容景声音淡淡,却是酌字酌句都是一笔不能碰触的账!

    云浅月静静听着,从十年前的荣王被下毒,容景被迫害,文伯侯府被灭门,到前一段时间她和容景被百名隐卫死士当街刺杀,这些事情背后一直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而且还是一只巨手巨网。舒榒駑襻

    容景话落,夜天逸忽然沉默下来。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比起这些,烧了个小小的粮囤的确不算什么,那些都是鲜血织染,人骨埋尸。夜天逸知道多少她不清楚,但是她一直觉得关于有些事情夜天逸是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半响,夜天逸一笑,“景世子说得也对!天下有本事的人的确多得数不过来。”

    容景不再说话,也是浅浅一笑,笑意微凉。

    “昨日谁是主要负责看守这两个粮囤的将领?”夜天逸转头问向中间被烧毁那两个粮囤的士兵,那些士兵此时都长枪大刀支地齐齐跪在地上,其中有两名将领服饰的人跪在士兵中间。他目光定在那两名将领身上。

    “回七皇子,是属下二人!”那两名将领立即回话。

    “说说昨日的情况!”夜天逸道。

    “是!”二人齐齐应声,对看一眼,其中一人开口,“昨日大约也就这个时辰,我们就听得两个粮库里同时一声巨响,然后都赶紧打开门查看,那两个粮库里面火光冲天,所有的粮食都着了起来。”

    “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夜天逸挑眉。

    “没有!”那人摇摇头。

    “的确没有!”另一人也摇头,补充道:“前营虽然在彻夜练兵,但是我等一直三班制休息。精神的很,之前一直没听到里面有丝毫动静。”

    “中途可有哪个士兵离开过?或者是换班的时候疏于职守?”夜天逸又问。

    “所有士兵都未曾离开过,粮囤是军机大营的重中之重,一直都是规定不准任何一个人单独离开或者有事外出,若是有事外出都有人陪同,而且不止一个人陪同。所有将领和士兵都是同吃同睡。所有人都是保证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那名将领又道。

    夜天逸点点头,又问,“染小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生巨响那一刻染小王爷就来了!”那人话落,不等夜天逸再问又道:“染小王爷来了之后打开粮囤,就见里面火光冲天,所有粮袋都着了起来,救都无法救。”

    “嗯,粮囤燃烧之后可有痕迹留下?”夜天逸又问。

    “属下等人都检查了,没有任何火把和点燃的助燃物。”那人摇摇头,也是疑惑不解地道:“这事情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属下从进这个军营之后十多年一直负责看守粮囤,从来未曾出现这种情况。”

    “呵,这件事情的确新鲜了!”夜天逸忽然一笑,“难道是天火不成?”

    那士兵身子一颤,有些颤抖地回道:“七皇子,天火之说是有的!也许这真是……”

    “我竟不相信了,天火可以穿透铁门门房出巨响点燃粮库,那么为何独独只烧了这两个?况且你们看守粮囤距离这两个粮囤如此之近怎么没有被烧到伤到?”夜天逸挑眉。

    “天火是天灾,是上天的预警,也许是神明有什么指示……”那人又颤抖地道。

    “一派胡言!”夜天逸清声喝止。

    那人立即住了口,身子不停地颤,在此的五千名士兵人人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身子也是跟着颤了起来,显然都是相信天火之说的。

    云浅月想着古代迷信真可怕,如今这个人敢如此当夜天逸的面说出来,想必军中有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大约是人心惶惶,不过她也想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你打开门,我进去看看!”夜天逸沉声开口。

    那人哆嗦着起身站起来打开铁门。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挑眉,“景世子也进去看看?”

    “自然!”容景点头。

    夜天逸当先走了进去,容景、云浅月、夜天煜三人随后也进了被烧毁的粮囤。入眼处黑漆漆一片,除了地上被烧得黑灰,再无别物。墙壁四面都是铁门铁板,只有看守的一处入口,再无别的门道。

    夜天逸用靴子踢了踢地面上的灰,露出的地面也是铁板铺成的。这样四面都是铁板搭建的粮囤,除了一处入口,再没别的门口,如今火烧毁了所有的粮食,仅剩下四面铁板,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外面的将领和士兵都说是天火!

    “来人!将这些黑灰都清出去!”夜天逸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是!”那两名领立即应声,一摆手,一队士兵拿着土筐走了进来清扫地面上的灰。

    “七弟,我看你别白白浪费费力气了!这地面上是铁板铺就,地面上的铁板厚有十寸,铁板底下是铁杵有拳头般粗,一根根牵连在一起,足足将地面三尺以下都国定住了。任何人想从地面打暗道也是不成的。”夜天煜看着夜天逸开口。

    夜天逸看了夜天煜一眼,“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可能,这些灰也是要清扫出去的。难道让粮囤就一直这个样子不成?”

    “七弟认为有可能就查好了!我正好也想知道知道是不是天火!天火烧不坏铁板铁门,专门烧毁了里面的粮食,这事儿可新鲜了!”夜天煜笑了一声。

    “天火之说纯属空谈!四哥身为父皇的儿子,还是要慎言!”夜天逸提醒夜天煜。

    “可是如此情形由不得人不信!”夜天煜不以为意,“所以,最后七弟查出起因和证据来,这可是回京后除了教导月妹妹之外父皇委托与你的重任。你若是做不好的话,可就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器重了!”

    “辜负父皇的器重也不算什么!”夜天逸面色淡漠。

    “对啊,我怎么忘了七弟还有整个北疆呢!辜负了父皇的器重的确不算什么?在你眼里已经看不上父皇的恩典了。”夜天煜冷嘲一声,“如今父皇的儿子们还就七弟本事大!人人对父皇恭恭敬敬,也只有七弟敢不拿父皇当回事儿了!”

    夜天逸忽然转头看向夜天煜。

    夜天煜对他挑了挑眉,“七弟!难道我说得不对?”

    “四哥,你还记得五哥是怎么死的吗?”夜天逸看着夜天煜,声音忽然极轻。

    夜天煜面色一变,随即怒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死的?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原来四哥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四哥知道呢!五哥是怎么死的我可是清楚的很!”夜天逸面容微冷,压低声音道:“四哥那些年难到一直没做梦梦到五哥吗?”

    夜天煜面色一白,身子忽然后退了一步,看着夜天逸刚要大怒,夜天逸背转过身,冷漠地道:“四哥,人最怕不自知,也最怕不自量力!”

    夜天煜一口怒意憋在心口,却是作不得。

    云浅月看着二人,目光落在夜天煜白恼怒的脸上。想着夜天逸一句话就拿住了夜天煜的把柄,他自然不敢在此处和夜天逸大声理论当年五皇子沉塘之事。因为五皇子之事和他有关,不但有关,还有极大的关系。

    容景一直站在旁边,面色淡淡地看着二人,清泉般的眸光极淡的薄雾后是一层冷嘲。

    “七皇子,都清扫完了!”说话间士兵将所有粮食燃烧的灰烬都清扫干净,那两名领对夜天逸禀告。

    夜天逸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半丝被打漏的痕迹也无,四面铁板都完好无损。如今清扫完灰烬两个燃烧的粮囤都空空如也,他薄唇紧紧抿起,不一言。

    “七弟!如今这灰你也清扫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可现了什么?”夜天煜压制住恼意,冷笑地看着抿唇的夜天逸。

    “将那两个粮囤的门都打开!”夜天逸不理会夜天煜,吩咐了一句。

    “是!七皇子!”有人应声,立即打开了另外两个完好无损的粮囤。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又询问,“景世子,一起过去看看?”

    “自然!”容景淡淡应了一句。

    夜天逸向左边完好无损的一个粮囤走去,来到粮囤门口,他微微探身,走了进去。容景也缓步跟上,云浅月看了一眼容景,也跟了进去,夜天煜自然不甘落后,也跟了出去。

    这个粮囤内一代代的粮食摆放的干净整齐,里面除了粮袋外再无它物。

    “七弟,你别告诉我们你还要将这些粮袋都一代代的打开!”夜天煜冷哼一声。

    云浅月想着夜天煜以前一直处处找夜天倾的麻烦,对夜天倾冷嘲热讽,如今从夜天逸回京之后苗头就对准他了。

    夜天逸当没听见,不理会夜天煜,伸手摸了摸粮袋,又将一个粮袋解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粮食,须臾,他忽然转身走了出去,向右边完好无损的另一个粮囤走去。

    容景看了一眼看呗夜天逸摸过和解开看过的粮袋眸光微闪,也走了出去。云浅月同样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也走了出去。夜天煜不明所以地根了出去。

    来到右边那个完好无损的粮囤后,夜天逸进行了同样的动作。片刻之后,他走出来,对那名早先说出天火的将领道:“不是天火,是粮食本身就有问题!”

    那名将领睁大眼睛,所有人士兵都不明白地看着夜天逸。

    “七弟!你别可笑了!粮食能有什么问题?粮食能出那么大的巨响?能自地燃烧起来?”夜天煜叱了一声,“你找不出证据来就想凭空捏造证据出来证明你的能耐?”

    “是不是粮食有问题,至于我说的准不准,似乎不需要向四哥交代!”夜天逸声音微冷,警告道:“四哥还是想想若是我将五哥的事情禀告给父皇,且还能拿出证据,四哥怎么对父皇交代吧!”

    夜天煜面色一变,顿时住了口。

    “景世子,我说粮食有问题,你说是不是?”夜天逸不再理会夜天煜,看向容景,“景世子是天圣第一奇才,甚至是天下第一奇才,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吧!”

    “看出来不管用!七皇子要拿出证据,一来可以证明的确是粮食有问题,二来可以用此举安军心,免得人人以为天火,人心惶惶。”容景微微挑了挑眉。

    “景世子说得极是!”夜天逸点头,对那名将领吩咐,“你去搬来一代粮食放在这里点着!”

    “是!”那将领立即走了下去。不多时搬了一袋粮食走来,看了夜天逸一眼,拿起火石将草皮袋子点燃,瞬间浓烟滚滚。

    容景忽然伸手一拉云浅月,将他圈在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云浅月只觉一股烟吸进口鼻里,她轻咳了一声,烟呛味消失,鼻息吸入的是如雪似莲的香味,她一怔,抬眼就见容景温润含笑地看着她,她刚感动于他的细心,只见他薄唇开启,吐出一句话,“果然是女儿家,好娇气!”

    云浅月顿时一气,刚要打开他的手反驳,只听他又笑道:“娇气些好,否则你事事都要强,还要我何用?我就喜欢你娇气!”

    云浅月瞬间失语,无语地看着容景,好话都被他一个人说了!她还说什么?

    容景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注意影响!”云浅月又气又笑地嗔了容景一句,低叱道。

    “嗯!”容景笑着点头,看着云浅月眸光笑意深深,清泉般的眸子盛满满满的笑意,似乎都要溢出来,配上她如诗似画的容颜极尽风华。

    云浅月心神一晃,想着容景要是勾引女人绝对一勾引一个准。她艰难地移开视线,对他警告道:“不准勾引我!”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被你识破了!”容景一叹。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真是……

    夜天逸隔着滚滚浓烟看着站在浓烟对面的二人,容景半揽着云浅月身子,面色含笑,云浅月自然而然靠在他怀里,没有半丝推拒抗拒僵硬的感觉,脸上也挂着明艳的笑意,仿佛多少年都是如此。他心一阵刺痛,忽然觉得刺眼,垂下眼睫,容颜忽然有些冷冽。

    云浅月忽然感觉一丝极冷气息由对面传来,她想起夜天逸,笑意顿收。

    容景看了夜天逸一眼,面上的笑意也缓缓收起,神情淡定从容。

    一代粮食烧完,浓烟消失,夜天逸吩咐,“将刚刚清扫出来的黑灰拿来一些!”

    “是!”那名将领立即去将扫出来的一筐灰带到夜天逸的面前。

    “四哥!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正常燃烧的灰是什么颜色?粮食根本烧不成那种灰烬的样子。可是你看看昨日那两个粮囤粮食燃烧出来的灰是什么颜色?”夜天逸看着夜天煜。

    夜天煜一脸惊异,此时也不冷嘲热讽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就要问那纵火之人了!”夜天逸看向容景,压抑住眸中的冷冽,“不知道景世子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景来视察而已,如何能越俎代庖?七皇子能烧粮比较灰的颜色,想必已经知道了答案!既然如此,七皇子不妨说出来,我想所有人都想听听。”容景放开云浅月的腰,撤回捂着她嘴的手帕。

    云浅月看向地上的那种火烧粮食的痕迹,一种残留着完整的粮食颗粒,一种却是全部是灰,一个粮食渣都不剩。她眸光闪了闪。

    “我想这些粮食大概在运到军机大营之前就被人暗中在草皮袋子上动了手脚,而动的手脚手法就是在全部草皮袋子上涂抹了某种易燃的燃料。或者不是涂抹了燃料,而是这些草皮袋子在油里浸泡过,更甚至是每一粒粮食上都放在油里过了油又晾干装袋。”夜天逸道。

    “这也太不可能了吧?单单就这两个粮囤的粮食?”夜天煜不敢置信。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想不到,不能证明别人想不到。”夜天逸道。

    “若说是草皮带着抹了某种燃料或者过了油难道搬运的士兵就没现什么不同?”夜天煜依然不敢置信,“更何况这不是一袋两袋粮食,这是两个粮囤的粮食。数千袋。”

    “总之我分析就是这种情况,草皮袋子是抹了某种不被现的易燃料,而粮食大约是每一粒都过了油的,所以才能燃烧得如此干净,颗粒不剩。”夜天逸话落,看向容景,“景世子,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七皇子说的有道理!”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煜忽然转头看向容景,本来睁大的眼睛在看到容景清淡温和的眉眼瞬间失去了所有不敢置信和惊讶。若是容景,他会觉得可能。容景从来给人一种感觉,在他面前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景世子觉得有道理的事情,那此事十之**也就是如此了!”夜天逸下了定论,“这粮食据说是去年秋收运来的,中间经历了无数环节,经过了无数人之手。查无可查。此事天逸回去禀告父皇,听候父皇旨意如何说吧!”

    容景不再说话。

    “你们如今可是听清楚听明白了?不是什么天火!而是认为蓄谋已久才出了此事!若是我再听到有关于天火的任何传言,奏禀父皇,定不轻饶!”夜天逸看着说出天火的那名将领和五千士兵清喝道。

    “是!”五千士兵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此时大约是去除了天火的怕意,声音响亮。

    “月儿,此时既然已经查到头绪,我们回京吧!”夜天逸看向云浅月,温柔道。

    “如今将近午时,日头正热。她乘坐我的马车一起回城。七皇子先走一步好了!”容景接过夜天逸的话,伸手拉上云浅月的手抬步向军机大营门口走去。

    “景世子奉父皇之命来视察,如今刚不过是看了粮囤就往返?”夜天逸挑眉看着容景。

    “皇上怜悯景身体不好,嘱咐我不要过于劳累,军机大营如此之大,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况且我每日还要回府喝药,那药只能在府中现成采了药叶煎熬,否则失了药效。难道七皇子让我在这军机大营喝药不成?这里可没有药让我一日三餐喝上一碗的。”容景脚步顿了一下,对夜天逸同样挑了挑眉。

    “父皇旨意我教导月儿,景世子如今拉着她一起,算不算越权?”夜天逸再次挑眉。

    “如今将近午时了!不过是回城而已,难道七皇子还要在回城路上教导她不成?”容景忽然笑了一下,“若说她将来总会要嫁给我的话,我提前行驶丈夫的权利也不是不可。”

    夜天逸面色终于微变,眯起眼睛,“景世子好大的自信!她距离及笄还有日子,即便及笄过了,她也是云王府的女儿,而你是荣王府的景世子。就能保证两府联姻,她真会嫁给你不成?”

    “世间上有多少不可能之事都变成了可能之事!五年前蓝氏一族满门抄斩,蓝妃娘娘自缢,有谁想过七皇子还会回来京城得皇上器重?七皇子将不可能之事都变成可能了。她嫁给我又有什么不可能!”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逸被提起蓝氏一族和蓝妃脸色微沉,没了言语。

    容景见夜天逸不语,拉着云浅月继续向前走去。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二人离开。夜天煜忽然伸手拍了拍夜天逸肩膀,“我说七弟,你就那么喜欢月妹妹?月妹妹虽然是个美人不错,但性子可不怎么好,也就景世子能治得住她,你对她还真动心思不成?”

    夜天逸沉默不语。

    “她和你通信五年吧!却还能对景世子如此,我看对你是真没什么心思。再者说了,即便她对你有心思,父皇能允许她嫁给你?你可别忘了!她是云王府的女儿,你记得她不能嫁进荣王府,就没记得她如今已经被父皇废除了不会入宫为后的祖训?”夜天煜压低声音,“况且云王府一直是父皇的忌讳,日日想拔除……”

    “四哥今日说了不少话,不觉得渴吗?”夜天逸面色恢复神色,开口打断夜天煜。

    夜天煜住了口,板起脸道:“我不过是提醒七弟而已,凡事不要强求!有些女人一抓一大把,但有些女人天上少有地上无,可不是谁都能抓得住的!”

    “呵,我竟不知道了,原来在四哥的心里她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的女子?”夜天逸忽然一笑,意味幽深地看着夜天煜挑眉。

    夜天煜面色不变,难得正色地道:“放眼天下能找出几个她这样的来?南疆的叶公主也不过尔尔!有她的形,没有她的神和魂。她一旦拿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七弟对她该最清楚才是。”

    “原来四哥看得如此清楚!到让弟弟佩服了!”夜天逸幽深的笑意一收,看向云浅月和容景离去的方向,此时二人已经走远,营房挡住二人的身影看不到,他缓步向前走去,声音冷静而坚韧,“那我就让她撞南墙上,岂不是就会回头了?”

    夜天煜一怔。

    夜天逸不再说话,雪青色锦袍的身影一步步走远,不出片刻身影也被营房挡住不见。

    来到军机大营门口,弦歌依然等在那里,见二人携手来到,他面上都不由得露出喜色,连忙伸手挑开车帘,私心里觉得只要浅月小姐和世子好了,就是他的幸福日子开始了,若是不好了,就是他的苦难日子也跟着开始了。容景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散着缰绳乖觉地等在门口的白赤凤和黑赤凤,偏头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她笑道:“这马的确该骑着,不仅骑着,还要好好骑着!”

    云浅月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用来时刻给我提醒,有一个人时刻惦记着你,想要将你抢走!”容景笑道。

    云浅月恍然,“那你得好好对我,不能气我,黑我,惹我生气,不能欺负我!”

    “嗯,前几条要做到简单,但最后一条估计做不到。”容景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云浅月斜眼看着她,他忽然偏头在云浅月脸颊落下一吻,声音微哑,“我就是喜欢欺负你!”

    云浅月脸一红,就见弦歌也红着脸转过头去,她眼皮翻了翻,用胳膊撞了容景一下,愤了一句,“还不快上车!你不是说给我做芙蓉烧鱼吗?回去就做!”

    “好,我做芙蓉烧鱼,你要做冰激凌。”容景含笑点头。

    云浅月轻哼了一声,容景缓缓探身先上了车,然后将云浅月拽上了车,两个人坐好,帘幕落下,他对弦歌吩咐,语气都隐了一丝笑意,“回城吧!”

    “是!”弦歌转回脸,偷笑地看了身后车厢一眼,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军机大营。

    那匹白赤凤见云浅月上了容景的马车,立即跟在马车之后。那匹黑赤凤看着白赤凤离开,想跟着一起走,见主人没出来,似乎好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忍不住去跟上白赤凤。

    容景听到车后面两个马蹄声,忽然低笑,“不知道七皇子还能不能再大方一些,将这匹黑赤凤送了我得了!”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瞟了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脸红!”

    “不知道!”容景摇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云浅月偏头看着他。

    “我就知道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容景话落,将云浅月身子拽进他怀里,俯下头吻落在了她唇瓣上,不容她躲闪,轻轻含住。

    云浅月无语,就昨夜一夜没见吧?这个……只能说年轻荷尔蒙太旺盛。

    云浅月不能喘息,容景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眸光静静地看着她在他怀里娇喘微微,他再次俯下头,却不是再吻她,而是将脸轻轻地贴在了她脸上上,声音黯哑,“云浅月,你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对!”云浅月心中被触动,容景应该是个自信的人,可是又何等的不自信。

    “天下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算于股掌之中,可是偏偏不敢将你算进来,你说为什么?”容景蹭了蹭云浅月的脸,动作轻柔地问。

    “我哪里知道!”云浅月心忽然很柔软。

    “我也不知道!”容景一叹,叹息有些幽幽。

    “要不你将我算进来试试?”云浅月扬眉,因刚刚亲吻情动语调有些软而媚。

    “试试吗?”容景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两下,忽然问,“你也将天下事情算于股掌之中,是否也将我计算在内?”

    云浅月同样眨了眨眼睛,“计算不进来!”

    “为什么?”容景掬起云浅月一缕青丝,轻柔询问。

    “计算不过你呗!”云浅月翻了个白眼。

    容景一愣,忽然将头埋在云浅月颈窝低低笑了起来。

    云浅月感受到他胸膛出细微的震动,低低的笑声如簌簌春雪,春雪飘落,寒梅绽开。她也不禁露出笑意。容景算计天下万事,她也算计天下万事,但容景独独算计不了她,她也独独算计不了他。这便是真爱了吗?

    这便是真爱了吧!若是爱上一个人,眼里心里容不得丝毫算计!

    马车缓缓而走,两个人的笑声合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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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当断必断

    云浅月现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容景的地方,那地方的空气都会飘散着如雪似莲的香味。舒榒駑襻军机营那袋粮食燃烧的浓浓烟熏也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和周围清淡的气息。她想着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或者说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他只要在哪里,哪里的空气都能为他而生。

    “想什么呢?”容景笑罢抬起头,一双清泉般的眸子依然盛满浓浓笑意。

    “我在想,你那一声巨响怎么来的?”云浅月笑问。原来军机大营中间那两个粮囤的粮食是他早就有筹谋的。每一年秋,军机大营都会储备好新一年的粮食,去年秋他就已经有动作了吗?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他们听到的声响其实不是在粮囤里面,而是在粮囤顶上,有人上了粮囤顶上弄了声响,就在那一声声响将所有人都惊住的空隙,两个轻功高手同时进了粮囤点燃了粮食再出来,所以,他们以为是里面的声响,而夜轻染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撤走了。”容景解释。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想着那该是多么高绝的轻功才能躲过老皇帝暗中监视的隐卫动手,而且还是多么利落的动作在不过数秒间就完成,她笑看着容景,“手下能人不少啊!”

    “彼此彼此!”容景笑着吐出四个字。

    云浅月冷哼一声,“我手下最有力的干将是风烬,被你欺负走了!”

    “风烬是另外有重要的任务,走了一个风烬,你不是又来了一个三公子?总之是不缺人的。”容景挑眉,笑着道:“三公子不比风烬差!”

    “嗯,也是!那你欺负风烬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云浅月笑着点头。

    容景再云浅月唇瓣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乖!”

    云浅月眼皮跳了两下,刚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远处有隐隐的尖叫声传来,她笑意顿收,立即从容景怀里坐直身子,对他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嗯,听到了!”容景点头。

    云浅月眯起眼睛,又细听了一下,面色一沉,“是清婉公主!”话落,她对容景道:“云暮寒和清婉公主去了夕颜湖,我听声音是来自夕颜湖的方向,大约是出了事情,我过去一趟,你身体有伤,就不要去了!”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飞身而出,身子轻飘飘落在车后的白赤凤身上,一拢马缰,宝马立即四蹄扬起转了道向夕颜湖而去,黑赤凤见云浅月骑着白赤凤离开,立即跟了去。

    容景伸手挑开帘幕,只见云浅月一人一马身影片刻间就窜出了几十丈远,他看向夕颜湖的方向,薄唇抿起,对弦歌吩咐,“走,跟过去看看!”

    “是!”弦歌自然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虽然有云浅月的留话,他也知道世子定然是不放心浅月小姐一个人前去的。一挥马鞭,马车转了道,也向夕颜湖而去。

    云浅月快马加鞭,距离夕颜湖近了,反而听不到声音了,她眸光凝定地看着前方,催动真气探视前方的动静。隐隐有数十人在交手,而且出手的人都显然是轻功高绝,深藏阴暗的气息。她薄唇抿起,身下白赤凤健步如飞。

    不出片刻来到夕颜湖,果然见前方有数十黑衣人在围攻一名锦衣男子,那名锦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披头散衣衫散乱的女子,男子浑身是血,但不影响样貌,正是云暮寒,那披头散衣衫散乱的女子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摸样,但熟悉的人和熟悉的衣着还是可以看出是清婉公主,地上已经有数十具死尸,其中有几名黑色锦衣的死尸,还有二三十身穿各种衣服高矮胖瘦不依的男人尸体,其中有几人只穿着上衣,露着下体,这一片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淫秽污浊的味道,她心下一沉。

    白赤凤距离黑衣人围攻云暮寒所在的地方还剩下数十丈,云浅月已经忍不住飞身而起,随着她身形飞出,手中的红颜锦也同时飞出,红颜锦带着一道厉光,如划破天际的一把利刃,顷刻间便打飞了围着云暮寒最近的几人,那几人一击致命,身子齐齐飞了出去。

    云浅月手中的红颜锦转了个圈,下手丝毫不留余地,顷刻间就有几人倒下。两招之后,她已经来到了云暮寒身边,云暮寒此时显然已经不支,见她来到,看了她一眼,身子就要向地上倒去,云浅月立即伸手扶住他,他手却是一松,清婉公主顺着他手下滑落。

    云浅月没工夫去扶住清婉公主,手中的红颜锦动作不停,又打退了两人。

    黑衣人其中有一名头目眼见云浅月顷刻间就杀了十几人,他冷喝一声,“撤!”

    黑衣人头目一声冷喝后,剩余的黑衣人都齐齐向后撤去准备离开。

    云浅月哪里肯让他们离开,他见云暮寒已经昏死过去,松手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足尖轻点,顷刻间拦在了要撤退的黑衣人面前,手中的红颜锦再次飞出,与此同时,她衣袖甩动,细如牛毛的绣针从她袖中飞出,顷刻间又几人倒地。

    黑衣人头目眼见撤退不了,蒙着面巾的面色大变,喝道:“摆阵!”

    剩余的二十多人顷刻间合于一处,转眼间一个围杀的阵法便摆成,将云浅月围在其中。

    云浅月冷笑一声,这小小的阵法还能难得住她?不但难不住她,还能让她更好一窝端了!她眯起眼睛,忽然撤回红颜锦,催动功力,凤凰真经最后一重第一层天雷地火启动。她虽然初练,还没试过威力,如今正好试上一试。

    只见她谱一启动功力,身子旋转着凌空之上,随着她身形向上,所有真气渐渐外散,顷刻间在她外围形成了一圈细密的真气圈,每一道真气圈如一把利剑,靠近她的黑衣人顷刻毙命。

    那名黑衣头目面色大变,一见情形不好,立即扔下伙伴撤退,云浅月哪里肯让他走,红颜锦再次飞出,不是对准他颈项以及致命之地,而是拴在了他的腰间,瞬间在他腰间系了个死扣。他用掌去劈根本劈不开,挥剑去砍,手中的剑碰到红颜锦的真气被弹飞。那人眼睛一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看了云浅月一眼就向嘴里扔去。

    云浅月此时手中再无可用的东西去拦阻她,眉头皱起,想着本来要留个活口的,如今恐怕也留步成了。她这样一想,只见那黑衣头目到嘴边的手忽然顿住,身子僵硬,再也一动不能动。她一怔,转过头去,只见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正赶来,容景挑开帘幕正看着这边,显然是他出手百步之内点住了黑衣头目的穴道。

    她收回视线,将身体真气凝聚,缠住黑衣人腰间的红颜锦也撤回,顷刻间数声惨叫响起。所有围着布阵的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她撤回真气,飘身而落,看了一眼地上全部死去的黑衣人,连忙走向云暮寒。

    云暮寒依然昏迷不醒,她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伸手去把他脉搏,入手处滚烫无比,她手一缩,面色微变,立即对容景道:“他中了情花的毒,你身上可有解药?”

    “有!”容景伸手入怀,将一个白玉瓶子掏出来扔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将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塞进云暮寒怀里,又看了一眼他身上好几处伤口在流血,出手点住了流血处的穴道。做好一切,她看向云暮寒身旁倒下的清婉公主,放下云暮寒,伸手去探她脉搏,清婉公主气息微弱,脉象虚脱,显然是经过某种凌虐,除了面目红肿不堪外,身上无伤,她撤回手,目光看向早先她来时所见那几名下身没穿衣服被杀死的男子身上,唇瓣紧紧抿起。

    “杀了她!”容景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浅月转头看向容景,只见他并未下车,身子依然坐在车中,正挑着帘幕看向她。她虽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还是不由问,“你说谁?”

    “清婉公主!”容景温声道。

    “为什么?”云浅月似乎是在问容景,也是在问自己。

    “你心中清楚,清婉公主若是活着,她这个样子,难道你要你哥哥娶了她吗?云暮寒虽然不是你亲哥哥,但目前就是亲哥哥,况且表哥也不远。难道你想看着他被迫无奈娶了清婉公主?别忘了,她如今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是皇上的公主!”容景提醒。

    云浅月唇瓣抿死,刚刚那一瞬间她也是这个想法,清婉公主显然是被人轮虐了,但是这样的清婉公主真要她哥哥娶了不成?因为今日她是由云暮寒带出来的,出了事情自己是他负责,况且清婉公主一直又痴心云暮寒。如今她名节已毁,除了云暮寒娶她之外,再无法嫁给别人。所以,答案自然是**不离十。

    “况且换句话说,她以后活着,不仅是自己的痛苦,也是云暮寒的痛苦,若是云暮寒醒来,恐怕是不会让你杀了她,那么云暮寒此生的姻缘就因此而毁了。和漫漫一生的痛苦相比,孰轻孰重你当该分清。”容景再次提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容景话落,云浅月忽然闭了闭眼,拿起地上一把黑衣人的宝剑,不看清婉公主,将宝剑在她脖颈一抹,鲜血流出,清婉公主瞬间断气。她松开手中的剑,睁开眼睛,面色冷寒,她心中清楚云暮寒不喜欢清婉公主,不能让这样的清婉公主来误了云暮寒一生。所以,她只有一死。当断必断。

    “青影!”容景看了一眼云浅月,温声开口。

    “公子!”容景话落,一人应声而落。

    云浅月抬眼看去,只见立在容景车旁的是一个虚幻的身影,他周身云雾笼罩,看不清模样,但可以确定是一名年轻男子。这个人她只见过一次,是三年前。容景和她一起在南疆和北疆的中间地带西木岭,当时正逢夜天逸和叶倩做那一笔交易。

    “将这个人带走,关入暗室审讯!”容景温声吩咐。

    “是!”青影应声,只见他并不走近那名黑衣头目,而是轻轻招手,一缕云雾随着他手飘出,那名黑衣头目瞬间被他吸到了手里,他得手后,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云浅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一马,马上端坐的人正是夜天逸。她收回视线,扫了一眼面前四处横七竖八躺着的七八十名死尸。这些人明显是两拨,而污浊了清婉公主的显然是那一拨土匪之流,今日之事显然不那么简单。

    不多时,夜天逸来到,勒住马缰,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目光定在云浅月身上,“月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想知道!”云浅月瞥了夜天逸一眼。

    “清婉死了?”夜天逸看向清婉公主,见她脖颈鲜血如柱,面色一变,立即翻身下马。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夜天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清婉公主面前,秀眉皱起,看了片刻,移开视线又看向那几名下体没穿衣服的男子尸体,薄唇抿起,又看向云浅月怀里的云暮寒,问道:“云世子如何了?”

    “他中了情花毒!我刚刚给他服了解药。”云浅月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现如此之事!可恶!”夜天逸面色薄怒。

    云浅月沉默不语。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今日之事她和夜天逸以及清婉公主云暮寒一同出城的。她和夜天逸在军机大营待了前后没有一个时辰,回来便生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早有预谋。

    “你们来时是何情形?就未曾留活口?”夜天逸又问。

    “我是先一步骑马来的,当时情况太急,我想留活口没留住。”云浅月看着那些黑衣死尸,语气有些木然。尽管他们黑衣蒙面,但是从交手上,她还是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南梁!因着她娘出身南梁,亲哥哥和表哥十年前调换的关系,她自然不会说留有一个活口。如今夜天逸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她不得不妨。

    “原来是这样!”夜天逸点点头,看向容景,“景世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等云世子醒来之后大约就清楚事情是如何生的了,如今谁的想法也只是臆断而已。”容景淡淡道:“正好七皇子来了,这里就交给七皇子处置了。”话落,他对云浅月温声道:“云世子解了的情花毒还是不够,必须回去立即疗伤,我们先回府再说!”

    云浅月点头,“好!”

    “弦歌,你先带云世子回云王府!”容景见云浅月要将云暮寒抱起来,对弦歌吩咐。

    “是!”弦歌立即上前。

    云浅月撤回手,弦歌抱起云暮寒,刚要施展轻功,她道:“你骑我的马回去!”

    弦歌点点头,抱着云暮寒飞身坐在了白赤凤上,双腿一夹马腹,白赤凤四蹄扬起向城门而去。

    弦歌离开后,云浅月看向清婉公主,想着以前清婉公主出身高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算出占尽了所有公主的宠爱和风头,大概是从来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个下场,要怪就只怪她爱上的人是云暮寒。因为她爱的是云暮寒,因为云暮寒是云王府世子,她注定就是老皇帝的一枚棋子。不过换句话又说回来,凡事都有两面,若她不是爱上了云暮寒,非他不嫁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得老皇帝的宠爱。

    今日从她出现在云王府的前厅,清婉公主那一回头,她就知道她是清醒的,不过是装得太像而已。她就不相信和她接触比她时间长的云暮寒没觉,或者说觉的人不止她和云暮寒一人,精明的夜天逸,还有老皇帝不会觉不了。

    今日是夜天逸将清婉公主带出宫来云王府的,本来云暮寒要带她去东城外的夕颜湖,而她却说要来夕颜湖。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天意还是说人为?若是人为的话,清婉公主知道不知道等着她的是这个下场?夜天逸带她出宫又去了云王府,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是知道会有这等事情生?

    “清婉在你们来时就死了?”夜天逸忽然又问。

    “没有!她本来昏迷过去了,我救醒了她之后她受不住打击自刎了!”云浅月淡淡道。

    夜天逸点点头,上前一步,将清婉公主抱起,也不怕他雪青色的锦袍被沾染上血污,对云浅月道:“我带清婉回宫!此事必须尽快禀告给父皇!”

    “嗯!”云浅月点头。

    夜天逸抱着清婉公主翻身上马,清喊一声,“来人!”

    “七皇子!”夜天逸话落,有人应声而落,此人大约三十上下,面目周正,黑色锦衣,腰间佩戴着皇室隐卫专属的腰牌。

    “将这些人全部运回城,停放在停尸房看守好!”夜天逸吩咐,“等父皇下旨彻查!”

    “是!”那人立即应声。

    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又看了容景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当先离开了夕颜湖,向城门而去,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身影。

    云浅月看了那皇室隐卫一眼,举步走向容景马车。来到车前,容景对她伸出手,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手上,被容景紧紧握住,轻轻一拉,将她拉上了车。

    帘幕落下,容景对赶车的骏马吩咐,“回城!”

    那马自然听得懂他的话,调转马头,向城门走去。

    马车离开后,那名皇室隐卫放出一个信号,不多时数十隐卫来到,他吩咐了一句,一挥手,数十隐卫开始清扫地上的尸体。

    马车中,容景掏出手帕给云浅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见她面色晦暗,对她柔声询问,“杀了清婉公主很难受?”

    “嗯,有点儿!”云浅月点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她看着夜天倾、夜天逸、夜天煜这些皇子长大,也是看着清婉公主、六公主等皇室公主长大的。没有感情,但也是一条人命。若没有容景,她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去手。

    “人总有一死。清婉公主经受此情此景,她死是最好的一条路。”容景道。

    “嗯,我心中自然清楚她不能活着,她死是最好。但是我怕云暮寒醒来……”云浅月叹息一声,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你怕他知道是你杀了清婉会对你大怒?”容景挑眉。

    云浅月沉默不语。她来时云暮寒醒着的,即便在那种情况下,他依然护着清婉公主,她知道以前云暮寒不喜欢清婉公主,就怕如今他其实喜欢了清婉公主,那么喜欢一个人会在乎她是否贞洁吗?若是不在乎的话,她出手杀了她,云暮寒会不会因此恨死她?

    “他不会对你大怒的!”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听到容景肯定的语气带着一丝僵硬,她抬眼去看他,见他面色露出颇为深邃的情形,她有些不懂。挑眉,“你就这么肯定?”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眉梢挑高。

    “还记得你为我挡了钱门的一叶飘香吗?”容景询问。

    “自然记得!”云浅月点头。那个时候她就是遵循了本心的举动,不知道该说是深爱太深,即便失去了记忆,心底深处还是对他刻骨铭心,以至于让她做出为他挡暗器的事儿,还是该说失去记忆那段时间,他让他自己重新驻扎进了她的心里,以至于挡暗器也无所谓。

    “他当时的态度,你不觉得很奇怪?”容景挑眉。

    云浅月一怔,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片刻,她秀眉皱起,唇瓣紧紧抿起,须臾,皱着的眉头绽开,瞪了容景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敏感做什么?”

    容景忽然一笑,伸手将云浅月抱住,叹道:“因为你,我想不敏感都不成!”

    云浅月将身子顺势靠在他怀里,泄去了全部力气,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交给他,低声问:“你说这件事情老皇帝会如何处置?彻查吗?”

    “彻查?”容景扬眉,须臾,话音一转,淡淡道:“也许吧!”

    “嗯?”云浅月仰脸看着他。

    “彻查不彻查还是要看七皇子!”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若是不想此事公布天下,那么她必定带着清婉公主低调回宫,若是想大肆彻查,那么就会一路不遮掩进宫。皇室公主被人污浊,而且还是土匪之流。皇室的颜面何在?”

    云浅月沉默,老皇帝自然不会希望将清婉公主被污浊之事捅得天下皆知。但是夜天逸就不知道了。若是夜天逸以前行事她知道,也能算得准,但如今就难说了。毕竟夜天逸也一定在乎皇室名声。

    “况且到底事情如何还要两说,就看云暮寒醒来后会怎么说了!”容景道。

    “嗯,我们回府之后,他大约也会醒来了!”云浅月道。

    容景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进了城,北城门的士兵见虽然无人驾车,但马匹就像是有人驾车一般来到,都自然识得容景的马车,连忙放行。骏马拉着车向云王府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云王府,马车停住,云孟声音传来,“景世子,浅月小姐回来了!”

    云浅月从容景怀里出来,伸手挑开连忙,就见云孟站在门口,她立即问,“哥哥醒来了吗?”

    “世子还没醒!浅月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世子吧!世子的伤看起来很重,还在热。”云孟急迫地道。

    “没事儿,我给哥哥服了药,等回府后容景再开一张方子煎了药让哥哥服下就好了,放心吧,不会有性命之忧。”云浅月道。

    “那就好!那就好!”云孟闻言松了一口气,“那老奴先去禀告老王爷,老王爷如今也在世子的院子里,也很急,老奴说请太医,弦歌侍卫说景世子和浅月小姐你们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就没请。老奴去禀告老王爷,让老王爷先放心。”

    “好!”云浅月点头。

    云孟立即向府内跑去。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容景对她点点头,她轻身跳下了车,容景探出身子,缓缓下了车,二人同时抬步向府内走去。穿过前院,绕到内院,来到西枫苑。西枫苑有婢女小厮端着血水进进出出。见二人来到,都连忙见礼,容景和云浅月进了主屋。

    透过帘幕,一眼就见云暮寒躺在床上,显然已经被清洗了血污,上身露着,下身仅穿着单裤。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多道剑伤。床前坐着云老王爷,站着云王爷。

    “景世子,快进来,赶紧给他看看开个药方。”云老王爷见二人来到,连忙招呼容景。

    “好!”容景点头,先云浅月一步来到床前,伸手去把云暮寒的脉。云浅月也走来,站在容景身边看着云暮寒。

    “臭丫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询问。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云浅月看了云老王爷一眼,见他瞪眼,她叙述道:“我和容景从军机大营回城,我听到夕颜湖传来尖叫声,感觉不对,就去查看。到那之后就现数十个黑衣人在围攻哥哥,我杀了黑衣人,救下了哥哥。”

    “什么样的黑衣人?”云老王爷问。

    云浅月扫了一眼屋中见没别人,低声道:“南梁派来的杀手!”

    云老王爷面色一变,云王爷一惊。

    云浅月不再开口。

    “我给他开一副药方,立即煎服。他手臂的经脉废了一处,不过若是好好将养,能够修养好。”容景撤回手,对云老王爷道。

    “只要性命无忧就好!”云老王爷老脸凝重地点点头。

    容景走到桌前,扯过一张宣纸铺好,执笔开方,不出片刻一张药方开好,云王爷立即上前拿过,对外面吩咐,“孟叔,快去煎药!”

    “是!”云孟立即走进来接过药方跑了下去。

    “清婉公主如何了?她可是和寒小子一起出去的!”云老王爷想起清婉公主,又问。

    云浅月看了云暮寒一眼刚要开口,只见云暮寒忽地睁开眼睛,腾地坐了下来,她立即住了口看着他,只见云暮寒醒来之后看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有片刻迷茫,须臾,他看到了云浅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一眼容景和云老王爷以及云王爷,并未说话。

    “寒小子,你感觉怎么样?”云老王爷看着云暮寒开口。

    云暮寒不答话,脸色晦暗。

    云老王爷皱了皱眉,看着他没再开口。云王爷走上前问道:“你爷爷问你话呢?你感觉如何?景世子刚刚开了药方,孟叔已经去煎药了!”

    云暮寒依然不言语,仿佛没听见。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见他伤口如今并未包扎,对外面道:“来人,拿包扎所用的药箱来。”她话落,外面有人应了一声,她对云暮寒道:“你先躺下,你的伤很重,我给你包扎。”

    云暮寒忽然抬头,看着云浅月问,“清婉公主呢?”

    云浅月面色不变,淡淡道:“死了!”

    云暮寒身子一震,声音忽然沉暗了一分,“怎么死的?”

    “我杀的!”云浅月抿了抿唇,她觉得对云暮寒还是要据实以告,若是她说清婉公主自刎,云暮寒会不会有愧疚?不如就实话实说。若是他要怒,冲她来也无妨。总比一个人成承受要好。

    云浅月话落,云暮寒身子又是一震,云老王爷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云王爷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都齐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杀了她?”云暮寒的声音忽然很轻。

    “嗯!”云浅月点头。

    “浅月,你怎么……怎么能杀……”云王爷只感觉身子软,杀了公主可不是小事。

    云浅月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云暮寒。杀一个清婉公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皇上追究或者就算知道是她杀她也不怕,她主要是在意云暮寒的态度。

    ------题外话------

    嗯,清婉公主就这样死了,有人为她默哀没?╮(╯▽╰)╭

    风雨来了,相信我们月儿和景美人无坚不摧!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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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夫复何求

    云暮寒身子一震后,面色表情忽明忽灭了片刻,忽然闭上眼睛。舒榒駑襻

    云浅月等了半响,没有等到云暮寒怒,但他的表情太过莫测,她也拿不准他心中所想,偏头去看容景,容景眸光温润地看了她一眼,她微带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事实就是如此,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会再杀了清婉公主,所以,云暮寒无论是何态度,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再也更改不了。

    “浅月,你怎么能……能杀了公主……这可不是小事儿……”云王爷脸色白地看着云浅月,一句话打了数颤,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人轮虐,折磨得不成人形,我不杀她的话,难道还真让她活着不成?”云浅月看着云王爷挑眉,不明白她有那样的娘亲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重用的父亲,这么一件小事就将他吓成了这个德行,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清婉公主是……”云王爷顿时大骇,他一句话说不完整,见云浅月不再理会他,他转头看向容景,容景面容清淡,一如往常,他看向云老王爷。

    云老王爷用不睁气的神色看了云王爷一眼,收起惊异,站着的身子缓缓坐下。

    云浅月想着果然是糟老头子比她这个懦弱父亲有筋骨。

    “死了也好!”云暮寒沉默半响,闭着眼睛睁开,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一怔,看着他。

    “寒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随身也是有隐卫跟着的,即便隐卫没跟得太近,但你随身放有信号弹,可以放出来召唤隐卫,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云老王爷镇定下来,见云暮寒开口说话,看着他问。

    云暮寒不说话,再次沉默不语。

    “你到是说话啊!”云老王爷对云暮寒瞪眼。

    “爷爷,我去的时候哥哥中了情花毒。”云浅月见云暮寒没有开口的意思,出声回话。

    “你怎么会中了那种东西?”云老王爷板起脸,皱眉又问,见云暮寒依然不语,怒道:“快说话!这件事情皇上很快就会追问下来,难道你也不说?”

    “爷爷,你急什么?总要先给哥哥包扎好伤口再问他也不迟。”云浅月一句话挡回去了云老王爷的怒意,看向门口,见那婢女正拿来了药匣,她招手,“将东西拿进来!”

    “是!”那婢女立即走了进来。

    云浅月将药匣接过,对那名婢女摆摆手,那名婢女退了出去,她将药匣打开,拿出包扎所用的纱布、剪子、创伤药等物事儿,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她动作利落,转眼间就包扎好了一个。

    云暮寒本来垂着头抬起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头也不抬地低声道:“从我三年前知道你是我表哥的那一刻,我便没拿你当外人。如今更是。所以你就是云王府世子,只要身份没公开,你和南凌睿一日不调换回来,你都是我的亲哥哥。”

    云暮寒身子一颤。

    “人活在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两全其美的,必定会有失有得,也会有取有舍。我不管你对清婉公主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可怜也罢,怜悯也罢,愧疚也罢,或者是你渐渐喜欢上了她也罢。今日之事被我撞见,我都会杀了她。重来十次也不后悔今日所为。”云浅月继续道。

    云暮寒身子又是一颤。

    “虽然我不明白今日情形,但今日大约是两方同时预谋,撞在了一起。头一波是土匪,大约也就是附近山头上的,后一波我相信你也能看出他们的来路。他们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身手,用的是天圣的武功,但是有些习性和根深蒂固的东西是隐藏不了的。何况你又出身在南梁。”云浅月手下包扎的动作不停,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南梁是谁要对你下手,但是不管是谁,如今要刺杀你,我都会让他尝到后果。”

    云暮寒眸光忽然聚焦在云浅月坚毅的眉心上。

    “如今南凌睿回到了天圣,也许你对于当初舅舅用你换了他之事心有不甘,但我觉得世间有些事情是讲究缘分的,也许你就是与云王府有这种缘分也说不定。”云浅月不看云暮寒,又低声道:“若是你还想做回南梁太子,我会想办法让你和他换回来。若是你不想了,我以后就拿你当亲哥哥。”

    云暮寒薄唇忽然紧紧抿起。

    云浅月不再说话,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云暮寒是否能想通了。她觉得云暮寒虽然寡言少语,但是有些事情是心里明镜的。十年时间,足够沧海桑田。

    “浅月,你……在说什么?”云王爷不明所以地看着云浅月,她的声音太低,他听了个稀里糊涂。只听了个什么亲哥哥,什么表哥。

    云浅月看了云王爷一眼,连自己儿子是谁都分辨不清的父亲,真的是她的父亲吗?她看向云老王爷,云老王爷瞥了云王爷一眼,罕见地没有怒斥。她收回视线,遮住眼中的神色。

    容景眸光闪过一丝什么,一闪而逝,也并未说话。

    云王爷见云浅月不理会于他,他看了一眼屋中的几人,住了口。

    接下来房中静静,无人再说话。

    过了许久,云浅月将云暮寒周身的伤口包扎完毕,她收起药匣看着云暮寒。云暮寒终于缓缓开口,“我中的情花毒是清婉公主下的!”

    云浅月面色不变,她已经想到了。

    “说事情经过!让我们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云老王爷沉声道。

    “我和清婉公主与七皇子和……妹妹在通往军机大营和夕颜湖的分叉路口分开后,我便带着清婉公主去了夕颜湖,到了那里之后她说想吃烤鱼,让我下水去给她抓来,我便去了,但是并没有下水,而是用树枝在水面上扎鱼,她在上面等着我,不知为何她突然掉入了水里,我只能下水去救她,将她救上来后我便现自己浑身无力,这才知道她趁此机会在水里下了毒。”云暮寒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

    “然后呢?”云老王爷老脸又沉了几分。

    “她提前服用了解药,趁我无力……想要对我……”云暮寒似乎难以启齿,将众人都能听懂的意思略过去,继续道:“我强撑着一口气离开了夕颜湖去了对面山坳的一处小湖里运功驱毒,后来我听到动静赶回,便见到她被一帮土匪……”

    云浅月本来有些对清婉公主怜悯的心烟消云散,有些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杀了所有土匪,不想又来了那些黑衣杀手。我因为泡在湖水里时间太长,信号弹失去了效用,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云暮寒话落闭了闭眼睛,一番话说得似乎极其艰难。

    “我去的时候你是护着清婉公主的!为何?”云浅月问。她总感觉云暮寒略过去了什么没说。

    “爱一个人没有错!她……对我,也不算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我没心罢了!虽然她那般……但我总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云暮寒忽然极其晦暗深邃地看了云浅月一眼,语气有些苍凉。

    “爱一个人是没有错,但是强求就错了!”云浅月淡淡道。强求有朝一日变成一个人的负担,就会疯狂,疯狂就会出事。就像今日,清婉公主为此搭上了她的命。那般情况下身为当事人又被清婉公主痴恋了十年的云暮寒,救她也算是仁义之心,即便不爱那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他此举不算做错。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一个人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心,世界上便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了。”云暮寒忽然看了容景一眼,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对云浅月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暮寒一眼,当先出了房门,她也看了云暮寒一眼,抬步跟了出去,云暮寒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父王,这件事……”云王爷见容景和云浅月出了西枫苑,看向云老王爷。

    “说话吞吞吐吐,怕这怕那,难怪你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云老王爷站起身,怒道:“这件事情是公主不对在先,若不是她对寒小子下了情花毒,寒小子也不至于离开那里留下她一人,也不至于招来土匪和杀手。若不是臭丫头赶到他险些丢了命,此时公主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死,我老头子还要找皇上讨一个说法的!”

    云王爷立即噤了声。

    “窝囊!”云老王爷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

    云王爷抬步跟上,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毕竟公主死了,还是浅月杀的……”

    “谁说是臭丫头杀的?她即便是杀了,也不会对皇上说是她杀的。你个没脑子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若是……”云老王爷话语说了一半,忽然气怒地住了口,一甩衣袖,再不理会云王爷,出了房门。

    云王爷脸色忽青忽白片刻,也抬步出了房门。

    几人离开后,云暮寒闭着眼睛睁开,看向窗外,正看到容景和云浅月的身影并肩消失在西枫苑门口。男子月牙白的锦袍,背影雅致风华,女子紫衣阮烟罗,背影清丽脱俗。他脸色一黯,闭上眼睛,手紧紧攥着被子片刻,又忽然一松,似乎是泄了所有力气,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

    出了西枫苑,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容景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不是我担心的事儿!若他真喜欢上了清婉公主,那么事情便不好办了。”

    “的确不是你担心的事儿,但是我担心的事儿!他喜欢你,事情同意不好办。”容景面色幽幽,眸光幽幽,声音亦是幽幽。

    云浅月皱眉,随即又好笑地对他道:“担心什么?他是我哥哥而已!哥哥喜欢妹妹有什么不对?”

    容景轻哼一声,“是这样说?我怎么觉得此喜欢非彼喜欢呢!”

    云浅月转过头,正色地道:“不管是此喜欢还是彼喜欢,他都是我的哥哥。”

    “此哥哥也非彼哥哥!表哥也不是不能对你喜欢。”容景语气有些别扭,神色有些闷。

    “你放心,他心中清楚明白着呢!云暮寒不是夜天逸。”云浅月叹了口气,伸手一拽容景,“走!先去你府里,我们去审问审问那个人,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拿来!”

    “不用我们亲自去审问,青影会审问出来的。”容景被云浅月拽着向前走去。

    云浅月想想也是,如今容景动用了几乎不怎么动用的青影,就是想隐秘此事。且等结果吧!

    “还吃芙蓉烧鱼吗?”容景偏头问。

    “好吃什么啊!没有心情了!”云浅月摇摇头,还不知道老皇帝如何处理此事呢!

    “那也要吃饭!”容景道。

    “回我浅月阁吧!一会儿老皇帝没准会宣我们进宫。”云浅月拉着容景脚步快了些。

    容景点点头。

    二人回到浅月阁,此时正是午时,赵妈妈早已经准备好饭菜。二人进了房间,彩莲、赵妈妈将饭菜端上桌。容景和云浅月不再说话,默默吃饭。

    云浅月想着刚刚一路回来,京城大街小巷并没有清婉公主的传言,想来夜天逸是带着清婉公主并未张扬地入了宫。这说明什么?说明夜天逸是爱护妹妹?还是维护皇室名声?还是此事与他有关?或者说他知道与谁有关?

    “公子!”云浅月正想着,窗外传来青影的声音。

    云浅月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青影一抹身影隐隐约约立在那里。

    容景温声询问,“如何?”

    “公子恕罪,属下失职!那黑衣头目强行冲破公子穴道,经脉崩裂而亡。”青影道。

    容景筷子一顿,云浅月面色一寒,荣王府的百步点穴独门秘术,天下绝传。被他点住穴道的人,几乎动无可动,强行冲开者也从来闻所未闻。今日这是一个例外了。明知不能解开而强行重开说明什么?说明那个人不是武功好,而是有毅力,清楚地知道活着回去也是一死,况且也许更是清楚回去之后也许比死还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所以才不惜强行硬冲穴道,经脉崩裂而亡。更是说明,南梁背后指派的这个人心狠手辣,才让属下如此惧怕失手后的后果。

    “你下去吧!彻查此事!”容景只不过筷子一顿之后,面色平淡地吩咐。

    “是!”青影退了下去。

    “你怎么看此事?”云浅月见青影退去,看向容景。

    “睿太子的穴道应该解开了!”容景漫不经心地道:“若是睿太子去认人的话,他在南梁十年,应该有所收获。至少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云浅月心思一动,如今三日已过,她的好哥哥的确是快解开穴道了,但是大约满身怒气,去不去认人,想不想帮他们这个忙就难说了。“若是有关睿太子自己,他自己的忙,肯定自己会帮自己的!”容景似乎知道云浅月心中所想,对窗外道:“弦歌,你去宫里接睿太子去云王府。就告诉他……”

    “我看不用接了!人已经来了!”云浅月忽然道。

    容景住口,细听了一下,忽然一笑,“不错,不用去接了!你下去吧!”

    弦歌疑惑地去听,没听到任何人来的气息,又停顿了片刻,他听到有异样风丝刮来,他才赞叹浅月小姐和世子的功力何等高深,刚刚世子说话时大约睿太子还在几百米之外。他立即退了下去。

    南凌睿飘身而落,脚刚沾地,便向屋内冲来,怒道:“云浅月!你干的好事儿!”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当时虽然生气,但将他扔在那里被点住穴道三天的确不厚道。她看着云暮寒满面怒气地冲进来,珠帘在他身后飘荡出哗哗的响声,她立即起身,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这么神清气爽,看来这三天睡得不错嘛!”

    “你还敢说!你……”南凌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前,本来是冲云浅月火,当看到容景坐在云浅月身边,顿时怒气瞬间转移,对容景劈头就是一掌,咬牙切齿地道:“容景!你还敢在这里等着?”

    这一道掌风凌厉无比,下手毫不留情。

    容景坐着不动,对南凌睿慢悠悠地道:“睿太子,你可要想好了再下手,要是将我打残废了,你妹妹就得嫁给残废,这后半生可就毁了。”

    “胡扯!”南凌睿哼一声,骂了一句,掌风不停。

    云浅月见容景丝毫没有还手躲闪的意思,又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出手拦住南凌睿,皱眉道:“哥!你要真将他打死了,我可就守寡了!”

    “别不害臊!你还没嫁给他呢!守什么寡?”南凌睿怒瞪了云浅月一眼,这一只手背钳住,另一只手又对容景打去。

    云浅月出手又拦住他另一只手,对他警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用红颜锦将你绑住了啊!别看你是我哥哥,我对你更不手软。”

    “你个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南凌睿一双桃花目腾腾冒火。

    云浅月对他甜甜一笑,拉长音道:“不是,云暮寒才是我哥哥,你别搞错了自己身份。”话落,她见云暮寒变脸,又连忙改口,正色道:“你是我的哥哥,亲哥哥,我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别闹了!你来的正好,有正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南凌睿依然板着脸,但怒气却因为那句亲哥哥和亲妹妹退去了些。

    云浅月撤回手,对他道:“你是刚刚解开穴道还是早就解开穴道了?是从皇宫来吗?可曾得到了清婉公主死的事情?”

    南凌睿怒道:“我自然是刚刚解开穴道,否则能让你们躲在这里逍遥?”他话落,凌厉地看了容景一眼,“景世子,本太子可是个记仇的,你以后最好小心些。”

    容景浅浅一笑,“睿太子,你这是在告诉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将她绑在身边吗?”话落,他点点头道:“我觉得此举甚好,多谢睿太子提醒。”

    云暮寒脸色一寒,“小时候我就见你对我妹妹不安好心,果然没让我猜错。若是我早回来的话,根本就不会让你得手!”话落,他冷哼一声,“不过如今也不算太晚。有你好果子吃的!”

    容景忽然伸手扶住额头,叹道:“果然不能得罪记仇的人!”话落,他看向云浅月,又补充了一句,“尤其还是未来的大舅哥。”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他在说南凌睿呢!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个记仇的人?

    南凌睿哼了一声,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本太子最是记仇!所以你最好小心点。”

    “嗯,以后一定加倍小心的!”容景放下手,笑着点点头。

    云浅月看了一眼二人,他自然知道知道南凌睿不会真的记大仇,但记些小仇大约会的。她伸手拉他坐下,收了笑意,将今日的事情给讲了一遍,话落,她看着南凌睿,“哥哥,南梁谁最有可能知道你们互换的消息,对云暮寒下手。”

    南凌睿脸上所有气怒的表情消失,面色现出凝重之色,“谁都有可能!”

    云浅月一怔,“怎么说?”

    “南梁内部如今也不像表面一般平静,你以为南梁文武百官人人都拥护我?”南凌睿挑眉,冷哼一声,“你可别忘了,你的舅舅,如今我的父王,不止有我一子。只不过是最爱护我罢了。但有时候爱护就是一把利剑。”

    云浅月皱眉,“那你这些年在南梁没有势力?”

    “怎么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南凌睿叱了一声,“但我一直以为终究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那个位置还是他接替而已,根本就没有想到如今想换都换不回来的情况。若是早知道的话,我至于不精心?”

    “那你觉得最可能的人是谁?”云浅月问。

    “应该是国师吧!”南凌睿道。

    “国师?”云浅月想起各国的国政其实是不尽不同的,天圣信封佛寺和钦天监。南梁是国师,西延是圣女,还有些诸多效果都是灵使。

    “嗯!”南凌睿也有些不确定,“我得见到那个你俘虏到又自杀的头目才能确定。”

    “国师是个怎样的人?”云浅月想着她去过南梁,但不曾见过南梁传说中的国师。

    “国师不但不心狠手辣,还心肠极好。悲天悯人,是一位大圣者。若他出家,天下第一高僧不一定是灵隐大师的。也许就会是他。”南凌睿道。

    “哦?”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见容景认真听着,面色没什么情绪,她对南凌睿挑眉,“那为何那人还强行冲破容景的封锁的穴道血脉崩裂而亡?”

    “不是因为他心狠手辣,而是因为只有他指派的任务,若是有人完不成,就觉得愧对于他,所以甘愿以死谢罪。”南凌睿解惑。

    “呵,时间竟然有这等奇事了。我这些年竟然未听闻国师是一个如此有趣的人。”云浅月笑了一声。

    “国师每年只有两个月留在京城,其它时间都是对外说是闭关修炼,实则是天下游历。今年这个时候本该不是国师回国之时,所以我也仅是疑惑。还有看看那个人才能确定是不是国师动的手。”南凌睿顿了顿,继续道:“国师当年是与父王一起去北疆将我替换回南梁的,这些年父王连王后都未曾告诉,我也未曾露出丝毫口风,此事天下知道的没有几人。若是那些兄弟们知道这件事情不大可能,所以,我说是国师。但也保不住我来天圣这一段日子引起了那些兄弟们的怀疑,若是彻查之下,还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你三年前不是就查到了南梁了?所以我说都有可能!”

    “嗯!”云浅月点头,“照此说来,国师杀云暮寒难道是怕你将他换回去?”

    “也许是,也许不是!”南凌睿叹了口气。

    “怎么说?”云浅月眯起眼睛。

    “国师不是要杀他,而是借杀他给他和我一个警戒。他是警告我和他,不要胡来。若是国师真要动手的话,早些年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日。”南凌睿提起国师,语气有些轻。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说话,看向容景。

    “弦歌,你带睿太子回府一趟。”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外吩咐。

    “是!”弦歌飘身而落。

    南凌睿大约也是知道此事重要,开不得玩笑,站起身,看了容景一眼,并未反驳,抬步出了房间。他谱一出门,弦歌便足尖轻点向荣王府而去,他紧随其后。

    云浅月见南凌睿离开,对容景道:“你怎么看?哥哥说的国师你可见过?”

    容景摇摇头,“未曾见过。”

    “当时我去时几十人围攻哥哥,又是那般情形,所以下了狠手,那些人是要退去,但我怎么肯让他们撤走?如今想来,那些人不是要云暮寒的性命了。”云浅月回想起当时情形,将那些情形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嗯,也有可能!”容景点点头。

    “你有没有现哥哥说起国师时神色和平常的他不一样?”云浅月又问。

    “嗯!”容景点头,“你哥哥与这位国师大约是感情不一般。”

    云浅月不置可否,她以为当年只有南梁王带着随从一道去的,原来还有国师。她伸手揉揉额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复杂的不是事情,是人心。”容景起身站起来,走到云浅月身后,如玉的手将她放在额头的手拿开,自己的手代替她的手,轻轻为她揉按。

    云浅月心中的愁闷霎时一散,将身子向后一仰,将头靠在容景身上,闭上眼睛,想着若是一直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在饿的时候他会做芙蓉烧鱼,在渴的时候会端来一杯清茶,在她头疼的时候会为她揉按驱除疼痛,在烦闷的时候他能开解,在无论任何事情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都能为她撑起一片天。那么此生夫复何求?

    “好些了吗?”容景揉按片刻低声询问。

    “嗯!”云浅月点头,身子反转过去抱住容景的腰,将头靠在他身前,对他笑道:“以前从未想过我们有朝一日会是这般,若是想到的话,我定然……”

    她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云王府门前有兵器动静,立即住了口去倾听。

    “定然如何?”容景也倾听了片刻,笑问。

    “定然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将你拖来我的浅月阁。”云浅月放开手,站起身,伸手拉着容景就向外走去,“走,我们出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容景跟着云浅月抬步走出房门,笑问,“将我拖来你的浅月阁做什么?”

    “要日日看着你,看看你怎么长得如此黑心!”云浅月瞥了他一眼道。

    容景低笑,面色染上一抹回忆往事的轻忽,“当时我就在想若是一般的女孩子被吻了都会要死要活,从来没见过居然没事儿人似的。那时候我就想着,不管云王府和荣王府是真缘还是孽缘,既然到了我这里,被我遇到了你,我就定下这个小丫头了!她是我的。”

    云浅月脚步一顿,嘴角一抽,“那时候我才五岁,你才七岁!”

    “嗯,五岁和七岁也不是什么不懂。”容景偏头看着云浅月,对她意味幽深地一笑,“你不是懂得很多吗?比如那个人工呼吸,估计天下人就你懂。”

    云浅月脸一红,无语地转过头,想着这人工呼吸的事情大约会被他记住笑话一辈子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轻笑,见她不语,他也不再言语。二人出了浅月阁,不出片刻就来到来到了云王府前院,远远就看到云王府门口被大约数千名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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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违抗圣旨

    云浅月脚步一顿,眯起眼睛看着云王府大门口,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舒榒駑襻照云王府四周城墙的面积来算,大约出动了五千御林军。五千御林军是一个什么概念?足够将一府抄家灭门了!

    云浅月唇瓣抿起,偏头看向容景,“你怎么看?”

    容景面容清淡,眸光温润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出动御林军通常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抄家灭门,一种是前来押人。若不是前者的话,你说皇上如今最想押走云王府的谁?”

    云浅月冷笑一声,“我是不会将云暮寒给他的!”

    容景眸光微闪,“皇上既然出动了御林军,便不会那么好收场。若是公然抗旨,他此时怒极,正好找到了理由,正好动了整个云王府。”

    “动了云王府就怕了他了不成?五千御林军前来押人,还是差一点儿!”云浅月哼了一声,“不查公主死因,却是先来云王府拿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理由!”

    容景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云浅月并未立即抬步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大门口的动静,只见御林军将云王府全部包围住后,正对着大门口的方向错开一条道,从那条道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让她一怔,不由微微讶异,“夜轻染?”

    “嗯,你没看错,是夜轻染!”容景点头。

    “他不是被你点住了穴道了吗?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他能自己解开穴道?”云浅月看着夜轻染,夜轻染一身盔甲,面容肃穆,在他身后跟着御林军统领赵正。

    “夜轻染修习的武功和我们寻常人不同,我们寻常人修习的都是经脉真气正向流通身体各处,而夜轻染修习的是倒转功法,他身体的真气是倒行逆施。所以,可以逆反地冲开我的穴道而平安无事。更何况他自小就研究荣王府的点穴手法,提前解开穴道也不稀奇。”容景也看着夜轻染,温声道。

    “怎么来的人偏偏是夜轻染呢!”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

    “来的不是夜轻染你就要动手?来了他你反而动不了手了?话是这样说?”容景从夜轻染身上收回视线,挑眉看着云浅月,眸光有云雾在一寸寸聚拢。

    “我说的是刚刚拿了夜轻染的胭脂赤练蛇,我怎么好对他动手?”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拉着他抬步向前走去,脑中却在快地想着对策。若是别人来的话,她拿定主意要教训一番,然后吵个天翻地覆再见机行事,如今来的人是夜轻染,那么就要换策略了。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眸中的云雾退去,不再说话,跟着云浅月向前走去。

    二人刚走到拐角,就见云孟脸色苍白地颤着身子跑来,见到二人连忙道:“浅月小姐,皇上派御林军前来要将世子押入刑部大牢。”

    云浅月眸光一寒,果然猜测的不错,她冷声问,“皇上为何要押哥哥去刑部大牢?”

    “自然是为了清婉公主的死,据说七皇子带了人进宫后,皇上见了清婉公主那样惨死,雷霆大怒,于是立即下令来拿世子入刑部大牢,领旨前来的是染小王爷和御林军赵统领……”云孟颤着音道:“如今人已经来了,老奴刚刚禀告了老王爷和王爷,老王爷说从今以后府中之事都小姐您做主。这……这怎么办啊,世子身上的伤又那么重,若是去了刑部大牢的话,还能有个好?”

    “没事,你不用急,我们过去看看!”云浅月宽慰了云孟一句,敛起神色,向前走去。

    云孟也顾不得抹额头上的汗,立即跟在云浅月和容景身后。

    来到云王府大门口,只见御林军队列整齐,身着银盔银甲,长矛大刀闪闪寒光,人人面容肃穆。如今虽然是午时,但云王府大门口一派肃杀之气。御林军也分三六九等,显然今日来围住云王府拿人的是最上等。

    夜轻染面色掩在盔甲之下,看不清表情,只觉一身盔甲,腰间配着宝剑,英姿飒爽,且又沉稳肃杀。此时的他和平时判若两人,那个张扬潇洒马上英姿洒脱的少年如今就是一名彻彻底底的将军,像是驰骋沙场的老将,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稚嫩的痕迹。

    “奉皇上之命,云暮寒保护公主不利,导致公主惨死,即刻起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夜轻染见云浅月来到,看着她和容景拉着的手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哥哥身受重伤,险些保回一条命。云王府也想要皇上给一个公道的!如今就这么前来拿人?皇上姑父未免太不英明。”云浅月收起全部情绪,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轻染。

    “云世子到底是不是冤屈,彻查之后自然会明白。如今皇命不可为!”夜轻染话落,一摆手,对赵统领命令:“进去拿人!”

    “是!”赵统领得命,一挥手,带着身后一队人向里面走去。

    “站住!”云浅月清喝一声,她声音虽然不大,也无怒意,但是却隐含威慑。

    赵统领身子一颤,立即不自觉地停住脚步。

    “云浅月,公然阻拦圣旨,属于抗旨!你可知抗旨的是何大罪?”夜轻染语气微沉。

    云浅月心底一沉,想着失去记忆到如今恢复记忆,夜轻染一直喊她小丫头。如今终于听见划分界限的一句名字了。想起那日她去德亲王府,德亲老王爷说的话,夜轻染终究是夜氏皇族的人,德亲王府的人身体里永远流着夜氏皇室的血液。夜轻染即便性子与夜氏所有男人迥异,但例外也是事实。她抿了抿唇,冷声道:“清婉公主对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才导致了后来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能怨何人?我哥哥没错,自然不去刑部大牢。他不但不去刑部大牢,我还想要向皇上讨个说法!”

    “皇上说彻查此事。此事若真如你所说,云世子被公主下毒,才导致公主惨死。皇上定然会放人。皇上圣明,自然不会冤枉无辜。”夜轻染沉声道:“你让开!”

    “若是查出哥哥无罪,他真被押入天牢的话,那么他在天牢里受的苦怎么算?”云浅月冷笑一声,“不冤枉无辜?如今就是在冤枉!即便是一国之君,天子金口玉言要治人罪也要讲理。她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吗?”

    “云浅月,注意君臣之别!”夜轻染冷喝,“如今你的言论大逆不道,我就可以拿你问罪!”

    “好一个君臣之别。君要有为君之道,臣才能有为臣之道。圣明的皇上不会不分黑白就来押人,我去的时候哥哥还是紧紧护着清婉公主的,否则他不会重伤至此,他明明能自己离开偏偏未曾离去。清婉公主醒来是羞愧自杀。怨得了何人?我若是不去,哥哥也会没命。”云浅月眸光清寒,声音亦是凌厉,“无罪抓人,云王府誓死不会放人。别说今日是五千御林军,就是五万御林军也休要将她押去刑部大牢。我大逆不道惯了,皇上姑父也是知道的。”

    “此事非同寻常!圣旨以下,五千御林军奉命行事。”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你可知道什么要做圣旨?抗旨者,杀无赦!阻拦圣旨者,视为同罪。不管如何,公主如今身死,也是云世子保护不利。”

    “那你可以动手!现在就将我拿下。”云浅月忽然笑了,“反正皇上早就想废了云王府,今日方才好不容易用他的女儿的死抓住了云王府的把柄,借此来血染云王府。”

    夜轻染沉着脸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他,昨日的躺在床上或者是以前的夜轻染和今日身着盔甲的夜轻染当真是两个人。他懂得军人的命令是服从。看来容景说得对,老皇帝既然派了夜轻染和五千御林军来,就不会轻易罢手了。他料准云王府不敢公然违抗圣旨吗?她今日可以做给他看。

    “你当真要阻拦?”夜轻染紧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皇上不圣明,我自然不遵从。”云浅月淡淡道。

    “景世子,你身为朝廷中人,如今在此也是跟着一起违抗圣旨?”夜轻染忽然转向容景。第一次不喊他弱美人,而是喊他的称呼。

    “染小王爷,我站在这里就是跟着一起违抗圣旨了?”容景扬眉。

    “不是最好!我劝你闪开一些,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的话,你也只能认着。”夜轻染转过头,对赵统领一摆手,沉声道:“进去拿人!若是有人敢拦阻,放箭,杀无赦!”

    “是!”赵统领看了云浅月一眼带着人向府内走去。

    云浅月瞬间出手,袖中的红颜锦飞出,轻飘飘扫过,赵统领和一队人顷刻间被打了回来。她眸光微寒地看着夜轻染,“若是你想要五千御林军今日葬身此地。我绝对奉陪!”

    “云浅月!你可知道违抗圣旨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夜轻染看着被打回的人眉头竖起。

    “我只知道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我不会放人。”云浅月收回红颜锦,淡淡道。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的红颜锦,眸光有一瞬间昏暗不明,须臾,他扬声喊,“放箭!”

    夜轻染话落,顿时御林军弓箭队上前,齐齐拉弓,一排羽箭射向云浅月。云浅月站着不动,红颜锦从袖中飞出,如一条银河,卷起一片真气打向御林军。霎时,箭雨被打回,御林军倒下一片。

    “赵统领,你去禀告皇上,云王府云浅月阻拦圣旨。请皇上落。”夜轻染看了一眼倒地的御林军,对赵统领吩咐。

    “是!”赵统领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云王府门口向皇宫而去。

    云浅月轻轻摸着手中的红颜锦,红颜锦轻软温滑,她看着夜轻染,想着难道今日就是和老皇帝摊牌了?她总感觉事情不会如此。老皇帝马上就过五十五大寿,况且此事未经查明就要押云暮寒问罪,虽然说得过去,但未免大动干戈。这样不是故意想要将清婉公主的死搅得天下皆知?这样做对老皇帝有什么好处?

    夜轻染再无动作,也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总感觉今日这事儿哪里不对,她用力想着,忽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面色一变,足尖轻点,向西枫苑而去。容景眸光同样一闪,跟在她身后也向西枫苑而去。

    夜轻染见二人离开,一摆手,对身后道:“一队人跟着我进去拿人!”

    “是!”身后齐齐应声。

    夜轻染并未施展轻功,而是带着人向里面走去。

    云孟从跟随容景和云浅月来到就一直老脸白,腿脚打颤,他没有想到浅月小姐真敢抗旨。如今见容景和云浅月离开,看着夜轻染走进去,他也立即跟了过去。

    云浅月来到西枫苑,院中不寻常的静,她心底一沉,飘身而落,推开门冲进云暮寒的房间,只见本来躺在床上的云暮寒已经不在,一个婢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里还攥着药碗,汤药洒了一地。她立即蹲下身,在那名婢女的人中掐了一下。

    那名婢女缓缓醒来。

    “我哥哥呢?”云浅月沉声问。

    “浅月小姐?”那名婢女刚醒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云浅月,须臾,她眼睛睁大,急道:“浅月小姐,世子被叶公主带走了!”

    “叶倩?”云浅月一怔,“你确定?”

    “确定!叶公主在咱们府中住过,曾经也来过世子这里,所以奴婢认识叶公主。”那名婢女肯定地点头,“叶公主没蒙面也没遮掩,奴婢就没防范,否则奴婢只要喊一声,就会有动静的。奴婢以为叶公主来看世子,不成想……”

    “叶倩曾经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云浅月问。

    “就在前两日,那时候您没在府中。”那婢女道:“叶公主没待多大一会儿就走了!”

    “那时候我哥哥在吗?”云浅月又问。

    “世子在的,叶公主看起来像是专程来找世子的!”那名婢女点点头。

    云浅月站起身,看向门口的容景,抬步走过去,传音入密问,“你怎么看此事?”

    “叶公主大约是知道了云暮寒和南凌睿互换之事。她如今拿住云暮寒,想来是要谈条件了。我们手中有南疆的万咒之王,她手中不能一张王牌没有不是?”容景温声道。

    “怎么就没有想到叶倩呢!”云浅月想着云暮寒还受着伤,叶倩能将他带去哪里?况且老皇帝如今还要押云暮寒入刑部大牢,她语气有些沉,“她怎么不拿南凌睿?”

    “他心中清楚你知道她对南凌睿有意,即便拿住了南凌睿,也威胁不到你。如今拿住云暮寒,以你对云暮寒的维护,自然可以谈筹码。”容景道。

    “呵,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云浅月忽然笑了。

    “若是简单的话,她三年前怎么敢和夜天逸做了那样一笔交易?”容景也是一笑。

    “不知道今日之事她是不是也和夜天逸又来了一笔交易。”云浅月想起三年前,缓缓收起笑意,她曾经瞒了夜天逸许多事儿,夜天逸也曾经瞒了她许多事儿。她声音忽然低而沉,“若是她和夜天逸这次联手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夜天逸用此事来威胁你嫁给她。”容景声音也低沉了一分。

    “叶倩会吗?”云浅月扬眉。

    “说不准!”容景道。

    云浅月不再说话,失去记忆以前她是见过叶倩两次,除了三年前她和夜天逸交易那次,还有五年前她见到他和夜轻染在一起躲开了。那两次她都未曾与她打照面。算起来她失忆后叶倩找来了浅月阁,结合以前和失忆这段时间生的事儿,叶倩看起来简单,其实很复杂。她可以为了胭脂赤练蛇跟在夜轻染身边五年,她喜欢南凌睿能压制自己,如今她再度和夜天逸用这件事情合作的话,也的确说不准。

    二人说话间,夜轻染带着人来到了西枫苑。

    云浅月想着若是早知道叶倩前来拿人,她还拦阻做什么?想到此,她心思一动,忽然看着夜轻染,因为是夜轻染来,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夜轻染和五千御林军身上,才没感觉到叶倩偷偷入了云王府,否则以她如今的功力,有人进入云王府,她还是能觉的。她看着夜轻染道:“我哥哥被叶倩带走了!就算我不抗旨,你也押不走人。”

    夜轻染停住脚步,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未说话,对身后一摆手,有两个人冲进了屋,转了一圈出来,对夜轻染摇摇头,“回染小王爷,屋中无人!”

    夜轻染点点头,对那名士兵道:“再去禀告皇上,就说云世子不在云王府。”

    “是!”一名小兵立即应声跑了出去。

    夜轻染不再说话,忽然转身抬步向西枫苑外走去,那些士兵立即跟在他身后。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的背影皱眉,须臾,她偏头问容景,“夜轻染是不是不对劲?”

    “嗯!”容景点头,如诗如画的容颜有一丝昏暗闪过。

    “哪里不对劲?”云浅月见夜轻染始终没回头,她觉得不对劲,但却想不出哪里不对。

    “看你的眼神。”容景道。

    “是了,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看我的眼神。”云浅月恍然,“夜轻染以前看我是眸光总会带着一丝笑意的,可是如今……”她忽然攥了攥手,吐出三个字,“太陌生,仿佛是对待陌生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据说皇上手里有一颗失传的药物,叫做忘情,不知道是不是给夜轻染用了。”容景目光看向西枫苑门口,缓缓开口。

    云浅月面色一变,忘情她知道,不止是忘情忘爱,也忘七情六欲。夜轻染怎么可能会服用?她再也站不住,足尖轻点,顷刻间飘出了西枫苑,夜轻染刚走出院门口就被她给拦住。她一言不,伸手就去扣他手腕的脉搏。

    夜轻染瞬间躲开,怒道:“云浅月,你做什么?”

    云浅月一言不,再次出招,手不离他的手腕。

    夜轻染面色一寒,“你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浅月依然一言不,变换招式,每一式都对准夜轻染的手。夜轻染被激起怒意,开始还手。二人一来一往,招式变幻得太快,顷刻间十几招而过。

    云浅月心有些沉,夜轻染的功力比一日前增加了不止一倍。一日前她在军机大营见到夜轻染和夜轻染拦截在容景的马车外质问他粮草之事时他的功力绝对没有这么高。而今居然如此之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正想着,只见夜轻染忽然一个身形幻化为两个影像,四道掌风向她劈来,她面色一变,连忙躲闪,但还是被掌风扫到了一个边,她身子被打出数丈,倒退了数步靠近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知道是容景,瞬间踏实下来,脸色白地看着夜轻染。

    夜轻染收起掌风,飘身而落,冷冷地看着云浅月,“云浅月,若是再有下次,我要的就是你的命。别以为我说不客气是在开玩笑!”

    云浅月身子有些僵硬,她以前躲着夜轻染不与他接触,但也未曾想到今日他居然这般。她眸光缩起,忽然推开容景,袖中的红颜锦向夜轻染飞出。

    夜轻染显然没料到云浅月居然还来第二次,他脸色一沉,腰间的宝剑出销,迎上云浅月的红颜锦。兵器相撞,瞬间划出两道寒光,火花四射。

    二人顷刻间又打在一起。

    容景并未阻拦云浅月,而是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二人对打,如画的眉眼微微有些冷凝。

    云孟和夜轻染带来的一队御林军也等在原地,云孟还好,夜轻染带来的那一队御林军没有内力,自然抵抗不住二人真气外散的威力,霎时躺倒在地一片。

    一时间西枫苑墙外花草树木假山石雕尽毁。

    半个时辰后,云王府大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一连喊了三声,夜轻染和云浅月仿若未闻,身影变化,愈打愈烈,容景也仿若未闻,一直看着二人。云孟看向容景,见容景面色清淡,他心下稍安。

    不多时,老皇帝当前来到,他身后跟着夜天逸,夜天逸身后跟着脸色白的云王爷,之后是文莱等宫廷仪仗队,老皇帝谱一来到,怒喝一声,“住手!”

    夜轻染忽然撤回手,云浅月却是并未听老皇帝的,劈手打掉他的宝剑,红颜锦顷刻间的缠住了夜轻染手脚,夜轻染一惊,她已经欺身上前扣住了他手腕,正是脉搏处。

    “月丫头,你要做什么?难道真要反了不成?”老皇帝见到云浅月的举动,勃然大怒。

    云浅月不理会老皇帝,带着夜轻染飘身落在了西枫苑的墙头上,刚一触到他脉搏只觉一股强大的真气对她弹了一下,她手一痛,连忙用真气压制住,只感觉夜轻染体内真气博大,她惊异地看着他。

    “怎么?云王府的浅月小姐看上我了不成?”夜轻染忽然冷嘲一笑。

    云浅月撤回手,死死地看了夜轻染一眼,忽然红颜锦一抖,直直将夜轻染扔向不远处的湖里。“噗通”一声,夜轻染掉了下去。

    “月丫头,你做什么?”老皇帝面色一变,大喝了一声。

    云浅月看也不看老皇帝一眼,飞身也下了不远处的湖里。她谱一到湖里,再次去扣夜轻染手腕,对他道:“我问你,你没吃忘情对不对?”

    夜轻染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云浅月。

    “绝七情,忘六欲,人不如禽兽。夜轻染,我问你,你没有吃忘情对不对?”云浅月也冷眼看着夜轻染,“若是你告诉我你吃了的话,那么我现在就杀了你。夜氏的男人已经多的是禽兽,也不差你一个。”

    夜轻染不说话。

    云浅月忽然出手去掐他脖颈,她手腕用力,夜轻染脖颈瞬间出现一道红痕,她目光凌厉地看着他,“夜轻染,你告诉我,别以为我会心慈手软。”

    夜轻染依然不语。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手腕猛地再次用力,夜轻染忽然开口,“小丫头……”

    云浅月手一松,夜轻染咳嗽了两声,嘴里灌了两口水,一张脸在湖底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以看出通红,他似乎低声一叹,“即便骗过了弱美人,也知道骗不过你。”

    “将那个药给我!”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今日为什么这个样子,但也能想到几分,那天德亲老王爷的话如今犹在耳边,即便以后对立为敌,但她也不希望夜轻染会变成行尸走肉。

    “被我吃了,还哪里有?”夜轻染又渴了两声,埋怨道:“小丫头,你下手真狠!”

    “我若是不狠你能说出来?”云浅月看着他,抿唇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是一夜之间而已,怎么你功力就长了这么多,而且还要伪装成这幅样子?”

    “你先让我上去,我明日再与你解释,否则皇伯伯该命人下水了,而且你的弱美人也该吃醋了!”夜轻染道。

    云浅月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似乎有人下水的声音,她扣住夜轻染手腕,从湖底瞬间破水而出。顷刻间飘身落在了地面,她放开夜轻染,甩了甩身上的水,第一时间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淡淡,声音温润听不出情绪,“立即运功将衣服蒸干!”

    云浅月闻言连忙运功,真气蒸蒸,不出片刻便将衣服蒸干。她再次看向容景,容景已经移开视线不看她,而是看着夜轻染,她也转头去看夜轻染,只见夜轻染此时极其狼狈,脖颈的掐痕尤其触目惊心,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扫了老皇帝一眼。

    “胡闹!”老皇帝看着二人,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来给朕说说?”

    夜轻染和云浅月都不说话。

    “染小子,月丫头,说!”老皇帝怒喝一声。

    云浅月看向夜轻染,将主动权给他,虽然他在湖底没说什么,但是她也能吃猜出一些。

    夜轻染伸手摸了摸脖子,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冷着脸色看了云浅月一眼,对老皇帝道:“皇伯伯,你一定要惩治了云浅月,我奉皇伯伯之命前来宣旨,可是她居然抗旨不尊。如今情形你也看到了。这等嚣张跋扈不将您的圣旨看在眼里的女人,就该绳之以法。”

    云浅月冷哼一声。

    “月丫头!刚刚赵统领也进宫禀告了朕,说你抗旨不尊,可有此事?”老皇帝沉着脸看着云浅月。

    “没有!”云浅月摇头。

    “没有?没有你在门口伤了朕的御林军?如今你打伤了染小子也是朕亲眼所见。你还说没有?”老皇帝怒看着云浅月,“岂有此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将朕看在眼里了?”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开口,怒道:“天逸,将她拿下,押入天牢!听候落。”

    云浅月闻言心中冷笑,老皇帝也就会这个,她并未言语。

    夜天逸看了云浅月一眼,“父皇息怒,月儿自然不敢公然违抗圣旨,必是有原因,且让她说说原因,再落不迟。”

    “还有什么可说的?朕亲眼所见!难道还是假的不成?”老皇帝看着夜天逸怒喝。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父皇何不听月儿一言,看她怎么说?”夜天逸道。

    “好!那朕就让她说说!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老皇帝看向云浅月,老脸铁青,“月丫头,你就给朕说说违抗圣旨是什么罪?若是说不好,今日无论是谁求情,朕都饶不了你。”

    “清婉公主对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我哥哥因为中毒才无力保护她,以至于出了那等事情导致她自杀而死。我若是晚去一步,哥哥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皇上姑父不问青红皂白就前来拿人,我自然不交人。况且,我哥哥被叶倩带走了,我哪里能交得出……”云浅月深吸一口气,对老皇帝开口,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西枫苑气息一变,她猛地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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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最大赢家

    容景见云浅月转过头,目光也看向西枫苑内。舒榒駑襻夜天逸和夜轻染几乎也同时转头看去。

    西枫苑的气息和早先不同,显然有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云浅月缓缓放出气息去查探,在靠近主屋的房间内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将她放出的气息打了回来,她眉头一皱,足尖轻点,顷刻间飘进了西枫苑。

    “月丫头!你走什么?”老皇帝一直盯着云浅月,见她离开,怒喝一声。

    “父皇,西枫苑有动静!月儿大约去查看了!”夜天逸收回视线,看了容景一眼,见他并未开口,对老皇帝道。

    “有什么动静?走!过去看看!”老皇帝板起脸,当先抬步向西枫苑走去。

    容景、夜天逸、夜轻染也缓缓抬步跟在老皇帝身后,一行人进了西枫苑。

    此时西枫苑内,云浅月已经进了房间,只见云暮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屋中再无别人。她走到床前看了云暮寒一眼,身手把他脉搏,须臾,她抬步出了房间,只见那名婢女规矩地站在门口,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名婢女一眼,并未说话,看着老皇帝一行人走进院中。

    “月丫头,你搞什么鬼?”老皇帝看着云浅月立在门口,他停住脚步,透过珠帘向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竖起,怒道:“云暮寒不是在屋里吗?你胡说什么她被叶公主带走了?这件事情你给朕好好交代!”

    “你叫淋儿吧?由你来和皇上说说!”云浅月不答老皇帝的话,看向立在门口的云暮寒那名近身伺候的婢女,“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朕在问你话呢!你让一个小丫头来说什么?”老皇帝威严地看着云浅月。

    “皇上姑父,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云浅月漫不经心地看着琳儿,“说吧!”

    淋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摇摇头,低声道:“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云浅月淡淡一笑,“我觉得最该知道的人就是你!”

    “奴婢不知道浅月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淋儿猛地摇头,“奴婢一直就在这院中,哪里也没离去,不知道浅月小姐的事情。”

    “皇上姑父,由您来问吧!您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云浅月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板起脸,看着淋儿,“朕问你,云暮寒是否一直在房中?还是被谁曾经带走过如今又送了回来?”

    “回皇上,世子一直在房中,奴婢一直守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淋儿摇摇头。

    “月丫头,朕要问的就是这个!你说云暮寒被叶公主带走了,如今他却好好地躺在房中,而这个小丫头也说他一直就在房中。如今你怎么说?”老皇帝看向云浅月,“月丫头,你知道欺君罔上,违抗圣旨是什么罪吗?”

    “皇上姑父,您是圣主明君吧?”云浅月不答反问,认真地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夜轻染,夜天逸,你们说皇上姑父是圣主明君吗?”云浅月看向夜轻染和夜天逸。

    “皇伯伯自然是圣主明君!云浅月,你休要搞出花样来脱卸违抗圣旨的罪责。”夜轻染冷着脸色目光凌厉地看着云浅月。

    “父皇,月儿虽然纨绔不化,但不是不明理之人。”夜天逸看了夜轻染一眼,对老皇帝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说云世子不在房中,想必这中间定有什么事情。”

    老皇帝哼了一声,看向一直没开口的容景,缓和了语气问,“景世子,你怎么说?朕是圣主明君吗?”

    “皇上是不是圣主明君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容景淡淡一礼,浅浅开口。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云浅月,“月丫头,朕就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我抗旨这件事情先来说,将这件事情处理完,再说说到底是我搞花样还有有人想搞花样。”云浅月扫了淋儿一眼,对老皇帝道:“皇上姑父,我刚刚说了,我哥哥带着清婉公主去夕颜湖,清婉公主让哥哥下湖给她抓鱼,他去抓鱼的空挡,清婉公主自己掉入了湖里,我哥哥只能下湖去救她,趁此机会,她对我哥哥下了情花毒。我哥哥为了抗毒只能到对面山坳的一处湖里,之后来了土匪,她自食恶果。后来哥哥现,前来救她,杀了全部土匪,不想却又遭遇刺杀。幸好哥哥听到动静赶到的及时,才救了他和清婉公主,清婉公主羞愤自杀。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我倒想问问皇上姑父,为何下圣旨要押我哥哥入刑部大牢,而不追查真正的凶手。我哥哥也是受害者。”

    “他护公主不利,导致朕的公主惨死。即便他也是受害之人,但更应该严加看管。等朕查出事情的确如你所说,定然会给他一个交代。”老皇帝待云浅月话落,面容威严地开口,“月丫头,你质疑朕的圣意不成?清婉身为朕的公主,哪里来的情花毒?况且她神智时常,如何能对你哥哥下毒?”

    “清婉公主是神智失常吗?”云浅月淡淡一笑,“皇上姑父,她是您的女儿,连我都看出她神智正常,难道您就看不出来?”

    “一派胡言!清婉从清泉石灵台寺回来就一直神智失常。多少太医诊断都是无救。小丫头,你的医术难道强得过太医院不成?”老皇帝面容一冷。

    云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笑意,“就算她是神智失常,但我哥哥如今身上还残留着情花毒,不是她下的毒,我哥哥也是受害者。皇上姑父,您不能因为清婉公主因此而死,就要将我哥哥也置于死地。况且我屡屡遭遇刺杀,我哥哥如今也遭遇刺杀,这就是明摆着有人在背后想要铲除云王府,让皇室和云王府君臣失和?若皇上姑父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的话,我真不觉得皇上姑父是圣主明君。当务之急不是纠缠谁的过错,而是严令彻查此事。”

    “嗯?你给朕说说,怎么个彻查法?”老皇帝扬眉。

    “第一,当时清婉公主由七皇子带出宫的。第二,我哥哥说要带清婉公主去东城的夕颜湖而她偏偏想要去北城的夕颜湖。第三,公主为何会无缘无故掉入湖里,我哥哥下湖去救,您说她无处得来情花毒,可是她确确实实对我哥哥下了情花毒。要知道情花毒可是两个时辰不解就会命丧黄泉的毒情之药。第四,北城的夕颜湖距离西山军机大营如此之近,怎么会有土匪横行?”

    云浅月一条条有条理地指出,看着老皇帝,“皇上姑父,这么多疑问,您不追究彻查。还派五千御林军来拿我哥哥这个受害者。虽然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君要明,臣才能恭,就算君要臣死,也要死得其所。皇上姑父如今这般不公平,从我一个弱女子这里就说不过去,如今云王府既然是我掌家,我自然不会让我哥哥这个没罪险些丢了一条命的人去刑部大牢受罪。今日别说皇上姑父派遣了五千御林军,就是五万御林军,云王府即便满门抄斩,这等不公之事也不能听旨遵循。”

    云浅月的声音掷地有声,声音虽然不高,但清脆清丽,响彻在西枫苑各处。

    她话落,众人都无人言语。

    “月丫头,朕以往还真是小看你了!一个小小女子便能有这番见地言论,当真让朕也刮目相看了。这是你以前一直就隐藏的,还是云世子和景世子教导有功?”老皇帝沉默片刻,看着云浅月,一双老眼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管是我自身的,还是哥哥和容景教导有功,总之今日之事皇上姑父如此作为连我一个小女子都认为有失英明,此事一经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如何评论皇上姑父?千载之后的后人如何评论皇上姑父?圣主明,臣子恭。连我一个女人都明白的道理,我想皇上姑父不会不明白吧?”云浅月纤腰挺得笔直。

    “放肆!云浅月,你这一番话纯属大逆不道。天底下哪里有一个女子像你这般对皇伯伯不恭的?”夜轻染忽然上前,对老皇帝请旨,“皇伯伯,我请旨即刻就将云浅月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否则圣旨就成了一句空话,以后还要谁遵从?”

    “染小王爷,此事实乃家事而已。皇室和云王府百年姻亲,早已经血脉相连。今日之事父皇以示警戒,也并未真要拿了云世子。父皇自然是明君,如何做这等事情?不过是想要予以震慑一下,看看此事到底是云世子迫害了清婉,还是此事真是另外有人预谋,我等也好领旨彻查此事。”夜天逸接过夜轻染的话,看向老皇帝,“父皇,您说儿臣分析的可是这个道理?”

    云浅月秀眉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须臾,她遮住眼中的神色。

    “嗯!说得有理!”老皇帝缓缓点头,沉声吩咐,“清婉和云世子受迫害之事由你和月丫头从即日起全权彻查,不准放过丝毫蛛丝马迹,一定要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儿臣遵旨!”夜天逸立即躬身,见云浅月站在不动,他柔声道:“月儿,还不快领旨。父皇让你与我一同彻查此事。”

    “为什么还有我?有他一人不就够了?”云浅月看向老皇帝。

    “月丫头,你既然为了你哥哥不惜违抗朕的旨意,又说了一大堆,朕就要看看你的能耐。况且此事牵连云世子和朕的公主,由你二人彻查朕能宽心。朕给你们三日时间,一定要查明真相。”老皇帝看着云浅月,语气不容拒绝,“听到了吗?”

    “好!”云浅月点头。此事她的确也想弄个明白,靠别人查不如靠她自己。

    老皇帝见云浅月答应,点点头,看向屋内,对她道:“朕不押云世子去刑部大牢,而是在府中养伤,这回你该说说了吧?云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件事情自然也是要弄个明白的!”云浅月一笑,抬步走向淋儿,见她乖巧地跪在那里,她蹲下身看着她,笑道:“淋儿的左耳上有一颗痣,而你没有。为什么?”

    淋儿一惊,猛地抬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出手在她耳后一扯,只听刷的一声细微轻响,从她脸上扯出一面薄薄的面具来,面具扯开,露出一张比淋儿这张脸美了几分的小脸,她抖了抖手中的面具,莞尔一笑,“这面具虽然精致,但假的就是假的,变不成真的!”

    那女子惨白着脸看着云浅月。

    “皇上姑父,如今还用我明说吗?”云浅月拿着面具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老眼眯了一下,怒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摇摇头,忽然闭上眼睛,要咬舌自尽。

    云浅月顷刻间扣住了她的下巴,笑看着她,“生死之间,也要看值不值。如今你不过是假扮了淋儿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至于死。你是叶公主的贴身婢女对不对?”

    那女子惊异地看着云浅月,有些不敢置信她能猜出她的身份。

    “叶公主,这个小丫头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吧?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她死而不出来?”云浅月看向屋内,目光定在房梁上。

    老皇帝和众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屋内房梁。只见房梁上空空如也,并无一人。老皇帝皱眉,转头看向云浅月,“月丫头,屋里只有云世子一人,哪里有什么人?”

    “父皇,屋内确实有人,你忘了南疆有一门藏身隐术了吗?能对面看不到人。想必叶公主已经习成了南疆的藏身隐术。”夜天逸缓缓开口,目光转向容景,“景世子功力高深,想必早有所觉。”

    容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老皇帝重新看向里面的房梁,老眼依然有些疑惑。

    “呵呵,果然瞒不住云浅月!”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未落,从房梁上飘身落下来一人,正是叶倩。

    云浅月见她出来,缓缓松开了紧攥着那婢女下巴的手,对老皇帝笑道:“皇上姑父,如今叶公主出来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她,我相信叶公主明白的很。”

    “叶公主,你这是……”老皇帝看着叶倩,又看了一眼云浅月、容景、夜天逸、夜轻染等人,忽然感觉自己老了。若是年轻之时,他也是有这种敏感的,即便武功不高深,但凭感觉,他也不会现不了屋中还有一人的。南疆的隐身术再厉害,也不能真正将人的影子隐没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和云浅月开了个玩笑而已。”叶倩笑着走出门,看向老皇帝道:“我来的时候正赶上皇上您派夜轻染和五千御林军前来拿人。我见云浅月居然敢公然抗旨,就想帮她一把,毕竟夜轻染真狠啊,居然能对云浅月下手,我还真没料到。如今见皇上亲自来了,我想着今日之事大约不用我帮忙了,所以就将云世子又送了回来。”

    “是这样?”老皇帝老眼深邃地看着叶倩。

    “自然是这样!否则还能如何?我若是真要带走了云世子,哪里还会给他送回来?再说我喜欢的人可是夜轻染。要云世子做什么?”叶倩点头。

    老皇帝看了叶倩片刻,见她笑容嫣嫣,点点头,威严道:“原来是叶公主开的玩笑,想要帮月丫头的忙。你当时就没想到你帮她的忙就是在和朕作对?”

    “皇上是圣主明君,这不过是小小的玩笑而已,我自然不会和您作对。”叶倩嫣然一笑,“况且如今云浅月奉旨彻查您吩咐的事情,云世子以后在府中养伤,您只是吩咐夜轻染来府中押人,也并未下圣旨卷宗不是?她不算违抗圣旨,我自然就更不算和你作对了。”

    “朕今日才知道月丫头和叶公主都有一张利嘴!死人都能被你们说活了!”老皇帝闻言忽然大笑,摆摆手,“罢了,今日之事朕就不追究了!”

    “多谢天圣吾皇!”叶倩笑着一礼。

    云浅月淡淡而笑,并未道谢。今日之事定然不这么简单,任谁都心中清楚明白。老皇帝派五千御林军,夜轻染佯装无情,叶倩用她的贴身婢女换了淋儿带走云暮寒又送回来。这等等事情,看似没关联,又有关联,看似有关联,可又不相关。

    “不必谢了!还有不足十日就是朕的寿辰,据说叶公主的南疆舞跳得不错。到时候给朕舞一曲,让朕和众位臣卿都欣赏一番。”老皇帝看着叶倩,面色和缓。

    “天圣吾皇要欣赏,叶倩自然不会让吾皇失望。”叶倩笑着答应。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容景,“景世子,各国使者如今已经在路上,这几日就进京。军机大营的视察之事先暂且押后吧!使者进京全权由你辛苦接待。有你出马,朕才放心。”

    “景遵旨,皇上放心!”容景淡淡点头。

    “染小子,西山军机大营之事暂且由天煜代管,从即日起,你就负责京城安全,一定要给朕严加防守,不准出现刺杀之事和丝毫差错。”老皇帝看向夜轻染,沉声道:“朕将御林军和京城十万兵马都听候你全权调遣。”

    “是,皇伯伯!”夜轻染躬身领旨。

    “云王兄,你生了个好女儿啊!这个小丫头虽然让人头疼,但朕一直舍不得真治罪于她。”老皇帝看向云王爷,“她今日都敢将违抗圣旨的事儿做出来,你说明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臣惶恐!浅月太过顽劣……”云老王爷已经汗打衣襟,如今闻言更是冷汗直冒。

    “不过她能做出这些真也不觉得奇怪。她虽然不像当年的云王妃温婉,但是骨子里啊,朕其实是知道的,她最像云王妃。云王妃也就在这云王府里温婉一些而已。出了这云王府,可就不是她了。”老皇帝话落,意味幽深地看了云王府一眼,“云王兄,你说朕说的可是事实?”

    云老王爷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有些无措。

    老皇帝笑了一声,不再看云王爷,看向云浅月,“月丫头,朕听说今日孝亲王府三公子过来接云王府的大小姐出外赏花了,你答应了?”

    “虽然我不喜欢孝亲王府。但未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我自然愿意成全好事。”云浅月顿了顿,意有所指,“但毁人姻缘的事情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可不愿意遭天打雷劈。”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变。

    容景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勾。

    老皇帝面色的笑意一僵,板起脸道:“你这个臭丫头,早晚有朝一日让你吃些苦头,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话不能乱说,事儿不能乱做。惩治一番你,让你再不敢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了。”话落,他扫了众人一眼,对夜轻染道:“染小子,将御林军撤了吧!”

    “皇伯伯,您就这样放过云浅月了?”夜轻染不满地道:“她将我都伤了?险些在湖里掐死我,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染小王爷,你和月儿比武败了而已。不过是些小伤,过两日就好。我看就算了吧!”夜天逸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冷哼一声。

    “是啊,染小子,月丫头和你这个小魔王一样,就是一个混丫头而已。今日之事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不饶她。”老皇帝话落,对文莱道:“摆驾!回宫!”

    “摆驾!回宫!”文莱高喊一声。

    “恭送皇上!”众人齐齐躬身。

    老皇帝抬步出了西枫苑,文莱和仪仗队紧随其后,云王爷连忙送了出去。

    老皇帝离开后,夜轻染对云浅月冷哼一声,“云浅月,告诉你,今日之事本小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以后要留意了,最好别再惹怒皇伯伯,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手下败将而已!”云浅月不买账。

    夜轻染闻言勃然大怒,刚要出手,夜天逸出手拦住了夜轻染,对他提醒,“父皇说让你带着御林军撤了!我记得父皇对你下旨的时候说是五百御林军,你却向父皇请旨说成五千。如今这五千御林军影响可是不好。还不立即撤了?难道你还要留他们在云王府过夜不成?”

    夜轻染哼了一声,撤回手,狠狠挖了云浅月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随着他离开,包围云王府的五千御林军全部由潮水一般退去。

    五千御林军退去后,云王府外围紧张肃杀的空气顿时一轻。

    “今日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儿?你说夜轻染请旨带五千人前来的?”云浅月看向夜天逸。

    “嗯!我回宫之后,父皇见到清婉如此,雷霆大怒,派御林军赵统领带领五百人前来拿人,当时德亲王叔和夜轻染也在。夜轻染说五百御林军对于云王府来说不够威慑,若是你抗旨不尊,五百御林军和赵统领奈何不了,他亲自请旨前来。父皇准了!”

    云浅月点点头,嘲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夜轻染了!”话落,她看向一旁的叶倩,“还有叶公主,我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得罪?”叶倩一笑,“云浅月,我是在帮你好不好?”

    “是吗?”云浅月挑眉。

    “当然是!”叶倩见云浅月盯着她的眼睛,她撇开眼,打了个哈欠,一把扯起地上她的贴身婢女,“走了!”话落,她足尖轻点,准备飞身离去。

    云浅月出手拦住她,“叶公主救这么走了?总也要我知道我哥哥的婢女淋儿在哪里?若是她没命了,你这个小婢女还是要留在这里侍候我哥哥的!”

    “那个小婢女在你房间躺着睡觉呢!”叶倩甩开云浅月。

    云浅月同时放开手,看着叶倩消失的方向,眸光微闪,再未拦阻。

    “月儿,父皇让你我彻查此事,我看今日就开始吧!当务之急自然是……”夜天逸见叶倩离开后,看了一眼容景,对云浅月开口,他话语刚说了一半,听到有人去而复返,他立即转过头去,见是文莱,问道:“文公公,何事?”

    “秉七皇子,皇上说请七皇子和景世子跟随他入宫一趟,说由您二人前去商议一下清婉公主下葬之事,看看如何处理。是先入葬,还是查出背后谋害之人再下葬。”文莱恭敬地道。

    “好!我这就去!”夜天逸扫了容景一眼,对云浅月柔声道:“等处理完清婉的事情,我再来找你。”

    “嗯,要是太晚就别来了!我今日累着呢!明日再说。”云浅月摆摆手。想着清婉公主如今被污浊,自然是入不了皇陵的,对皇室来说是个污点。而且又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寿,据说两个月前就已经着礼部准备他的寿辰,自然是大办的,不可能张扬地给清婉公主下葬,况且如今又是暑天。大约也就是草草埋了而已。

    “也好!”夜天逸点头,转身看向容景,“景世子请!”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目光从她衣袖上移开眼睛,淡淡点头,“七皇子请!”

    二人一起抬步,但容景步履轻浅缓慢,还是落后了夜天逸一步,雪青色锦袍的身影和月牙白锦袍的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西枫苑。

    热闹的西枫苑不消片刻便再无人声,云浅月转身重新进了云暮寒的房间。她刚来到门口就见云暮寒依然闭着眼睛熟睡,她来到床前,伸手一扯,从他脸上扯掉一层薄薄的蚕丝面具来,面具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唇瓣紧紧抿起。

    老皇帝并未进房间来,而是透过门窗看着屋内的情形。即便他进屋来,大约也是看不出这么精妙的易容术,而她通过气息知道不是云暮寒,但也不能点破。

    因为叶倩明明带走了云暮寒,打的自然是和她谈判的筹码,但是她怕老皇帝来看之下知道是她带走了云暮寒,到时候起了疑心追查之下,万一被老皇帝知道南疆的新一任万咒之王落在了她和容景手里的话,她就失去了筹码。所以她去而复返,找了个替身假扮成云暮寒送了回来。而她即便知道那个人不是云暮寒,但也不会点出。因为她一旦点出,保不住叶倩会说出南凌睿和云暮寒的事情,那样,今日云王府就真正会抄家灭族了。

    不得不说,这一场五千御林军包围云王府的闹剧背后,叶倩是最大的赢家。

    另外,老皇帝和德亲王府大约是串通一气,给夜轻染服用了忘情,却被夜轻染利用了某种方法将忘情给弄失效了,但他为了蒙蔽老皇帝和德亲王,所以请旨五千御林军来云王府押云暮寒,和她反目,用对她的无情和狠心来向老皇帝或者德亲王证明真已经忘情。她不认为夜轻染当时是骗过了容景,容景身坐茅庐也能坐观天下。所以,大约是知道老皇帝和德亲王给夜轻染用了忘情之事。所以,提醒她对夜轻染测试。果然在湖底她逼出夜轻染的真实。

    这一环环的计谋下,夜轻染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但她独独看不透夜天逸在这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却又与他有关。

    云浅月伸手捂住额头,用中指轻轻在眉心揉按,屋中静静,她的思绪每每受阻,却是找不到一个落脚点。须臾,她放下手,对外面清声道:“莫离!”

    “小姐!”莫离飘身而落。

    “莫离,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云浅月看着莫离。

    “从王妃去世后!”莫离道。

    “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对你的吩咐也是屈指可数吧!”云浅月问。

    “小姐失去记忆以前一直未曾召唤过我。”莫离垂下头,语气有些黯然。

    云浅月一笑,“那是因为我天生就是宁可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别人的人。隐卫对于我来说,等于无用。所以,从今日起,你便不是我的隐卫了!”

    莫离面色一变,看着云浅月,忽然拿起手中的剑照脖颈刎去。

    云浅月一惊,袖中的红颜锦顺着窗子飞出,缠住了他的剑,皱眉看着他惨白的脸道:“我说你不在是我的隐卫,没说不会用你,你死什么?”

    莫离一怔。

    云浅月看着他道:“你现在就立即动身去一趟南疆,将南疆王的玉玺给我带回来。你只管去,到那里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回来之后,你以后就光明正大跟在我身后吧!我不需要影子。”

    莫离怔怔地看着云浅月,面色有隐隐动容。云浅月含笑看着他,须臾,他松了剑,单膝跪地,“是!小姐!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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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紫竹图画

    云浅月看着莫离身影离开,想着如今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寿,所有人的眼光都会齐齐看着天圣京城,而叶倩一心想要拿回南疆的万咒之王,南疆王又重病在床,此时南疆境内老皇帝重病的消息虽然被封死没外泄,但南疆朝中文武大臣定然知道这件事情,私下里恐怕也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南疆内部空虚。舒榒駑襻所以,莫离才能趁此机会无声无息拿了南疆王的玉玺。

    有了南疆的万咒之王和南疆王的玉玺,南疆等于丢了半壁江山。那么,她和叶倩谈判的筹码才会加重分量。不至于处于劣势。

    云浅月从窗外收回视线,走回床前,将那层薄薄的面具刚要重新贴回那陌生男子的脸上,忽然察觉不对,扔掉手中的面具又伸手在他脸上碰了一下,伸手轻轻一揭,又一层薄薄的面具被揭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这一张脸她当真熟悉无比,或者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追在他身后伪装蒙蔽老皇帝十年,而且这个人厌恶她敝履。正是夜天倾。

    云浅月眯着眼睛看着夜天倾,夜天倾中了某种迷幻药,依然昏睡。她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扔掉手中的面具,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叶倩如今将夜天倾弄来她这里,而且在他脸上易容了两层面具,险些将她都蒙蔽过去,这个女人不得不说如今当真要她刮目相看了。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她带走了云暮寒用来威胁她拿出万咒之王说得过去,但是替换云暮寒的这个人是夜天倾而不是别人就要细细思量了。夜天倾如今虽然在府中被老皇帝关紧闭,让他闭门思过,但他终究是天圣太子。太子府一直以来比皇宫的守卫还要严守,若是老皇帝现太子失踪的话会如何?或者说叶倩不认为她能现这个人是夜天倾?到时候老皇帝满城搜查太子下落,而夜天倾其实就在云王府,那么云王府到时候该如何应付老皇帝的怒火?

    云浅月将手放在额头上,头隐隐有些疼,此举是否说明叶倩和夜天逸已经联手了!

    “月妹妹?”床上忽然传来夜天倾惊异的声音。

    云浅月收起一切情绪,放下手,表情淡淡地看着夜天倾,“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夜天倾醒来后有片刻迷茫,须臾,目光凌厉地看着云浅月质问。

    “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云浅月扫了一眼被她扔掉的两片面具,先一片是蚕丝面具,后一片是人皮面具,险些将她也骗过。她指着那两片面具道:“你认识那两片东西吗?”

    “云浅月,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哪里?”夜天倾脸色阴沉地看着云浅月,扫了一眼那两片面具,目光森寒,“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不成?连面具也不认识了?”

    “你认识就好!”云浅月无视夜天倾阴沉的脸,声色淡淡,“这里是云王府西枫苑,我哥哥云暮寒的住处。”

    “云暮寒的住处?你们想要做什么?”夜天倾扫了一眼房间的情形,又向窗外看了一眼,冷声道:“或者说你和七弟联手想作什么?想要杀了我,帮助七弟夺位?”

    云浅月冷笑一声,“夜天倾,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夜天逸想要皇位,不一定会杀了你得到!你活着他照样能得到。”

    夜天倾面色一变,忽然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云浅月面前,凤目如利剑,“你对七弟到真是相信得很。”话落,他嘲笑道:“是了,你一直对七弟好,自小就对他好,还和他互通书信五年。可是你如今为何又移情别恋喜欢了容景?”

    “夜天倾,我不是移情别恋,我本来就喜欢容景。不过我是不是移情别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云浅月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你还是想想你今日的处境吧!若是皇上现你不在太子府,闭门思过而私自出府,那么你这个太子位置估计就真要换成别人来做了!”

    夜天倾脸色一寒,“我如今是被你带来这里的!父皇如何会怪罪于我?”

    “皇上姑父刚刚离开这里。你知道你刚刚带的两张人皮面具其中一张是谁的吗?是我哥哥的容貌。若是皇上去而复返现你在这里冒充我哥哥,你想想你会如何?”云浅月端起茶抿了一口,想着看来叶倩在夜天倾的太子府也安插了暗桩,居然将夜天倾悄无声息地弄来这里,而还不被他知道是她搞的鬼。她继续漫不经心地道:“或许皇上知道你是被人算计了,但是你想想皇上会相信你?即便知道你被人算计了,他也不会认为你无罪。因为,他正好需要一个机会将你这个太子废除,换上他心目中的太子。”

    夜天倾面色一白,身子顿时后退了一步。

    云浅月不再说话,慢慢地品着茶。她不急,无论是叶倩,还是夜天倾,她都没她们急。叶倩急着想拿了万咒之王赶回南疆孝敬卧病在床的父王,而夜天倾急着想取消老皇帝对他的紧闭,想赶紧出府排除万难保住太子之位,他清楚地知道如今情形对他十分不利。若是真被关在太子府连老皇帝寿辰都不能参加的话,那么各国使者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利,朝中文武百官风向一转,那些拥护他的人都不再拥护他,那么他就真的没机会了。

    “云浅月,你到底想做什么?”夜天倾不愧是坐了二十年的太子,片刻胆寒之后,定下心神死死地看着云浅月。

    “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让皇上知道你私自出府而跑来了我这里,即便我现在放你离去,但你也不敢光明正大回府,只能悄然回府。而你的武功怕是躲不过皇室隐卫的耳目,一旦他们现你私自出府又回府,定然会禀告皇上。那么皇上此时因为清婉公主之死大怒之时,你想想你会有好果子吃?”云浅月茶杯在手中转圈,茶杯里的茶水里一圈圈旋转,碧绿的颜色,尤为清新,她淡淡道:“我们交换一个条件。我送你安全回府,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是否想要知道我身上为何有紫草?”夜天倾一语见地。

    “是!”云浅月承认不讳。叶倩给她送来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不利用。

    夜天倾眯起眼睛,“你休想!”

    “好!你不说也没关系!那么我们就将皇上姑父再请来一趟吧!”云浅月话落,对外面喊,“来人,去拦住皇上,就说……”

    “浅月小姐,皇上听闻太子府有人禀告说太子殿下失踪,如今带着人前去太子府了!世子也跟着去了,让属下来禀告您一声。”弦歌身影忽然飘身落在窗外,对屋内急声道。

    “嗯!我知道了!”云浅月看了窗外一眼点点头。容景不愧是容景,居然知道屋内的人不是云暮寒,也不是陌生人,而是夜天倾。她心中瞬间大安。

    弦歌立即退了下去。

    夜天倾已经脸色惨白,立即抬步就向外走去。云浅月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见他走到

    门口又猛地停住脚步,对云浅月咬了咬牙道:“我怎么能相信这不是你和容景联合使用的诡计?”

    “皇上派夜轻染带五千御林军前来云王府拿我哥哥,我抗旨不尊,保下了我哥哥。回来之后就见我哥哥变成了你。那两个面具就是证据,有人给你易了我哥哥的容貌。”云浅月缓缓解释,“当然,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离开,也可以等在这里。看看等皇上在太子府找不到你全城搜查,或者背后那真算计你的人禀告你在云王府。那么是你这个太子无事,还是云王府和我无事。你自己可以掂量一下试试。你若是敢赌,我就敢陪着你赌。”

    夜天倾袖中的拳头攥紧,看着云浅月一脸淡然无所谓的神情,她是不在乎,但是他在乎。他自然不敢拿他的太子之位来赌。咬牙道:“紫草我也不知道是谁染在我身上的,但可以告诉你那日火烧望春楼有几人靠近我身。”

    “嗯?”云浅月挑眉。

    “父皇、明妃、秦玉凝、还有你的父王云王爷。”夜天倾道。

    云浅月心思一动,老皇帝和秦玉凝她有猜测到,但是明妃和他的父王云王爷倒是未曾猜测到。明妃……她压下心中想法,不动声色地挑眉,“你这就算是答案?有等于无。这个条件不算!”

    “云浅月,你不能欺人太甚!”夜天倾勃然大怒。

    “夜天倾,如今只有我能救你,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我讲条件吗?”云浅月挑眉,“你这个答案模棱两可,我知道和不知道没什么两样,听不听也罢。但是你的太子之位若是耽搁了时间,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夜天倾额头青筋跳了跳,“再说你的条件!”

    “灵台寺那日的事情,我要听真相。”云浅月想着清婉公主被她杀了,如今知道真相的人也只有夜天倾是一个突破口了。

    “什么真相?”夜天倾问。

    “比如我如何中了催情引,比如我为何掉入了灵台寺地下佛堂的暗道,再比如清婉公主和我哥哥为何同时中了催情引。只要这三点就可以。”云浅月淡淡道。

    夜天倾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月妹妹,你确定你要知道真相?”

    “自然!”云浅月点头。

    “我也想知道那日的事情真相!”夜天倾看着云浅月,冷厉地道:“我只能告诉你,若是想知道那日的真相,你就需要好好问问你的贴身婢女彩莲了!我为何会那么巧?消息可是她给我的。”

    “彩莲?”云浅月扬眉。

    “否则你以为是谁?”夜天倾冷哼一声。

    “那日我从容景的房间回到房后和彩莲一直在一起。”云浅月看着夜天逸,“去祈福也是临时决定,她一直在我身边,如何给你传递了信息?”

    “我就知道那日你一直在容景的房间!”夜天倾脸色阴沉,“我那日去找你,被你的婢女挡在门外,她说小姐一直不出房门,明日就要回灵台寺了,还未曾去南山祈福树下祈福,今日说什么也要让小姐去。”话落,夜天倾冷笑一声,“你说我能不知道你去了南山?”

    云浅月想着那日彩莲一听说她要回府,便央求她去祈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夜天倾,“那日即便彩莲让我去了祈福树下,但你又怎知我中了催情引?”

    “月妹妹,催情引也不是什么秘密的药物,我也上了祈福树,祈福树上有情花粉,情花粉是催动催情引的最好花粉,我如何能不知?即便我这个太子做得窝囊,但你也未免将我看得太废物了!”夜天倾冷哼一声,“况且你面色潮红,我察觉出你不对,灵台寺暗器机关开启的那一刻要救你,后来容景却将我打上来救了你。我就知道容景对你已经乎寻常。”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夜天倾脸色阴沉。

    “秦玉凝真是非同一般啊!”云浅月放下茶盏,轻吐了一句话,忽然轻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走向夜天倾,夜天倾阴沉的脸色忽然闪过某种情绪,她伸手扣住他手腕,“我送你回去!”

    话落,云浅月带着夜天倾足尖轻点,如一缕青烟,飘身出了云王府向太子府而去。

    “十年伪装,想不到我居然眼拙至此,月妹妹的轻功比景世子怕是差不了多少。”夜天倾偏头看着云浅月,凤目冷嘲道:“我如今到想知道了,当年你到底是为了七弟还是为了景世子才伪装的!或者谁都不为了,你根本就不想嫁入皇室。”

    云浅月沉默不语,当没听见。

    “不过如今父皇大约知道你是伪装的了吧?恐怕不会让你轻易脱离皇室的掌控。”夜天倾盯着云浅月的侧脸。见她依然不语,继续道:“那么若是有朝一日你现你爱的不是景世子,而是七弟的话,你当该如何?”

    “不可能!”云浅月吐出三个字,坚决果决。

    “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倾覆了这天下,你如何选择?还和如今一样?”夜天倾又问。

    云浅月脚步一顿,冷冷地警告,“夜天倾,你的话太多了!”

    “月妹妹,你可以好好想想,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倾覆了这天下,你想想你会如何?你还爱他?像如今这样?你所说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夜天倾无视云浅月的警告。

    “别忘了你是太子!如今这个江山是你夜氏的。若是被皇上姑父听到这句话,你如今就能断头。”云浅月再次警告。

    “我这个太子我心中清楚能做几日也就是几日而已。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不会是我的。”夜天倾语气一暗,有些森然,“我斗不过七弟,我心中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这些年他只身在北疆我都未能将他杀了,如今他回了京城,我又能奈何得了他?”

    云浅月脚步再次一顿,看着夜天倾,“既然斗不过,那你为何还要急急赶回太子府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我自从出生就是太子!如何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即便在父皇眼里我无能,不够执掌这天圣江山,但我也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的让父皇废了我。”夜天倾阴沉地道:“他想要废了我这个太子,轻易地给七弟,也没那么容易。”

    云浅月偏过头,不再说话。她一直认为夜天倾愚蠢,原来竟然也不是那么愚蠢。

    夜天倾也不再说话,偏头看着云浅月,一个侧脸,就让他心思微动,须臾,他移开视线,冷笑一声,“七弟和景世子真是好福气!若是十年前即便你对我大哭大闹,我也不那么厌恶你,你是否会喜欢上我?”

    “不会!”云浅月很是断然。

    夜天倾从云浅月脸上移开视线,垂下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也不看夜天倾,脑中却想着他那句“若是有朝一日景世子倾覆了这天下,你如何选择?还能像今日这般说出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的话。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丞相府,云浅月收起心思,带着夜天倾绕过丞相府来到太子府,她看着太子府几乎三步一个侍卫五步一个隐卫眯起眼睛,低声问道:“太子府是你的府邸,你认为我该把你送去哪里皇上才不会疑心?”

    “太子侧妃的院子!”夜天倾道。

    云浅月扬眉,提醒道:“如今太子侧妃可是死了!你确定我将你送到她的院子?皇上带着人正搜查太子府。若是知道太子侧妃已死,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的话,你可就失去了凤老将军府的支持了!”

    “你果然知道太子侧妃的死!”夜天倾哼了一声,“即便太子侧妃活着,凤老将军府就支持我不成?他若是支持我的话,也不会舔着老脸插手外孙女你大姐姐的婚事儿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目测了一下太子侧妃院落的方位,带着夜天倾躲过隐卫,向太子侧妃的院子里飘去。来到风侧妃的院子,只见那座院门口立了不少人。老皇帝一身明黄的身影和容景一身月牙白锦袍的身影尤为显眼,另外除了夜天逸外,居然还有凤丞相、德亲王、孝亲王三人也在。她停住身形,隐在一处假山后,皱眉道:“我们回来晚了,太子侧妃的院子已经进不去了!”

    夜天倾脸色阴沉,死死地看着夜天逸,并未说话。

    “那个女子是谁?”云浅月看向跪在老皇帝面前的女子问。女子打扮和太子侧妃一模一样,但容貌陌生。

    “是烟柳楼找的姑娘!”夜天倾道。

    “你用她来假扮死去的太子侧妃?”云浅月问。

    “嗯,我没办法!”夜天倾用手扣住假山,脸色白,“如今已经晚了,父皇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侧妃已死,我隐瞒不报。七弟这回该得意了!我这个太子还没与他斗上一斗,父皇这次定然废了我,立他为太子。”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的酒窖在哪里?”

    “做什么?”夜天倾偏头看向云浅月。

    “我帮你一把!也算是回报你今日受我牵连招来的麻烦。”云浅月低声道。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主要是如今她不能让老皇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废了夜天倾立夜天逸为太子。夜天逸若为太子,他又有整个北疆,那么如今正值老皇帝五十五大寿,新太子保不准会在五十大寿上立太子妃,那么夜天逸如何不对她出手?况且今日之事定然不是叶倩一个人所为,叶倩悄无声息在云王府和太子府进行调换,躲过了太子府和云王府的隐卫,行这等事情,暗中定然有人相助。那个人不是夜天逸,就是老皇帝。否则她再想不出谁还有这么大的手腕。

    夜天倾一怔,不相信地看着云浅月,见她淡淡地看着他,他咬了咬牙,伸手一指不远处,“在那里!”

    云浅月不再说话,目测了一下方位,带着夜天倾足尖轻点,向酒窖飘去。须臾来到酒窖,她出手点昏了看守酒窖的两名侍卫,拉着夜天倾进了酒窖,对他道:“现在就喝一坛酒,我将你埋进酒窖里。”

    云浅月话落,夜天倾立即搬起一坛酒打开坛盖,对着酒坛猛喝起来。不出片刻,一大坛酒被他灌下,云浅月一脚踢翻了两个酒坛,酒坛的酒水洒出,她又对夜天倾踹了一脚,将他踹倒,又将被他踹倒的那两个空酒坛踢到他脚下,做好一切,他见夜天倾眼睛有些涣散地看着她,压低声音对他道:“皇上一会儿来了,你就不停地问他你是要废了你吗?你放心,只要有这一句话在,他不但不会废了你,也许还会撤销了你的禁闭。”

    夜天倾点点头,一坛酒下肚,似乎让他有些难受。

    云浅月不再看他,飘身出了酒窖,重新隐在假山后,看了一眼老脸铁青的老皇帝,对容景传音入密吐出两个字,“酒窖!”

    “嗯!”容景轻若无声地回应了一声,并未向这边看来一眼。

    “来人,给我全城搜查,朕到要看看朕的好太子去了哪里?”老皇帝显然怒极,一脚将地上跪着假扮太子侧妃的女子踹倒,“真是朕的好儿子,居然找人假扮太子侧妃!当真是……”

    “皇上,您是否闻到了好大的酒味?”容景忽然截住老皇帝的话。

    老皇帝话一顿,吸了一下,皱眉,“哪里来的酒味?”

    夜天逸忽然看了容景一眼,并未说话。

    “似乎是来自那个方向。”容景伸手向酒窖的方向缓缓一指。

    “文莱,你带着人过去看看!”老皇帝沉着脸吩咐。

    “是!”文莱立即应声,一挥手,带着两个小太监向酒窖的方向而去。

    老皇帝不再说话,而是盯着地上的女子,“朕问你,你假扮太子侧妃多长时间了?”

    “回皇上……有两个多月了……”那女子身子不停地颤抖,似乎极为惶恐。

    “好啊,居然两个多月了!真是朕的好太子。”老皇帝额头青筋直跳,一连说了好几句朕的好太子之后,便怒道:“来人,将这个女人拉出去砍了!”

    有两个人立即过来拉住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子一软,吓得昏死了过去。

    “皇上,太子殿下不会无缘无故找人来代替太子侧妃,此事需要好好查探。况且这名女子是被太子殿下找来,大约是不敢违背命令才假扮了太子侧妃。毕竟也是无辜之人。皇上息怒。”容景缓缓开口,“等找到了太子殿下,问明情况处置也不迟。”

    “也好!”老皇帝压下怒意。

    容景不再说话,目光看向酒窖的方向,眸底深处隐着淡淡云雾。

    夜天逸忽然笑了一声,“景世子真是菩萨心肠!”

    “七皇子过奖了!北疆如今都将七皇子奉为活菩萨,说从你去了北疆,北疆才富硕起来。尤其是那些为民的政策,北疆百姓们对你的厚爱可是非比寻常。”容景淡淡道。

    老皇帝老眼忽然紧缩了一下。

    “景世子身坐草堂,也能安知天下。可是景世子知道不知道北疆人都称父皇为圣主?天逸是父皇的儿子,在北疆总不能给父皇丢脸,自然要做出些成绩来。”夜天逸扬眉。

    “若人人都如七皇子一般,皇上可以安枕无忧了!”容景浅浅一笑。

    “嗯!天逸没让朕失望!”老皇帝点点头,截住二人的话,对夜天逸道:“天逸,你过去看看文莱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是!”夜天逸应声,抬步向酒窖走去。

    “算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老皇帝也抬步向酒窖走去。

    德亲王、孝亲王、凤丞相几人闻言立即抬步跟上老皇帝。

    容景向假山看了一眼,轻轻拂了拂衣袖,转身也跟上老皇帝等人。

    云浅月接收到容景让她离开的信息,足尖轻点,飘身离开了太子府,刚要绕过丞相府,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飘身进了丞相府,目测了一下方位,向秦玉凝所住的院子而去。来到秦玉凝的院子,只见院中静静,她在房檐下侧耳倾听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她的房间。

    秦玉凝的房间布置华丽,珠帘翠幕,软帐轻纱,全是一系列浅白色。色调虽然单一,但不失高雅和韵味。床头挂着一幅壁画,画中的景色是一片紫竹林,除了紫竹林,再无别物。她看着壁画凝视了一眼,移开视线,一寸寸看着这个房间。须臾,她走向那副壁画。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秦玉凝婢女的声音。

    “皇上五十五大寿了,太妃娘娘要我绣一副百寿图,我回来取样子。”秦玉凝声音柔婉,正从外面走来。

    “宫里没有百寿图的样子吗?”那婢女疑惑地问。

    “宫里的样子太过老旧。”秦玉凝柔婉地道。

    “小姐,奴婢去给您拿!”那婢女连忙道。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拿吧!拿完我还得回宫的,太妃正在午睡,醒来不见我又会唠叨了。”秦玉凝摆摆手。

    那婢女停住脚步,秦玉凝向房间走来。

    云浅月忽然抿唇,伸手轻轻一扯,那副壁画被她无声无息扯掉,她衣袖轻轻一扫,那副壁画被卷起,她听到门从外面被推开,她足尖轻点,顺着窗子无声无息飘了出去,她谱一出去,只听秦玉凝大喝一声,“谁?”

    云浅月想着秦玉凝果然会武功,她本来想离开的脚步停住,绕了个一个圈,飘身进去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显然是婢女所住,此时无人。她隐在了房梁上。

    只听秦玉凝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房间,紧接着传来一声低喝,“谁?出来?”

    “小姐,没人啊!”那名婢女也跟着进了房间。

    “没人?”秦玉凝声音有些细微的变化,须臾,她看向那副壁画挂着的位置,面色一变,三两步就来到床头,伸手摸了摸挂壁画的位置,猛地回头,厉声问,“初喜,谁来过我的房间?”

    “小姐,您不在的这几日奴婢一直紧紧守着房间,没让人进来过!”那婢女立即道。

    “不可能!”秦玉凝脸色白。

    “真的没有人来,奴婢一直守着的!”初喜摇摇头。

    “四鬼影出来!”秦玉凝轻喝一声。

    “小姐!”秦玉凝话落,四个鬼影从房檐的四角飘出。

    “我的房间谁进来过?”秦玉凝看着四鬼影。

    “回小姐,一直无人进来。我们四人一直守在外面,从未离开过!”四鬼影齐声道。

    “没离开过那副画怎么会不见了?”秦玉凝面色含怒。

    四鬼影对看一眼,无人做声。

    “废物!连一幅画都看不住!”秦玉凝袖中的帕子攥紧,紧紧盯着那副壁画的位置,须臾,她忽然冲出了房门,站在门口细听了片刻,几步来到隔壁的房间,一脚踹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

    ------题外话------

    悄悄说,那幅画很重要!o(n_n)o~

    秦玉凝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但我们月儿更不是!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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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过尔尔

    房门踹开,隔壁房间空空如也,婢女的房间铺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没有任何屏风遮挡之物。舒榒駑襻入眼处所有物事一目了然。

    房中静静,院内屋内,连半丝气息也不闻。

    秦玉凝眯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缓缓抬步向里面走来,她脚步轻若无声,却踩在地面上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地面的玉砖足足被她落脚踩下一寸有余。她仿若未觉,径直走到床前。

    床前只有叠得整齐的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再无别物。

    她站在床前看了片刻,又缓缓转身看向桌椅墙壁,还有关得完整的窗子,窗子被印有碎花的油纸粘封,没有扯开的痕迹,她忽然转身疾步出了房门。来到门口,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半丝动静也无。她转回头,沉着脸看着四鬼影,“给我找,看是谁拿走了那幅画,必须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你们四人就去死吧!”

    “是!小姐!”四鬼影对看一眼,齐齐应声。

    “滚!”秦玉凝冷冽地吐出一个字。

    四鬼影再不敢耽搁,消失在了原地。

    “初喜,你确定没人进来过我的房间?”秦玉凝看着脸色惨白的初喜。

    “小姐,奴婢很确定,没人进来您的房间。从您进宫后,奴婢一直就在院子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四鬼影得您的吩咐也从未离开过。”初喜看着秦玉凝,声音颤,“奴婢也想不明白那幅图怎么就不见了……”

    “就在刚刚!”秦玉凝手中的帕子攥紧,“刚刚我来的时候屋内有人!”

    “小姐?”初喜一惊。

    “不过人已经走了!”秦玉凝忽然将手中的帕子扔掉,怒道:“能让四鬼影查无所查,觉无所觉,这个人的武功当真高绝,天下能有如此高绝武功的没有几人。天圣京城能有如此武功高绝的人更是没有几人。”

    “小姐,您说会是谁?”初喜看着秦玉凝,小心翼翼地问。

    “是谁很快就会知道!那副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走的!”秦玉凝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用脚跺了一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初喜不再说话,抬步跟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秦玉凝又四下看了一眼,伸手又摸了摸放图画那处位置的墙壁,美眸微凝片刻,她缓缓放下手,走到一面柜橱前,伸手打开柜橱,拿出了几个图样,转身出了房门。

    她刚到门口,只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外走来,立即停住脚步看着门口。

    “小姐,老爷让奴才来传话,说请小姐去太子府一趟,太子殿下如今有难,皇上要废了太子殿下,小姐必须要去帮太子殿下保住太子之位。”一个小厮摸样的少年来到近前,对秦玉凝恭敬地传话。

    “废了更好!我不去!”秦玉凝冷下脸。

    “小姐,老爷说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子殿下如今不能不保。别忘了您是他的准太子妃,皇上已经下旨了。虽然未曾大婚,但是天下皆知。您若是不摆脱了这个身份,对您将来不利。”那小厮压低声音道。

    “好!你去告诉他,我这就去!”秦玉凝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冷意退去,恢复温婉端庄,手里的百寿图样攥紧,对小厮道。

    小厮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秦玉凝看了初喜一眼,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回房,模仿那副图立即画一幅图挂上。此事不准声张,更不能让父亲知道那幅图不见了。”

    “小姐,奴婢怎么能画得来?奴婢画工不行啊……”初喜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玉凝,“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吧,老爷不会怪小姐您的……”

    “你只需要先画一幅图挂上就行,我一会儿保下夜天倾之后就会回来立即画一幅图挂上去,我怕父亲和我一起回来,看到那幅图不见了四鬼影和你都别想活,你先画一幅图,你跟我身边这么多年,又日日见那副图,还是能模仿出几分真谛的,父亲看到图在,也不会认真检查,还是能蒙蔽过去的。此事先不要告诉他了,这两日我就有办法找回那副图。”秦玉凝沉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画。”初喜连忙点头。

    秦玉凝不再说话,又回头看房内看了一眼,重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咬着唇瓣轻移莲步,温婉端庄地出了院子。

    初喜见秦玉凝离开,听从她嘱咐,立即回到秦玉凝的房间,铺纸磨墨,开始画图。

    院中静静,只有秦玉凝的房间内传来初喜绘画的声音。

    片刻后,初喜一副图画做好,连忙找出东西将其表上,黏贴在原来挂那副壁画所在的位置。做好一切,她将纸张和砚台收起,将房间恢复原状后,转身出了房间。

    初喜刚出房间,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秦玉凝的房间,正是云浅月。

    云浅月一直在隔壁的房间并未离去,秦玉凝冲进隔壁房间的时候,她身子倒贴在床下的床板上,纤细的身形和床下的床板几乎贴为一体,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人。她屏息凝神,直到秦玉凝离去,她才从床下悄无声息出来。进出房间她现这间窗子都是用印有碎花的油纸粘封的,所以走的都是门。

    初喜没现任何异常,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云浅月看着初喜所画的那副紫竹林图,凝视片刻,她将袖中的那副图轻轻拿出打开,和初喜所画的紫竹林图对比了一下,眸光眯了眯,她将图重新收回袖中,重新出了房间,这回再不停留,躲过丞相府的隐卫,悄无声息地出了丞相府。

    出了丞相府后,云浅月身形不停,向云王府而去。

    来到云王府,她并未回浅月阁,而是重新回到了云暮寒的西枫苑。来到西枫苑,她飘身落在了院中,只见一个小婢女正跪在门口,一脸泪痕,她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此事不怪你,别哭了!”

    “浅月小姐?”这个婢女正是淋儿。她听到云浅月的声音,低着的头抬起,脸色白地看着云浅月,“浅月小姐,世子又不见了。”

    “你家世子本来就不见了!”云浅月看了她一眼,抬步进了房间,吩咐道:“你跟我进来,我有事情问你。”

    淋儿起身站了起来,抽泣着跟随云浅月进了房间。

    房间与她刚刚带着夜天倾离开时别无二致。云浅月来到床前,将那两个仍在床上的面具收起,坐在床前看着淋儿,“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府里的?”

    淋儿看了云浅月一眼,低声道:“八年前!”

    “怎么进来的?”云浅月问。

    “是世子出府时救了我,我无家可归,就跟着世子来了。”淋儿道。

    “你以前在南梁就是侍候他身边的吧?后来你找来了这里?”云浅月偏头看着淋儿。

    淋儿一惊,瞬间小脸一白到底。

    “你别怕,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云浅月安抚地看了淋儿一眼,低声问,“我想知道的是叶倩和我哥哥是否早就认识?我说的是十年前,在南梁时候是否早就识得?”

    淋儿看着云浅月,见她面色温和,咬着唇瓣点点头。

    “那时候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熟不熟?”云浅月又问。

    淋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觉得叶倩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浅月再问。

    淋儿再次摇摇头。

    “淋儿,如今是叶倩将我哥哥带走了,你想救回你家世子,就必须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能从八年前就找来了这里,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你对他再好。你希望他安然无事对不对?所以,你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救他。”云浅月看着淋儿,压低声音道。

    淋儿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浅月小姐,奴婢别无所求,奴婢只求太子殿下,不,世子能平安就好。奴婢愿意伺候世子一辈子,从来不做非分之想。”

    “嗯,我知道!”云浅月笑了笑,“你先起来!将你知道的关于叶倩和我哥哥的事情都告诉我。你要知道,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如今情形他必须是我的亲哥哥。云王府和他已经联在了一起,我不会害他。”

    淋儿闻言起身站了起来,点点头,低声道:“其实南疆王后,也就是叶公主的母后和南梁王后,也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后是双胞姐妹。”

    云浅月一怔。

    “这件事情几乎无人知道,奴婢也是前两日叶公主前来找世子时候知晓的。”淋儿道。

    “所以,叶倩不会害我哥哥?”云浅月挑眉。

    淋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叶公主自小就十分贪玩,每一年会去南梁一次,但和世子相处却不怎么好。后来去北疆一趟被王上和国师带回去后换了一个人,叶公主到和太子殿下好了。”

    “你是伺候南梁太子身边的人,如何出来南梁太子府的?”云浅月又问。

    “是后来又一次我犯了错,太子殿下将我赶出府的。”淋儿顿了顿,低声道:“当时太子殿下说让我来天圣京城,也许就能见到我要见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来了?”云浅月挑眉。

    “嗯!”淋儿点点头。

    云浅月想着叶倩没有杀淋儿,她该清楚她会问淋儿这些的,之所以没杀,留下活口让她盘问,是否就说明叶倩根本就是想要她知道这些。她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淋儿摇摇头,“别的事情奴婢再不知晓了!”

    “你记住,以后无论谁再问关于我哥哥和南梁太子之事,你都说不知道。”云浅月看了淋儿一眼,按理说她是该杀了这个小丫头,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她能从南梁千里找来这里跟在云暮寒身边,可见其心。世上不是只有封口才能解决事情的。

    “奴婢知道,奴婢对天誓,绝对不说出一个字。”淋儿坚定地道。

    “嗯,我相信你!”云浅月笑了笑,起身站起来,“这两日你就守着西枫苑,就说我哥哥在养伤,由你侍候,你也不要随意走动,不用找人。你放心,他定会安然无恙的。”

    “奴婢也相信浅月小姐您!”淋儿乖巧地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多说,抬步出了西枫苑。她刚走到西枫苑门口,云孟匆匆而来,对她道:“浅月小姐,出了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云浅月看着云孟。

    “皇上刚刚拿剑砍伤了太子殿下,说要废了太子。”云孟急声道。

    “废了吗?”云浅月挑眉。

    “没有!后来秦小姐去了太子府,说太子侧妃的事情她知道,因为太子侧妃突然失踪了,太子本来要禀告皇上,但是怕皇上大怒,也怕太子侧妃失踪有辱皇室和凤老将军府的名声,所以这次派人假扮了太子侧妃,其实暗中一直派人查找的。说太子殿下其实都是为了皇上,怕皇上忧心。他才隐瞒未报。”云孟连忙将得到的消息叙述。

    “然后?”云浅月想着秦玉凝到底是有两下子。染了紫草之毒身死的人埋在底下方圆三丈之内寸草不生,所以夜天倾定然是将太子侧妃火化了,或者是秘密埋在了别处,定然不是太子府。如今只说太子侧妃失踪,那么关乎皇室掩面,老皇帝就会被堵住了嘴。大惩也就变成了小罚。

    “皇室派人查找太子侧妃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殿下废黜之事作罢,也免除了太子殿下的紧闭之苦。让他在府中养伤,伤好后上朝。”云孟话落,又道:“但皇上怒气冲冲回了宫,恐怕是要找皇后娘娘的麻烦。必定太子殿下是自小跟在娘娘身边管教的。出了这等事情,娘娘怕是不好交代。”

    “原来是说的大事儿就是怕皇上找姑姑麻烦?”云浅月淡淡一笑,“你放心,如今的姑姑不是以前的姑姑了,不会有事儿的!”

    云孟见云浅月面色镇定,也宽下心,抹了抹额头的汗道:“那是老奴多虑了!皇后娘娘无事就好!”

    “嗯!”云浅月点头,不再说话,转了路向浅月阁走去。

    回到浅月阁,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等人都在。见她回来,连忙迎了出来。人人不像往常一般高兴,都面带忧色。云浅月看了彩莲一眼,又扫过众人,笑道:“这都做什么?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小姐,您还说呢!您将我们大家都吓死了!居然敢违抗圣旨,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幸好皇上网开一面。”彩莲看着云浅月,埋怨地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哥哥没错,我也不算是违抗圣旨,所以皇上姑父才不会怪罪。”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走去,走到门口,她看了一眼天色,打了个哈欠,“每日都有事情折腾人,累都累死了。你们都别吵我,我好好睡一觉。”

    “是!”彩莲等人应声,齐齐停住了脚步。

    云浅月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回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见彩莲等人走了下去,她走到窗前伸手拉上帘幕,屋中刹那暗了下来。她将袖中的那副图画拿出来走到桌前展开,静静看着那副图画,看了片刻,她将中指和食指按在画纸上一寸寸轻轻拂过,许久,她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初喜画的那副图,闭上眼睛,将中指和食指按在了那副图中间的那株紫竹上,又细细摸索,须臾,她手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灵台似乎一瞬间通透清明,所有事情突然之间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浅月目光凝在画卷上久久不动,许久后,她忽然将画卷卷起,铺开画纸,磨墨,不出片刻,一幅和桌案上紫竹林图一模一样的图画一挥而就。画毕,她又从壁橱里找出几种色料,将那色料调和在一起,提笔沾染了色料,又在中间那株紫竹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圈点,须臾,她放下笔,看着两幅画,唇瓣紧紧抿起,重新闭上眼睛。

    屋中静静,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忽然有一丝异样的风丝飘落,云浅月闭着的眼睛睁开,将两幅画卷齐齐塞进袖中,将桌子上的纸张色料都收起,她转身靠在软榻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如今天还没黑你就睡觉?”夜轻染顺着窗子飘入,站在云浅月面前看着她。

    云浅月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夜轻染,对他道:“如今天还没黑就不能睡觉了?我今日被你吓坏了,如今累着呢!”

    夜轻染闻言一屁股坐在云浅月身边,对他道:“我今日是迫不得已。”

    “怎么回事儿?如今你该说了吧?”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脸色昏暗,她笑了笑,“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你姓夜嘛!”

    夜轻染忽然一把扣住云浅月手腕,认真地看着她,“小丫头,我是姓夜没错。但是我永远不会同他们一样,无论是皇伯伯,还是我父王,或者是我爷爷,或者是夜天倾、夜天逸、夜天煜等夜氏的所有人,我和他们都不会一样。”

    云浅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自然是!难道你不相信?”夜轻染眉头竖起。

    “你将我的手攥疼了!”云浅月提醒。

    “我问你,你相信不相信?”夜轻染固执地问,目光紧紧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我相信,若是不相信的话,今日在湖底我定然杀了你。”云浅月一笑。

    夜轻染忽然放开云浅月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声音微微暗哑地道:“小丫头,若我不是生在德亲王府,不是流着夜氏的血脉,你自小是不是就不会对我一直疏远?”

    “也许是!”云浅月点头,她似乎能体会夜轻染的心情。忘情是什么样的情形下被他服用的?服用之后他又是经历了何种痛苦和挣扎才抵抗住忘情的药效?德亲老王爷和德亲王就这么一个孙子,当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一个姓氏而已,对你来说真那么重要?”夜轻染又问,“重要到那么小你见到我就不喜?后来几次遇见,你居然都躲开我?”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笑道:“原来你知道我遇到过你几次都躲开了你?”

    “自然知道!”夜轻染道。

    “我失忆之事呢?”云浅月又问。

    “也知道!”夜轻染道。

    “我伪装之事呢?”云浅月又问。

    “也知道!”夜轻染又道。话落,没听到云浅月再问,他放开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十年前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和容景去了鸳鸯池?那是因为我也看到是你动手将夜天倾和夜天逸的府邸调换了。想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没想到就看到了那么一桩事儿。”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我竟忘了,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即便小,又怎么可能真愚蠢!”

    “你那时候就喜欢弱美人!”夜轻染撇开脸。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时候哪里是喜欢?我是恨不得对他抽筋扒皮!”

    “可是他受大难之后你就喜欢他了!我看得出来!”夜轻染转过头,哼道:“后来你见到从来就对我不理不睬,可是我知道你总会往荣王府跑。”

    “或许吧!”云浅月不置可否,她喜欢上容景,且爱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她都不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就是火烧望春楼那日,终于醒悟,才启动了凤凰劫重生。

    “小丫头,我告诉你,只要你和弱美人不颠覆了这夜氏江山,我愿意倾注全力帮你们在一起,让你嫁入荣王府,你能否答应我。”夜轻染忽然看着云浅月直直地问。

    云浅月心思一动,扯了扯嘴角,却无笑意,“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只说能不能?”夜轻染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云浅月沉默。

    “你不能?”夜轻染眸光忽然一紧。

    “夜轻染,未来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云浅月正视夜轻染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想颠覆这江山,我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我以前想要的不过是摆脱云王府嫡女入宫为后的祖训而已。我不想入宫,所以才伪装十年,想要的不过是皇上废除祖训。如今我爱上了容景,最大的想法就是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似乎很难。你也知道,皇上不准许荣王府和云王府联姻,夜天逸如今对我又是这般执着。我们若不抗衡,恐怕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弄个劳燕分飞。最差的结果,大约是我二人都死,荣王府和云王府不复存在。不好不差的结果就是一死一生,或者是我们延续历代云王府女子和荣王府男子的命运,一边是荣华宫,一边是紫竹林。一个孤影残烛,宫墙冷冷,一个挑灯看月,月洒青霜。”

    夜轻染忽然抿起唇。

    “如今这般情形,已经不是说我能答应你就答应你的事情。你知道,对于你,或许以前我让自己不会和你产生交集,即便是朋友都做不成。但是失忆后这两个月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生,真正的朋友更为珍贵。我珍惜和你之间的朋友之情。”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紧抿的唇,她理了理衣袖,声音轻淡,“若是有朝一日,真将我逼到了一种地步的话,我想我也许会做出你所要求的事情,但是只要不将我逼到那种地步,我可以对你认真的说,绝对不会。”

    “小丫头,这就是你的答案?”夜轻染声音忽然极轻。

    “不错!”云浅月点头。

    “若是即便逼不到那种份上,弱美人就一定想要倾覆了这江山的话,你会如何?”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你会帮他的,对不对?还是一人之重,全天下之轻,对不对?”

    “我会遵从我的本心而活。帮或不帮,我听从我内心的想法。”云浅月面色忽然淡如清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可是你这个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委屈自己只有弱美人除外不是吗?”夜轻染又轻声道。

    云浅月叹了口气,“不错,他除外。”

    夜轻染忽然沉默下来。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清淡的面色在窗前帘幕遮挡的暗影下落下一层昏暗的光圈。

    “小丫头,你对七皇子为何会不一般,我能知道吗?”夜轻染沉默片刻又忽然问。

    云浅月手指缩了一下,看着夜轻染,“你真想知道?”

    “嗯!”夜轻染点头,见云浅月不说话,他又道:“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告诉我。”

    “他像一个故人。”云浅月吐出几个字,心底沉压的东西似乎随着她吐出这几个字轻了几分又重了几分。她面色染上一抹恍惚,“这个故人终此一生,或者说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我明白了!看来弱美人也不能完全占有你的心,怪不得他要防得这么紧了!”夜轻染忽然一笑,面色霎时轻松,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笑道:“只要让弱美人难受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小丫头,在你不颠覆夜氏天下之前,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会倾尽我能帮你,若是你颠覆夜氏天下的话,那我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我们不再是朋友。”

    “好!”云浅月收起恍惚,笑着点头。

    夜轻染抬步向门口走去,来到门口,他伸手打开房门,对站在门外的容景扬唇一笑,“弱美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不过尔尔!”话落,他忽然大笑一声,足尖轻点,绕过容景,飘身出了浅月阁,帘幕随着他离开出清脆晃动碰撞的响声。

    珠帘晃动,将容景和云浅月两两相对的容颜晃得有几分轻忽和模糊。

    “原来夜天逸像是你的一个故人!”容景忽然笑了一声,他的笑意极轻极浅,弯到嘴角,并未到达眼底,他透过晃动的珠帘看着云浅月,“原来我也不过尔尔!”

    云浅月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并不言语。

    容景来到她知道,她也知道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心中会难受,但是有时候秘密藏得久了,面对一个对你诚挚待你的人,总会忍不住说出。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她爱的人,她若是沉默或者闭口不答的话,他更会将某些东西积压于心,不如说出来。

    “故人……”容景薄唇开合之间,似乎卷了个花,须臾,那花散去,他忽然一笑,抬步走进来,步履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短短的一段路被他走了两段路那般长,来到云浅月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有多故?”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吐出四个字,“前世今生!”

    容景忽然眯起眼睛,“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是这样说吗?”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

    容景缓缓伸手,如玉的手掌覆在云浅月心口,指尖碰触感受她心在轻轻跳动,他低头凝视着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云浅月,你如今能分辨出是我在你心底占有的分量多还是你的故人在你心底占有的分量多吗?”

    云浅月心跳忽然停了一瞬,看着容景放在她心口的手,那手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美玉。她忽然闭上眼睛。谁的分量更多?她拿小七和夜天逸比较,小七就是小七,夜天逸就是夜天逸。她始终清楚地知道夜天逸不是小七,不如小七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她从来不拿容景和小七比较。

    “你也不知道吧?”容景忽然嘲讽一笑,撤回手,猛地转身。

    云浅月伸手拽住容景的衣袖,抿唇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诉我?”容景停住脚步,不回头,浅浅扬眉。

    “能!”云浅月点头。

    “我想知道那个故人是你的谁?”容景缓缓转过头,眸光凝视着云浅月,一动不动。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小七是她的谁?伙伴、朋友、喜欢的人、家人、知己、她亲手让他丢了性命的人,小七不同于夜天逸,夜天逸什么身份也不是,而小七什么都是,她抬头去看容景,张了张嘴,忽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容景忽然甩开云浅月的手,抬步出了房门,直到他出了浅月阁,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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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相思相守

    云浅月看着容景走出浅月阁,月牙白锦袍衣摆一角消失,她心忽然揪起,坐着的身子腾地站起,抬步追了出去。舒榒駑襻因为走得太急,胳膊撞在了门框上,藏在她衣袖里的两幅卷图甩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脚步猛地顿住。

    两幅卷图摊开,两幅一模一样的紫竹林呈现在她眼前。

    云浅月盯着两幅卷图看了片刻,弯身将两幅卷图捡起,重新塞进袖中,再转头看向浅月阁门口,忽然失去了再追出去的勇气,身子靠在门框上,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关于小七,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他是她的谁,她都忘不了他。容景,你问什么问题不好?为什么偏偏问这个问题,让我如何来回答你?

    无论如何回答,都是错!

    小七的生和他的死,前世维也纳上空那一场爆炸,永远在她心头磨灭不去。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刚刚看到景世子了,您和景世子是不是又……”彩莲从隔壁房间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彩莲一张小脸三分紧张,三分小心,还有三分看不清的东西隐藏在她这张小脸背后,她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笑意,轻声问道:“彩莲,你祖母住在哪里?”

    彩莲一怔,面上所有神情都换成了紧张,“小姐,您……您怎么突然问起奴婢祖母?”

    “想起来了,就问问。”云浅月淡淡一笑。

    “奴婢祖母住在西郊的老房子里。”彩莲压下紧张,垂下头。

    云浅月看着彩莲,眸光微闪,“你祖母多大年纪了?”

    “还有几日就是祖母八十寿辰了。”彩莲低声道。

    “哪天?”云浅月再问。

    “三天后。”彩莲声音低不可闻。

    “我一直听说你有祖母,可是事情太多居然都没顾上理会你的事情。这样吧!你去账房支取五百两银子,回家陪祖母过寿吧!”云浅月寻思了一下,笑着道。

    “小姐?”彩莲一惊,猛地抬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笑看着她,“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算是我们主仆的一点儿情意。”

    彩莲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云浅月面前,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小姐,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哪里做错了一定改正,奴婢求求您了……”

    “五百两银子不够你养祖母吗?”云浅月无动于衷地看着彩莲哭求,“你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银吧?就算我时而奖赏,你一年下来也不过几十两,多不过百两而已。五百两银子足够你攒五年的,你以后不必再出来做婢女,陪在你祖母身边尽孝心足够了。”

    彩莲身子一颤,哭道:“奴婢舍不得小姐您……”

    “我也舍不得你,但你想想你祖母年纪大了,你该多在她身边陪陪她,是不是这个道理?”云浅月弯身将彩莲扶起来,认真地道:“从小到大,我身边的婢女都待不过半年,而你在我身边多待了两个月,已经是特例了。”

    “小姐……”彩莲哽咽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松开扶着她的胳膊,对闻声走出来的赵妈妈吩咐道:“赵妈妈,您带着彩莲去账房支取五百两银子,送她回家孝敬祖母吧!”

    “是!”赵妈妈看着彩莲露出不舍的情绪,但还是垂下头,恭敬应声。

    “另外你告诉孟叔从明日起给我选一名贴身伺候的婢女来。”云浅月又吩咐。

    “是!”赵妈妈再次应声。

    云浅月看了彩莲一眼,见她已经泪流满面,她收起眼中的情绪,转身走回了屋,随着房门关上,她听见彩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暗暗叹息一声,彩莲是她失忆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若是杀了她,总有些不舍。不管她是被秦玉凝收买还是威胁或者本身就是秦玉凝的人或者是别人的人,都不能再留在她身边。看着没有心机,却是能不显山漏水地将她骗到了祈福树,而且她记得当时掉下地下佛堂暗室时是彩莲扶着她的,彩莲和秦玉凝一边一个拽住了她。她当时对夜天倾、秦玉凝怀疑,却是没怀疑到她身上。如今想来,最好的伪装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希望这回她离开后能好自为之。

    “彩莲,别哭了,走吧!你祖母那么大的年纪了,小姐开恩,五百两银子足够你侍奉祖母颐养天年了。以前的婢女都是准半年一换,你如今多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还拿了五百两银子,小姐对你比对其她人好多了。”赵妈妈对彩莲劝慰。

    “赵妈妈,我舍不得小姐,舍不得你们……”彩莲哭得伤心。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等你将你祖母的孝心尽够了,可以再求小姐回来。”赵妈妈伸手拉起哭倒在地上的彩莲,“别哭了,小姐心肠好,我看得出来,她也是舍不得你的,你若是再哭下去,小姐该难受了。小姐也是为了你好。”

    “赵妈妈,你说我以后还能回来?”彩莲哽咽地问。

    “嗯,你伺候小姐让小姐比以前开朗多了。小姐会念着你的好的,等你祖母百年之后,若是你想回来,我帮你和小姐说说,小姐会同意的。”赵妈妈点头。

    “好!”彩莲抹净脸色的眼泪,由赵妈妈拽着走了出去。

    听雪、听雨以及浅月阁的众人没想到云浅月突然就要彩莲回家侍奉祖母,都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不舍的情绪,但又释然,想着小姐心肠好,彩莲祖母要过八十大寿了,身边怎么能没个近亲之人?也都连忙出去相送。

    云浅月站在窗前看着彩莲被众人送出浅月阁,帘幕遮挡下,她脸色晦暗不明。

    不多时,云孟匆匆进了浅月阁,人未到,声先问,“小姐,又出事儿了!”

    “何事?”云浅月打开窗子,看着云孟。

    “大小姐哭着跑了回来,说誓死不嫁孝亲王府的三公子,若是谁让她嫁,她就去死。”云孟站在门口,禀告道:“如今她房里闹呢!将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孝亲王府三公子的事情是凤老将军请德亲王做的媒,我本来也不愿意,但是她自己死活要愿意,如今我同意了,她却又来这一手?以为什么事情都能由着她吗?你告诉她,必须得嫁,死也得嫁!不嫁不行。”云浅月清声道。

    “小姐,大小姐不嫁不是正好?您……”云孟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你只管去告诉她这个就行。”云浅月摆摆手。

    云孟点点头,不再多言,疑惑地转身走了出去。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转身走回软榻上坐下。她刚坐下,从窗子无声无息飘进来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她放下手,看着面前的人,“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云香荷死也不嫁了?”

    三公子扬唇一笑,“那个女人一见我的样貌便打了退堂鼓。我再略微施了点小手段,她就死活不嫁了。”话落,他一撩衣摆坐在了云浅月身边,粉刺地道:“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姐妹,怎么差得这么远?”

    云浅月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三公子一眼,“哪里差得远了?”

    “哪里都差得远!以貌取人,榆木脑袋,愚蠢无知,拜高踩低,还自以为是。”三公子看了云浅月一眼,认真地道:“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尤其是容貌。”

    云浅月收起心思,扯动嘴角,淡淡一笑,“云香荷是凤老将军的外孙女,自小就仰仗着凤老将军的宠爱和凤侧妃在这云王府后院作威作福,恃宠而骄也不奇怪。”

    “若只是恃宠而骄还好,但没有自知之明愚蠢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是大忌!”三公子伸手撤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媚色天成的容颜,“我刚刚听你说让她死也要嫁给我?这样的女人我可不娶。”

    “你放心,她嫁不了你。她一会儿就忍不住会去找我爷爷,爷爷不理她,她会去找我父王,我父王如今已经厌烦了她屡次胡闹,也不会理会于她,她就会去找凤老将军。凤老将军耐不住她央求,大约会去找德亲王收回保媒,德亲王会找孝亲王,那么孝亲王会去找皇上,皇上这一招失效,又会换别的招数了。”云浅月伸手拿过三公子手中的面具看了一眼,忽然眯起眼睛,“你这个面具哪里来的?”

    “这个面具是我一直戴着的,我跟你说过,十几年前有一个人给了我面具和教给了我武功。”三公子看着云浅月神色,又扫了一眼面具,“怎么了?有问题吗?”

    云浅月看了一眼三公子,将衣袖里收起的夜天倾带着的两个面具拿给他,“你看看,这三个面具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三公子伸手接过那两个面具,一个面具是陌生人的,一个面具是云暮寒的。面具所用的材质虽然不一样,但制作的手法一样,他惊异地看着云浅月,“这两个面具是哪里来的?”

    云浅月缓缓将今日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话落,对她道:“这是夜天倾脸上的,当时叶倩将人送来的。但是不是她手里的面具还很难说。毕竟她一个人做不来在太子府和云王府偷梁换柱的事儿。”

    三公子点点头。

    云浅月伸手入怀,拿出风烬留给她的两个本子递给三公子,又起身走到床前,伸手在中间的一块床板上轻轻一拍,“啪”地一声轻响,一块碧色的玉牌掉在她手上,她拿着玉牌掂了掂,对三公子道:“这是风阁的风云令,你拿着它去醉香楼天字一号房。有人会带你去风阁。从今以后我将风阁交给你,你尽快熟悉风阁。”

    三公子看着云浅月手中的碧色令牌扬眉,“墨红一动风云震的风阁?你就这么给我?”

    “否则还怎样给你?洗手烧香,举行个交接仪式?”云浅月笑看着他。

    三公子伸手接过令牌,“你就这么信任我?”

    “世界上能我相信的人不多。你想说你很荣幸吗?不必了!”云浅月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递给三公子,见他只是看着她并不接,她将茶杯塞进他手里,转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和他手里那杯茶轻轻一碰,出一声清泠的响声,她笑道:“我答应你,有朝一日,给你找个好媳妇。绝对不要云香荷那样的!”

    三公子脸一黑。

    云浅月端着茶抿了一口,须臾,她将茶杯放下,伸手入怀,将她自己画的那副紫竹图画拿出来递给三公子,“将这个放在孝亲王书房的桌案上,一定不能让人察觉是你做的。”

    三公子疑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伸手接过图画展开,蹙眉问,“这是什么?”

    “据说百年前荣王曾经画了一副紫竹林图送给贞婧皇后。贞婧皇后死后,那副图陪着她埋入了皇陵。”云浅月漫不经心地道。

    三公子面色闪过一抹沉思,将手里的画卷扬起,“就是这幅图?”

    “自然不是!”云浅月笑笑,“但假的有时候可以以假乱真。”

    三公子点点头,“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孝亲王会如何!”云浅月向窗外看了一眼,“是不是会将这副图卷交给老皇帝,或者是私自藏起来,或者是寻找画卷上的秘密,再或者是别的选择。人活得久了,总会有许多秘密。这就需要我们给她一个导火索,让他的秘密引爆,或者他去引爆别人的秘密。”

    三公子点点头,攥紧画卷,“你放心,我定然能悄无声息将这幅画卷放在他书房的。”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云浅月笑着点头。

    三公子又看向手中的画卷,扬眉,“这副图你是在哪里弄来的?景世子是否知道?”

    “大约是知晓的吧!别说这个京城,就是天下间哪里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云浅月眸光闪过一丝轻忽,“他可是容景,荣王府世子。”

    三公子忽然一怔,看着云浅月,“你有心事?”

    “谁能没有心事?”云浅月轻忽退去,对三公子认真地道:“从今日起,我将风阁给你,你就要记住,你不单单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而是风阁的主子。风阁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你的身上,你行事必须要谨慎。所有事情必须先询问过我可不可行。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一旦行一步差错,那就不是几个人的性命会丢失,而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之忧。”

    “好!”三公子郑重地点头。

    “你现在尽快将风阁熟悉接手,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有任何动作。”云浅月再次嘱咐。

    “好!”三公子再次点头。

    “风阁养有信使,你从中找一只适合你饲养的用。风阁的每个人都养一种带有编号的信使,甚至每个人的信使都不一样。一旦信使出错,或被猎杀,我们能第一时间就知晓是哪个环节或者哪个人出了错。”云浅月看着三公子,“你找好信使后告诉我,以后我们就用你的信使传信。”

    “嗯!”三公子点头。

    “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先回府将画卷放在孝亲王书房,然后就回你的院子等着,孝亲王必然会为了云香荷誓死不嫁之事去找你麻烦。你应付过去他后就去醉香楼。”云浅月看了一眼天色,只见日色偏西,她又道。

    “好!”三公子起身站了起来,将那副图塞进衣袖,又将他的面具戴上,之后看着手里剩余的两个面具道:“这两个面具怎么办?”

    “若是我猜测的没错的话,叶倩定然与西延你母亲认识的人中有某种联系,或者说根本就与你母亲有联系。这种面具精致,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得出的。你接手风阁之后可以派人查探一下这件事。”云浅月看着那两个面具,伸手将云暮寒的那个面具拿过来,对他道:“不过这件事情不必操之过急,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嗯!”三公子点点头,“那我走了!”

    “走吧!”云浅月摆摆手。

    三公子足尖轻点,顺着窗子飘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云浅月重新做回软榻上,想着叶倩真不能小看,她在三年前敢和夜天逸交易,如今又和西延有某种联系,她的母亲居然还是南梁王后的胞妹。如今又在天圣,偷梁换柱带走了云暮寒,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浅月小姐!”云孟声音从外面再次传来。

    “说!”云浅月坐在软榻上不起身。

    “大小姐听了您的话之后去找老王爷和王爷了,如今备车出府了,大约是去了凤老将军府。”云孟看着屋内,“大小姐像是疯了一般,老奴没拦住。”

    “没事儿,让她去!”云浅月想着三公子说使了小手段但对于云香荷来说估计就是了不得的大手段了。她越疯越好。

    “老奴见彩莲离开了,赵妈妈说您要换婢女?”云孟又问。

    “对。你今日就贴出告示,我要招婢女。要求还和每次一样。”云浅月吩咐。

    “好,老奴这就去!”云孟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屋中静了下来。云浅月闭上眼睛,容景的话不由映出脑海。谁的分量轻?谁的分量重?他怎么可能在她心中不过尔尔?

    “臭丫头!又是这副样子!是不是又挨了欺负?”南凌睿推开门走了进来。

    云浅月闭着眼睛不睁开,倦倦地道:“没有!”

    “没有?鬼才相信!”南凌睿轻嗤了一声,来到云浅月身边伸手不客气地区扒她眼皮。

    云浅月将他的手打掉,瞪着他,“你刚从荣王府回来?怎么样?那个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南凌睿摇头。

    “不认识?”云浅月挑眉。

    “她根本就不是南梁的人,而是西延的人。”南凌睿道。

    云浅月有些倦意一扫而空,“怎么可能?那些人都是南梁的人,就算我认错,难道容景也会认错不成?”

    “他是南梁的人没错,但他受命于西延。”南凌睿冷哼一声,“容景不是神,他是人,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他就该什么都知道?臭丫头,你未免对他太过推崇了些。以为天塌下来他都能撑起不成?天下任何事情他都要了如指掌?告诉你,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多了。”

    云浅月一怔,忽然没了声。

    “你自小不是谁都不信吗?如今怎么就偏偏如此信他?”南凌睿瞪了云浅月一眼,“看你那点儿出息!”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南梁的人但受命于西延。你去的时候那个人不都死了?”云浅月压下心中忽然汹涌而出的情绪,看着南凌睿。

    “他的身上刻有西延的宫印,是西延的隐卫。宫印你不会不知道吧?代表终身效忠西延,永不背叛。”南凌睿道。

    “青影是容景的隐卫,怎么可能会不查他的身?”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哼了一声,“你知道这个人的宫印刻在什么地方吗?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人,容景的人和他一样清高,才不会去看一个男人的下体。所以,他自然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点头,容景看着温和,骨子里其实流传着尊贵清高,那种是与生俱来的,谁也泯灭不去的。他的手下也随他的性情,不止是青影,弦歌、青裳、青泉、连一只鸟青啼都是如此。她蹙眉,“那些刺杀云暮寒被我杀的人也一样?都是西延的人?”

    “那些人如今都在夜天逸手里,我没有去看,这件事情不好论断。”南凌睿道:“如果他们都是西延的人,说明西延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要警告云暮寒,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刺杀他。如果那些人是南梁的人,说明那个头目是西延人混入了南梁,受了南梁人的指派,那个人也许是国师,也许是其他人。但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件事情说明西延也有人知晓了。”

    云浅月点点头。

    “这些年西延为南梁马是瞻。但背地里其实如何你想必也清楚,不过是各自打着主意而已。”南凌睿冷笑一声,“大国泱泱,小国融融。不过都是唯利是图而已。这个天下早已经分崩离析了。”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云暮寒被叶倩带走,换成了夜天倾,我又将夜天倾送回了太子府,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吗?”

    “嗯!”南凌睿点头,面色晦暗,“刚知道!”

    “叶倩想做什么?你清楚吗?”云浅月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忽然嘲讽一笑,“那个女人心思莫测,她想做什么估计天下只有两个人能知道。那两个人中绝对不包括我。”

    “谁?”云浅月扬眉。

    “小丫头,你难道真不知道是谁?除了夜天逸,就是容景。你说还能是谁?”南凌睿伸手敲了云浅月脑袋一下。“从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笨了?”

    “最近事情太多,脑子不够用了!”云浅月打开南凌睿的手。

    “你是将全部心思都用在谈情说爱上了吧?”南凌睿冷哼一声,“容景不知道给你下了什么**汤。将你一颗脑子迷得七荤八素。除了天天想着嫁给他外,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天天想着嫁给他?”云浅月看着南凌睿。

    “难道不是?你满脸都写着你想嫁给他。”南凌睿忽然伸手将云浅月拽了起来,两步就拽到镜子前,对她道:“你看看你自己!你仔细看看,我难道说错了?”

    云浅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如芙蓉,眉如柳叶,肤赛春雪,齿白唇红。眉梢凝染了一抹春色,春色中隐了一抹远山青黛。三分愁,三分暖,三分无奈,还有一分纠缠。她皱了皱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了皱眉。她扯动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扯动嘴角。她刚要用手去扶额,一直大手先一步盖住她的脸。

    “臭丫头,收起你这副样子!”南凌睿看着云浅月,面色含怒,“给娘亲和我丢脸!”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打开南凌睿的手,又气又笑地道:“我就是我而已,给你和娘亲丢什么脸?丢得着吗?”

    “动感情的都是白痴!如今你就像是一个白痴。什么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什么爱他胜过你自己。我告诉你,你只能爱你自己过别人。否则容景哪日不要你了,你要一头撞死在紫竹林不成?”南凌睿低喝了一句。

    “哥!容景不会不要我。”云浅月叹了口气。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不要乱说话。”南凌睿忽然转过身看向窗外,“以前有一个人也和我说过让我以后娶她,今生非我不嫁,后来又怎样?还不是跟着人一跑就是数年。如今汲汲营营,诸多算计,更甚至连我也算计在内。”

    云浅月忽然住了口,她知道他说的是叶倩。

    “什么都可以动十分,独独感情不能。就算控制不住,也要留三分,哪怕一分。臭丫头,你明白不明白?”南凌睿回头死死地盯着云浅月。

    云浅月忽然笑了一下,极浅极轻,认真地看着南凌睿,“你放心吧!即便想要我拿出十分,我也拿不出来。我不留,但是挥之不去,控制不住,不留他也会在心底。也许会陪伴我一生,或者直到记忆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话落,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感情,埋在我心底,无关容景,无关旁人,甚至已经无关我自己,就那么独立的存在着。”南凌睿一怔,疑惑地看着云浅月,“怎么回事儿?”

    云浅月收起全部情绪,伸手理了理南凌睿的衣襟,“你别问了!这是不影响什么!关于叶倩带走云暮寒之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这件事情天下皆知而已。再说了,既然有所谋,就会有所求。你等着就是了!叶倩自然会来找你的。不找你也会找容景的。”南凌睿无所谓地道:“无论南梁的人,还是西延的人。都是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一切事情都在这求字上钻木取火。你是被动,也是主动。这火你是给她还是不给她,都由你说了算。”

    “你说得对!”云浅月忽然笑了,对南凌睿赞道:“看来这些年太子之位没白做。”

    “你哥哥要真是傻子估计死了几百次了!”南凌睿哼了一声,伸手有去敲云浅月脑袋,被云浅月躲过,他撤回手,对她道:“刚刚国师给我传信,前来给老皇帝拜寿,如今刚出南梁,我去迎迎国师,这几日不会在京中。”话落,他将一片羽毛塞进云浅月手里,“你要有什么事情找我将这片羽毛挂在房檐上,自然会有人来找你的。”

    “这个方法好!”云浅月接过羽毛,看着只是一片普通的羽毛。她笑了笑。

    南凌睿不再说话,抬步出了房门,足尖轻点,消失了身影。

    云浅月看着南凌睿离开,将那片羽毛放进怀里,见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喊来赵妈妈端上晚膳,她吃罢晚膳,躺到了床上。将这两日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后闭上眼睛。

    不多时,西墙响起熟悉的箫声,清幽的箫声顺着窗外飘了进来,径直传入她耳里。云浅月叹了口气,往身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耳朵。

    一曲箫声后并未停止,而是清幽的箫声再次响起,依然是一样的曲调。

    云浅月刚要伸手捂住耳朵,这时,忽然从远方传来一缕琴音。琴音很轻很浅很淡,没有箫声清扬悠远,但却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神。她立即放下手,闭着的眼睛睁开,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

    只有夜天逸会吹长相思,只有容景会弹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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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琴箫争锋

    云浅月目光看着窗外,月色朦胧,将床前的轻纱帘幕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熏光。舒榒駑襻清扬的箫声似乎飘远在天际之外,她眼前心中只有那一缕缕从远方飘来的琴音。

    琴音似乎突破月光,突破云雾,突破窗子遮掩的轻纱帘幕,突破她的身体,一下子住进了她的心里,在她心里盘旋缠绕,缠缠绵绵。将她三分愁,三分闷,三分无奈,一分叹息的心境一寸寸洗礼软化,如春风吹过,细雨拂过,将八荒洪野变为万顷良田。

    心忽然很软很软!云浅月推开被子起身下床,抬步向门外走去。

    这时箫音忽然转换,一曲长相思变成了春江花月夜。琴声在箫声转换音调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似乎春水长天那一条银河骤然被天女收了回去。

    云浅月脚步一顿,神智被拉回了几分。曾记得那年夜天逸第一次吹长相思。她笑着对他说,“长相思算不得最美的曲子,春江花月夜才算。”夜天逸笑着将萧递给她,她于是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吹奏完问夜天逸,“是不是比长相思更美?”

    夜天逸笑着点头,但从那以后他还是吹长相思。

    十年已过,她以为夜天逸早已经忘了那日之事,没想到他今日竟然能吹出来,而且曲调分毫不差。她怎么忘了,夜天逸其实也是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的。

    箫音婉转,淡淡相思,深深情意。云浅月目光看向西墙,那里朦胧月光下,一抹颈长的身影躺在墙头上,手中的碧玉箫迎合着天边的月色,洒落淡淡青绿光辉,那颈长的身影看起来清冷孤独。

    她轻轻一叹,收回视线。

    这时,一缕肃杀的琴音忽然传来,如突破天际的惊雷,惊涛拍岸,鬼哭狼嚎,骤然间打破了春江花月夜的曲调。正是十面埋伏。

    云浅月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十面埋伏她只弹过一次,为了作弄容景。如今被他却拿过来用了,而且曲调也是分毫不差。

    十面埋伏的肃杀气息带有天崩地裂毁天灭地的冲击力,顷刻间就打断了春江花月夜的箫音。箫音中淡淡的相思和深深情意被一扫而空。似乎千军万马的战场,只能看得少小离家,孤寡离别,身死骸骨灭,厮杀不断,鲜血浸染。仿佛大好河山顷刻间被瓦解。所有带有明丽的,温暖的,春情的,朦胧的色彩一瞬间都变成了两种颜色,一种是黑色,暗无天日,一种是红色,血污一片。

    云浅月心中所有的由长相守生出的暖意和春江花月夜生出的叹息全部在这肃杀中被打消了个干干净净。她眉头皱紧又散开,散开又皱紧,几次之后忽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琴音传来的方向。他这是借夜天逸吹箫将怒火都泄出来了!

    箫音忽然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继续吹奏,不但不被琴音打垮,反而迎难而上。

    惊天动地中融合中浓浓春意和相思,一琴一萧,如此曲调,实属罕见。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夜天逸如此执着,容景也是个坚韧的人,今夜她是别想睡了。她忽然回身走回床前重新上了床,盘膝而坐,缓缓运功。一琴一萧依然在她耳边盘旋。她屏息凝神,不出片刻,便将周身形成了一个防护网,外界所有声音都隔断,很快就入了境。

    这一夜,春江花月夜箫音不止。

    这一夜,十面埋伏琴音不断。

    这一夜,云浅月在一边防护一边运功中功力提升了一个层次,凤凰真经上升了一重。

    天明时分,箫声止,琴声歇,云浅月也缓缓收功睁开眼睛。虽然一夜未睡,但灵台清明。她起身下了床,独自净了面,坐在镜子前绾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房门。

    门外,听雪、听雨早已经守在门口,二人见她出来,听雪连忙道:“小姐,大总管昨日晚上就选定了代替彩莲姐姐的人,一共十名,如今都等在门口呢,就等着小姐最后选定一人了。奴婢将她们都叫来吗?”

    “嗯,叫来吧!”云浅月点头。

    听雪立即走了下去。

    “小姐,赵妈妈做好了早膳,奴婢给您端来!”听雨看着云浅月询问。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听雨也立即走了下去。

    云浅月站在门口看着东方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开始是一个半圆,渐渐地一寸寸划出地平线,整个圆盘如一**火球,火球金光四射,黎明的大地刹那被照亮,各处都蒙上了金光。她看着那处,嘴角不由露出笑意,转身回了房。

    听雨端来早膳,她不像彩莲那样多话,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彩莲都会和她唠叨两句,而听雨将饭菜悄悄放下后,就站在她旁边候着她。

    云浅月看了听雨一眼,拿起筷子。

    不多时听雪带着十多名女子来到了浅月阁,她站在门口禀告,“小姐,奴婢将人都带来了,您是先看看名册和背景,还是先看人?大总管说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孤苦女子,小姐若是不满意,他再给小姐选。”

    “先看看名册吧!”云浅月头也不抬,对外面吩咐。

    “是!”听雪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进来,将小册子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一边吃着饭,一手将册子打开,一页一页翻看,当看到最后一页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一怔。一个是凌莲,一个是伊雪。她可没忘记不久前在云雾山红阁那七人给她报的名字。华笙、花落、凌莲、苍澜、伊雪、凤颜、风露这七人。从老皇帝要废皇后那日华笙给她传递了信息后再未有红阁的人联系她,她也未联系红阁的人。如今会不会是趁着她选婢女红阁的人进来了?

    云浅月不动声色地合上本子,继续用膳。听雪也和听雨一起悄无声息地候在旁边。

    过了片刻,云浅月放下筷子,起身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听雪、听雨立即跟在她身后。来到门口,她看向浅月阁门口,对听雪吩咐,“你去将她们叫进来。”

    “是!”听雪走了出去,站在门口传了一句话,便走了回来。

    十名女子跟着听雪身后依次走了进来。这十名女子身量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身上穿的衣着也差不多。一个个低眉敛目,看起来都像是家境贫寒的女子。后面两个人低垂着头,看起来和其她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云浅月目光逐个扫过那些女子,定在最后两名女子身上。虽然二人低着头,看不到样貌,但的确是凌莲和伊雪无疑。她淡淡收回视线,对十人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谁回答对了,谁就留在我身边。”

    十名女子都齐齐抬头看着她。

    “是丞相府的秦小姐最美,还是我最美?”云浅月眸光微闪,问出一个问题。话落,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人。

    十名女子那一瞬间神色各异,只有凌莲和伊雪嘴角齐齐地抽了抽。

    云浅月忽然一笑,不等众人回答,她对听雪道:“最后两个人留下了!其她人都送出去吧!”

    所有人齐齐一怔。

    “小姐,您不是就要一个贴身婢女吗?怎么留了两个?”听雪疑惑地看着云浅月。心中想着小姐问的问题奇怪,但不等人回答就定下了人也奇怪,而且还是两个人。她没看出那两个人哪里好了。

    “奶娘死了,彩莲又走了。咱们浅月阁正好少了两个人,如今补上也没什么不好。”云浅月摆摆手,转身走回了屋,“我留下的那两个人进来,其余人都送出去吧!”

    “是!”听雪想想也是,带着那八人走了出去。

    云浅月坐回软榻上,看着凌莲和伊雪进了房间,听雨知道小姐要给新来的人训话,悄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属下参见小主!”凌莲和伊雪齐齐单膝跪地。

    “你们怎么来了?”云浅月看着二人。

    “华笙姐姐说小主身边如今需要人。就派我二人过来了。但想着小主早先的交代,便让我二人寻机会入府,正巧昨日府中大总管贴出告示招人。我们就来了。华笙姐姐说小姐若是需要我二人自然会让我二人留下,不需要我二人的话,我二人也能借机见上小主一面,毕竟还有几日就是老皇帝五十五寿辰了,看看小主有什么安排,红阁也好配合小主行事。”凌莲恭敬地回话。

    云浅月点点头,“你们起来说话!”

    “是!”二人齐齐站起身。

    云浅月指了指她身边对二人招手,二人走过来坐下,她问道:“华笙几人呢?如今还在京城?”

    凌莲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们一直在京城没走。想着如今小主刚接手了红阁,但还没对红阁指派事情。如今多事之秋,老皇帝一直盯着小主,而七皇子又回京了,恐怕小主一人难以应付,所以就留在京中接应小主。”

    “但是我们等了数日,一直没等到小主的指派。花落早就坐不住了要来。被华笙姐姐给拦住了。派我们二人来了。”伊雪接过话补充道。

    云浅月点点头,看着二人,“我手里有风阁,你们知道吗?”

    二人齐齐点头,凌莲道:“以前不知,从那日风阁的阁主风烬和小主您一起回城我们才知道的。不过探查之下也没探查出什么,只打探出了风阁阁主的身份而已。小主将风阁隐秘的太好了。”

    云浅月淡淡一笑,“你们可知道风烬除了是风阁阁主的身份外,还是什么人吗?”

    二人齐齐摇头。

    “风烬出身在十大世家的风家。这回你们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云浅月又问。

    二人齐齐一怔,惊异地脱口而出,“风露!”

    “不错!风烬和风露都出身在十大世家的风家,算起来风烬该是风露的哥哥。”云浅月丝毫不讶异二人的惊异,风露和风烬即便放在一起,一个清纯可爱,一个邪魅锋利,怎么看也不像是兄妹。但事实就是。

    “风露有了一个哥哥在小主身边,这小丫头这回该高兴了!若是得到消息的话,定然忍不住会跑小主身边来要见人。”凌莲收起惊异,笑道。

    “是啊,听闻华笙姐姐要我二人来,那小丫头一直嘟着嘴,到如今怕还脸色不好呢!”伊雪也笑着道。

    云浅月也是一笑,“这件事情可以告诉她,不过也告诉她,她若是来找我要人我如今可交不出人来。风家主来了京城,将他带回风家了。”

    二人刚收起的惊异又是一惊,齐齐道:“风家主?”

    “你们可能没得到消息,风家主行踪诡秘。来了京城是为风烬。风家的继承人突然暴病身亡,他回去接替位置。如今走了两日了,大约也该到风家了。”云浅月道。

    “红阁是收到了风家寻人的消息,但风家很是隐秘,没对外露出半丝风丝。原来所寻的人居然是风阁阁主,要回风家继承少主之位。”凌莲看着云浅月,低声道:“小主,您将风烬放回了风家,那风阁呢?”

    “风阁我交给了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云浅月看伊雪一眼,对凌莲道。

    “小主,您可知道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其实是西延……”凌莲一惊。

    “这件事情我知道!”云浅月截住凌莲的话,“三公子可信!”

    “三公子虽然可信,但是西延的人怕是不可信。圣女有子,这件事情一旦公开天下,他接替了风阁阁主,恐怕会给风阁和小主您引来麻烦。”凌莲道。

    “我身上的麻烦还少?”云浅月笑了笑,“麻烦不怕!有时候最大的麻烦,便是最大的好处。每一个执掌棋盘的人都是赌徒。做不了最大的赌徒,下不了最大的筹码,也赢不到最大的价值。你们当该明白这个道理。”

    “小主说得对!”二人压下惊异,齐齐点头,“属下明白!”

    “你们从今日起就留在我身边吧!但传信给华笙,告诉她,红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易动作。还和以前一样,就当与我没有关系。如今三公子接手了风阁,我会启用风阁。毕竟风阁虽然隐秘,但这些年一直与夜天逸和皇室隐卫打交道。所以,也算是暴露了。”云浅月看着二人,认真地道:“红阁我要留着!越是隐秘,才越有大用处。”

    “是!”二人齐齐应声。

    “你们的背景我看过了,太过完善,没有丝毫漏洞,这个不好。我会让三公子重新给你二人在风阁里加个标注。别人查的时候会查到风阁,查不到红阁。以后所有的事情都由风阁为先,风阁实在处理不了,红阁相助收尾。”云浅月沉思了一下,再次吩咐。

    “是!”二人再次应声。

    “好了,你们先去孟叔那里。他会给你们尽快熟悉府中的事情和规矩。一切按照程序来。你们以后在人前就称呼我小姐。”云浅月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对二人摆摆手。

    二人点点头,起身站起来,抬步出了房门。

    云浅月听到二人和听雨说话让她带路去云孟那里,三人出了浅月阁,她看着窗外,想着凌莲和伊雪来了也好。一个心细如,一个心思缜密。她身边添了两大助手,能轻松一些。她相信红阁,相信她娘亲给她选中培养留下的人。

    三人离开不久,听雪回到浅月阁,站在门口对屋内道:“小姐,七皇子来了!如今七皇子在门口等着,说皇上交代他和小姐一起查公主和云世子遇害的案子,他和小姐去刑部的停尸房。”

    “好,我这就去!”云浅月起身站起来,抬步出了房门。

    出了浅月阁,绕过后院,来到前院,就见云王府大门口夜天逸骑在马上等在那里。她想起昨日他吹了一夜春江花月夜,而容景弹奏了一夜十面埋伏有些隐隐头疼。收起面上的所有情绪,她神色淡淡地来到大门口。

    “我们先去刑部停尸房!”夜天逸见云浅月来到,像昨夜的事情没生过一般对她温柔一笑。

    “好!”云浅月点点头,门口的护卫牵来马,她翻身上马。

    夜天逸并未快骑,而是打马缓缓离开了云王府大门口,对跟上她的云浅月道:“月儿,昨日帮助太子皇兄的可是你?如今你不帮我,要帮太子皇兄了吗?”

    云浅月没想到夜天逸会开门见山问出来,她看了他一眼,见他认真地看着她,她淡淡道:“没有!我不再帮你,也不会再帮别人。昨日之事夜天倾受我牵连,我帮了他一把而已。”

    “没有最好!你若是帮了太子皇兄的话叫我情何以堪?”夜天逸温柔一笑,话音一转,“不过我相信你,你对我不同于别人的。不会真的舍弃我而去相助别人与我反目的。”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沉默不语。

    “昨日父皇险些废了太子皇兄,丞相府的秦小姐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居然跑去给太子皇兄作证求情。父皇不但没废了太子皇兄,还给他解除了禁闭。”夜天逸笑了一声,继续道:“月儿,昨日替换之事你可是怀疑是我和叶公主联手?”

    “难道不是?”云浅月偏头看向夜天逸。

    “不是!”夜天逸摇摇头,“你可以想想,如今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对你出手对我没有半丝好处。况且清婉死了,云暮寒对我来说无用。”

    云浅月眸光微闪,并不说话。

    “你不相信?”夜天逸忽然勒住马缰。

    “不是不信!是如今的你让我很难相信。”云浅月叹息一声,“天逸,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这个天下,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是你。我对你说了无数遍,我的心已经被占满了,再没有缝隙可以给谁。你要友情我能给得起,但你要爱情我给不起。”

    夜天逸忽然沉默下来,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夜天逸的话让她可以信八分。如今想来他的确是没有理由和叶倩交易来算计她,但也保不准会有这个交易。毕竟他和叶倩有曾经交易的交情。更何况夜天逸想要这天下,执掌江山在望,他的眼界看的已经不是天圣京城这尺寸之地,而是天下大局,天下大局,就包括南疆。

    “月儿,景世子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真的重要到能让你舍弃我和你五年青梅竹马之谊,和五年通信之情?和他比起来,我就那么让你厌烦甚至再也眼里没有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占据在心里哪怕一个角落?”夜天逸沉默片刻,忽然问。

    “我该说的早已经说了!天逸,我对你从来就是守护和看顾多一些。容景能够做到让我为了他不清醒,不理智,不成熟。但我对你一直都是清醒的。这无关多少年。”云浅月抿了抿唇,她不想再说这些。话落,立即转移话题,“查出刑部那些人的来历了吗?”

    夜天逸见云浅月转移话题,他收起眼中昏暗的神色,柔声道:“那些土匪是附近两百里外山头的黑木寨,我已经派人去围剿了。如今刑部关押的那些后来的黑衣人还没有头绪。你我一起去看看。”

    “黑木寨?”云浅月挑眉,“距离京城两百里,如今正值皇上姑父五十五大寿,京城百里戒严。黑木寨在这等日子口躲避还来不及,还来京城作案?找死吗?”

    “的确是在找死!可是那些人都被云世子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如今只等围剿的人回来怎么说法了!”夜天逸附和道:“这等事情必然是有人背后出了黑手。黑木寨那日的踪迹来看,显然是得了消息前来的。若不是背后有人出手,这等事情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

    “嗯!”云浅月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两人两骑向刑部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刑部。德亲王和几名官员站在刑部门口。云浅月看到德亲王想起他是掌管刑部的,又想起夜轻染吃下的那枚忘情。若说这天圣上下老一辈的王爷中,德亲王算得上是真正的最识进退之人。她收敛情绪,面色清淡地看着德亲王。

    “德王叔!”夜天逸翻身下马,对德亲王微微一礼。

    “七皇子!”德亲王还了一礼,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也翻身下马,他对夜天逸笑道:“远远看你二人而来,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我险些看花了眼。”

    云浅月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松了马缰。

    “天逸若是有这等福气就好了!”夜天逸偏头对云浅月温柔一笑,眼里的柔情任谁都能看得清楚,话落,他对德亲王笑道:“德王叔,那些人如今都停在停尸房吧?”

    “嗯,都停在停尸房。你放心,按照你的吩咐,我一直派人好好守着的,没出现任何差错。”德亲王点头,“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好!”夜天逸点头。

    德亲王不再说话,当先引路。夜天逸和云浅月跟在他身后,刑部几位官员也立即跟上。

    一路来到停尸房,德亲王一摆手,守门的士兵立即将门打开。停尸房的门谱一打开,顿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云浅月立即掏出帕子捂上嘴,夜天逸刚拿出帕子要递给云浅月,看到她手里月牙白的锦绸丝帕动作一顿,云浅月看了他一眼,他将帕子捂上了自己的嘴,看了里面一眼,对德亲王询问,“德王叔,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昨日才死,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腐烂?”

    “我也奇怪!”德亲王也是疑惑,“我刚刚来看一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月儿,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看,里面脏污,你不要进去了!”夜天逸对云浅月道。

    “没事,这不算什么,我和你一起进去!”云浅月摇摇头,话落,她绕过夜天逸和德亲王当先走了进去。

    夜天逸知道云浅月既然来了不会不进去的,便也不再劝说,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停尸房停着昨日刺杀云暮寒的数十黑衣死尸。每一个黑衣死尸上面都盖了一层白布。云浅月回头对一名小兵吩咐,“拿两副口罩和手帕来!”

    那小兵看向德亲王,德亲王摆摆手,那小兵立即跑了下去。

    不多时那小兵拿来两副口罩和手帕。云浅月伸手接过,递给夜天逸一副,自己将另一副戴上。戴上之后,她伸手解开了一个尸体身上的白布,只见死尸整个身体已经溃烂,她伸手扯开他的衣服,上身血骨斑斑,已经不见一片好的地方,她皱眉,伸手去扯下衣。

    夜天逸出手拦住云浅月的手,“月儿,你退后,我来!”

    云浅月看向夜天逸,见他眉头皱起,一脸坚定,她点点头,退开一步,夜天逸伸手扯开了那尸体下衣,只见同上身一样,同样血骨斑斑,不见一片好的地方。他看向云浅月。

    “都看过来!”云浅月声音沉。

    “好!”夜天逸走到另一个尸体旁,重复一样的动作。

    另一个尸体也如第一个被掀开的尸体一样,一连几个尸体都是如此,将这间停尸房所有的尸体都查看完,全部都是全身溃烂,看不出一丝好的地方。

    夜天逸薄唇紧紧抿起,看向德亲王,“德王叔,这些尸体从昨日我交来这里,让你看管后,有什么人来过此地,或者是经手了这件事情?”

    德亲王脸色同样不好,看了云浅月一眼,同样沉声道:“昨日你命人将这些尸体带来停尸房后,我一直着人看管,除了请了一名仵作来验尸外,期间没有什么人来过。”

    “那名仵作是何人?”云浅月问。

    “是刑部的一名老仵作,刑部所有的案子都是他一直在验尸。”德亲王立即道。

    “将昨日他验尸的报单拿来!”云浅月看着德亲王。

    德亲王一摆手,在外面等候的一名官员立即去了,不多时将一张写了笔迹的纸张拿来递给了云浅月,云浅月接过纸张看了一眼,递给夜天逸。

    夜天逸也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对德亲王道:“德王叔,将那名仵作带来!”

    德亲王点点头,对身后再次摆手,有人立即跑了出去。

    “月儿,我们先出去再说!”夜天逸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如今尸体全身腐烂,自然是验不出什么来了!昨夜南凌睿说那人下体印刻有西延的宫印时她就该想到这些尸体大约会被毁去,可是她因为和夜轻染说了那番话被容景听到离去后扰了心神,没有来停尸房一趟。

    夜天逸也在云浅月之后抬步出了停尸房,德亲王和几位官员也跟了出来。

    出了停尸房,空气顿时一新,云浅月摘掉口罩,问德亲王,“昨日仵作来验尸是什么时候?”

    “七皇子派人将这些尸体送来之后我就命仵作来了。”德亲王道。

    “这些尸体腐烂是因为被人在外表洒了一层尸化粉。这种尸化粉不同于那种沾染了既让尸体化成水的那种烈药,而是一种慢性尸化粉。是一点点滋渗到尸体里,达成全部由内而外腐化的效果。”云浅月淡淡道,“这种尸化粉有一个特点,就是当尸体全部渗透了尸化粉后,完好的尸体早先看不出任何异样,可以一瞬间突然腐化。”

    “原来这样,怪不得我刚来时这些尸体还好好的!”德亲王看着云浅月,有些讶异她竟然知道这种尸化粉,但看到她身边的夜天逸,想着她能和七皇子通信五年,又得景世子垂青,还有他的儿子也对她怀有恋慕之心,以及每次都将皇上气得跳脚却安然无恙。想起老皇帝说这个丫头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蒙蔽了十多年的话,他便打消了讶异。“德亲王,您能确定看守这些尸体的人都是您的人?”云浅月看着德亲王。

    “老臣若是没有这么点儿本事,这刑部也不用管了!”德亲王肯定地点点头。

    “看尸体的溃烂程度,应该是一夜零半日。也就是说昨日将这些尸体送来后,就有人给这些尸体洒了尸化粉。”云浅月看向德亲王,“只需要查出那段时间看守停尸房的人和接触尸体的人就可以!”

    德亲王点头,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沉声道:“德王叔,看守停尸房每段时间都有人员的名单记录吧!将那个拿来。”

    德亲王点点头,刚要开口吩咐,早先离去的那人跑回来,跪在地上禀告道:“禀王爷,七皇子,仵作死了!”

    ------题外话------

    美人们,表要忘记这一卷的名字叫公子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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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纳妾非妻

    云浅月丝毫不意外仵作之死,夜天逸和德亲王治下严谨,不会出现这等漏洞的。舒榒駑襻那么只有来了一次的仵作有机会下手。因为谁也不会防范仵作,仵作碰尸体理所当然,而且时间还正好与尸化粉的时间吻合。

    “什么?仵作死了?怎么死的?”德亲王一惊。

    “似乎是服毒自尽!”那人立即道。

    “将人立即带来这里!验尸!”德亲王看了云浅月和夜天逸一眼,见二人不语,他沉声吩咐。

    “是!”那人立即领命去了。

    “这名仵作年约半百了,是刑部的老仵作,无数的案子都经过他的手。比一般的仵作都要有经验和见识。很多的疑难案件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所以这些年我掌管刑部一直用的是他。没想到……”德亲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怎么可能是他?他家中已经无人,孤寡无依。再说本王对他也不薄。”

    云浅月默不作声。

    夜天逸看向德亲王,劝慰道:“德王叔,世间最难以掌控的就是人心。你无需自责了!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等将那名仵作带来,我们验尸之后,或许就能找到原因。”

    德亲王点点头。

    不多时,两个人抬着已经死了的仵作走来。仵作嘴角流着黑色的血,显然是服毒自尽。

    “月儿,你怎么看?”夜天逸看着那名仵作片刻,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也看着那名仵作,这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衣着朴素。除了嘴角流出的黑血外,全身完好,她重新戴上口罩手套,将仵作检查了一遍,对夜天逸淡淡道:“他是自尽没错,服用的还是普通的鹤顶红。”

    “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件事情?难道他和这些刺杀云世子和清婉公主的黑衣人有什么联系不成?”德亲王看着仵作,疑惑对道:“本王掌管刑部,这些年对每个人都会严密注意的,从未见他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他虽然是自杀,但是面有愧色,说明做这件事情觉得愧对王爷信任,同时也说明是他杀,迫不得已才做了这件事情。”云浅月又道。

    “浅月小姐,你从哪里看出他面有愧色?”德亲王看着仵作,他没看出什么,看向云浅月疑问。

    “这是一种埋藏很深的细微表情。若是德亲王不信的话可以扒开他眼皮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处此时是有愧色的。一个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云浅月对德亲王道。

    德亲王闻言上前一步,伸手扒开那名仵作的眼睛,果然见眼中隐藏着愧色,他松开手,赞服地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比一般仵作都要厉害。老臣以往真是眼拙了!”

    “德王叔,月儿是有才华的!眼拙的不止是你,天下多的是人都如是。”夜天逸一笑。

    “不错!浅月小姐深藏不露,老臣惭愧。”德亲王点头。

    云浅月不置可否,她是深藏不露?不过是迫于无奈伪装而已。不再说话。

    “七皇子,如今仵作已死,显然这是仵作所为,你看……”德亲王看向夜天逸。

    “德王叔,下令彻查!查明仵作来历,或者这两日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夜天逸看着已死的仵作,一字一句地道:“一查到底!”

    德亲王点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并未说话,他回头对身后的两名官员吩咐了下去。两名官员领命,立即下去查了。

    “月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进宫禀告父皇,你是随我一起进宫还是……”夜天逸转头询问云浅月。

    “你自己进宫吧!告诉皇上姑父,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查吧!我这几日很累,想回府休息。”云浅月用衣袖遮住头顶的日头,有些无趣疲惫地对夜天逸道。

    夜天逸看着她,关心地问,“月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云浅月点头。

    “我看看!”夜天逸伸手去把云浅月的脉。

    云浅月站着不动,任她把脉。

    夜天逸眉头皱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身体居然还如此虚弱,这样下去怎么行?”话落,他拉上云浅月就走,“走,我送你回府!你是该好好休息。”

    “不用了,你进宫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云浅月甩开夜天逸,淡淡一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么短的路自己能回得去!况且这件事情的确非同小可,皇上姑父应该尽快知道。毕竟还有几日就五十五大寿了,京城如今时常有事情生,乱麻至此,可是不利。而且如今夜天煜掌管了西山军机大营,夜天倾又有丞相府支持。你虽然拥有整个北疆,但是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你因为我而得了皇上姑父的不喜或者忌讳,那么你就麻烦了。”

    “月儿……”夜天逸闻言眸光带有喜色地看着云浅月,“你是在关心我!”

    云浅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天逸,作为朋友,我自然对你是关心的!”话落,她看到夜天逸暗下来的脸,不再理会,走过去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离开了刑部门口,向云王府而去。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身影消失,俊逸的容颜忽明忽暗。

    “七皇子,一个女人的心里若是没有你,就好比一块巨石,坚硬无比,任你风吹雨打,它也屹立如初。”德亲王也看着云浅月离开,他现每次看着浅月小姐背影都挺得笔直。她这个背影不同于大家闺秀循规蹈矩的身影,而是仿佛军人一般,百炼的钢骨体魄,不因为她身量瘦小而令人看弱。

    “德王叔,风吹雨打不成,那么烈火焚烧或者巨斧劈砍呢?会如何?”夜天逸不收回视线,轻声问。

    “那么巨石就不再是巨石了!那个女人也不是你原先想要的那个女人了!”德亲王道。

    “巨石碎了,即便成了碎屑、石粉、石灰,也还是它。这个女人不是我原来要的也不怕,只要是她就行。”夜天逸收回视线,忽然一笑,“况且看了十几年这样的她,是也该换换样子了。”

    德亲王叹息一声,语气微重,“七皇子,女人总归是女人。女人如沙如风,再美好也不过是几年而已,韶华不复,容颜老去,也不过是一个蹒跚老妪。什么也不比秀丽江山,万里如画,千载基业,万世功勋来得实在。智者,不会为一个女人左右。君者,不会为尺寸之地所折服。你可明白?”

    “德王叔,你说何为男人?”夜天逸看向德亲王。

    德亲王忽然一怔。

    “男人者。田也,力也。田者万里江山,千古基业。力也,建不世功勋。”夜天逸忽然转身,看向天空,“可是若没有女人,即便是万里江山,千古基业,不世功勋,却是百年孤独,又有何意?只图一个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德亲王沉默下来。

    “德王叔,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是夜氏的男人,父皇自小看重,在我身上倾尽心血,只想我和始祖皇帝一样千古传诵,将天圣大一统江山永世巩固。我若是没遇见月儿,也许我这一生都会按照父皇的期待,承接始祖皇帝江山万载,将天圣推向一个新的辉煌。但是我偏偏遇上了她,她就那样一点一滴不容忽视地住进了我的心,和这天圣的江山基业一样,已经根植在我心中。你想我如今还如何能割舍她?割舍她,等于割舍了我的心脉。”夜天逸伸手捂住心口,看着德亲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在这里!”

    “七皇子,你会让皇上失望的!”德亲王面色微变。

    “父皇如今已经对我失望了!”夜天逸面色忽然很淡。

    “作为你的王叔,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若是浅月小姐心里无人还好,你可以将她的心一步步收进你的怀抱。但是她心里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荣王府的景世子。景世子可是不同于历代荣王府的荣王。他不会任人摆布。若是这样下去,你们终有一日会因为一个红颜酿成天下祸水。于你无益啊!”德亲王几乎有些苦口婆心。

    夜天逸忽然笑了,看着德亲王,“德王叔,你错了!她心里是有容景没错。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无坚不摧。”话落,他见德亲王一怔,他眸光闪过一丝晦暗,“她心里啊,始终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容景,而是一个很深的人。在她心里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无处不在。”

    德亲王疑惑地看着夜天逸,“七皇子,怎么说?”

    “有时候,最好的武器不是利剑,而是人心。攻心至上。”夜天逸话落,不再多说,扯过马缰,翻身上马,对德亲王道:“德王叔,我先进宫了!那些尸体你派人放火烧了吧!”

    “好!”德亲王收起疑惑,点点头。

    夜天逸双腿一夹马腹,打马离开,雪青色锦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视线。

    德亲王看着夜天逸身影消失,想着他的话,片刻后,对身后喊道:“来人!”

    “王爷!”一人飘身而落。

    “七皇子刚刚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德亲王问向身后。

    “听到了!”那人点头。

    “将七皇子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差地传给皇上!现在就去!”德亲王吩咐。

    “是!”那人身影隐了下去。

    德亲王待那人退下后,又看了一眼云浅月离开的方向,转身进了刑部。

    云浅月骑马离开刑部这条街道后,笔直的身子忽然一软,软趴趴地趴在白赤凤身上,她的脸紧贴着白马柔顺的皮毛。将脑中所有的事情都摒除干净,什么也不想,只听着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声,忽然觉得她的世界其实也可以宁静无比。

    若是有朝一日,这般独自一个人去放荡江湖的话,不知道心里会不会孤寂。

    “浅月小姐?”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讶异的惊呼。

    云浅月趴着的头抬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青裳正站在左侧前方,手里挎了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似乎才从山上采来的草药。她裙摆处露着的鞋面上沾了泥土,泥土还湿着,她脸上身上一层青霜和汗渍,显然是才从山上回来。她扯了扯嘴角,笑问,“这是上山采药了?”

    “嗯!”青裳点点头。

    “刚下山吧?赶紧回府吧!”云浅月不欲多说,重新趴在马上。

    “浅月小姐,昨夜世子……”青裳咬了咬唇瓣,看着云浅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云浅月不再看她,白赤凤驮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青裳站在原地片刻,叹了口气,连忙挎着篮子向荣王府而去。

    云浅月心中清楚,昨日容景是动了心火。十面埋伏对春江花月夜,琴箫相抗,两个人最后应该都是用了内力。他本来身有重伤,可想而知,定然是伤上加伤。不过这回的事情不同以往。小七是她心里永远的秘密,让她重新的回忆一遍,她即便回忆得出,也说不出来。前世算起来都是心伤。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都没能忘记,即便再来个十五年又能如何?对于小七,对于容景,若是非要在她心里分个高下的话。她又如何能分得清?

    但 心中清楚一点,小七已经是过去。不过是埋在她心底连自己也无关的过去而已。容景是现在,是她想要珍惜想要好好爱的人。但即便再爱,她也拿不出心底那一部分无关自己的心和已经根深蒂固的记忆。

    容景要的是她整个的心,可是她给不了,即便如今跑过去指天誓说我爱你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笑话而已。她不想成为那个笑话,所以不去。

    “月姐姐?”白赤凤与一辆马车错身而过,车帘掀起,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

    云浅月趴着的身子再次直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内坐着秦玉凝。此时她正探出半个身子笑看着她,“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月姐姐。月姐姐这是要回府?”

    “嗯!”云浅月点头。见秦玉凝依然如往常一般,温婉端庄,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不相信那个目光凌厉,武功高深,十分警醒的女人是她。看来这些年不但她伪装的好,秦玉凝伪装的同样好。

    “月姐姐你今日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和妹妹去仙衣坊如何?”秦玉凝询问。

    “你不是在宫里伺候太妃吗?去那里做什么?”云浅月看着她,懒洋洋不感兴趣地问。

    “皇上五十五大寿,太妃娘娘命我绣一幅百寿图,我已经选好了样子,可是宫里没有我想要的绸料,所以打算去仙衣坊看看。仙衣坊汇聚了天下最好的绸缎。”秦玉凝笑看着云浅月,“再说我也想做两件衣裳,月姐姐你不需要做新衣吗?”

    云浅月想起容景给她做的那十几套衣服,一年也够穿了,她自然不需要做的。她摇摇头,“我穿什么都行,无所谓,不用做新的。”

    “你给皇上准备寿礼了吗?”秦玉凝又问。

    “没有!”云浅月摇摇头。

    “今日早上我听太妃说这些日子京城接连出事儿,气氛压抑,人心不安。皇上想借五十五大寿让京城放松一下。昨日晚上和皇后商议,说在宴席上除了让染小王爷和风公子比武祝贺外,还要加一个大彩绸,就是让京中所有的小姐都要献艺拜贺。献艺最好的那个人皇上有重赏呢!”秦玉凝像是和云浅月闲话家常一般,“月姐姐,你可要准备准备,以往每次你都偷懒,我觉得皇上今年是不会让你偷懒的。”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笑道:“多才多艺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我偷不偷懒也没什么。没准皇上姑父看不见我才心不烦呢!免得我给他搅了好好的寿辰。”

    “月姐姐哪里话?皇上最是喜欢月姐姐!今早皇上去给太妃请安,提到了月姐姐。说这个小丫头越来越讨喜了。在他看来,京中这些小姐们没一个有你胆子大的不说,还没有一个有你这么能让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他拿你没辙的。”秦玉凝掩嘴而笑,“所以呀,可想而知,月姐姐,你是躲不过的。”

    “躲不过就躲不过,我不过是添个点缀而已。你到时候好好表现就行了。到时候有各国使者还有藩王朝贺,万万不要丢了皇上姑父的面子就行。”云浅月淡淡一笑,对秦玉凝摆摆手,“秦妹妹自己去仙衣坊吧!我就不去了。”

    话落,她重新趴回马背上。衣袖摆动间露出画卷一角。

    秦玉凝看到她袖中的画卷面色一变,“月妹妹,你袖中露出的是什么东西?”

    云浅月心里冷笑一声,趴着的身子稍微起来一些,看了袖子一眼,无所谓地道:“哦,是一幅画。”

    “什么画呀?月姐姐居然放在袖中随身带着?”秦玉凝定下心神,脸上的笑意少了些。

    “我还没看呢!是刚刚在拐角处碰到孝亲王,他给我的。说为了答谢我用一颗大还丹救了冷邵卓。他没有别的,就用这个报答了,说我会很感兴趣的。”云浅月无精打采地说完一句话,不再看秦玉凝,拍了一下马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月姐姐请留步!”秦玉凝忽然伸手拽住了马缰。

    “嗯?”云浅月偏头看着她。

    “月姐姐,我见你面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秦玉凝看着云浅月。

    “嗯,有一些。”云浅月点头。

    “你和景世子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秦玉凝语气似乎小心翼翼。

    “我觉得吧!爱情也就那么回事儿!不必当真。只要你当真了,就是个傻瓜。如今的我嘛,就是这样的!”云浅月吐出一句话,面带嘲讽,“他是景世子不是?我这样的女人高攀不上!”

    秦玉凝一怔,似乎没想到云浅月这样说,紧攥着马缰的手忽然一松。

    云浅月不再说话,重新趴回马背上,白赤凤驮着她再无任何阻拦地向云王府而去。

    秦玉凝看着一人一马走远,收回视线,美眸闪过一丝精光和亮光。须臾,她放下帘幕,对车夫吩咐一声,马车继续向仙衣坊而去。

    白赤凤无人指路,却是一路无差地回到了云王府。还没来到大门口,云浅月只听到一声怒喝,“云浅月,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云浅月坐直身子,见云香荷一脸怒气地站在大门口正看着她,她挑了挑眉,“我安的什么心?我似乎这两日没招惹你吧?”

    “云浅月,你不要脸。你将我外公气得如今还卧床不起。”云香荷又怒嚷了一声。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云浅月笑了一声,看着云香荷,“大姐姐,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孝亲王府的三公子若是见你如此模样,估计不会再想娶你的。你还是回房去照照镜子,好好收拾一番再出门见人吧!”

    云香荷闻言面色一变,“我才不要嫁给他。”

    云浅月忽然沉下脸,“大姐姐,你当婚姻是儿戏吗?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话落,她冷冷地道:“不嫁也得嫁!”

    “我就不嫁!要嫁你去嫁!”云香荷怒瞪着云浅月,充满愤恨之意,“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怪不得你能答应的如此痛快呢!感情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那样的人,我才不嫁,死也不嫁。云浅月,你休要觉得自己能对我的婚事做得了主。外公也不会答应的!”

    “云香荷,你别忘了,你姓云,不姓凤。”云浅月冷笑一声,对两旁侍卫一摆手,“来人,将大小姐请进府里,没有我的吩咐,从今日起不得出府一步。”

    “是!”有两名侍卫立即上前架住云香荷。

    云香荷顿时对侍卫又踢又打,对云浅月大嚷了起来。

    云浅月不再理会她,翻身下马。有侍卫接过她的马缰,她刚要进府,有几辆马车在云王府大门口停住,其中最前面一个赶车的老者喊道:“浅月小姐请留步!”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身看马车上挂着孝亲王府的牌子,那个出声喊她的老者正是孝亲王府的大管家。她对要拉走云香荷的人一摆手,那二人立即停住,云香荷也停止了叫嚷看着门口,她看着孝亲王府的大总管并未说话。

    “老奴见过浅月小姐!老奴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给三公子提亲。”大管家对云浅月恭敬地一礼,“这是聘礼。还请浅月小姐收下。”

    “你家三公子提亲的人是谁?”云浅月挑眉。

    “是云王府的大小姐!”大管家立即道。

    “我不嫁!不是都告诉他了吗?我不嫁,他休想娶我!”云香荷闻言立即叫嚷起来。

    “好,聘礼我收下了!孝亲王府和云王府百年来也不曾有姻亲。如今既然孝亲王和三公子看上了我大姐姐。凤老将军也愿意这个外孙女嫁过去,皇上姑父那日也是乐见其成此事的。我还有什么道理不答应?”云浅月笑着点头。

    “云浅月,我说了我不答应!”云香荷大怒。

    云浅月不理会于她,对温声赶来的云孟吩咐,“孟叔,你接应一下。我先回房了!”

    “好,小姐您回房吧!这里有老奴在。”云孟点头。

    “浅月小姐请留步。老奴还有一言。”孝亲王府的大管家叫住云浅月,见她回身看他,他立即道:“我家王爷说大小姐虽然有才,但怎么来说也是庶女。我家三公子虽然没入族谱,但也是嫡出之子。所以,我家三公子今日来下的聘礼是纳妾,不是娶妻。”

    云香荷本来看见好几车的聘礼还有些动心,如今眼睛忽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孝亲王府大总管。纳妾?早先不是这样说的!

    “三公子很有才华,我一直敬佩。还怕大姐姐委屈了他,如今看来不用担心了,一个小妾而已,根本就委屈不到他。”云浅月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什么时候一顶花轿将人抬进府里也就成了,到也省了麻烦。”

    “浅月小姐同意?”孝亲王府大总管询问。

    “同意!”云浅月丢下两个字,转身回府。

    今日云香荷出现在这里她就知道凤老将军大约还在病着,根本就没去找德亲王退了婚事儿,今日云香荷才会跟她在这里叫嚷。孝亲王府派人送来了聘礼,不是娶妻,反而是纳妾。看来昨日三公子应该是做了什么,才让孝亲王冒着不惜得罪凤老将军而行出此举。而老皇帝才不会理会云香荷是妻还是妾,不过都是要一个两相联姻的结果而已。事情虽然有点儿变化,但不影响什么,三公子既然能让孝亲王转变了态度,想必也是有所谋,她配合就是了!

    “云浅月,不可能!我说了我不同意,死也不同意!”云香荷疯一般地要挣脱侍卫。

    “大姐姐,你最好别死,你对我还有大用处呢!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吗?因为我想嫁入荣王府,有了你和孝亲王府的前车之鉴,我才有理由说四大王府可以联姻。我才能嫁给容景,你就是为我铺路的。”云浅月来到云香荷身边,低头对疯的她耳语了一句,话落,她得意地挑挑眉,“如今云王府我当家,再也不是你娘当家时候的天下了。凤老将军如今怕是没几日命数了吧!你只能听我的,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只能嫁给谁。”

    “你做梦!云浅月你做梦!”云香荷要打云浅月,可是手臂被两个侍卫架着打不着。

    云浅月一番话落,不再看她,向浅月阁走去,懒洋洋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视线。

    “将大小姐送回去吧!”云孟看了云香荷一眼,对两名侍卫一摆手。

    那二人立即架着云香荷走了下去。

    孝亲王府大管家看着云香荷被架走,虽然被架着,但还不停地又嚷又叫,拳打脚踢。他担忧地对云孟道:“猛大总管,大小姐看来不愿意。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唉,出不了事情,大小姐日日这般闹腾。”云孟摆摆手。

    孝亲王府的大管家不再问,一挥手,车夫和跟着的护卫连忙打开车帘从里面搬彩礼。整整六车的彩礼,可见孝亲王府对此事的重视。

    回到浅月阁,凌莲和伊雪守在门口,见她回来,齐齐一礼,“小姐!”

    云浅月见二人已经换了府内婢女的衣裳,笑着点点头,抬步向屋内走去。

    “小姐,景世子来了,如今在您房间里!”凌莲跟着云浅月走了一步,低声道。

    云浅月脚步一顿,看向屋内。只见房间的窗子开着,帘幕却是遮掩着,有清风吹来,床前的帘幕不停晃动,看不到里面的人影。她抿了抿唇,点点头,“我知道了。”

    凌莲不再说话,和伊雪对看一眼,二人一左一右守住了浅月阁门口。

    云浅月举步来到门口,手心蜷了蜷,缓缓抬手推开了房门。入眼处床前、桌旁、软榻上无人,她看向床榻,只见帘账落下,里面隐隐约约有一抹颈长的身影躺在那里,身上搭着她的被子,月牙白的锦袍露出一片衣角,屋中除了袅袅熏烟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如雪似莲的气息。她停住脚步,看着床上的人,的确是容景无疑。

    她看了半响,那人一动不动。她抬步走进房间,房门关上,她缓步走到床前。

    只见容景侧着身子面朝里侧躺着,一张玉颜透着淡淡微暗的颜色,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距离的近了,才闻到他轻轻浅浅均匀的呼吸声,看起来是睡得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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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温柔缱绻

    云浅月看着容景又好气又好笑,昨夜弹了一夜的十面埋伏,如今跑到她房里来睡觉了。舒榒駑襻看这般模样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她想伸手推醒他,看到他微暗的脸色和微黑的眼圈住了手。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床边。

    房中静静,袅袅香烟和淡淡雪莲香融合在一起,似乎编制成了一张柔软的网。

    云浅月看着容景熟睡的脸,所有烦闷的杂乱的无奈的沾染了灰尘蒙蔽的东西一瞬间烟消云散。想起他昨日弹的长相守,她的心像是忽然被温暖的水洗礼了一般。

    容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何种情形何种心绪,只要一看到他,那些都化为灰烬。

    云浅月静静坐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挑开被子,去拉出他的手。刚刚碰到他衣袖,容景的手忽然蜷了一下,躲开了她的手,她一怔,抬头去看他,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声似乎轻了一分,她轻声问,“你醒着的对不对?”

    容景并未说声,轻浅的呼吸声依旧。

    “给我看看你的手!”云浅月再次去拉他的衣袖。

    容景手再次往里蜷了一下,躲开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看着他皱眉,声音高了些,“容景,我知道你醒着,我说给我看看你的手!”

    容景依然沉默不语,闭着眼睛也不睁开。

    云浅月看着他,忽然怒了,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恼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我的谁,在我心里占有什么位置吗?我这就告诉你,他是……”

    容景背着的身子忽然转过来,伸手捂住了云浅月的嘴。

    云浅月话语说了一半,抬眼看去,只见容景已经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与他对视,片刻后,容景摇摇头,声音微哑,“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云浅月提着的心忽然落在了半空中,就那么悬着,不上不下。

    容景放开手,躺着的身子坐起,将手心摊开在云浅月面前,温声道:“你不是要看吗?给,看吧!”

    云浅月目光落在容景摊开的手心上,只见他双手完好无损,她心顿时一松,对他道:“你还不傻!知道保护这双手!”

    “我知道即便我受伤也没人再心疼。”容景看着她幽幽地道。

    云浅月撇开脸,胡说八道!不心疼她至于非要拉着他的手看吗?他明知道还故意不给她看,不过总算学乖了一次,不再自虐了。

    “夜天逸还不值得我弄伤了自己!”容景看着云浅月撇开的脸,嘲讽一笑,笑罢,又盯着云浅月的眼睛,低声道:“云浅月,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的心踏实下来?”

    云浅月的心再次提起,转过头看着容景。四目相对,那双清泉般的眸光沉浸着浓浓黑色。配上他如玉般剔透的容颜说不出的让人心疼心动。她忽然闭了闭眼,上前一步,双手伸出抱住容景的身子,低头,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容景身子一颤,长长的睫毛轻眨了一下。

    云浅月唇贴在他微薄的唇上,先是浅浅的,之后是重重的,一吻后,她头顶着他的额头,低声问,“这样踏实了吗?”

    容景凤目眨了眨,并未出声。

    “容景,你对我不踏实,可知我对你也不踏实。”云浅月忽然一叹。

    容景忽然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扯,云浅月被他拽上了床,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云浅月就被她翻身压在了身下,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落下,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不同于云浅月刚刚浅浅的重重的一吻,也不同于以往或怒气,或狂热,或轻柔,或厚重的吻,而是他气息中弥散着一种抵死缠绵的味道。

    云浅月不同于以往大脑中一片空白,而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容景传递给她的这种气息。她忽然想起一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在想什么?”容景忽然放开云浅月。

    云浅月喘息着对他一笑,声音极轻极低地道:“在想一诗!”

    容景挑眉,“什么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云浅月一字一句念出声,目光一直看着容景的眼睛。

    容景眸中的黑色随着云浅月念出一半诗句已经褪去,里面色泽清澈,如春雨清泉。云浅月念罢后,他细细扬眉,“你真是这样想的?”

    “嗯!”云浅月点头。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容景低声念出后两句,盯着云浅月的眼睛,“这两句,你真是这样想的?”

    云浅月偏过头不看他,床上落下的轻纱帘账如烟,被开着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得轻轻飘荡,轻纱拂在她脸上又滑去,再拂来,再滑去,几次之后,她低声道:“容景,曾经有一个人对我比你对我好多了!”

    容景身子忽然一僵。

    “但我亲手送他失去了性命!”云浅月眼圈微湿。

    容景看着她,僵着身子不动。

    “你真想和他比较吗?若是非要我在心中比较出个高下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能看着他去死,却不能看你受一点儿伤。”云浅月忽然扯过被子蒙住脸,低声道:“我已经不是那个为了信念而可以舍弃一切的人了。”

    容景僵硬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他看着云浅月,薄薄的被子盖住了她半边脸,他看不到她整张脸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她心里的哀伤和难受。他慢慢的伸手扯掉她脸上的被子,将她的脸板正,她脸上没有泪痕,却似乎每一处都在流泪。他这一瞬间似乎突然剥开了她的心,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她心底有那么一处地方,就如他曾经的寒毒和顽疾一样,洪图荒野,满目苍夷。外壳铸就了厚厚的坚硬的寒冰,将那一处死死的冰封住。任何人都触动不了,包括她自己。他心中瞬间抽疼弥漫而过,他缓缓低头,将唇贴在她唇瓣上。

    云浅月一动不动,看着容景。

    容景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吻了吻她的眉眼,吻了吻她的耳垂,又吻了吻她的锁骨,须臾,他看着她,低声道:“云浅月,我对你就是不好,我就是喜欢欺负你,只要欺负你,我就会很开心。这样的我,你爱吗?”

    “爱!”云浅月点头,除了心底冰封的那一处地方,她对容景无法抗拒。

    “只要爱就好了!”容景忽然从云浅月身上翻身而下,并排躺在了她身边,看着棚顶幽幽地道:“我等了十年,才等到你对我正视,无论你心里住着谁,哪怕是比我重,我都能忍受。”

    云浅月偏头看向他。

    容景侧着的玉颜神色浅淡,他继续道:“人的一生总会有些迫不得已。也许你曾经送他丢失了性命是迫不得已。云浅月,我如今不想知道关于你的什么前世今生的事情,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我不会成为你的迫不得已。”

    云浅月心底一颤,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那日在荣华宫,你没恢复记忆时问我,你若是爱上了我怎么办?我对你说你既然爱我就好好爱。让紫竹林永远住在你的心里,无论是桃花,还是杏花,还是海棠花,或者是梅花,兰花,桂花……所有花,都永远不及紫竹林!这句话永远有效。”容景又道。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脑中想起了她袖子里的那一副紫竹林图。

    “我要吃冰激凌!”容景忽然又道。

    云浅月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向容景。

    容景不看她,看着棚顶,“我说我要吃冰激凌!”

    云浅月有些跟不上思路,眨眨眼睛,扬眉,“你要吃冰激凌?”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还早,要做冰激凌也不是不行。不过都好几日了他怎么还没忘了?她刚要说话,门口传来凌莲的声音,“小姐,荣王府的青裳姑娘来了,说给景世子送药。”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坐下来,理了理散乱的头,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依然不看她看着棚顶,她下了床,抬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青裳挎着一个篮子站在门口,她看了一眼篮子,对她招手,“拿过来吧!”

    青裳面色的忧色早已经散去,带着几分欢喜地走过来将篮子递给云浅月,对她低声道:“浅月小姐,世子从昨日回府就没吃饭,您一定要他多吃些。这汤药刚刚熬好,也要趁热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好!”云浅月点头。

    “那奴婢先回府了!”青裳对云浅月行了个礼,见她点头,她转身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掀开篮子上蒙盖的绢布,只见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碗,碗里是煎熬好的药。难得青裳的功力如此好,从荣王府到云王府这一段路药水丁点未洒出,而是还是热的。她拿着篮子转身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将两碗药取出放在桌子上,对依然躺在床上的容景道:“起来喝药!”

    “不喝!”容景闷闷的声音响起。

    “你喝药,我就给你做冰激凌!”云浅月看着赖在床上不起来的男人有些好笑。若是能够将她心底那一部分已经无关于自己的深埋的记忆除去,那么她愿意倾尽一切办法。有些东西埋得久了,不再是她的纪念,而是沉重。

    “好!”容景坐起身,对云浅月道:“你给我端来这里!”

    云浅月端着药来到床前,递给容景,见他不伸手,她将碗端高,放在他唇瓣,他张口,一碗药见了底,她抬手轻轻一送,将手里的空碗送到桌子上,又轻轻一招,另一个药碗平平稳稳落在她手中,她再次端到容景面前。

    容景看了她一眼,乖觉地继续喝药。

    一碗药再次见了底,云浅月见他今日没皱眉没嫌恶,想着表现不错,刚要转身,容景伸手扣住了她手腕,她挑眉看着他,容景微微用力,将她拉到他怀里,不容分说地将唇覆在了她唇上。

    苦味瞬间充斥口鼻,云浅月想着她就知道会是如此!

    直到云浅月满嘴苦味,容景才放开她,嘴角微勾,“我要吃冰激凌!”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没好气地道:“你不放开我难道冰激凌就能飞进你嘴里?”

    容景低笑,闻言放开了云浅月。

    云浅月转身走到桌前,铺开宣旨,提笔在宣纸上书写,须臾,她转头问容景,“草莓,葡萄,你喜欢哪样?”

    “都喜欢!”容景来到云浅月身边,低头看着她在宣纸上落下字迹,声音温润。

    云浅月落笔,轻轻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对外面喊,“凌莲,你进来!”

    凌莲温声推门而入。

    云浅月将手中的宣纸递给她,“按照这个纸上所写,准备好我用的东西放在小厨房。准备好后来告诉我一声。”

    “是!”凌莲伸手接过,并没看宣纸上的内容,恭敬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容景浅浅一笑,“从昨日到今日,不过一夜之间而已。你身边就有了两大助手。若是我再不来,明日会不会就挤得没了我的位置了?”

    云浅月看着他,忽然伸手拿过他的手,放在她心口,拉长音道:“容公子,你在这里。别小看自己的位置。你还挤不过别人?你再挤下去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容景轻笑,伸出手臂将云浅月纤细的身子抱在怀里,将头枕在她肩膀上,轻叹了一声道:“昨日回去我就想着,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你对夜天逸如此好,昨日我听见你对夜轻染说的话后终于明白了。以前我一直觉得有一个人在你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夜天逸,所以他还没回来我便患得患失。后来夜天逸回来,我怕你恢复记忆,但又想你恢复记忆也能记起我。你恢复记忆后对夜天逸也不过如此,我才知道他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云浅月静静听着,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容景身上。

    “我以为是风烬,可是风烬离开,也不是。”容景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极轻,“你告诉我是前世今生,我虽然不知道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但我真的能够相信和体会。因为这些年我就是这样对你一路体会着走过来的。我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云浅月抿了抿唇。

    “若是有一种感情,连你自己都不愿意去触及,我又怎么能将他从你心里抹去?活人能争得过死人吗?”容景声音忽然幽幽,“云浅月,我的一颗心满满都是你,所以,我做不到不嫉妒,不害怕。你能不能给我些自信?让我觉得他微不足道。”

    云浅月忽然笑了,推开容景,看着他幽幽的眸光道:“据说谁和谁在一起是讲究缘分的。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擦肩而过。你想想你我如今这般亲密,得回眸了多少次?不止千万次吧?我虽然不信佛,不信命,但我相信缘分,从启动凤凰劫那日我就相信上天让我来到这里若是为了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

    “这样?为什么不是夜天逸?”容景扬眉。

    “你希望我是为了他?”云浅月笑看着容景。

    容景不说话。

    “夜天逸有没有我都会是夜天逸,会是天圣皇朝的七皇子,会是老皇帝选好的继承人,会是下一任执掌天圣江山的帝王。我不过是他一路而来的点缀而已。”云浅月目光看向窗外,帘幕飘荡,她眸光清澈,声音清晰,“而你不同,你是我亲手将命从鬼门关夺回来的。从十年前的那一救,到失去记忆心底深处却固执地在地下佛堂给你解除寒毒顽疾拉回生命。你的命与我息息相关。恐怕这一生都会息息相关。你说,我能不是为了你而来到这个世界?”

    容景忽然笑了,笑言如雪莲绽开,轻轻浅浅,飘雪如画,“你说得对,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的。所以,云浅月,你必须要时时刻刻记住。不要失了初衷,让我成为你的第二个迫不得已。”

    “不会的!”云浅月摇头。迫不得已有一次就够了!容景不是小七,她不会让他成为她迫不得已去交出去送死的那个人。即便倾尽天下,倾她性命,她也不会倾覆了他。

    容景低下头,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云浅月,须臾,他的唇再次落下,温柔缱绻,低低呢喃道:“时间过得为何如此之慢?”

    云浅月偏头躲过,声音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变低,“为什么这么说?”

    “还没天黑!”容景吐出四个字。

    云浅月红着脸推开他,脸上染上红晕,抬步就向外走去。容景伸手拉住她,她嗔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吃冰激凌吗?我看到凌莲拿着东西去小厨房了。”

    “那好,我们过去看看!”容景笑了笑,跟着云浅月抬步向外走去。

    二人出了房门,凌莲正从小厨房出来,对云浅月道:“小姐,东西放在小厨房了?赵妈妈在里面准备午膳呢!一个人忙不过来,听雪、听雨在帮她。您要奴婢和伊雪帮忙吗?”

    “不用!他帮我!”云浅月伸手指了指容景。

    凌莲点点头。容景笑着摇摇头,如玉的面色暗色退去,清风拂过他脸庞,白皙如玉。

    二人来到小厨房,赵妈妈、听雪、听雨都停下手给二人请安,云浅月对三人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理我们。”话落,她对容景招呼,“过来洗手!”

    “上次你给风烬做牛排可没用他帮忙!”容景站着不动,提醒云浅月。

    “风烬是风烬,你能和他一样吗?”云浅月挑眉。

    容景笑着走了过来。两个人四双手挤在一个清水盆里。云浅月看着容景,容景也看着她,云浅月抿嘴一笑,拿出娟帕,先给容景擦了擦手,又给自己擦。两人都净了手后,云浅月对容景指派任务,“洗草莓,葡萄。”

    “好!”容景点头,挽起袖子,开始按照云浅月吩咐做。

    云浅月走到锅灶前,拿起一个中型的锅,放人牛奶加热。又将容景洗好的草莓和葡萄分别放在碗中捣成草莓泥和葡萄泥,之后将煮好的牛奶分为两份,分别将草莓和葡萄倒入两份牛奶中。然后按照记忆中做冰激凌的步骤,一步步往下做。

    小厨房里静静,无人说话,赵妈妈和听雪、听雨虽然干着活,但不时好奇地看着云浅月。觉得小姐会得东西真多。

    容景做完云浅月指派的事情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清泉般的眸子闪着某种细微的情绪。须臾,他低声询问,“你怎么会这个?”

    云浅月动作一顿,抿了抿唇道:“我以前出过一个任务,是在一个做冰激凌的店里,就学会了!不过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辅助,做出来的味道恐怕没有想象中的好。”

    “牛排也是这么学会的?”容景问。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不再说话。

    云浅月做好一切,对赵妈妈询问,“咱们院子里有多少人?”

    “回小姐,算上景世子和守门的小厮十二个人!”赵妈妈立即回话。

    “好,一人一份!”云浅月点头,回头对容景道:“去拿盘子来。”

    容景站在不动,提醒云浅月,“你是给我做的!不是一人一份。”

    “这种东西凉,你的体质偏寒,不能多吃。”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容景,用胳膊撞了撞他,“快去拿!要一视同仁。”

    容景转身走过去,拿出十二个碟子放成一排。

    云浅月将每个盘子都盛满均匀的分量,之后,她在几人好奇的眼光下,催动真气,丝丝寒气从她手心散出,不出片刻,十二个盘子内的东西凝固。须臾,她放下手,对上赵妈妈等人睁大的眼睛和容景挑眉的神态,拍拍手道:“可以吃了!”

    赵妈妈等人看着那十二个盘子里的东西,很是漂亮。都没上前,而是看着容景。

    容景莞尔一笑,转身出了小厨房。云浅月一怔,看着他,“你不喜欢?不吃就走了?”

    “难道你要我在这里吃吗?端到房里去!”容景不回头,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笑了笑,伸手拿过两个叉子攥在手里,又端上了一个草莓一个葡萄的盘子,对赵妈妈吩咐道:“将这些分下去!”

    “小姐真好!”赵妈妈欢喜地应了一声。

    云浅月走出小厨房,听到里面传来听雪和听雨的欢呼声。她笑着摇摇头,端着东西回到了房间,容景已经坐在桌前坐好。她将两份东西都放在他面前,自己也挨着他身边做了下来。笑看着他。

    “看起来不错!”容景拿起叉子,舀了一块放进口中。

    云浅月看着他,见他轻轻品了品,又伸手舀了一块给给她,用的是他用过的叉子,她脸有些红地张口,入口后清清凉凉,味道比想象的要好,她刚要说话,只听容景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云浅月闻言默了一下,看着容景的笑脸,不得不提醒,“我就会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做饭,不会做菜。这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吗?”

    “有!你要你学,就能会。”容景又给自己舀了一块放入口中,又自然而然地给云浅月舀了一块,见她吞下,他笑着道。

    “不学!”云浅月摇头。她可不想整日里泡在厨房里。

    “知道一个女人最美是在哪里吗?”容景偏头看着云浅月笑问。

    “别告诉我是在厨房里!”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看赵妈妈美吗?”

    这回轮到容景默了,只见他手中的叉子一颤,脸色有些怪异地摇摇头。

    “女人如花,高居枝头,才能芳香明艳。”云浅月觉得她有必要给容景洗洗脑,让他别整日里想着要将她拐进厨房给他下厨。

    “皇后娘娘如今高居枝头!”容景提醒云浅月。

    云浅月再默,片刻道:“反正整日里泡在厨房里的女人不会芳香明艳的!”

    容景忽然轻笑,“云浅月,你以为我家缺少厨娘吗?还不至于要你去做。”

    “那就好!”云浅月松了一口气,看着容景,“那你是什么意思?”

    容景又舀了一块冰激凌放进云浅月嘴里,对上她的视线低低地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洞房花烛夜了!”

    云浅月闻言一不小心将一大口冰激凌吞了下去,顿时又是凉又是热,凉到心里,也热到心里,酸酸甜甜。她撇过头红着脸对容景斥了一句,“吃着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容景笑而不语,仿佛无事人一般地吃着冰激凌,不忘自己吃一口,喂云浅月一口。在云浅月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微微勾起。

    房中静静,二人不再说话,空气中弥散温暖的气息。

    不多时凌莲和伊雪端着午膳进了房间,悄悄放下后退了出去。云浅月将筷子递给容景,容景并不伸手去接,对她道:“你喂我!”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容公子,请问你是小孩子吗?”

    “我辛苦喂了你半天了!”容景动了动手中的叉子。

    云浅月无语,只能夹了菜喂他,容景张口吞下。房中再次回复静静。

    饭后,云浅月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想起云暮寒,对容景询问,“叶倩找你了吗?”

    “没有!”容景摇头。

    “她是不是将云暮寒带出京城了?”云浅月又问。她并没有派人大肆寻找云暮寒的下落。那日淋儿说了叶倩的母亲和南梁皇后是双胞姐妹之后她就觉得叶倩不会伤害云暮寒。她蹙了蹙眉,“南疆王重病,叶倩会不会趁此机会回了南疆?”

    “不会!”容景摇头,“南疆若是没有了万咒之王,就相当于一颗树木没有了树根。”

    “这么说叶倩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云浅月眯了眯眼睛。

    “嗯!”容景点头。

    “除了万咒之王,叶倩还想要什么?”云浅月有些想不明白叶倩到底在谋划什么。她总觉得除了万咒之王外,叶倩还在谋划一样东西。这是女人的直觉。

    “无论是什么,在皇上寿辰那日都会有结果,因为南疆王等不了了,叶倩必须要尽快回南疆。”容景将手放在云浅月脑袋上,轻轻盖住,“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一定之规,没有谁必须那样做。无论是叶倩,夜天逸,夜轻染,夜天煜,夜天倾,甚至皇上,南凌睿,包括你我。所行所止,都在心里有一根线在牵引。只要顺着这根线去查,就会一切都了然。”

    云浅月点点头。

    “所以说,不管叶倩为了什么,或着谁为了什么,我们都不必理会。别人迷惑的不过是外表,只要我们不失本心,总会拨开云雾。”容景轻轻掬起云浅月一缕青丝,语气温柔似水,“比如,你要时刻记住,你我的目的,你为了嫁给我,我为了娶你。仅此而已。”

    云浅月笑着点头,忽然觉得和容景相比她就是那个需要他敦敦告诫循循善诱的孩子。

    “乖!”容景放下手,站起身。

    “要回府?”云浅月看着容景。

    容景伸手拉住她的手向床前走去,摇摇头,有些倦倦地道:“不,睡觉!”

    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正是午时,青天白日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像什么话?她摇头,“我不困,你自己睡吧!”

    “从你搬回府后,这些日子我一直睡不着。昨夜更是一夜没睡,你要陪我。”容景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床前,自己先上了床,轻轻一扥,云浅月被他拽上了床,他手臂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闭上眼睛,倦倦地道:“睡吧!今夜还要弹十面埋伏,到时候省得没有觉睡。”

    “还弹?”云浅月蹙眉看着他。

    “嗯!夜天逸再吹那个曲子,自然要弹十面埋伏!”容景睁开眼睛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伸手捂住额头似乎很是头疼,他忽然一笑,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不弹也行,就让他给我们伴奏,我们今晚就洞房花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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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终生为妇

    云浅月闻言揉着额头的手一顿,顺着手指缝隙看容景,见他笑意中透着几许认真,看来真是想要洞房花烛,将她吃拆入腹,她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做理会。舒榒駑襻

    “嗯?”容景见云浅月不说话,如玉的手在他腰间轻轻摸索。

    云浅月伸手扣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规矩些!别忘了这是青天白日。”

    “也就是说天黑了就可以了?”容景眉梢微挑,清泉的眸底绽放出一抹黑色的亮光。

    “不可以!”云浅月红着脸提醒,“别忘你如今的身体,不想精尽人亡就规矩些。”

    容景手一顿,眸中的光华忽幻忽灭了一下,无奈叹道:“云浅月,我还没那么弱!”

    云浅月哼了一声,警告道:“你还没及冠,属于未成年人。”

    容景嘴角难得地抽了一下,又默了一下道:“这京中的男子一般在十五岁生辰时就会安排通房,可以行男女之礼了。我就算没及冠,如今也差不远了。”

    云浅月猛地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看着容景,眼睛细细地眯起,“你有过通房了?”

    “没有!”容景摇头,“这些年卧病在床,你一直盯着我,我有没有你不是最清楚?”

    “那就是你想要通房了?”云浅月危险地挑眉,他敢说想要她立马掐死他。

    容景忽然闭上眼睛,似乎极其郁闷,“云浅月,我想要的人是你!”

    云浅月眸中的危险褪去,嘴角扯开,将身子往他怀里偎了偎,好笑地道:“这种事情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如今还不到时候。乖,我陪着你,睡吧!”

    “也罢!”容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浅月也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忍不住蔓开。她喜欢这种明明白白丝毫不掩饰的坦白。容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喜欢你,爱你,想要你,会明明白白地让你知道。他生气了,恼怒了,害怕了,紧张了,担心了,也会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

    “什么时候才会天时地利人和呢!”容景闭着眼睛半响后又吐出一句话。似乎在思量。

    云浅月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提醒道:“你不是困吗?怎么还不睡?”

    容景唔哝了一声什么,云浅月没听清,刚想再问,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片刻后笑了笑,又重新闭伤眼睛。想着什么时候会天时地利人和呢?她也不知道,不过相信总会有那么一日的,或许早,就在几日后或者不久后,或许晚。

    本来没有困意,但被容景均匀的呼吸声感染,不出片刻摒除了脑中的思绪很快睡了去。

    浅月阁静静,房间静静,无人前来打扰。

    这一觉睡得很熟,云浅月再次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无人,她转头看向房间,房间空无一人,窗外阳光正好,她有些迷糊地看着窗外片刻,伸手摸摸身边的被褥,被褥已经冰凉,她又伸手揉揉额头,对外面喊,“凌莲、伊雪!”

    “小姐,您醒了?”二人推开门进来。

    “我睡了多长时间?”云浅月看着二人,窗外此时阳光正好,她记得睡的时候是午后。

    “您从昨日下午睡的,一直睡到现在,如今快午时了。”凌莲笑着道。

    “容景什么时候走的?”云浅月放下手,懒洋洋地抱着被子问。

    “景世子是今日早上走的。”伊雪接过话,笑着道:“景世子吩咐奴婢二人不要吵醒小姐,说您这些日子定然没能好好休息,让您睡吧!奴婢二人就没喊您。”

    云浅月笑了笑,想起什么,又问,“昨夜……夜天逸没吹箫?”

    凌莲和伊雪闻言对看一眼,齐齐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云浅月,凌莲低声道:“昨夜七皇子的箫声刚响起,景世子便打开了窗子,后来七皇子的箫声就停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将我吵醒呢!”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夜天逸见到容景在她房间里,还如何会吹箫?想起夜天逸,她叹了口气。

    “小姐,早上的时候大管家来说大小姐闹着要去凤老将军府,向您请示。奴婢说您在睡觉,等您醒了再给大管家回话。”凌莲看着云浅月,禀告道。

    “让她去!”云浅月想着如今她聘礼都收了,凤老将军又能如何?还能将妾变成妻?或者说还能退婚?她身为云香荷的外公,本来不该插手云王府之事,如今却是插手了。她收了他的鼻烟壶也答应了。如今再出尔反尔的话,他那张老脸就不用要了。

    凌莲点点头,又道:“一个时辰前宫里的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皇上五十五大寿,虽然公主之死,还有诸多事情,但皇上更想借此机会除除晦气,热闹热闹。已经决定在寿辰之日大摆宴席,京中各府的家眷都能参加。除了染小王爷和枫公子比武一决高下外,还要各府小姐献艺,一展所长。到时候皇上定会钦点小姐您的。您今年铁定躲不过的,要有所准备。并且要给皇上准备贺礼,丞相府的秦小姐和京中各府小姐早就着手准备了,您若是拿不出贺礼的话不太好,不能落人话柄。”

    “嗯,我知道了!”云浅月点点头。

    “小姐,如今距离皇上五十五大寿还剩下没几日了。您要准备什么贺礼?吩咐奴婢二人一声,奴婢二人这就赶紧准备,晚了怕是来不及了。”伊雪连忙道。

    “不用,我已有打算,到时候也来得及。”云浅月摇摇头,想着清婉公主之事,问道:“清婉公主的事情怎样处理了?”

    “回小姐,皇上给清婉公主选了一座距离皇陵很远的公主坟,昨日夜间吩咐人将清婉公主悄悄埋了。毕竟出了那等事情,污秽了皇室掩面,入不了皇陵不说,也不会张扬着大肆去下葬的。”凌莲道。

    “嗯!”云浅月点点头,她想的就是这样。老皇帝只会认为清婉公主丢了他皇室的脸面,不会想着那是他的女儿,还一直视为最宠爱的女儿。如今不过是一片草席裹了出去而已。

    “夜天逸那里呢!事情差得怎么样了?”云浅月又问。

    “据说昨日小姐从刑部回来,七皇子入了宫,将腐尸之事禀告了皇上,皇上吩咐七皇子继续彻查,可是没有查到任何与仵作有来往的人,七皇子手下和德亲王手下看守牢房的人也经过了严密排查。没有现背后之人。看来这件事情又是一个无头绪的案子。”凌莲道。

    云浅月冷哼一声,“查不到的事情不是查不到,只要有人做,就有迹可循。只不过是有手眼通天的人给从中间罩了一层膜而已。”

    凌莲和伊雪齐齐点头,“奴婢二人也这样认为。”

    “黑木寨的事情呢?”云浅月又问。夜天逸昨日派出围剿的人,今日总该有结果了吧?

    凌莲点点头,“那日黑木寨下山的是二当家的,大当家的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当七皇子的兵马前去围剿,才知道二当家的带着人下山污浊了公主。据说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这些年一直意见不和,二当家的时常带着人出入京城,与什么人来往,也几乎不被大当家的所知。大当家的管不了他。据说大当家的统领的人这些年一直不伤民劫财,所劫都是不义之财。但即便如此,二当家的毕竟是大当家的亲弟弟。所以,还是免不了牵连。黑木寨所有人都被七皇子的派去的兵马擒住,并未押解回京城,而是皇上一道圣旨,将其放逐了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大约是皇上不想在这等喜事的寿辰日子口再染鲜血。”

    “嗯!”云浅月点头。黑木寨二当家的即便如今已死,通过和他兄长这么多年对他定是熟悉他的行事规律,焉能不派人跟着他?二当家的肯定受人指使,若是真查的话,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但老皇帝没将人押解回京就放逐了千里之外,这说明他不想再查下去,也不想将这件事情传扬的天下皆知。

    “不过红阁传来消息,大当家的出了阳关城后就在驿站被杀了。与他一起死的还有他的两个最得力的手下。”凌莲又道。

    “哦?”云浅月挑眉。

    “华笙姐姐传来消息,说红阁已经着手在查这件事情了。华笙姐姐说着背后之人应该就是京中的人,是冲着云王府来的,可能还是冲着小姐您,让小姐您小心些,以后出府奴婢二人一定要随时跟在您身边。”凌莲又道。

    “嗯!”云浅月点头。这件事情夜天逸经手的,以他的聪明谨慎,又怎么会让人一再的钻了漏洞的,除非他是故意露出漏洞,引蛇出洞。那么他此时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不过如今的夜天逸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夜天逸了,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对她说的。

    “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洗漱用膳吧!”伊雪看了一眼天色道。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下了床。梳洗之后,二人端上午膳,她对二人招手,二人对看一眼,也不推脱,坐下来和她一起用膳。

    用罢午膳,凌莲前去给云孟回关于云香荷要去凤老将军府的话,伊雪则收拾桌子。云浅月难得闲下来,拿了一本书窝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这半日浅月阁无人前来打扰,云浅月在房中静静看书,到也别样悠闲。

    天色晚下来的时候,一只百灵鸟飞进浅月阁,在房檐上转了个圈,飞进了房间。凌莲和伊雪刚要去抓,云浅月出声阻止,“是风烬的信使!”

    二人立即住了手。

    百灵鸟落在云浅月肩膀上,歪着头看着凌莲和伊雪,一双鸟眼滴溜溜转了几转之后,便看向云浅月,对她啾啾叫了两声,然后用鸟嘴去叼绑在腿上的东西。

    云浅月放下书本,将它捧在手里,见两只鸟腿上都绑着纸条,她伸手将纸条解下来,百灵鸟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跳出她的手,身子一软,软趴趴地躺在了她腿上闭上眼睛。

    “这只鸟真有意思!”凌莲笑道。

    “百灵最是难养,难为风烬用它来做信使。”伊雪也笑着道。

    “它看来是累了!”云浅月也好笑地看了一眼在她腿上的鸟,“什么人养什么东西,风烬养的东西跟他一样,都很懒。以前出去的时候从来不骑马,都靠着我睡觉。一个大男人没见过这么不懂得怜惜女人的。你们看看,这只鸟也是。风家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吧?就累成了这样。”

    二人笑出声。

    云浅月不再说话,伸手打开纸条。只见第一个纸条用她教的汉语拼音写着一切安好,第二个纸条写着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冰激凌。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两张纸条。不过也说明风烬回风家应该一切很顺利。也算是宽了她的心。

    “小姐要回信吗?”凌莲和伊雪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迹,对云浅月询问。

    她们并不认识写的是什么,想着这应该是一种传信符号吧?不过这种符号看起来半丝痕迹也不可循。一般的江湖各大门派和朝廷的暗使都会有各自的传信手法,各派的手法虽然不同,但还是可以看出是哪个门派的信使以及能从传信的信息中猜透一些讯息的。可是这个符号从来没见过。更不说猜测其中信息了。

    “嗯,回信!”云浅月点头,对凌莲道:“你去北角墙壁的暗格里将我的羽毛笔和信纸便条取来两个。”

    凌莲点头,走到北角墙壁轻轻一按,里面放着一个用羽毛做的笔,十分小巧精致,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又将里面的纸条拿出两个,来到云浅月面前道:“小姐,这种笔看起来真的很灵巧轻便,便于携带。您是怎么做的?”

    “回头给你们两个!”云浅月笑着接过羽毛笔和信纸。

    二人面带喜色地点点头。

    云浅月提笔在小片信纸上用汉语拼音写道:“一切小心,行事切勿操之过急。”写毕,又在另一张便条上写道:“你的冰激凌跑不了。”写完之后,她对上凌莲和伊雪二人疑惑好奇的视线解释道:“这叫做汉语拼音,你们若是想学的话,这两日我正好没事儿,可以教你们。”

    “多谢小姐!”二人齐齐一礼。

    云浅月笑了笑,刚要将两个便条绑在鸟腿上,便听到门外走轻缓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她停住手向外看去,只见容景进了浅月阁。月牙白的锦袍在夕阳余晖下洒了一层金光,缓步而来,浅月阁的玉兰花都似乎娇羞地垂下了头。

    凌莲和伊雪见容景来到,对看一眼,向外走去,来到门口,齐齐对容景一礼。容景对二人点点头,挑开帘幕,举步进了房间。他刚一进入,凌莲很有眼力价地关上了房门,和伊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外。“今日去了哪里?回府了?”云浅月看着容景。想着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养眼?

    “没有,去了议事殿。”容景在云浅月面前站定,看了她手中的便条一眼,挑了挑眉。

    “去议事殿?你如今身体不好,不是应该休息?”云浅月皱眉。

    “这几日使者进京,皇上吩咐我处理接待事宜。如今使者虽然未曾进京,但也该准备了。”容景说话间目光不离云浅月手中的便条,问道:“这是什么字?”

    “汉语拼音!”云浅月道。

    容景挑眉,“谁的信?”

    “风烬!”云浅月实话实说。

    容景伸手拿起放在一旁风烬来的两个字条看了一眼,又从云浅月手里拿过她写的两个字条对比了一下,对她指着信条上几个一模一样的字母问道:“这说的是什么?”

    “冰激凌!”云浅月看着那三个一模一样的字,觉得好笑。

    “他说了什么?你回了什么?”容景又问。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讲个风烬的来信和她的回信念了一遍。

    容景点点头,缓缓坐下身,并不说话,伸手将云浅月写好的两个信条绑在了百灵鸟的腿上。他动作不快,却是很快就绑好,绑好后将百灵鸟依然躺在云浅月腿上大睡,它一把将它抓起,手腕轻轻一甩,顺着窗子扔了出去。

    云浅月一怔,向窗外看去,只见百灵鸟如一道抛物线一般被扔远,先是睡得迷糊要向地上坠去,然后被惊醒了,抖着翅膀飞上了高空。她收回视线,看向容景。

    容景用娟帕擦了擦手,对云浅月温声道:“我也想学汉语拼音。”

    “你不用吧?这不过是风阁的传信工具而已。”云浅月好笑地看着容景。

    “可是那里面有无关风阁的内容,我必须要知道。免得将来大婚之后一些宵小惦记着我的夫人,我还蒙在鼓里不知。”容景一本正经地道。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你放心,容公子,天下再挑不出来一个比你美的!我喜欢美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红杏出墙的。”

    “你不出墙,可是有红杏来爬我家的墙怎么办?”容景问。

    “剪掉!”云浅月吐出两个字。谁敢爬容景家的墙就是和她过不去,她不会饶了她的。

    “嗯,为了更好的将红杏剪掉,必须找到红杏的根源。所以,你说我学还是不学?”容景似笑非笑地问。

    云浅月想着感情此红杏非彼红杏,她看着容景认真的脸,笑了笑,“那还是学吧!”

    “现在就学!”容景拉着云浅月站起身向桌前走去。

    云浅月想着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当了一回容景的老师。跟着他来到桌前,见他铺开宣纸,挽起衣袖磨墨,动作优雅,她偏着头看着他,想着她该是多少次回眸才换得这个男人倾心爱她?有一句话说的好,珍惜眼前人。她愿意珍惜他。

    “好了!”容景磨好墨,对云浅月一笑。

    云浅月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拼音字母,写完后,一个个指着念给容景。念罢后,开始交给他用法。半个时辰后,她讲解完,看向容景,“会了吗?”

    “没想到就这些简单的字母却是如此博大精深的用处。”容景赞叹地道。

    “当然,汉语自然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民族上下几千年的文化呢!源远流长。什么文字也不如汉字来得精妙。”云浅月得意地道。

    容景挑挑眉,浅浅一笑,“这么说你还会别的文字了?”

    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上容景的视线,笑着点头,“怎么?我会十几种语言,难道你都要学?那些可没有这几个汉语拼音来得简单。”

    “学!”容景缓缓点头,吐出一个字。

    “那些都是无用的东西,你学了也不能起什么作用。还是算了!”云浅月摆手。

    “凡是你会的,我都要学会。”容景看着云浅月,“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霸道!”云浅月笑着叱了他一句。

    “教不教?”容景问。

    “喊声老师来听听!”云浅月拿起乔来。这个时候不利用资源对他压榨还什么时候压榨?她最懂得的就是过期作废的道理。

    “老师!”容景喊了一句。

    “乖!孺子可教。”云浅月满意地点头,见容景笑看着她眸光深深,她撇开脸问,“又打什么鬼主意?”

    “听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妇吗?”容景笑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更正道:“容公子,那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亲的父。”

    “在我这里,就是这个。”容景伸手抱住云浅月纤腰,“你跑都跑不掉。”

    “我根本也没想跑。”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推开他,重新拿过宣纸铺开,对他问道:“英语、德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满语、藏语、壮语、苗语、瑶语……这些,你先学哪个?”

    容景眸光微闪,“满语、藏语、壮语、苗语、瑶语……这些是什么语言?”

    “是民族语言!”云浅月想着果然不愧是容景。

    “据说南疆和北疆以及南梁、西延的小边界处生活着不同于我们语言的人。那些你知道是什么人?”容景挑眉。

    “北疆有满族,南梁和南疆有藏族和苗族,西延有壮族,还有天圣南部有瑶族。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小的种族。”云浅月笑着道:“不过如今似乎还没形成这种民族的说法,所以他们统统都成为蛮夷。”

    容景眨眨眼睛,“你会她们的全部语言?”

    “可以这么说!”云浅月笑着点头,看着容景,得意地挑眉,“所以,容公子,你此时觉得你捡到宝了吧?”

    “夜天逸知道吗?”容景没有笑意,低声询问。

    “不知道!”云浅月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在这个天下,天圣虽然大一统江山,但因为语言不通,总会有统治不了的地方,那种地方的人民属于游离于天圣国土之外的地方。她会这些各个种族的语言,自然是对统治者来说最有利的。

    “没有最好!”容景轻舒了一口气。

    “有你就怕了?”云浅月眉梢挑高。

    “不是怕,而是会增加麻烦。”容景摇摇头,神色淡淡,“当一个人执念太深,而又得不到的时候,会做出的事情往往常人难及。夜天逸对你执念太深,若是得不到你的话,那么她也不会让别人得偿所愿。他对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

    云浅月沉默不语。对于夜天逸,她已经无话可说。

    “就先学这些语言吧!”容景沉默片刻,对云浅月道。

    “好!”云浅月点头,开始提笔在宣纸上写。从北疆的满语学起。她总觉得有朝一日,她和容景一定会和夜天逸对上。那么她倾心帮助人和帮他建立起来的北疆基业,会不会又变成她亲手毁去?她实在不愿。但愿夜天逸不要那么执着。

    房中静静,一个教,一个学,两人温暖和缓。

    天幕划下黑纱,屋中暗了下来,容景和云浅月才罢手。

    这时云孟匆匆跑进了浅月阁,人还未到,惊慌的声音就传进房间,“浅月小姐,不好了!出事儿了!”

    云浅月想着她以前觉得云孟还沉稳一些,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如今是越来越慌张了。她看向外面,清声询问,“什么事儿?”

    云孟转眼间就进了院子,大声道:“孝亲王府传来话,说大小姐前去孝亲王府退婚不成,在孝亲王府门口自杀了!”

    云浅月一怔,“你说云香荷在孝亲王府退婚不成自杀了?”

    “是!”云孟点头。

    “死了没有?”云浅月询问。跑得孝亲王府门口自杀,云香荷倒是有两下子。她那个脑子可想不出来,这恐怕是谁给她背后支了招吧?应该是凤老将军,能做到凤老将军的地位,他自然不是不懂权谋的莽夫。

    “幸好孝亲王府的侍卫现的及时,出手拦住了,不过也伤了脖颈的颈脉,如今正在孝亲王府救治,还不知道。刚刚孝亲王派人传来话,说请小姐您过去一趟。”云孟道。

    原来是没死成!云浅月看向容景,“你说呢?”

    “你既然收了孝亲王府的聘礼,如今云香荷就是孝亲王府的人。”容景淡淡道。

    “去给孝亲王回话,就说大姐姐如今已经是孝亲王府定下的人,让孝亲王看着办吧!”云浅月坐着不动,对外面道。

    “小姐,孝亲王派人来时正好赶上王爷回府,王爷听说了之后就赶去孝亲王府了。”云孟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云浅月道:“大小姐虽然是庶女,但毕竟是王爷的女儿。您……”

    “既然父王去处理了,就让他处理吧!你去吧!”云浅月拦住云孟的话。

    云孟见云浅月不再多说,只能退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云孟身影匆匆出了浅月阁,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夜色,对容景轻声问,“容景,在你的记忆里,我娘亲什么样?”

    “倾国倾城,聪明绝顶。”容景吐出八个字。

    “你说她为何会嫁给我父王?”云浅月又问。

    容景眸光微闪,并不答话。

    “你记忆中我父王是什么样?”云浅月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容景。

    容景似乎寻思了一下,笑着道:“我三岁时第一次见云王,那时候的云王……”他见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他,顿了顿,笑道:“你看云雾山什么样,那时候的云王就是那样。”

    云浅月心思一动,容景三岁时正是她出声之时。她抿了抿唇,“如今呢?”

    “如今的云王……”容景似乎在想着措辞,顿了顿,片刻道:“就是云王!”

    “怎么说?”云浅月挑眉。

    “符合云王的身份!”容景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垂下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桌面出铛铛的响声。须臾,她淡淡一笑,“不错,符合云王的身份!不过也只是一个身份而已。”

    容景不再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时窗外飞进来一直山雀,山雀飞进来之后打量了一眼屋内,警惕地看了容景一眼,须臾,落在了云浅月的放在桌面的手上。

    容景扫了山雀一眼,目光落在它脚上绑着的纸条上,并未说话。

    云浅月将山雀脚上绑着的纸条解下,只见上面用字母写了一行字,“云香荷已死!我杀!”落款处也是用拼音写着,“三公子!”

    “他才接手风阁不过两日吧?学得挺快!”容景扫了一眼那字母。

    “这回凤老将军府和孝亲王府算不算结仇了?”云浅月看着那一行话,想着三公子这一手算计的漂亮。先将云香荷贬为妾,她算出云香荷不干,凤老将军定然也不干,但将他外孙女嫁给三公子是他自己同意的,他不可能迈着老脸再去找孝亲王退婚,所以就给云香荷支了招。而云香荷跑到了孝亲王府来了这么一手自杀,自然是逼迫孝亲王府退亲,但不想三公子借坡下驴,让她弄假成真,玩假死变成真的丢了小命。恐怕云香荷到死都不会想明白这中间的关联。

    “嗯!”容景笑着点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回凤老将军府该挂白帆了!”

    云浅月眸光微闪,想着凤老将军年岁大了,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先是风侧妃被贬为侍妾,再无出头之日,再是太子侧妃染了紫草被夜天倾悄悄埋了,如今又是云香荷假死变成真丢了小命。他的女儿,孙女,外孙女接连出事。他不挂白帆还等什么?只是不知道老皇帝那里什么时候挂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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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9/ 第一时间欣赏纨绔世子妃最新章节! 作者:西子情所写的《纨绔世子妃》为转载作品,纨绔世子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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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妃介绍:
她是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亦是人人口中的纨绔少女,嚣张跋扈,恶名昭彰,赏诗会为了心爱的男子与人争风吃醋命丧黄泉。
她是国安局最年轻最具才华的上将,一朝为国身死,灵魂坠入异世,重生在天圣皇朝云王府唯一的嫡女云浅月之身。
纨绔少女对上少年将军,她的到来让表面平静的天圣皇朝幡然巨变。
说我嚣张?
说我纨绔?
说我就是一个顶着云王府嫡女的名头,打着内定太子妃的幌子,占着整个王朝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圣皇朝第一废物?
靠!
非要逼我告诉你们我这一切其实都是装的?
……
佛曰:装也不容易啊!
纨绔少女重生,是继续纨绔到底,还是为了正名而展现温婉才华?
上一世恪守严谨,日日劳累。这一世难得上天眷顾给了这样一个身份,怎么也要活出一个安逸来。
奈何你想安逸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你机会。
那姑奶奶就自己开辟出一条安逸的路来。
惊才艳艳,智慧无双,且看一双纤纤素手如何挑起腐朽皇朝的乾坤盛世,谱写一场盛世荣华下的锦绣篇章。
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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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城墙上坐着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听说话声可辨别是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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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谁的?”女子咬牙。
“我的。”男子语气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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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气急失语。
只听男子思考了片刻,慢悠悠地又道:“明日我就去云王府下聘,云老王爷一定会很开心尽快抱外孙子的。”顿了顿,又对女子劝慰道:“你既然如今怀孕了,就要戒骄戒躁,不要到处乱跑了,安静些日子吧!对我们的孩子好。”
女子实在忍无可忍怒吼,“我说了我还是处子?”怀个屁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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