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爱容景
夜天逸继续向禅房走去,云浅月跟在夜天逸身后,她也想知道里面和普善大师较量的是何人。舒骺豞匫她刚走了两步,夜天逸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柔声开口:“月儿,你就在外面等我,不必进去!”
云浅月一怔,停住脚步看着夜天逸。
“看起来里面普善大师正在和人比拼内力,伤到你就不好了。”夜天逸解释。
“那你去就不伤着?”云浅月蹙眉,如今强大的气场在院外就能感知到,更何况进去里面,她摇摇头,“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会小心一些的,你就等在这里!”夜天逸摇摇头,对慈云大师等人道:“大师,你等帮我看好月儿,别让她靠近禅房。”
“浅月小姐,你还是别进去了!若是伤到就不好了。”慈云大师点点头,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皱眉,“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但是你武功如今不及我,我自己进去轻便,若是还要分心照顾你的话,武功就打了折扣。”夜天逸柔声道:“在这里等着,而且若是化解出慈云大师来,你还要恢复记忆,耗费功力和精力,这个时候你最不能出事儿,若是出了丝毫差错,就麻烦了。”
“好,那你进去吧!”云浅月点头,夜天逸说得也对,她武功的确不及他。
夜天逸见云浅月答应,转身继续向禅房走去。
云浅月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夜天逸该是何等坚韧的一个人,如今这等情形,还打消不了他想她恢复记忆的念头,他心中的执念该是中得有多深?她唇瓣紧紧抿起。
只见夜天逸本来轻松的脚步在接近禅房时忽然沉重了几分。他停住脚步,站在禅房门口向内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去推门,门开始只露一个小缝,随着夜天逸用力,门渐渐被他一寸寸推开。
“小子,滚远点儿!”禅房内忽然传出一个苍老却不失洪亮的声音。
这声音陌生,云浅月想着这大概就是和普善大师较量的人了,她顺着夜天逸推开的缝隙看去,隐约看到里面隔着桌子对坐着两个人,两人中间是一局棋盘,棋盘上的棋子看起来像是下了一半,而两人的双掌对贴在一起,其中一人是她见过的普善大师,穿着僧袍,一人是一个和普善大师看起来差不多年岁的老道,相比于普善大师的矮小,那老道身材高大,面宽目正,两人额头上都冒着青色的烟雾。显然是纯在比拼内力。刚刚说话的人是那个老道。
夜天逸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手一顿,但却并未停下动作。
“小子,你想进来?不想要小命了?”那老道似乎向门口扫来一眼,对着夜天逸又道。
“道长功力高深,在下佩服!不过可否请你罢手,是在下先和普善大师有约的。等普善大师助在下解除了一桩事情,再和道长较量不迟。”夜天逸手下不停,猛地一用力,将房门大敞而开。
“小子,这和尚应了我老道二十年前的约定,你那时候比我老道还早不成?”老道眉毛竖起,越过门口的夜天逸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他老眼微不可见地眨了一下。
夜天逸一怔。
“不错!老衲是二十年前就和这死老道有约定,七皇子,你晚来了一步,老衲答应你的事情怕是今日是不成了!”普善大师也此时开口。
“不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今日,应人之约,如何能作废?大师,在下已经带人来了,总不能辛苦跑这一趟!”夜天逸一边说着,一边抬步向里面走去。
普善大师也看到了院外的云浅月,面色露出为难之色。
“小子,你再往前多走一步,我老道就废了你的双腿。”老道警告地看了夜天逸一眼。
“即便道长废了我的腿我也要进来。此事普善大师若不帮忙,普天之下再无可解之人。”夜天逸继续往里面走来,忽然对老道出掌,“道长,在下得罪了!”
“好小子,居然敢对我老道出手!”老道盘着的腿忽然伸开向夜天逸踹去。
夜天逸即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承受不住老道散出的泰山压顶的大力,胸口重重挨了一掌,身子直直退后了数步,“砰”的一声撞到了敞开的门框上,但他刚站稳身形,却再次向老道欺身而去,又打出一掌。
“好小子,能受得住我老道一掌,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老道又伸出腿,不见他有何动作,只见他的腿左右摆了一下,夜天逸的掌风还没打到他,便再次被他踢了出去。
夜天逸身子再次撞到了门框上,出“砰”的一声响动,“噗”地吐了一口鲜血。
云浅月面色微变,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浅月小姐,七皇子交待老衲看顾好你,你如今不能过去!”慈云大师拦住云浅月,忧心地看着夜天逸,“七皇子,您快出来吧!等普善师叔祖解决了事情再应你的约。这样你受伤也于事无补。”
夜天逸恍若未闻,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又向臭老道欺身而去。
“果然是夜氏的种,到有一股子执劲!”老道哼了一声,“臭小子,你确定你还能再承受我老道一脚?”
“若是我能承受道长一脚,道长是不是会罢手,让普善大师应在下的约?”夜天逸问。
“你没有和我老道讨价还价的余地。”老道哼了一声,不看夜天逸,“今日普善老儿不败在我老道手下,誓不罢休!”
“那道长就别怪晚辈失礼了!”夜天逸再次凝聚内力,对老道出掌。
“七皇子快住手!”普善没想到夜天逸不知难而退,他大喝了一声。
夜天逸却仿若不闻,并不收手。前面两次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老道出脚的方位,这回变换了手法。双掌齐出,去击老道面门。
“好小子,这么快就摸清了我老道的门路,但你还差得远。”老道再次对着夜天逸出脚,也变幻了方位。
夜天逸身子这回虽然没被一脚踹出去,但还是扫到了一边,身子后退了数步。但他并不停歇,依然欺身上前。有着不将老道和普善大师化解开不罢休的态势。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想着这样下去如何能行?功力之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老道和普善大师对着内力都能应付夜天逸的掌风,可见功力何等深厚?夜天逸即便如今找到了应对的门路,但与老道的悬殊还是太大,这般下去,即便不死,他也会被打成重伤。她抬步向禅房内走去。
“浅月小姐留步!”慈云大师拦住云浅月。
“大师确定要拦着我?七皇子若是在贵寺出了事情,灵台寺担待得起吗?”云浅月挑眉看着慈云。出家人就是愚钝。这一院子数千名僧人都等在这里,干干等着管什么?给普善和里面的老道内功耗尽时收尸吗?
慈云大师面色一变。
云浅月再不理会慈云,足尖轻点,向禅房内飞去。往日她施展轻功感觉身轻如燕,今日还没靠近禅房便感觉迎面传来一股强大的阻力。轻功较之往日慢了不止一倍,但还是较寻常走路过去快了很多。她来到门口,正赶上老道的脚要踹在夜天逸胸口上,她片刻不停顿,欺身上前,对着老道出一阵掌风。她的掌风棉而柔,看起来无力,但却顷刻间就冲破了老道的防护,老道一惊,只能撤脚。但强大的气息冲击而来,云浅月再不能靠近一寸,拉着夜天逸堪堪后退了数步。
“你怎么进来了?”夜天逸看向云浅月。
“我不进来让你这般受死吗?”云浅月有些恼怒。不管记忆牵扯还是如何,她总不能看着夜天逸在她面前为了给她恢复记忆就这么不要命了!
“月儿,你还是关心我的。”夜天逸忽然笑了。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的笑,面色微沉,“我不是关心你,我怕你死了我还得受连累。毕竟是你我一起出来的!”
夜天逸笑容不变,“不管如何,你是不会看着我死的,对不对?”
“那可不一定。如今这是事关于我,若是不关于我时,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云浅月冷哼一声。受了老道两脚,还能如此笑,夜天逸也是个疯子。
“等你恢复记忆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夜天逸收了笑意。
云浅月不再说话,今日情形能不能恢复记忆还是两说。但既然普善大师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解她娘的凤凰劫的人,自然不能让他出事儿。她看向老道,清声道:“道长可否让一步?”
“小丫头,老道我从来不喜欢相让。看你身手也不错,有本事你就上来多和我老道过几招,让我老道踹你几脚。你也能挺得住和那个小子一般,我老道就让了也无不可。”老道看着云浅月,一双老眼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不屑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出去等着我和这秃和尚分出胜负再说吧!就你这副小身板,禁不住我踹的。”
“道长既然兴致不错想领教我身手。自当奉陪。至于我禁不禁踹,那可不一定,没准伤到的是道长呢!”云浅月挑眉。想着看来今日不拿出强迫的手腕让老道住手,这老道是不会住手了。
“小丫头,倒是也有一股子执劲!”老道哼了一声。
“道长也是!”云浅月话音未落,瞬间出掌,她的掌风不同于夜天逸直击老道面门,而是内力融合了现代近身格斗的招式,专攻老道下盘。老道上盘有普善大师制衡,他如今能动的就是下盘,只要攻住他下盘,就不信他不被迫住手。
“小丫头看起来有两下子,不错!”老道赞扬了一句,出脚迎上云浅月的掌风。
夜天逸在云浅月出掌的同时也再次出掌,这次的掌风较早先几掌凌厉数倍。
云浅月想着看来夜天逸早先并没有使出全部本事儿,她也觉得夜天逸不可能那么不中用。她瞥了夜天逸一眼,并未言语。
二人双掌掌风顷刻间合于一处,一人攻老道上盘,一人攻老道下盘。
老道盘坐的身子忽然凌空跃起,双掌依然和普善大师对掌,但双脚却是离了席面用来应付云浅月和夜天逸,却是分毫不处于下风。
转眼间三人过了数招。云浅月和夜天逸不但没能逼迫老道罢手,也分毫没讨到好处。
“七皇子、浅月小姐,你们住手吧!这是我老和尚的俗尘之事。应你们的约我和尚今日若是留有一口气,也会助你们化去。”普善大师再次开口,见二人不住手,仿若未闻,他又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你还是退下吧!你不是这死老道的对手。我老和尚和景世子既然拜了忘年交。你若是因此受伤,我老和尚可不好向景世子交代。”
想起容景,又想到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云浅月忽然住了手,看向老道,“道长,你要如何才能罢手?”
夜天逸见普善大师只提了一句容景便让云浅月罢了手,他薄唇微抿,也住了手。
“小丫头,我老道刚刚说了,如何也不会罢手。我老道和这老和尚相约了二十年,也等了二十年,哪里是你小丫头一句话就能住手的?你们还是乖乖退下去等候吧!没准我会心软给这秃和尚留一口气。”老道不松口。说话依然底气充沛,凌空悬着的身子坐回席面。
“我中的是凤凰劫!留一口气不管用!”云浅月看着老道,扬眉,“普天之下只有普善大师能解。你若是伤了他,给我解不了。如何算?到时候您的命留在这里都不管用!”
“凤凰劫?”老道手忽然一顿,看向云浅月,眉毛竖起,“你要让秃和尚解的是凤凰劫?”
“没错!”云浅月点头,看老道的神色就知他是知道凤凰劫的。而且她看着老道有一种感觉,夜天逸虽然早先没用全力,但也是用了七八分,老道对夜天逸出手可是半丝情也没留,而她和老道这一番交手下来,他现老道对她手下是留了情的。虽然不着痕迹,但她还是感觉得出,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她总觉得她和老道大约是有些渊源。尤其早先夜天逸推开门时老道看她那一眼,太不寻常。
“小丫头!谁说普天之下之后这死秃驴能解得了凤凰劫?”老道挑眉。
“难道不是?”云浅月一怔。那日容景和普善大师都是如此说的,凤凰劫只有少林寺的无上真经可以破解。如今放眼天下,无上真经只普善大师一人会,况且普善大师手里也有劫印丹,天下间也只此一颗。如今夜天逸如此不要命的要将普善大师和这老道比拼内力化解开,生怕普善大师万一有事儿,她的记忆就恢复不了了。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有我老道在,凤凰劫还轮不到这死秃驴逞能!”老道不屑地看了一眼普善大师,“少林寺的无上真经虽好,但也是强行破除劫印,一个差错,你小丫头就一命呜呼了。我老道知道凤凰劫的解法,轻而易举。”
云浅月再次一怔,看向普善大师。
夜天逸面色一喜。
普善大师迎上云浅月的视线点点头,“老衲虽然没忘这死老道,但是二十年来他音讯皆无,老衲以为他早就作古了,他若作古,放眼天下可不就是老衲能解除凤凰劫了?谁知道这死老道还活着!”
“死秃驴,你没死,我老道不会先死的!”老道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烦请道长住手,帮助月儿解除凤凰劫,夜天逸定然厚礼相谢!”夜天逸闻言对老道躬身一礼。
“不可能!我老道虽然会解凤凰劫,但凭什么要给这小丫头解?”老道不为所动,“夜小子,我老道好东西多得是,活了一百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看不上你什么厚礼不厚礼的!”
“那大师要如何才能帮助月儿解除凤凰劫?”夜天逸看着老道,“道长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我老道让你当场自刎呢!你也做?”老道看着夜天逸,花白的胡子一翘。
“我的命倒是不值钱,给道长也无不可。但是这幅身躯以后还想陪着月儿,自然不能给道长。除了这个,道长尽管提出条件。”夜天逸摇摇头。
云浅月想着还不傻,还没到为了恢复她记忆将命丢进去做些不理智的行为。
“那我老道让你去杀了你老子呢?”老道再次扬眉。
夜天逸面色微变。
云浅月想着这老道真是够狠毒的!和夜氏皇室有什么深仇大恨?见到夜天逸的那一刻起就面色不善不说,如今还提出这样的条件。估计是老皇帝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小子,你不是说什么都能答应吗?怎么?说话转眼间就不算数?”老道再次挑眉。
“死老道!有你这么逼迫人的吗?古来弑父乃大不孝,尤其还是君父!你让人如何答应你?”普善大师看不过去了,隔着桌子就对老道踹出一脚。
“秃和尚,小心毁了棋盘,你的脚还是别动为好!”老道提醒普善大师。
普善大师立即住了脚。
云浅月想着怪不得刚刚她和夜天逸逼迫老道的时候普善大师没趁机出手呢!她觉得普善大师既然能喝酒吃肉,不是循规蹈矩的迂腐正直之人。感情是怕毁了棋盘。她看向棋盘,现这一局棋居然是普善大师和容景昨日下的棋。而老道执白子,走的居然和容景那日走的棋一致,分毫落子不差,她有些讶异。难道这老道不是和她有渊源,而是和荣王府有渊源?或者说和容景有渊源?
“夜小子,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老道又问夜天逸。
“古来弑父乃大不孝!道长见谅。”夜天逸沉默半响,摇摇头。
“看来这小丫头在你心目中也没有你老子重要嘛!我看她的凤凰劫不解也罢!”老道瞥了云浅月一眼,对夜天逸冷哼一声,“除了你的命和你老子的命,放眼天下,我老道再不稀罕!”
夜天逸薄唇抿起,脸色有些白。
“算了!凤凰劫不解也罢!我们出去吧!”云浅月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夜天逸站着不动。
云浅月走到门口,只听老道又道:“小丫头,这夜小子不能做到的事情,也许你能做到也说不准。你要是答应我老道一件事情,我老道现在就放过这秃和尚,帮你解除了凤凰劫如何?”
“答应你什么条件?”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老道。
“去杀了容景!”老道提出条件。
“不可能!”云浅月断然拒绝,“你给我这个条件,不如说让我杀了你更简单!”
“据说容景非你不娶,可是如今却是这夜小子陪你来了这里。依照我老道看的话,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否则如何放任你来这里?”老道挑眉。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似乎与你无关。我这凤凰劫又不是非解不可。”云浅月转身继续向门外走去。此时她敢断定,这老道与容景定然有渊源。
“道长,若是我敢弑父,你就能帮她解除凤凰劫?”夜天逸忽然低声询问。
云浅月脚步再次一顿。
“不错!”老道点头。
“好,我答应你!”夜天逸应承。
云浅月心思一动,猛地回头去看夜天逸。见他此时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刚刚因为被老道踹了两脚和一番打斗,雪青色的锦袍胸前有两个脚印,他丝有些凌乱,周身气息昏暗冷沉。她薄唇抿起,若是今日午时她没和容景在御书房屏风后听到夜天逸和老皇帝的对话,此时大概是惊骇的,但如今她却觉得丝毫不惊骇。夜天逸对老皇帝没有半丝父子亲情可言。否则他也不会说出毁了夜氏江山,毁了夜氏皇陵,可以杀了他自己和所有夜氏子嗣。可想而知,这些年夜天逸被老皇帝以试炼成为有资本继承夜氏江山的继承人为由对他放逐,杀其母族,连根拔起,独身一人去北疆立足,还要应付夜天倾等各方面的刺杀和干扰,日子定然过得不好。或许对老皇帝以前有父子亲情,也被这些年给磨没了。
“哦?夜小子,你确定你答应我老道?”老道老眼精光四射地看着夜天逸。
“道长没听错!”夜天逸点头。
“好!那你现在就去吧!只要你在两个时辰后提着你老子的脑袋回来,我老道就答应给小丫头解除凤凰劫。”老道点头。
“好!”夜天逸忽然转身,向门口走去,几步就来到门口,看了云浅月一眼,面色的暗沉退去,对她柔声道:“月儿,你在这里等着我!”
云浅月蹙眉,“夜天逸,我不过是丢失了个记忆而已,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夜天逸点头。
“重要到你不惜弑父杀君?背上骂名?你可知道你若是弑父,以后你便再也抬不起头来。天下百姓会骂你,就算你登基为帝,铁血手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但也堵不住史官的笔和史册记载。”云浅月淡淡提醒。
“我知道,我不怕!”夜天逸道。
“夜小子,你是不怕。到时候全天下人都说你是为了小丫头而弑父的。她可就成了红颜祸水了。到时候全天下人的吐沫星子都会喷向她。你有没有问过她怕不怕?”老道看着二人,觉得颇有意思。
普善大师看着二人,对老道臭骂道:“死老道,你如此阴损,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佛祖都不度你!”
“我老道不信佛祖。”老道哼了一声,“只有你这秃和尚才信佛祖。这么一百多年佛祖怎么也没将你度到西天去?”
“等着看你下了地狱,老衲才好去西天。”普善大师也哼了一声。
……
二人比拼内力的空当居然开始了唇枪舌战。也是分毫不让。
“此事我一人主张。与她何干?”夜天逸不看老道,话落,对云浅月柔声道:“月儿,即便与你相干,我了解你,你也不怕对不对?”
云浅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不语。天下让她怕的事情不能说没有,是有一桩,但绝对不是什么吐沫星子淹死人,悠悠众口唾骂她,她怕的是容景犯起醋劲不对她动手,却是对自己狠虐,她最承受不住的是这个。“你在这里等着我!”夜天逸伸手去抱云浅月。
云浅月想起容景嘱咐的话,立即躲开,夜天逸抱了个空,面色一黯,垂下头,声音极低极暗,“月儿,我不喜父皇是一面,心里恨他杀了母妃和母妃的家族将我放逐北疆是一方面,但是若不是因为你,我绝对不会弑父杀君。”
云浅月看着他。
夜天逸再次伸手,这回不容云浅月躲开,将她紧紧抱住,搂在怀里,似乎寻找勇气一般,声音虽暗,却是温柔,“世间没什么是我不能失去的,除了你。”
云浅月僵着身子不动。
“我忍受不了你从此对我视为陌路!我忍受不了你失去记忆,生命里再也没有生过的那些让我温暖的点点滴滴。我也忍受不了看着你和他琴瑟和鸣,公然明示心意,请旨赐婚。我更受不了有朝一日你嫁给他,我看着你凤冠霞帔上了他的花轿进了荣王府的大门……”夜天逸将头枕在云浅月肩上,似乎是在对云浅月说,又像是自语,“弑父杀君我不怕,我怕的是从此以后再无你。这漫漫一生,我该如何?月儿,你能明白吗?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云浅月脸色有些白,距离太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夜天逸决然决绝的情绪,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腹处沉积的感情。她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所以,怎么办呢!你只能在这里等着我。”夜天逸放开云浅月,手轻轻抚了抚她的丝,柔声笑道:“你恢复记忆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坐在墙头看天空。你给我讲老人与海,小美人鱼,猎人海力布的故事。我有五年没听了!”
话落,他放下手,抬步走出门外。
“夜天逸!”云浅月忽然喊住他。
夜天逸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做到冷血无情。她如今喜欢的是容景,或许正如今日在荣华宫容景给她挑鱼刺时的感觉,她或许已经爱上了他。就算恢复记忆,又能如何?她想起夜天逸,能忘了容景吗?忘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点点滴滴?不可能!她看着夜天逸,面色微冷,声音亦是清冷,“我恢复记忆之后,对你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我爱容景。恢复的是过去的记忆,如何能抹杀我现在的记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云浅月。夜天逸,你明白吗?即便你弑父杀君,我们也不可能。”
夜天逸本来柔缓的面色微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月儿……你说……你爱上了容景?爱?”
“是,爱。”云浅月点头。
夜天逸忽然笑了,“月儿,你懂什么叫做一爱吗?”
云浅月抿唇。
“你对他的只是喜欢而已。我们十几年相处,虽然五年分离,但这五年也从未断过书信来往。你和容景才相处几日?便对他爱上了?月儿,你不能因为推拒我,就编纂出这样的可笑理由!”夜天逸盯着云浅月的眉眼,“如今没有镜子,若是有一面镜子,你可以看看你自己此时的神情,连你自己心里都不确定不是吗?我们多年相处,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了解。也许我不知道我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但我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从小到大,我对你看得比对我自己多得多。多到你想象不到有多多。”
“那又如何?不管是爱,还是喜欢,总之他已经扎根在我心底,再也拔除不去!”云浅月唇瓣紧紧抿了一下,“即便恢复记忆,我也相信,我对他还如今日这般。夜天逸,那个时候你能让我弃了他而还对你如以往一般无二?不可能!”
夜天逸袖中的手攥紧,“你如今这样说!恢复记忆便不会这样!”
“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做一爱。但我懂一点,就是想要好好对他,也愿意去爱他,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好好的去对一个人,想要让紫竹林永远住在我的心里,无论是桃花,还是杏花,还是海棠花,或者是梅花,兰花,桂花……所有花,都永远不及紫竹林!”云浅月轻轻开口,一字一句。话落,她忽然仰头看向房顶,清声道:“容景,你听够了吗?还不下来!”
夜天逸一怔,抬头向房顶望去。
只见容景不知何时坐在了禅房的房顶上。此时天色已黑,但灵台寺灯火通明,天空繁星满天。容景一袭月牙白的锦袍如点染了点点星光,有着暗夜所不能掩饰的光华。他面色清清淡淡,身姿秀雅,月牙白锦帕衣摆搭在房梁处,一脚踩着房梁,一脚踩着瓦片,神有着乎寻常的闲适散漫,似乎带着三分冷漠,三分漫不经心地看着夜天逸。
慈云大师等人一直注意屋中的动静,此时闻言也都看向房梁,每个人的神色都难掩惊异。似乎也不知容景是何时来的,而且半丝声息也没有。看起来也没掩藏身形,屋中人因为较量打斗未曾分心主意也就罢了,但他们一直身在院中却也是无人察觉。可见景世子的功力有多高深。他们记得七皇子当时推禅房关着的门时候也是有些艰难的,这样一比较,景世子的武功定然高过七皇子几分,或许更高。
“你没现他早就来了对不对,他其实在我对老道出手时就来了。”云浅月从房顶收回视线,看向夜天逸,神色平静,“看,从他一来我便现了。这无关于武功,我对他的心已经过了我对自己的在意。不是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而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而当这整个灵台寺空气稍微有那么一丝变动,我就知道一定是他。”
夜天逸也从房顶收回视线,看着云浅月,眸光沉暗。
“所以,这恢复记忆一说,我虽然答应了你。但是……”云浅月一字一句开口。
“没有但是!”容景忽然从房顶飘身而落,截住云浅月的话,月牙白的锦帕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他轻若无声地落在了门口,不看云浅月,目光淡淡地看着夜天逸,“七皇子想要公平,容景就给你公平!弑父杀君愧对天下百姓,七皇子就不必做了!”话落,他缓缓转身,看向门内,对老道淡声道:“若恢复她记忆非需要一个条件不可的话,我来答应你条件!如何?我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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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恢复记忆
云浅月一怔,老道是容景的师父?
慈云大师和寺中几名长老也是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舒骺豞匫
夜天逸也是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薄唇紧紧抿着,未一言。
云浅月想起刚刚她还想着从老道第一眼看她那不同寻常的一眼,以及后来进屋后对她不着痕迹的手下留情,再后来让她去杀容景,她还想着不是与她有渊源就是与容景有渊源。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道居然是容景的师父。她看着容景,只见他并未看他,而是看着屋内的老道。她也移开视线,去看向屋内。
“谁是你的师父?别胡乱叫!”不想屋内老道忽然板着脸对容景叱了一声。
云浅月再次一怔,慈云大师等人亦是一怔,夜天逸此时面无表情。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容景吐出一句话。
“狗屁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老道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看着容景,警告道:“臭小子,别乱喊师傅,我可没收你入门,也没行拜师之礼,只不过教了你几招而已。还是十多年前我老道一时手贱。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么个徒弟。”
“师傅不承认也没关系,教了几招也有师徒情分在。”容景轻拂了一下水袖本来没沾染的尘土,缓步迈进了门。
“半丝情分也没有!别来跟我套近乎,我老道可不吃这一套。”老道板着脸看着容景,“你进来敢强行分开我和秃和尚比试的话,我也照打不误。别以为你比门外那个夜小子有优势。你的白衣服不想被我踹几个大脚印子就赶紧滚!”
“若是真能让师傅给她恢复记忆的话,强行分开你二人比试的办法倒也可以一试。”容景仿佛没看到老道板着的老脸,脚步不停,向他走来。依然是往昔的轻缓闲雅,不紧不慢。
“臭小子,敢大言不惭,能耐不小啊!”老道斜着眼睛瞅着容景。
“这些年虽然卧病在床,但也一直没耽误功力修行。否则岂不是给师傅丢脸?”容景来到老道三尺之距,停住脚步,看着老道,缓缓道:“师傅这十几年依然如容景儿时所见。风姿不减当年,武功却是更出神入化了,看起来师傅这些年过得极好。”
“过得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别叫我师傅!”老道语气不好,脸色难看地看着容景,“臭小子,让我瞧瞧你的本事,你若是有本事分开我们。我就给门外那个小丫头解除凤凰劫。好话说在前头,我们二人每个人都有两甲子的功力,合在一起你可知道多具威力吗?不是我老道吹大话,能连这达摩堂夷为平地。”话落,他看向普善大师,“秃和尚,你说是不是?”
“景世子,这死老道没说错!的确如此!”普善大师看着容景点头。
“所以,你掂量掂量有没有强行分开我们的本事,你才几斤几两,别被伤得连魂渣都不剩了。”老道警告地看着容景,“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早知道你长大是这副温吞的德行,我老道才不会手贱教了你几招,这可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儿。比被这秃和尚当年抢了媳妇还后悔!”
“死老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抢你媳妇了?”普善大师恼怒。
“怎么就没抢?没抢我怎么没说上媳妇!”老道也大怒。
“那是你不得人心。人家姑娘都不正眼看你。”普善大师冷哼一声,“你怪我何来?”
“想我当年仪表堂堂,要不是我当年走到哪里,你屁股后面追到哪里,天下人人都以为你我二人断袖。人家姑娘们如何不正眼看我?”老道也冷哼。
“谁叫你酿的酒好喝来着!”普善大师难得地老脸一红,“这如何能怪我?后来我不跟着你了,开始改喝酒娘子酿的酒了。你干嘛还反过来追着我?”
“我哪里是追着你?我喜欢酒娘子。”老道瞪眼。
普善大师一怔,“你喜欢酒娘子就喜欢酒娘子呗!我也没干扰你不是?你还怪我做什么?”
“你要是不碍事儿的话,酒娘子如何会嫁了一个穷书生?”老道提起往事,怒不可止。
“我怎么就碍事儿了?不就去喝酒吗?你不是也说酒娘子酿的酒比你酿的酒好喝?也天天跟着我在那里喝?”普善大师提起往事,一副怀念的神色,“可惜,从酒娘子去了时候,她的后辈酿得再好我喝着也不是那个味,不过有胜于无,老衲还是满足的。”
“你满足了?谁还我媳妇?酒娘子本来对我有意思,都是因为那断袖传言,她也以为我们那什么……我解释了八百遍都没人信!你个秃和尚,着实可恨!”老道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可见此时心绪多么激动愤怒。
“老衲后来不是为了你遁入空门了吗?你还没说上媳妇?还如何来怪我?”普善大师提起这个也愤怒,“我和尚别的不爱,女人更不爱,做和尚也不爱,就爱酒。要不是为了你的名声,我哪里不能种田喝一口酒,至于跑在来出家当和尚?喝酒还得偷偷摸摸的!”
“你还说!若不是你遁入空门还好!你遁入空门之后,好不容易有个小美人喜欢我了,可是天下人人居然都说我背信弃义,喜新厌旧,你因为伤心才遁入了空门!将我的小美人眼泪汪汪给弄跑了,说什么成全我们……你个秃和尚,我老道哪辈子没给神明烧香,居然遇到了你。”老道越说越气愤。
“这……这……”普善大师一时失语,看着老道,瞪眼道:“我哪里知道我出家了居然还不放过我?那你要我哪里去?难道死了不成?”
“你死了更不成!天下人人还不说你为了我自杀?”老道气道。
“那会儿你怎么不遁入空门?你若是遁入空门,估计没人说了!”普善大师看着老道。
“你都遁入空门了!我还怎么遁入空门?我后来不是做了老道了吗?你个秃和尚!谣言不攻自破了!”老道胸脯一鼓一鼓的。
普善大师没了声,二人提起当年之事儿,都满腹委屈。一个迫于无奈做了和尚,一个迫于无奈做了老道。
云浅月站在门口汗颜地看着二人。想着世间真是无奇不有,今日的新鲜事儿尤其多。让她大开眼界了。她看向容景,只见容景一直站在二人面前看着二人吵嚷,一动不动。连神色都未变。她蹙眉,想着他该不会真要出手分开二人吧?夜天逸和她合力都不能分开二人,他功力即便再高,恐怕也难以做到!毕竟普善大师和老道合在一起四甲子的功力还有余,而容景不过是一甲子功力而已。
“你们两个说够了吧?说够了我开始了!”容景淡淡出声。
“臭小子,滚一边去!”老道骂了容景一句,“豆芽子还没长齐,便敢来大言不惭要分开我二人。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景世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你连一丝衣服片可都不剩了!”普善大师看着容景,连忙出声提醒。
“若是我能分开你二人,师傅说话可算数?帮她解除凤凰劫?”容景看着老道。
老道哼了一声,没说话。
“既然师傅同意,那我就出手了!”容景话音未落,已经出手。“住手!”云浅月忽然冲了进来,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
容景被迫住手,偏头看着她。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容景,从他清淡的神色她读不出他心中所想。她冷静地道:“你不要命了吗?我不准!”
容景不语,伸手推开她。
“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不准!”云浅月声音加大。他从来到这里就一句话没对她说,她早先说的那些话都是屁话吗?没进了他的耳朵?四甲子功力合在一起,他有几个脑袋够玩冒险的?
容景依然不言语,甩开被她拽住的袖子。
“容景!”云浅月恼怒地看着容景,沉沉地喊了一声,“你没听到吗?用不用我将你的耳朵扒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堵了什么?是不是堵了大粪?听不见我说的……”
云浅月话音未落,容景忽然出手,一缕指风扫过,点住了她的哑穴。
云浅月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霎时被定住,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她心底一沉,只见容景不再看她,衣袖轻轻一甩,她的身子轻飘飘飞出了门外,越过了夜天逸,轻飘飘落下,立在了慈云方丈身边,只听他淡淡道:“慈云大师,替景看好她可否?”
慈云大师面色一变,急声道:“景世子,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大师帮我看好人就行!”容景不再看外面。
慈云大师看了一眼夜天逸,见夜天逸面无表情地看着禅房内,他转头看向云浅月,见云浅月脸色极其难看,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禅房内,他想着即便他进去,也拉不回景世子,无奈一叹,点点头,“好吧!景世子放心!老衲定然看好浅月小姐。”
“多谢大师!”容景吐出一句话,忽然对着普善大师和老道二人合在一起的双手出手。
云浅月张口大喊,可是一丝声音也没出。她想攥拳,从手臂到手掌到手心都是僵硬无比,似乎血液都冰冻住了一般,一动不能动。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禅房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这一刻是怒是恼还是气愤或者无力,任何情感都苍白。
“果然是有几分本事!不给我老道丢脸!”老道哼了一声,对容景出脚。
容景并不理会老道的脚功,仿佛没见到对着他踹来的脚,凝聚内力灌注于双掌,一股强大的气流直直对准普善大师和老道黏贴的手掌。
“你个死老道,他可是你徒弟,你真下得去手?”普善大师这回也顾不得踹翻不踹翻棋盘,出脚去挡老道踹向容景的脚。
“你个秃和尚,看你如此维护他,他不是我的徒弟到像是你的徒弟!”老道一脚没踹到容景,反而踹到了普善大师挡来的脚上。
桌子因为承受不了二人的动作,棋盘被打翻,棋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我和景世子是忘年交。你个死老道有这样的徒弟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普善大师虽然挨了一脚,但也不是吃亏的主,一个回旋倒勾,也踹了老道一脚。
“我才没有这样的徒弟!他要做我的徒弟下辈子吧!”老道冷哼一声。见容景掌风对着他和普善大师贴在一起的双手袭来,他内力吸着普善大师的双掌连带着普善大师凌空而起,堪堪躲过了容景的掌风。
“你个死老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配做人家师傅!”普善大师骂了一句。内力被老道牵制着凌空而起。
二人身子虽然离开,但手脚却没闲着,双掌对贴在一起抽不出,双脚过起招来。
容景一掌打空,看着二人,眸光一闪,忽然转回手腕,内力随着他撤回,他衣袖轻轻一拂,地上散落的棋子忽然尽数收于袖中,又顷刻间呈天女散花之势对着二人包拢而去。并未向夜天逸和云浅月一般只攻老道,而是包括普善大师在内,棋子尽数打向二人周身各处穴道。且每一颗棋子都倾注了他的内力。
“好!”老道怪叫了一声。
“好!”普善大师也赞了一句。
二人身子在棋子包卷而来的空挡顷刻间交换了个方位,身体各处散出真气,围成一个真气圈,棋子还没靠近二人身子,便齐齐被真气圈都挡了回来。棋子受二人强大的真气灌注,此时却反过来打容景周身各处穴道。
三人三股强大的真气汇聚,禅房颤了颤,禅房上的瓦片承受不住重力哗啦啦从房顶上滑下,霎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在达摩堂后院。
云浅月心刹那提到心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景。
只见棋子靠近三寸之处,容景身子忽然爆出一股强大的真气,自成一个光圈,棋子再不能前进一寸,围着他周身三寸之处形成了一黑一白两道光圈。黑白棋子将他包裹,月牙白的锦袍像是围了两个呼啦圈,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雾气在他周身各处游走。
“居然还大成了!你个臭小子运气到不错!”老道看着容景,老眼现出称赞之色。
“景世子天纵奇才!你个死老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人家喊你一声师傅!”普善大师也赞叹地开口。这种吸纳他二人功力不过须臾之间就为己用的功力天下间只有天地真经最后一重包罗万象才能做到。但也要有强大的内功做基础。景世子不到弱冠,有一甲子功力本身就是骇人听闻,何况居然还练成了天地真经的包罗万象,虽然才仅是初级,便已经足够令人骇然惊异的了!
“两位小心了!”容景看了一眼二人,淡淡出声提醒,话落,围绕着他的黑白子形成的两道光圈忽然破出一个小口,他的身子冲破真气从这个小口闪了出去。他出去之后,衣袖轻轻一拂,看起来虽然轻,但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灌注在两道光圈上,两道光圈受他力度驱使,快若闪电地向着普善大师和老道中间砸去。
普善大师和老道一惊,即便两人加起来四甲子的功力,因为彼此牵制了一些,又被容景包罗万象化为己用借力打力了一些,所剩不过两甲子功力,明明可以应付容景一甲子的功力,但此时二人怎么也想象不到容景出的威力也有两甲子的功力。两人住了打斗的脚,因为这排山倒海的威力来得太大,二人黏在一起,再想躲闪已经不及,只能齐齐用护体真气抵抗。
只听“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重响,禅房承受不住大力轰然倒塌!
云浅月只觉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看向那禅房在她眼前顷刻间夷为平地。砖头瓦片、房梁拱柱,全部碎裂,整个灵台寺的山似乎都震了几震。她眸光聚成一线,暗夜下,似乎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
“普善师叔祖!”慈云方丈和几位长老面色大变,人人骇立在原地。
“世子!”弦歌从暗处现身,一张俊脸惨白如纸地看着倒塌的禅房。
几人喊声落,倒塌的房屋碎物下突然有两个人破土而出,二人出来后分别打了两个滚才站稳身子,一人身着道袍,一人身着僧袍,灰头土脸,虽然看不出摸样,但都知道是普善大师和老道无疑,二人粘着的双手分开了。
“景世子!你怎么样?”普善大师刚站稳身形,便急急看向倒塌的房屋。
“臭小子!想不到真有两下子!死了没有?”老道也看向倒塌的房屋。
“世子!”弦歌惨白着脸向倒塌的房屋走去。
“景世子!”慈云大师等人此时也连忙跟在弦歌之后走向倒塌的房屋。
几人喊声落,倒塌的房屋里无人出来,也无人声传出。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她刚闭上眼睛,只听他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我在这里!”
她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想转过头去,却身子依然僵硬,一动不动。
“世子?”弦歌惊喜地转身。
慈云大师和灵台寺几位长老也齐齐转身,当看到容景完好无损地站在云浅月身后,人人面带喜色地看着他。所有人的目光刚刚都盯着倒塌的房屋,不知景世子是如何出现在众人的身后。但无论如何,只要没事儿就好。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愧是景世子!老衲佩服!”普善大师赞叹地看着容景。月牙白的锦袍连半丝灰尘都不曾染上,可见在房屋倒塌之前他已经出来了。
“功夫还算马马虎虎!”老道哼了一声。
“死老道!这叫马马虎虎?险些将我们两个活埋了!怎么不将你砸死?”普善大师看着老道瞪眼。
“区区一个小破禅房,还能埋住我老道?笑话!”老道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着容景,“还算你有几分本事儿,我老道答应给小丫头解除凤凰劫。”
“多谢师傅!”容景淡声道谢。
“不用谢,是你自己求得的!”老道挥挥手,向云浅月走来,几步就来到了她面前,仔细看了她一眼,忽然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云浅月僵硬的身子一松,冰冻的血液瞬间流转,她并未回头,身子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脑中想些什么,又没想些什么。只觉得这一刻天地之大,她渺小至极。
“小丫头,盘膝坐下!我老道这就给你解除凤凰劫!”老道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站着不动,仿若未闻。
“怎么?你小丫头不想解除凤凰劫了?”老道斜眼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依然不动,也不答话。
“臭小子!看来你白费一番功夫了!这小丫头如今不买你的账,不解了!”老道看向容景,对他挑了挑眉。
容景站在云浅月身后并未上前,看着她的背影,面色清淡,也并未答话。
“浅月小姐!老衲虽然会无上真经,但的确如死老道所说,少林寺的无上真经虽然可以解除凤凰劫,但也是强行破除劫印,一个差错,便对你身体造成伤害。如今这死老道懂得如何破解凤凰劫的门路,定然不会损伤你身体根本。过了今日你不解的话,可就没有明日了!老衲二十年没见着这老道的踪影,你若不解,天下之大,等他走了,你后悔再想找他可都找不到了。”普善大师走上前来,对云浅月道。
“好!”云浅月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话落,她盘膝坐在地上。
“师叔祖,道长,请移至前面禅房,这里不适合解除封印。地上凉气重。”慈云大师走过来,看着云浅月,对老道和普善大师建议道。
“如今是伏天,这么点儿凉气算什么!这小丫头若是连一点儿凉气都承受不住,等一会儿老衲施展功力她岂不是更承受不住?”老道说话间盘膝在云浅月对面坐了下来。对普善道:“秃和尚,你在我身后助我。我刚刚损失了一半功力,恐怕不够!”
“好!”普善大师盘膝坐在老道身后。
“告诉你,别趁机对我下手啊!”老道回头瞥了普善大师一眼。
“你个死老道,我要想杀你几十年前就杀了,多少机会?你那时候抱着酒坛子醉得昏天暗地,我若是不将你拖回去就睡着冰天雪地里被雪埋住冻死了。哪里还有你如今活蹦乱跳的来和我比试!”普善大师叱了一声。
“几十年前的旧账了,亏你不脸红还说出来!”老道鼻子哼了一声。
“老衲不和你理论,赶紧开始吧!”普善大师不再理会老道,对云浅月背后的容景道:“劳烦景世子护法。”
“大师放心!”容景温声开口。
“慈云,你带着人都退下吧!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做什么?”普善似乎这才看到灵台寺的所有僧人都齐集在了达摩堂外,皱了皱眉,对慈云方丈吩咐了一句。
“是,师叔祖!”慈云方丈对身边一名长老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名长老立即向外走去。
“七皇子,你内腹被震伤,还是赶紧坐下来调息吧!”普善大师看着站在一旁的夜天逸,缓缓开口。
“我无事。”夜天逸摇摇头。嘴角的血迹未擦,胸前的血迹已经干枯,他站在不动,凤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浅月。
普善大师心里叹息一声。老道哼了一声,忽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双手凝聚内力,两道冰蓝的光汇聚在他双手中指指尖,形成一小道蓝色的光圈,他对准云浅月出手,两只冰蓝的光圈一对准云浅月的百会穴,一对准她的眉心印堂处。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只感觉两道强大的力量瞬间通过两处穴道直抵她脑海深处,且迅在她脑海深处占据左右脑两端,在里面盘旋两三个来回,忽然两道光圈齐齐向她脑海深处那处阻塞而去。很快就到达那处阻塞,一左一右,形成一个半月的连环,对那处阻塞进行拉伸。
云浅月头突然疼了起来,拉扯之间,像是有一把锯齿在她脑中挥舞。全身所有的感觉和思想都汇聚在那一点。有一种灵魂脱离身体的痛。可是脑中虽然痛,但这痛却并未传达进她心里。她只觉得心里木木的,如一堵厚厚的墙,似乎堵死了身体心里与大脑的串联。
这一刻,按理说这疼痛是她前世今生以来感受到最疼不过的痛,可是她却觉得这痛是如此之轻,因为到达不了她心里。到达不了心里,她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疼。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老道大喝一声,“秃和尚,助我!”
“好!”普善大师应了一声,在老道背后出掌,将真气渡入他体内。
二人显然是熟悉彼此武功,且了解甚深,不必适应,便很快就将功力融合在一起。
云浅月只感觉脑中本来松懈的两道功力顷刻间又翻涨了一倍。如在她脑中形成两个大光圈,须臾之间两个大光圈合于一处,像是一把巨斧砍下,她似乎听到大脑中“砰”的一声,像是礼花爆炸,无数的图片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无数人的脸,有熟悉的,有不熟悉,有小孩,有大人,无数的事件,无数的片段,无数的情景……
那是属于她被封锁了十几年的记忆!奔腾而出,让她几乎承接不住!
无数片段如流水般奔腾流过,她脑中像是划开一道长长的长河,由她铺就,参与,搭建的长河,长河一寸寸拉长,延伸……
其中有一个女子,容貌绝美,依稀与她有几分相像。坐在云王府浅月阁窗前的藤椅上,怀中抱着一团锦被,锦被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依稀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须臾,那小女孩变大了一圈,裹着的锦被换成了薄薄的毯子,然后转眼之间,小女孩穿着紫色的小袄子,似乎一岁多,乖乖巧巧地坐在女子的怀里,再然后小女孩似乎又大了一岁,剥葡萄给女子吃,女子含笑看着她,眉眼温暖慈爱,再之后,女子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小女孩站在床前,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女子,再之后,云王府大门口,所有人披麻戴孝,送一台棺木出府,小女孩走在棺木旁边,纸钱从空中飞下,打在棺木上,打在她的身上,她小小的脸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忧伤……
其中有两个小男孩,一个穿着白色的锦袍,小小年纪,便眉目如画,如仙子神童,少年老成;一个穿着雪青色锦袍,依稀像是小时候的小七,眉目俊逸,小小年纪,便现出聪慧尊贵,同样少年老成。
五岁时老皇帝的四十五大寿,她将穿白色锦袍的小男孩推下了湖,后来救上来之后没了气,她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同一年,雪青色锦袍的小孩搬到了她家隔壁,每晚闲得无聊,她便找他坐到墙头去看星星,讲故事,有时候一夜一晃而过,第二天小男孩早课耐不住困意睡在了课堂上,回来对她抱怨挨了师傅板子,可第二天还是接着和她一起躺在墙头看星星,听故事。
同一年,白色锦袍的小男孩在文武大会上以八岁稚龄技压群雄,被老皇帝封为天圣第一奇才,可是她并没见他有多高兴……
同一年,荣王府的荣王受了瘴毒死在途中,荣王妃自缢殉夫,那爱穿白色锦袍的小男孩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她跑去安慰他,却被他抱住当枕头胳膊被压麻了一夜……
同一年,她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杀戮,文伯侯府满门遇害,她从杀戮中偷偷救出了一个小男孩,怕暴露,她谁也没告诉,乔装只身将他秘密送去了天雪山……
同一年,她亲眼目睹了白色锦袍的小男孩中毒和受暗杀的所有经过,她借爷爷的名义给她送去了一颗大还丹。从此后,那小男孩再未出府……同一年,她开始追在一个爱穿黄袍子的小男孩身后,遭他白眼也不知后退……
同一年……
十岁时,雪青色锦袍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少年,丰神玉润……
十岁时,白色锦袍的男孩也已经长成了少年,如诗似画……
“大功告成!”老道忽然大喝一声,收了手。
普善大师也缓缓收手,苍老的声音难掩喜色,“恭喜浅月小姐解除凤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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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要开始强大了!期待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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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心之温暖
普善大师和老道两人的声音似乎破空传来,打断了云浅月的记忆,将她拉回现实。舒骺豞匫
她闭着的眼睛睁开,一眼就见到了站在普善大师身后欣喜紧张地看着她的夜天逸。从那个和她一样喜欢叼着草躺在墙头看星星的小男孩,似乎一下子就长成了如今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她看着他,十五年的光阴在脑中飞逝。
从初次在皇后姑姑的寝宫见到他跟着蓝妃去请安,她看着他酷似小七的脸惊得从皇后姑姑腿上栽了下去,她爬起来不顾疼痛和皇后以及蓝妃的惊呼声,拉着他跑出了皇后寝宫,寻了一处背景处让他背**宣言,后来得知他不是小七,有些失落。
老皇帝四十五大寿,她暗中做了手脚偷梁换柱将本来夜天倾抓到云王府旁边的府邸换成了他,但还要装模作样大哭大闹让夜天倾换,惹得夜天倾对她厌恶,而在他搬到云王府旁边那日晚上,她抱了一坛酒去墙头上喊他,两人欢天喜地地喝了个大醉。
后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她给他讲老人与海,小美人鱼,猎人海力布的故事,他听得津津有味,后来直到她将她脑中所有的故事都掏空才作罢。
后来,荣王和荣王妃相继离去,容景遭逢大难闭门不出,文伯侯府一夜之间被灭门,哥哥去了北疆遭了大难回来却被掉换了一个人……后来又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一段时间,天圣京城阴云密布,各个府门静若无人。但不管如何,她和他依然躺在墙头上或者聊天,或者头对头躺在墙头的两端不说话,只是看星星。
时光荏苒,弹指如飞,转眼间五年一晃而过。
有一日,她现一直看着的孩子居然长成了翩翩少年,丰神玉润,她不知是感慨居多,还是欣慰居多,或者还有什么丢失的东西又被她温习了一遍居多。
后来有一日,她在皇宫中突然现了一处密道,拉着他一起去探险,却不想听到了一段惊天的秘辛。老皇帝和蓝妃在谈条件。条件一,蓝妃和所有蓝氏母族连根拔起,换他的儿子做将来的天圣一国之君,执掌天下。条件二,留下蓝妃和蓝氏家族,他的儿子在皇室中除名,放逐北疆,永世不准入京城一步。她想着老皇帝真狠,转头去看他,只见他紧抿着唇,袖中的拳头已经攥紧,当蓝妃答应条件一之时,她清晰地看到他手指缝有鲜红的血液滴下。她以为他会冲出去,但是他没有,拉着她出了地道。后来三天没见他说一句话。
她那一刻知道他有多么坚韧而理智到近乎冷血。从这一点上,他和她真像。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冲出去。那是蓝妃的选择,若他们冲出去,那么不止蓝妃死,他和她亦是死!老皇帝不会允许那条密道被现,或者说不会允许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生。
三日后,蓝妃自缢,蓝氏满门抄斩!他被放逐北疆!
第四日,他带着她来了灵台寺,他写:“五年后,喜欢我可好?”,她答:“好!”,其实他不知道,那一刻,无论他要求什么,她都会答“好!”
第五日,他孤身一人离开京城前往北疆,只有她一人去城外的送君亭送他,天圣上下大约人人都以为七皇子此生完了,但只有她知道,他手里实则是拿了一支老皇帝给的皇室隐卫一起陪着他离开的。但这支隐卫,他五年来只用来应付夜天倾,再没做他用。因为他知道,这一支隐卫虽然听命于他,全全被他差遣,但真正听命的人是京城高高在上执掌人生杀大权的老皇帝。隐卫是保护他的利器,但也是监视。
第一次他从北疆来信,周转了无数人手,躲过了隐卫到她手里已经是三个月后。她接到信之后看到日期时在墙头上坐了一夜,第二日决定组建一个组织,不止为了能够不被老皇帝察觉的通信,也为了来暗中帮助他,她知道他在北疆定然十分艰难。他和她心中都清楚,若是他在北疆毫无建树,即便有蓝妃和老皇帝的约定,他也就是老皇帝的一颗弃子,老皇帝不会让他继任皇位,也许当他油尽灯枯,选定了除他之外的继承人时,第一个杀的就会是他。所以,他必须强大,强大到天圣江山不用老皇帝相让,便能够唾手可得。这个皇位只能是他的。
后来,在她的帮助下,他果然渐渐强大!将北疆揽入怀中!
后来……
“月儿,你怎么样?是不是都想起了?”夜天逸见云浅月看着他不说话,他走上前,紧张地轻声询问。声音极哑,似乎生怕他一大声便惊吓住她一般。
云浅月收回思绪,静静地看着夜天逸,短短两个月的失忆,却是一梦十五年,她如今醒来了,却感觉是沧海桑田。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张容颜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容颜,面前的这个人是她陪着一起长大的,面前的这个人是她倾尽所有帮助的,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从来有要求她不曾拒绝的,面前的这个人是……
却不想一个失忆,却天翻地覆……
“月儿?”夜天逸盯着云浅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什么,可是他看了半天什么情绪都没有,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伸手扶住她肩膀,轻声道:“月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哪里不对?”
“夜小子!你这是在质疑我老道的能力不成?她身体没哪里不对,好得很!”老道瞪了一眼夜天逸,瞥了一眼容景,狠狠挖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如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你不是拼死也要让这小丫头恢复记忆吗?不会恢复记忆后她记忆中根本就没你吧!”
容景不语,默不作声。
夜天逸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容景,遮住眼中的情绪,再次看向云浅月,“月儿,你是不是一时间记忆太多承受不住?我带你回宫好不好?”
云浅月依然不说话,亦不动。
“走,我带你回宫!”夜天逸弯身,放在云浅月肩膀的手改为去抱她。
云浅月忽然打开夜天逸的手,夜天逸一怔,她坐着的身子腾地站起,不看众人,足尖轻点向山下飞去,一言未。自始至终也没回头去看容景一眼。
“月儿!”夜天逸一惊。
普善大师等人一愣。
夜天逸看了容景一眼,忽然也施展轻功追随云浅月而去,但他早先被老道踹了两脚,伤了内腹,此时功力滞后了云浅月一截。但即便如此,还是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离开了达摩堂下了山。
弦歌刚要去追,见容景站在那里不动,他连忙走到他身边,低声喊,“世子!”
容景看了弦歌一眼,对老道和普善大师温声道:“多谢师傅和普善大师!”
“不用谢我!以后再不准喊我师傅就行了!”老道对容景摆摆手,看向普善大师,“秃和尚,我老道这就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普善大师一愣。
“你个秃和尚在这个小破寺里窝了几十年,难道还没窝够?自然是天地之大,可玩的地方多了,你跟着我云游四海去。去不去?”老道打量了一眼灵台寺,看向前面的废墟,“反正你的窝也毁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你不怕人家再说我们了?”普善大师犹豫。
“怕个屁!都快作古的俩老东西了,谁还风言风语?想当初就不该怕,白白浪费了几十年。我一来气后来酒都不酿了,酿出来的酒你不喝我一个人喝着也没味。”老道骂了普善大师一句。
“我要跟着你走,你还酿酒?”普善大师眼睛一亮。
“酿,为何不酿?我也想喝着呢!”老道想当然地道。
“好!我就跟着你走!几十年没喝你酿的酒,我也想得紧。哈哈,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可以管制我烤鱼喝酒大口吃肉了!岂不快哉!”普善大师哈哈大笑。
“那还不快跟上!”老道大踏步就要离去。
“好!”普善大师爽快地点头,大踏步跟上老道。
“师叔祖,您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你不能走啊!”慈云大师见二人说了两句话就要走,大惊失色,连忙拦住普善大师。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为仇敌的两个人原来不是仇敌,虽然化干戈为玉帛,免于了灵台寺一场灾难,但将普字辈唯一的长老带走,这可是灵台寺的损失。
“怎么就不能走?我本来也不爱出家当和尚,白白在这里窝了几十年!如今百岁多的人了,外面的天是什么样都忘了。你不要拦着我。我今日是非走不可的。”普善大师扒拉开慈云方丈。
“师叔祖,您……”慈云方丈还要再说,老道忽然用脚踢了颗石子堵住了他的嘴。他惨白着脸住了嘴看向老道。
“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走!”老道对普善大师哼了一声。
“嗯!”普善大师应了一声,大踏步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对慈云大师和几位长老看了一眼,又老眼环视了一眼灵台寺,叹了一声,“老衲走了!你们……你们好好念经吧!”
“师叔祖!”普善吐出石子,忽然当先跪下,“既然师叔祖决心要走,留也留不住,慈云辞别师叔祖!祝师叔祖保重身体。”
“辞别师叔祖!”几位长老也齐齐跪下。
普善眼眶有些酸,但还依旧故作洒脱地摆摆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老道走到达摩堂门口,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容景,哼道:“臭小子!包罗万象乃包容众生万物,你心中却只装着一个女人,何谈大成?什么时候你能放下,你的天地真经才真正到了火候!”
“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大成!”容景淡淡道。
“没出息!”老道斥了一句,不再说话,足尖轻点,飘身向山下而去。
“景世子,多多保重!”普善大师也回头看了容景一眼。
“师傅和大师也保重!”容景点点头。
普善大师叹息一声,也施展轻功跟在老皇帝身后向山下飘去。二人一前一后,转眼间走没了身影。
容景看着二人身影消失,目光久久未动。
“世子,您怎么不去追浅月小姐?”弦歌收回视线,看向容景。浅月小姐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而七皇子追去了,世子却是一言不,从来到就没和浅月小姐说一句话,万一浅月小姐和七皇子……那如何是好?
“走吧!我们回府!”容景抬步出了达摩堂,向山下走去。
弦歌见容景真没有要追去的意思,也只能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
慈云方丈和几位长老依然保持跪地相送的姿势。人人想着普善师叔祖离开了,从今灵台寺少了很多趣味。这里的所有人入门几乎都是看着一个老顽童一般的和尚三更半夜时常烤鱼喝酒的,以前常常觉得师叔祖半丝和尚的样子也没有,如今再想三更半夜起来,也见不着人了!不由人人心头都不舍难受。
人声散去,灵台寺恢复如常。
容景出了灵台寺到半山处,忽然扶住道旁的一棵树,吐出一口血。
“世子!”弦歌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住容景,只见容景面色苍白,印堂沉暗,他面色一白,急急道:“世子,您受伤了?”话落,他去把容景的脉,手触到脉搏,身子猛地一颤,“您……您怎么会……这样……”
“无碍!”容景摇摇头,如玉的手扶着树干,指节处都与往日颜色不符的苍白。
“怎么会无碍?属下这就抱您回府!”弦歌连忙去抱容景,他都想象不到世子居然受如此重的伤,亏得他居然都没露出一丝半点儿,还站在浅月小姐身后无事人一般等了那么久,而且还只身走了这么远的路。更恼恨自己早先居然一丝也没看出来。
“不用!我想走走!”容景摆摆手,挡住弦歌的手。
“世子,您受伤极重,还是属下……”弦歌急急地道。
“我说不用!”容景打住弦歌的话。
弦歌立即住了口。
容景扶着树干,静静凝视地上的一片血迹。须臾,他掏出娟帕,轻轻抹了抹嘴角,缓步继续向前走去。香泉山静静,他脚步轻轻浅浅。繁星和一弯月光以及灵台寺的灯火汇于一处,打在他的身上,将他身影笼罩在昏暗的光影中,月牙白的锦袍如点亮了这山间的夜色,夜风吹来,丝丝凉意洗礼,他身影看起来有着入骨的温凉。
弦歌默默跟在容景身后,他想不明白世子是怎么想的,明明七皇子都已经答应去弑父了,他却阻止了七皇子,甘愿冒如此风险强行分开老道和普善大师,如今不仅受了重伤,功力还折损了尽半数还多。却不拦住浅月小姐,将机会让给了七皇子。
二人一路沉默,下了香泉山。
青泉早接到青啼的消息赶着马车等在山下,见容景来到,紧张地看着他,“世子……”
“无事!”容景摇摇头,伸手挑开车帘,缓步上了车。
青泉看向弦歌,弦歌对他摇摇头。青泉懂事儿一般地不再问,二人一同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香泉山向京城而去。
马车内,容景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如诗似画的容颜白得清透异常。
一路静寂,无半丝人声,只听到车轱辘压着地面和马蹄前行出踏踏有节奏的声响。
云浅月轻功较之往日高出一倍,如化成了一股疾风,不出片刻便下了香泉山。香泉山下,夜天逸和她骑来的那两匹马依然在那里吃草,她脚步不停,飞身上了那匹白马,双腿一夹马腹,白赤凤四蹄扬起,离弦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夜天逸慢一步来到,云浅月已经没了踪影,他翻身上马,沿着马蹄印的方向追了去。
云浅月前行了一段路之后,她听见身后有隐隐的马蹄声,忽然在十字路口处弃了马,伸手一拍马屁股,白马向京城方向那条路而去,她则重新施展轻功向另一条路而去。她身形轻若云烟,半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夜天逸来到十字路口忽然停顿了一下,仔细倾听片刻,顺着马蹄声向京城追去。
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抿着唇向西而去。这一条路是通往西山。
西山一般人迹来往稀少,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西山猎场,一般都是贵族子弟出没,平民百姓没有特殊原因不去踏足,另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西山设有军机大营,寻常百姓更不可能靠近。
云浅月一路施展轻功,脑中什么也不想,一个时辰后来到了西山。她停住身形,在西山山口站了片刻,绕过西山猎场,向军机大营后营走去。
距离后营还有两里地左右,隐隐听到西山大营的广场上传来练兵声,其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脚步一顿,停住片刻,继续向后营走去。
靠近后营一里地左右时,见到有两对巡逻士兵走来,她足尖轻点,无声无息从两队巡逻士兵头顶飞过,转眼间便进入了后营。后营是军机大营的食宿之地。谱一进入,整个军机大营都灯火明亮,即便如今已经深夜,后营巡逻更密,整个军机大营无人安寝。
云浅月来到最后一处营房门前,那一间营房并未亮着灯,她挥手打开窗子,无声无息闪入那间房间。她刚一落地,只听一声低喝,“何人?”
“铁老,是我!”云浅月轻声回话。
“主子?”铁老一惊,躺着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您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云浅月看了一眼老人,笑了一笑。
“您有何事派人传一句话就行,怎么还亲自跑一趟?”铁老大约五十多岁,他披好衣带,话音一转道,“不过大家伙都想您了,您如今来了也好。今日白天浅碧和洛瑶还说您有两个月没书信传来了。是不是也该来了,如今不想今夜您就来了!果然不禁念叨。”
云浅月浅笑,“都还好吧?”
“好!就是风烬前几日出了一桩事情,受了伤,不过如今无大碍了。我想着主子这些日子以来频频传出……传出和景世子的消息,想着主子大约是应对皇上……就没将这个消息报给主子。”铁老犹豫了一下道。
“风烬出了什么事情?”云浅月向北角的壁橱处走去,闻言回头看向铁老。
“风家找到了他,要他回去。他不回去,和风家人打了起来,所以受了伤。”铁老道。
“哦?你说风家人找到了风烬?如今风家人呢?”云浅月挑眉。
“风烬摆脱了风家人。如今风家人依然在京城暗中寻找呢!风烬从受伤后再未曾出去。”铁老叹息一声,“据说风家这一代本来既定的继承人在一年前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了。而一位小姐在十几年前又被人要走。如今遍布天下在寻找那年走失的风烬。已经找了一年,如今找到了。他是唯一嫡系的继承人,怎么会罢手?”
“嗯!我们过去看看他们!”云浅月伸手在壁橱上一划,壁橱打开了一扇小门,她探身钻了进去。
铁老向外看了一眼,见无人来这边,也钻了进去。
随着二人进去,打开的暗门无声无息关上。
暗门后是一处密道,密道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而走,每隔几米处镶嵌着一小颗夜明珠,大约走了一盏茶时间,云浅月转动了一下最后一颗夜明珠,一阵天旋地转,她伸手一拉身后的药老,二人顷刻间向下坠去。
“这一条路也就主子和风烬敢走,每次我等都要走半个时辰的密道才能到后山崖谷。”铁老话落,又讶异地道:“主子武功似乎又高了!”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
铁老总感觉今日云浅月情绪不对,不再说话。
大约半柱香,云浅月忽然伸脚踢了一下左侧的壁角,壁角处无声无息打开一道门,她拉着铁老走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半山崖处,她驻足看了片刻,拉着铁老顺着绳索飞身而下,大约下了五十米处,她忽然伸手拽住崖壁的两根蔓藤,顺着蔓藤滑向崖底。
一炷香后,来到谷底。
西山大营最高的一座山峰西风崖崖底。距离西山大营其实隔了一座陡峭的山壁。大约五里,却是两个世界。寻常有武功之人人翻山越岭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而云浅月走的是捷径密道,仅需要两柱香的时间。
松了蔓藤,云浅月放开铁老。
铁老抹了抹额头的汗刚要说话,一个人影忽然飞奔而来,转眼间就到了云浅月面前,小小的身子一把搂住云浅月的脖子,“云姐姐,我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们,也没有书信传来?”
云浅月身子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好笑地看着像八爪鱼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男孩,“黎亭,你吃了多少?怎么两个多月就重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练功,只知道吃了?”
“才没有!我是长高了而已!”黎亭立即放开云浅月,站在她面前,挺直腰板,清秀的小脸得意地道:“云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快赶上你了?”
“嗯,是长了不少。”云浅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是风哥哥说的!”黎亭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原来是风烬说的!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我们这几日都是白天睡,晚上不睡。为了等姐姐你呗!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风哥哥说你这两日估计就会来了!果然被风哥哥说对了!”黎亭嘟起嘴,“为什么云姐姐每次来风哥哥都最先知道?以前他没受伤武功好感知了姐姐的气息也就罢了,可是他如今受伤很重啊,怎么还能知道?”
“这就需要你去问他了!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云浅月笑了笑,看向前面,草木葱郁,湖水清幽,一排排房舍林立,几乎处处都亮着灯。她拉着黎亭的手向里走去。这一片曾经被她视为最安静的世外桃源,心之温暖,难以想象竟然被她忘记了两个月。
“我一定去问!”黎亭点点头,忽然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出来!云姐姐来了!”
“是小姐来了!”
“是主子来了!”
“是云姐姐来了!”
“是云姑娘来了”
“……”
黎亭喊声刚落,各个房间的门齐齐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张或小或大,或男或女,或年幼,或年轻,或年老的脸。人人面带喜色地看着她,看着这些人的脸,她骤然温暖。一身凉意似乎也驱散了许多。
“小姐!您终于来了!我们二人白天还说您呢!以为刚过了七夕,您又被皇上圣旨传进宫里,怕是短时间内都来不了,没想到今日就来了!”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提着裙子当先走过来,其中一绿衣女子叫做浅碧,对她笑着打量了一遍,道:“小姐瘦了!”
“小姐遭了好几回难,能不瘦吗?当时我都忍不住去冲进云王府去了,后来想起小姐交待,没她的吩咐不准出入云王府或者去她身边。我才咬着牙忍住了!”另一个黄衣女子叫做洛瑶,也打量着云浅月忧心地问:“小姐,你还好吧?”
二人说话间,众人都齐齐围了过来,一时间纷纷问好。
“还好!”云浅月看着众人,待众人话落,笑着点点头。
“她有什么不好的?都将景世子那般的人物给骗到手了!不好才怪!”众人身后,靠前排一间房屋门口传来一个邪魅懒散的声音。
众人听见这声音都齐齐噤了声。
云浅月顺着声音越过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披着一件墨绿的袍子,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正向她看来。身形清瘦,手臂处用白布缠着,邪魅的俊脸上挂着冷笑。神态散漫。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须臾,将手拿开,看向风烬,笑道:“这是谁又得罪我们风大公子了?不是我吧?”
众人对看一眼,都用一副你完了的神色看着她。
云浅月接收到众人视线又伸手揉揉额头,若说这世上有她惹不起的人一共就三个。其一是容景,其二是夜天逸,其三嘛,就是风烬莫属了。风烬的脾气上来,她是真的惹不起。曾经一次她惹火了他,他居然提着剑纠缠着她打了三天三夜,直到她累得手指头抬不起来他才罢手,还有一次他将一间房拆了,而她被压在了房底下,他头都不带回的,不管她死活。还有一次他将她从上面的悬崖直接踢了下来,她感受了一次千丈悬崖玩跳水,掉到了前面的湖里。这三次她记忆犹新,从此以后,她再不敢惹他。如今看这幅样子这人又脾气了。她揉着额头想着怎么才让他不火,却怎么想也没有好主意,风烬可谓是柴米油盐都不进。她忽然转身,足尖轻点,向原路返回。
“云姐姐?”黎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居然刚来就走。
众人都都齐齐唏嘘一声,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风烬不可惹。人人都怕主子,主子怕风烬火。而黎亭才来这里不到一年,自然不知道云浅月对风烬是怕了又怕。因为这一年云浅月没惹风烬,风烬也没过火。
“你要是走了,以后就别来了!你知道我是有办法让你永远别来的。”风烬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脚步顿停,无奈一叹,转回身,看着风烬,撇撇嘴,“受伤了还这么牛!说吧!我又哪里得罪你了?算了,你直接说这次怎么才能不火!”
“我以为景世子的温柔乡将你迷晕了头呢!原来还知道怕!”风烬看着云浅月,冷哼一声,忽然转身,那只没受伤的手向屋内一抓,一个包裹从床上飞来,被他抓在手中,他拿着包裹向云浅月走来。
众人都连忙让开路。
云浅月看着风烬,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从今日起,我跟在你身边。”风烬走到云浅月面前,将手中的包裹塞进她手里,见她黑下脸,他邪魅的凤眸挑起,“怎么?不同意?你是想打三天三夜?还是想被压在房屋下?还是想从崖顶上掉下来再玩一回刺激?”
云浅月摇摇头。那个她也不想。
“那就走吧!也让我见识见识景世子到底有多大能耐,居然让你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非他不嫁。”风烬话落,伸手一拉云浅月,足尖轻点,飞身向山崖而去,他身法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山崖,居然用嘴叼着绳索攀岩之上。
云浅月听到身后无数人的喊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黎亭已经追到崖下,奈何他武功不高,正委屈着小脸看着他和风烬,风烬转眼间已经拉着她上了半崖,她回过头,看着他一只胳膊受伤不能动,用嘴叼着绳索,有些无语,只能伸手帮她,二人转眼间便上了半山崖,风烬用脚一踢,暗门打开,他拉着云浅月钻了进去。
“我刚来!”云浅月被他拉着,没好气地提醒。
“谁说刚来就不能走了?”风烬瞥了她一眼,触动机关,一阵天旋地转,二人被一股大力向上打去。
云浅月随着他向上而去,怕他触动伤口,只能反手拉了他,施展轻功掌控主动。一边继续没好气地道:“我还没看风阁这两个月的动态呢!就算你要跟着我走,急什么!”
“包裹里除了装了我的衣服外,还装了这两个月以来纪录的天圣以及各国的大小事件和动态。你回去看也一样。”风烬瞥了云浅月一眼,冷声道:“我要不现在就跟你走,如今你武功高了,我受伤,保不准住我看不住你会偷偷溜走。防患于未然。”
云浅月无语,片刻道:“听说风家人找到了你!你如今就跟我这么出去不怕?”
“不是有你在?谁敢从你手中将我抢走不成?”风烬挑眉。
“合着你早就准备好了,等我来了你就跟我走,和着我这一趟到成了来接你了!”云浅月心下后悔,早知道不来好了,如今带了个阎王爷回去。只是她恢复记忆哪里也不想去,先想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嗯!”风烬哼了一声。
云浅月有些头疼,不过想想风烬以后跟在她身边也无不可。以后与以前再不一样。她身边是需要人。便不再说话。
不出片刻,二人过了暗道来到暗门处,云浅月伸手转了一颗夜明珠,壁橱的门无声打开,她探出身子,拉着风烬回到了铁老的房间,暗门在二人身后关上。她松开风烬,刚要飞身离开,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冲进来一个人,她一惊刚要出手,只听那人惊讶地道:“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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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迎头相遇
云浅月一怔,顿时住了手,她怎么也想不到夜轻染居然来了这里。舒骺豞匫早先她来的时候他不是在前面广场练兵吗?怎么这么大一会儿就跑到这里来了?她看着夜轻染,夜轻染也看着她,两双眼睛都一眨不眨。
屋中静静,前方广场依然隐隐传来呼喝的操练声。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片刻后,夜轻染收起惊讶,看着云浅月。
“我……”云浅月不知道找什么样的理由对于她出现在这里才合适充分。要是别人她直接出手了结封口,自然不能被人现她出现在这里。可这个人是夜轻染,她如何下得去手?
“他是谁?”夜轻染忽然转向风烬。
云浅月偏头看向风烬,这才想起她还带了一个阎王爷出来。
“染小王爷吗?幸会!”风烬对夜轻染挑眉,邪魅地扯了一下嘴角,对上云浅月看向他的视线他意味不明地道:“交情不错!七月份的桃花依然开得正旺。”
云浅月脸一黑。
夜轻染皱眉看着风烬,“在下似乎不识得这位公子!请问贵姓名谁?”
“在下认识大名鼎鼎的染小王爷就成了!我是个无名小卒,染小王爷不必知道。”风烬从云浅月脸上收回视线,看着夜轻染漫不经心地道。
夜轻染凤目眯了眯,无名小卒能有如此风骨和气场?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放在何处,都不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他就如一把利剑,还是见血封喉那种。这样的人物他居然从来没见过,而且也没有听闻。他身上亦没有任何特征让他识别出他的身份。他撇开眼睛,看向云浅月,“小丫头,他是谁?”
云浅月想着她似乎说过不再骗夜轻染的,但此情此景,她不骗如何行?她扯了扯嘴角,扯出的笑容有些难看,“他叫风烬,他是我的……家人!”
风烬邪魅一笑,冷着的脸色瞬间暖了下来。可见极其满意云浅月这个说法。
“家人?”夜轻染一愣。
“嗯,是家人!”云浅月肯定地点点头。西山峰山崖下住着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亲人。
“是云王府的旁系?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云王府还有这样的人物?”夜轻染挑眉,怀疑地看着云浅月,又扫了一眼风烬。
“云王府还不配我的出身!”风烬冷哼一声。
云浅月本来想借坡下驴,就给风烬按这么个身份得了。谁想风烬不同意,她只能立即道:“不是,他是我母族那边的人。”
“哦?是晴姨那边的人?”夜轻染一愣。
“嗯!”云浅月点头。风烬要和她出去,要在世人面前露面,他是风家人的身份自然不好往出说,而且风家人想要人的话,别说风烬不同意回去,她也不会给。当初可是她从死人堆里将风烬扒拉出来的,风家人说要就要?没门!况且她娘亲的出身神秘,无人得知。就按这么个身份别人想查也无从所查。甚好!
这回风烬没言声,算是默认了云浅月的说法。
“那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会在军机大营?”夜轻染仔细地看了风烬两眼,将他五官面目眉眼打量了一遍,又细细思索云王妃的样子,云王妃长得绝美,这风烬也不差,一个美得空灵,一个美得邪魅,他也分辨不出真假,只能认同了云浅月的说话。因为云王妃出身神秘,当年皇伯伯和父王调动了所有皇室隐卫暗卫都没查出她出身,而这风烬他从来未曾见过或者听闻过这号人物,如今突然出现,也符合传言。云王妃背后定有个神秘的出身,所以才让风烬对云王府如此不屑。
“他被仇家追杀,我正好救了他。躲来了这里。”云浅月看了一眼风烬的胳膊道。
夜轻染此时也看到了风烬受伤的胳膊,风烬的胳膊一看就不是现在受的伤,云浅月出现在这里怕不是仇家追杀这么简单,定然是隐瞒了他些事情,但是每个人都有许多自己的秘密,这是人的**,不是所有的都要一探究竟的。他点点头,不再询问。
云浅月感激夜轻染的不再追问。他再若追问下去,她真不知道如何再编纂了。对别人也许她可以扯谎不打草稿,但对夜轻染扯谎就十分艰难。她趁机反问,“这里怎么半夜还在练兵?”
“嗯,闲着没事儿练练。”夜轻染道。
云浅月一愣,练兵是闲着没事儿练着玩的?她看着夜轻染,这个屋中没点灯,但是外面的灯火从窗子透进来,还是可以清楚地看着他穿着一身铠甲,脸色疲惫,像是好几日没睡觉的样子。她皱了皱眉,“你怎么这副样子?又几日没睡觉了?”
“睡不着!”夜轻染揉揉额头。
云浅月眉头皱紧,“怎么睡不着?你的宿营是这间房子?”
虽然知道这间房子是铁老住的。但她如今只能疑惑地问。她自然不能让夜轻染现那条密道。夜轻染虽好,但总归是德亲王府的人。若是没失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同夜轻染有交集。可惜命运就这么爱开玩笑!她不想有交集的人全部都有了交集。
“不是!我过来找铁老喝酒!”夜轻染摇摇头。
云浅月刚要再说话,风烬伸手一扯她的手,语气不耐,“走了!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话落,他拉着她绕过夜轻染向门外走去。
云浅月被风烬拖着走了一步,想着就这么走了总归不太好,她看向夜轻染,“你回京不?还是就在这军机大营待着了?”
“不回!”夜轻染摇摇头。
“那好吧!我走了!”云浅月转回头。
风烬刚要施展轻功拉着云浅月离开,只听夜轻染忽然又道:“小丫头,你不是一直都想参观军机大营吗?如今有机会,我领你去看如何?”
“不看了!如今没心情。”云浅月摇摇头。她能说她早八百年前就将军机大营参观了个遍吗?只不过她失去记忆忘记了。如今若是没恢复记忆来夜轻染这么说她定然会去看的,可是如今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心情我再带你看吧!总之我是答应过你的。”夜轻染脸色一黯。
“好!”云浅月点点头,不知道再说什么。
风烬瞥了云浅月一眼,拉着她足尖轻点,向墙外飞去。
“小丫头,你是不是和弱美人吵架了?”夜轻染看着云浅月和风烬离开,忽然又问。
云浅月身子一顿,抿了抿唇,“没有!”
若是吵架就好了,吵架会打会吵会闹,但她和容景不是一个吵架那么简单的!她不明白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每日对着失去记忆的她的,而且她更不明白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夜天逸用乞丐周转的法子杨叶传书那日对她疯狂怒吻的,她更不明白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冒生命大险分开老道和普善大师给她恢复记忆的,还有……
风烬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云浅月的思绪,她没好气地瞪了风烬一眼,“牙疼啊?”
“桃花疼!”风烬也没好气地瞪回去。
云浅月一个趔趄,甩开了风烬的手直直从十几丈高的半空栽了下去。
风烬理都没理云浅月,看着她向地上栽去。
夜轻染一直看着二人,见云浅月从十几丈高处栽下,忽然面色一变,连忙飞身而起去接她,但距离有些远,他的轻功还是不及,有些暗怪这个风烬居然眼看着小丫头栽落不出手相救,这若是栽到地上如何了得?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想云浅月在距离地面一尺之距忽然打了个一个筋斗,坠落的身子又直直凌空拔起了几丈之高,须臾,身形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一怔,小丫头的武功何时这么高了?比前几日高了一倍还多。他敢肯定若是早先,从这么高的高度落下,她不受大伤也会受小伤。
云浅月站稳身子后一脸黑线地看着风烬,他怎么不说菊花疼?那么她非得一头栽死这里不可!这人!跟他在一起,她心脏每日都能负荷,说他是阎王爷半点儿错也没有,能随时防不胜防地要她小命在鬼门关转一圈。
风烬瞥了云浅月一眼,邪魅地挑了挑眉。
夜轻染此时飘身落在云浅月身边,看着她,“小丫头,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云浅月摇摇头,对夜轻染笑了笑。
“这位风公子是要和你一起回云王府?还是送他离开?”夜轻染看了一眼风烬。他看起来和云浅月太过熟稔亲密,显然交情甚深。这些年他虽然不在京中,但京中诸事也算是了如指掌的,谁私下的事情也是逃不过他的耳目,但不曾有消息说云浅月除了追在夜天倾身后十年外和谁来往密切。但这两日却是让他打破了以往认知。尤其是他得到她和夜天逸竟然书信五年的消息以及如今这个被称之为她母族家人的风烬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他……”云浅月皱眉,如今她自己住在皇宫,风烬是男子,若是跟在她身边如何能允许?这的确是个难题。
“自然是她在哪里我在哪里。染小王爷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风烬冷冷挑眉。
夜轻染闻言面色一沉。语气不善,“风公子是不是不太了解她的身份?她如今奉旨住在宫中!你也跟她入宫?你以什么身份入宫?做太监不成?”
夜轻染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一闪,风烬的宝剑已经直直对准夜轻染的眉心。
“何人闯入了军机大营?来人保护……”这时,一个大头兵忽然从前面跑来,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吓得连忙出声大喊。
云浅月踢起一颗石子飞了过去,喊声未落,那大头兵刹那他昏厥过去。她不看那人,对风烬低喝,“风烬住手!”
这里是夜轻染的地盘,她自然不能当着他的面杀人。这个人如何处置,就看夜轻染的了。要不想被老皇帝知道她出现在军机大营,他就杀了这个人灭口或者永远让他说不了话,或者各种方法,他若是想要老皇帝知道,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写奏折上报天听就是。
风烬此时指着夜轻染的眉心,夜轻染站在不动,也未曾躲闪,对风烬扬眉,“风公子剑术不错!可是我说的是事实不是?”
风烬收回宝剑,放入剑销,不以为意地道:“我家族如今再无人,就我孤身一人,如今前来投靠她,且正被仇家追杀,我不时刻跟在她身边跟在谁的身边?”话落,她对云浅月挑眉,“难道你忍心让我做太监,让家族绝后不成?”
“我会想办法!自然不会不管你。”云浅月瞪了风烬一眼,车道山前必有路。她不可能再埋没风烬,如今风家人找来,也埋没不了了。只有将她摆在明处,摆在风家人够不着的地方,也能打退风家一些势在必得的窥视。她转头对夜轻染语气和缓,“没事儿,我会想办法!大不了我不住宫中就是了!圣旨说是皇上亲自教导我,后来还没过两个时辰就改成由七皇子教导我了。如今再改成让我回府也不新鲜。”
夜轻染点点头。这两日京中的事情他自然清楚。
“那我走了!”云浅月伸手一扯风烬,如今再耽搁下去狼都招来了。这里虽然被夜轻染收服,但定然也有老皇帝的密探和眼线。军机大营可是老皇帝最不会马虎的事情。
“好!”夜轻染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足尖轻点,拉着风烬飞身离开。她轻法轻盈如风,转眼间便飞跃了军机大营的高墙,躲过了墙内外巡逻队,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身影离开,就那么静静看着,片刻,他忽然出声,“来人!”
“小王爷!”一名因为从他身后现出。
“将这个人……”夜轻染一指地上昏厥的大头兵,抿了抿唇,语气沉重,“处理了!”
“是!”那名隐卫立即抱起地上的人瞬间退了下去。
夜轻染回身看向铁老的房间,房间没点着灯,空无一人。他又静静看了片刻,忽然一挥手,一阵掌风扫过,那扇开着的门无声无息关上。他转身向自己的主营房走去。小丫头如今还是小丫头,却又不是小丫头了,无论是与不是,从来似乎都没有他的位置。
出了军机大营三里地左右,云浅月停住身形,拇指和中指放在唇边,打了个轻轻的口哨。哨声落,一匹枣红的骏马从西山山里向她奔跑过来。不多时来到近前,马头在她身上亲密地蹭了蹭,以示想念。她摸了摸它的头,翻身上马。
风烬不用云浅月招手,便飞身坐在了她身后。
云浅月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四蹄拔起,欢快地撒欢儿跑了起来,一骑二人向京城而去。
二人一路无话,距离城门还剩十里地左右,忽然官道上左右两旁横出十多人拦在了前面。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劲装打扮,当前之人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身后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
云浅月勒住马缰,骏马被迫停住脚步,因为跑得太快,前蹄扬起,嘶鸣一声,踏地踩地驻足,她看着面前拦住的十多人,人人未亮出兵器,腰间也无任何代表身份的配饰,显然是不想人知道其身份。她并未开口,等着前面的人说话。
“公子!您总算出来了!”当前老者看了云浅月一眼,对她身后的风烬行了一礼,“家主请您回去!公子就跟我们回去吧!”
云浅月想着原来是风家的人,大约是风烬从这里甩开了他们,他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她去军机大营的时候身法太快,心无旁骛,大概是这些人隐在暗处,她没察觉到。
“不可能!我说了不会回去!”风烬撇了十多人一眼,邪魅的凤眼冰冷一片。
“公子!当年之事家主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将您……”老者看着风烬,想解释什么,碍于云浅月在场,话语留了一半。
“少说废话!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已经不是风家人,和风家再没半丝关系。你听不懂吗?”风烬不想在废话,伸手一推云浅月,“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
“公子,您知道我是不可能让您走的!家主说无论如何也要带您回去!”老者一挥手,十多人顷刻间对云浅月和风烬围城了包围圈。
风烬瞬间大怒,刚要开口,云浅月举起手向后一摆,他住了口。云浅月放下手,面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清声询问,“你是风家何人?”
那老者一怔,似乎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一句话就让风烬的怒火压了下来。他早先只顾看着风烬,如今仔细地看了云浅月一眼,缓缓开口:“这位可是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在下是你身后公子的家仆!”
风家不愧是十大隐士世家,行事说话隐瞒身份倒是滴水不漏!云浅月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你要将风烬带回去?”
“是!”老者点头。
“他是十年前我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你拿什么代价出来让我将他交给你们带回去?”云浅月挑眉。
老者面色一变。
“他如今是我的人!你们风家人恐怕拿不出什么让我看上眼的代价。所以,以后最好别在我面前提此事!否则……”云浅月看着老者,面色一冷,淡而轻地道:“风家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话落,她再不理会老者,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向前冲去。
老者听到云浅月点明他的身份一惊,听到最后一句话勃然大怒。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风家人的面说如此大言不惭想要风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他看着云浅月冲来,对着她挥出一掌。
云浅月打马不停,衣袖轻轻一甩,袖中的红颜锦带着一丝轻柔的风飞出,明明看起来轻柔绵软无比,可是却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红颜锦?”老者看到银白锦缎惊呼一声,本来对云浅月的身手不屑的他此时感觉一阵强大的疾风带着丝丝寒气迎面而来,那丝丝寒气像是数千把刀,他面色一白,连忙躲闪。可是云浅月的度太快,他哪里躲闪得开?身子顷刻间被红颜锦卷起。
云浅月手腕拉着红颜锦轻轻转了圈,四周涌上来的黑衣人齐齐被劲风一扫四下栽倒,她冷笑一声,忽然甩手,将老者甩了出去。
老者的身子成一条直线,直直栽出了十米之外,“砰”一声砸到了地上。
“今日伤你一条胳膊,是回报你伤了风烬胳膊。若是再来纠缠,就要掂掂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要从我手中抢人!”云浅月不看那老者和四下被打倒在地的十多名黑衣侍卫,收了红颜锦,扔下一句话,身下骏马不受任何阻拦地飞奔向城门。
老者想要再去拦,可是身子怎么也起不来。他没想到他的身手居然在云浅月面前过不了一招。只能脸色白帝看着云浅月和风烬共乘一骑离去。云浅月废材废物的名声天下远播,纨绔不化,大字不识,风家得到的消息也莫过如此。不想今日一见却是如此不同,根本和传说中的纨绔愚蠢废物挂不上边。想起她和景世子沸沸扬扬的传言,脸色变了数变。
“二护法!您怎么样?”十多名年轻男子从地上起身,连忙过来扶起老者。
“我没事儿!”老者被搀扶起身,低头看向胳膊,只见衣袖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露出胳膊,肘弯处也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此时鲜血涓涌。他连忙点穴止血,拿出身上带着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扯了衣袖简单包扎。
十多人都看着他,无人说话。
老者包扎完,看了云浅月和风烬离开的方向一眼。面色凝重地道:“没想到公子当年是被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救了。浅月小姐显然与传言不同。公子如今不回去,浅月小姐不放人。这般情形,我们不是浅月小姐对手,此行想要带走公子,恐怕不可能!”
“二护法!那该怎么办?”扶着老者的男子问。
“反正我们如今已经知道了公子下落,也算是有些收获。我们这就回去将此事禀告给家主和族中长老。商议后再做决定。”老者思索了片刻道。
十多人齐齐点头。
老者带着十多人没进城,返方向向东而去。
甩了风家的人,走了一段路,风烬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红颜锦被你惦记了好多年,景世子一直攥着不松手,如今怎么给你了?难道你用自己的人和他换了红颜锦不成?”
“能不能闭上你这张臭嘴!”云浅月瞥了风烬一眼。想起容景那日给她红颜锦的情形,她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
风烬哼一声,“闭不上!”
“我有办法让你闭上,信不信?”云浅月忽然回头看他。
风烬邪魅地对云浅月挑了挑眉,忽然凑近她耳边道:“你说若是被景世子看到你带着我回去会如何?他会不会杀了我?或者是杀了你?”
云浅月白了风烬一眼,不理会他,看向前方,前方天圣城门紧闭,似乎还没到开城的时候。她记起城门到戌时落匙,卯时方才能打开,如今还差一刻。
“嗯?”风烬又挑眉,伸手去勾云浅月丝。
“不会杀了我,也不会杀了你。”云浅月打开风烬的手,音色忽然淡淡。
“这么肯定?你们都定情了,他看到你和我共乘一骑回去不会醋意大?”风烬扬眉,邪魅地一勾嘴角,“若是如此,他对你也不怎么样嘛!”
“他受伤了!如今提剑都费力气,能杀得了谁?”云浅月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风烬忽然大笑一声,邪魅地道:“受伤正好!我早就想领教领教景世子的身手了,奈何一直没机会。如今怎么也要领教一番的。他受伤,我才更好下手!”
“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一些,若是敢动他一下,我就亲自将你送回风家去!”云浅月忽然勒住马缰,回头对风烬正色警告。
风烬看着云浅月,忽然收了笑意,邪魅地扬眉,“你不是以前一直躲着他?如今短短两个月而已,就让你对她非他不嫁?生死定情了?”
云浅月住口不语,脸色昏暗。
风烬看着他,凤目一寸寸收缩收紧,片刻恢复如初,他冷哼一声,“那你就最好看好我,时刻将我带在身边,你若是不将我带在身边,我保不准会不高兴对他去动手!打不过,也让他扒下一层破来。”
云浅月皱眉看着风烬。
“快些走!我饿着呢!”风烬催促他。
“我当年真不该一时手贱从死人堆里将你扒拉出来!就应该多叫两条恶狗来生吞活剥了你!”云浅月恨恨吐出一句话,双腿一夹马夫,骏马向城门驰去。
风烬邪魅得意地一扬眉,赞同地道:“我也觉得你手贱!那时候我都不想活了,你非要将我救出来,不是手贱是什么?”
“从现在起,你别跟我说话!”云浅月想着他八百辈子倒霉了。后来多少次她恨不得砍掉自己这双下贱的手,想将他再扔回死人堆,可惜,后来他火爆脾气一上来不将她扔去死人堆就不错了!
“好几日没睡好觉,我困着呢!谁乐意跟你说话!”风烬忽然身子一软,懒洋洋地趴在了云浅月的肩上。云浅月小小的肩膀霎时被他高大的肩膀压住,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身子一矮,脸有些黑,但并没有伸手推开他。这个人从来不和别的男人一样会照顾女人,怜惜弱女子。他是男人中的另类。以前几次去北疆,他不自己骑马,都和她共乘一骑,累了就趴在她身上靠着,困了就趴在她身上睡觉。一个大男人,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以前反抗几次,都无疾而终,后来习惯成了自然了,她失忆两个月,如做了一场隔世重生的大梦,醒来后,以前的容景不是容景了,以前的夜天逸不是夜天逸了,以前的夜轻染不是夜轻染了,以前的所有人和事物都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风烬却是丝毫没改,还是一样德行。
身下枣红宝马丝毫不受影响,踏踏踏向城门而去。
一炷香后,来到城门口,此时正赶上城门打开。云浅月打马不停,畅通无阻地进了城门。谱一进入,就见到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停在城门口内,车前坐着弦歌,她一怔,勒住马缰。
“浅月小姐?”弦歌见到云浅月一喜,当看到她身后趴着一名年轻男子面色一变,瞬间住了口,脸色白地看着她和她身后闭着眼睛舒服安睡的风烬。
云浅月抿了抿唇,看了弦歌一眼,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你这是要出城?”容景有令牌,出城根本不需要在城门口等候时辰开城门的,说明他们刚刚正好来到北城门。
弦歌看着云浅月,动了动嘴角,一个音也没出。须臾,他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的车厢,车厢帘幕紧闭,车中没有动静和声音传出,他低声喊,“世子,是……是浅月小姐……”
“嗯!”车中传出一个极淡的声音,吩咐道:“出城!”
弦歌看着车厢,心下叹了口气,转回头看了云浅月一眼,不再言语,一挥马鞭,赶着马车与云浅月的马错身而过。
云浅月手中的马缰攥紧,骏马静静矗立,她看着马车与她错身而过,车中人未挑开帘幕,也再无声音传出,她松开马缰,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向城内走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勒住马缰,回头对弦歌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浅月小姐,世子奉皇上之命去西山大营视察。”弦歌闻言立即勒住马缰,回头看了车厢一眼,见车内无声音传出,她看向云浅月回话。
云浅月蹙眉,去西山大营视察?视察什么?
“赶车!”容景声音依然淡淡。
弦歌看着云浅月刚想说世子受伤很重,到如今一颗药丸也没吃,也没开方子入药。闻言知道世子不想让他多话,他只能一挥马鞭,马车出了城。
云浅月看着马车出了城,向西山而去。不出片刻便转了道看不到踪迹,她忽然调转马头,打马重新出了城门。身下宝马不出片刻就追上了马车,她调转马头,迎头拦住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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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你就是你
弦歌似乎没想到云浅月追来,他一怔,瞬间勒住马缰,马车停住,他惊喜地看着她。舒骺豞匫他就知道浅月小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不是对世子没有心,即便恢复记忆,她和世子之间生过的事情也是抹消不掉的。
云浅月看了弦歌惊喜的脸一眼,目光略过,看向车厢。车厢帘幕紧闭,她看了片刻,车中无动静和也无声音传出,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里面人往日轻浅若无的呼吸今日有些浊重。她唇瓣紧紧抿起,并未说话。
“浅月小姐,世子他……”弦歌见云浅月只看着车厢半响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
“弦歌!”弦歌刚一开口,容景出声打断他的话。
弦歌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吞了回去,他哀怨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垂下头,不再说话。
云浅月只看着容景出声的地方,依然未开口。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原来是景世子!”风烬闭着眼睛忽然睁开,看着紧闭帘幕的车厢,扫了一眼云浅月紧抿的唇瓣一眼,趴在她肩膀上凉凉地道:“我见你脸如今也不热啊!怎么两个月而已,就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了?”
云浅月脸色微微一沉。
“看如今这等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人家不过是耍耍你而已,如今耍够了,自然不理会你了。你过来拦住管什么?人家骄傲得对你不屑一顾,连一句话也不想对你说,连一面也不想见你。”风烬对云浅月赖洋洋地道:“我看你还是收回什么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吧!人家住的可是金玉满堂的黄金屋,吃得可是山珍海味珍奇物,穿的可是天蚕锦衣价值万金,怎么能是你这个什么都不讲究有一口吃的和一件穿的就饿不死的小废物能配得上的?”
弦歌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风烬。
云浅月恍若未闻,微沉着脸看着车厢。
“云端高阳,才华灌满,大名鼎鼎,天下推崇。不过也就是一个病秧子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风烬话落,无视弦歌的怒意,忽然冷哼一声,“快点儿走!我饿着呢!”
“最好饿死你!”云浅月忽然收回视线,对风烬瞪了一眼,一转马缰,骏马让开车前,她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四蹄扬起,返回向城内而去。
弦歌见云浅月就这么走了,脸色白,对车内急喊,“世子!”
容景仿若未闻,并未出声。
骏马与马车错身而过,云浅月忽然无声笑了一下,似嘲似讽。
风烬邪魅地扯着嘴角看了一眼车厢,收回视线继续趴在云浅月身上闭上眼睛。他眼睛刚闭上,只觉身后一丝冰凉入骨的寒意袭来,他一惊,宝剑瞬间而至,已经直达他后心。他邪魅的笑意收起,面色微变,知道躲闪不过,便不再躲闪,一动不动地趴在云浅月肩上。
云浅月一惊,袖中的红颜锦瞬间飞出,堪堪在距离风烬后背心一寸之处缠住了从背后袭来的剑,她调转马头回身,没看见人,只看到车帘紧闭,弦歌睁大眼睛坐在车前。她微微皱眉看着被红颜锦缠住的宝剑。这柄宝剑极薄,仿佛像一片薄的冰,剑身点点寒光,像是缀了雪花。
“我以为恢复记忆之后,这天下间除了夜天逸外无人让你能对我出手。原来我竟错了。”容景忽然淡淡出声,“连一只阿猫阿狗都让你珍之视之,对我出手了吗?”
风烬闻言面色大怒,刚要开口,云浅月一摆手,拦住了风烬。风烬虽然不甘,但并未言语。而是死死地看着容景的马车。
“红颜锦给你,可不是让你对我出手的!”容景话落,被红颜锦缠住的宝剑被一股大力一袭,不见有多大力道,却是让那把宝剑挣脱了红颜锦,顷刻间飞回了车内。他又淡淡扬眉,漫不经心地道:“风烬吗?风阁阁主,十大隐世世家风家目前寻找的继承人,即便没有武功,我也能杀了你。”
容景话音未落,风烬宝剑瞬间出销。
“住手!”云浅月低喝,出手拦住风烬。
风烬收回视线恼怒地看着云浅月。
“别忘了我警告过你的话!”云浅月板下脸。
风烬瞬间宝剑入销。撇过头,不再看云浅月,亦不再看容景的马车。
“容景,风烬是我的家人!不同于云王府的家人!”云浅月看着容景的马车清声道。
“哦?他是你的家人?那夜天逸是你什么人?”容景似乎淡淡扬眉。
提起夜天逸,云浅月抿唇不语。夜天逸是她什么人她说不出来,家人不是,朋友不是,挚友不是,爱人不是,伙伴也不是。是一个界定在所有情感边缘又脱离所有情感之内的人。但是风烬是她家人。她很清楚!这一点从很早之前她将他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那个比她长了几岁的男孩子遍体鳞伤经脉尽断,只剩下一口气之时,她从鬼门关救回了他的命,从那一刻起她就清楚,此生他是她的家人,他来照顾他!
“不知道吗?”容景挑眉,又问,“那我是你什么人?”
“你就是你!”云浅月手中的红颜锦攥紧。
“好一个我就是我!也就是说如今我就成了和你没关系的人了,是吗?”容景再次挑眉。语气微微嘲讽,“云浅月,我就知道是如此!”
云浅月清澈的眸光忽然一紧。
“弦歌!赶车!”容景吩咐。
“世子……”弦歌坐在车前不动。
“弦歌,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的位置是不是以后该让青泉代替了?”容景声音一沉。
弦歌面色一变,连忙挥起马鞭,停住的马车立即走了起来。他不明白世子是怎么想的,拼尽功力分开普善大师和老道让浅月小姐恢复记忆。如今人记忆恢复了,他却如此!浅月小姐能回来找世子,世子不及时抓住。如今又有“墨红一动风云震”的风阁阁主,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露面,如今浅月小姐恢复记忆后,先就是接出了他。看浅月小姐对他的维护又不同于七皇子,若是真和浅月小姐就这么断了,那世子岂不是……
“容景!你我十年……你非要将你变成不是你吗?或者将我变成不是我吗?”云浅月看着马车,手中的红颜锦再次飞出,顷刻间缠住了前面拉车的马头,拉车的宝马瞬间止步,再不能前行。她看着紧闭的车厢,紧紧抿了抿嘴角,声音极轻。
车中容景不答话,沉默。
“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轻。我说的不是玩的!”云浅月忽然移开视线,抬头看天,此时天色微亮,冲破了黑夜黎明破出一丝曙光。可是她心底此时却不见黎明,昏暗一片,“可是你从来未曾相信过我!”
车中容景的气息似乎变了一变。
“我失去记忆,这两个月重生。抛开记忆中的人和事儿,记不住所有人。夜天逸回来出现在我面前,也未曾让我记起一丝半点儿,却独独你让我开启了一个记忆的片段。就因为那一个片段,我扔了夜天逸的杨叶传书,接受了你。那是心之本意。”云浅月继续看着天空,黎明清冷的风拂过她单薄的绫罗纱衣,她的身体忽然比此时的风还凉几分,“可是你呢?你用尽办法让我沉沦,可是自己却清醒地看着我沉沦。不是吗?这段感情你用尽筹谋和心机,可是你的心和感情在筹谋和心机手段中还剩下多少用来对我?”
车厢微微一颤,容景的气息又变了一分。
“让我沉沦在你的怀抱。你要证明什么?证明你比所有人在我心目中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吗?还是证明你比所有人都厉害,短短时间就让我对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陪着你一起疯?或者还是想证明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你,不过从来不承认罢了!”云浅月忽然冷笑一声,“容景,若是我说的这些都对,那么你成功了!”
车厢静寂,忽然没了声音。
“你拿自己的命和我开玩笑吗?你如今又不吃药不理会伤口是想我如何?你用受重伤换我将失去的记忆找回来我该感谢你吗?或者是该谢的!毕竟你做到了夜天逸没有做到的。可是我为何要谢?”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看向马车,目光清冷,一字一句地道:“告诉你,我是因为你,才失去了记忆!”
容景忽然挑开车帘,看着云浅月。
“夜天逸要回来了!我为了给你我一个机会!”云浅月看着容景,他如画的眉眼今日较之以往清透白皙异常,她看着他突然露面,神情没有半丝变化,“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会记忆,如何不知道娘亲离世前给我下了凤凰劫?如何不知道我不能强行运功冲破最后一重凤凰真经的封锁?如何不知道会失去记忆?我愿意用我所有,包括如今被我视为家人的风烬和所有人来忘却前尘往事,换一个重生。我做好了此生不再记起的准备!”
容景凝视着云浅月,眸光忽然一动不动。
“可是你呢?你自始至终只看到了我眼里装的人太多,从来不肯相信我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既然如此!你不是你,还能是谁?”云浅月冷笑一声,忽然一松红颜锦,看着容景冷漠且平静地道:“容景,我们完了!”
容景面色瞬间清透如明镜,如玉的手扣紧车壁,指尖清白一片。
红颜锦从云浅月手中飘出,轻飘飘挂在了马头上,她不再看容景,一转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停驻了的枣红骏马四蹄扬起,向城门而去。再未回头。
风烬坐在云浅月身后,手里揪着她一缕丝忽然脱落。
一骑两人转眼间就进了城门。
弦歌木立当地,看着云浅月离开,又看看挂在马头上的红颜锦。他的脸惨白一片,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果。浅月小姐原来竟然是为了世子才……他白着脸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似乎凝住了一般,看着城门一动不动。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薄唇此时已经全无血色。黎明清冷的风吹来,打到他露出的脸上身上,连丝也凝定不动。
弦歌想着世子怕是未曾料到浅月小姐是为了他才冲破凤凰真经最后一重封锁凤凰劫失去记忆的吧?谁能想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世子痴心十年算是对他最好的回报。可是他看了一眼挂在马头红颜锦,又觉得这种回报不如没有。他看向容景半响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人似乎定住了一般,忍不住开口,“世子,我们回城吧!浅月小姐对您如此,怎么可能真和您断了?”
容景恍若未闻,依然一动不动。
“世子!”弦歌急了,跳下马车走过来想摇醒容景。
弦歌还未碰到容景的手,他忽然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落下帘幕,嗓音极哑地吩咐,“去军机大营!”
“世子!”弦歌看着落下的帘幕,如今还去什么军机大营啊!
“我说去军机大营!”容景声音忽然一沉。
弦歌身子一颤,本来要掀起帘幕的手垂下,他看了一眼城门再无人进去也无人出来,他转身走回了车前,看着马头上挂着的红颜锦,低声询问,“世子,这红颜锦……”
“拿进来!”容景道。
弦歌立即将缠绕在马头上的红颜锦挑开车帘递给容景,容景伸手接过。弦歌又看了一眼城门,暗暗叹息一声,坐回了车前,一挥马鞭,马车向军机大营而去。
车中,容景靠着车壁而坐,如玉的手轻轻地抚着红颜锦。车中光线昏暗,对比下,他月牙白的锦袍如白雪,玉颜清透白皙异常,刚刚对风烬出手的宝剑此时静静里躺在他身侧,泛着点点冰光。他静静看着红颜锦,许久,低哑的声音轻若无声,“我怎知……”
话音未落,他闭上眼睛,车中恢复静寂。
清晨的阳光出来,打在马车上,通体漆黑的马车如蒙上一层暖暖的光色,可是似乎也照不化车中的温暖以及闭着眼睛的那个人。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军机大营。
云浅月纵马进城,奔了一段路,她忽然收住马缰,抿着唇看着前面的长街。如今天还未亮,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无。只有巡逻一小队士兵走过,见到她都慌乱地避开路。
“原来这两个月没有收到你任何信息是因为你失忆了!”风烬此时已经不再趴在云浅月身上,目光随着她看着长街尽头。
云浅月沉默不语。
“居然是为了容景失忆!”风烬语气不是以往的邪魅,听不出任何情绪。
云浅月依然沉默。
“我竟不知道这些年原来在你心目中最重的人是他!”风烬忽然冷哼一声,伸手一推云浅月,云浅月一个不稳,被他推下了马,他看着她怒道:“我们所有人都不及他,能让你说舍就舍了,既然如此,你恢复记忆做什么?”
云浅月双脚沾地,看着风烬。
风烬一句话落,不再看她,忽然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前蹄扬起,又踏地一声驻地不前,他照着马腹就踹了一脚,骏马承受不住疼痛,撒开蹄子狂奔起来。直直通向长街尽头。
云浅月看着风烬扔下她骑马离开,直到消**影,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她收回视线,忽然苦笑了一下。什么叫做得不偿失,大概就是如此!
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那一刻看到自己变成了小小的婴儿,看到抱着她的古装绝美女子,看到坐在屋中的俊美却微显病态的男子和一个摸样俊秀的小男孩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看到一屋子穿着古装的丫鬟仆人,说着王爷王妃世子的话,她就清楚地知道她灵魂轮回重生了,而且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古代,并且带了前世的记忆。她不再是李芸,她是云浅月,云王府嫡女。那个俊美却微显病态的男子是她的父王,而女子是她的母妃,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哥哥,云王府的世子。
那日她来不及惊异以及表露各种情绪就耐不住婴儿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睡了过去。醒来后,只看到是她娘亲的女子躺在她身边,屋中并没有那个被她称之为父王的男子和那个小男孩。她静静地看着女人,嘴角不由露出笑意。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对她笑,也温柔地摸着她头对她笑了一下。她想着老天是想换她一个家和亲情吗?上一世没有家和亲情,这一世让她重生了。
可是从那日起,一直半年,她再未见到是她父王的男子,那个小男孩时常拿了小鸟小虫子小蛐蛐过来逗她玩,女子脸上时常露出伤色。她想着大约王爷和王妃感情不好吧!古代寻常富贵男子都三妻四妾,更何况王爷?哪个女子不想唯一?
小男孩不来的时候,女子喜欢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地看书,她便也陪着她安安静静看书。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但女子很聪明,还是很快就现了她居然会看书,她惊异了片刻,便对她柔声笑道:“我的月儿真聪明!”
她想着不是她聪明,而是她有前世的记忆!但她那时不会说话,即便会说话,想必也不会说。只能让女子以为是天赋异禀了。
后来女子找了各种书翻给她看,遇到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还会耐心地讲解给她听。小男孩嫉妒地看着她,她就对他得意地笑。
半年后,她会试探地出娘的音,女子抱着她欣喜不已。她也很欢喜!
小男孩让她喊“哥哥”,她偏偏不喊,他就用各种糖果诱惑她,她瞥都不瞥那些糖果一眼,小男孩急了,拿起一个糖果就塞进了她嘴里气嘟嘟地跑了,她吐不出糖果,憋得脸通红,女子吓坏了,将糖果费力从她嘴里掏出来,责令小男孩半年内不准再来浅月阁。女子言出必行,第二天小男孩眼巴巴地趴在浅月阁门外,却是浅月阁各处都有人把守。果然半年没让他进来一步。
半年后的没几日,她的父王终于来到了浅月阁。再不是她半年前见到的那副病态,而是风度翩翩。温柔地对她娘问是否可好,将小小的她抱起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半丝亲情了,她想着大约是这半年时间将第一眼所见的亲情给磨没了吧!女子温柔含笑,不见半丝半年被冷落的不快,入夜,王爷并未留宿,离开了浅月阁。
后来王爷时常来,却依然未留宿。
半年后,她一岁,小男孩解了禁跑进来,对女子保证,他再不给给妹妹吃糖果了,不喊哥哥也没关系,让娘别禁闭他了,女子笑着点头,说,“你长记性就好!妹妹是用来爱护的。”小男孩很郑重地点头。而她却清清楚楚喊了一声,“哥哥!”,小男孩高兴得抱起他来转了好几个圈。笑声连整个浅月阁的花草都惊动了。
一年半后,她会剥葡萄给女子吃,女子看着她笑得慈爱。往往这个时候小男孩也张大嘴,她就给他也剥一颗,小男孩吃着葡萄的时候鼻子眼睛都是笑。她想着有娘亲还有哥哥真好。父亲要不要没关系。
可惜好景不长,快乐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在她两岁的时候,女子突然对她说要去北疆,很快就会回来,让她乖乖听哥哥的话。她虽然疑惑,但还是什么也没问点点头,女子去了北疆。
女子走后,小男孩住进了浅月阁,当真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每日学着女子的样子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念书听。那个时候他才五岁多而已。识得的字还没有她多,往往他一页字磕磕绊绊念完了,她已经睡着了。
女子并没有如她说的一般很快回来,再回来已经是半年后。可是却中了一种无解之毒。名曰:紫草。她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眼泪在眼圈打转。女子却没有疼痛之色,只是不舍地对她说,“娘亲本来想多陪你几年,如今却是不行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有哥哥。”
她很想问,哥哥能代表娘亲吗?可是终究是没问!她没有能力挽救她的命。
女子撑着一口气给她下了凤凰劫,对她说,“月儿,若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大难题,或者你将来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或者往哪里走路的时候,就催动功力,启动凤凰劫吧!它……能帮助你……”
女子给她下了凤凰劫后就闭上了眼睛。再没睁开。
后来云王府搭设灵堂,他的父王似乎留下了泪,那泪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泪!
她那时候不知道凤凰劫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三岁生日时,爷爷将娘亲留给她的凤凰真经给她,她翻到最后一页时,才明白原来可以封锁住她的记忆。那个时候她就想,她管不住别人,但会管住自己,让自己永远的保持住清醒和理智,就如对待小七一般,清醒地将他派出去执行任务,清醒地看着那架飞机在维也纳上空爆炸。凤凰劫她永远用不到,是娘亲多此一举了。她会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呢!世间万路,但她会很清楚自己走哪一条路。
可是她错了!
以前皇后姑姑说了几次要她进宫,娘娘都没吐口,只有哥哥时常会进宫。娘亲过世后,她三岁生日之后,姑姑将她接进了宫。她看到了酷似小七的夜天逸……后来得知他不是小七转世,虽然失望,但觉得有这样一个像小七的人如今能看得见也算是她的一份幸运,毕竟小七已经灰飞烟灭了,连一丁点的骸骨都没留下。她失望变成释然,从此后将对小七的一半感情投到了夜天逸身上。
夜天逸很讨喜,事事依着她,所有皇子中她看了个遍,还是觉得夜天逸最顺眼。
这样一晃就到了五岁,老皇帝四十五大寿那日,容景进了宫,那时候她只觉得这荣王府的小世子长得真好,便一直盯着他看。而那个人一眼都没瞥她,正正经经规规矩矩颇有少年老成派头地坐在容王爷和容王妃身边,她看了半响,觉得这个人真无趣,便不再看他,无聊地把玩手指。
老皇帝将她和秦玉凝的座位安排在一起,还笑言:“这两个小丫头文文静静,都有皇后的风范。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都是她侄女呢!”
她心里咯噔一声,那时才想起来她是背负着祖训要入宫的!她看向姑姑,见姑姑的脸僵了僵,便笑道:“皇上玩笑了!月儿顽皮,不及秦小姐规矩的!”
老皇帝大笑。
她看着老皇帝的笑,忽然感觉心底寒了寒,嫁入皇室吗?她不是她的姑姑太姑姑们!不由露出一丝讽意,但很快就觉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一个五岁的孩子,立即收敛了表情收回视线,却不想刚收回视线低下头便感觉一道目光落在她头上,她立即抬头,只见容景正用那种嘲讽的目光看着她。当现她眯着眼睛看去,他似乎愣了一下,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她想起娘亲在她一岁半时给她读天圣史志时候告诉了她一个秘辛。那是关于荣王和贞婧皇后的。后来历代云王府女子都会爱上荣王府世子。当时娘亲摸着她的头道:“我的月儿是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荣王府小世子……其实不错!”
她当时虽然听了,但过耳没过心。如今却突然就想了起来。她想着若是命运在她身上应验,那么她会爱上对面那个装模作样的小男孩,可是可能吗?她笑了笑,便不再理会于他。
宴席进行了一半之时,老皇帝忽然宣布借此机会给太子、四皇子、七皇子分府。一在云王府旁,一在丞相府旁,一在德亲王府旁。她忽然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果然,她清楚地看到老皇帝身边的大总管6公公在给三人抓阄时做了手脚,夜天倾的府邸在云王府旁,夜天煜的府邸在德亲王府旁,而夜天逸的府邸在丞相府旁。那一刻,她忽然看到了天圣江山的下一代继承人和下一代皇后。
夜天倾和她是老皇帝的弃子!夜天逸和秦玉凝是老皇帝选定的!
虽然老皇帝半丝也没表现出来,可她就有这种感觉。为了试验这种感觉,她暗中趁老皇帝和6公公不注意,用从凤凰真经上乾坤斗转偷梁换柱了夜天倾和夜天逸的阄,夜天倾的府邸换到了丞相府,将夜天逸的府邸换到了云王府旁边。果然当时三人将抓的阄摊开,老皇帝的脸变了一变。她想着果然猜对了!
当时她距离抓阄的地方最近,怕老皇帝起疑,所以跳下椅子,抓住夜天倾要她和夜天逸交换。夜天倾似乎懵了,她开始大哭大闹。终于惹了夜天倾反感,老皇帝大约是以为6公公弄错了,便打消了疑惑,他对夜天倾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和天逸换了吧!”
夜天倾却第一次违抗了老皇帝的命令,坚决不换。且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抓阄也有规矩,否则以一人的意愿打破的话,如何还有规矩?她清楚地看到老皇帝的脸当时就青了。虽然大哭大闹着,心里却是笑了,不想这时又看到了容景用那种嘲讽的眼光看着她。
后来老皇帝只能照她偷梁换柱后的结果分派了府邸。夜天逸分到了云王府旁。
宴席未散,他见容景离席出了殿,她便也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一路跟到他鸳鸯池,他回头对她嘲讽地道:“不想嫁给夜天倾,原来你想嫁给夜天逸?”
她忽然大怒,觉得这个孩子凭地讨厌,一把将他推下了鸳鸯池。他大概没想到她会推他下去,因为她推她的时候,没感觉到他做任何防护。她听着那一声“噗通”的落水声,只觉得心里痛快。坐在池边看着他跟落汤鸡一般爬上来。
不想这一幕被随后跟着他们出来的夜轻染看到了,夜轻染跑到她身边看着鸳鸯池告诉她,“这个弱美人不会水,你知道吗?”
他话音未落,她便跳进了水里。果然那人已经沉了底。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上了池边时,他已经没了呼吸。她咬了咬牙,给他做了人工呼吸……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将来有朝一日会启动凤凰劫!
云浅月打住回忆,忽然笑了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么久远的记忆,如今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容景当时那似嘲似讽的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笑什么?”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温润低浅。
云浅月一惊,猛地回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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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缘深情深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晨起金色的阳光打在他如诗如画的玉颜上,他容颜清透,月牙白的锦袍似乎冰了一层霜雪,可是他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温润温暖。舒骺豞匫
云浅月看着容景,眼眶忽然瞬间湿润。似乎几世轮回,暮然回,那人就在她身后,太阳升起的地方,驻足等待,从未离去。她咬着唇瓣看着他,视线忽然朦胧不清。
火烧望春楼之后,她在云王府的墙头上整整躺了一夜,那一日是阴天,天空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她对着黑漆漆的天幕一直看着,在第二日天刚破晓时做出了决定,启动了凤凰劫。那时候想什么呢!似乎在想若是上天怜悯,他大病痊愈,她愿意倾十五年记忆,换个重生,让紫竹林住进她的心里,让云浅月住进荣王府。
有时候一个人清醒得时间太长,总想疯狂那么一回!
她娘给她下了凤凰劫,是不是就料到有朝一日她躲不开这个劫?容景就是她的劫数!
云浅月蜷了蜷手心,眼角一滴清泪无声落下。
容景忽然伸手,那一滴清泪落在了他手心,阳光照在他手心上,那滴泪晶莹剔透。他静静地看着那滴泪,如玉的手微微轻颤,似乎接不住。他如玉的手白皙清透,那一滴泪更透。
云浅月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不看容景,转身就走。她还没挪动脚步,手臂就被容景紧紧抓住,她刚要催动内力去甩,只听容景声音暗哑地道:“我如今折损了一半功力,是抓不住你了,可是你确定你要甩开我吗?”
云浅月顿时住了手。
“以前一直想着有一天你会为我流泪,可是当看到你为我流泪,我的心却如此之疼,恨不得这一滴泪从没流出来过。”容景摊开的手心忽然用力攥了攥,似乎这样便将那一滴泪顺着手心流进了他心里,他目光一直看着云浅月的脸,静静凝视。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偏过头不看容景。
“倾一世之功,换一世之情,可我想倾尽生命,换生生世世情。”容景如玉的手松开,去轻抚云浅月的眉眼,低声暗哑地道:“云浅月,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魔咒?”
云浅月闻言“啪”地拍掉他的手,转过头看着他怒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对我到底下了什么魔咒?”
容景的手被打掉,白玉的手背霎时一片红,他仿若未见,眸光凝定地看着云浅月的恼怒的小脸,须臾,他垂下头,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云浅月看着容景被打红的手背,心微微一疼。爱一个人是不是舍不得他受半点儿疼痛?否则当时他强行运功分开普善大师和老道之时她的心为何都痛得麻木了?解除凤凰劫之时却是半丝也没感觉到疼?她看着容景低低而笑,嗓音暗哑却愉悦,她忽然忍不住用力去捶向他胸口,可是手到他胸口一寸之处又猛地顿住,恼怒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竟然不知你心里一直有我。”容景抬起头,看着停在他胸前的手,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忽然一叹,“我知道天下事,却独独不知道你的心。”
云浅月冷哼一声,抬头看天。她的心曾经连自己都看不明白,否则又何必启动凤凰劫。
容景忽然松开手,将云浅月紧紧抱在他怀里,她纤细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柔弱无骨,即便照了这么久的阳光,还是泛着丝丝凉意,他手臂收紧,一寸寸,声音低压,一声声轻唤,“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
云浅月心中的昏暗忽然如潮水般的泄去,这一刻才感受了阳光温暖,面前抱着她的这个人身体温暖,他低压的嗓音仿佛轻柔的风在她耳边吹拂,一直吹进她心里。所有的委屈,气怒,不理解,冷情,背负,压力,全部在这一声声低唤里消失无形。多少人喊她小姐,云姑娘,云姐姐,月姐姐,月妹妹,月儿,可是有谁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容景连名带姓的喊她云浅月。他口中吐出她的名字,让她从心里会触动那一根名叫情网的心弦,将她牢牢锁住。
夜天逸给了她五年时间,可是他可知她给了容景十年……
“你那些话说得不全对,我是拉着你沉沦,但不是你自己,而且和我一起。我是用尽心机计谋手段谋略,让你陷入我怀里,但不是你自己陷入,是我陪着你一起陷入。你是重生,可是对我来说就是一场随时会醒的大梦,可是我想要那场大梦永远不醒。你一旦醒来,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云浅月,你可知我多么不愿意那场大梦醒来。但迫不得已,还必须要它醒来。”容景停住轻唤,低声道:“我怕醒来,你便不再是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云浅月了。你眼中心中装的人何其之多?我能排到第几?”
云浅月身子忽然软了,任容景抱在怀里,将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给他。
“你可知我每日看着你对我恼我怒我笑是何种心情?那种一梦十年,魂牵梦绕,终于来到了我的怀里。更何况我解了寒毒,去除了旧疾,不再会有一日心脉枯竭死去,我可以占有你,将你变成我一个人的。我可以亲你,吻你,拥你,抱你,或者更近一步,将你娶进荣王府,成为紫竹院的女主人。如此这些,心一旦成魔,再净化不去,我怎么可能会想放手?”容景手轻抚着云浅月秀,手指将她簪挑开,让五指在她三千青丝里丝丝缠绕,似乎三千青丝网住了他的心。
云浅月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师傅和普善大师比拼内力,我承认我想让你即便恢复记忆也永远记住那一刻。即便恢复记忆后你会当成这两个月是一场笑话,会跟着夜天逸走,会投入夜天逸的怀里,你也会记住我。”容景声音忽然极低极哑,“我就想你永远记住我,就想要你心疼,要你想起那一刻就疼得不能呼吸。我是想证明你心中有我。我就站在你身后,即便你恢复记忆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夜天逸,你也会想起身后的我……”
云浅月唇瓣再次紧抿。
“可是你一眼未曾看我……我就想着,有一场大梦,也算够了。这副身子的伤不治也罢!你若不管我死活,我还活着何意?有一副好好的身子,你不在身边,我岂不是一样残败不堪?”容景指尖细细地缠绕起云浅月一缕青丝,将他垂落在额前的一缕青丝缠绕在一起,继续道:“可是我心底竟然留了一丝希望,我想着即便是梦,但这两个月你是真的人,真的心,如何梦醒了就能将一切抹杀?我抹杀不了夜天逸和你视为重要的那些亲人,你又如何能抹杀掉我?”
云浅月继续沉默。
“可是再次见到你,你身后坐着风烬。我不是醋了,而是怕了……”容景声音又是极低,似乎压抑着无数情绪从胸腹堆积许久才生生破喉而出,“我不敢见你,怕你对我说,容景,我们就当做一场大梦吧!如今梦醒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那样的话,你叫我情何以堪?不如我送你一把宝剑,你将我杀了也罢!”
云浅月抿了抿唇,眼眶再次湿润。
“我们不是完了!对不对?你当时是气了对不对?气我不治伤,气我不见你,气我不理你。是不是?”容景忽然放开云浅月,目光凝着她的目光,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眶,见她不语,他声音忽然极哑却极重地道:“云浅月,你若敢说不对,敢说不对,我就……”
“你就如何?”云浅月忽然开口,声音也是微哑。
容景忽然背转过身去,不看云浅月,低声道:“我能如何呢?我不会去死,不会去自杀,死的话岂不是更便宜了别人?可我也不能看着你和我形如陌路。”
“那怎么办?”云浅月嘴角忽然勾起。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不能对我说不。”容景背着身子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忽然转身就走。
容景面色一变,瞬间就转过头抓住她手臂,目光紧紧地看着她,“难道你真要……我不准许!听到没?云浅月,我不准许!”
云浅月任他拽住手臂,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紧张慌乱无措的脸,曾几何时看到这般摸样的容景。如何了断?如何再说完了?她瞪了他一眼,扬长音道:“听到了,容公子,你的声音很大,将我耳朵都震聋了。”
缘深奈何!情深奈何!就这样吧!
容景一愣。
“走吧!我饿着呢!”云浅月反拉上容景的手,拽着他举步就走。在这里耽搁这么许久,太阳都升起了,北城门两旁会聚了不少百姓,都睁大眼睛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再不走的话,他们免费在这里演戏,该被这些双眼睛烤着了。
容景愣愣地跟着云浅月走了两步,才试探地问轻声问,“你说饿了?”
“嗯!”云浅月点头,想着多久没吃东西了?可不是饿了吗?
“我们去哪里?”容景又问。
“醉香楼吧!”云浅月看了一眼前面的长街,醉香楼近些。想起那日容景带着她去醉香楼,她居然以为醉香楼背后的人是容景,原来殊不知是她。那是那一年她现容景有一家酒楼,而且很有钱,她气不过,就一时冲动之下开了醉香楼。并且交代过,容景和狗来醉香楼以后都打出去,恕不招待。可是她偏偏和容景在那日一起去了,怪不得掌柜的和伙计看见她和容景一起出现都一副吓坏了的摸样。她那一句话一直奉为醉香楼的宗旨。任何人只要进了醉香楼,就不敢捣乱。如今想想就觉得好笑。
“嗯,我也饿了!”容景垂下头。
云浅月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他垂着头,静静地,默默地跟着她,她收回视线,眸光染上一抹笑意。身边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个喜欢对她冷嘲热讽的小男孩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一年她大怒之下将他推下水,后来夜轻染一句话又将他救上来,给他做人工呼吸。可是哪里知道,她还没碰到他的唇,他却睁开眼睛,一脚就将夜轻染踹进了鸳鸯池,在她怔楞的空挡,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了她。
那时候,他七岁,她五岁!两个孩子而已!
她大怒,对他拳打脚踢,两个人躺在地上就过起招来。可是他技高一筹,每每都压制住她。直到夜轻染从水里自己爬上来,浑身**地对她质问,“小丫头,我好心告诉你,你将我踹下去做什么?”
她闻言大怒地住了手,一肚子怒气无法泄,看着夜轻染对她不满地皱眉,她掷开容景,伸脚将夜轻染又踹了下去。冤枉人也没这样的!既然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她,她不如坐实了踹人的举动。她就踹了,又怎么了?
不料容景抹抹嘴,忽然对她嘲讽一笑,“原来夜家的男人你一个也不喜欢,只喜欢我!”
她怒瞪着他,“谁说我喜欢你?”
“那为何你刚刚想要亲我?”容景挑眉,看着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将她因为湿漉漉下水救他而包裹着小小身体的曲线漫不经心地巡视一圈后,讽刺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如此放荡。你这样的女人还想将来做皇后?可别贻笑大方了!”
云浅月勃然大怒,对他劈出一掌,“我那是为了救你!混蛋!”
“是,你是看上我了,也喜欢上我了。否则为何我刚一进宫,你一直盯着我看?如今怕我掉水淹死了又费劲救上我,救上我之后趁我昏迷就要亲我。”容景擒住她的手,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道:“味道不错!像是昨日母妃给我剥的葡萄,甜甜的。”
云浅月闻言险些背过气去。那是她的初吻。初吻能用葡萄来形容吗?而且她才五岁,他才七岁,两个屁孩子,会初吻吗?他懂个屁!还葡萄……那一刻她死的心都有了。她死死地瞪着容景,骂道:“你们家葡萄这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容景扬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的嘴,须臾,他忽然慢悠悠地道:“哦,我知道了。我竟然错了,怎么可能是葡萄?这可是凤凰的嘴,是要飞上枝头变成皇后的!”
云浅月闻言险些吐血。
只听容景又看着她的嘴道:“可是怎么办呢!被我给亲了。我以为你喜欢我,对我不由自主,我就也不由自主了。要不我娶了你?你如今被我污辱了清白,这飞上枝头怕是不能了。不如就进我荣王府当紫竹林的一只鸟吧!”
“娶你个大头鬼!我就当时被狗啃了!谁乐意进你紫……”云浅月用力抹抹嘴,狠狠地看着容景,一句话没说完,只见他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骤然一黑,如乌云吞并了日月,顷刻间就将她钳制在了身下,她大怒,刚要出掌,她身子忽然被她一个用力扳到了上方,他躺在了她身下,她一愣。
只听他虚弱地道:“浅月……浅月小姐……你对我非礼……唔……”话音未落,他按着她头的手向下一拉,她的头垂下头,正吻住了他的唇。
云浅月脸上还没露出情绪,只听夜轻染破水而出,爬上鸳鸯池站在他们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副惊恐的摸样,颤颤抖抖地道:“云浅月,你……你竟然亲……亲弱美人……”
云浅月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你好不知羞,你……你竟然……你知道不知道你将来要……要嫁入皇家的?”夜轻染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浑身**的,指着云浅月的手还在滴水,水打在鸳鸯池的池面上,可以听到噼里啪啦地响。
“染……小王爷……救……救……”容景忽然一松手,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云浅月禁锢的身子被解放,她看着容景佯装昏死过去,恨得牙痒痒。忽然劈手照着他脸就打下。人家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是遇到该打之人,再不打也就太窝囊了。她如今只想打废了他这张脸,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所以她下手毫不犹豫。
可是她手还没落下,夜轻染忽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对她怒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不是踢人下水,就是对人非礼,居然还动手打人?真是嚣张纨绔,欠调教!”
“我就是嚣张纨绔,我就是欠调教!怎么了?有本事你来调教调教我?”云浅月怒极。什么事儿这是!她一个大人的灵魂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耍了一番,真是阴沟里翻船,流年不利。这里居然还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主,看不出他是装死?对夜轻染不客气地道:“你长着眼睛是用来出气使的吗?”
“本小王长着眼睛看得清楚明白,我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有教养礼数的混丫头!让你改改一堆含着金汤匙出生以为自己将来要做皇后就了不起的坏毛病。”夜轻染被激起怒火,对云浅月劈出一掌。
云浅月本来对容景对她说了一通皇后什么的一肚子气,如今再听夜轻染如此说更是怒意汹涌。她冷哼一声,懒得再说话,迎上夜轻染的掌风。
二人顷刻间便打了起来。
虽然小小年纪,但都练功,掌风呼啸,拳头砸得梆梆响。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不多时便招来了侍卫和宫女太监一大群人。更有人去了大殿禀告给了老皇帝,老皇帝带着人匆匆而来,她和夜轻染这才被分开。
分开后,她怒不可止,夜轻染亦是脸色铁青。老皇帝问来由,她和夜轻染都不说话,容景慢悠悠地开口,“我在大殿待得胸口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不小心踩空了石子掉了下去,是浅月小姐救上了我。染小王爷以为是浅月小姐推我下的水,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
云浅月和夜轻染齐齐转头,这才现容景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看那姿势像是已经欣赏了半天好戏。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夜轻染伸手指着他,他看了夜轻染一眼,慢悠悠站起身,对她和夜轻染一起鞠了一躬,“多谢浅月小姐,多谢染小王爷!”
夜轻染想要说的话瞬间憋了回去。
“活该!”云浅月对夜轻染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容景这个黑心的,她记住他了!
“我果然活该!”她走了几步,只听夜轻染也忽然吐出一句话,跟着她转身就走。
老皇帝和一众人被扔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二人。
从那以后,她、夜轻染、容景,三人对那件事三箴其口,谁也不说一个字。
云浅月想起那件事情,如今还想磨牙,那日夜轻染去找她乞巧节赛马,和她提起那件事儿,半个字也没说自己被她踹下水,她想想又觉得好笑。当时他还未容景打抱不平,后来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又笑什么?”容景抬起头看着云浅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也含着笑意。
“我笑怎么不掉水里淹死你!”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原来这人生下来就是黑心黑肺。那时候他才是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黑心?
“你怎么会让我淹死呢!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容景笑着道。
“喜欢你个大头鬼!我那时候就想着若是将你淹死了我不是得偿命?所以才打算救你的。”云浅月觉得往事不堪回,回满地心伤,说的就是她。五岁就丢了初吻,没见过这样的!
“你那是救?救怎么不找太医?你亲我做什么?”容景扬眉。
云浅月一时无语,停住脚步,她觉得有必要澄清这件事,郑重地道:“那叫做人工呼吸!懂不懂?不懂别胡说!”
容景摇摇头,“不懂。只知道你喜欢我,那时候从我进宫你眼睛就不离我身上,一直看着我,后来见我昏迷就趁机亲我。对我非礼……”
云浅月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警告道:“这里是大街上!”
容景眨眨眼睛,那一双眸子笑意深深,轻轻拿开她的手,对她低声道:“我想吻你了,怎么办?”
云浅月脸一红,转头就走。她刚走两步,只听容景低低笑了起来。她忽然回头,一把拽住他的手,足尖轻点,两个人的身子瞬间飞身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北城门附近聚集的人看着二人凭空消失,人人都一副懵懵不懂的神色。不明白大清早的景世子和浅月小姐怎么出现在了大街上,但明白一点,就是景世子和浅月小姐感情真好,他们抱在一起,是他们见过最美的一副风景。
百姓们聚在一起,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夜天逸站在背街一角,看着容景和云浅月身影消失,凤目漆黑一片,他双手两侧有滴滴答答的血迹滴出,将他雪青色的衣袖染红,血滴在地面上,旧的血干枯,新的血又落下,将这一处地面染红,如两朵红色的曼陀罗在他两侧绽开,他身子一动不动,仿若未觉。
“师兄!”容枫忽然出现在夜天逸面前,看着他。
身前光线一暗,夜天逸收回视线,看着容枫。
“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景世子。如今恢复记忆,也是如此。师兄也明白了,放手吧!”容枫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看着夜天逸的神色,眸光有些沉痛,有些不忍。
“放手?”夜天逸忽然一笑,面色苍白,眸光冷沉,“如何放?”
容枫低声道:“师兄将心放开,便是放手。”
“将心放开?可能吗?”夜天逸看着容枫,冷笑一声,“你不是也一直喜欢她?你喜欢了她几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做到放手?”
“能!”容枫点头。
“那是你!我不能!”夜天逸唇瓣抿出鲜红的血印,他不看容枫,看着云浅月和容景离开的方向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在暗道听见了父皇和母妃的约定时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不是母妃用她和蓝氏母族所有人的命答应父皇的条件。而是那一刻我竟然在想着若我为帝,她不会是太子皇兄的皇后,而是我的皇后。”
容枫看着夜天逸,背着光的容颜有些白。
“所以,我当时没冲出去陪母妃一起死,就已经选择了她。你叫我如何放手?”冷天逸挑眉,眉眼暗沉,“容景阻我回京,用尽手段。否则她如何会不等我回京?如今他却得了她的心,想要娶她,嫁入荣王府?他做梦!”
“月儿心之所依而已。否则景世子再手段用尽,也不可能让她……”容枫眉头拧紧。
“她心之所依?”夜天逸目光绕过容枫,看向东方天空,日头升起,阳光散出热烈,也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气,他冷声道:“可是她为何要来招惹我?为何要答应喜欢我?如今她有心之所依了,我的感情谁来赔付?难道让我这一生都看着她嫁入荣王府,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容景恩恩爱爱,为她铺床叠被,生儿育女,洗手作羹汤吗?不可能!”
容枫忽然住了口。
“你若不帮我便罢,休要阻止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夜天逸绕过容枫,抬步离开。
“师兄,她是月儿!”容枫看着夜天逸的背影提醒。
“就因为她是月儿,所以,她只能是我的。这一生,即便不嫁我,也不能嫁给别人。”夜天逸脚步一顿,扔下一句话,再不多言,足尖轻点,向醉香楼而去。
容枫脸色白地看着夜天逸身影消失,半响,收回视线,看着地上的两片血迹,久久站在原地不动。他从来没期望自己能得她喜欢,能在她心里有一丝温暖就够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早就给了一个人,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就是能感觉得到。没有太多期望,如今得知那个人竟然是景世子,便也没有太多的难受。他明白,她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已经被人占了位置,如何再腾得出来?即便腾得出来,那么该是怎样的疼?他不舍得她疼,所以不去争。
只要她好,他就会满足!
容枫忽然笑了笑,用脚轻轻踩了踩地面上的土,将那两片血迹用土盖住,他足尖轻点,向荣王府飞身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没现在他们身后北街一角的一座宅院房檐处隐着两个人。
这二人正是容景和云浅月。云浅月拉着容景本来向浅月阁飞去,却在转过了一条街道后忽然转了个圈,悄无声息地又转了回来,绕到了背街一角的房檐暗处,隐了身形,看着站在原地的夜天逸。并且将容枫和他的一段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云浅月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他不是和小七长得很像,她断然和他没有交集。可是谁叫他偏偏像小七来着呢!偏偏老皇帝又选中了他。他孤身一人去北疆,就算不看在与小七几分相像的份上,看着她和他那五年躺在墙头上看星星讲故事的交情,她如何会置他于不顾?只是她未曾想到这却造成了他对她如此执着的后果。这种执着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儿。
“一大笔风流债,看你如何还!”容景忽然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郁郁。
云浅月皱眉,转头看向容景,见他早先清透的白皙的容颜此时有了几分颜色,一双清泉的眸子正郁郁地看着她,她瞪了他一眼,“我最大的风流债就是你!你说如何还?”
容景忽然笑了,手腕微微一用力,带着她飞身下了房檐,不等她看清院中的情形,他已经带着他进了房间,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房间内的大床上。
云浅月一阵头晕,恼道:“你做什么?这是人家的院子!”
“放心!这不是人家的院子,这是我的院子。”容景拂开云浅月小脸上的青丝,如玉的手轻轻勾起,她腰间的丝带瞬间被扯落,露出她一大片凝脂肌肤,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喃喃地道:“你欠我的风流债就如此还吧,至于你欠别人的,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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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温柔缠绵
云浅月还要再说话,容景的唇已经落下来,将她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舒榒駑襻云浅月瞪着容景无语,怎么也想不到她带着他正巧落在了他院子的房檐上。都说狡兔三窟,他有几窟?
“乖,闭上眼睛。”容景看着云浅月柔声诱哄。
“我饿着呢!”云浅月睁大眼睛,因为离得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容景清透白皙的面色和眼里细微的血丝。昨日一夜,他到底怎么折腾自己了?这个混蛋!
“我也饿着呢!我先吃。”容景低头含住她的唇瓣。他的唇瓣温热,云浅月的唇瓣清凉,一热一凉相碰,两个人的身子齐齐一颤。
云浅月伸手推开容景,红着脸愤愤地道:“怎么不让我先吃?”
“唔,那我们一起吃。”容景握住她的手,将她唇瓣重重吻住,不留一丝缝隙。
云浅月再不能开口,她清凉的唇瓣顷刻间便被他的温热覆盖,只能闭上眼睛。眼睛谱一闭上,所有感官空前敏感。如雪似莲的气息将她包裹,神智刹那飘飞。
丝带滑落,紫衣阮烟罗被层层挑开,容景放开云浅月的手,如玉温凉的手在她肌肤上游走,激起层层颤栗。云浅月忍不住呻一吟出声。
声音娇柔绵软,她刚一出声,容景瞬间狂热起来。
云浅月承受不住地睁开眼睛,见容景锦袍玉带,衣冠楚楚,而她衣衫凌乱,裙带尽解,她瞬间羞愤地闭上眼睛,刚一闭上又有些不甘,伸手一把扯落了容景腰间的玉带,她扯得太急,没有掌控住力道,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将他玉带上的玉扣顷刻间被她扯碎,她攥着玉带一惊。
容景狂热的吻顿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开的外袍和云浅月手里的玉带以及碎裂的玉扣一怔,随即抬起头,看着她微惊的神色一笑,“我竟然不知道你也如此急迫想吃了我。”
云浅月的小脸刹那红透,立即扔了手中的腰带,羞愤地道,“谁说的!是你的这个破东西硌得我疼,我才给你扯掉了。”
“哦!”容景恍然大悟,拉长音点点头。
云浅月羞得无地自容,有一种说谎话被当面拆穿的感觉,愤道:“哦什么哦!”
容景笑看着她,一双似欲火翻腾的眸子笑意深深,他忽然伸手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前,柔声询问,“你不觉得这件里袍也硌吗?”
里面的锦袍极是单薄,云浅月的手隔着单薄的里衣似乎就触到了他的肌肤,有些烫手,她猛地一缩,容景拽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云浅月看着容景,容景对她挑挑眉,“不敢?”
“谁说我不敢!”云浅月掷开他的手,伸手一扯,他里衣被她剥落,露出他玉色的肌肤。她看了一眼立即闭上了眼睛。
容景忽然轻笑。
云浅月羞红着脸不语。裸裎相对在这一刻似乎自然而然。
容景笑罢,俯下身,将他肌肤与云浅月温滑的肌肤相贴。两人的身子又是齐齐一颤。云浅月这一刻忽然停止了呼吸,容景的呼吸也忽然不闻。
容景并未再有动作,身子紧紧贴着云浅月的,须臾,如玉的手从她身上离开,一路流连来到她紧闭着眼睛的小脸,静静凝视着她,声音低哑,“云浅月,你看着我!”
云浅月睁开眼睛,触目是容景温柔似水的眸子,里面映着她的容颜。
“我是谁?”容景低声询问。
“容景!”云浅月看着容景的眸子,那双清泉般的眸子清澈不在,此时是如火似水又似云雾,但无论是什么颜色,瞳仁里面都清晰地映着她熏红的脸,她看着他在他眼中,一时间有些痴然。
“容景是你的谁?”容景又问。
云浅月想着容景是她的谁呢!不是家人,不是敌人,不是朋友,不是伙伴,她眸光有一瞬间飘忽,轻声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容景声音忽然低了一分。
“重要到愿倾尽十五年的记忆,换你我一个机会。”云浅月想起火烧望春楼那日夜晚。她就是如此想的。兜兜转转,若即若离,十年牵扯,剪不断,理还乱。割舍不去,不如重生。若是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她也不悔。
“我愿意倾尽所有,倾尽生命,来换你生生世世情。你可信?”容景声音又低了一分。
“信!”云浅月点头。
容景眸光瞬间被云雾笼罩,低头,狠狠吻上云浅月的唇瓣,伸手将她的纤腰拉向他。云浅月一惊,只听容景道:“没有花烛,我今日也想洞房。”
“不行!”云浅月惊醒,连忙拦住容景。
容景一双眸子已经染上黑色,抬眼看着她,“你不愿意?”
“先把你这副破身子养好了再说!我怕你精尽而亡。”云浅月刚刚就觉得哪里不对,此时才看清他胸前白玉的肌肤一大片青色,这样的青色可以断定内腹伤重成何等程度?还跟她情,他想死是不是?
“不会的。”容景摇摇头,语气有一种压抑的温柔缠绵。
“我数一二三,你立即给我起来。要是不起来,以后别想真有洞房。”云浅月强迫自己硬下心,忍住身体被挑起的情潮。板着脸看着容景。
容景有些委屈地看着云浅月,低声道:“你真狠心,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也忍着!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忍到现在不治的?”云浅月用力推开他,容景被推翻仰倒在她身边,她看也不看他,扯过衣服将自己利索地包裹住。
容景看着云浅月,有些郁郁地道:“会死人的。”
云浅月当没听见,低着头红着脸穿戴。
“真的会死人的。”容景又郁郁地道。
云浅月仿若未闻。想着似乎这样对男人的身体不好,但是受这么重的伤还运动岂不是更不好?普善大师和老道当时何等的功力,可想而知他内腹此时估计糟粕不堪。再折腾的话,直接就废了!还混个屁。
“云浅月,你耳朵何时聋了?我说会死人的!”容景又重复了一遍。
云浅月穿戴妥当,转头看着他,目光绕过他锦裳半解的身体,落在他如诗似画的脸上,他此时一脸欲求不满的郁郁。她红着脸斥了一句,“是会死人的!一个人全身虚脱,精尽而亡,就是你。还有一个人是饿死的,就是我。”
容景郁郁散去,忽然笑了,“那正好生不同时,死能同时了。”
“少没羞!快起来!”云浅月将他衣服往身上拢了拢,红着脸道:“饿着呢!”
“我也饿!没见过你这么心狠的女人!”容景躺在床上不动,像是小孩子一般在闹脾气,“你给我脱的衣服,你负责给我穿。”
“不管!”云浅月起身就要下床。
容景伸手抱住她的腰,如玉的手攥住她丝带,一双眸子火苗在窜,“管不管?”
云浅月瞪着容景,哼了一声,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地道:“管!”
容景低笑。
云浅月白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拽起来,给他仔细穿戴。最后看着他那根被扯坏的玉带道,“不能用了,怎么办?”
“弦歌!给我取一条腰带来。”容景对外面吩咐。
“是,世子!”弦歌立即应声,语气里说不出的轻快。
云浅月刚恢复了几分的脸色又染上红霞。
容景凑近在云浅月脸颊轻轻一吻,“以后这种事情他会做得很多,先让他熟练熟练。”
“没羞!”云浅月红着脸愤了一句,给他将身上所有衣扣都系上,忽然想起他是要去军机大营的,如今却和她在这里,问道:“你不是去军机大营了?怎么又返回来了?”
“什么事情也不如你重要,军机大营又没你。”容景伸手抱住云浅月。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云浅月推开他。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容景无辜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懒得再问。爱去不去,反正也不是她的事儿!
容景低笑,温声道:“军机大营这两日所有士兵都被夜轻染拉出来训练,已经训练了两日,此时一个个累得爬不起来了在呼呼大睡。我还视察什么?”
云浅月想起她昨夜去军机大营时的确如此,前营一直在操练,除了巡逻士兵和看管后营房的铁老外,无人休息。夜轻染熬得通红的眼圈和疲惫得不成样子,显然是一直没休息。她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夜轻染也算是一个识时务的!”容景收起笑意,哼了一声。
“比你识时务!”云浅月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容景低笑,低头去吻云浅月唇瓣。云浅月伸手挡住,对他低声道:“弦歌来了!”
果然她话落,弦歌声音在外面响起,“世子,您的腰带!”
“扔进来!”容景只能放开云浅月。他话落,窗子无声打开,腰带顺着窗子飞了进来,窗子又无声无息关上,他伸手接过腰带,对弦歌吩咐,“去吩咐将午膳端进房间来。”
“是!”弦歌退了下去。
容景将腰带塞进云浅月手里,云浅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手臂环在他腰间,将腰带穿过他月牙白的锦袍轻轻扣上,又给她抚平了锦袍压褶的痕迹。做好一切,对她挑眉,“容公子,奴婢伺候的您还满意否?”
容景笑着点头,“甚好!”
云浅月满意地跳下了床,敢说不好以后这事儿老娘打死都不做!她脚步轻快地走到窗前,伸手挑开帘幕,外面金色的阳光射进来,她打开窗户,一阵草药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见满院种植着草药。都是珍奇品种,她回头看着容景,“这里怎么是你的院子?”
“当初我救了一位身患旧疾的老人,老人的儿子打仗死在了战场上,孤身一人,无所依傍,后来我给老人置办了这所院子。”容景道:“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他有一门手艺极好。”
“什么手艺?”云浅月问。
“老人会做阳春面。”容景笑道。
“你和着就看上人家的阳春面了才救的人家?”云浅月想着这个混蛋果然是无利不图。她就想着他还有这好心去救一位老人。
“我救他时不知道他会做阳春面。”容景一叹,伸手揉揉额头,似乎十分苦恼,“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坏?”
“你从来对我没做过好事!”云浅月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院外。第一次见面才七岁就对五岁的她非礼的人,不是坏是什么?黑心黑肺没说错他。
“看来我以后要对你多做些好事儿,你才能对我改观。否则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被你影响,觉得我是坏人。”容景从后面抱住云浅月纤细的身子,将头枕在她脖颈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叹道。
云浅月小脸又羞红,“你才几岁就想要孩子?豆芽子还没长齐呢!小豆芽也长不好。”
“长得好!”容景语气笃定,“我快及冠了,你快及笄了,我们已经成人了,可以要孩子了!”
云浅月失语。她及笄才十五而已,他及冠才十八。这个令人忧伤的古代啊!她刚想说话,见一个满头华的老头佝偻着腰脚步蹒跚地向着房门走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她看向容景,这老头已经有八十了吧?是他所说的老人?
“他叫张老,今年八十二。”容景道。
云浅月唏嘘一声,见那老头端着两碗面颤颤巍巍地走来,随时就要摔倒的样子,她推开容景想去迎接,容景抱着她不动,低声道:“张老别看年纪大,骨气最硬。只要是自己能干得动的活计从来不假手于人。你去了也无用,只会让他觉得你小瞧了他。”
云浅月立即停住了脚步。
“这满院子的草药都是张老种植的,每日都给这些草药锄草驱虫。有一种草药连药老都种植不来,他却种植得很好。”容景又低声道。
云浅月想着容景手底下何时见过无能的人?八十老人也不能小看。
“公子,小老儿听说您来了,特意做了两碗阳春面给您送来。”这时张老走到门口,看着里面激动地道:“听说您将媳妇也带来了,我小老儿今日有眼福了,可以看看您的媳妇。我还以为这一辈子等我入骨也见不到您媳妇呢!”
云浅月本来恢复几分的脸色又是一红。他想着这老头听谁说容景的媳妇?难道弦歌?
容景轻笑,放开云浅月,对外面笑道:“是我想您老人家的阳春面味了,带媳妇过来吃一回。端进来吧!”
云浅月红着脸瞪了容景一眼,低叱道:“别乱叫!”
“那叫什么?”容景柔声问。
云浅月红着脸不语。
容景笑看着她,欣赏她红如烟霞的小脸,早先欲求不满的郁郁在她红透的脸色中消散了去。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柔声道:“既然你注定是我的,那么我就要提前行驶权利。”
云浅月耳朵传来的敏感让她身子一颤,她还是做不到容景的厚脸皮!推开他,红着脸低声道:“别闹,人进来了!”
容景不舍地放开她。
“公子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张老笑呵呵地端着阳春面走了进来,将阳春面先放在桌子上,佝偻的身子直起,睁大看着云浅月,看了半响赞道:“这姑娘真好!水灵灵的。公子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真有福气。”
云浅月垂下头,头一次被一个老人夸得害羞。
“张老,我内腹受了些伤,你给我熬一碗药,你不用亲自送过来了,一会儿让弦歌端来就好。”容景笑看着老人道。
“好,小老儿这就去。公子这副身子骨实在太差。要好好调养。将来才能生个大胖小子。”长老立即转头,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走了下去。
“一定调养好!”容景笑容绽开。
云浅月用胳膊肘子猛地撞了他一下腰,听到他闷哼一声,她才红着脸抬头,警告道:“我如今还姓云呢!别败坏本姑娘名声。”
“今日你险些就不姓云了。”容景目光在云浅月身上扫了一圈,有些幽幽地道。
“吃面!”云浅月红着脸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扑鼻一阵面香,她吃了一口,面条不软不硬,筋骨正好,她赞了一句,“果然做得好!比北疆那家出名的阳春面馆做的味道还要好。”
容景正向桌前走来,闻言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也吃了一口面,慢悠悠地道:“有张老在,北疆的那间阳春面馆只能排第二。”
“嗯!”云浅月认同地点点头。
“所以,以后想吃阳春面别再去北疆了!找张老给你做!”容景又道。
“张老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能做一辈子。”云浅月低着头不抬起,不是她饿了,是这阳春面做得的确很好吃。不过张老都八十二了,能做几年?
“张老不能做一辈子我能!我知道某些人爱吃,所以,早就学会了。”容景笑着道。
云浅月忽然抬眼去看容景,见他含笑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垂下头,压制住心中的感动,哼道:“少用小恩小惠贿赂我。不管用。”
“我没有贿赂你,想着你爱吃的东西将来我们的孩子都会爱吃。所以就学了。”容景目光落在云浅月微微轻颤的睫毛上,笑意深了几分。
云浅月无语,感动霎时而飞。她不再说话,想着有一种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前一刻能让你感动得泪流满面,下一刻就想拿砖头拍死他。容景就是这种人。
容景见云浅月不再说话,也笑着吃面,不再说话。
弦歌端了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里盛着几盘菜,就见虽然桌子很大,能容纳下好几个人,但容景和云浅月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人吃面的动作一致,虽然没说话,但屋中缭绕着面香,两人中间安静静谧,虽然看不见情意流转,但让人觉得他们似乎一直就是如此生活,从来未曾有世子大病十年,也从来未有浅月小姐追在太子殿下伪装那十年。
云浅月见弦歌进来,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面。
弦歌轻轻将菜放下,转身走了下去。不多时,他又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容景面前,容景皱了皱眉,他看了云浅月一眼,见云浅月头也没抬,他又走了下去。走到门口,才忍不住开口道:“浅月小姐,我家世子不爱喝药,您一定让他将药喝了。他往往喝一半倒一半。”
“嗯,我知道。”云浅月点头,容景喝一半倒一半的这个臭毛病她自然知道,那是容王爷和荣王妃去的那一年,她眼见他遭的那一场大难,后来他缠绵病榻,每日要喝草药。有一日她偷偷溜进他府里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就现他喝了一半药,将另一半药倒进了床前的花盆里。想起那一场大难,她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手中的筷子不自觉被她用力,“咔”的一声一碎两断。
容景一怔,抬头看向云浅月,“怎么了?”
云浅月扔了手中断裂的筷子,重新拿起一双筷子道:“想起了一桩事!”
容景看着她,“什么事儿?”
“想起那年你中了催情引后被人暗杀,我当时看到了暗杀你的那个人。”云浅月抿了抿唇,声音低暗。
容景神色一动,手中的筷子不由攥紧,“那一日原来竟是你躲在了暗处使了动静?”
“嗯!”云浅月点头,“我毕竟五岁,还是一个孩子。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便使了动静。他第二掌没打下便立即逃开了,但我也没有走出去,因为我知道那个人虽然走了,但一定会没走太远,在暗中窥视着动静,想看看是被谁察觉了。我一出去,必死无疑。”
容景不说话,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看着眼前的阳春面忽然没了滋味。那一年,那个人,是容景饱受十年的创伤的开始。那一年,也让她感受到了渺小和无能为力。那是从眼睁睁看着娘亲离去后第二次无能为力。回去后她让爷爷给容景送去了一颗大还丹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练功,三日没出房门一步。她抬眼,见容景看着她,她扔开筷子,伸手将脖颈上的项圈解下,轻轻在项圈的末端一按,项圈“啪”地弹开一个小缝,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她将竹筒递给容景,“这是那个人留下的,当时你那副样子,自保都难,何谈报仇,我就没将它交给你。”
容景放下筷子,伸手接过竹筒,仔细地看着。
“你现了什么吗?”云浅月看着他。
“这是南疆的东西。”容景道。
“不错!是南疆用来施咒的木竹。我后来特意去了南疆一趟,这种木竹寻常百姓不会用来施咒,用它的人只有南疆王室。而且还是南疆王嫡系一脉。”云浅月道。
“嗯!”容景点点头。
“可是,你再看,你还现了什么?”云浅月看着那支竹筒,又问。
“墨香。”容景道。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是墨香。你的鼻子果然灵敏。这种墨特别,你我都知道,是因为里面掺加了一种黑色的地根草。这种草只产在北疆,用来调制出的墨极好。但是这种草极少,每年产量不多,所以珍贵,调制出来的墨也是极贵,寻常百姓用不起。销往的是宫廷,成为皇帝御用。皇帝偶尔也会赏给大臣。”
“嗯!”容景点头。
“可是这种墨从来不出现在南疆。南疆王从来不让它进宫廷。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咒术怕除了紫草外的这种草。只要沾染了这种草,咒术便不会灵验了。”云浅月道。
“嗯!”容景再次点头。
“当时那人黑衣蒙面,而且是夜晚,我躲在暗处,看不甚清。只知他武功极高。”云浅月低声道:“后来我暗中观察,去了一趟南疆,又去了一趟北疆。但总是想不通一件事情。如今我终于想通了,也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了。”
容景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云浅月询问。
容景看着竹筒,眉眼昏暗,依然沉默。
云浅月不再说话。她虽然暗中查探,从未与他摊牌此事,但一直觉得以容景的聪明,当时那人对他出手,他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但总会有感觉的。何况他的鼻子如此灵敏。人的样貌、衣着、哪怕会缩骨功让身形改变,等等都可以改变,但独独改变不了的是气息。一个人的气息再怎么隐藏也会有迹可寻。
“若是早知道那日是你在暗处救了我,我怎么也不会等十年。”片刻,容景放下竹筒,忽然对云浅月浅浅一笑。
云浅月一怔,什么意思。
“我定然一早就将你娶进荣王府了。”容景伸手抱住云浅月,“当时我就想着我要死了,这个小丫头将来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娶不到她了,真不甘心啊!”
“那时候你才七岁!”云浅月心中的难受忽然退去了几分,提醒他。
“七岁也不小了,当时我就怪自己长得太慢。”容景低笑,轻吻了吻云浅月脸颊,似有些无奈地道:“后来想想我长得再快你不长得快也没用。所以就忍着吧!”
云浅月无语。
“后来我知道那颗大还丹竟然是你给我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恼恨?”容景又道。
“我给你大还丹救了你的命。你还恼恨?”云浅月想着这人什么脑子。不都是知恩图报吗?到他这里怎么就变了?
“自然是恼恨的!为何你不亲自给我?说成是云爷爷给我的。这件事情云爷爷若不说。我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容景将云浅月的身子抱紧,语气不善地道:“我一直都以为你对别人都好,舍不得对我好,原来竟然不是。可是你做每一件对我好的事情都不让我知道,我如何知道你的心?你可知五年前得知你答应夜天逸说五年后喜欢他时我是什么心情?我险些就放弃了!”
“你竟然知道那件事情?”云浅月一怔,“你也做了不少事情,也没告诉我不是?我们扯平了!”
“嗯!当时我是追随着你们去的。你眼里心里只有他,自然现不了我。”容景低头,在云浅月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云浅月一疼,推开他,气道:“你能怪我现不了你?你的武功比我的武功高!”
“也是!”容景一愣,随即点点头,“我那时候哪里记得什么武功!只知道你答应他说五年后喜欢他!我当时心很疼。后来我回去想想我那么一副残败的身子,又如何拥有你?所以,放弃吧!”
云浅月看着他。
“后来我用了一年时间,也放弃不了。想着怎么办呢!不如到时候拉着你跟我一起死?”容景声音忽然极低,眸光有着回忆往昔那一段不堪回的日子的无奈痛苦之色,“可是我又不忍。后来想想就那样看着你也好!你若是喜欢夜天逸,想嫁给夜天逸的话便嫁了吧!这一辈子我没有希望,只能想着下一辈子,下一辈子一定保护好这副身子!”
云浅月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失忆了,你为何又拉住我?”
“你都失忆了,我再不出手,便不是我了。”容景笑着道:“当时我在鸳鸯池看见你迷迷糊糊地醒来想从那个小丫头嘴里套消息,又被夜天煜拉走,满眼警惕。我就想着上天待我不薄,我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便对不起上天的厚爱。哪怕是大梦一场,等醒来你弃我而去,我也甘愿。可是哪里想到竟然阴差阳错让你治好了我的顽疾和寒毒,又哪里想到原来失忆是你为了我而心甘情愿的?”
云浅月撇开眼,不说话。
“吃面吧!张老若是看到我们剩下一根面条也会不高兴的。”容景放开云浅月笑道。
云浅月点点头,拿起筷子,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弦歌的声音,急迫地道:“世子,宫中传来消息,七皇子刚刚去宫中请旨了,请皇上给他和浅月小姐赐婚。皇上答应了!这就要下圣旨了。”
容景面色一变,云浅月一惊,二人齐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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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那是圣旨
云浅月一惊之后看向容景。舒榒駑襻夜天逸去请旨赐婚?老皇帝居然答应了?
容景微变的面色不过一瞬,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声对外询问,“此事可属实?”
“回世子,属实无误!”弦歌急迫地点头。
容景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桌面,似乎静静思量。
云浅月也定下心神,想着无论如何这一道圣旨不能让老皇帝出去。她被赐婚给夜天逸就是被冠上了皇子妃的名头,她自然不想,想必容景更不想。若是她和容景在一起反了圣旨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是以目前云王府、荣王府两府以及依傍两府的人都要受到牵连,他们不是一个人。
“西山军机大营这两日操练得太狠,士兵们太累,疏于防范失了火也是正常。”容景抬起头,偏头看向云浅月,笑问,“你说呢?”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她也想到了西山军机大营,什么是老皇帝最看重的?是江山!守住他的江山的兵器就是军队。西山大营担负着守护京城重地的重要之职。老皇帝自然不会允许西山大营出事。这一招围魏救赵很好。
“弦歌,吩咐下去。将西山军机大营的粮库烧了吧!”容景对外吩咐。
“是!”弦歌立即应声,话落不见容景再吩咐,连忙问,“世子,皇上那里刻不容缓!我们就只烧军机大营的粮库吗?不着人去禀告皇上?属下怕……”
“西山军机大营有皇上的眼线,第一时间会禀告回去。你只管吩咐下去就可以。要做到不留痕迹。”容景拦住弦歌的话,吩咐道。
“是!”弦歌立即退了下去。
容景重新坐下身,对云浅月柔声道:“吃面吧!”
云浅月哪里还有心情吃面,摇摇头,“不吃了!”
“你看看窗外,八十二岁的老人家亲手做的面,你忍心不吃?”容景向窗外瞥了一眼。
云浅月看向窗外,只见张老不知何时在院中开始料理院中种植的那些草药。苍颜白,八十老人,每一株草药都像是他的孩子,在悉心养护。她收回视线,重新坐下身子,拿起筷子吃面,到嘴的面条此时又觉得很香。
将一碗面吃静,云浅月放下筷子,看向容景,见他早已经放下筷子,正看着面前的那一碗汤药皱眉,她瞥了他一眼,“快些喝,喝完我们进宫。”
“你喂我!”容景坐着不动。
“容公子,你该请一个保姆,我当保姆不够格!”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
“保姆是什么?”容景不耻下问。
“丫鬟!”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原来是丫鬟,什么词到你口中出来都会新鲜一番。”容景笑了笑,看着云浅月,柔声道:“谁也代替不了你的位置。你喂我,我才能喝得下。”
云浅月本不想理,以前只知道这个家伙毒嘴毒舌,黑心黑肺,从来不知道他若是好话哄起人来也是一箩筐。她好笑地端起药碗,放在他唇瓣,没好气地道:“喝吧!”
容景皱着眉头张口。
云浅月看着他眉头皱紧,因为吞咽喉结有规律地动作,喝药对他来说是最厌恶的事情,可是坐在这里还是如此优雅,她有些嫉妒地看着他。想着男人要这么美做什么?引人想犯罪!
容景喝到一半住了口,对云浅月摇摇头。
“不喝了?”云浅月挑眉。
“不喝了!”容景道。
“都喝了!一滴也不准剩下。”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这臭毛病必须得改改。这一碗药只闻到气味她就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珍贵药材才熬成了这一碗。喝一半倒一半,简直浪费。
“好!”容景很好说话地点点头。
云浅月看着他,见他果然乖觉地喝了起来,想着这么听她的话,还算有救!见他一滴也没剩的将一碗药都喝完,她刚想表扬一句,容景忽然一推碗,将她抱住,俯身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顿时一阵苦味由他唇瓣传递到她唇瓣,霎时唇齿间都是苦的。
云浅月瞪着容景,容景皱着的眉头疏散开,加深这个吻。
直到云浅月气喘吁吁,容景才放开她,意犹未尽地道:“以后每次我喝药你都要在身边,这样才不觉得苦了!”
云浅月满嘴苦味,苦到心里。天知道她也不爱喝药。她娇喘着瞪着容景,一时无语。
容景看着云浅月,眉眼俱是深深的笑意。
“真不想认识你!”云浅月撇开脸。
容景轻笑,伸手将她拉起来,柔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宫去给冷小王爷施针!”
云浅月点点头,起身站了起来,刚站起来,脚一软,容景立即伸手将她扶住,笑道:“今日我没有让你累到啊,怎么回事儿?”
云浅月红着脸瞪了容景一眼,警告道:“下次喝药规矩些!”
“好!”容景点头,笑着牵了云浅月的手抬步向外走去。
二人出了房门,云浅月看向院子中的张老,刚要说话,容景对她低声道:“不用告辞了,张老只喜欢我们来,不喜欢我们走。”
云浅月住了口,想着张老真是一个有个性的老头!她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拉着容景足尖轻点,顷刻间上了房檐,她脚步不停,施展轻功向皇宫行去。
解除凤凰劫,恢复记忆后,她的武功高了一倍!
“你如今武功比我高,一定要照顾好我。”容景偏头对云浅月道。
云浅月看着前方,当没听见。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一丝功力不使,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交给云浅月,叹道:“妻子比丈夫武功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还是尽快恢复功力吧!”
云浅月依然当没听见,想着他倒是会提前行驶权利!
“都是那可恶的老道!”容景又叹息一声。
云浅月听他提起老道,偏头看向他,“他真是你师傅?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没听他说吗?教了我几招而已。教一招也是师傅。”容景道。
“老道有名号吗?什么时候教的你?”云浅月询问。
“我也不知道他名号。大约就是十二年前吧!那时候我才五岁多,你才两岁多而已。还没出云王府的浅月阁呢,哪里会知道我的事情?”容景笑了笑。
云浅月心思一动,十二年前?她的娘亲就是那一年去世的。她蹙了蹙眉,又问,“教你的是什么时候?老道这样的武功,和普善大师齐名,应该有名号才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教我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容景浅浅道:“八十年前,普善大师未出家时候江湖上称翻云掌孙云舟,当时和他形影不离的一个人称作情花剑萧雨。后来翻云掌出家,法号普善,而情花剑在江湖独自游荡了一阵子,后来便失去了踪迹。普天之下无人知道他道号。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那一年夏天,也是这个时候,那正是她娘亲去世的时候!她总感觉老道对她不仅仅是因为容景的关系。虽然没对她说过几句话,但很是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就让她觉得亲近。
“你是否觉得我师傅和你娘亲有某种联系?”容景询问。
“嗯!”云浅月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他那年出现在天圣京城只逗留了一日。我正巧出府遇到了他。他大约是见我资质不错,一时手痒,给了我已经失传的天地真经,还教了我几招。”容景笑道:“当时他可是没有悔意的,不知怎么的十几年不见如今见到我如此不待见我。”
“估计是你小时候比较招人爱,如今不招人爱,招人恨了。”云浅月总结结论。
“我小时候很招人爱吗?”容景挑眉,忽然恍然道:“哦,我忘了,你当时一直看着我,喜欢我的。”
“不知羞!”云浅月愤了一句。
容景轻笑。
“如今老道走了吧?”云浅月又问。她当时恢复记忆就离开了,一是不想面对当时的夜天逸和让她疼了个半死的容景,一是想去西风崖下看看那些人。根本没想起去找老道探究这件事情。
“嗯,离开了,还带走了普善大师!”容景点头。
“若想找我娘亲的遗体,看来只需要以后有机缘了。”云浅月叹息一声。当年她娘亲离去时,她虽然小,但也是跟着去云雾山的,后来由隐卫抱着再去,现云雾山陵墓的土被动过。她回去后一直暗中追查,却是片丝踪迹也无。知道现哥哥被调换……想起此事,她立即问,“你将我哥哥如何了?”
当时在她姑姑的寝宫里,她自然现了躲在暗处的南凌睿!不过没点破而已。她走后知道容景会处理。况且直觉南凌睿不会害她,如今恢复记忆方才知道他才是他的哥哥!
“他被我点住了穴道!”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又看向前方,荣华宫隐隐约约现出宫殿的影子,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大约还是在荣华宫的!”
云浅月一怔,“你给他点住了穴道?你不知道他是我哥哥吗?”
“嗯!”容景点头,“知道!”
知道还点住了穴道!定然是南凌睿那张破嘴招惹容景了!云浅月看了一眼天色,皱眉问,“你的穴道何时能自动解开?”
“我不亲手给解的话,大约三日!”容景道。
“你完了!”云浅月给了容景一个“你完了”的眼神,得罪南凌睿,没好果子吃的!那个家伙从就最喜欢记仇。
“不怕!有你顶着我呢!”容景笑着道。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度顿时快了一倍。大约一炷香时间,二人来到宫门口,云浅月本来想带着容景飞跃宫门而过。又想起他们进宫不能悄悄的进,怎么也要闹出一点儿动静让老皇帝知道的,于是拉着容景飘身而落,在宫门口停住身形。
守门的御林军统领见二人来到,对身后一个小侍卫一摆手,那人立即向御书房跑了去。
云浅月看了那名御林军侍卫统领一眼,拉着容景的手抬步迈进宫门。刚一进宫门,便迎头遇见夜天煜,夜天煜走得很急,险些撞到二人身上。他停住脚步,乍一看到二人似乎有些惊异,“景世子?月妹妹?”
“四皇子何事如此急迫?”容景护住云浅月,轻轻拂袖,躲开夜天煜,保持三尺之距。
夜天煜看着二人,目光在容景和云浅月身上流连了一圈,道:“是军机大营出了事情,父皇命我立即去军机大营查看!景世子不是应该在军机大营视察吗?怎么回来了?”
“我是去了,军机大营的将领和士兵这两日一直昼夜不停在训练,很是疲惫,我想着改日再去,便回来了。”容景淡淡道。
“那你知道军机大营出事儿了吗?”夜天煜又问,话落,又觉得问容景这样的话等于废话。他如何能不知道?况且军机大营出事也太巧了。偏偏是七弟找父皇请旨赐婚,父皇答应要下圣旨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人动的手脚。若说容景没在宫中父皇身边和军机大营安插眼线,他自然是不信的!
“嗯,刚刚知道了!”容景淡淡点头,叹道:“去年干旱,粮食的收成不好。今年的雨水也不是很勤,收成还很难说。如今军机大营出了这等事情,恐怕又要向百姓们增加赋税。实在令人忧心!”
云浅月抬眼望天,他就装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也是!所以父皇命我这就前去救粮,查看损失。据说现的及时,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景世子、月妹妹,我先走了!”夜天煜看了云浅月一眼,对二人道。
“四皇子快去吧!”容景点点头。
夜天煜立即出了宫门,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军机大营而去。
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拉着容景刚要足尖轻点,准备向荣华宫而去,只见从通往御书房的方向疾步走来一人,正是文莱,文莱一见到二人就扬声喊,“景世子,皇上知道您进宫了!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云浅月脚步一顿。
“奴才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请安!”文莱转眼间就来到了二人面前,匆匆对二人深施了一礼,对容景道:“景世子,皇上有请!”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看着文莱,温声道:“文公公,见你这么急,皇上可有急事?”
“回景世子,西山军机大营出了事情,皇上得知您正好进宫,请您过去商议。”文莱垂下头,恭敬地道。
“好!我这便过去!”容景松开云浅月的手,对她柔声道:“你先去皇后娘娘那里!”
云浅月皱眉,不答容景的话,对文莱问,“文公公,御书房如今都有何人?”
“回浅月小姐,如今御书房有很多人。德亲王、孝亲王、云王爷、太子殿下都在的。”文莱立即回话。
云浅月点点头,既然都在,那么容景即便折损了一半功力也没什么危险了,既然没叫她去,她懒得去老皇帝那个黄金屋。点点头,对容景道:“好,你去吧!我去姑姑那里。一会儿你要去太医院给冷邵卓施针的时候派人去荣华宫喊我一声就好!”
“好!”容景点头。
云浅月施展轻功向荣华宫走去,她身法极快,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文莱赞叹地看着云浅月,容景笑了笑,抬步向御书房走去。
云浅月不出片刻就来到了荣华宫,荣华宫门口只有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她飘身而落,那两个小太监吓一跳,刚要尖叫,一见是她,连忙请礼,“奴才给浅月小姐请安!”
“嗯,我姑姑呢?”云浅月看着二人问。
“皇后娘娘在内殿。”其中一人回答。
云浅月点点头,抬步向里面走去。一名小太监要快步向里面通报,她摆摆手,“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那名小太监立即止住了脚步。
云浅月走到院中,便听到主殿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她一愣,秦玉凝怎么会在这里?她挑了挑眉,继续向里面走去,刚到门口,只听皇后问,“是月儿回来了吗?”
“是,姑姑!”云浅月应声。
孙嬷嬷从里面走出来,连忙挑开帘幕,“皇后娘娘昨夜一夜没睡,就担心浅月小姐您,如今您终于回来了!娘娘可以宽心了!”
“让姑姑操心了!”云浅月笑着走进内殿,一眼就见秦玉凝坐在皇后下,腰板挺得笔直,桌前摆着茶点,茶水喝了一小半,看来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对秦玉凝笑了笑,“原来秦小姐也在!”
“月姐姐!”秦玉凝站起身,对云浅月见了一礼。
云浅月浅浅地对她还了一礼,秦玉凝一怔,从来没见过云浅月给谁还过礼,她看着云浅月,云浅月已经转过头走向皇后,只见她一到皇后面前便扑进皇后怀里,撒娇一般地喊了一声,“姑姑,我回来了!”
皇后身子一震,将云浅月抱住,本来温婉端庄的表情微微变了一变,声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哽咽,“月儿,你……”她想问你恢复记忆了?可是有秦玉凝在场,她到嘴边的话没吞了回去。
“嗯!”云浅月点点头,双手抱住皇后的腰,将整个身子都腻在她怀里。她这个姑姑一直对她很好,从出生到至今。她失去记忆那日居然还误解了她,后来也不进宫了,姑姑那一段时间大约是很难过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摸着云浅月的头,微哽地点点头,眼圈有些红,似乎想落泪,又生生忍住了。只有没失去记忆的月儿才这般和她撒娇。从两个月前太子要拿下她去刑部大牢之日起,她不再进宫,她以为她是怪她的,没想到是失忆了。
“姑姑,我想吃桂花糕!”云浅月抱着皇后不松手,娇声道。
“好!一会儿我亲手给你做!”皇后点头。
“我还想吃红枣糕!”云浅月又道。
“好!也一并做了!”皇后点头。
“我还想吃莲子羹。”云浅月又道。
“好,也给你做!”皇后点头。
“我还想……”云浅月继续道。
“你想吃的我都知道,不用说了,都给你做!小馋猫!”皇后笑着点了云浅月一下头。
云浅月嘻嘻笑了一声,依然趴在皇后怀里不出来,“还是姑姑了解我!”
“就知道吃,没个样子!你看看秦小姐,多有大家闺秀气派!再看看你,差得远了!”皇后虽然是斥责的话,可是半丝斥责的意味也无。她笑着看了秦玉凝一眼道。
秦玉凝一直怔怔地看着云浅月和皇后,此时惊醒过来,连忙恭敬地道:“月姐姐是真性情!玉凝无趣,是我比月姐姐差得远了才是!”
“秦小姐谦虚了!”皇后笑着摇摇头,“论起来端庄温婉,如今这天圣上下也无人及得上你。否则太子殿下也不会从小就心仪你了!”
提起夜天倾,秦玉凝脸色微微一白,又是一红,对皇后一礼,“太妃娘娘该礼佛了,玉凝前去侍候,明日再过来给娘娘请安,玉凝先告退了!”
“好!”皇后笑着点点头,“孙嬷嬷,送送秦小姐!”
“秦小姐请!”孙嬷嬷连忙挑开帘幕。
秦玉凝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依然窝在皇后怀里没起来,又对皇后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内殿。退出院外,她提着裙摆,目不斜视地出了荣华宫。一双美眸微微隐含着嫉妒,她即便有娘亲,有父亲,可是这些年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从小到大,她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宫廷礼仪,三纲五常,女戒女训,凡是女子需要学的,她都必须学会。父亲对她所学一丝不苟,母亲眼里只想要她做皇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羡慕云浅月!能得景世子的爱护,此生非卿不娶。还能得七皇子情意相付,通信五年。还能得染小王爷另眼相看,如今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念念不忘,她的太姑姑对她亲近,无非也是看在她是如今的准太子妃要做皇后而已,而皇后娘娘则是真心喜欢云浅月,可是她有什么?无非是一个才名而已!别人若是看不上眼,她的才名便一文不值,比如说在景世子眼里,十个她大约也是不如云浅月的!
云浅月看着秦玉凝离开,眼睛眯了眯,低声问,“姑姑,哥哥呢?”
“在里面呢!”皇后看了一眼里面,也低声道:“他被景世子点住了穴道,不过睡得昏天暗地,估计也不觉得难受。还有南疆的公主也在里面。”
云浅月眨眨眼睛,“叶倩也在?”
“嗯!”皇后点点头。
“我进去里面看看!”云浅月从皇后身上起来,抬步向里面走去。
皇后也起身,跟了进去,见孙嬷嬷送秦玉凝回来,对她吩咐道:“若是有谁再来,就说我困乏了,不再见了!”
“是,娘娘!”孙嬷嬷应了一声,关上了殿门。
云浅月走进里面的主殿,透过帘幕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蒙着头呼呼大睡的叶倩,之所以她能在叶倩蒙着头大睡的情况下认出她,得益于叶倩露了个红衣服边。她想着敢跑这里来睡觉,还躺在皇后的床上,也就叶倩能做得到。她移开视线看向软榻,只见南凌睿僵着身子在呼呼大睡,她无比佩服地看着他,被容景点了穴道还能睡着,也就只有她这个从小就抗打压很强的哥哥了!
她抬步走向南凌睿,脚步开始极轻,走了两步忽然腾腾踩重,将地面踏得踏踏响,两三步就跑到了他身边,一个熊扑就将他压在了身下,伸手揪住他耳朵,“大灰狼来了!”
南凌睿激灵一下睁开眼睛。
皇后跟着云浅月身后,被她的举动逗得一笑,她看着压在南凌睿身上的云浅月和醒来的南凌睿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月儿最有办法!我喊了几次都没将你喊醒!”
“小丫头?”南凌睿刚醒来,还有几分迷糊。
“嗯哼!”云浅月轻咳了一声,表示是她没错!
“你恢复记忆了?”南凌睿依然有些迷糊地看着云浅月。
“嗯哼!”云浅月点头。
南凌睿看着云浅月,迷糊的神智清醒了几分,在云浅月觉得他应该再问点儿什么的时候,比如你恢复记忆顺不顺利?这些年有没有想我什么的,可是她等了半响,只见他忽然又闭上眼睛,“哦”了一声,又继续睡去。
云浅月眨眨眼睛,看着南凌睿,见他果真又睡去,她回头看向皇后。
“从昨日景世子走后,他跟我说了些事情后就一直呼呼大睡。到底他和叶公主都做了什么?怎么都累成了这副样子?”皇后皱眉,叹了口气。
“估计没干好事!”云浅月看了一眼二人,想起南凌睿说叶倩放了虫子咬他,折腾了一夜,能不累吗?不过也是他活该!
皇后脸一红,叱道:“小丫头家家的,懂得什么!不准污了人家叶公主的清白!”
云浅月想着叶倩的清白早没了,她可是知道她和夜轻染据说曾经赤身**躺在一起的,被她哥哥撞见了,叶倩才和她哥哥掰了。她对皇后吐吐舌头,伸手将南凌睿耳朵又揪起,“别睡了!我说大灰狼来了!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别闹!我困着呢!”南凌睿闭着眼睛不睁开,想伸手去打开云浅月的手又被点住穴道,他只能僵着身子极其困倦地唔哝。
“听到了你还睡?看来你一点儿也不想我!”云浅月继续揪南凌睿耳朵。
“我好不容易逃脱了你的魔爪,高兴还来不及,想你做什么?别闹!我真困着呢!”南凌睿耳朵被云浅月拽得老长,但眼角依然不睁开。
“好你!真本事啊!你是怎么答应……”云浅月瞪着南凌睿,想说怎么答应娘亲要好好照顾我的?话到嘴边想起还有个叶倩在,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能转口,恨恨地道:“活该容景给你点住穴道!在我看来就该点,最好点你一辈子!”
南凌睿听到容景的名字闭着眼睛立即睁开,怒道:“容景来了没?”
云浅月慢悠悠地松开拽着南凌睿耳朵的手,摇摇头,对他道:“没来!”
“他怎么不来?居然敢点住我穴道,太可恨了!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他最好,我看七皇子就不错,你以后别再喜欢那个黑心的了!”南凌睿立即道。此时哪里还有一丝睡意。
云浅月想着容景本事真大,人不在这里都能给某人解困了。她对南凌睿甜甜地一笑,“可是我还喜欢他!而是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南凌睿眉头竖起,“你还喜欢他?”
“嗯!”云浅月点点头。
“我不准!”南凌睿强硬地道。
“不准没用,反对无效!而且我本来想很好心地让他给你解开穴道,如今看你真是欠多点几日,最好等自动解开的时候浑身僵硬得走不了道才好!”云浅月起身站起来,又觉得不解恨,伸手在南凌睿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你既然这么困,就继续睡吧!我走了!”
话落,云浅月转身离开。
“你给我回……”南凌睿瞪着云浅月,刚要说什么,云浅月回头在他身上一点,他声音戛然而止,他一惊,只见云浅月看着他笑道:“我虽然不会别的点穴,但是这哑穴可是早就跟容景学会了的。如今我觉得给你用正好!”
南凌睿顿时委屈地看着她。
“别摆出这副神色,如今没用了!”云浅月瞥了一眼南凌睿,不再看他,转过身,想着让你再说不想我,活该受罪。她看着皇后,刚要拉着她出去说话,只听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神色微动。
“怎么了?”皇后见云浅月神色有异,出声询问。
“是七皇子来了!”云浅月低声道。
“你不想见他?”皇后看着云浅月,见她不语,她压低声音道:“据说昨夜七皇子找了你一夜。将皇上的一支隐卫都要去了。也没找到你,看来七皇子对你……如今你既然还喜欢景世子,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云浅月想起早先听到他和容枫的那一段对话,心情忽然沉重无比。夜天逸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可是又注定不得不伤害的人!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姑姑,我出去一下。”
“嗯!”皇后点点头,面容有些忧色。
云浅月抬步走了出去,她推开主殿的房门,就见夜天逸正进了荣华宫,手中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她看到他手中的卷轴面色微微一变。那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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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啊,美人们,激动没?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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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敢毁圣旨
夜天逸也看到了云浅月,停住脚步,站在宫门口看着她。舒榒駑襻
此时阳光正烈,金色的阳光普照整个荣华宫,将本来就华丽辉煌的荣华宫又踱上了一层金色。荣华宫的花草树木都在承受着阳光洗礼,花草树叶枝头金光闪闪。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目光从他手中的圣旨上移开,微变的面色不着痕迹地收回,静静看着他。当年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见,他和蓝妃娘娘前来给皇后请安,她拉着他跑出了荣华宫。那年她三岁,如今她将近十五岁,大约十二年。他从一个俊秀的小男孩,变成了如今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当年对她言听计从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懂得自己要什么的男人。不,也许他从来就不是言听计从的,从来就懂得自己要什么,只不过是她悟错了他,五年前她就该明白。她收回视线,抬头看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她看着蔚蓝的天空,心刹那澄如明镜。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那个人是容景!
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她黑心,她恢复记忆后还一直对她黑心的男人!可是她偏偏被他的黑心圈在了他的牢笼里,甘愿为他画地为牢,心里再不装别人!也装不进别人!
夜天逸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云浅月,俊逸的容颜掩在门匾投射的阴影里,表情虚幻莫测了片刻,忽然抬步向她走来。他脚步微重,一步一步踩在荣华宫金砖铺就的路面上,路面出难以承受的细微声响,在静寂的荣华宫里尤为清晰。
云浅月忽然笑了笑,从天空收回视线,看向向她走来的夜天逸。
夜天逸来到云浅月近前,停住脚步,将他手中的黄色卷轴打开,不看云浅月,沉声开口,“云浅月接旨!”
云浅月站在不动,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云浅月接旨!”夜天逸又沉声说了一遍。
云浅月依然站着不动。
“云浅月,你想抗旨吗?”夜天逸抬头看着云浅月,眸光微沉。
“夜天逸,你拿一张空白的圣旨想让我接什么?”云浅月对夜天逸挑眉。
“空白的圣旨上可以写很多内容!”夜天逸忽然将圣旨摊开,果然见圣旨上一片空白,他伸手指着空白的地方,沉声道:“这里可以写将你赐给我为皇子妃!”
云浅月忽然轻笑,须臾,她收了笑意,看着夜天逸认真地道:“夜天逸,你该明白,我心里喜欢的人真的是容景。”
“那我是什么?是你这么些年的玩偶吗?”夜天逸挑眉。
云浅月不答他的话,继续道:“以前我一直躲避他,只是我太过清醒理智,知道我一旦喜欢他或者说爱上他会代表着什么。所以,我将我的感情控制在理智之内,深埋。可是有朝一日我突然现,我将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埋得太深,也积压的太多,再也盛不下,溢出来的时候,我才醒悟,才正视,才不得不被迫将这种感情搬上台面。”
夜天逸不再开口,死死地看着云浅月。
“我启动了凤凰劫,想要给他和我一个机会。可是你可知,这个机会是我和他的,但同时也是你和我的。我启动凤凰劫前一日,对他一言未说,我却给你去了书信,让你尽快回京。就是前两日你借六公主的手拿给容景的那封信。”云浅月对上夜天逸的目光,虽然是笑着,但语气忧伤,“若是但分有一种可能,我最不愿意爱上的人就是容景。我最愿意喜欢上的人是你。可是怎么说呢!我们终究是缘深情浅。”
“缘深情浅?”夜天逸冷笑一声,“月儿,是他阻止我回京!是他用尽心机智谋手段,才在你失忆这段时间又对他不一样的。否则我若回京,你自然对我不一样。”
“可是你没回来不是吗?”云浅月挑眉,看着夜天逸,“天逸,我从小就认识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最清楚。你自认为我在你心中很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我,可是实际上呢?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是!”夜天逸毫不犹豫。
“你再好好想想,用心想想。”云浅月看着他,轻声道:“真的是这样吗?”
“不用想,自然是!我都可以为你成全母妃的选择,为你甘愿大不孝。月儿,你在我心中如何重要我清楚的很。”夜天逸眉眼坚定。
“错了!我曾经也认为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我在你心中,其实没有皇位重要,没有你辛苦打下的北疆重要,甚至没有你手中的那支皇室隐卫重要。”云浅月笑了一声。
“月儿,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不信任?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居然还怀疑我对你的心?只是因为你如今被容景蒙蔽了心,便想抹杀我?”夜天逸沉着脸看着云浅月。
“我不是对你不信任,实则是太了解你。”云浅月忽然长叹一声,心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缠绕,又有某种东西在化开,须臾,她继续道:“容景的确用了心机智谋手段,甚至是背后玩了阴的,但是你为何会中了圈套?因为你舍不得北疆,舍不得辛苦打下被你揽在怀里的北疆。你太相信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自信过了头,以为你先收拾了北疆被容景弄乱的摊子回来我还依然会等你。只是不成想,你晚了两个月,对于容景来说就是机会。”
“这能说明什么?月儿,北疆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一起辛苦打下的。容景令人在北疆作乱,我阻住了他有什么不对?难道你想我回来空手而归?这些年付出毁于一旦?”夜天逸忽然有些激动,语气高扬,有些激烈。
“你既然了解我,你当该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吧!”云浅月看着夜天逸,语气平静,“我想要的无非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向往大千世界,天雪山的雪,栖霞山的日出,九环山的松柏苍翠,云雾山的云雾迷宫,南疆,北疆,南梁,西延……我不是甘于被圈在宫廷让谁金屋藏娇的鸟。北疆的那些势力,甚至整个北疆,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而已。你看重的东西,我不看重。”
“我保住整个北疆,我强大了,你才能在我的羽翼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夜天逸沉重地看着云浅月,“月儿,你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在找一个脱离我的借口。”
“就算我是找借口吧!”云浅月浅浅的笑容变成嘲讽,“可是夜天逸,我从来不曾轻易让你回京,让你回京,我必定是出了事情。可是你被北疆绊住了脚,你不是不能回来,而是不愿放弃北疆而空手回来。你想过没有,我若是死了,你即便再强大,即便拥有整个北疆,可是我已经是一培黄土,如何还能在你的羽翼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怎么可能会死?”夜天逸面色一白。
“是啊!在你的眼里,我从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如何会死?我失去记忆,若那日没有容景出手,我定然会住进刑部大牢。死不了,但受些苦难是一定的。”云浅月笑容冷嘲,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她看着夜天逸,一字一句地道:“夜天逸,我也是人!”
夜天逸身子一震。
“是啊!我不会死!不过会失忆而已,对你来说,我失忆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该给你留着对不对?一直留着到等你回来的那一天。”云浅月轻笑,“我与你通信五年,提遍了天圣京城甚至天下你我所认识的人,却从来不提容景,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这些年你一心想将北疆纳入怀中,我在你心中真有多少的分量?是不是微乎其微到你需要的我的时候,我会立即出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不会对关于我的事情探究半分?你就那么肯定我云浅月生来就是该对你夜天逸付出的吗?”
夜天逸面色一白。
“或许你会说,容景大病十年,不出府门一步,是一个无关紧要不值得我一提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值得我一提吗?或者说是你早就现了不寻常,却是无暇顾及于我?装作不知道?若是这样,夜天逸,你还能毫不犹豫地说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吗?”云浅月扬眉。
夜天逸白着脸抿唇不语。
“其实,你可知道,我在十年前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对你即便是倾心帮助,但也从未动过心思。”云浅月忽然转了话题道。
“十年前?”夜天逸看着云浅月,眯起眼睛。
“对,十年前!”云浅月点头,淡淡道:“十年前是我暗中动手将皇上本来安排你在丞相府的府邸换到了云王府旁边,将夜天倾的府邸与你的府邸做了调换。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皇上选中的下一代继承人是你,而下一代的皇后是秦玉凝。”
夜天逸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微微扬眉,“怎么?你不相信吗?可是这就是真的!”
夜天逸收起惊异,不出声。
“你的资质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是璞玉,无论是小还是大,总会在众多的玉中绽放最耀眼的光华。皇上是何等人?如何不知道他的儿子们谁最好?夜天倾的太子做得津津有味,不是他命不好,不是他不够听皇上的话,不是他不循规蹈矩,不是他不谨守太子本分。只怪他资质不好,即便做得再好,也是不行。”云浅月忽然看向荣华宫门口,面色平静地继续道:“我即便再好,我是云王府嫡女,这一个身份,就注定我也不行。所以,我当时就知道,我和夜天倾是弃子。”
夜天逸薄唇紧紧抿起。
“那个时候开始,我想活命,就必须要给自己一把保护伞,皇上等你长大,等将你磨练成人够资格接替他皇位,这期间需要时间。所以夜天倾会稳坐太子很久,所以,他就是我的保护伞,他越厌恶我,我越追在他身边,让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都看好戏,也包括皇上。他看得津津有味,才会认为我成不了大器,不会影响他的筹谋。只是他料错了一点,不成想我与他最看重的儿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通信五年。”云浅月忽然笑了,继续道:“虽然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排除有朝一日这种不可能也许会变成可能!但是真正让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的是五年前。”
“五年前?”夜天逸看着云浅月,袖中的拳头忽然攥紧。
“是五年前。”云浅月点头,淡淡道:“五年前你我在暗道看到了那一幕,你的选择,让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再没有比那一刻更清楚地知道了。”
“为何?”夜天逸紧紧盯着云浅月,“因为我冷血无情,没有冲出去阻止?看着母妃和整个蓝氏母族为我而死吗?你便觉得我冷血没有心?对我失望?”
“那是蓝妃自己的选择,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的期望,自然希望他登临高峰。这个不能算是原因。只是我知道你不是被迫无奈走被蓝妃安排的道路,而是你心里其实一直是想要那个位置。无关于蓝妃。蓝妃答不答应,你都想要。”云浅月摇摇头道。
“是,你没说错。我是想要那个位置。我无非是想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你是我的皇后而已。”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我一直想要的是你!哪怕弃母妃于不顾!”
“夜天逸,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想要的是皇权。我不过是你要皇权路上的一个重要的点缀而已。这些年你心里难道就不明白皇上有多想废了云王府,废了我?我们是不可能的。”云浅月摇摇头。
“怎么就不可能!只要我强大了,我想要你,父王也奈何不得!我一心喜欢你,让荣王府再繁荣百年又如何?”夜天逸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无非是为自己离开我找借口而已。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对你的心我清楚的很,不用你摊开揉碎的拿出来伤我!容景是对你很好,我未必就比他差了!”
云浅月忽然住了口,她现她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啪啪啪”,这时荣华宫门口忽然响起三声掌声,夜天逸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夜天倾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凤目积聚着怒火,他眼睛眯了眯,俊颜恢复颜色,淡漠地看着他。
“七弟和月妹妹这一番言论真是精彩!今日本来给母后请安,不想却是得到了这意外的收获!”夜天倾抬步向夜天逸走来,语气似乎压抑着什么从胸腹而出,冷笑道:“七弟这是想要江山美人全部揽入怀?鱼与熊掌兼得了?我竟不知道我这些年居然是父皇为七弟铺路的炼金石和跳板!”
夜天逸不语,目光淡淡地看着夜天倾。
云浅月瞥了夜天倾一眼,目光看向墙角的那株紫竹。夜天倾来的时候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夜天逸被她的话语乱了心神没现而已。
“父皇倒是疼七弟疼得很,居然给了七弟一张空白的圣旨随意填写!”夜天倾看着夜天逸手中的圣旨,冷笑道:“七弟想写什么?想要月妹妹嫁给你做皇子妃?”
夜天倾沉默不语。
“七弟可要想好了!月妹妹喜欢的是景世子,她和景世子的事情如今天下皆知。你横空插一脚的后果是不是你承受得起的!”夜天倾又道。
“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事儿?”夜天逸眉梢扬起,语气淡漠,“母妃被赐死,母族被连根拔起,这些年太子皇兄没少派人去北疆,暗杀不断。不敢说这天塌下来我能顶得住,但这区区一道圣旨,我还是顶得住的。”
“原来七弟这般有自信!那好,本太子今日就做个旁证,七弟宣旨吧!如今这里无人旁听,免得七弟宣了这道空白圣旨月妹妹不承认的话,无人会相信。”夜天倾沉沉一笑,袖手向旁边一站道。
夜天逸不理会夜天倾,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不再看他,而是依然看着墙角那株紫竹,想着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她都说了。那些话她本来不打算说,但是若不剥开这层外衣,夜天逸永远不明白,只觉得是她负了他。今日若是他真下这道空白圣旨,那么她和他那多年的倾心相助之情就全完了!她若真狠得下心,那么她也狠得下心。
“月儿,若是我下了这道圣旨,你会如何?”夜天逸也顺着云浅月的目光看向紫竹林,眸光阴沉。
“我会毁了它!”云浅月道。
“你敢?”夜天逸忽然转头看着云浅月,眯起眼睛,沉声道:“父皇给我这道圣旨,我可以任意填写,只要填写,就是圣旨。你可知道毁了圣旨是何罪?”
“你敢对我下圣旨,我就敢毁了圣旨。”云浅月一直看着紫竹,声音清澈,“毁了圣旨诛灭九族?我的九族似乎也包括我的姑姑姑父。”
“月儿,你为何逼我?”夜天逸忽然走近一步,站在云浅月一尺之距,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云浅月面前的阳光。周身阴云笼罩,气息冰冷。
“夜天逸,是你逼我。”云浅月轻叹一声,“难道你非要将我们自小的友情,多年的扶持相助抹杀得一干二净吗?我喜欢容景是真心的,不仅仅是喜欢,是爱。我愿意倾尽我十五年的记忆以及牵连的所有人和事儿只换取我和他的一个机会。我若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何必等这么多年?你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是你答应五年后喜欢我的?如今一句不喜欢就算了吗?”夜天逸忽然将圣旨“啪”的一声合上。怒道。
“我是答应了你,但是喜欢不等于爱。”云浅月淡淡道。
“好一个喜欢不等于爱!”夜天逸忽然猛地一挥手,一阵疾风向着荣华宫角落里的那株紫竹飘去。
云浅月站着没动,她记得容景说过,那株紫竹经历了百年,洒了云王府多少儿女的眼泪,也该毁了!
“七弟!这一株紫竹可是母后心爱之物,你若给毁了,母后会大雷霆的!”夜天逸瞬间出手拦住夜天逸。但他的手刚刚伸出,便被夜天逸疾劲的气息打开,他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
即便夜天逸受了老道两脚负了伤,但夜天倾依然不是他对手。角落里那株紫竹瞬间被疾风包裹,从竹竿的顶端一寸寸变黑,不出片刻,整个竹竿到根部都是黑的。一阵风出来,那株紫竹林瞬间变成了粉末,随风刮出了荣华宫。
“夜天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毁了本宫殿里的紫竹!”皇后推开门冲了出来,面色威仪薄怒地看着夜天逸,怒喝了一声。
夜天逸撤回手,缓缓回身,面无表情地对皇后一礼,“母后息怒,儿臣看那株紫竹实在太过苍老了,有损荣华宫的风景。明日儿臣命人给母后新种植一棵。”
皇后怒看着他不说话。
夜天逸看向云浅月,一直沉着的脸一改,忽然一笑,声音和暖,“月儿,这道圣旨我先留着。总有一日,你会对我心甘情愿的。或者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接这道圣旨的!”
云浅月不说话,抿唇看着他。
“父皇说母后最近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你也就不必再住在宫中了!从今日起,回府居住。依然是由我教导。对了,父皇说秦小姐如今在宫中,你和秦小姐的都是阴日阴时的血,景世子每日行针用秦小姐的血就好。你也不必再去太医院了!”夜天逸话落,见云浅月面无表情,他对皇后施了一个告退礼,“今日打扰母后了!儿臣告退!”
皇后沉着脸依然不语。
夜天逸不以为意,缓缓转过身,举步出了荣华宫,再未回头。他手中明黄的卷轴泛着黄色金光,昭示皇权的圣旨就在他手中那么随意拿着。
夜天倾脸色阴沉地看着夜天逸离开,袖中的拳头攥紧,却是再未一言。
云浅月见夜天逸出了荣华宫,收回视线,对皇后低声道:“姑姑,那株紫竹经历了百年风雨,毁了也就毁了,代表不了什么!”
“我不是心疼紫竹!”皇后泄了一身庄严气势,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七皇子实在是……”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夜天倾,转了话道:“太子不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吗?皇上准许你出府了?”
“儿臣本来是在府中闭门思过的,昨日听闻说母后身体不适,将父皇都赶出了荣华宫,便和父皇请了旨,父皇恩准了,我就过来看看母后。我先去了父皇的御书房,正好赶上七弟请旨,后来西山军机大营出了事情,便耽搁了片刻。否则早就过来看母后了!”夜天倾收起阴沉的脸色,对皇后恭敬地道。
“嗯!”皇后点点头,“本宫无事!你不用惦念。”
“只要母后无事,儿臣就宽心了!”夜天倾看了云浅月一眼,“那儿臣告退了!”
“去吧!”皇后摆摆手。
夜天倾行了个告退礼后,转身缓步出了荣华宫。
皇后看着夜天倾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在我身边长大,一直循规蹈矩,今日听了你和七皇子这样一番话,恐怕是对他打击极大!”
“夜天倾不是傻子,虽然不敢确定,但大约早就明白一些的!只是还抱有一丝饶兴罢了。”云浅月收回视线,轻吐了一口浊气,她从来不知道面对夜天逸居然这么累,让她足以脱掉一层皮。
“月儿你……”皇后看着云浅月,目光落在她有些疲惫的小脸上道:“我怕七皇子又是一个始祖皇帝!若是如此,你……”
“姑姑不用担心我!即便他成了始祖皇帝,我也不是贞婧皇后。”云浅月淡淡一笑。百年前的恩怨是非到底是如何,以及贞婧皇后明明喜欢荣王却被迫嫁入天家,荣王是没抗争还是抗争不过放弃,这些到底如何,她不想去探究,也不想弄明白,只知道如果她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她,夜天逸也不行。
皇后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心里有谱就行!我看七皇子比当今皇上手段要高,你和景世子及笄、及冠之后想大婚的话,怕是不会容易。”
“这件事情还早!姑姑不必忧心了,我知道怎么做!”云浅月看着皇后,见她气色不是很好,想起孙嬷嬷说她一夜未睡,立即道:“姑姑去休息吧!我以后还要孝顺您呢!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才能看着我和容景大婚。”
“你和景世子大婚啊!希望我能等得到!”皇后面色缓了一些,问道:“你呢?我看你气色也不是太好。昨夜累坏了吧?”
“如今夜天逸既然说我不用住在宫中了,那正好!我也不想住在这里。我就回府了!回自己的地方睡觉踏实。”云浅月道。
“也好!我吩咐人备车送你回府吧!”皇后点点头。
“不用!如今容景的马车应该是等在宫门口了,我坐他的车回去!”云浅月抬步向宫外走去。
“月儿,我殿内……”皇后刚想说你哥哥还在我殿内,又收了回去,转了口气道。
“没事儿!他皮厚着呢,一日两日受得住。”云浅月头也不回,摆摆手。
皇后不再说话,看着她出了荣华宫,她站在门口片刻,转身进了内殿。殿内,南凌睿睁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道:“活该!你忍着吧!”
南凌睿更是委屈地看着她。
皇后不再看南凌睿,看向床上,只见叶倩不知何时醒来了,正同样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她收敛了情绪笑道:“叶公主醒了?”
“原来七皇子也是喜欢云浅月的啊!”叶倩冒出一句话。
皇后想着刚刚夜天逸和月儿的话大约都被这个叶公主听到了!她看着叶倩,不说话。这个小公主看起来喜欢玩,但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否则南疆王如何放心她独自来天圣京城?
“南凌睿,你真活该!就该多点你几天!”叶倩转向南凌睿,见南凌睿脸一沉,她对他挑了挑眉,忽然推开被子利索地下了床,对皇后道:“多谢皇后娘娘将床让给我睡了舒服的一大觉。我走了,您休息吧!”
“叶公主要去哪里?”皇后看着叶倩,扫了一眼南凌睿。
“听说军机大营着火了!这等热闹怎么能不去看看?我去军机大营!不用送我了。”叶倩话落,人已经出了内殿,足尖轻点,飞身出了荣华宫。
南凌睿恼恨地看着门口,那里珠帘晃动刷刷而响。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继续睡吧!得罪了景世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得罪了月儿!那小丫头这些年和云暮寒不亲近,定然暗中查访你,她想你的很,你却不说不想她。难怪她会生气。”
南凌睿垮下脸,想说什么却被点住了哑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挣扎了半响,颓然地闭上眼睛。不出片刻就睡了过去。
皇上好笑地看着南凌睿,说睡就睡,这样都还能睡着,月儿说得不错。他真是能耐。
云浅月出了荣华宫,对一个守门的小太监吩咐,“一会儿若是景世子来或者是他派人来传话,就说我不去太医院了!去宫门口马车里等着他。”
那小太监立即应声。
云浅月抬步向宫门口走去。想着不知道老皇帝想干什么,居然让秦玉凝替了她。难道老皇帝不知道秦玉凝喜欢容景?怎么可能?她冷笑了一声,不管老皇帝想要如何,她和容景不怕就是了。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宫门口,云浅月看到了容景的马车停住那里,车前没有弦歌,她举步走过去,刚要伸手挑开车帘,忽觉一道森寒的杀气透过帘幕向她袭来,她面色一变,瞬间向后退去,她退得快,但那道森寒的杀气也不慢,顷刻间便贴近了她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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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两府联姻
森寒的杀气来自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宝剑凌厉无比,寒气极重,谱一出来,周围三丈之内仿佛被冰封。舒榒駑襻紧接着一黑衣蒙面老者从车厢内破出,显然武功极高。
云浅月身后是宫墙,急后退,转眼间身子便贴住了墙壁,宝剑已经直抵她胸口,她面色微变,瞬间出手夹住了宝剑,催动凤凰真经其中一重功力春风化雨。顷刻间只见从她双掌中似乎窜起一股强大的火苗,直直烧向对方的宝剑。宝剑在触及到那烈火瞬间从剑稍融化。一柄完好的宝剑转眼间被融化只剩下了一把剑柄。
老者面色大变,刚要弃剑对云浅月出掌,他脖子轻轻地放了一把薄如寒冰的宝剑,他一惊,只听他身后传来一个温润而低冷的声音,“你最好别动,否则我手不小心抖一下,你的脑袋和你的身体就分家了!”
老者瞬间住了手。
云浅月抬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老者身后,他手中的宝剑随意地拿着,正架在了老者的脖颈处。如诗似画的容颜淡而冷。她松了一口气,老者武功太高,她毁剑几乎倾注了她全部功力,若是他再出一掌,她今日难保不受伤。她松开手,那把剑柄“桄榔”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对容景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容景温声道。
“弦歌呢?”云浅月问。
“应该是在车里。”容景道。
云浅月点头,从容景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老者,老者蒙着面巾,看不出样貌,只看到一双眼睛,她眼睛眯了眯,淡淡挑眉,“风家的家主吗?”
老者没想到云浅月一下子就点出了她的身份,老眼露出一丝惊异。
“风烬就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云浅月看着老者的眼睛挑眉,“风家主这是何意?是想杀了我?还是想绑架了我威胁风烬?”
老者沉默不语。
“原来风家主是个哑巴!”云浅月忽然冷笑一声。
“云王府浅月小姐的武功果然高强,居然会凤凰……”老者此时开口,声音虽沉,却不见苍老。他话音未落,容景轻轻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既然是哑巴,就不用说话了!”容景淡淡出声,手中的宝剑撤回,向车内飞去,透过帘幕,只听叱的一声,似乎是割掉了绳索。
弦歌从车内飞出,飘身落在了容景身后,“噗通”跪地,惨白着脸道:“世子恕罪!”
“起来吧!十大隐世世家风家的家主,天下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人。”容景淡淡看了弦歌一眼,对他道:“将风家主请到咱们府中去做客,好好招待着!”
“是!”弦歌站起身,扛起风家主,飞身向荣王府而去。
风家主一动不能动,任弦歌扛着,一双老眼又是恼怒又是震骇。似乎他怎么也没想到云浅月居然会的是凤凰真经的春风化雨,生生催动功力化掉了他的宝剑,而荣王府的点穴果真独步天下,他根本冲破不开。本来觉得自己出手十拿九稳之事,未曾想到却反被俘虏。
云浅月见弦歌带着风家主去了荣王府,她对容景挑眉,“你请他去荣王府做客?”
“嗯!”容景点头,走过来去抓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躲过,将手藏进袖中,对他询问,“你给冷邵卓施针了没有?”
“没有!”容景看了云浅月藏在袖中的手一眼,语气微重,“给我!”
“给你做什么?这里是宫门口,注意影响。”云浅月将手背在身后,又问,“你不是说要给冷邵卓行针一个月吗?怎么?如今不用了?”
“我命青泉进宫了!他行针得我亲传。给冷邵卓行针没有问题。”容景见云浅月不拿出手,忽然转身向马车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府!”
“哈,这样!”云浅月忽然笑了,抬步跟上容景。好一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夜天逸将她调开了太医院,将秦玉凝调去了太医院,而容景却也不去太医院了,让青泉进了宫。她笑看着容景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可爱极了。
“嗯,就是这样!上车吧!”容景来到车前,伸手挑开帘幕。
云浅月看了一眼车内,只见干净的车厢放着一把薄如寒冰的宝剑和绳索,绳索被砍断数段,看来弦歌是被风家主给制住了,在这里守株待兔,她先容景一步出来了。应该是不管先来到的是谁,风家主都会出手。擒了容景要挟她,擒了她要挟风烬。她冷哼一声,探身上了车厢。
容景随后也上了车厢。
二人身子坐稳,马车很通灵性地离开皇宫向云王府走去。
“这个年头马都比人识趣!”云浅月叹了一句。
“有些人就是不识趣!”容景看向云浅月的手,伸手入怀,取出药膏,对她道:“还不拿出来吗?”
云浅月慢悠悠将手从袖中拿出,只见一双好好的白皙的小手此时手心被灼伤一片,泛着黑色,细嫩的皮肉被烧伤了一层。
“幸好你恢复记忆了!”容景眸光染上一抹黑色,很快退去,将药膏倒在她手心处,轻轻涂抹。
云浅月只感觉手心本来灼伤的痛感被抹上药膏瞬间清凉,她看了容景一眼,想着若是她没恢复记忆,不会运用凤凰真经的武功,此时今日的确凶多吉少。风家主不会杀她,但也会让她吃点儿苦头。还记得上次在灵台寺地下佛堂她用意念催动太极心法口诀,其实不是太极心法口诀起的效用,实则是催动了她体内的凤凰真经。她点点头,“是啊!”
“你刚刚冲破解了凤凰劫,还没修炼最后一重功力,便启动春风化雨。风家主没想杀你,只想制住你,所以你才能毁了他的剑,只灼伤了一双手今日算你运气。”容景将云浅月两只手都涂抹完毕,将药膏收回放入怀里,看着云浅月道:“以后要多加小心,即便是靠近我的马车,我的身边,都不能大意。”
“嗯!”云浅月笑着点头,今日她是被夜天逸扰了心神,再加之是容景的马车,而且又是皇宫门口,所以就大意了,大意是最要不得的!她这双手就是证据。
容景不再说话,伸手将云浅月揽进怀里,对她道:“困了就睡吧!”
云浅月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她刚闭上眼睛,忽然又问,“还有多少日皇上寿辰了?”
“十日!”容景道。
“今年的寿辰是不是又和十年前的一样大办?各国来贺?”云浅月又问。
“嗯!”容景点头。
“十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是十年了!”云浅月感叹一声,挑眉问道:“南梁王、西延王、北崎王、南疆王,还有诸多小国以及各地的藩王是不是都会进京来朝贺?”
“大约会!皇上早已经出了邀请的折子。想必该动身的人已经动身了!”容景点头。
“嗯!看来又要热闹了!”云浅月笑了笑,又问,“今日西山大营的粮草损失多少?如何处理的?”
“损失了两个粮囤,夜轻染失职,皇上雷霆大怒,下令将夜轻染调回京,他的职位暂时由四皇子暂代。”容景道。
“夜天煜?”云浅月挑眉。
“嗯!”容景低头看了她一眼。
云浅月皱眉沉思,西山军机大营的囤粮总共四囤而已。如今毁去了两囤,去年收成本来就差,今年到如今雨水不勤,收成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天下还有可征用的粮食吗?早已经没有了吧?是不是就因为他们这一举,老皇帝本来答应了夜天逸下圣旨才被迫无奈给了他一道空白圣旨?入冬军队无粮自然不行,向百姓们加重赋税的话,自然会造成怨声载道流民失所。所以,到时候官府能做得只能向百姓高价收粮,或者再依靠囤粮的富户捐献。而这囤粮的富户天下谁还能有荣王府有钱?这些年荣王府在容景手下几乎独揽了天圣经济命脉,如今恢复记忆,她才知道容景的经济命脉深入得有多深,已经深到老皇帝对他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仰仗他,受他制肘。
“在想什么?”容景见云浅月半响不语,低头看着她。
“在想你手里有多少囤粮。”云浅月看着容景。
“你有多少,我就有多少。”容景道。
“你能知道我有多少囤粮?”云浅月叱了一声。
“天下产的粮食是有数的,除去天圣朝廷征收,皇上将粮食都控制得极严,不让流入他国。这些年风阁虽然不高价收粮,但是风阁有良田五千顷。”容景轻笑,看着云浅月:“你说我能不知道你有多少囤粮?”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闭上眼睛,似乎有些抑郁,半响,忽然又乐了,“粮食和兵器从来就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我也是!和你一样喜欢!”容景笑道。
“但愿老皇帝有些自知之明!”云浅月笑意收起,哼了一声。
“他有自知之明不管用,恐怕有一个人没有自知之明!”容景也收起笑意,漫不经心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荣王,你也不是贞婧,他更不可能是始祖皇帝,哪怕是始祖皇帝,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
云浅月唇瓣抿起,不再说话。对于夜天逸,若是重来一次,也许她还是会帮他。即便明知道会让她和容景的路满荆棘。她伸出手臂,环抱住容景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和心跳,心下满足。
容景看着怀里的人儿,面容温暖,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再说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宝马无人驾驶马车,却懂得穿街过巷,熟门熟路地走向云王府。二人环抱的身子笼罩着浓浓暖意和情意。
走了大约两盏茶时,一阵马蹄声忽然从马车后面传来,马蹄声踏踏二响,马鞭挥舞的急促,不出片刻,那匹马便追上了马车,一勒马缰,拦在了车前,马蹄声瞬间而止。
云浅月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向紧闭的帘幕。帘幕早先被风家主对她出手和容景解开弦歌穴道出刺出了两道细长的口子,她透过那两道细细的口子,看到夜轻染骑马拦在了车前。夜轻染锦袍玉带灰黑一片,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他刚一来到车前,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便传进车厢里。显然是军机大营粮库燃烧的时候去救火了。此时他面目虽然模糊不清,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双眼睛燃着怒色。
夜轻染定是知道是容景出的手,这是来找容景兴师问罪了!
云浅月仰头看向容景,只见容景闭着眼睛缓缓睁开,他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未说话。
“弱美人,我问你,西山军机大营的粮库是不是你命人烧的?”夜轻染开门见山。语气薄怒,话落,他不等容景开口继续道:“你别告诉我不是?”
“是又怎样?”容景淡淡挑眉。
“果然是你!”夜轻染本来凤目积聚的怒意瞬间冲破眼帘爆出来,勃然大怒,“你知道不知道两个粮囤的囤粮是多少?那可是粮食!多少百姓的辛苦,多少良田才能产那两个粮囤的粮食?你就这么给毁了,你其心何安?”
“我不知道安不安,我只知道皇上要将她下旨赐婚给七皇子。”容景淡而冷的一笑,“染小王爷,你不会不知道她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吧?仅仅烧了两个粮囤是轻的!”
夜轻染一愣,显然不知道有这一桩事,他怒意顿住,皱眉,“你说皇伯伯要将小丫头赐婚给七皇子?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染小王爷最近一心操练士兵,被酒麻痹了头脑,你知道什么事儿?”容景哼了一声。
夜轻染一时失语,气氛沉默下来。
云浅月想从容景怀里出来,容景抱住她身子不让她动,她抗争不过他,只能继续窝在他怀里。想着容景烧了粮囤,多少人先想着的是皇上会雷霆大怒或者粮食还够不够入冬,只有夜轻染想着的是百姓辛苦所种。
“那你有多的是办法阻止皇伯伯,也不能烧毁粮食!”夜轻染沉默片刻,愤怒道:“去年粮食的收成本来就不好,今日偏旱,粮食的收成恐怕也不会太好。你一烧就两个粮囤的粮食。到时候军队要用粮,向百姓征收又加重赋税,你可知道要造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染小王爷!这一番话你应该去说给皇上听,说给七皇子听。或者说给朝中这些年来日日寻欢作乐,朱门酒肉视黄金如寻常之物的官员们听。尤其是孝亲王,工部、礼部、户部、兵部等等那些官员们,就连我们天圣清正廉明的秦丞相也是富得为女儿一件绫罗就能价值千金,他的俸禄可买不起。天圣上下哪个官员不贪?随便一个官员府邸拿出一些油水,就能将两个粮库添满。这些年剥夺百姓层层搜刮的黄白之物恐怕都拿出来能将城外整个月亮河添满。多少百姓良民死于恶霸欺凌这种重负搜刮之中?你可以算算,我烧的那两个粮囤能排到第几?”容景冷笑。
夜轻染顿时一噎,随即怒道:“论起来最富,谁也不及你!”
“我刚刚入朝不过一日,一分俸禄还未拿。荣王府天下富不错,但也是我手中的商铺经营所赚,名正言顺。染小王爷,你能点出一条我搜刮良民来,我给你十个粮囤拿去给皇上请功,让你将功补过如何?”容景挑眉。
“你有十个粮囤?”夜轻染只听到了这几个字,眼睛一亮。
“染小王爷!我是有十个粮囤有如何?可惜,我不会拿出来让皇上一高兴,将我的女人赐给别人去!所以,十个粮囤,有也是没有。”容景声音微冷,话落,不想再停顿,对外面道:“马儿,绕过他,继续走!”
那马听到容景的话后立即后退了两步,流出空隙,绕过夜轻染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想着这马真是听话!凡是容景的,无论是人,还得马,还是东西,都无比听话。
“弱美人,你别不知羞!小丫头还不是你的女人!”夜轻染再次拦住马前,阻住它离开,看着紧闭的帘幕强硬地道:“我不管!十个粮囤没有你也要拿出两个粮囤,将烧毁的囤粮补上,否则今日别想走!”
“你确定你能拦得住我?”容景扬眉。
“本小王自然拦得住你!”夜轻染冷哼一声,“今日若是不拿出来,我与你没完!”
“叶公主!染小王爷这副形象实在有损德亲王府小王爷的身份,也有损你的名声。你将他带回去洗洗吧!”容景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
叶倩?夜轻染一愣,连忙向转头向左右各看了一眼,就在他转头的这一瞬间,容景忽然出手,一缕气线飘出,刹那点住了他的穴道。他身子一僵,声音一哑。
容景撤回手,对身后淡淡吩咐,“莫离可在?”
“在!”莫离现出身形,飘身而落在车后。
“将染小王爷送回德亲王府给德亲老王爷和德亲王。告诉他二人,最近两日最好看好染小王爷别再出现在荣王府,否则,我不介意将他送去做南疆王的入赘驸马!”容景吩咐。
“小姐?”莫离在容景话落,没听到云浅月的声音,出声询问。
“按景世子说的做吧!”云浅月叹了口气。
容景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将两个粮囤给夜轻染,再说老皇帝不拿出些价值来,就算是她,也不会给。德亲老王爷和德亲王爷对夜轻染宝贝得紧,自然是不允许他入赘南疆,若是叶倩嫁来天圣京城还差不多。但叶倩是南疆王唯一的女儿,嫁入天圣京城的几率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所以,容景这句话传给德亲老王爷和德亲王爷,他们这几日自然会看好夜轻染,不会来找他给夜轻染解开穴道的。
“是!”莫离立即上前,夹起夜轻染,飞身向德亲王府而去。夜轻染一双眸子沉怒,却是被点住穴道无可奈何。每次他都被弱美人算计,明知道叶倩那个女人不可能出现被他探查不到,却偏偏还是上当。
夜轻染的坐骑见主人离去,也立即跟了去。
拉车的骏马再无阻拦,继续向前走去,云浅月继续靠在容景怀里闭上眼睛。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云王府门口,云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惊喜不已,“小姐和景世子回来了!”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对容景询问,“你进去不?”
“不去了!府中还有客人。”容景摇摇头,放开手。
云浅月想起被他请入府中的风家主,无论如何他也是风烬的亲生父亲。挑了挑眉,“你要如何招待风家主?”
“放心吧!风家主可不能动,十大隐世世家同气连枝。我会好好将他当做是座上之宾的。”容景笑道。见云浅月点头,他微微挑眉,语气意味不明地道:“你对风烬太好了!是不是该收回来些好放我这里?”
云浅月想着这个人又对风家主有所图了吧?或者他图的不止是风家主,而是十大隐世世家。她好笑地看着容景,须臾,推开他,挑开帘幕打算下车,容景拽住她的手,她头也不回地道:“知道了!我对谁好也好不过对你。”
容景嘴角微勾,一抹笑容绽开,松开手,声音温柔,“乖!”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跳下了车。只听容景又嘱咐道:“你的手不能沾水,要多注意!”
“知道了!”云浅月向身后摆摆手。
容景吩咐了一句,马儿驾着车离开了云王府门口,向荣王府而去。
云孟本来想请容景进府,但听到景世子说府中有客人要招待,便住了口。他看着云浅月,激动地道:“小姐,王妃有亲人寻来了,您快些进府吧!这么些年,终于有人来……”
云浅月一怔,打算云孟的话,“什么亲人?”
“是风公子!是王妃的亲人。”云孟激动之情显然溢于言表,“风公子风度翩翩,斯文有礼,待人和气,不愧是王妃的亲人。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原来是风烬!风度翩翩?斯文有礼?待人和气?说的是风烬吗?合着他扔下她自己跑来府里了。云浅月看着云孟,问道:“如今他在哪里?”
“如今风公子在老王爷的院子里!”云孟立即道。
云浅月点点头,抬步向院内走去。云孟立即跟上她。她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云香荷的,另外一辆挂着凤老将军府的牌子,她淡淡询问,“这些日子大小姐在做什么?”
“回小姐,大小姐今日刚从凤老将军府回来,据说凤老将军给大小姐选了一门亲事,凤老将军亲自将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拿来了让老王爷同意,老王爷说如今云王府是您掌家,大小姐的亲事您说了算。如今凤老将军正在呢!”云孟连忙道。
“哦?凤老将军亲自上门?选的是哪家的公子?”云浅月扬眉。
“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云孟道。
云浅月停住脚步,冷笑道:“凤老将军的胃口真是大!居然想攀上的人是孝亲王府!”
“也不算是胃口大!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庶出,咱们云王府的大小姐也是庶出。”云孟摇摇头,“看起来大小姐极其愿意。”
“虽然同是庶出!但是人品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云浅月继续向前走去。
“据说孝亲王也是同意的!愿意和云王府结为亲家。孝亲王说多谢浅月小姐的一颗大还丹救了小王爷,如此恩情,两家亲上加亲,结为友好,他求之不得。以后两府互相照佛!”云孟忽然压低声音,“咱们大小姐虽然品行不好,但也是在京中各府小姐中拿得出手的。三公子虽然有才华,这些年一直在孝亲王府被埋没,不得重用。这样比较起来,和我们大小姐不相上下。”
“好一个结为友好!”云浅月声音听不出情绪。
“据凤老将军透露皇上也是同意的!不过一个庶子庶女不值得皇上下圣旨而已。凤老将军才没去请旨。所以就带着大小姐回府找老王爷商量了。已经来了半日了。凤老将军听说要小姐做主,面色不快要告辞,但听说小姐乘坐景世子马车从宫中回府了,便在老王爷处等着小姐呢!”云孟看了一眼云浅月脸色,忽然觉她今日与往日不同,往日懒懒散散,眉峰间总笼罩着解不开的云雾,今日却是眉目清然,这样的小姐和以前的小姐一模一样。他有些惊喜,小姐终于恢复记忆了,老王爷可以不必每日忧心了。
“原来皇上也同意,打的倒是一桩好算盘!”云浅月笑了一声。是不值得下圣旨还是老皇帝不敢轻易下圣旨?若是同意了云香荷嫁入孝亲王府,老皇帝圣旨先打破了四大王府不得联姻的规矩,那么她和容景那日请婚不了了之的事情自然会被搬上台面,到时候他如何处理?所以,他不会让自己先出手,给她和容景机会。
这些年四大王府都不联姻,无论是嫡系还是庶出,没出三族的都不会通婚,不通婚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凤老将军为云香荷这个外孙女觅了孝亲王府的三公子,是凤老将军先去找了老皇帝,还是老皇帝私下里提点了疯老将军还是两说。总之,云香荷的事情一旦成功,云王府和孝亲王府便成了姻亲关系,无论背地里什么样,但是明面上是连在了一起。而德亲王府和孝亲王府都是老皇帝的人,再将云王府拽进去,等于孤立了荣王府。三王府外加一个七皇子。可想而知到时候荣王府会何等举步维艰。老皇帝岂不是打了一桩好算盘。他坐在金椅上,又打算操控一局棋了。
云孟叹了口气,看了云浅月一眼,忧心地道:“皇上、凤老将军、孝亲王、据说凤老将军打算找德亲王保媒。浅月小姐,这件事您若是不同意,怕是也不好办啊!”
“看来我同不同意都不管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云浅月扬眉。
云孟不说话。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想着云香荷大约如今高兴坏了,而老皇帝打算走曲线救国了吗?对她硬来不行,将主意打到了迂回路线上。可是就那么肯定她能没有办法?云香荷想要嫁入孝亲王府,不可能!至少在她没嫁入荣王府没和容景大婚之前,云香荷是凤老将军外孙女这个腰牌她会攥得紧紧的,云香荷不出嫁一日都归她管,轮不到凤老将军插手。风侧妃既然被她关了进去,也别想她不嫁人前出来。
二人说话间脚步不停,不多时来到了云老王爷的院子。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笑声正是来自云香荷。她想着云香荷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玉镯等在门口,见云浅月来到,连忙见礼,低声道:“小姐,老王爷、凤老将军、风公子、大小姐、都在后院的亭子里叙话。老王爷吩咐,你若是来了直接进去!”
“嗯!”云浅月抬步向后院走去。
绕过几曲回廊来到后院,只见亭子中果然做了云老王爷、凤老将军、风烬,还有云香荷。凤老将军头花白,已经年约古稀,此时满面笑容。云香荷坐在她身边,朱钗粉黛,娇容笑逐颜开,满眼喜色,而她爷爷坐在凤老将军的对面,老脸看不出情绪,她骂了一句“老狐狸”,将目光定在风烬身上。
只见风烬此时端坐在老王爷身边,胳膊虽然抬着,但坐姿端正,身姿秀挺,往日在她面前俊美邪魅的容颜不见半分邪魅的影子,面容含笑,足足一个清贵公子,文雅有礼。
云浅月心里叱了一声,原来除了容景外这还一个会装的!她收回视线抬步走了进去。
第六十章 情深一片
风烬第一个现云浅月来到,微微挑了挑眉,便装作不认识一般地打量她。舒榒駑襻
云浅月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对风烬挑了挑眉。装吧!没有什么不好!凤老将军一直都是老皇帝的人。在他面前装个够本,老皇帝才更相信风烬是她母妃那边的人的说法,他在她身边,在云王府这个身份才待得住。
“原来是妹妹回来了!我说怎么爷爷这茶水忽然香了呢!”云香荷也看到了云浅月,美眸得意地看着她走来,脸上的笑意不收,反而笑得更为开心。
云老王爷和凤老将军也向云浅月看来,云老王爷哼了一声,凤老将军老眼闪了闪。
云浅月仿佛没听见云香荷的话,来到桌前,看着老王爷喊了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老王爷面色有一瞬间的动容,他看着云浅月,只见她眉眼清然,神情淡然,虽然是闲闲散散地站在那里,却是周身有着一种镇定从容的态势。他哼了一声,“臭丫头,回来就回来,哪那么多废话!”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糟老头子,从来就不能吐出一句可心的话让她听。
“凤老将军难得来咱们府里一趟,还不快给凤老将军见礼!”云老王爷又哼道。
“原来是凤老将军,您多年不出府,我都不记得您长得什么样了!”云浅月转向凤老将军,对他浅浅一礼,笑道:“我说今日大姐姐怎么如此高兴呢!原来是老将军来了!”
“浅月小姐客气了!”凤老将军含笑点头,见云浅月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里有些讶异。
“我家这个大姐姐和爷爷不亲近,看来最喜欢的还是凤老将军。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大姐姐给爷爷端茶倒水,这般尽孝过。”云浅月看着云香荷紧挨着凤老将军身边,他的茶水空了她就给斟满,她继续笑道:“果然是女生外向!”
凤老将军面色微微一变,摆摆手,“浅月小姐哪里话?老臣就这么一个外孙女,自然是喜爱得紧。大小姐对老王爷孝顺得很,今日回府前还讨了我的一对鼻烟壶说送给老王爷。”话落,他伸手一指摆在桌子上的一对翠绿鼻烟壶道:“浅月小姐看看,就是这一对!”
“哦!原来大姐姐是想着爷爷的!”云浅月点头,看着云香荷,见她本来僵了笑容的脸上又绽出笑意,她淡淡挑眉,“可是大姐姐难道不知道爷爷已经不喜欢鼻烟壶了吗?”
“你说爷爷不喜欢鼻烟壶了?”云香荷一愣,看向凤老将军。
凤老将军看了老王爷一眼,笑着道:“我和老王爷同朝为官数年,交情一直不错,我才将金珠嫁给了云王爷。他可是一直喜欢鼻烟壶的。浅月小姐如何说王爷不喜欢?况且这一对鼻烟壶可是百年前始祖皇帝打江山时偶然得的一块玉中宝,始祖皇帝命人打造了一对鼻烟壶。一直摆放在玉案前,始祖皇帝去世后,太祖皇帝将这一对鼻烟壶收进了国库。二十年前,我立了一件大军功,皇上一时高兴,知道我也喜欢这一对鼻烟壶,就开恩将这对鼻烟壶赐给了我。我一直没舍得用。昨日拿出来把玩,被香荷这丫头看见了,说她爷爷也喜欢,非要讨来给她爷爷。”
“我爷爷是以前喜欢,如今不喜欢了。”云浅月伸手拿起那一对鼻烟壶,在手中随意地把玩了一下,忽然扔起,她听到几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云香荷甚至惊呼出声,她伸手接住鼻烟壶,拿到老王爷面前,笑看着他,“爷爷,您告诉大姐姐,您是不是已经不喜欢鼻烟壶了?免得大姐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嗯!”云老王爷撇开脸,哼了一声。
“看,大姐姐,爷爷都说是了!恐怕枉费了你一片心意了!”云浅月转头笑看云香荷。
云香荷伸手指着云浅月,脸色白,“你……你快放那,这一对鼻烟壶珍贵着呢!可别被你摔了!”
“大姐姐,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爷爷不喜欢。”云浅月不理会云香荷警告,继续将鼻烟壶抛起又接住,对她重复了一句。
“云浅月,我的话你没听到吗?小心摔了!”云香荷此时哪里还顾得云老王爷喜欢不喜欢,她眼里只有那一对鼻烟壶,听凤老将军说是始祖皇帝时候的玉中宝,那得值多少钱?
“哦!摔了啊!”云浅月忽然将鼻烟壶高高抛起,她抛得极高,只见两个鼻烟壶成两条翠绿的直线向天上飞去,她摊摊手,看向云香荷,笑着道:“大姐姐,我听你的,将它们摔了。”
“你……”云香荷看着云浅月,忽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原来就这么点儿出息!云浅月冷笑。
“浅月小姐,那可是皇上御赐之物!是玉中宝!”凤老将军也顾不得理会吓昏过去的云香荷,腾地站起身,怒看着云浅月,“你怎么……怎么能给扔出去?”
“是大姐姐让我扔的!”云浅月无辜地看着凤老将军。
“你……你……”凤老将军你了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皮一翻,也昏了过去,身子直直向地上栽去。地面是玉石铺就,云香荷栽了一下没事儿,但他七十高龄,若是栽一下,可想而知。
云浅月轻轻一拂衣袖,凤老将军软软躺倒了地上,一丝也没摔到。
“臭丫头!还不赶紧将那对鼻烟壶接住,要是真摔碎了,我跟你没完!”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对老王爷吐吐舌头,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飞身而起,她水袖轻轻一拢,两对鼻烟壶飞进了她袖中,她飘身而落,晃了晃衣袖,对云老王爷挑眉,“你想要这对鼻烟壶?”
“好东西谁不想要,我老头子惦记好些年了!”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所以见到了这对鼻烟壶,你就想和孝亲王府联姻?”云浅月继续挑眉。
“联姻怕什么?有了第一才能有第二。如今和孝亲王府联了姻,再和荣王府联姻,就名正言顺了。小丫头,你懂什么?”云老王爷斥了一句,对云浅月伸手,“将这对鼻烟壶给我!”
“话可以这样说?不见得吧!”云浅月撇撇嘴。
“反正这对鼻烟壶既然送来了就不可能还回去。不过是一个庶出的丫头而已。免得留在府里讨人嫌,嫁了就嫁了!”云老王爷眼睛盯着云浅月的袖子,不以为意地道。
“说得轻巧!”云浅月将手往身后一背,见老王爷瞪眼,她不再理会他,对候在门口的云孟道:“孟叔!”
“浅月小姐,老奴在!”云孟吓坏了。那对鼻烟壶的确是宝贝,就这么摔了可惜!不过幸好浅月小姐接住了!若是浅月小姐真摔了的话,他都不觉得稀奇。
“我看见凤老将军府的马车不是停在门口吗?找两个人将凤老将军抬出去,送回府中。”云浅月看着凤老将军昏迷不醒,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凤老将军果然是年纪大了!经不住刺激。告诉凤府的人,以后劝着点儿老将军吧!没什么事儿不要随意再出来了。尤其是没事儿别往云王府跑了,若是不小心一命呜呼,我们云王府又该遭皇上责备了!”
云孟看了一眼老王爷,见老王爷对云浅月吹胡子瞪眼,而云浅月当没看见一般,他立即应了一声,一挥手,前院有两个伙计立即跑来,抬起了凤老将军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孟叔!将大小姐也送回香荷院吧!大小姐似乎精神不太好,一惊一乍的。你给她找个大夫去香荷院看看。最近一段时间就让大小姐在香荷院静养身子吧!你命人看好香荷院,没有我的吩咐,大小姐不得随意出院,要好好养病。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也不能不管她。”云浅月又道。
“是!”云孟想着浅月小姐这是要将大小姐软禁了!不硬碰硬,而是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打回去了凤老将军。他对身后一招手,玉镯带着两个人立即走过来,将昏迷不醒的云香荷抬了下去。他看了一眼老王爷,老王爷没说话,他也转身退了下去。
转眼间后院的茶亭就只剩下了云老王爷、风烬和云浅月三人。
“爷爷!这对鼻烟壶我可以给你,但是云香荷是不可能嫁进孝亲王府的。我先与你说明白了。”云浅月看向老王爷,又甩了一下衣袖,衣袖里两个鼻烟壶碰撞出铛铛的响声,他听见老王爷抽气,对他笑道:“您也老了,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即便想管些俗事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您说是吗?”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怒道:“臭丫头,你敢将鼻烟壶损坏一点,我饶不了你!”
云老王爷话落,云浅月忽然又猛地甩了两下衣袖,两对鼻烟壶出更大的响声,他见老王爷更恼怒地瞪着她,她住了手,对他笑道:“不止是凤老将军了解你,是皇上也了解你吧!所以才让凤老将军忍痛割爱将这对鼻烟壶送来收买你。可是这对鼻烟壶若是碎了。你说,你还能把玩吗?”
“你敢!”云老王爷恼怒。
“或者说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把玩几年?您看看凤老将军,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威风凛凛,气扫八面,几十万大军都没能将他吓退,如今呢?只不过这么小小一对鼻烟壶就将他吓昏过去了?起不贻笑大方?”云浅月扬眉,见云老王爷忽然没了声,她凑近他,低声道:“所以,爷爷,您从今日起还是继续生病吧!您的年纪到了现在也和凤老将军一样,也是不禁吓了。”
“你个臭丫头!恢复记忆了,又开始在我老头子面前耀武扬威了!”云老王爷冷哼一声,不屑道:“忘了你两个月前吓得不敢见我那乌龟样了?”
揭人伤疤最可恶!云浅月顿时大怒,“我看你真不想要这一对鼻烟壶是不是?”
云老王爷板起脸,“你将这对鼻烟壶给我,我就装病!要不别想!我就要答应凤老将军将那大丫头嫁给孝亲王府去!”
“本来我想吓吓你就算了,将这对鼻烟壶给你的!如今觉得啊!给你真不如摔了!”云浅月忽然将鼻烟壶从袖中抛出,这回她抛向的不是前方,而是身后。
云老王爷腾地站了起来。
“爷爷,您可别晕过去!我是不会接住您的!”云浅月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云老王爷。糟老头子,不治治你,你真不知道你是我的亲爷爷!
“臭丫头,还不赶紧去接住,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云老王爷眼见鼻烟壶要掉到地上,他终于软了口气。早说不就得了!云浅月伸出脚向后一勾,两个鼻烟壶落在了她脚尖,她轻轻一踢,鼻烟壶飞过头顶,她听到除了云老王爷外身后也传来一声抽气声,她笑了笑,伸手接住鼻烟壶,回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和云王爷年岁相当的老头站在不远处,虽然年岁相当,但老头身子挺得笔直,一身深灰色袍子,衣摆绣着云腾图案,未留胡须,面目虽然苍老,但不难看出当年的风华。她看着老头,眉梢微挑,“容爷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云王府?”
她还是五年前见过一次容景的爷爷!不想今日倒是亲自来了云王府!今日是什么日子?让藏在各府背后的老人家都齐齐出动了?一个小小的云香荷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还是都闻到了老皇帝不一样的气息,想要挑起四大王府内部的争斗。
“小丫头长高了!”容老王爷看着云浅月,笑道:“会吓唬你爷爷了!”
“爷爷为老不尊,吓一吓也无妨。他身体结实着呢!禁吓。”云浅月将手中的鼻烟壶又抛了两下接住,抬步走过去,来到容老王爷身边,直直地问道:“容爷爷不想我嫁入荣王府?”
“臭丫头!有这么问话的?不知羞!”云老王爷闻言唾骂了一句。
云浅月不理会云老王爷,看着容老王爷。想着怪不得都说荣王府出美男子!一个七十岁的老头还有这等雍容丰仪,难怪夜家的男人会嫉妒!即便夜家金砖铺地,高坐金銮宝殿,面前总有那么一个人站在台下风华盖过高坐在金椅的帝王,任谁怕是心中也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挤压得久了,就会含恨,甚至想要毁去。
“本来是不太想!”容老王爷点点头。
“如今呢?”云浅月扬眉。
“如今也不怎么想!”容老王爷道。
“那若是我将这对鼻烟壶送给你。你会不会就想了?”云浅月问。
“臭丫头!你敢!”云老王爷大怒,“还没嫁过去就准备拍马屁!我都替你丢人!你是嫁不出去吗?居然这么急?别忘了你还没有及笄呢!”
云浅月仿若未闻,不理会云老王爷。
“嗯!若是你将这对鼻烟壶孝敬给容爷爷了的话!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就勉强答应了吧!”容老王爷看了一眼气怒的云老王爷,呵呵一笑。
“那好!给你了!”云浅月很是痛快地将那对鼻烟壶塞进了容老王爷的手里。对他道:“说话算数啊!”
“自然!”容老王爷接住鼻烟壶把玩了一下,笑着点头。
“你个臭丫头!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云老王爷忽然挥起拐杖向云浅月砸来。
云浅月不躲,伸手将打来的拐杖攥住,对云老王爷道:“爷爷,生病的人别用这么大力,免得动了筋骨。”话落,她将拐杖往旁边一推,不再看云老王爷,对风烬道:“走,跟我去浅月阁!”
风烬坐着不动。
“臭丫头,你知道他是谁?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让他跟你走他就跟你走?”云老王爷攥紧拐杖,显然是气得够呛。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这个人在她身边待了十年,了三次最大的脾气。她还能不知道他是谁?她见风烬坐着不动,不再理会云老王爷,转身向外走去。
风烬忽然起身,抬步跟上了云浅月。二人很快就出了云老王爷的院子。
云老王爷瞪着眼睛看着风烬,并没说话。容老王爷笑看着云老王爷,将手中的鼻烟壶学着云浅月的样子扔了一下又接住,对云老王爷笑道:“云老头,你我都老了,还跟小辈较什么真,即便你叫了,也叫不过。不如省省力气!他们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云王府和荣王府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是该换换天了!”
“哼,荣老头,你得了鼻烟壶自然这么说!你将那鼻烟壶给我!”云老王爷将拐杖放下,气怒难消地骂了一句,“臭丫头!”
“不行,这可是孙媳妇孝敬我的!怎么能给你?”容老王爷将鼻烟壶揣进了怀里。
“你个老不羞!”云老王爷眼睁睁地看着容老王爷将鼻烟壶揣进了怀里,斥骂道,“八字才一撇,想要划上那一撇早了去了!我的孙女还不是你的孙媳妇!”
“那一撇早晚得划上。我先收了这孝敬总是没错的!”容老王爷走过来坐在云老王爷对面,对他道:“气大伤身!”
“你个老不死的!当初你不是反对得紧?如今管不了了来跑我这里买好来了?”云老王爷不屑地瞥了容老王爷一眼,“想让景世子娶了皇上的六公主!也亏你想得出!”
“他们一直温温吞吞的,我帮点儿小忙让他们快些好在一起,这有什么错?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黑脸不是?红脸让你唱了,你将我孙子都快变成云王府的人了,回去对我这个老头子却没好脸色,我再不维护点儿孙媳妇,恐怕连一口粥都喝不着了。”容老王爷自己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叹道。
“那是你没种!有种的话何必!”云老王爷哼了一声。
“容王府的人不是没种,而是为天下百姓之仁义,舍小而顾大而已。”容老王爷叹了口气,“云老头,这你最清楚。你不用拿出来磕碜我!”
“如今不怕对天下百姓不仁义了?”云老王爷叱了一声,“说白了,还是你们都不如景小子!他敢做,你们不敢做!什么是对天下百姓仁义?荣王府牺牲多大?百年来天下百姓念的不过是夜家的好,可念了你荣王府一分?你们没种,凭白地让云王府的女儿跟着遭罪,凭什么?”
“都是孽缘!”容老王爷脸色一黯。
“狗屁的孽缘!不过是你们假充仁义其实没种罢了。”云老王爷毫不留情地呸了一句,“不凭别的,就凭景小子敢对我说她想要我孙女,不惜反了夜氏江山,我就敢将我孙女给了他。这样的话,你们荣王府从百年来至今,我可没再听谁敢说出来!”
容老王爷品了一口茶,并不说话,也不见被云老王爷喷的怒意。
“哼!百年来荣王府总算出了一个有种的!”云老王爷又哼了一声。
“皇上定然不允许荣王府和云王府联姻,两府若想联姻,即便不搬到台面上来,不见血的刀刃也会杀死不少人!黎民百姓好不容易安乐百年,再起战火,可想而知,遍地生灵涂炭啊!”容老王爷放下茶,叹息一声,“当年始祖不义,夺了贞婧皇后。祖父本想起兵。但后来怜悯百姓好不容易安平,所以一念之仁,甘愿舍小而顾大。后来我等又如何让祖父牺牲了一生的幸福换得的天下平稳毁于一旦?才有了如此百年。不管天下百姓念不念荣王府的好。荣王府总归是为天下百姓得了百年和平安乐。”
容老王爷住了口,不再说话。似乎也想起当年,暗暗叹息。荣王是让人敬重的!
“如今百年已过,天圣繁华背后千疮百孔!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无草棚来遮风。皇上一心想收权,巩固天圣江山基业。将荣王府、云王府视为两大祸害。荣王府和云王府再忠心为民下去,就等着两家的坟冢堆成山吧!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容老王爷又叹息了一声,似乎无奈。话落,话音一转,有些骄傲地道:“更何况荣王府出了一个亘古来绝无仅有的痴情种。不惜毁了祖坟的不肖子孙,又哪怕毁了百年基业?今日他敢烧粮食,明日就敢烧皇宫!荣王府祖先的半点儿为民他也没学来。”
“你个糟老头子!这些年为何天圣连年不是大雨就是大旱却没有暴乱?要不是景小子,十个皇帝老儿也忙得头白了!你说他不顾念百姓?”云老王爷冷哼一声,“每年从他手中流出多少衣物米粮?否则你荣王府的金银能将你砸死还要多几倍!”
“竟有这事儿?”容老王爷显然不知道,“这些年他大病在床的啊!”
“你这些年一直扑在给你孙子找药治病身上,却不知道他背后都做了什么!你以为就管经营那些商铺赚银子买药材?”云老王爷不屑地看了一眼容老王爷,骂道:“老废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按理说你也不知道才对。我可不相信你能比得过我手眼通天了!”容老王爷皱眉,看着云老王爷。
“我家那小丫头藏到我房梁一个本子,记载的都是你孙子的事儿,从小到大。她清楚的很。被我老头子偶然现了。我家小丫头对你家臭小子那也是情深一片啊!”云老王爷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容老王爷立即伸手来接,他连忙撤回,对他伸出手,“用鼻烟壶来换!否则不给你看!”
容老王爷手一僵。
云老王爷白眉毛挑啊挑的!挑得老高!
“我知道我孙子的事情我不会回去问?鼻烟壶可是未来孙媳妇孝敬我的,你想都别想!”容老王爷忽然撤回手,站起身,疾步就向外走去。
“你个死老头子!果然狡诈,进了你手里的东西别想着拿回来了!”云老王爷瞪着容老王爷的背影,见他转眼间就走了个没影,他怒道:“臭丫头!知道我喜欢鼻烟壶还送了人!不孝!大不孝!她才是女生外向,气死我了!”
他骂了半响,也无人应声,他住了口,胸脯一鼓一鼓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大约过了两柱香时间,他气怒才平息下来。
就在这时,云孟从外面走来,轻声禀告,“老王爷,德老王爷来了,说受孝亲老王爷和孝亲王所托,前来给咱们府的大小姐和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做媒!”
“不见!让他哪儿远滚哪儿去!”云老王爷起身站了起来,一甩袖,向房间走回去。
“老王爷,是德亲老王爷,这怕是不好吧?”云孟看着老王爷。
“有什么不好?就说我病了!和凤老将军那个老东西一样,都被吓病了!”云老王爷头也不回,几个大步就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将门紧紧关上。踢了鞋子上了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又想起什么吩咐道:“玉镯,给我熬药!熬去头痛的药。熬一大锅,我喝半锅,给凤老将军府送去半锅!”
“是!”玉镯忍着笑答应。
云老王爷又骂了一声“臭丫头”,再没声音传出。
云孟看了一眼玉镯,叹了口气,连忙向大门口走去。想着老王爷一直心心念念那一对鼻烟壶,却不好好与浅月小姐说话,难怪浅月小姐将那对鼻烟壶转手给了容老王爷。老王爷估计会气几天了。
“糟老头子,就该这么治治他!”云浅月根本就没离开,而是躲在一株杏树的树干上,见云老王爷气冲冲地关上门,她笑了笑,偏头看向身边的风烬,“不气了?”
风烬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她。
“风烬,我是真拿你当家人的!甚至是哥哥!我喜欢的人或着说爱的人真的是容景。”云浅月认真地道。他最不愿意伤的一直有两个人,一个是夜天逸,一个就是风烬。可惜似乎她为了容景而失忆,到头来将这两个人都伤了。夜天逸已经执着若此,她恐怕难以让他转变回来或者醒悟回来,所以,她不希望风烬也是如此。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你不用向我强调!”风烬冷哼一声,有些怒气作不出来的感觉,“你说你将我当做亲人,可是就这么当做亲人的?居然打算将我忘了?”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啊!”云浅月忽然笑了,“我知道我即便忘了,你也是我的亲人不是?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夜天逸倒是来找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风烬又冷哼一声。
云浅月笑意顿收,“风烬,你和夜天逸是不同的!别拿你和他比较。这些年我倾心帮助他,都是经你之手。谁不明白,你应该是最明白。夜天逸回来找我,一切的选择都在他。他要将这种相识相助之情磨得滴水不剩,我也无奈!但你不同,你从被我救活那一日,我就已经拿你当亲人了!”
“仅此一次,你若是再敢有下次将我忘记!我就敢出动风阁将荣王府的紫竹院夷为平地!”风烬面色稍缓,对云浅月警告。
“为什么不是将云王府的浅月阁夷为平地?”云浅月扬眉。
风烬不回答云浅月的话,吐出两个字,“白痴!”
云浅月一怒,忽然出腿,一脚将风烬从树上踹了下去。看着风烬险些栽了个狗啃屎,她飘身而落,在他刚要怒的空挡,立即道:“风家主来了!如今在荣王府做客!你要不要去看看?”
风烬怒意顿止,眯起眼睛,“他来做什么?”
“亲自请你吧!”云浅月道。
风烬哼了一声,“做梦!”
“虽然是做梦!但是你可以去听听容景都在和他谈什么条件!”云浅月看着风烬,低声道:“若是能将十大隐世世家都据为己用的话……”
“你想要十大隐世世家?”风烬挑眉。
“这天下马上就要不太平了!既然水终有一日会被搅浑,天下百姓再无安乐之地,天下再无清净之土。凭什么还让十大隐士世家安乐?他们也歇息了百年,是不是早待不住蠢蠢欲动了?若是被老皇帝利用了,不如我们利用!如今你不回风家,但不代表不能够将风家收入怀中。”云浅月道。
风烬抿唇不语。
云浅月不再说话,足尖轻点,刚要离开,风烬一把拽住她,“你也要去荣王府?”
“不是!你去荣王府,我去孝亲王府会会孝亲王府颇具才华的三公子!”云浅月摇摇头,风烬松开手,她足尖轻点,向孝亲王府施展轻功而去。
风烬看着云浅月的身影消失,抿唇静立片刻,忽然转身,施展轻功向荣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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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千娇百媚
云浅月回头看了风烬一眼,见他向荣王府的方向飞身而去,她笑了笑,施展轻功向孝亲王府而去。舒榒駑襻风烬本性纯善,不同于夜天逸。夜天逸看起来良善,但是骨子里还是流着夜家男人的冷血,她希望风烬即便不和容景相处很好,但也不要让她为难,她就知足了!
大约盏茶时间,云浅月就来到了孝亲王府。她目测了一下方位,绕过前院,直接飞身向东北角的一间小院飞去。来到那间小院,她轻飘飘落在了小院内的一株桂树上,一只鸟儿正在树上歇凉,见她来了惊得要飞起来,她轻轻将那只鸟儿攥住,摸摸它的头,鸟儿立即一动也不动了,她看向小院的主屋内。
主屋内此时有隐隐的说话声传出。
“公子,您真的要娶云王府大小姐?”一个年轻女子声音传出,“奴婢听说云王府大小姐容貌还好,只是品行实在不怎么样!刁钻跋扈,脾性极差。动辄就对下人打骂用刑。只不过是落了个好的才名而已。”
女子话落,屋内无声音传出。
“而且那大小姐不得云王府浅月小姐喜欢,风侧妃早就被贬为了侍妾,被关进了云王府的祠堂。如今云王府是浅月小姐掌家,大小姐在府中没有什么地位。若不是有外公凤老将军,大小姐恐怕如今都无法在云王府立足。”那年轻女子又道。
屋中依然无声音传出。
“据说从凤侧妃被关入祠堂后,大小姐不但不思过反省,还日日在香荷院闹腾,惹得本来对她有几分怜惜的云王爷也厌烦了她,如今也不甚待见她了。你想想,您若是真娶了她,根本就得不到云王府的支持。那您岂不是更不会受到咱们王爷重视了……”那个女子又道。
屋中依然无人说话。
“公子?奴婢说了半天,您怎么一言不呢?”女子有些心急,“从昨日王爷派人递来云王府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后您就一直一言不。难道您真同意了王爷的安排不成?”
“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屋中传出一个极淡的男子声音,淡的似乎他说的话令人转眼就能忘记这样的声音。
云浅月一怔,她听过许多声音,容景的温润,夜轻染的张扬,夜天逸的内敛,夜天倾的冷沉,南凌睿的风流,云暮寒的冷漠,风烬的邪魅,等等,却从来没听过这么淡的让人很快就能忘记的声音。
“公子,同意不同意这区别可大了啊!”那女子似乎一愣,连忙道,“您同意的话,就要将大小姐娶进来给您做夫人,您若是不同意的话,赶紧去求王爷。王爷毕竟是您的……”
“求就管用?香雾!你还是太不了解如今的情势了!”男子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但又听不出丝毫笑意,“这是皇上的意思,是凤老将军的意思,是老王爷的意思,是王爷的意思!保媒的人是德亲老王爷。我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大人物为了我一桩婚事东奔西走?”
那个叫香雾的女子立即住了嘴。
“其实不是我何德何能!而是荣王府的景世子和云王府的浅月小姐才让我有了这等福气!你说我不想娶就管用?求就管用?”男子又笑了一声。
香雾忽然没了声。
“你下去吧!我静一静。”男子吩咐。
香雾似乎失了所有声音,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房门。心里想着若是皇上的意思,凤老将军的意思,老王爷的意思,王爷的意思,保媒的人又是德亲老王爷,公子如何能抗争得过?看来这云王府的大小姐怕是十有**要迎进门了。
屋中再未传出声音。
云浅月看着香雾出了房门,女子身着婢女打扮,身量娇小,她出了房门后小脸上显而易见染着忧色,只见她关上房门,走到隔壁的一间屋子里抱了一个木盆,木盆里放着衣物,她端着木盆出了院子。
她离开后,这个小院再无一人!
云浅月打量了一眼这间院子,小院有些破败残旧,除了刚刚离去的香雾外,院中再没有其他婢女小厮以及侍候的仆人。可见孝亲王府这个三公子果然在孝亲王府不受宠。
据说他是孝亲王在一次醉酒后纳了府中的一个涮洗的丫鬟,丫鬟长得极丑。孝亲王醒来后悔恨不已,要杀了那丫鬟,正好被孝亲老王爷撞见,于是拦住了孝亲王,将丫鬟赶了出去。不想一年后,丫鬟抱着一个婴儿回到了孝亲王府,但孝亲王认为那件事情是他平生侮辱,他不承认这个孩子,丫鬟苦苦哀求,孝亲王无动于衷,要将丫鬟乱棍打出去,孝亲老王爷再次出面,但只留下了孩子,那丫鬟独自一人离开了孝亲王府,自此后杳无音讯。
当时孝亲王已有两子,一是孝亲王妃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小王爷冷邵卓。另一个就是孝亲王一位侧妃所生的二公子。这个孩子被排行第三,是三公子!他入府后,因不得孝亲王所喜,所以也一直未得孝亲王赐名,故而并未曾列入族谱。
孩子留在府中后,虽然是公子,但并未曾得到公子的对待。孝亲王也对其不闻不问,孝亲老王爷偶尔会照拂一下,但大约也是觉得此子出身太差,成不了大器,也不冷不淡。不久后,孝亲王的一位侧妃所生的二公子夭折,后来孝亲王无数姬妾,却再未得子。只有冷邵卓和这个三公子!但是孝亲王一直不承认这个三公子,只认冷邵卓一子。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孝亲王府明明有个三公子,当时冷邵卓被夜天倾施展功力对抗南凌睿,却被南凌睿趁机重伤了他时孝亲王口口声声老臣只有一子的说法。
五年前,老皇帝兴起了一场文试会,要求除卧病在床的景世子外京中所有公子都参加。孝亲王府这位三公子才第一次在京中露面,遗忘了十多年才被人们想起。那年文试会她正好不在京中,装病未参加,只听说这位三公子在文试会上展露了一手才华,老皇帝大赞,要求孝亲王给他赐名,但被这位三公子给拒绝了,说“孝乃是报父生养之恩,此生不入孝亲王府族谱,就是为父王尽孝了!”,她当时听到这位三公子的话时还一笑,想见见这个人,后来因为出了夜天逸的事情,便渐渐遗忘了这个人。
据说当时孝亲王脸色极其难看,老皇帝却是喜欢此子,给他封赐了一个从七品的职位。从七品职位虽然不高,但是要知道那时候京中诸位公子不经参考是不会随意受职,所以他这个七品职位是开了先河,也曾经一时风头无两。因为他那时候才十多岁,还不能接受官职,所以老皇帝言及冠后再上任,职位暂且保留。
虽然他得了封赐,但是孝亲王却并没有因这个封赐而对他改观,依旧是不闻不问,所以他在孝亲王府的待遇也未曾好。这位三公子似乎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忘记的人,当年的那件事情之后,不久后人们便渐渐忘记这位三公子,只知道孝亲王府的小王爷,到如今五年,因为这次要和云王府联姻,他才被人们重新记起。
“咳咳……”屋中忽然传出两声轻咳声。
云浅月打住思绪,转头看向主屋,浣纱格子窗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出屋中的动静。那咳声似乎压抑着什么,有些难受,她静静听了片刻,那咳声依然不止,她眸光微闪了一下,忽然将手中的鸟儿放飞出去,足尖轻点,飘身下了桂树,并未从窗而入,而是直接抬步来到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伴随着她推开门,咳声忽然止住了一下,又继续咳了起来,只是轻了一些。
云浅月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将身子倚在门框上,透过珠帘,看向屋内。只见屋内洁净无尘,并不像是在外面看到的一样门窗破败,满布灰尘。桌椅虽然不是上好材料,但也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一个年轻男子背着身子坐在窗前,正看着窗外,而他目极处正是她所在的那颗桂树的位置。从外面看屋内,灰尘太多,一丝也看不见,可是从内部看外面,却是可以看个隐约大概。她并不说话,而是看着男子,听着他轻轻的咳声。
男子也未回头,一直咳着,大约半柱香后,他终于止了咳声,淡声开口,“我就知道今日我这蓬荜要来贵客!浅月小姐身份尊贵,踏足污尘之地,不怕尘埃染了衣服?”
云浅月忽然一笑,“染了衣服倒是不怕,就怕三公子不欢迎我!”
“是不欢迎!浅月小姐请吧!”三公子依然不回头,语气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音调。
“我这个人向来脸皮厚,而且还最喜欢的就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三公子不欢迎怕是也不管用,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不是?”云浅月忽然抬步走了进来,伴随着她走进来,敞开着的门被她轻轻一挥手关上,她站在男子身后三尺的地方笑道:“来者是客,三公子给我一个背影,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孝亲王从未教我待客之道,浅月小姐似乎也算不上客人。哪里有客人不经主人允许就闯进房间的?”三公子依然不回头,淡声道:“浅月小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孝亲王府,可不是荣王府的紫竹院!我是一个没名姓的人,可不是景世子。浅月小姐可要分清楚了!”
“走没走错我还能分得清楚!”云浅月目光落在三公子脊背上,忽然对他出手,三公子一动不动,她眸光微微眯起,掌风不停,一掌打在了他的脊背上,三公子顿时吐出一大口血,身子向地上倒去。
云浅月撤回掌,衣袖轻轻一扫,将他身子扶住,她瞥了一眼地上一片血,血色泛着紫色,她面色一变,“紫草之毒!”
三公子忽然转过身看着云浅月,一张容颜暴露在她面前。
云浅月刹那被三公子的容颜一晃,顿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居然是……你……千娇百媚……”
她结巴了两下,忽然没了音。从来她未曾像今日这般惊异过。火烧望春楼那日被烧死了几百人,她后来冲进去只救了一个人,就是望春楼的头牌娇娇。三公子居然是娇娇,冷邵卓的红颜知己,她和冷邵卓结的最大仇就是因为她火烧望春楼毁了他的娇娇,当时冷邵卓口口声声要为娇娇报仇,才对她当街截杀,怕是从来做梦也相像不到娇娇居然就是他的弟弟,而且还是他日日在府中欺负的人!
“呵,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浅月小姐吃惊若此,就算中了紫草之毒,死也无憾了!”三公子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看着云浅月忽然笑了一声。
云浅月定了定神,抬头望向棚顶,她第一次眼拙了!冷邵卓眼拙也就罢了,他本来就是二五眼,可是她呢?这明明是个男人,她当时怎么就将她当成女人的?可是她着女装时那千娇百媚的摸样她如今还记忆犹新,她看着棚顶片刻,忽然上前,对三公子再次出手。
这回三公子所坐的椅子忽然倒退了三尺,它倒退的度极快,让云浅月摸了个空。
云浅月挑眉看着他,“我当时竟然不知道你武功如此之好!看来真是眼拙到家了!”
“浅月小姐最好别再靠近我,这紫草之毒你若是不想染上的话就立即出去!”三公子看着云浅月,出声警告。
“紫草之毒我其实一直也想放在身上试试,只不过没机会罢了!”云浅月再次出招,不见她如何动作,三公子眼前一花,已经被她扣住了手腕,他面色一变,她低声道:“别动,跟我走!”
“不可能!”三公子极淡的声音忽然极冷,用没被扣住的那只手对云浅月出掌。
“你说若是冷邵卓知道他一直欺负的弟弟其实就是娇娇,他会如何?”云浅月再次扣住三公子另一只手,让他被钳制得一动不动,她淡淡扬眉,“或者说你中了紫草之毒若是死了的话,也许你不怕死,但是尸体我帮你好好保留着,等冷邵卓醒来我再给他的话,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一下对你鞭尸?或者……奸尸?”
“原来浅月小姐不仅喜欢强迫人,还喜欢威胁人?”三公子挑眉。
“你说错了!我不仅喜欢强迫人,喜欢威胁人,还有一个特殊的嗜好,就是喜欢将一个人扒光了挂到城门上去。”距离的极近,云浅月看到了他一双淡紫色的眸子。他皮肤白皙,容颜极美,再配上一双紫色的眸子,果然倾国倾城,怪不得能坐上望春楼的头牌!而且当初连她都将他看成是女人。
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这一张脸不是易容的,从三年前她好奇之下跑去望春楼看他,当时还惊异可惜这么一个女子不幸沦入风尘,居然还要赎出她,被他拒绝了,不想今日知道他居然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三公子就五年前出府一次,只谈论他被老皇帝赐封了七品官职,无人谈及他容貌,从来未曾听闻说孝亲王府的三公子长得极美,是京城的美男子,这样的样貌不可能不被人说道,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孝亲王府一直是易容的。
“哦?浅月小姐的口味果然不同寻常的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景世子才非你不娶?”三公子再次挑眉,似乎没有丝毫惧意。
“他喜欢我的地方多了!少废话!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云浅月忽然没了耐性。好好的一个男人装了女人在望春楼做了三年头牌。和冷邵卓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虚与委蛇,而且还是他亲哥哥,虽然未曾到那一步,但是总会搂搂抱抱吧?他是怎么忍受的?报复孝亲王就让他能忍受至此?
“不走!”三公子断然摇头。
“你就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就说不走?”云浅月看着他。
“哪里也不走!”三公子道。
“你中紫草之时是不是火烧望春楼那一日?你运功抵抗了两个月,如今已经身体乏力,再也抵抗不过,油尽灯枯之时,性命不过顷刻之间。”云浅月看着三公子,“我可以不救你,你若死了,云香荷自然和你的联姻轻而易举解除,孝亲王府还只剩下冷邵卓一人,但是孝亲王自然不会让他心爱的儿子娶一个庶女,所以,云王府和孝亲王府联姻之事就会告吹,我自然乐见其成。”
“那恭喜浅月小姐!没想到我死对你来说还是一桩喜事!”三公子眸光闪过一丝冷嘲。
云浅月淡漠地看着冷邵卓,“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你觉得你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对得起你来这世上一遭吗?”
三公子忽然沉默。
“人生下来没有贵贱,有贵贱之分的是在心!你将你自己不当人作践!即便给你一个比天还高的身份你也尊贵不了!”云浅月忽然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冷然地道:“容景七岁中了催情引,服下了一颗天下至寒之毒的寒毒丸,后来又受了一掌致命的伤。九死一生,与寒毒顽疾抗争了十年。和你受了些年的冷遇和被冷邵卓欺负几次的小委屈比起来,他是不是早会死了一万次自暴自弃了?”三公子忽然偏过头,不看云浅月。
“人贵重,贵在自重!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如何生存!”云浅月看着三公子。
“浅月小姐这是来教训我了?”三公子忽然冷笑一声,“你是云王府嫡女!出身尊贵!如今炙手可热!得景世子一心一意,七皇子为你痴狂,冷小王爷黯然神伤,夜太子整日心神不宁,南梁睿太子对你维护,云老王爷和皇后对你宠着,你没吃过糠咽过菜,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浅月面色一沉。
“浅月小姐请吧!这里是茅草小屋,盛不下你这尊大佛!”三公子忽然背转过身。
“舜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云浅月身子站得笔直,看着三公子的侧脸,将《孟子》的(战国)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三公子身子忽然一震,却并未回头。
“既然你不同意和我走,那么自己好自为之吧!”云浅月忽然转身,抬步向外走去。她脚步不快,等着三公子喊等等,可惜她走到了院子,也没听到他的喊声,想着有些人自己既然扶不上墙,那么你抢回他的性命又如何?她不再等,足尖轻点,飞身离开。
“我跟你走!”她身形刚飞起,屋中传出三公子的声音。
云浅月停住脚步,看向屋内。
“我跟你走,然后如何?”三公子又问。
“你若是能活!我便许你一个锦绣前程大展抱负的机会,也许有朝一日,你的身份会高于孝亲王,你若是不能活,该如何就如何!”云浅月清声道。
“好!”三公子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云浅月吐出一个字。
“那就走吧!跟在我身后就可以!”云浅月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她的娘亲之死,荣王爷之死,叶倩那只万咒之王的死,都离不开紫草之毒。当年她娘抵抗不过死了,她就不信世界上没有药物能解了这个毒,更何况她也想知道他如何中了这紫草的毒,还有三公子这个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男扮女装,唯妙唯俏,且在火烧望春楼时她将他救出来却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人,天下没有几人,这等人才,死了可惜!
三公子点点头,足尖轻点,飞身而起,依言跟在云浅月身后。
云浅月并没有回云王府,而是直接向荣王府而去。三公子见云浅月前去的是容王府的方向,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二人一前一后,大约一盏茶时间来到了荣王府。
云浅月身形不停,绕过荣王府的层层防护直接飞向紫竹林,来到紫竹林,她身轻如燕地飞跃紫竹林的顶端,三公子咬了咬牙,身形拔高,却轻功还是不及云浅月,只能踩着紫竹林顶端的竹梢而过。
二人飘身而落,十八隐卫被惊动,顷刻间出现,当看见是云浅月,齐齐又退了下去。
云浅月抬步向院内走去,三公子抬步跟在她身后。
“浅月小姐,您怎么来了?”青裳迎了出来,见到云浅月一怔,又看到了她身后跟着的三公子一惊,“望春楼的娇娇?”
云浅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三公子,见他面无表情,她对青裳笑了一下,“你也认识他?”
“浅月小姐,她……他……怎么会?”青裳看着三公子,难得镇定的小丫头也会惊异,对云浅月道:“我虽然没去过望春楼,但是以前到处都流传着娇娇的画像的,奴婢自然识得!”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你家世子呢?”
“世子和风公子正在书房。”青裳道。
“嗯!我去找他。”云浅月抬步向书房走去。她走了两步,见三公子站在原地不动,她道:“跟上!”
“景世子的书房我能进入?”三公子低声问。
“能!我说过,人无贵贱之分。容景不让人近身三尺,但不等于他会看不起谁。无论是在我的眼里,还是在他的眼里,天下人都是一样。皇帝或者乞丐,在我们的面前都一样是人看待。”云浅月看着三公子,认真地道。
“是我愚了!多谢浅月小姐!”三公子忽然一笑,这一笑却是真了几分。
云浅月也是一笑,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三公子抬步跟在她身后也向容景的书房走去。
青裳看着三公子的背影,有些愣愣的。这个人面容长得像是娇娇,可是哪里千娇百媚了?明明就是一个男子。她有些疑惑不解。
来到容景的书房,云浅月还没走近,就听到风烬的怒吼,“容景,你别太过分!”
她脚步一顿,想着容景又欺负人了!
“风公子,我并不觉得过分!有得必有失!鱼与熊掌哪里能兼得?不过是要选择一样而已。”容景慢悠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和风烬恼怒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对比。
“让我答应这个条件你做梦!不可能!”风烬显然气急。
“我不着急,风公子慢慢考虑,什么时候你觉得同意,我们再谈也不迟!”容景又道。
“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风烬忽然打开门,怒气冲冲走出来,他刚打开门就见云浅月站在门外,他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怒意不消,刚想说什么,就见到了她身后的三公子,一愣,眯起眼睛问道:“他是谁?”
“你不认识他?”云浅月挑眉。
“娇娇?”风烬看着三公子,有些讶异,“你居然是男子!”
“风公子,幸会!”三公子对风烬点了点头。
风烬看向云浅月,似乎有些不解她怎么带了他来了这里。但并没有问,而是对云浅月恼怒地道:“告诉你,他想将我赶离你身边不可能!”
云浅月眨眨眼睛,看向书房内,只见容景正坐在窗前的靠椅上向外看来。见她看他,对她笑了笑,又看向她身后的三公子挑了挑眉,温声道:“三公子光临寒舍,请进!”
云浅月眸光微闪,容景居然知道她带来的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
三公子没从容景脸上看到任何看低的表情,只见他神情温和,面容温润,他淡到极致的声音忽然有了丝情绪,“多谢景世子!”
云浅月想着人比人气死人,这就是容景的魅力!她辛苦一趟废了不少唇舌将这个人带来,他一直都鲜少有情绪,容景一句话就让他有了情绪。她眼皮翻了翻,对风烬道:“你见到风家主了吗?”“没有!”风烬摇头,脸色不好。
云浅月想着他和她一起离开云王府的,到如今没多少时间,到这里来估计先和容景来了这个书房,没见到风家主也正常,她对容景道:“让他先见见风家主!”
“青裳!带风公子去见风家主!”容景对外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青裳连忙应声,对风烬一礼,“风公子请随奴婢来!”
“不见!”风烬丢出一句话,足尖轻点,要飞身离开。
云浅月伸手一把拽住风烬,对他道:“见见而已!你放心,我不答应,没有人能让你离开!”话落,她看了容景一眼,对风烬强调,“他也不行!”
风烬面色暖了下来。
“去吧!”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其实风烬别看脾气最暴躁,其实最好哄。他曾经受过的灾难太大,让他没有安全感,心极其脆弱,生怕她丢开他。
风烬忽然对容景哼了一声,容景眉梢挑了挑,并未言语。他对青裳道:“带路吧!”
青裳连忙带路,风烬跟在她的身后向药园走去。
云浅月抬步进了书房,走到容景身边,皱眉看了他一眼,“你又欺负风烬了!”
“没有!”容景摇摇头。
“没有?没有他能气成那个样子?”云浅月挑眉。
容景伸手将她一揽,抱在了怀里,对他正经八百地道:“他像是个离不开娘的孩子,我在教他长大。”
云浅月闻言顿时好气,用胳膊猛地撞了他一下,容景闷哼了一声,她顿时觉得自己撞得重了,连忙伸手给他去揉,容景伸手抓住她的手,对她轻笑道:“撞我一下你都舍不得我疼,难道忍心我日日吃醋酸得牙疼?”
云浅月闻言好笑地身后推开他,嗔了他一眼,“我拿风烬当家人,风烬也拿我当家人!你醋什么?况且你急什么?风烬他早晚会回风家的!只不过风家不拿出最大的代价来,我不会放人罢了!他不可能总跟在我身边!”
“嗯,那我暂时忍忍他吧!”容景顺势放开云浅月,笑着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看向三公子,对容景正色道:“三公子也中了紫草之毒!你看看他能救吗?有没有办法救他?”
容景闻言笑意顿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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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你要就给
云浅月知道容景和她一样,紫草之毒都是他们心中的痛,恨之极致!
“三公子,请坐!”容景站起身,淡淡一拂衣袖,对三公子指了指他坐过的软榻。舒榒駑襻
三公子看了一眼那软榻,又看了一眼容景,依言走过来坐下。
容景伸手去给三公子把脉,三公子一躲,容景看着他,他低声道:“景世子,我知道你有不让人近身三尺之距的规矩,你……用别的方法给我把脉就行,我不过是污浊之身,脏了你的手……”
云浅月撇开头,自小受过何等的苦,让他如此贬低自己?
“三公子无需自贬,规矩偶尔也有例外!”容景伸手按在了三公子左手手腕上,三公子手腕一颤,并没有再躲开,只是他脸上表情有些动容和感动。
云浅月不说话,站在容景身边,看着二人。早先她扣住三公子手腕时趁机给他把了脉。他的紫草之毒被他运功抵抗一直控制在心脉之外,若是能找到适当的办法,应该能有救。
三人不再说话,书房静若无人。
半响,容景放开三公子的左手,按向他的右手。
云浅月眸光也看向三公子的右手,须臾,她抬头看着容景,他如诗似画的容颜色泽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不过他微抿的唇瓣能让她看出这件事情应该很棘手,不容乐观。她唇瓣也紧紧抿起。
三公子忽然抬眼看向云浅月,只是一眼,又垂下头,并未说话。
许久,容景放开手,对云浅月温声道:“紫草之毒其实有一种药物能克制!”
“什么药物?”云浅月立即问。
三公子也看着容景。
“胭脂赤练蛇的蛇胆!”容景看着云浅月道。
云浅月心思一动,胭脂赤练蛇极其稀少,甚至普天之下能得到一条也是难如登天。但是正巧夜轻染手里有一条,而且宝贝到极致。可是只有杀了胭脂赤练蛇才能取出蛇胆用药吧?夜轻染会给吗?她看着容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若是三公子两个月前就来找我,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如今紫草之毒已经接近他心脉,除了胭脂赤练蛇的蛇胆,再无别的办法了!”容景对云浅月摇摇头。
云浅月有些头疼,伸手捂住额头,郁郁地道:“夜轻染不会给我们的!”
“那就看你想不想救三公子了,他不给我,但不见得不会给你。”容景语气有些怪异。
云浅月抚着额头的手一顿,瞪了容景一眼,这也吃醋,天天泡在醋坛子里得了!她无奈郁闷地道:“我还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用!”
“他对你大方着呢!”容景撇开脸。
云浅月两只手都放在额头上,不死心地又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我比你更不想让你去找他。”容景语气有些僵。
云浅月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打劲,无奈道:“那我去找他吧!他若是让我答应你给他十个粮囤的粮食呢?我也答应?”
容景看了三公子一眼,点点头,“只要不是要你,都能答应。”
“也就你看着我好吧!别人谁爱要?”云浅月脸一红,愤了一句,不再理会容景,转头看向三公子,“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一趟德亲王府,将胭脂赤练蛇的蛇胆取来,你的身体如今必须尽快入药,不能再耽搁了。”
“景世子,浅月小姐,我一条贱命而已。不值得你们如此!还是算了!”三公子看着二人,对云浅月摇摇头。他自然看出云浅月去找夜轻染为难了。从染小王爷手中要东西,而是他最宝贝的胭脂赤练蛇,哪里能轻易给?
“我不是告诉你人无贵贱之分吗?”云浅月皱眉,正色地看着三公子,“容景,我,你,一样都是人!你要记住,不是你不好,而是孝亲王不是东西。有朝一日,你堂堂正正,脱离孝亲王府,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来。让孝亲王哪远滚哪儿去!”
三公子有些怔楞地看着云浅月。
“明白了吗?出身不能选择,但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可以自己选择!我若是能救了你的命,不能救你这一颗自卑的心也是枉然。”云浅月伸手去打算敲三公子的头,被容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手一顿,看了容景一眼道:“我这就去孝亲王府,你给他准备配蛇胆入药的药方吧!”
“好!”容景松开云浅月的手。
三公子已经恢复神色,垂下头,不看二人。
云浅月不再说话,抬步出了房门,足尖轻点,飞身出了紫竹院,飞跃紫竹林,向德亲王府而去。胭脂赤练蛇虽然珍贵,但若是能救人命的话,夜轻染心善,应该会给吧!
云浅月离开后,容景的书房有片刻沉静。
容景缓缓落座,目光沉静地看着三公子,温声道:“天下之大,可怜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仅凭她一人也救不过来。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轻易去救谁,但只要下定决心救谁,这个人就是一定是让她有足够理由去救的人。三公子,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三公子本来低着的头抬起,看向容景。
“她救你有三个理由!想听听吗?”容景看着三公子。
“景世子若是方便说,我可以一听。”三公子定下心神,脸色恢复惯有的极淡神情。
“第一,她的娘亲和我的父王也死于紫草之毒。第二,前不久在午门外叶公主施咒,那只万咒之王也毁于紫草之毒。”容景见三公子面色露出惊异,他继续缓缓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爱惜一切让他敬佩的人。她敬佩你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没现望春楼的娇娇居然是个男人,而且她救了你之后你还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在她看来这是你的本事!所以,她有救你的理由。”
三公子沉默。
“还想听听我救你的理由吗?”容景问。
“景世子的理由我想我不必听,只要是浅月小姐想要做的事情。你就会帮她。”三公子看着容景道。
“三公子悟性真高!”容景忽然一笑,伸手取过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三公子,三公子摇摇头,他撤回手,看着手里的茶壶和茶杯道:“我的茶壶从来只配一只杯子!我的杯子,也只配一只茶壶。多一个,都会很拥挤。”
三公子目光落在容景的茶壶和茶杯上,并未言语。
“三公子,我能救你,也能毁你!这一点你必须要清楚。”容景放下茶壶和茶杯,声音云淡风轻,“在我的心里,天下之重,重不过云王府一女云浅月。她眼中放的人不管有多少,但我必须要是她心里那唯一的一人。所以,无论是谁,只要有丝毫非分之想,我都不能容忍。”
三公子眼睛忽然缩了缩。
“所以,她若是住进了你心里,那么从这一刻起最好拔除干净。她若是没住进你心里,那是最好。”容景看着三公子的眼睛,他清泉般的眸光对上他淡紫色的眸子,他淡定而从容地道:“孝亲王府太委屈了你,我觉得不要那孝亲王府也罢。你说呢?”
三公子淡紫的眸子变成深紫,不回话,忽然极淡地一笑,“景世子,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识得浅月小姐的?”
“你怎么认识她我一清二楚!三公子不必对我重复一遍。从小到大,她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算起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当然,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容景伸手将一旁桌案上两个黑色的本子递给三公子,“可以给你看看这个!”
三公子看了容景一眼,伸手接过,打开第一个本子,只见上面用端正清晰的字迹记载着云浅月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可见,这个黑色本子的主人是容景。第一页就是初见,他被她推到了水里,他在水下憋气,故意等她来救,当她将他救上去,居然她要吻他,却被他反吻了,那是十年前。他翻页,看向第二页,第三页,每一页都会有一件事和一个日期,以及记录的人在一件事情下留的极短的简评。他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正是昨日。
将一个本子翻完,他看向容景,只见容景慢慢品着茶,目光看向窗外,并没有看他。窗外是一片紫竹林,紫色的竹竿,紫色的竹叶,入目全是紫色,每一株竹子看起来虽然年代久远,但生机勃勃,他收回视线,继续翻开第二个黑色的本子。
第二个黑色的本子的字迹龙飞凤舞,是罕见的狂草,一个女子能将狂草写到如此,令见者敬佩。第一页也是十年前,只见写着,“今日见到了娘亲嘴里所说的荣王府小世子了,娘亲说我的月儿值得配天下最好的男子,荣王府小世子其实不错。所以,我就一直盯着那个像是玉做的小男孩看,那小男孩长得真好看,不难想象,这应该是一张长大后会犯桃花的脸。我可不想和一大堆女人争一株烂桃花,还是算了,这样的男人太珍贵,要不起。”
三公子看到这,抬眼又看向容景,见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笑意,他收回视线,继续往下看去,只见写着,“斯文败类,装模作样,黑心黑肺,说的估计都是这种人。太可恨了!我那是人工呼吸好不好?什么居然喜欢他想吻他,狗屁不通!我誓,以后一定要离这个混蛋远一些,再远一些……”
接下来,便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日期从十年前一点点向前推进,虽然语气不一样,但两个人记录的事情都会不约而同地吻合在一起。除了小儿女打打闹闹,甚至还有一些无人所知的秘辛。
这一本黑色本子的最后一页日期是两个月前,正是火烧望春楼那日。最后一行用极重的笔迹写着,“我愿意倾尽十五年的记忆,换容景和我一个机会!娘亲,你说怎么样?”
三公子目光定在最后那一行字上,久久一动未动。
容景从窗外收回视线,目光也落在那一行字迹上,眸光乍然温暖。他从来只知道自己受了十年相思之苦,却不知道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回府后也记录下了他的事儿。一本专门关于他的事。
“这两个本子恐怕从来无人看到吧?景世子给我看,就不怕我泄露出去里面的秘密?”三公子忽然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容景。
“三公子会泄露吗?”容景挑眉。
“也许会!”三公子道。
“秘密早晚都会变成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没有永远的秘密。”容景看着三公子,浅浅而笑,“而且我说过,我既能救你,也能毁了你。我既然给你看,就不怕你泄露出去。”
“浅月小姐说若是我能活着,她会许我一个锦绣前程大展抱负的机会。我想问问景世子,你能许我什么?”三公子挑眉询问。
“除了她之外,我能许你的很多,就看三公子的心够不够大了!或者说你有没有能力吞下了!”容景忽然一笑,“天下之大,山河雄壮。三公子的心若是一直困顿于孝亲王府的话,那么就算我许你一个天,你怕是也挑不起,又有何意?”
三公子不再开口,沉默下来。
容景也不再说话,目光淡定从容地看着三公子。
半响,三公子将手中的两个本子整齐地合在一起,递给容景。容景伸手接过,他看着她,认真地道:“浅月小姐很难让人不上心!”
容景凤目眯起,看着三公子。
三公子忽然一笑,“她的心一直在景世子这里,景世子却还处处防着,是没自信?还是怕浅月小姐装得人太多,最后挤得没了你的位置?”
容景不说话,清泉般的凤目渐渐染上了一层黑色。
“前二十年,什么苦都受过,这世界上再没我挑不起的东西。景世子说得对,孝亲王府不要也罢!”三公子看着容景,笑容绽开,当真是千娇百媚,若不是此时一身男装,给他换一身女装的话,任谁都不会将面前的这个人看成是一个男子。他极淡的声音也多了几抹生机盈然,“能让景世子日日防着,我忽然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容景看着三公子,凤目的黑色忽然褪去,挑了挑眉,“我也很期待以后的日子!”
三公子同样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二人心照不宣。
云浅月用了一炷香时间来到德亲王府,她越过德亲王府的高墙,躲过隐卫暗桩,向夜轻染所居住的墨染居而去。不出片刻便来到了墨染居。墨染居门前是一面空阔的空地,摆着各种兵器。似乎是一个小型的较场。房后则是一片碧湖。墨染居临湖而建。方圆几十丈之地无落脚藏身之物。她想着果然是夜轻染的风格,只能提气飞身轻飘飘落在了房顶上,房顶上也没有暗角,不能藏身,她只能再不停顿,下了房顶,将身子倒挂在房檐上。
她刚隐住身形,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喝,“你个小东西,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去招惹荣王府那个景小子,你偏偏不听。你刚刚从西山军机大营被革了职务回来不立即进宫向你皇伯伯请罪,却去招惹景小子,还被点住了穴道。如今正是紧关节要的阶段,你却连动都不能,你说!该如何办?”
云浅月想着德亲老王爷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底气充沛!
屋中没传来夜轻染的声音,显然是被点住穴道不能说也不能动。
“就算人人都知道那粮草是景小子烧了,但那又如何?皇上只敢怒不敢作,如今国库空虚,粮草紧张,黎民百姓不能再加重赋税,皇上要依靠荣王府,景小子就瞅准这一点,才敢和皇上如此阴奉阳违。”德亲老王爷又怒道:“皇上筹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打消多年筹谋,让云王府荣王府四大王府格局再继续繁华下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所以,到如今你还不明白?皇上从你回京就将你调进军机大营,那是防范这一日,相信你能看守住军机大营。不让景小子在军机大营动手,即便动手,也不能成功!可是你呢?看看你这两日都干了什么?”
云浅月眨眨眼睛,夜轻染这两日拉着军机大营所有兵将没日没夜操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喜欢云王府那个小丫头对不对?我早就告诉你死了这条心。那小丫头皇上不会准许她嫁入荣王府,也不会准许她嫁给我们德亲王府。如今又多了个七皇子,搅得这天圣京城一团乱麻!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红颜祸水!我看早晚有一日天下会因她大乱。”德亲老王爷又怒道。
云浅月想着您老人家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甭不爱听!景小子和云王府那小丫头是一心想要和皇上对着干了!别忘了你姓什么!你不是姓容,也不是姓云,而是姓夜。你的骨血里流着的是夜氏祖先的血。皇室和德亲王府别说百年,就是千百年后,那也是血液一样,骨血亲人。”德亲老王爷忽然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两下地面,地面出叮叮的响声,他怒道:“你听到没有!”
云浅月心底忽然一沉,是啊!夜轻染始终是夜氏的男人,流着的是夜氏祖先的血。他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将来继承德亲王府的王位。德亲王府一直忠于夜氏江山。她和容景与老皇帝作对,那么是不是终有一日她和夜轻染要站在敌对的两端?她勾着房檐的手一松,忽然很想进去看看夜轻染此时的表情,想到就做到,她一挥手,窗子无声无息打开,她飘身而入,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间,窗子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关上。
她落地的位置正是德亲老王爷的身后,此时德亲老王爷正拄着拐杖站在床前,夜轻染直挺挺地在床上躺着,她刚一进来,夜轻染就现了,只见他眼珠子忽然转了一下,眸光闪过一丝惊异,又很快就退去,忽然闭上眼睛,面上神情无所谓。
“你个不孝子孙!我打死你算了!”德亲老王爷见自己说了半天,夜轻染居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如今居然不愿意再听他说闭上了眼睛,他更是大怒,对他就挥出拐杖。
眼见那拐杖要打下,云浅月想出手拦住,又觉得不妥,这样德亲老王爷就会知道她来了德亲王府,正在犯难之际。德亲老王爷忽然住了手,对夜轻染怒道:“我看景小子点你穴道点得好,这三天你就好好在床上反省吧!”
扔下一句话,德亲老王爷拄着拐杖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走了两步似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房间没有任何异样,他哼了一声,抬步出了房门,又对门口的人吩咐,“你不准进去陪他说话,就让他好好反省,听到没?”
“是,老王爷!”夜轻染的小书童立即应声。
德亲老王爷气哼哼地离开了墨染居,走得老远还能听见他拐杖敲地出的声响。
云浅月从屏风后出来,想着德亲老王爷别看年纪大了,还居然如此警惕敏感。她向门外看了一眼,走到床前看着夜轻染。他显然已经被人打点过,梳洗干净,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面容有些疲惫憔悴,眼里有隐隐血丝,这是没睡好的症状。
此时夜轻染也睁开眼睛,看向云浅月,张了张口,没出声音,他面色闪过一丝懊恼。
云浅月上前一步,出手给他解开了哑穴,低声道:“我只会解开你的哑穴!”
“小丫头,你怎么来了?”夜轻染刚一解开穴道,立即开口询问。
“小王爷,您在和谁说话?”外面传来书童的惊异声,话落,他推开门冲了进来,当看到站在床前的云浅月一惊,“浅月小姐?”
云浅月并未出手,对那书童点了点头。这个人她知道,一直是跟随夜轻染的身边人。
“你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夜轻染对书童吩咐。
“是!”书童收起了惊异,看了云浅月一眼,退了出去,并且很利索地关上了房门。
“小丫头,我问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夜轻染看着云浅月,见她有些犹豫,他挑了挑眉,“你是有事儿来找我?”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沉默地点点头。
“什么事儿?”夜轻染问。
“我想要你的胭脂赤练蛇!”云浅月道。
夜轻染忽然眯起眼睛,“小丫头,你要我的胭脂赤练蛇做什么?”话落,他又问,“是谁中了紫草之毒,你要用胭脂赤练蛇的蛇胆去救人?”
云浅月一愣,没想到被夜轻染点了出来,看来他也是知道胭脂赤练蛇的蛇胆能解紫草之毒的。她看着夜轻染,见他紧盯着她。她点点头,承认道:“不错,我是要用它来救人!”
“救谁?”夜轻染又问。
“一个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人。”云浅月道。她觉得三公子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是容景要用?”夜轻染扬眉,脸上忽然看不出情绪。
“不是!”云浅月摇头。
“那是七皇子要用?”夜轻染又问。
“也不是!”云浅月再摇头。
“小丫头,我竟不知道了,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谁对你来说比较重要。”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你是知道的,胭脂赤练蛇我爱如至宝。取了蛇胆,便是杀死了它。我到想要知道是什么人让你重要到居然为了他来找我要胭脂赤练蛇。”
云浅月忽然沉默。“小丫头,我在你心中占什么位置?”夜轻染又问。
云浅月继续沉默。夜轻染在她心中占有什么位置呢?以前她不允许夜家的男人除了夜天逸外在她心中占有任何位置,包括她比较欣赏的夜轻染。但是失忆这两个月,让很多人事变迁。尤其是夜轻染,她曾一度拿他当做朋友。可是如今大梦初醒,又知道他喜欢她,她内心很复杂。“小丫头,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没有位置?”夜轻染脸色一黯。
“不是!”云浅月立即摇头。以前也许是,但如今不是。
“不是就好!”夜轻染忽然惨淡一笑,闭上眼睛,不再看她道:“它就在我的袖中,你拿去吧!”
云浅月一愣,就这样给她了?
“只要你要,我就给!不管你是为了救谁。”夜轻染道。
云浅月面色瞬间动容。夜轻染对她是真的好,他的好不同于容景,但是却时常令她感动。只是可惜,他姓夜,若他不是姓夜的话,从小到大,她不会对他敬而远之。他出外游历七年,其实她离开京城去过的地方偶尔会碰到他,但她都避开了。
“我听到爷爷的脚步又回来了,你拿了赶紧走!”夜轻染催促。
云浅月惊醒,果然是德亲老王爷去而复返,而且脚步如风,转眼间就来到了院中。她立即出手深入夜轻染袖中,似乎在熟睡的胭脂赤练蛇被她抓起,她看了夜轻染一眼,足尖轻点,窗子无声打开,她飘身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顺着窗子冲进来一抹红影,正是叶倩。二人错身而过,叶倩落在了房间,猛地转身,云浅月脚步不停,转眼间出了墨染居,顷刻间躲过隐卫离开了德亲王府。
同一时间,书童在外面拦住德亲老王爷,“老王爷你……”
他话音未落,德亲老王爷大手一挥,“闪开!”,紧接着“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德亲老王爷大步冲了进来,他刚一进来,就看到站在夜轻染床前的叶倩,一怔,“叶公主?”
“德亲老王爷,您做什么这么大的力气,吓了我一跳?”叶倩看了一眼德亲老王爷,埋怨道:“你这可是进你孙子的房间,用得着这么大力气吗?”
“你……”德亲老王爷看着叶倩,定了定神,“叶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他啊!”叶倩道。
“为何隐卫没现你进来?”德亲老王爷问。
“我自然是躲过了隐卫呗!”叶倩白了德亲老王爷一眼,一屁股坐在夜轻染床上,推了推他闭着眼睛装睡的身子道:“往里挪一点,跑了一圈累死我了,我也睡一觉。”
话落,她见夜轻染不动,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当着德亲老王爷的面将夜轻染身子推到了床里,她躺了下来,还扯过夜轻染的被子盖在了身上,闭上了眼睛。
德亲老王爷看着躺在床上的二人,忽然背转过身子,轻咳了一声,“叶公主,你与我家小子毕竟还没定亲,这般不太好吧!德亲王府早就准备了你的客房。你还是……”
“不去!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就得有一个人陪着我睡。您放心,我不会对夜轻染怎么样的!”叶倩一句话落,打了个哈欠,对德亲老王爷摆摆手赶人,“您老人家要是没什么事儿赶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您在这里待着我可睡不着。”
德亲老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不能过去将叶倩从床上拽起来,只能走了出去。
书童见德亲老王爷离开,立即关上了房门,不明白刚刚浅月小姐明明在房间里,怎么会转眼间就变成叶公主了。
叶倩睁开眼睛,对夜轻染问,“云浅月来你这里干什么?”
“赶紧滚出去!别在我床上!”夜轻染眼睛不睁,语气不好地赶人。
“你以为谁乐意在你床上似的?被容景点住了穴道还这么横!”叶倩起身坐起来,伸手去摸夜轻染袖中,他袖中空空如也,她立即问,“胭脂赤练蛇呢?”
夜轻染闭口不语。
“我知道了,刚刚我从云浅月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胭脂赤练蛇的。她拿走了对不对?”叶倩看着夜轻染,见他依然不语,她立即跳下了床,足尖轻点,飞身出了房间,顺着云浅月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夜轻染闭着眼睛睁开,看了一眼敞开的窗子,长长的睫毛在眼帘处投下了一抹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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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秘密破解
云浅月刚刚飞出德亲王府的高墙,就见一抹雪青色锦袍的身影等在那里,正是夜天逸。舒榒駑襻她一怔,假装未见到夜天逸,错过他就飞身离开。
“月儿!你如今都对我视而不见了吗?”夜天逸飞身拦住云浅月。
云浅月被迫停住脚步,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夜天逸,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我还有事儿,你有什么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你来德亲王府看夜轻染?”夜天逸仿佛没听到云浅月的话,出声询问。
“嗯!”云浅月点头。
“如今连夜轻染在你心里也比我重要了吗?”夜天逸唇瓣溢出一丝苦涩。
云浅月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夜天逸,你不必这样!你我相识多年,若是但分有一分可能,我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你。我该说的早先已经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话落,云浅月再不说话,足尖轻点,飞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去荣王府?”夜天逸再次拦住云浅月,“别忘了有父皇的旨意,从昨日起你就该归我教导的!”
“我是归你教导没错!但是你看看时间,如今是午时。午时正是午膳时间,上书房都不上课的。”云浅月甩开夜天逸,这回用了几分功力,迫使得夜天逸后退了一步,她足尖轻点,飞身离开。
“云浅月,你站住!”就在这时,叶倩从德亲王府高墙飞出,见云浅月要离开,她手中的一条红绸向她腰际缠来。
云浅月不回头,向后劈出一掌掌风,打开了叶倩的红绸。
“云浅月,你可知道胭脂赤练蛇是夜轻染一直宝贝的东西,你说拿走就拿走了?你别仗着夜轻染喜欢你,你便肆意地折磨他的心!”叶倩见红绸拦不住云浅月,大怒了一声。
云浅月脚步一顿,并不理会叶倩,继续向前。
夜天逸闻言飞身而起,在云浅月这一顿的瞬间又拦在了她的面前,脸色微沉地看着她,“你拿了夜轻染的胭脂赤练蛇?为什么?要给谁用?”
云浅月不说话,对夜天逸出掌,她知道,只要叶倩缠上了,她今日怕是难以带走胭脂赤练蛇,但是三公子等着救命,她必须要将胭脂赤练蛇带走。
“月儿,你为了救谁竟对我出手?容景?”夜天逸眸光眯起,躲开云浅月的掌风,但依然稳稳拦在她面前。
这时,叶倩也从后面追来,站在了云浅月身后,与夜天逸一前一后阻住了云浅月离开的脚步,怒道:“我不会让你拿走胭脂赤练蛇的!”“不是容景,但也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云浅月看着夜天逸,正色地道:“他性命垂危,我必须救,夜天逸,你确定你要在此时拦阻我吗?”
“月儿,除了容景让你对我出手外,我倒想知道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竟然让你能对我出手?而且不惜从夜轻染那里拿了他宝贝的胭脂赤练蛇。”夜天逸看着云浅月,眸光昏暗。
“夜天逸,不是什么感情都能拿出来做比较的!”云浅月脸色忽然有些沉,“我对容景的与所有人都不同,我对你的也是与所有人不同,换之,每一个人在我心中都有着不同的地位。你明白吗?”
夜天逸忽然沉默。
云浅月回头,看着叶倩道:“胭脂赤练蛇是夜轻染甘愿送给我的!叶倩,你没有理由阻拦我!”话落她再不理会二人,飞身而起。
“那也不行!只要你要,他能说不甘愿吗?怕是连脑袋给了你他都能甘愿!”叶倩手中红绸飞出,阻住云浅月不让她离开。她出手自然毫不留情,而且红绸如一把三米长的利剑,向云浅月后背袭去。
云浅月不回头,想着打一下顶多负伤,她若负伤了,叶倩大约就不会纠缠了!这样一想,她并不理会身后,也不还手,任叶倩的红绸向她后背打开。
夜天逸见云浅月丝毫不防护,立即出手,拦住了叶倩的红绸。
云浅月没了阻力,身形一闪,转眼间飘出了十几丈外,她不回头也知道夜天逸拦住了叶倩,她叹息一声,再不停留,全力施展轻功向荣王府而去。
“你拦住我做什么?”叶倩恼怒地看着云浅月走远,转头对抓住了她的红绸的夜天逸怒喝了一声。
“在我面前,我不允许你伤她!”夜天逸淡淡道。
“呵,我就奇了怪了,云浅月哪里好了?让你们一个个的如此对她纵容。容景是,南凌睿是,夜轻染那个傻子也是,如今又多了个七皇子你。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了!”叶倩看着夜天逸,忽然气笑了。
“她的好叶公主不必知道!”夜天逸松开手中的红绸,不再理会叶倩,打算离开。
“我听说她和七皇子你通信了五年,自小青梅竹马。如今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景世子和好,是不是心有不甘?”叶倩将手中的红绸撤回,挑眉看着夜天逸。
“叶公主!我倒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南梁睿太子还是德亲王府的染小王爷了!”夜天逸忽然回转身,凤目闪过一道冷芒,看着叶倩。
叶倩脸色一沉,“我喜欢谁不用你管!七皇子还是管好自己吧!”
夜天逸眼睛眯了一下。
叶倩刚要飞身去追云浅月,忽然又停住脚步,对夜天逸一笑,“七皇子,念在你我三年共同合作的一桩买卖上,我就给你一句忠告。”
夜天逸挑眉。
“要想得到云浅月,可不是一味地纠缠让她反感,女人的心不怕硬,最怕的就是软。你对他硬,她会对你更硬,你对她软,她才对你硬不起来。七皇子,要和景世子夺人,我觉得你真该好好学学这一点!”叶倩丢下一句话,足尖轻点,向荣王府而去。
夜天逸看着叶倩身影离开,站在原地久久不动。许久,他伸出手掌,看着手心处被他早上攥出的红痕片刻,将手掌轻轻攥起又放开,抬步向德亲王府的正门而去。
云浅月不出片刻就来到了荣王府,她飞跃高强,飞过紫竹林,来到紫竹院。刚飘身而落,就见容景站在紫竹院门口等着她,他面色挂着浅浅的笑意,见她来到,对她温柔一笑,轻声道:“辛苦了!”
云浅月心底瞬间一暖,似乎游子归家,千回百转,历经万水千山辛苦才到家,而有人就等在她到达的地方,她不由对容景自内心地一笑,上前两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道:“装模作样,故意让我感动!”
容景轻笑,双手环抱住云浅月纤细的身子,“嗯,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
温暖的怀抱让云浅月驱散了几分被风吹拂的寒气,她撇撇嘴,轻捶了他一下,从他身上退出来,将袖中的胭脂赤练蛇塞进他手里,语气有些闷闷地道:“给你!赶紧去救三公子吧!”
“夜轻染对你果然很大方!”容景看着手中的胭脂赤练蛇,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吃味。
“我人品好,哪里像你,没有人品,你要什么人家都不会给你。”云浅月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他那间小书房门敞开着,里面无人,她问道:“三公子呢?”
“在客房!”容景转身,向客房走去。
云浅月站在门口不动。
容景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云浅月,询问,“不进去?”
“不进去了!”云浅月摇摇头,她也喜欢那条胭脂赤练蛇,若是但分有一种可能,她也不想杀了它去蛇胆。况且又是夜轻染宝贝的,她不想看到被宰杀的过程。
“你是心疼这蛇?还是觉得对不起夜轻染?”容景笑问。
云浅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哪里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去救人!我去你房间等着!”
“好!我让药老给你准备了午膳,我需要很久才能出来,你自己先吃吧!”容景转身,向客房走去。
“我等着你吧!一个人吃饭也没胃口!”云浅月摆摆手,从昨夜到今日午时,她奔波了无数个地方不得歇着,如今感觉特别疲惫。
“也好!那你去睡一会儿吧!”容景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话,抬步向容景的房间走去。他房间一如数日前她来住的时候一样,窗明几净,洁净无尘,珠帘翠幕,香烟袅袅,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安神香似乎刚刚点燃,显然是容景知道她回来会直接来到房间为她准备的,她心下一暖,脱了鞋子上了床,伸手扯过容景的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安神香极有效果,云浅月刚一闭上眼睛,便觉得困意袭来,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刚睡过去不久,只听得紫竹林传来哗啦啦的响声,同时听得青裳在外面道,“叶公主请留步,这里没有世子的允许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
云浅月皱眉,想着叶倩居然追来了。
“我要见云浅月!”叶倩声音极大。
“浅月小姐如今在我家世子房中休息,奴婢……”青裳犹豫着看向房中。
“云浅月!你出来!”叶倩拦住青裳的话,大喊了一声。
云浅月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向窗外,只见叶倩正站在紫竹林外。一身红衣,尤为夺目,看起来像是从紫竹林外闯进来一般,她推开被子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出门外。
“云浅月,是不是有人中了紫草的毒,你要用胭脂赤练蛇给他解毒?”叶倩见云浅月出来,立即问。
“不错!”云浅月点头。
“你别用胭脂赤练蛇,我有办法救人。”叶倩道。
云浅月一怔,眯起眼睛看着叶倩,“你有办法救人?能解了紫草之毒?”
“对!”叶倩道。
云浅月唇瓣抿起,正色地看着叶倩,“你用什么办法解毒?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是你拿出的办法出了丝毫差错的话,即便你是南疆的公主,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的血!”叶倩也正色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挑眉,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叶倩的血能解毒?还是紫草之毒?
“你不信吗?”叶倩看着云浅月,“你想想,那日午门外我施咒,万咒之王就在我手里,它碰到了紫草死了,我为何无事?因为我的血曾经是经过我们南疆王室从来不外传的千毒物浸泡滋养,不但不怕紫草之毒,还能解紫草之毒。”
“我知道千毒物,但似乎毒不过紫草,不足以解紫草之毒。”云浅月道。
“我曾经服过一条胭脂赤练蛇的蛇胆,你说够不够解毒?”叶倩挑眉。
叶倩话音未落,旁边客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容景缓步走了出来。
云浅月闻声转头看向容景。容景看向叶倩,淡淡挑眉,“叶公主说的是事实?”
“绝无虚言!”叶倩道。
“叶公主想用你的血代替染小王爷胭脂赤练蛇的蛇胆?”容景询问。
“不错!”叶倩道。
“这条胭脂赤练蛇染小王爷宝贝得很,叶公主是为了染小王爷?还是仅仅为了这条胭脂赤练蛇?”容景又问。
“不用管是为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让你用了那条胭脂赤练蛇的。”叶倩道。
“叶公主幸好早来一步!胭脂赤练蛇还没被用。”容景话落,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看着叶倩,见她听到容景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也看向容景,对他点点头。容景浅浅一笑,“叶公主请进!”
青裳让开,叶倩立即抬步走进紫竹院。
“景世子果然有得是钱!这里比皇宫的金砖铺地不知道要金贵多少倍!”叶倩打量了一眼紫竹院,瞥了云浅月一眼,“怪不得你会喜欢景世子呢!换任何一个女子,也会识时务的!”
云浅月当没听见,并未言语。
“南疆富硕,据说叶公主的公主阁不次于景的紫竹院。”容景淡淡吐出一句话,转身进了客房,“叶公主随我来!”
叶倩不再说话,抬步跟了过去。
云浅月倚着门框看着叶倩进了那间客房,她思索了片刻,也抬步走向客房。
这一间客房虽然不同于容景那间主屋布置华丽,但也比普通的客房明丽许多,同样洁净无尘。客房内除了容景外空无一人,桌子上摆放了三个大碗。
容景见叶倩跟进来,温声道:“叶公主可要想好了!若是想要放血救人,必须要放够三大碗血才能够用。你才被上次施咒之术负伤康复不久,再放三大碗血的话,你也许会武功尽失。”
“我清楚的很!”叶倩点头。
“那好!叶公主请吧!”容景指着那三个大碗道。
“原来景世子早有准备!难道景世子就知道我会来?”叶倩看着那三个大碗笑了一声,对容景挑眉,见容景不语,她回头看向跟进来的云浅月道:“景世子果然好筹谋,明明知道我的血能够解毒,却是辗转让你去拿夜轻染的胭脂赤练蛇,而让我投鼠忌器亲自送上门。和这样心思颇重的人在一起,云浅月,你不觉得害怕?”
“叶倩!我认识他的时候比你早,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云浅月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淡淡道:“容景不是神,不会什么都会知道!就算他知道那又如何?欠南疆公主一个交情,不如让你亲自不搭交情送上门合算不是?”
“你们果然是一类人!”叶倩忽然愤了一句,瞪了云浅月一眼,对容景道:“有刀没?借我一把!”
容景将一把匕递给叶倩。
叶倩伸手接过,毫不犹豫在手腕一划,鲜红的血立即流到了碗里。
云浅月看着叶倩,叶倩曾经服用了一颗胭脂赤练蛇的蛇胆,证明她曾经中过紫草。血液里融合了蛇胆,如今才不怕紫草,夜轻染宝贝这条胭脂赤练蛇,叶倩紧张至此。她不觉得叶倩对夜轻染真有那种爱屋及乌的心思,那么只说明一点,这条胭脂赤练蛇定是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了!
不多时,叶倩放足了三大碗血,她对容景咬着牙道:“够了吗?不够我还可以放!”
“够了!”容景点头。
叶倩咬着牙点住穴道,流着的血立即止住。她转头看向云浅月,刚要说什么,身子一歪,忽然向地上倒去。云浅月一惊,立即出手扶住她,叶倩已经昏迷了过去。
“青裳,将那碗药端来!”容景看了一眼倒在云浅月怀里的叶倩,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青裳端着一碗药应声走了进来。
“给叶公主灌下去!”容景又吩咐。
“是!”青裳立即过来,捏住叶倩下巴,就往里面灌药,她动作利索,不见汤药洒出。
云浅月看了一眼那药,忽然眯了眯眼睛,并未说话。
叶倩无意识吞咽,转眼间一碗汤药被灌了下去。青裳拿开碗,容景递过一颗药丸,再次吩咐,“给她喂下去!”
青裳立即伸手接过,将那颗药丸塞进叶倩的嘴里。
“给她包扎上!”云浅月看了一眼青裳,又道。
青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手帕,包裹住了叶倩手腕的伤口。做好一切,她对云浅月道:“浅月小姐,将叶公主给我吧!”
云浅月松开手,将叶倩给了青裳。青裳伸手接过,看向容景。
“请叶公主去药园的那间客房休息!”容景吩咐。
青裳点点头,带着叶倩退出了门外。
云浅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三大碗血,对容景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容景伸手揉揉额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叹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云浅月脸色瞬间变冷,“这三个大碗本来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对不对?你要用你的血给三公子解紫草之毒!我怎么竟然忘了,你的血曾经服用过一颗寒毒丸,寒毒丸与紫草之毒不相上下,而且你还服用过大还丹,也服用了十年天山雪莲。你的血液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也是能克制紫草之毒的。”
“嗯!”容景抚着额头点头,承认不讳。
“所以,刚刚给叶倩喝下的药和吃下的那一颗药丸本来都是给你自己准备放血之后用的是不是?”云浅月又问。
“嗯!”容景抚着额头再次点头。
“容景!你知道不知道你如今受的伤有多重?你居然不用胭脂赤练蛇,要用自己的血?若是没有胭脂赤练蛇也就罢了,夜轻染的蛇再珍贵,那也不及人命珍贵。”云浅月眉头竖起,怒道,“你想死是不是?你还嫌你身体不够负荷是不是?”
容景放下手,抬步走过来,伸手去抓云浅月的手,“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你别碰我!”云浅月甩开容景的手。
“这条胭脂赤练蛇夜轻染极其宝贝。叶倩为什么这些年一直追在夜轻染之后,你知道原因吗?不是因为她喜欢夜轻染,而是因为这条胭脂赤练蛇。我早先也不确定,所以想试验一下而已。所以才让你去夜轻染那里取来了胭脂赤练蛇,叶倩若是追来,那么定然是这条胭脂赤练蛇与我猜想不差,若是不追来,那么我也不会用这条胭脂赤练蛇的,我会让你将这条胭脂赤练蛇还给夜轻染的。”容景伸手去抱云浅月。
云浅月躲开,脸上怒意不但不退,反而更增了一分,怒道:“叶倩不追来你为何也不用?这么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用它来救三公子了?只会用你的血吗?”
“嗯!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对夜轻染心存愧疚的!”容景摇头,上前一步,抱住云浅月,语气吃味抑郁地道:“夜轻染对你如此大方,我更不会用了!”
“你……”云浅月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怒,她想挣脱容景,却被容景紧紧抱住,她恼怒地提醒道:“那为何如今你用了叶倩的血?”
“叶公主的血比我的血好用!而且还有一个我的血没有的用途。”容景道。
“什么用途?”云浅月问。
“你不生气,我就告诉你。”容景声音温柔。
“休想!”云浅月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她之所以没想到用容景的血去抵抗紫草之毒,那是因为她从来不会拿他的身体去打注意,在潜意识里就不会有这种想法。所以她甘愿搭夜轻染一个人情,去要胭脂赤练蛇。可是他到好,居然隐瞒着她留下了胭脂赤练蛇,要用自己的血给三公子解毒,若是叶倩不出现的话,是不是他就会用自己的血了?那三个大碗是早就准备下的。若是叶倩不出现的话,他自然是会用自己的血的!
“虽然你愿意搭夜轻染的人情,可是我不愿意。”容景抱着云浅月的身子紧了紧,感觉到她情绪波动,他轻声道:“不过是三碗血而已。叶公主喝了我开的药方那一碗药和那一颗灵芝丸根本就不会功力尽失,不过会昏睡两日而已。放在我身上又如何承受不住?”
云浅月沉默不语,心底怒气不消。
容景叹了口气,俯下头,去吻云浅月的唇。云浅月脸色不好地躲过,他不放开,几番躲闪之下,终是将她的唇瓣重重地吻住。云浅月用眼睛瞪着容景,容景眸中闪着紧张和些微慌乱不安,她怒气忽然消退了些,闭了闭眼睛,伸手推开他。算了,胭脂赤练蛇必定很重要,否则不会让容景和叶倩甘愿放血也要保下它。
容景顺势放开手,小心翼翼地问,“云浅月,你不气了对不对?”
“没那闲工夫和你生气!”云浅月瞥了他一眼,虽然脸色不好,语气算是缓和了。
容景轻笑了一声,又伸手抱抱云浅月,对她低声道:“你想不想知道这条胭脂赤练蛇有什么秘密?”
云浅月蹙眉,“什么秘密?”
“其实我也想知道!”容景温声道:“七年前,夜轻染以游历的名义出京,去过无数地方。但是其中他在北疆耽搁的时间最长,足足两年有余。就是为了这一条胭脂赤练蛇。从他得到胭脂赤练蛇之日起,便传出南疆公主移情别恋,喜欢天圣德亲王府染小王爷的传言。传言空穴并不来风。”
云浅月沉思。
“后来夜轻染去过无数地方,叶倩便随后追到那里。如今夜轻染回京,叶倩便也追来京中。想必你该清楚,叶倩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她喜欢的是南梁睿太子,也就是你的哥哥。却为何对夜轻染锲而不舍?”容景似乎在问云浅月,又径自答道:“除了这条胭脂赤练蛇,我想不出来。”
云浅月沉默不语。
“今日若是你不去德亲王府,夜轻染被点住了穴道,叶倩也会拿走胭脂赤练蛇。她追了夜轻染这么多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容景看着云浅月,“所以,她要得到的就是胭脂赤练蛇。”
“你何时才现胭脂赤练蛇有秘密的?”云浅月问。
“就在今日!你带三公子来时。”容景道,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不是神,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知道的。我早先也被叶公主、睿太子、夜轻染三个人的事情给误了,却没有想到胭脂赤练蛇才是关键。当三公子来时,我才恍然大悟。又听弦歌报叶公主从皇后寝宫醒来后就去了军机大营,我将这些年关于夜轻染和叶公主的事情过滤了一边,才现原来是这般。所以,明明能用我的血救三公子,但我还是要你去了德亲王府,引叶公主前来。”
“怪不得你今日本来点住了夜轻染的穴道,却没有将他的胭脂赤练蛇夺来呢!原来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云浅月怒意消散,挑眉。
“嗯!”容景点头,“叶倩以为军机营出了事情,夜轻染会一时忙昏了头,她也许能趁其不意夺了胭脂赤练蛇,却不想夜轻染救完火后将军机营的烂摊子交给了四皇子,他快马回来找我算账,我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叶倩没在军机大营找到夜轻染,便立即去了德亲王府。但是你快了她一步取走了胭脂赤练蛇。”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叶倩的血对不对?她的血才是关键。若是叶倩不来,你就用自己的血,若是叶倩来了,证明你猜测是对的,她舍不得胭脂赤练蛇,只能甘愿放血。”云浅月道。
“嗯!真聪明!”容景低头在云浅月脸颊吻了一下,笑着夸奖了一句。
“没有你聪明!”云浅月推开他,愤了一句,“叶倩说得没错!你真是心思颇重!认识了你十多年,我还是认不清你的黑心。这一大堆的弯弯绕,每一处都计算得精确无比。连我也蒙在鼓里。”
“当时是没时间解释。我怕叶公主先你一步拿到胭脂赤练蛇,”容景笑着解释。
“你是怕她拿到胭脂赤练蛇,还是怕被我知道了,万一你猜测的不准的话,你就不能留下那条胭脂赤练蛇还给夜轻染不愿我欠他人情用自己的血救三公子了?”云浅月挑眉。
容景伸手扶额,笑道:“都有!”
云浅月冷哼一声。
“乖,别气了!没有下次了好不好?”容景轻哄云浅月,柔声问:“想不想现在就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一起看看可好?”
“先给三公子解毒!”云浅月懒得和他再生气,没好气地道。
“嗯!”容景点头,对外面道:“青裳进来!”
青裳已经送叶倩在药园的客房安顿回来,闻言连忙走了进来。
“你端了这两碗血去给药老,让他按照我的房子入药,之后给三公子喂下。”容景道。
“是!”青裳立即端了那两碗血走了下去。
容景见云浅月看他,对她解释道:“三公子如今在药老那里!”
云浅月点点头。
容景不再说话,忽然将胭脂赤练蛇从袖中放出来,放在了桌案上。胭脂赤练蛇一直在熟睡,只见她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睡相极为可爱。他看了一眼胭脂赤练蛇,在桌案下一按,桌案下弹出一个暗格,一个似木非木的圆罐弹出来,他伸手接住,将圆罐打开。
云浅月看着容景手里的圆罐一怔,“这不是我那日在叶倩施咒失败后捡起来的吗?”
“嗯!你说要还给她,后来却丢在了我这里。我就收起来了!”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后来夜天逸回京了,她哪里还有心思还给叶倩这个,她刚要再说话,只见熟睡的胭脂赤练蛇忽然醒来,趴在那只剩下的碗边喝起叶倩的血来,她住了口看着它。只见不出片刻一碗血就被它喝没了,它喝完后,小小的身子骤然变大了一圈,将皮撑开,几乎变成了透明色,渐渐的越来越透,越来越透,忽然它再也承受不住,“砰”地一声爆破开来。
云浅月一惊,容景忽然轻轻一拂袖,在胭脂赤练蛇爆破的那一刻将从它肚子里破出的一个小小的东西收进了那个圆罐里。
云浅月定睛去看,不由惊呼,“是蟾蜍?”
“是南疆的新一任万咒之王!”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看着那个圆罐里的小小蟾蜍,和那日叶倩施咒被爆破的那只蟾蜍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小了一圈而已,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原来这只胭脂赤练蛇里藏了一只南疆的万咒之王。怪不得夜轻染会宝贝如此,怪不得叶倩会追寻了夜轻染这么些年,今日不惜放血。”
“嗯!我以前只从一本古书上记载的两句话得知万咒之王的来历。据说只有南疆嫡系女子的处子之血才能启动万咒生卵,而且这卵只能在天下至毒之物的胭脂赤练蛇身上孕育才能成为万咒之王。每隔一百年,万咒之王的老王便会失去咒术之灵,由新孕育的万咒之王继任。而新的万咒之王要从胭脂赤练蛇身体破出,只有用启动万咒生卵那女子的处子之血为引。”容景看着手中的圆罐缓缓开口,“皇上七年前就命夜轻染以游历的名义出了京城,实则是要找这只胭脂赤练蛇,想用来控制南疆。因为南疆明着是依附天圣,但一直以来其实是暗中和南梁一家。南梁日渐坐大,皇上如何会准许?”
“夜轻染知道吗?”云浅月低声问。若是知道的话,他还将胭脂赤练蛇给了她?
“以前不知道,但如今也许是知道的!夜轻染并不傻。”容景淡淡道:“况且他今日被我点住了穴道,应该清楚,若是不给你,也会被叶倩抢回去。我认为比起叶倩,他更愿意给你。”
云浅月沉默下来。
容景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圆筒上的血迹,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我不想你搭夜轻染的交情,到头来却还是将这只胭脂赤练蛇毁了,不得不搭他的交情了!”话落,她见云浅月不语,又道:“他的交情我来还!不准你因此对他心存愧疚!”
“你怎么还?”云浅月看着容景
“我还他十个粮囤如何?比起胭脂赤练蛇,我觉得夜轻染想要的是粮食!”容景道。
“你舍得?”云浅月挑眉。
“舍得!”容景道。
云浅月忽然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抱住容景,将身子贴进他怀里,轻声道:“我不怕欠人情。但以后你必须给我好好的,不能再自虐、伤身、不顾惜自己身体。”
容景双手环抱住云浅月的身子,笑意蔓开,温柔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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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赤练蛇怎么可能木有秘密呢!o(n_n)o~
景美人一直都很男人!美人们,乃们说是不是?o(n_n)o~
再弱弱地喊一声,积攒到月票的美人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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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十名美人
十个粮囤足够西山军机大营的三十万士兵吃上两年有余。舒榒駑襻完全可以解除老皇帝的粮草之忧。云浅月靠在容景怀里想着容景真的很小气又很大方,让她心里一分一毫不准留别人的位置,可是她却喜欢他的这种既小气又大方,甚至说爱到极致。
她欠的人情债,他来还。这句话不是甜言蜜语,却胜似世界上万千句甜言蜜语。
云浅月退出容景的怀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圆罐问,“如今得到了这个,怎么办?”
“得到了这个用处可大了,我们可以好好和南疆王谈谈条件。”容景唇瓣勾起,看了一眼手中的圆罐,对云浅月一笑。
云浅月也笑了一下。容景费尽一番心思,如今得到了这新的咒术之王,自然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还给叶倩和南疆。况且他拿出十个粮囤,夜轻染大约会如数上缴给老皇帝,老皇帝得了十个粮囤,再无米粮之忧,怕是反过来会对付她和容景。那么他们手中自然要重新攥住一张王牌才能应付老皇帝,这南疆咒术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他们如今用来正好。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对他道:“走,我们去看看三公子!”
“嗯!”容景点头,将那个圆罐收起来,拉上云浅月出了客房。
二人再不说话,向药园走去。
来到药园,顿时一阵药香扑鼻。青裳正守在客房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道:“世子,浅月小姐,三公子刚刚服下了药老熬出的汤药,如今药老正在给他往出排毒,奴婢要帮忙,药老说不需要。”
“嗯!”容景点点头,停住脚步,对云浅月道:“我们在这里等片刻吧!”
“好!”云浅月点头,她闻到从客房里散出的一股极香的气味,皱了皱眉,“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
“这是情花的香味。”容景道。
“情花?”云浅月扬眉。
“情花是最好的引子,我开的药方里有一味情花。能配合叶公主的血和我开的药方将他体内的紫草之毒引出来。”容景解释。
“我想起来了!那日在灵台寺祈福树上我闻到的就是这种花的味道,后来我才浑身难受,引了催情引。”云浅月恍然。
“情花粉一般无人用来做香包用,更不会将它拿到祈福树上去污浊祈福树的圣灵。所以,上次你中催情引,必定是有人早有预谋。”容景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起了上次之事,便想起了清婉公主和云暮寒。她是不是该回去见见云暮寒了?他不是她的亲哥哥,算起来也是表哥吧!南梁王和她娘亲一母同胞,是她舅舅。而云暮寒是她舅舅的儿子,怎么也是亲人的!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并未说话。
不多时,客房的门打开,药老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疲惫地道:“世子,三公子的紫草之毒解了!不过功力折损了尽半数。”
“功力再慢慢恢复就是!只要能解了紫草之毒就是喜事!”容景缓缓开口,对药老道:“药老,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药老点点头,走了下去。
容景拉着云浅月的手进了房间,谱一进去,满屋香味缭绕。
云浅月看着躺在软榻上的三公子,见他经过如此解毒,脸色不见苍白,反而现出潮红色,青丝披散,端得是一见触目惊心,她尽管见过他无数次,但还是不由得惊艳,她刚睁大眼睛,容景立即将她的手捂上,语气不好,“小心长针眼!”
云浅月忍不住好笑,“长针眼的怕是你!你没看到那是个大美人吗?”
“再美也更改不了他的本质。”容景道。
云浅月“扑哧”一笑,伸手推开容景的手,“别闹了!”
“你现在就给我回府!”容景不放开捂着云浅月的手。
“好,你放开,我回府!”云浅月好笑地道。
“我不是在说你,是在说他。”容景看向三公子,对他挑眉赶人。
三公子看着二人,躺在软榻上不动,本是丽色天成的容颜此时嘴角勾起,绽开一抹笑容,端得是天香国色。他见容景对他挑眉,他也挑了挑眉,“景世子,我觉得你这里比孝亲王府好多了!我准备以后长久在这里歇脚了!今日实在困乏的紧,走不动了。”
容景刚要说话,云浅月打开他的手,笑着瞪了他一眼,忽然向三公子走去,站在软榻前一步的距离打量着三公子的脸,目光定在他一双紫色的眸子上,歪着头看着他。
“云浅月,你真不怕长针眼吗?”容景从后面跟来。
“你知道我当初为何在火烧望春楼时拼命救你出来吗?”云浅月不理会容景,看着三公子的眼睛笑问。
三公子眨眨眼睛,“浅月小姐看我长得美?”
“嗯,确切说是你的眼睛长得美!”云浅月道。
容景伸手再次去捂上云浅月的眼睛,语气微沉,“云浅月,你当我是死人吗?”
云浅月笑了一声,拿开容景的手,将他捂着不动,她忽然叹了一声,“别闹,我在说正事呢!确切说我曾经见过一个和三公子长得很像的人,尤其是这一双眼睛,更是像得好似一个人。”
容景立即放开了捂着云浅月的眼睛。
三公子本来玩笑的神色霎时一收,他从软榻上坐起,看着云浅月,所有的千娇百媚、国色天香骤然消失,又恢复她在孝亲王府今早见他时一样神色,淡到极致,又轻若无声,“你说……你曾经见过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嗯!”云浅月点头。
“有多像?”三公子问。
“大约是像七分!”云浅月道。
“男人女人?”三公子眼睛缩了一下。
“一个女人!很美的女人!”云浅月像是在回想当初见到那女子时的情形道:“极美,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让你能看到万千的花儿都开了一样。”话落,她收回回味,对三公子笑道:“当时我见到你时也是那种感觉。”
容景气息一变。
云浅月立即回头抱住他腰,对容景笑道:“当时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想着这可是一张犯桃花的脸,我若是将来嫁给你,还不得日日防着桃花?”
容景忽然笑了,点了点云浅月的鼻子,柔声道:“嗯,我知道!你的那个本子如今就在我手里,记录得清清楚楚,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个本子?”云浅月睁大眼睛。
“嗯!”容景含笑点头。
“你怎么会有那个本子?黑色的本子?”云浅月挑眉,怀疑地看着容景,“你偷拿我的东西?”
“不是我偷拿,是云爷爷给我的!”容景道。见云浅月不信,他又补充道:“你失忆前将那个本子藏在了云爷爷的房梁里,被云爷爷给现了,拿了出来,都给看了。否则你以为云爷爷会知道你对我那么喜欢?在你失忆这么长时间里对我如此好?我是托了那个本子的福气。”
“原来是这样!”云浅月恍然,红着脸愤了一句,“糟老头子!”
容景低笑。
云浅月推开容景,不再理会他,看着三公子正色地道:“你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
三公子沉默不语,一张容颜变幻莫测。
“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两个人从来就不是偶然。”云浅月道:“当时我救你时不知道你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只以为你和那个人有某种联系,更甚至早先我还想赎出你。”
三公子依然沉默。
“据说曾经被孝亲王赶出府的那个丫鬟极丑,可是你为何长了这样的一张脸?恐怕任谁看了也会怀疑。孝亲王自己可没有你这样的样貌。”云浅月又道。
“别提他!”三公子突然开口,极淡的声音极冷。
云浅月住了口,看向容景。
容景清泉般的眸光忽然深邃,缓缓开口,“据说西延国圣女天香国色,容貌可照日月。二十年前,西延国一场大乱,圣女曾经失踪,后来又失而复得。”
三公子身子一震。
“你见到的那个极美的女子可是西延国的圣女?”容景话落,偏头看向云浅月。
“嗯!是西延国的圣女!”云浅月点头。
“据说二十年前,西延王和王后突然暴毙,太子被害,本来被赐封的护国圣女下落不明。两年后,西延内乱平息,王叔安平王继位,天下寻找护国圣女。圣女流落明间被找回。从此西延才安平下来。”容景又道。
云浅月看向三公子。关于西延的那一场暴乱被记载到史册的不过寥寥几句。也就是容景说的这几句。但是她知道的远不止如此。据说护国圣女曾经是前西延王最宠爱的公主,宅心仁厚,甘愿弃了公主之位为圣女,终身不嫁,为西延百姓祈福。不想一场大祸,国破家亡,圣女流落民间,圣女会易容之术,曾经流落民间用过无数名字,但有一个名字她用得最长,就是丑女。后来圣女回国,任谁也想不到国色天香的圣女会和孝亲王府内曾经避难的丑女联系在一起。
不可否认,她曾经去望春楼见娇娇的第一眼,就认定她和圣女有某种联系。西延国圣女这张王牌她自然不会放过,所以才在火烧望春楼那日暗中救出娇娇。不想转眼间就被他逃脱了她的视线,也就是在那一日,又出了一件事情,她现他喜欢的人是容景时,再无暇顾及去寻找娇娇,在云王府墙头上对着漆黑的夜空想了一夜,后来决定启动凤凰劫。
到如今恢复记忆,没想到娇娇居然是孝亲王府的三公子。那么一切就对上了头绪。当初孝亲王乱棍打出去的人居然是西延公主,曾经和她娘亲一样并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护国圣女。不知道该说圣女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还是该可笑孝亲王鱼目不识得珍珠。
“怪不得有那样丑陋的娘亲我会有如此一副样貌,怪不得在十几年前居然有人前来教会我易容术和给了一本武功心法,怪不得不准我露出这副样貌。原来如此!”三公子忽然冷笑一声,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一张容颜忽青忽白片刻,他忽地下了软榻,抬步向外走去。
容景看着三公子离开并未出声。
“你要去哪里?是去西延还是回孝亲王府。三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云浅月提醒。
三公子刚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
云浅月转过身,看着他又道:“西延王室独大,圣女不过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身份而已。她若不是身不由己,自然不会二十年将你送回孝亲王府,到如今不接你离开。况且圣女一生不准有子,若是有不贞不洁,便会被浸猪笼,或者受烈火焚身之苦,所生子女沉溏或同样被烈火焚身。如今你去西延,用什么身份去找人?”
三公子身子瞬间僵硬,袖中的拳头攥紧,片刻,他定下心神,回身看向云浅月,声音极哑,突然像是迷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艰涩地问:“那你说我该如何?”
“等!”云浅月吐出一个字。
“等?”三公子看着云浅月。
“对,等。等着有一个让天下人不得不正视你的身份!让人知道即便你是西延护国圣女的儿子,也不会对她带来危害,也不会对你带来祸害。如今你这般去西延,若是你的身份出现任何一丝可疑和让人质疑的话,你都会埋骨西延,那么我辛苦一番救你活命还有何意义?不如让你中了紫草之毒就这么死了罢了。”云浅月道。
三公子薄唇紧紧抿起,“等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会等太久!”云浅月道。
“好!”三公子忽然松看手,轻舒了一口气,“二十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
“嗯!你进来!我们说说紫草之毒吧!我想知道你的紫草之毒是怎么中的!”云浅月见三公子想开,对他招招手,自己拉着容景坐在了软榻上。
三公子闻言重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低声道:“是太子!”
“夜天倾?”云浅月挑眉,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面色看不出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他!那一日只有他进了我的房间,也只有他碰过我的琴,在琴弦上下了紫草。否则以我的功力谁能近身对我下毒不被我察觉到?”三公子道。
“那把琴呢!”云浅月问。
“望春楼所有东西都化为灰烬,更何况一把琴?”三公子语气忽然淡极。
“当时午门外叶倩施咒时夜天倾也是在的!如今又是夜天倾碰了你的琴。这样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他有紫草也说得过去。”云浅月皱眉沉思,片刻后摇摇头,“但是我直觉不是夜天倾。”
“我也觉得不是太子!所以,我才没对太子动手!否则即便是死,也会杀了害我之人。”三公子顿了顿又道:“但事实的确如此!我敢确定,除了他,那一日我未曾接触一人。”
“那一日夜天倾都见了谁?”云浅月忽然问容景。
“太子是奉皇上之命去望春楼查案!那一日见到的人很多。”容景道。
“看来这件事情又只能暂且搁下了,但是确定与夜天倾有关就是了。不是他,就是与他接触的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让紫草从他身体外碰触了你的琴或者你。才致使你染了紫草之毒。”云浅月道。
“嗯!”三公子点头。
“若是这么推测的话,那个人就是想要杀你。难道你的身份暴露了?”云浅月问。
“不会!我敢确定,我从未暴露身份。你不是也因为去了孝亲王府才知道我身份的吗?”三公子反问。
“嗯,是啊!我都未曾觉,谁又会察觉呢!天下有几个和容景一般能看出来的。”云浅月偏头看了一眼容景,见他对她挑了挑眉,她又对三公子道:“那就是你知道了谁的秘辛,杀你灭口了。”
三公子摇摇头,“我知道的秘辛很多,这京中的秘辛被我知道无数。我想不出来!”
云浅月皱眉。
容景此时温声开口,“你想过没有?火烧望春楼和叶公主午门外施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用了火。大火最好,能掩盖一切痕迹,那么这个背后的人是不是一人?”
“可是有什么痕迹要遮掩呢!”云浅月想着望春楼那日和午门外那日的情形。一切历历在目,都是在青天白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死人!望春楼那日死的尸实际上是五百三十二人。而午门外监斩台上那日躺着的死士尸是一百五十一人。”容景道。
云浅月忽然腾地坐了起来,面色一变,“我明白了!”
三公子看着二人,疑惑不解,“明白什么了?”
云浅月深吸了一口气,对三公子道:“望春楼那日上报朝廷的人数是五百三十一人。而那日刺杀我和容景的人其实是一百五十人。望春楼少了一人,而监斩台多了一人。”
三公子似乎有些明白了,脸色突然有些白。
“那死去的人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人所知,所以借用这两场大火烧毁,掩埋了身份。”云浅月道,“望春楼本来就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多一人少一人可以说是报审官失责,少算了一人,但是午门外那日施咒呢!那些死士可是被严加看管起来的。天圣上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青天白日暗中不声不响地将一个死尸隐藏在那些死士里面,又在叶倩施咒时动了手脚,一场大火,让那死尸随着死士一起被烧毁?”
三公子不再开口。
“你是从那日去监斩台上时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云浅月看向容景。
“嗯!”容景点头。
云浅月想着那日她一门心思全部都在叶倩如何施咒上,居然未曾注意监斩台上多了一名死尸。后来夜天倾请旨赐婚,她为了废除祖训破釜沉舟,全部精力都用来对抗老皇帝上,如今想来,那日的事情大约早就被有些人计算得滴水不漏,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而无人去数监斩台上的尸体。她看着容景,不知道是该说容景太过心细,所有尽在眼中,还是该说背后那个人小看了容景。不知道能现那些死尸多了一个人的那日除了容景外又有几人?这样一想,她便想到了叶倩。她是施咒之人,多少尸自然会心中有数。她皱眉,“叶倩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联系?”
“叶公主有联系不一定,但是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容景道。
云浅月想着叶倩真是不简单!能为了胭脂赤练蛇和夜轻染纠缠多年,而那日施咒明明知道背地里隐藏着阴谋,却是还依然不点破当做不知的继续施咒,不惜毁了万咒之王。她抿了抿唇,“会是谁能在刑部插手?而且那些尸都是夜轻染在管。”
容景深深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未说话。
谁能在夜轻染眼皮子底下弄出多一人来!那日的事情夜轻染知道不知道?或者是本来就参与,或者知道而装作不知。况且那日她和容景出事,夜轻染是最先赶到现场的。她想到此,不再想下去。对容景道:“查出谁有紫草夜天倾是一条线索,另外再就是那日那四个人,包括叶倩在内,都不能排除嫌疑。这件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们不急。”
“嗯!”容景点点头。
“当前是孝亲王府和德亲王府联姻之事!你怎么看?”云浅月又对容景询问。
“这就要看三公子想不想娶云王府的大小姐了!”容景看向三公子。
三公子此时已经恢复神色,看了二人一眼,对容景挑眉,“娶如何?”
“娶的话,你会得到凤老将军以及拥护凤老将军的部下的支持!凤老将军只有云香荷一个外甥女,爱惜的紧。凤老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或者你说凤老将军还有一个孙女,就是太子侧妃。但是七皇子回京,太子不得皇上厚爱,若是太子无能,不想一争,废黜之事恐怕是早晚之事。”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缓缓开口,“凤老将军虽然人老,但是不糊涂。他一生忠君为国,自然不会在晚年支持太子反了皇上,让名节不保。所以,他会遵从皇上意思,有了这一场联姻的打算。太子侧妃这个亲孙女是他的弃子,云香荷这个外孙女才受到他的厚爱。那么你娶她,自然有这等好处。”
“不娶又如何?”三公子又挑眉。
“不娶的话,目前看来没有好处!”容景道。
“你是想我娶,还是不想我娶?”三公子突然看向云浅月。
容景眉梢挑了挑,也看向云浅月。
“不想!”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为何?”三公子问。
“云香荷配不上你是其一。凤老将军已经一脚迈进了棺材,俗话说人走茶凉,他的余温已经没有多少,况且两方联姻,得到他的支持的也是孝亲王府不是你。这是其二。”云浅月淡淡道:“更何况依靠姻亲爬上高位,你认为能显示你的能力吗?有朝一日,你登临高处,难道想要别人说你是依靠一个女人才有地位的?否则永远是那个不被人提起的孝亲王府三公子?这是其三。”
三公子忽然笑了,对容景挑眉,“你想我娶没用!只要她不想我娶,我就不娶!”
云浅月一怔,看向容景。
“你该走了!戴上你的面具!”容景瞥了一眼三公子,眼含警告。
云浅月眨眨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容景。
“我明日会去云王府下拜帖,约三小姐出府赏花。你可有意见?”三公子站起身,对云浅月问道:“皇上一定会喜欢我如此上道的!”
“没意见!好好赏。”云浅月笑着道。
“嗯,那我回府了!要不要顺便和我一起走?”三公子又问。
云浅月觉得她再留在荣王府也无事了!点点头,就要起身站起来,容景伸手按住她,不看三公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景世子这荣王府以后卸甲归田可以改买醋为生。”三公子丢出一句话,转身出了房。
云浅月“扑哧”一声笑了,她刚笑出声,容景已经扳过她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下。她笑声被卡住,小脸憋得通红地看着容景,容景不理会她,惩罚似地吻有些狂热。云浅月笑意顿时,不出片刻便有些窒息,容景放开她,她娇喘吁吁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还笑不笑?”容景呼吸有些紊乱。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故意道:“以后卸甲归田,你真的可以改卖醋为……唔”
一句话未落,容景再次吻下。
云浅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衣衫凌乱,鬓倾斜,云浅月再也无力,容景才放开她,看着她熏红的小脸忽然趴在她颈窝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低声道:“嗯,我改买醋为生的话,你以后的名号就叫醋娘子吧!”
云浅月喘息着无语。
半响,容景放开她,将她散乱的衣衫整理好,又将她头理了理道:“该吃午膳了!你如今有没有胃口了?”
“有!”云浅月有些虚软地道。
“走,药老早先就准备好了!被我们给耽搁误了时辰!”容景站起身,将云浅月拉起来,扫了她一眼虚软无力的模样揶揄一笑,“真该补补了!”
“你更该补!”云浅月愤了一句。
“我这点小力气还是有的!”容景笑着拉着云浅月出了房门。
云浅月红着脸被他拽着,想着这个男人若是正经起来全天下人都正经不过他,若是不正经的话,她觉得他是最不正经的那个人,堪当鼻祖了!
二人出了药园回到紫竹院,风烬正站在紫竹院门口。风烬扫了一眼二人,看到容景面色含笑,云浅月满面含春,他哼了一声。
“风公子牙疼了!”容景笑道。
云浅月撇开脸,想着在军机大营后营时风烬说她牙疼,如今有人说他了。
“我这个牙疼是小事儿,景世子时常牙疼!比我的疼多了。”风烬凉凉地道。
容景挑了挑眉,“风公子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看来和风家主谈得比较好了?”
容景话落,风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并未接话。
“怎么样?”云浅月看着风烬询问。看这样子风烬和风家主谈得并不好。否则他不会是这个表情。
“他说只要我回风家,风家就由我做主!而且我想要做什么,一切都随意,他不会干涉。”风烬看着云浅月道。
云浅月挑眉,风家主如此上道?她看向容景,见他眸光微闪,她想着这里容景功不可没吧!他在将风家主带回来时就已经与他谈过了吧!他用什么让风家主如此全部答应的?她笑了笑,“你是如何告诉他的?”
“明日我和他回风家!”风家似乎极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云浅月本来想着风烬要离开她回风家怎么也需要一段日子,没想到他选在明日。她看着风烬的样子有些不舍,当年她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小男孩,一晃十年。她甩开容景的手,上前一步抱住风烬,轻声道:“也不急这一日!”
“还算你有良心!对我有些不舍。”风烬眼眶有些红,语气有些哽。
云浅月放开他,又气又笑地道:“我本来就有良心!”
风烬哼了一声,对容景道:“如今将我赶走你得意了?”
容景勾了勾唇瓣,浅浅一笑,“是风公子有悟性!知道早一日回风家就能早一日将风家接手。有朝一日天变了,你才能更好的回来帮她。”
风烬不置可否,忽然一把拽上云浅月,拉着她就走,“回府!我要吃你做的牛排!”
“牛排?”容景挑眉,眸光忽然一黑,“你亲手给他做过牛排?”
“就做过一次!下次我亲手给你做。今日你自己吃饭吧!我回府去吃。”云浅月见容景眼睛变了颜色,暗骂了风烬一句,他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这个人是个大醋坛子还偏偏要打翻打翻醋坛子。她对容景讨好地笑了笑,甩开风烬,足尖轻点,先一步飞跃紫竹林离开了荣王府。
“我吃过她做的很多东西!”风烬又对容景扔下一句话,忽然邪魅地一笑,足尖轻点,跟在云浅月身后飞跃紫竹林离开了荣王府。
容景看着二人身影离去,一双清泉的眸子一变再变,片刻,眸中一切情绪消失,他平静地喊了一声,“弦歌!”
“世子!”弦歌应声出现。
“选十名美人明日跟随风公子和风家主一起上路,让她们好好伺候风公子!”容景吩咐。
弦歌嘴角抽搐了一下,躬身应声,“是!”
------题外话------
景美人真的很适合去卖醋!o(n_n)o哈!
风烬就这么简单地被打走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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