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庆功酒宴
甄宓道:“她不是在朝那么?怎么竟会千里迢迢的跑到长安来。”
孙尚香道:“这个我倒略有耳闻,听说她丈夫董祀犯了大罪,皇上已将其革职,抓到廷尉大狱问罪。”
甄宓道:“事全赶到一块了。可如今仁禄已过黄河追司马懿去了,听闻他军行甚速,每日都要驱驰两三百里,方始扎营。如今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一时之间,上哪找他去?”
孙尚香道:“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甄宓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事既牵扯到刘贵妃,仁禄就一定会过问,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只不过如今他远征在外,无法出谋献策,还请皇后暂且忍耐。”
孙尚香点了点头,告辞之后,悄悄地从后门去了。
甄宓知道蔡琰一定也有机密之事要说,也将她让到了密室。蔡琰纳头便拜,泪如雨下,甄宓忙扶她站起,道:“董祀之事我们也听说了,可如今仁禄……”
蔡琰道:“我也知骠骑将军出征在外,一时难以找寻。我原本打算去万年向皇上求情,都到了城门口了,忽地想起夫人足智多谋,不让须眉,便来向您求教。”
甄宓暗叫好险,道:“你是说你原先打算去向皇上求情。”
蔡琰点头道:“正是。不过我总觉得的皇上将我嫁给董祀是别有用心,担心去了自投罗网。”
甄宓连声叫道:“还好,还好。你若去见了皇上,怕是连仁禄也救不了你了。”
蔡琰道:“我就担心这个,所以才来的。不知你可有什么主意?”
甄宓沉吟半晌,道:“那次谈话之后,我曾问过仁禄,若是你真遇到危险,该如何解救。可这家伙就爱关子,只是神秘兮兮的说了两个字‘宴会’。我接着追问他,他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如今他正在外征战,别说一时找不到他,便算是找得到,他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们也不好意思拿这种事去烦他,让他分心。”
蔡琰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提到宴会,看到要想救相公,就要在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
甄宓沉吟良久,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家伙的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咋就能想出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蔡琰知道这两个字关系着董祀的命,说什么也要想出其中的奥妙,便道:“会不会是要我摆个酒宴请皇上前来,同他好好谈谈此事呢?”
甄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太像,那样和你去找皇上有什么区别?”
貂婵道:“我这人脑子很笨,这主意我出不上来,我说说我的亲身经历,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当初曹操把我许给仁禄,也是不怀好意。其后他便设计陷害仁禄,诬陷仁禄行刺于他,将他关了起来。我那时急得和什么似的,亲自跑去求曹操放人,曹操果然原形毕露,要我顺从他,才肯放了仁禄……”
蔡琰心中一凛,愁眉紧锁,道:“若是皇上也这样,(阅读陆K)那可就糟了,我宁死也不肯到皇宫里去,不过相公……”顿了顿,道:“那后来呢,仁禄是怎么脱险的?”
貂婵扑哧一笑,道:“这小子的主意,董祀不一定学得来。他在狱中装疯卖傻,让曹操以为他疯了,再加上众大臣求情,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甄宓道:“这主意只能用一次,皇上十分了解仁禄,不可能不知道这段往事,董祀若是也跟着装疯,肯定会被皇上识破的。”
蔡琰急道:“嗯,那该如何是好?”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貂婵道:“那时我是孤身一人到丞相府去的,若非仁禄装疯,到现在我坟头上的树都应该长得很高了。事后我回想起来,犹有余悸,心想当时要是多个心眼,让奉孝陪我一道去,曹操便不敢非为做歹了,这事情没准就迎刃而解,仁禄也就不用装疯了。”
甄宓轻拍脑门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宴会’二字是何含义了。”
蔡琰心中一喜,道:“哦,是什么,快说,快说。”她原本哭得眼泪汪汪的,此时骤然停止哭泣,表情极不自然,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甄宓道:“貂婵说的没错,她一个人去,结果险些遭到污辱,若是她去的时候有许多人在场,曹操碍于名声,便不敢乱来了。如今也是这样,等皇上大张筵席时,你再跑去求情,到时无数双眼睛盯着,皇上既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胡来。”
貂婵拍手叫好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主意,还是甄妹妹聪明,这样一来董祀就有救了。”
甄宓笑了笑,道:“多亏了姐姐提醒,不想我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蔡琰乍闻妙策,很是高兴,笑得十分欢畅,蓦地里愁云暗生,秀眉微蹙,道:“相公应该很快便会被定罪了,在此期间,皇上要是不摆酒宴,相公岂不是……岂不是……”说到此心中一酸,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甄宓道:“嗯,现在就是要办法让皇上办一场酒宴……”说着陷入沉思。
一时间密室中三人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主意。过了良久良久,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蔡琰伏在貂婵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甄宓道:“无缘无故想让皇上办场酒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貂婵道:“那我们办一场酒宴,请皇上来,不也一样?”
甄宓摇头道:“不行,事后皇上回过味来,仁禄便该倒霉了。”
蔡琰关心则乱,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相公岂不是救不出来了。”
貂婵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别急,别急,这办法总会想出来的。”
蔡琰刚要说话,忽听脚步声响,红袖走了进来,喜道:“捷报,捷报!司马懿败过黄河后,老爷不让他喘息,乘胜逐北,一昼夜行两百余里,战数十合,司马懿皆不胜而走。到了平阳,麾下将士个个疲不能兴,军中粮草匮乏,老爷仍令将士穷追,子龙将军执辔苦谏,言道司马懿足智多谋,老爷若是冒然深入,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且士卒饥疲,已不能再战。如今应该坚壁固守,休养士卒,待兵粮毕集,再追未晚。可老爷却说:‘司马老流氓计穷而走,军心涣散。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此时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若坚壁待粮,则司马懿得到喘息,安排好计策,要想再打败他可就难了。我受皇上厚恩,无以为报,正该竭忠徇国,岂能爱惜性命!’不听子龙将军之谏,继续引兵穷追,在介休西南的冠爵津中追上司马懿,一日六战,皆大获大胜,俘斩魏兵计有数万人。当晚老爷便于冠爵津西面山谷中安营,其时老爷已三天没合眼,两天没进食了。军中将士见老爷尚且如此,都不敢叫苦。次日一早,老爷便引兵攻介休。其时司马懿尚有众五万余人,出西门,背城布阵。老爷命孙将军为先锋引一军冲入敌阵,久战不利,孙将军败走,魏军乘势冲上。老爷看准时机,命子龙将军,孟起将军各引一支精骑突击,撞入中军直取司马懿,司马懿大败,我军斩首五千余级。司马懿单骑而走,老爷引军穷追数十里方回,斩获无数。介休附近县令见老爷如此勇悍,纷纷投降。老爷进城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险些晕去。将士们苦劝,老爷这才用饭……”
说到这里,貂婵、甄宓抱头痛哭,蔡琰道:“骠骑将军打起战来如此拼命,怪不得师出则有功。”
貂婵泣道:“他就是这样的,一打战起来就废寝忘食,怎么说都不听。老是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甄宓取出锦帕擦了擦泪水,勉强开颜一笑,道:“相公好不容易才打败司马懿,我们当替他高兴才是。红袖你继续说,后来怎样?”
红袖道:“平阳、河东两郡太守听闻司马懿大败,纷纷跑到万年见皇上,两郡失而复得。皇上见老爷胜得艰苦,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他听说老爷为了打战数日不食,当即便令人封了一席御膳送往介休给老爷享用。又加了老爷一千户封邑,还加了少爷五百户封邑。皇上见渭北诸郡及河东、平阳两郡皆已收复,在万年巡视一番,便返回长安,据说明日便会到达。”
甄宓心中一喜,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蔡琰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面有喜色。貂婵莫明其妙,问道:“我可不明白,怎么了?”
甄宓道:“皇上回到长安,自然要摆宴庆功,文姬在那个时候去……”
貂婵连连点头,插口道:“我明白了,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甄宓叹了口气,道:“睿儿尚在襁褓便有了二千户封邑,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貂婵道:“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没过的殊荣,自然是福了。”
甄宓摇头道:“这倒不是自古未有的殊荣,孝武皇帝时,大将军卫青大破匈奴,居功至伟,武帝封他三子为侯,其时三子均尚在襁褓。卫青所受的恩宠当朝,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卫氏只兴盛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随着皇后卫子夫的失宠,卫氏的侯爵全部被武帝夺回,其后卫氏之中竟然没有一人为侯,下场十分的凄惨。”
貂婵不以为然,道:“卫青不过是为武帝逐走匈奴,仁禄可是为皇上夺取天下,两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甄宓摇了摇头,黯然神伤,话锋一转,又谈到营救董祀的问题上。三女又商量了一番,便即出了密室,各自准备。
次日一早,刘备在御林军的拥卫下,回转长安,百官出城郊迎,刘备龙颜大悦,下旨全城放灯三日,金吾不禁,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此令一下,整个长安城沸腾了,百姓欢声如沸,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当晚刘备于未央前殿大摆筵席,设宴庆功,大小官僚及王公贵妇济济一堂,一时之间未央前殿坐满了人,热闹非凡。鼓乐声中,人人开怀畅饮,传杯送盏,没口子的拍刘备马屁,歌功颂德,好象这一系战役,都是刘备一人之功。
刘备越听越开心,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正得意间,忽见一近侍匆匆走进,来到刘备边上悄悄说了几句。
刘备听说蔡琰正在宫外候见,其时他酒喝多了,头昏脑涨,一时之间竟忘了蔡琰的来意,道:“既是文姬求见,快快有请。”
众人听得刘备说话,纷纷停止谈话,向他望来。刘备微微一笑,道:“在座各位应有不少人认得蔡伯喈吧。”
蔡邕原本就是海内名士,博古通今。只因为董卓流了几滴眼泪,便被王允害死了。识得他才能的人,听闻他惨死狱中,无不痛哭流涕,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骂王允不是东西。当晚在座不少年长官员,都认得蔡邕,闻言之后连连点头。
刘备微微一笑,道:“蔡伯喈之女蔡文姬便在宫外候见,不知大家想不想见见?”
在场的男性同胞,除了诸葛亮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均知蔡琰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听她来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皆表示愿意一见。刘备便令那近侍请蔡琰进殿。不多时那近侍领着蔡琰走进殿来,众人听得脚步声响,知是蔡琰来了。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只见蔡琰披头散发,赤着双脚,泪流满面,来到殿中跪倒,哽咽道:“皇上明鉴:相公是冤枉的,还请皇上开恩,将他放了吧。”说着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刘备猛然醒觉,四下一瞧,只见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不禁暗叫可惜。他原也有心乘蔡琰来求情之时,为非作歹,提些无礼要求,只不济也要卡卡油,吃吃豆腐。可如今这种场合一切都别提了。(阅读陆K)最糟糕的是孙尚香及刘贵妃还都在座,孙尚香也就罢了。刘贵妃一双秀目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柔情似水,娇羞无限。自己要是应对失当,刘贵妃吃起醋来,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说道:“今日之宴乃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仁禄庆功,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董祀之事,还是改日再说吧。”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大伙都忙着抵御魏兵,劳心劳力,今天好不容易轻松一下,文姬就不要破坏气氛了。来,加上一席,请文姬与宴!”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天下大赦
负责安排席位的近侍,冷眼旁观,知刘备对蔡琰十分看重,忙在最尊贵处安排席次,一面好言好语,请众宾挪动席位。席位安排好后,蔡琰仍是跪着,并不入席。刘备长眉一轩,道:“文姬,今天在座不少人是你爹爹的知交好友,机会难得,你赶快入席同他们叙叙旧情。董祀之事,明日再慢慢商议不迟。”
刘备安得什么心眼,蔡文姬心知肚明,心想明日再商议,董祀或许有救,自己肯定是要入宫为妃的,虽说为了董祀,她甘心含屈受辱,但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瓜了。当下仍跪着不动,泣道:“相公此时身陷囹圄,惨遭酷刑,度日如年。我忧心如焚,又如何能安心坐下来和故人叙旧呢?”言罢失声痛哭。这几句话说得语带呜咽,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令人心为之伤,肠为之断。
在场众宾不少人确是蔡邕好友,听她说得十分伤心,不禁想起蔡邕,忍不住洒下几行热泪。几位德高望重,连刘备都不得不卖帐的遗老重臣,舔着老脸,窜将出来为蔡琰求情。
刘备见他们不顾年纪老迈,兀自犯颜直谏,也知若不给他们面子,这些老家伙发起标来,后果可大大不妙。别看这几个老家伙瘦得皮包骨头,但跺起脚来,长安地面也是要抖三抖的。不禁叹了口气,道:“董祀贪赃枉法之事,铁证如山,廷尉已定其斩决,朕已下旨准了廷尉之议。这圣旨早在万年县时,便已下发了,现在要改怕是不好办。”
蔡琰道:“妾身的父亲,当年也是含冤下狱,惨死狱中。妾身不想相公也遭这样的罪,妾身也再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还请皇上看在妾身冤死的父亲面上,法外施恩,饶了相公一命吧。”说着便连连磕头,磕了十余下之后,一股鲜红的血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刘备脸上颇有难色,道:“不是朕不想法外施恩,只是已诏告天下了,就不能再改判了。朕若是朝令夕改,说话不算数,这皇上还怎么当得下去?”
诸葛亮道:“如今仁禄大胜司马懿,逐敌寇出境,也算是件天大的喜事。皇上何不乘此时大赦天下,这样即不用改动圣旨,又可救了董祀的性命。”
刘备迟疑道:“这……”
原先收了蔡琰贿赂的近侍此时恰好在刘贵妃边上服侍,心想自己收了蔡琰不少好处,不为她消灾,太也说不过去了,便悄声对刘贵妃说了几句,刘贵妃向蔡琰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刘备,心中一凛,悄声道:“你是说皇上对蔡文姬有意思?”
那近侍伸嘴在刘贵妃耳边,道:“当是如此。董祀的案子实际上疑窦从生,还有待查察。而皇上却不依不饶,力排众议,一定要斩了董祀,这不很明摆着要杀夫夺妻么?若是蔡琰进了宫,娘娘怕就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了。”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就是你到朝那去传旨捉拿董祀的,现在向着他说话,一定是收了他的好处了吧?”
那近侍实话实说,道:“奴才是收了董祀的好处,可奴才刚才所说,的的确确是在为娘娘考虑。若是娘娘觉得奴才说得不对,那么便向皇上告发奴才结交外臣,收受贿赂吧,奴才死也无怨。”
刘贵妃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刘备边上道:“皇上明鉴:文姬先是嫁与卫仲道为妻,不到一年,卫仲道咳血而死。文姬回娘家后不久,其父被冤死在狱中,文姬也被匈奴掳往北地,沦为左贤王的姬妾。直到骠骑将军出征北地,杀了刘豹,才将她迎了回来,由皇上作主许给陈留董祀为妻,至今不过数年光景,董祀又因罪下于狱中。她的身世可谓十分凄惨,但凡知道她身世的人,都对她深表同情。皇上若一意孤行,不肯赦免董祀,必会惹来非议。且蔡邕海内人望,无辜枉死,天下冤之,现在在台下替蔡琰求情的都是朝中元老重臣,皇上若是不准了他们所请,后患大是可虑。一董祀何足轻重,皇上为何非杀他不可?”说着向他瞧去,眉宇间似笑非笑。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也知她已猜到自己的真实目的,心中一凛,且听她言下之意明显在说:“蔡琰一共嫁了三个丈夫,死了两个,最后这个也命在旦夕,很明显她是克夫之命,这样女子你也敢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轻声咳嗽两声,道:“好吧,就这样。朕明日就下旨大赦天下!”
刘备现在是皇帝,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也不能不算数,若是堂堂皇帝,说出来的话如同放屁一样,那百姓还如何会信服?百姓若不信服,他这个皇帝自然也就当不久了。
蔡琰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刘备苦笑了笑道:“现在文姬肯入席了吧?”
蔡琰不好驳刘备的面子,点了点头,起身入席。
次日早朝,刘备便令人拟旨,大赦天下。他登基时曾赦过一次天下,至今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牢中刚关了些许鸡鸣狗盗之徒,作奸犯科之辈,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几十人。这些人只因经受不住利益诱惑,加之学艺不精,勇于犯事,却没本事逃脱法律制裁,给捉住关了起来。不禁大叫倒霉,心想要是早上几日犯事就好了,刘备一登基,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eb用戶請登,CN下載TXT格式,手機用戶登CN),东山再起了。可如今刘备刚赦过天下,要等到再赦天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估计自己的胡子都要等白了。就算那时被放出去,也是没力气作案,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正长吁短叹自己作案前没有充分分析天下形势,致使错过了大赦天下这么好的机会之际,忽然间又听闻大赦天下,不禁大喜若狂,屁颠屁颠的跑出牢房,直奔酒馆,庆贺劫后余生。事后他们经多方打听,方知道这次皇上之所以大赦天下,乃是一个叫蔡琰的奇女子为了救其夫董祀,求皇上下的旨,不禁对其好生感激。从此之后董祀家中逢年过节,常会收到一些从天而降,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礼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刘备大赦天下,董祀的小命算是保住,不过官却丢了。不过对不喜当官的董祀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真是无官一身轻。蔡琰将他从牢中扶了出来,到皇宫中向刘备谢恩。刘备看了他们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董祀道:“草民打算找个山明水秀的山谷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刘备嗯了一声,问蔡琰道:“听说夫人家珍藏有不少书籍文稿,现在还在吗?”
蔡琰道:“父亲生前给我四千多卷书,战乱时毁于一旦,一卷也没剩下,不过我还能背出四百多篇。”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样,蓝田一带,风景清幽,林木茂盛。朕其中将一片山林封给你们,令人在那建一座庄院,让你二人居住。朕再差十个人到你家中,让他们将夫人背出来的文章记下,不知可好?”
蔡琰道:“多谢皇上厚恩,赐我们一片闲山。不过人就不用派了,我一定将文章默写出来,呈给皇上。”
刘备道:“嗯,好的。”说着提起笔来,写下圣旨一道,举起玉玺,啪地一声,盖了下去。这玉玺虽说不是传国玺,但也不是萝卜刻的,自然是大为效力。刘备将圣旨交给董祀道:“你拿着这道旨到蓝田县,交给县令。接着便去选一片幽静的山谷,只要你看上的地方,周遭十里,朕都封给你,世袭罔替。至于庄院,蓝田县令自会帮你们盖好,不用你们操心。”
董祀、蔡琰忙伏地拜倒,叩谢圣恩。刘备又向他们瞧了一眼,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下去吧。”
二人行了一礼,携手而出。刘备望着他们的背影,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禁黯然魂销,长长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二人出了皇宫,携手走在大街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互视一眼,会心的笑了。董祀握着蔡琰的手道:“多亏你不顾危险到宫里,向皇上说项,不然我已经……”
蔡琰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不许说那个字,不吉利。”
董祀道:“你正生着病,却不远千里,为我奔波。现在觉得如何?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蔡琰道:“我的病早好了,倒是你在牢里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顿了顿道:“总算都过去了,你再也不用当官,还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山林,我们终于可以过以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董祀感激地道:“这一切都亏了你。”
蔡琰笑道:“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主意可是甄夫人想出来的,她还特意让我打扮的十分狼狈,以博得宾客的同情。若是没有她,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被逼入宫了。”
董祀道:“那我可要去贾府好好谢她们。”
蔡琰摇了摇头,道:“不能谢。皇上逼不得已将你放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若是让他知道这主意是甄夫人出的,骠骑将军一家肯定要倒大霉的。”
董祀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就这么走了,于心不安。”
蔡琰道:“骠骑将军向来爱管闲事,施恩又不望报。再说你打算送他什么?他可是食邑万户,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你送的那点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我看还是免了吧,省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怨咱太小气。呵呵。”
董祀苦笑了笑,道:“那倒是。”牵着她的手出了长安。
贾府甄宓屋中,貂婵坐在甄宓边上,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董祀不一定能救得出来。”
甄宓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姐姐真得笨头笨脑,想不出办法来么?”
貂婵嫣然一笑,道:“那当然。”
甄宓道:“姐姐和那家伙呆得久了,好得不学,竟学坏的,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貂婵笑道:“好啊,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泡制你!”伸手向她腋下呵去。
甄宓见来势凶猛,忙见招拆招,奋力抵抗,二女嘻嘻哈哈,打作一团。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红袖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信道:“老爷托人带来家书……”
貂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忙撇下甄宓抢上前去,一把将家书抢过,拆开一看,心驰神往,表情陶醉,像是在欣赏绝世大家的书法大作一般。她跟着贾仁禄混久了,对他的字自然十分熟悉,一瞥眼间便知道写得什么,不似其他人读他的信,像在读甲骨文一般。
甄宓道:“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不就一封信么,上面都写些啥?”
貂婵看着信出了一会神,道:“这信是几天前写的,信上言道他正在介休西南山谷中同司马懿作战。司马懿像白痴一样,任他们宰割。战斗十分轻松,他又神功无敌,一掌下去便能杀死七八百人,让我们不必为他担心。信上还说他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无时无刻不想我们……”说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打在了信上,喃喃地道:“这个傻瓜,连撒谎都不会。”
甄宓眼眶里满是泪水,取出锦帕抹了抹,道:“消息实在太闭塞,一封信要好几日才能送到,比加急战报慢得多。我们都知道冠绝津之战情况如何了,这信才刚刚送来。他虽然聪明,却没想到这点,所以立时便露出了马脚,呵呵。”顿了顿,又道:“听仁禄说,他们那个时代,传递消息十分方便,两人既便远隔万里,也能面对面的说话,我们这时候,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貂婵闻言幽然神往,道:“嗯,听说仁禄那个时代,有什么电视,又有什么电脑,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大事。两人既便隔着千山万水,要想面对面说话,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哪像我们现在这样,想见他一面,只有在梦里。”
甄宓笑道:“他长得那么丑样,谁稀罕天天见他。也只有你才天天梦到他。要是我梦见了他,起码三天吃不下饭。”
貂婵笑道:“你就会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的时候,仁禄仁禄的喊得老大声。”
甄宓晕生两颊,道:“谁会那样?我看一定是你。”
貂婵道:“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不会说实话!”说着便要扑上,制造事端。
正在这时,祝融走了进来,笑道:“呵呵,都别闹了。今天天气不错,乘着那家伙不在,我们上街上逛逛,好好得花花他的血汗钱。不然他来了,又整日在我们的耳边念叨,赚点钱不容易啊之类的,烦也烦死了。”
貂婵对购物也颇有兴趣,虽说她的衣衫已堆满了几十只箱子,但仍乐此不疲,叫道:“嗯,就这样。叫上曹静、红袖、桂花、翠花她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众女出行一趟着实麻烦,其琐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皇帝出巡,一些细微之处怕是还犹有过之。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如今悦己者不在,她们还经心打扮,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方始出门。众娘子军倾巢远征,管家赵二自然不敢怠慢,点着一百亲兵护卫在旁。
众女乘车出了贾府,来到店铺云集之所。甫一下车,便冲入店中,开始疯狂采购,好像店里的东西都是不要钱的一样。众女一条街一条街的细细逛来,直到日落西山,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车队缓缓向贾府驶去,红袖挑开车帘,看着夕阳照耀下的长安,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和同车的梅、兰二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正行间,忽有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映入她的眼帘,一晃即过,她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噫得一声叫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孙权称王
梅花颇为惊异,问道:“怎么了?”探着向车外望去,只见一女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背对着她们,向街那头走去。她也觉得那背影十分熟悉,不禁低头沉吟,寻思到底在哪见过。
红袖道:“那背影好熟,像是在哪见过。”
梅花、兰花齐声道:“嗯,我也觉得。”
一名骑兵策马来到车旁,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红袖指着那女子,道:“我们都觉得那女子好生熟悉,像是一位故人,你去打听打听。”
那骑兵答应一声,掉转马头,向那女子追去。那女子听得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见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骑马向她追来,着实吓了老大一跳,拉着那孩子的手,挤入人群之中,霎时不见。
那骑兵在马上看见那女子钻入人群之中,向一条小巷跑去,便要纵马追上。然而道上行人熙来攘往,那骑兵不敢全力驱驰,以免伤到他人。灵帝时像贾仁禄这样有权利有地位的人,手下的家丁个个骄横霸道,便是在道上纵马踩死路人也和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根本无人敢。那路人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疯狗在街上乱窜,就这么莫明其妙的给咬死了。他的家人也不敢去告,再说告了也没用,万一给疯狗反咬一口,还会全家遭殃。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痛哭一场,将那人葬了,然后摆顿酒悼念一下了事。自黄巾之乱后,豪强并起。各镇诸侯为了取悦百姓,便争相革除灵帝时的弊政,达官显贵的家人的横蛮脾气也有所收敛,不敢再像螃蟹那样横行无忌了。虽说如此,仍有不少恶奴狗仗人势,胡作非为,横行不法,老百姓见了有身分的下人还是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闪不及。
不过只要在长安呆久的人一看那骑兵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贾府亲卫。贾府的下人和他的主人一样都出了名的老实,虽说贾仁禄口碑不好,时常流传些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知道他虽臭名昭著,恶名远播,但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相反还约束下人,禁止他们胡来,是以他的下人见到百姓都是恭谨有礼,从不狗仗人势。百姓乍见有兵士策马冲入人群,无不惊慌失措,四下乱窜,但仔细一看发现是贾府亲卫,便不以为意,安定下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过就这么一乱,耽误了一些功夫,待那骑兵分开人群,来到巷口,向里一看,那女子及那孩子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骑兵策马寻了两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委实不知那女子下落,心想长安这么大,要找一个女子,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无处找寻,只得怏怏而回。那骑兵追上车队,如实禀告,并说若红袖实在想找到那女子,他明日便广派人手,四下寻访,定能找到。
红袖只是觉得那女子好生面熟,随口让那人打听一下,也没非要找到不可,便叫他不必如此。
次日早朝,刘备道:“江东急报,孙权自立为吴王,改鄂县名武昌,徒都之,并改元黄武。哼,这厮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打算讨其不臣之罪,令云长统西蜀之兵伐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道:“不可!如今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曹魏,不是孙权,是以我们对江东应该宽容,能和则和。若皇上兴兵伐吴,激得孙吴与曹魏联合,大事去矣。”
刘备微微冷笑,道:“周瑜一去,江东还有什么人才?云长文韬武略,天下无敌,所统西蜀精兵又精熟水战,要灭孙权还不容易的很?我看也不用几个月时间,朕便可驾幸江东,饮马长江。”
诸葛亮一听便知刘备屡胜之下,开始飘飘然起来,心想老这样下去,大大不妙,忙道:“东吴坐拥长江天堑,带甲数十万,谋臣众多,猛将如云,不可轻敌。再者如今皇上正用兵北方,钱粮消耗甚重,若再令云长去平江东,以现在的国力根本负担不起,还请皇上三思。”
杨阜附和道:“出兵十万,日费千金。如今骠骑将军出兵二十万,一日所消耗的钱粮数目十分巨大,府库已捉襟见肘,若于此时兴兵讨伐东吴,府库已无法供应,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沉吟半晌,道:“依孔明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遣人往江东贺喜,再申前盟。”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大哗,许靖愤然道:“孙权无皇上诏命,自立为王。不讨伐他,已是皇恩浩荡。如何还要遣人往贺,那不是明摆着承认孙权称王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朕正有事北方,不和他计较也就是了,如何还能遣人往贺。那样孙权以为朕奈何他不得,跋扈起来,岂不更加无法无天?”
诸葛亮道:“皇上遣人往贺,不过是暂时稳往孙权。一旦皇上平定中原,孙权迫于形势,自然俯首称臣。若到时孙权仍不屈服,皇上再亲提一旅,饮马长江,也还不迟。”
刘备沉吟半晌,道:“好吧,就遣伯苗前往江东贺喜吧。”
邓芝答应了,刘备刚当上皇上,自然要享受三宫六院之福,昨日胡天胡地一整晚,着实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问道:“还有什么事?”
诸葛亮道:“启禀皇上,急足将孙权称王消息送往宫中时,在长安大街上策马飞奔,不料一名五岁男孩突然横过街道。那急足不及勒马,将那孩童撞飞丈许,倒于地上,生死不知。由于急足急着将边报送入宫中,便不顾而去,百姓闻知此事十分愤慨。新任长安令马谡待那急足从宫中出来时,将其拿住,写了一份表章呈到臣处。这事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虽觉得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没有必要拿到朝中来议,但肇事逃逸的毕竟是他手下的人,稍一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引起公愤,道:“那男孩伤势如何?”
诸葛亮道:“路人只见到那男孩的母亲从人群中窜出,抱着那男孩大哭一阵,见官差前来询问,便吓了一大跳,将那男孩抱走,不知去向。”
刘备道:“那男孩家人并未报官?”
诸葛亮摇头道:“没有。”
刘备道:“一个年仅五岁的男孩被马撞飞丈许,估计凶多吉少。那男孩之母见撞人的乃是官差,自然不敢声张。那急足撞人虽说是无心之失,但人命至重,让长安令马谡禀公办理,不可徇私,事后写一份表章将此事详细报来,朕要亲自过目。”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又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众大臣默然无语,刘备向边上近侍看了一眼,打了个呵欠,躲入后宫搂着美人看歌舞去了。那近侍宣布退朝,众官如鸟兽散。
此时贾府中也正流传着有关那场交通事故的传闻,谁叫贾仁禄治家无方,对婢仆缺乏管教。是以那些婢女们一个个无法无天,只要一闲下来,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修长城,兼或聊些八卦新闻,打发时光。
红袖、梅花、兰花、桂花四婢正在红袖屋中进行这项有益身心的爱国运动,红袖一面打着牌,一面道:“听说了没有,昨天长安大街上,一个往宫中送信的急足,撞倒了一个小孩。”
梅花道:“嗯,听说那男孩伤的很重,被撞之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母亲怎么喊他都不醒,像是死了。”
红袖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怜,那急足便是有十万火急的消息,也不该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桂花扔了一张牌,道:“说实话现在好很多了。我当皇后那会,十常侍权势熏天,别说他们,就是他的家人当街杀人,也没人敢管。像这种纵马在道上撞死路人的小事,几乎天天都有,根本不新鲜。那些人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他的家人根本不敢替他申冤。”
梅花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桂花叹道:“官府自然会管,不过比不管还遭。若死者家属前去告发,那些恶奴便会说自己当时身有要事,正在赶时间,接着便怪那死者走路不长眼睛,自己横到路中间让他撞,以致耽误他的大事。那些恶奴张口十常侍,闭口十常侍,那些地方官大多是十常侍提拔上来的,自然要为他们说话,于是便说死者无端横穿街道,以致耽误十常待的大事,反要死者家属赔偿。”
十常侍横行洛阳之时,别说梅兰二花还未出生,就连红袖都还在穿开档裤呢,自然对他们恶行不甚明了,梅花听了她的话意示不信,道:“撞死人无罪,反倒要死者家属赔偿,这样还有天理么?我可不信,那时你是皇后娘娘,整天呆在皇宫里,怎么知道这些?”
桂花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要是知道这些,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们打牌了。这些是我逃出洛阳后,在民间听老百姓说的。”
兰花道:“哦,那就不是假的了,当时洛阳真的有这么乱么?要是宦官家人真敢当街胡乱杀人撞人,那谁还敢上街啊?”
桂花道:“那些宦官无法无天,倒也有人敢管,可他们的下场都十分凄惨。桓帝时司隶校尉李膺,就不买宦官的账。有一个同侯览来往密切的方士叫张成,从侯览那听闻桓帝要大赦天下,便纵容他儿子杀人。李膺闻报之后马上便差人将张成之子拿了,准备正法。第二天,桓帝果然下旨大赦天下。张成便跑到李膺那,一脸得意的对他说:‘大赦天下的诏书下来了,乖乖的把我儿子放出来吧!’”说着又扔了一张牌。
梅花喜笑颜开,叫道:“就等这张了。”牌一推,叫道:“胡了!那张成也太可恶,居然乘大赦天下之际,让他的儿子杀人。这样的人可不能饶了!”
兰花道:“对的,对的,应该要凌迟处死!”
红袖道:“那后来呢,李膺不会真把张成的儿子放了吧。”
桂花仔细看了看梅花的牌,从钱匣中掏出几十文钱来,递给梅花,叫道:“不来了,不来了。才打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输了两三百钱,再打下去,我的私房钱全都要输光了。”
梅花手风正顺,哪容她输了就跑,忙道:“嘿嘿,你可是太后娘娘,底子厚得很,这两三百钱对你来说算得什么?再来一会,不然怪无聊的。”
桂花面色一沉,道:“你知道我是太后娘娘,还敢赢我的钱,不怕我砍你的头?”跟着一拍桌案,道:“来人啊,将这个小妮子推出去斩了!”
梅花吐了吐舌头,朝她扮了个鬼脸。
桂花当年母仪天下,手握生杀之权,一呼百诺。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连一个小丫头都敢登鼻子上面,不买她的账,不禁哭笑不得,继续洗牌、码牌,红袖问道:“那后来呢?李膺放人了?”
桂花道:“没有,李膺说张成明知皇上要大赦,故意让他儿子杀人,这大赦便不该轮到他儿子头上。说完便令人将他的儿子砍了。”
梅花道:“斩得好!大快人心!”
兰花连连点头。红袖不无忧虑的道:“这么一来,李膺可把侯览给得罪了。我听说侯览也是十常侍之一,权力大得很。李膺得罪了他,一定没好果子吃。”
桂花点了点头,道:“嗯,正好李膺也得罪了张让,张让、侯览二人便连成一气,到桓帝那狠狠告了李膺一状,说他同太学生结成一党,诽谤朝廷,图谋不诡,大逆不道。”
梅花叫道:“哎哟,张让、侯览两人真可恶,桓帝没有听他们的吧。要我是桓帝,就让人将张让、侯览拉出去打屁股,打得他们屁股开花,看他们再敢胡乱告人。”
桂花道:“桓帝要像你这么开明,天下就不会大乱了。当时桓帝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李膺、杜密、陈寔、范榜这几个敢于同十常侍作对的名士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并禁锢党人,永远不许他们做官。党锢之祸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兰花道:“张让、侯览说什么桓帝就听什么,也不查查清楚,这个皇帝真没用,还不如让老爷来当呢。”
红袖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杀头的。”
兰花吐了吐舌头,桂花叹道:“其实受张让等人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不止桓帝一人。我又何常不是如此,当年我受了他们的蛊惑,将兄长召进宫来,结果他们反将兄长给杀了,劫持我和辩儿,想要作乱。”说着长叹一声,道:“当初我要是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兄长就不会死,董卓这狗贼也就无法乘虚进京,辩儿也就可以继续作他的皇帝了。”
梅花一时激动,无所顾忌,叫道:“不会吧,他们让你召你哥哥进宫,你就召?你也真够……”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忙伸手将嘴按住。
桂花道:“嗯,我是够笨的,听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便将自己的哥哥给害死了,还害得辩儿当不成皇帝。”
红袖道:“十常侍这么可恶,一定不得好死吧?”
兰花道:“那是肯定的,若是让这种小人寿终正寝,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了。”
桂花点点头道:“兄长死后,袁绍大怒,率兵攻进皇宫,十常侍等人劫夺少帝不成,都死在乱军之中了。”
梅花道:“活该,这才叫老天开眼呢!”
桂花笑了笑,道:“若桓、灵二帝不宠幸十常侍,天下也就不可能三分,刘备当不了皇帝,咱老爷也不可能食邑万户,做上骠骑将军。照这么来说,咱老爷还要感激十常侍呢。”
兰花道:“老爷本事大的很,不论到谁那里,都能当大官。”
桂花道:“老爷本事很大是没错,不过也要遇到识货的。在老爷还是小卒子时候,皇上便能发现他的本事,将其招至麾下,言听计从,始终信任,怪不得他能当皇上。若是老爷生在恒、灵二帝之时,估计早就被十常侍害死了。”
梅花哼了一声,道:“十常侍能害死老爷?我可不信。”
桂花道:“张让、侯览等人嘴皮子有多厉害,你们都没见过,我可见过,当真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唉,不开心的往事不提了。如今皇上当政,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局面同恒、灵之时大大不同。老爷为什么执意要让皇上来当这个皇帝,原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谋求高官厚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兰花道:“老爷才不稀罕高官厚禄呢,他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桂花点了点头,静静的打牌,不再说话。红袖道:“呵呵,刚才说那个男孩好好的,都被桂花带跑题了,悲天悯人一番,害得我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么?我可听人说,那个男孩的母亲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子?”
兰花点头道:“有可能,那女子正好就带着一个约五岁大的男孩。”
桂花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又是女子,又是孩子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梅花道:“昨天逛街回来时,我看见一个女子好生面熟,不知是不是被急足撞的那个男孩的母亲。”
桂花道:“哦,该不会这么巧吧。那女子你觉得面熟?在哪见过?”
红袖沉吟半晌,道:“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熟悉。”
梅花道:“我也觉得很熟。”兰花点点头,嗯了一声。桂花道:“这事你们同夫人说过没有?”
红袖点头道:“说过了。我当时派了一个亲兵去打听,夫人曾问起此事,我照实说了。貂婵夫人说她也见到了,不过一点映象也没有。”
桂花旁观者清,一下就看到事情的关键,道:“那也就是说,这人貂婵她们都不认得,而你们这几个从西蜀来的却都认得。”
梅花叫道:“对的,对的,她一定是从西蜀来的。”
红袖手里捏着一张牌,怔怔出神,喃喃地道:“西蜀来的……对了,一定是她!”
梅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对的,是她!”
其时兰花坐在桂花边上,回想起往事,吓得小脸煞白,扑到桂花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胸膛。
桂花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别怕,别怕。这人到底是谁?”
红袖道:“那女子一定是孟夫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上门求救
梅花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是她!她那天亲自上门来殴打红袖姐姐,其后又指使人血洗老爷府邸,害得我们都受了重伤,她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她说这话时,心情十分激动,一时竟忘她方才还想不起那女子是谁。此时却说化成灰都认得,当真是当面瞎扯蛋了。
桂花道:“怪不得你们对她映象如此深刻,照这么说那男孩不就是孟达的孩子了?孟达现在是冯翊太守了,位高尊重,怎么竟会让他的夫人及儿子四出流浪?”
贾仁禄一提起孟达就头疼,自然不会对桂花她们说起此事。而此事对红袖等人打击甚大,既然贾仁禄不提,她们也不想再揭旧疮,乐得不提,于是桂花等人对此事只是略有耳闻,不甚明了。当下红袖便将自己如何与孟达相识,又如何遇难,沦为歌姬。孟达如何当上巴郡守,又如何瞧不起自己的身分,始乱终弃,转而向张家小姐求亲。而这张家小姐又如何与刘蒙勾结,蓄意谋害孟达,逼得他造反等情一一说了。
桂花怔了片刻,道:“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曲折离奇。这孩子应该便是刘蒙的了?”
红袖道:“应该是的。”
梅花冷哼一声,道:“当初我还觉得那孩子可怜呢,现在看来都是报应!该,那一下就该把他撞死!要是没撞死,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桂花道:“当初我就让皇上和老爷杀了刘蒙,可他们念及刘蒙之功,一时因循,铸成大错。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红袖道:“老爷就是太善良了,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
桂花显然不愿对贾仁禄评头论足,岔开话题,道:“刘蒙得罪老爷,可他的儿子毕竟是无罪的,好端端的被撞了,还是很可怜的。”
兰花道:“撞死才好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女子推门而入,道:“说什么呢,这么起劲,我隔着老远便听到了。”正是貂婵。
众女忙要起身行礼,貂婵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多礼了。”顿了顿,问道:“谁输了?”
桂花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让出位置,道:“这几个小妮子好生厉害,我输得最多,还请夫人替我报仇。”
貂婵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低头看牌,微微一笑,捏起一张便掷了出去。贾仁禄发明麻将之时,貂婵便在他边上,耳濡目染,自然一早就会了,如今她牌技在长安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众女知道厉害,纷纷表示不敢同夫人同桌打牌,表面上是怕失了礼数,实际是怕钱匣子里的钱一去不复返。
貂婵最近都在挂念远在并州贾仁禄,心情烦乱,好不容易听到了捷报,心情舒畅,牌兴大发,连连摇头,定要众女陪自己打牌,还扬言若不陪自己打,便要追究她们偷懒怠工之罪,扣她们这一个月的工资。众女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桂花见众女的克星到了,暗暗拍手称快,站在她身后服侍。
貂婵一面打牌,一面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红袖道:“启禀夫人,正在聊那个被撞的小男孩呢。”
貂婵道:“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娃娃真可怜。”
梅花冷哼一声,道:“撞死活该!”
貂婵道:“为何你如此恨他,难道你们认识?”
梅花道:“我才不认识这种人呢。”
红袖道:“那男孩应该便是刘蒙的儿子。”
貂婵道:“哦,真的是他?”
红袖道:“应该没错,我们都觉得那女子便是孟夫人。”
貂婵道:“虽说刘蒙是老爷的死敌,但他孩子又没有得罪老爷,无端被撞已经很可怜了,你们就别在骂他了。”
正说话间,一名婢女走了进来,道:“门外有一位女子求见夫人。”
貂婵道:“一定是来要钱的,这种人每天都有,烦也烦死了。”
梅花道:“对的,这种女人最不要脸,到处败坏老爷的名声,以此来骗取钱财,依我看还是不见,轰出去算了。”
红袖道:“还是见见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貂婵点头,道:“当初红袖来时,就差点被我轰了出去,险些误了大事。”
红袖晕红上脸,低下头去。
貂婵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你们也难得清闲一趟,继续打牌吧,前面有我照应着就成。”
貂婵来到前厅,见到那女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一见到她便跪了下来,道:“求求夫人,救救我的儿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孩子是无罪的,请夫人看在他年纪幼小就遭此大难的份上救救他吧。只要夫人肯救他,我便任由夫人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连连磕头。
貂婵心中一凛,问道:“你是孟夫人?”
忽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就是她!正到处找她呢,自己送上门来了!快说刘蒙在哪?”说着便伸手去拔飞刀,正是祝融。原来祝融听闻貂婵在前厅会客,恐其有失,特来护卫。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们,可有罪是我们,孩子是无罪的,还请你们救救他吧。”
祝融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她吐去,伸手便要揪她衣领。貂婵抬手将她拦住,道:“妹妹休得鲁莽,问问清楚在说。”
祝融道:“相公说了,抓住刘蒙之后,他不过问了,交给我处置。姐姐,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便成。”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只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鬓如霜,脸上满是尘土污垢,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早已与她无缘,只是眉宇间依稀存着些许秀丽之气,告诉世人她曾经也是一个让色狼一见便乱流口水的美人,而如今却成了一个骨瘦如柴,发若秋草的丑妇。想是近年来,她终日在外奔波,吃了不少苦,身心俱受煎熬。貂婵近来笃信佛教,慈悲为怀,本就爱心泛滥,再见她如此凄惨,不禁戚然,眼圈一红,珠泪欲滴,道:“她这几年着实受了不少苦,她的罪老天已罚过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
祝融道:“她和刘蒙是一丘之貉,最会装可怜,姐姐可别上当了。再说她罪恶滔天,恶贯满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算罚过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让她尝遍我们部落的刑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叫罚过了。”说着便将赵二唤来,让他迅速集齐毒蛇、蝎子、蜥蜴、老鼠、蜈蚣等毒物听用。赵二听她滔滔不绝,一连串毒物之名流水价似的说了出来,如数家珍,不禁大为佩服。当下凝神细听,用心记了,瞪了孟夫人一眼,下去准备。他不知道其实祝融还因长安地处西北,许多毒性猛烈,功效奇特的毒虫毒物根本无法寻觅而略过不提。
孟夫人听她滔滔不绝的念着毒虫毒物的名字,心想这些毒物不久之后将会施在自己身上,不禁毛骨俱悚,不过她救子心切,前面便是刀山火海,硬着头皮也是闯上一闯,何况自己既然到这里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出去,说道:“夫人想要如何罚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受,只求夫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
祝融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关心你儿子,我便不折磨你了,我将你儿子抓来,当着你的面泡制他。”
孟夫人叹了一气,道:“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既便夫人不折磨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夫人稍加折磨,他立时便死了,这样一来,他将少受多少痛苦,对他来说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貂婵眼泪流了下来,道:“怪可怜的,你要我们怎么救你儿子?”
祝融道:“姐姐,这家伙最会花言巧语,不能信她!”
甄宓走了进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切之情,无论如何是假装不来的。”问孟夫人道:“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孟夫人道:“他被马撞了,伤势甚重。可我身无分文,根本没钱请大夫。只要你们肯支助我一笔钱,我请大夫治好孩儿之后,一定到府上领死,绝不食言。”
祝融道:“哼,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你拿了钱便跑了,到时我们上哪找你去?”
孟夫人道:“既然祝融如此说,这样吧,我将邈儿的住处告诉你们,你们差人去救他,我留在府中做人质如何?”
甄宓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又不给刘邈治病?”
孟夫人道:“人人都说长安贾府之人重信守诺,只要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就算是夫人无信无义,我和邈儿俱死,也心满意足了。”
祝融道:“想那么便宜就死,哪有这么容易。”
甄宓问道:“刘蒙呢?”
孟夫人道:“他……他……”
祝融瞪了她一眼,道:“这小子到底在哪,快说!”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夫人真的这么想报仇么?”
祝融道:“那是当然!”
孟夫人道:“他如今就在城西南的一座破道观中,身染恶疾,也只剩一口气了。你要想报仇,我这就领你去,你杀了他,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你也报了仇,岂不是一举三得?”
祝融没想到刘蒙也快死了,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发付孟夫人了,不禁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
甄宓道:“那你为何不让我们救你丈夫?”
孟夫人苦笑了笑,道:“我的丈夫是孟达,他还没写休书将我休了,我就是他的妻子。刘蒙不算是我的丈夫,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既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抛弃我,只要能救他,便是让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只不过,我这条命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刘蒙害了贾福两次,双方可谓仇深似海,不死不休。既便我用命去换,你们也不会救他的。”
祝融道:“那是当然,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通通该死。”
孟夫人道:“我既便是求了也是徒劳无益,而且他已病入膏肓,估计也无药可救,索性就随他去了。而邈儿是他唯一的骨血,他曾自嘲奔波半生,一事无成,但好歹还有一个儿子,也足慰平生了。所以邈儿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保住,便是让我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愿意。”
祝融道:“我不要你死上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死上一次,也就够了。”
貂婵问道:“刘蒙是如何生病的?”
孟夫人道:“那日他带着我出了汉中,由于走得匆忙,我们只带了些许细软,银钱不多。我们一路东逃,打算到邺城投奔曹操。他认为只有曹操才能和贾福作对。”
祝融道:“你们听听,这种人能救么?”
孟夫人道:“你们其实都不了解他,他除了想做皇帝之外,人并不坏。只是他陷得太深了,已经无法自拔。不过在他生病之时,他的梦终于醒了,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后悔了。那段时间他常同我说过去的事,说他在陈留是如何的风光,如何逍遥自在。”顿了顿,道:“呵呵,我跑题了。我们到了邺城后,原来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对其嗤之以鼻,不让我们进门,因为他已经不再有钱了。其时他身上的钱不是很多,别说根本无法见到曹操,连他的手下,也见不到。可刘蒙仍不死心,四处奔波,想方设法,想见曹操一面,哪怕只和曹操说上一句话也好,可他花光了所有他能凑到的钱,还是没见到曹操。”
貂婵笑了笑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孟夫人道:“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这他说贾福害得他一无所有,这仇非报不可!”
祝融道:“是他自己起心不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自己,反倒怪起别人来。”
孟夫人接着道:“我见他报仇之意甚坚,便不再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想想曹操身为魏王,出警入陛,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轻易能见得到的?我们在邺城呆了几年,始终没能见到曹操,他彻底死心了,打算到长安来,乘贾福出行时,突起行刺,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其实刘蒙到了邺城,曹操早有耳闻,只不过曹操知他失败了两次,认定他是无用之物,便不去理他。刘蒙一无所知,不断的往邺城官场那个无底洞里扔钱,他的钱毕竟有限,而邺城官员之欲无穷,渐渐的他再也拿不出钱来了,自然就被那些官员扫地出门。
貂婵与甄宓对望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祝融冷哼一声,道:“好在我一再让相公出行时多带亲卫,不然真让这两个小人得逞了。”
孟夫人道:“到了长安后,我们才发现,要杀贾福比见曹操一面更难。于是他便打算投到贾福对头的门下,从中作梗,可是贾福在长安人缘极佳,又正当得令时,没人敢得罪他。而我们是刘备重金悬赏的通缉犯,见不得光,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四出活动。我曾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慢慢再想办法报仇也不迟。可他不听,我们到长安时,身上的盘缠便用尽了,只得在街上行乞度日。他本就忧心如焚,加上饥寒交迫,终于一病不起,到现在只剩一口气了,你们要杀他,便去动手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以德报怨
貂婵道:“刘蒙病了,孩子又小,这个家都是你一个人在操持的?”
孟夫人道:“家……这又怎能算是个家。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些年照顾刘蒙,拉扯孩子,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除了我之外,谁还会帮我?”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脸上写满沧桑,已非当日的小家碧玉,心中钦佩,道:“可苦了你了,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们。”
孟夫人道:“我到了长安之后,尽听人说贾福如何乐于助人,不念旧恶。便对他说来你们这求求试试,兴许贾福看我们可怜,肯帮助我们也未可知。”
祝融道:“不杀你们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帮你们脱困那是想也不要想。”
孟夫人道:“可是他却说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家的饭。不过他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来,只是他自己也知亏心事做多了,你们不可能愿谅他,来了只能是自投罗网。”
貂婵问道:“我听说你是巴郡世家大族之女,为何不回西蜀求你父亲呢?”
孟夫人道:“我家世代书香,向来知书达礼,循规蹈矩,而我却和人私奔,这种事在族中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爹爹听说了之后气得口吐鲜血,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便说我不配做他女儿,并扬言只要我敢回家,他便将我送到孟达那,由孟达处置。若孟达不忍心杀我,他便将我送到族长那,按族规处置,总之非让我死不可,你们说我还敢回去么?”
甄宓道:“好,这忙我帮了。”
祝融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不可以!不杀她也就是了,不能帮她!”
甄宓不理祝融,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了。仁禄已经放过你们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父子俩我都救,能不能活过来,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祝融嗔道:“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忽地一女子声音叫道:“我也不同意!”脚步声响,红袖等婢从内堂走出,那句说便是梅花说的。
兰花附和道:“对的,我也不同意。”
贾仁禄出生于人权至上的时代,自然标榜自由、平等、博爱,向来提倡民主治国,当然三国时,讲求君权神授,皇权至高无尚。除了他之外,还没人有这么超前的意识,这一套根本行不通。于是他便在家中搞起民主治家,聊胜于无。除了国家大事及非他发标不可的事情,家中的大事小情向来由他和几位夫人如夫人组成领导小组,会商处理,投票表决,若双方势均力敌,群雌混战,实在分不出结果,他这个一家之主有权独断专行。当然他迫于雌威,一次也没有行使过这项权利。
甄宓向桂花瞧去,桂花尴尬一笑,道:“我也不同意。”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我觉得甄妹妹这么做是对的,我同意。”
甄宓问红袖道:“你这么看?”
红袖思想较为保守,对这新生事务,至始至终都不太接受,迟疑道:“我……我……”
甄宓道:“这规矩是相公定的,你有什么好怕的,照实说。”
红袖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道:“我还是不说了。”
甄宓知她商讨事务时,向来都是弃权,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不能拖,这钱你们不出,我来出。”对孟夫人说道:“你到我娘家去取钱,然后去请最好的大夫,务必要将刘蒙及刘邈父子俩治好。”
貂婵道:“救人要紧,你们难道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桂花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说的对。”
红袖点了点头,曹静最近一直忙着照顾贾睿、贾元春及姜维等人,已经从达官贵妇堕落成为不折不扣的幼儿园阿姨,常不在前面走动,貂婵等人自然也没指望幼儿园阿姨能出什么像样的主意,于是也不征求她的意见。貂婵喊道:“赵二!”
赵二应道:“在!”走进屋来。
貂婵道:“赶紧请上最好的大夫,随孟夫人前去。”
赵二应道:“是!”
孟夫人也没想到貂婵会以德报怨,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满心欢喜的随赵二去了。
祝融问甄宓道:“连老爷都说不能饶了刘蒙,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甄宓道:“刘蒙已奄奄一息,既便你不杀他,他也会死,这样的仇报来有什么意思?假使他现在就躺在你面前让你杀,你下得了手么?”
祝融道:“这……”
甄宓道:“你们可知齐桓公?”
众女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甄宓道:“齐桓公的父亲齐襄公被反贼杀害,死时未及指定继承人。其时齐桓公和他的兄长公子纠都出奔在外,听闻死讯后便分别赶回齐国争位。那时辅佐公子纠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管仲。他为了不让齐桓公占先,便先引一支兵马前去拦截,见到齐桓公后便是一箭射去。齐桓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口喷鲜血,倒在车上。众护卫大吃一惊,乱作一团。管仲以为齐桓公已死,便不以为意,护着公子纠缓缓而行,结果到了齐国之后,才发现齐桓公早已即位数日了。原来管仲射中的只是齐桓公的带钩,齐桓公知管仲箭法如神,怕他再射,便诈伤倒地,瞒过管仲。齐桓公即位后,深恨管仲,非杀了他不可,鲍叔牙却向齐桓公举荐管仲。”
祝融对飞刀的了解多过对历史的认知,对这段往事自然不甚明了,管仲在当时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祝融避处南蛮,却不知他是什么东西,道:“管仲用箭射齐桓公,险些将其射死,这样的人能用么?要是我是齐桓公,一定将他拿去喂老蛇!”
梅花虽然年轻,但自从进了贾府后,好歹读过几,知道管仲是何许人也,说道:“齐桓公后来听了鲍叔牙的举荐,用了管仲,在管仲的治理下,齐国国富兵强,最终称霸诸侯。齐桓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全靠管仲在后面帮他。书上说管仲死后,齐桓公不听他的遗言任用小人,结果齐国大乱。后来桓公生了重病,看看将死,却没有一个人在旁服侍,连口水都没得喝,桓公这才后悔当初没听管仲的话,可一切都晚了。桓公死后群公子争位,他的尸体停在榻上六十七日没人收敛,全都烂了。可见没有管仲,桓公什么也不是,连命都保不住。”
祝融道:“没想到桓公的仇人,竟肯如此帮他。”
甄宓道:“齐桓公用了射钩之仇管仲,结果称霸天下。晋文公也用了一个仇人,结果救了自己一命。可见仇人不一定都非斩尽杀绝不可,有时杀了反而大祸临头,这可能便是天道玄运,世人难以臆测之处吧。齐桓、晋文都是十分豁达之人,所以他们能够称霸,相公既然已豁达大度两次了,又怎能半途而废?”
祝融道:“这晋文公又是谁?他是如何和人结仇,又如何用的仇人?”
甄宓道:“晋文公重耳是晋国一位有道之君,他爹爹晋献公当政时,重耳以贤孝闻名天下。忽一日晋献公听信馅言杀了太子申生,并想要杀害重耳及他的另一个儿子夷吾。那时两公子都在边疆镇守,不在朝中。于是献公便派了一名叫勃鞮近侍去杀重耳,又派另一人去杀夷吾。勃鞮领命之后,便即起兵围住重耳之宅,重耳不愿抵抗,直奔后园,想要从小门逃跑。勃鞮追上,左手抓住了重耳衣袖,右手举剑便斩。忽听嗤得一声响,衣袖从中裂开,重耳乘机逃去。勃鞮追赶不上,只得拿着那片断袖回报。”
祝融拍了拍胸口道:“好险,这重耳看来不会功夫,要是勃鞮敢追我,保证叫他脑瓜上多个透明窟窿。”
甄宓笑道:“仁禄说得没错,你就会玩刀子。文公会不会功夫,书上没写,也就无从考证,不过当时文公若杀了勃鞮,当时是可以免祸,不过他最终则不免被活活烧死。”
祝融道:“哦,那是为什么呢?”
甄宓道:“献公死后,夷吾在秦国的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史称晋惠公,惠公也怕重耳抢他的位子,又派勃鞮去杀重耳。惠公令勃鞮三日内动身办事,可勃鞮当日便行,若非晋国有人预知此信,遣急足报知重耳,叫他速逃,重耳几乎不免于难。”
祝融道:“太过分了,国君让他三天内动身,他当日便行,摆明了不杀重耳,绝不罢休,这种人就该一刀杀了,还留着做什么!”
甄宓道为:“你别老打岔,听我把话说完。重耳出逃后,周游列国,历经千辛万苦,这一切也可说是拜勃鞮所赐,你们说说,晋文公该不该恨他?该不该杀他?”
祝融道:“自然该恨,杀他都算是轻的,要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他七七四十九日,这才让他断气。”
甄宓道:“后来重耳在秦国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当夜勃鞮便跑到宫中求见重耳……”
祝融又忍不住插口道:“这家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重耳一定令人将他乱刀分尸了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晋文公若如此做也就不称其为晋文公了,晋国也就不会称霸了。晋国虽说深恨勃鞮,但仍不想杀他。只是让近侍传语说勃鞮斩了自己的衣袖,那件衣衫至今犹在,自己一见到那件衣衫便感到心惊胆颤。一次一不成之后,他第二次仍去行刺,惠公要他三日起身,他当日便行,若非老天庇佑,自己必遭毒手。如今自己得国为君,他还有何面目来见?让他速速逃遁,不然便要抓他了。”
祝融难以置信,道:“既然要抓他,何必提前通知他,让他逃跑。重耳真是一个傻瓜。”
甄宓笑了笑,道:“勃鞮听了后,便对那近侍说,他有一件机密大事要禀告文公,若文公深恨于他,不想见他,他便要逃走了。而他逃走后,晋文公可就大难临头了。”
祝融道:“骗人的啦,这种人最会骗人,说不定他想哄得晋文公见他,伺机进身,突起刺之。”
甄宓道:“勃鞮虽是小人,晋文公还是没有以小人之心度他之腹,他听了近侍的话语,便即召见了勃鞮。勃鞮便对晋文公说有人正密谋加害于他,准备放火焚烧公宫,将他活活烧死。跟着又为他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晋文公毕竟非同常人,竟对勃鞮十分信任,按着他的话做了。结果果然有人放火烧宫,晋文公事先有备得免于难,又在勃鞮的帮助下,清除了叛党。你们说说若晋文公事先杀了勃鞮,其后岂不要被活活烧死?”
祝融无法可说,道:“这……”
貂婵点头道:“甄妹妹说的没错,如今刘蒙奄奄一息,不杀他自己也会死,这仇报来还有什么意思?若我们于此时救他一命,他感激我们,就此化敌为友,也未可知。”
甄宓望道:“经历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转变,他也该悔悟了。”
貂婵道:“嗯,不过孟夫人说她的病得甚重,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若是药石无灵,他就此辞世,这仇就算是老天替我们报了。”
祝融冷冷地道:“就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甄宓道:“说到底,还是那块玉佩害得他,他利欲熏心,妄想得国称帝,最终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可他虽处心积虑的害人,杀伤毕竟不多,红袖等人又都安然无恙,他的罪过倒不甚大。相比之下,老爷出征一趟动则报级数千,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怕是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些死者家属难道不恨他,不想找他报仇?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貂婵道:“对的,相公杀了冷苞之后,冷苞家人一直想杀了相公报仇。其后皇上得了益州,便告诫冷苞家人,若他们敢轻举妄动,私下寻仇,便诛他们九族,冷苞家人这才不敢乱来。”
梅花道:“老爷那是为了打天下,不得不这样做,这些人怎可胡乱怪人?”
甄宓叹道:“打天下?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能当上皇帝,而屠杀无辜的百姓罢了。”
貂婵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甄宓笑道:“呵呵,我失言了。”
众女又聊了一阵,方各自散去。
初更时分,赵二方气喘吁吁的回府。
甄宓问道:“情况如何?”
赵二道:“启禀夫人,两人都病的甚重。那大夫说了,若他再晚去半日,就都没救了,如今那大夫对两人都用过针,开了药。并对孟夫人说,他已尽了人事了,至于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四百三十章 身陷重围
貂婵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赵二叹了口气,道:“他们住在城西南十余里处的一荒废的道观之中。虽说我十分恨他们,但到了那里,见到了他们的可怜样,不知怎的,竟恨不起来。”
貂婵道:“破观岂是养病之所,我看还是让他们都到府里来吧,我们也可是就近照顾。”
赵二正要答应,甄宓摆手道:“不可!”
貂婵道:“为何不可?”
甄宓道:“虽然我们两人同情刘蒙父子,但祝融等人对其仍未肯释然。他们来此,祝融兴许会下辣手加害,如此一来,我们反而害了他们。”
貂婵点点头,道:“嗯,可破观实非养病之所。”
甄宓沉吟片刻,对赵二说道:“你去城西南找户农家,多给他们钱,让他们腾出几间屋子来,让刘蒙一家在那养病。”
赵二答应了一声,下去办理。
此后数日,甄宓都悄悄遣人去打探刘蒙消息,差人回来都说刘蒙与刘邈均昏迷不醒,看来凶多吉少。甄宓也知二人病体沉重,能不能够起死回生,就看老天是不是开眼了。祝融虽经甄宓劝说,默许她们去救仇人,心里却仍不释意,在自己的小屋中搞起了南蛮特有的邪恶仪式,日夜诅咒他们父子俩不得好死。这样一来长安附近的蛇虫鼠蚁可就倒了大霉了,纷纷落网,被她把去做了祭品,至于这种仪式到底管不管用,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这日甄宓按照惯例问了刘蒙父子的状况,便到书房看书。贾府的书房实际上是一座占地甚广的阁楼,是甄宓来后,乘着贾仁禄远征在外,自做主张请人修建的,花得自然是贾仁禄拿命换来的血汗钱。自从甄宓跟了贾仁禄之后,知他不学无术,肚子的墨水实是有限,曾屡次三番劝贾仁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都被贾仁禄当成耳旁风。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自己多多读书,以有余补不足。反正贾仁禄日进斗金,有的是钱,甄宓自然没必要勤简持家,便令人建了这座阁楼,并花重金购书,家中的藏书自然是浩若烟海,数不胜数,其中不少珍贵典籍,海内孤本,怕是连现今的图书馆都难得一见。由于“书”“输”同音,贾仁禄这个爱赌命的家伙,自然极少踏足“输”房,倒是甄宓有事没事,便到里间流连,一呆便是大半日。
甄宓正在享受着读书带来的乐趣,忽然间梅花急冲冲走了进来,惊慌失措,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贾仁禄以打抱不平、好管闲事出名,好事之徒自然趋之若骛,因此贾府终日大小屁事不断,诸如“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之类的话语,甄宓一天至少也要听上个八百遍,在她心中这句话早已同“狼来了”一个效果,一点也不以为意,当下也不惊慌,抬着头来,慢条斯理的问道:“看你急得,什么事不好了,难道是刘蒙死了?”
梅花急道:“不是刘蒙,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老爷,边关急报,老爷出事了,夫人你最聪明,快快想想办法救救老爷。”
甄宓吓得脸如白纸,简牍失手掉在案上,发出啪了一声轻响。甄宓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花道:“司马懿这厮太也奸滑,他这次根本不只带了十万人马出征……”
甄宓低头沉吟,喃喃地问道:“哦,那是多少?”
梅花伸出四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甄宓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四十万!”
梅花道:“对的,就是四十万。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老爷的对手,便带着十万大军先发,一来投石问路,二来麻痹老爷,让老爷以为他的军马不是很多,大意轻敌。”
甄宓吓得心中砰砰乱跳,道:“太可怕了,那后来呢?”
梅花道:“老爷克了介休后,稍适休整,便沿中都、京陵一路而上,直取晋阳……”
甄宓道:“你等等。”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副大地图来,铺在案上,低下头去,手指在图上比着,说道:“接着说。”
梅花道:“大军到了祁县,司马懿大军突然杀来,兵士如林,铺天盖地,根本不只十万人,老爷这才知道上当,可是已经晚了。其时老爷的军队悬师深入,个个筋疲力尽,无力再战,自然抵敌不住,四散而走。老爷见形势不利,便传令退军。大军退到京陵东北的一道山谷中扎下营寨。便在这时,司马懿大军围裹上来。司马懿并未下令进攻,而是令徐晃领军五万屯于山谷西北,李典领军五万屯于山谷东南,曹洪领军十万拦截其后,断了老爷的粮道,并放火将粮草烧了,司马懿自己则领军十万屯于山谷东北。这四支军马如铁桶一般四面围定。老爷军中无粮,冲突不出,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夫人熟读兵书,足智多谋,快点想个办法吧。”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甄宓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我虽读了不少兵书,却从未上过战场,一点经验也没有,只会纸上谈兵,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梅花眼圈一红,珠泪一滴滴淌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定了定神,道:“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有办法克敌制胜的。”说着看着地图,怔怔出神,神思飞到了千里之外。
此时刘备也收到贾仁禄被围的消息,大失惊色,急召众臣于未央前殿议事。刘备将情况说了一遍,叹道:“没想到司马懿如此狡诈,如今仁禄军粮告罄,四面被围,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解围?”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苦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诸葛亮道:“如今既便派了援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我料仁禄自有妙策退敌,不劳皇上操心。”
刘备道:“局面如恶劣,仁禄又不是神仙,如何还能有办法。仁禄有大功于国,如何他有危难,朕岂能坐视?朕决亲自统兵二十万,克日兴师往解仁禄之围。”
诸葛亮道:“司马懿谋定后动,必有应付之法,皇上既便御驾亲征,也只能是徒劳无功。依臣之见,不如围魏救赵,如今司马懿领兵四十万在外,国内空虚,皇上可趁此时用兵中原,逼司马懿回救,仁禄之围不解自解。”
刘备点点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令俊乂领一军出重门取路共县,直逼朝歌。朝歌离邺城甚近,若是我军占了朝歌,魏主必会恐惧,而将司马懿唤回,仁禄之围解矣。”
刘备笑道:“此计甚妙。”
诸葛亮道:“为了以策万全,可令翼德引军复攻颖川,威逼许昌,使得曹丕首尾不能相顾。”
刘备道:“好!就依你所奏!”当下刘备便传旨令张郃领军五万取朝歌,张飞领军十万取颖川,克日兴师。
京陵西北山谷中,贾仁禄在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老子本来以为照着李世民李大大的妙策而行定当万无一失,没想到这老流氓毕竟不是宋金刚,居然还留着一手,老子一个不小心,便喝了他的洗脚水。一向都是老子围人了,没想到自己也被包了饺子,这回可糗大了。”
原来贾仁禄不待粮草到来,便穷追深入,乃是效法李世民攻打宋金刚时的策略。李世民可谓将“急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句孙子兵法上的至理名言演化到了极致。他攻打宋金刚时,也是先坚壁待敌,两个多月不动,当真是凝立如山。宋金刚屡次挑战不得,只得坐在帐中傻等,一直等到粮草耗尽,李世民仍是不动。宋金刚大军饿得前胸贴后背,吵得嚷着要吃饭,宋金刚没辙了,只得撤军回草原,准备去吃涮羊肉。宋金刚一退,李世民便动了,一日奔行二百余里,大战数十合,如此持续数日,兵士个个疲不能兴,不想再追了。于是执辔苦谏,劝李世民坚壁待粮。李世民却说宋金刚计穷而走,军心离散,若不穷追,待宋金刚缓过劲来,要想胜他可就难了。说完便不听众将之劝,继续引军穷追。李世民两日不食,三日不睡,与士卒同甘苦,士卒见主帅如此也就不敢叫苦,舍命穷追,在鼠雀谷追上宋金刚,一日六战,杀伤甚重,战况十分惨烈,关键时刻李世民引精骑突击,最终大败宋金刚。宋金刚单骑而走,逃往突厥,被突厥人所杀。宋金刚麾下骁将尉迟敬德降唐,归了李世民,这位同秦琼齐名的骁将至此才算是找到了组织。
贾仁禄也知司马懿难以对付,若是让他缓过劲来,危害比宋金刚可要大得多,于是也衔尾直追。这样做确有他的好处,司马懿根本没想到贾仁禄会如此玩命,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的追,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更别说想辙了,无可奈何之下,只用一路狼狈奔窜。再者司马懿方败,军中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往往一触即走,不战而逃,贾仁禄以锐击堕,的确占了不少便宜。假若让司马懿休整数日养足士气,想好对策,那样贾仁禄要想再胜司马懿,可就难于登天了。
本来一切都按贾仁禄预期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司马懿根本没有将所有兵马拉到前线,而是将主力隐于并州一带待命,等到贾仁禄发现上当时,为时已晚,大军已被包了饺子。
郭淮知他向来喜欢胡言乱语,当此关键之时,也没空刨根问敌,追究这个李世民和宋金刚到底是何许人物,问道:“如今我军可谓是山穷水尽了,不知军师可有何妙策破敌?”
贾仁禄停下脚步,指着自己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道:“你看老子的脸不就知道答案了,老子要是有辙,还用走来走去了。”说完又如被人拧了发条一般,在帐中走来走去。
郭淮知他想辙时喜欢踱来踱去,当下不敢打扰,静静地瞧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良久,贾仁禄问道:“军师还有几日粮?”
郭淮道:“军中粮草已不足三日。”
贾仁禄道:“这么说三天日老子若是想不出主意,大军就要散伙了?”
郭淮点点头,道:“怕比这还糟。”
贾仁禄道:“咱也像曹操当年那样,以小斛分粮,待兵士嗟怨时再将粮官脑袋割下来顶罪如何?”
郭淮道:“这法子太也阴损,而且兵士都知道了,要想依样画葫芦怕是行不通。再说如今军中根本不是以大斛分粮,兵士吃不饱饭,已然怨声载道。”
贾仁禄骂了一声娘,继续来回走着。
赵云走了进来,道:“今天又有三百兵士逃去降了魏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大军全会散个干净。”
贾仁禄道:“不是还有三日粮么?”
赵云苦笑道:“省着吃是够三日,若是让兵士们倘开了肚皮吃,不到一餐便吃完了。连日苦战,兵士们又饿又累,正想大吃一顿,如今却连饭也吃不饱,他们能不降贼么?”
贾仁禄道:“娘的,这次死定了,老子真没辙了。”
赵云道:“若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如今夜舍命突围。我护着军师杀出重围,再作区处。”
贾仁禄道:“这样老子的小命是保住了,这里的弟兄们怎么办?”
赵云道:“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贾仁禄走了两个圈子,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说着陷入沉思。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伸指在额头上轻轻敲击,道:“没辙,老子还是想不出来。”
赵云道:“军师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不如突围吧。”
贾仁禄道:“再等等。”
郭淮看着地上那黄澄澄的沙子怔怔出神,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中揉捏,细沙从他手中渗出,郭淮苦笑道:“古人云:‘点石成金。’现在要有人能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这句无心之言,当真点醒了贾仁禄这个梦中人,叫道:“你说什么?”
郭淮道:“我说要是有人会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双眸精芒一闪,道:“难道军师真会此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点沙成米是么?有何难哉?我在梦里就会!”
郭淮闻言好似泄了气的皮球,登时没了精神,道:“梦里才会啊,那有什么……”说到这里,只见贾仁禄贼忒兮兮的站在那里,活像一个流氓,已和刚才愁眉苦脸的贾仁禄判若两人,喜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笑道:“好小子,你无意中帮了老子一个大忙,这次若能逃出生天,老子一定给你记头功!”
第四百三十一章 唱筹量沙
这时二十里外的魏军大寨,司马懿正在询问汉军降卒,司马懿问道:“贾福军中真的粮草告罄?”
一名降兵道:“真的,真的,贾福军中已没米下锅了,兵士们吃不饱饭,纷纷逃亡。”
司马懿板起脸来,道:“将这些人推出去斩了!”
边上亲兵轰然应是,便要上前拉人。
那降兵道:“冤枉!太尉饶命,我们说得可都是真的。”
司马懿道:“前番贾福兵困绝谷时也是差人诈降,害得武王吃了大亏,焉知你们这次不是诈降?推出去,斩!”
那降兵忙道:“这次是真降,我们真的好几天没吃饭了,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请太尉明鉴!”
司马懿又问了几句,发现他们不像在说谎,挥了挥手,令亲兵引着降兵下去,大鱼大肉,好生款待。那伙降兵在贾仁禄军中,吃草根啃树皮,已有近半个月没见过猪肉长什么样子了,此时重识肉味,大快朵颐,险些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心中不禁对司马懿好生感激,没口子的歌功颂德,跟着大骂贾仁禄不是个东西,早晚全家死光光。这些人真可谓是有奶便是娘了。
中军帐中,司马懿问道:“你们怎么看?”
夏侯尚道:“敌军粮尽,军心涣散,今夜若前去劫寨,定可大败贾福,一雪前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太尉速做决断。”
曹洪附和道:“正是,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司马懿问徐晃道:“你怎么看?”
上次贾仁禄被困绝谷时,就是徐晃负责围困。徐晃听信那些渴得连话都说动的降卒的胡说八道,冒然入谷,结果吃了大亏,小命险些玩完。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自然不再相信这些降卒胡乱嚼蛆,便道:“贾福诡计多端,我看这次还是他的诡计,想要引我们前去劫寨,聚而奸之。”
司马懿道:“公明之言正合我心,贾福诡计多端,不可轻举妄动。”
夏侯尚道:“末将认为那些降卒之言,不像是假,贾福勇于前进,悬师深入,一日奔行二百余里,粮草如何接济得上?此时他军中应该已经无粮了。”
司马懿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贾福军中是否缺粮,差人前往一探,便知端的。”说着便差哨探混入贾仁禄军中查察。
当夜初更时分,一队粮车驶入贾仁禄营中,军中缺粮已久,兵士们看到粮车,不禁两眼冒绿光,哈拉子从嘴角流了出来,跟着粮车到了粮仓。几名魏军细作,见到粮车鱼贯而入,数量众多,大为惊臆,好奇心起,纷纷跟上一探究竟。
其时贾仁禄正坐于中军帐中,看着春宫图,闻报大声叫道:“太好了,粮草终于运来了。再不来,老子真要喝西北风了!”顿了顿,又道:“速命众将随我到粮仓点查粮食。”
所谓的粮仓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营寨,粮草充足时,仓中堆满粮草,此时自然是空空如也。粮仓四周围着一圈栅栏,一队队兵士来回巡警,此时粮仓早已没了粮食,当然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在此处安排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那些守卫巡逻起来,也是没精打采。
大门前,兵士们分成两列,左右排开,粮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入营中。那些饿得吐吐咕咕乱叫的兵士见粮车入营,当即便要跟将进去哄抢,却被把门兵士持戟拦住,将士们不得进营,只得远远看着,口水乱滴。
大营正中一片空地上,站满了人,人人手执火把,照得四野亮如白昼。贾仁禄兴奋的搓着双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伯济点点看都到了多少粮食?”
郭淮答应一声,指挥兵士卸粮,一只只米袋从车上卸下。亲兵将米袋打开,站在营外的将士们极目望去,只见袋中满是白花花的大米,下意识得吞了吞口水。
火光下只见数名兵士正用大斗量米,另一些兵士则举着竹筹计数,唱数的兵士一五一十的大声喊着。魏军细作听了,心想谁说汉军缺粮,如今汉军中到了这许多粮食,汉军吃饱了,有力气了,我们也就没活路了。其时魏军屡战屡败,心中已畏汉军如虎,只因听得汉军无粮,这才勉强激起斗志,此时见汉军到了如此多的粮食,心中又开始害怕起来。
众人忙了小半个时辰,方清点完所有粮草,装入仓中。贾仁禄来到门前,向着围观兵士咳嗽两声,朗声道:“弟兄们,粮食已经到了。司马懿这老流氓自以为断了老子的粮道,粮食运不进来,大军没饭吃,非饿死不可,做他的清秋大梦!实话告诉你们,老子自有法子运粮,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往后粮草将源源而来。你们好好杀敌立功,饭肯定是有你们吃的!”众将士听了之后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贾仁禄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老子想好好耍耍司马老流氓,希望弟兄们能配合我。”
众将士大声叫道:“军师有话尽管吩咐,我们都听你的!”
贾仁禄道:“军中到了粮食之事,老子想暂时保密。让司马懿老流氓以为军中仍然缺粮,冒冒失失跑来劫寨。老子这边则扎好口袋等着他来钻,让他好好的喝一壶!”
众将士纷纷挥舞刀剑,高声叫道:“杀死司马懿!”“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杀了他!”“让他喝一壶!”
贾仁禄又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贾仁禄道:“为了让司马懿深信我军无粮,这些粮草暂时放在仓中不用。大伙受点委屈,再吃两天野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罪我自然不会让大伙独自承受。从今日起军中将校不论官有多高位有多尊,一律和你们一样吃野菜,你们看怎么样?”心道:“在老子那个时代,连野菜都是稀有之物,一般的人想吃还不一定吃得上呢!”
众将士眼见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里,却不能吃,不禁大为郁闷,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葛地里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我听军师的!只要能打败司马懿,别说吃野菜就算吃草根我也愿意!”
众将士被司马懿围在此间,冲突不出,心中大为光火,也正想着好好的整整他,出出胸中这口恶气,见有人带头,便纷纷附和,同意贾仁禄的主张。
贾仁禄长长一揖,道:“弟兄们如此通情达理,我在此先谢过了。”
众将士又向粮仓望了两眼,滴下几滴哈拉子,方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去。贾仁禄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冷笑。潜入军中魏军细作,忙赶回大寨报知司马懿。
司马懿大吃一惊,道:“什么!粮草已运抵贾福军中!你可曾看清?”
一名细作道:“小人亲眼所见,米袋中尽是白花花的大米,一共二十万斛!”
司马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言自语道:“我军四面围定,这粮食他是怎么运进来的?”
徐晃道:“会不会又是通过地道,上次贾福便是如此取得太原,这次估计又重施故伎。”
司马懿一拍额头,道:“当是如此!我太意了,竟没想他会挖地道。”
徐晃道:“我们虽说四面围困,但为防贾福诡计,和他的大营相去甚远,只是占住有利地形,制住形势而已。这一带千丘万壑,地形复杂,他要想瞒过我们的耳目挖条地道与外界联系,也不是一件难事。”
司马懿道:“嗯,我们好不容易将他至于死地,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就这么逃脱了。”
徐晃道:“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劫寨。”
曹洪道:“贾福正盼我们劫寨呢,太尉又何还要自投罗网。”
司马懿道:“贾福言道还有粮草会陆续运来,今夜三更,公明、曼成便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贾福必全力救应,我却领一支兵马去劫他的粮草。没了粮食,我看他还能撑多久?”
徐晃道:“太尉之计甚妙。”
司马懿微微一笑,当即便唤众将上前,一一吩咐。
当晚三更时分,司马懿尽起大军,人衔枚马勒口,长驱大进。徐晃当先,引一军直杀入汉军寨中,并不见一人。徐晃早知会是如此,倒也不如何惊慌,装模作样的喝令三军速退。忽地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马岱、右有吴懿,两路军马杀来。徐晃死战,溃围而出,马岱、吴懿在后紧追。李典见汉军都去追徐晃了,心中暗喜,引一军斜刺里冲出,径向汉军屯粮之所奔去。粮仓外守军不多,一见魏军到来,发了一声喊,四散而走。李典也不追赶,冲进寨中,放火便烧,霎时间,火光冲天,烈焰腾空,贾仁禄使劲诡计辛辛苦苦运来的二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
埋伏在四周的庞德、孙礼等人见粮仓被烧,大吃一惊,慌忙来救,李典且战且走向东南方向退却。
大营西面约三十里处,一条山间小道中,但闻车声辚辚,一队军马押着粮车,悄然行进。
正行间,忽地火把耀眼,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躁杀出,为首正是司马懿、徐晃。汉军措手不及,略加抵抗,四散奔走。司马懿杀散众军,夺了粮草,哈哈大笑,道:“将粮草押回寨中!”其时司马懿大军也正乏粮,只是不如贾仁禄那么严重而已。
魏兵将士见粮草众多,心中大喜,护着粮车,缓缓而行。一名兵士见有几袋粮食散落在地,上前扛起一袋,便要放入车中。忽听沙沙之声不绝,似有物从袋中流出。低头一看,原来袋底破了一个口子,大米从袋中漏出。那兵士只道米袋在打斗中刮破了,也不以为意,可又看了一眼,发觉袋中的大米竟是黄澄澄的,怎么看怎么像沙子。不禁大为惊诧,捧了一把,放在眼前细看,果然是沙子,不禁大声叫道:“不对,这袋中不是大米!”
边上兵士大吃一惊,拢了上来,向那米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分明,袋中装得根本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黄澄澄的沙子。
司马懿听得阵后吵嚷,忙近前查看,见如此情景,便道:“再取一袋来验看。”
一名亲兵走到一辆粮车跟前,刷地一声,拔剑出鞘,猛地向车上一米袋刺去。嗤得一声轻响,长剑刺入,黄澄澄的沙子立时便漏了出来。
司马懿面色铁青,拔出剑来,随便挑了三袋米,一一捅破,只见袋中渗出的尽是沙子,哪里有米的影子?司马懿面如死灰,喃喃叫道:“中了贾福之计矣!”
忽听人群中有人噫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伸手向东北方向一指,嘴巴张得老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众将士循指望去,只见东北角上火光接天(eb用戶請登,CN下載TXT格式,手機用戶登CN),映得满山通红。
司马懿叫道:“不好,大寨有失!”忙下令众军速赶回寨中救援。
大军着急忙慌的向起火处赶去,奔出数十里,忽听鼓角喧天,喊声震地,左有郭淮,右有郝昭,两路军马杀出。魏军见老巢被操,无心恋战,四下乱窜。司马懿引败兵奔回本寨,路上正遇徐晃,合兵一处。
又奔了一阵,四下火把齐明,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噪杀出,魏兵大败,十伤**,徐晃保着司马懿逃到大寨,此时寨中早已挂着汉军旗号,一彪军马拦住去路,阵门开处,贾仁禄纵马驰出阵来,向司马懿长长一揖道:“我军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多谢太尉赐粮,解了我军燃煤之急。”赵云恐贾仁禄有失,策马来到身旁护卫。
司马懿回顾身后,仅有三五千人,且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也知不能再战,苦笑了笑,道:“仁禄用兵如神,令在下好生佩服。”
贾仁禄笑道:“彼此彼此,太尉又何必太谦。”
司马懿道:“前番仁禄夜间点粮,量得也是沙子吧?”
贾仁禄道:“正是。那所谓的粮草全都是沙子,只不过在沙子上铺着少量的米而已。”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我的选择是对的,以你为敌实属不智。”说着引着兵马绕营而走,贾仁禄也不追赶,自回寨中庆功。
第四百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原来贾仁禄经郭淮提醒,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曾看到过一则故事,故事讲述的是南北朝时宋朝大将檀道济,出师北伐,连胜三十余阵,直至历城。北魏拓跋氏被打怕了,龟缩不出。檀道济连战皆捷,大意轻敌,轻军冒进,却不防北魏军两翼骑兵突然袭击,邀其前后,并放火烧了檀道济的粮草。檀道济军马虽然骁勇善战,但士兵饿着肚子肯定不为主帅卖命的,檀道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兵。北魏军乘势合围。檀道济军中大乱,檀道济却不慌不乱,就地安营扎寨,当晚便唱筹量沙。北魏细作欺到营前一看,信以为真,以为檀道济营中军粮绰绰有余,大吃一惊,急忙赶去报知北魏将领。北魏将领在檀道济手下吃了不少亏,一听檀道济军粮充足,便不敢冒然进击,檀道济乘机溃围而出,全师而退。
檀道济是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的铁杆粉丝,而刘裕正是个成功将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司马氏政权送入坟墓之人,在他之前也曾有几个敢于吃螃蟹的,如王敦、恒温、桓玄等辈,这些人既有贼心又有贼胆,可不是本事不济,便是运气不佳,最终螃蟹没吃成,反被螃蟹钳子给狠狠的夹了。其中桓玄最为可怜,都已逼司马氏禅位,改弦易辙,却不防半路杀出个比他更适合当皇帝的刘裕,硬生生的将江山给夺了回去。这些人都因种种原因失败了,只有刘裕笑到了最后,他可谓是名符其实司马氏的克星,而檀道济在这位司马氏大克星的熏陶下,大胆创新,锐意进取,自是青出于蓝,虽不能说胜过刘裕,但也差相仿佛了。贾仁禄拿他主意来对付司马氏的始祖司马懿倒也算是对症下药,大收其效。司马懿果然信以为真,原本他欺贾仁禄军中无粮,打算围而不打,待得贾仁禄大军粮尽,军心涣散之际,再乘势出击,一鼓作气将其消灭。当听闻贾仁禄军中粮草充足,足堪一战之时,他心中的计划可谓全盘落空,出于对贾仁禄忌惮,担心贾仁禄吃饱了饭再想出什么损招来泡制他,便打算乘他肚子空空,没精打采之际,先发制人,给他来了一下狠的,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眼,乖乖地倒着爬回去。没想到贾仁禄军中根本就没有粮食,只利速战,根本不能持久,这一失之毫厘,自然就谬以千里,上了贾仁禄的大当,被他狠狠的摆了一道。
司马懿偷鸡不成折把米,只抢到了一堆根本不能下咽的沙了不说,还把大营中白白花的大米拱手送给了他们,不禁大为郁闷,不过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引兵退去,一口气奔出五十余里,惊魂稍定,方重新下定寨栅。收拢败兵,损折近万,倒不是很多,但粮草全被抢去了,大军没了粮草,难免怨声载道。
司马懿看着聚在营前,大叫大嚷,眉间心头,均含愁意,长长地叹了口气,令人速去晋阳、邺城搬运粮草,接济军前。
司马懿营中的粮草也不甚多,贾仁禄命大军饱餐一顿。次日一早,便拔寨起程,后队改过前队,缓缓而队。撤退时,贾仁禄令众将均着便服,乘着驷马高车,施施然而退。又令乐工紧随其后,一路吹吹打打,但闻丝竹悠扬,锣鼓铿锵,好不热闹。魏军细作觉得十分怪异,忙报知司马懿,司马懿刚被蛇咬过,自然更怕井绳,担心这又是贾仁禄的诱敌之技,倒也不敢穷追,贾仁禄全师而退,回转介休安营扎寨,令马忠赶回长安请示方略。
马忠到了长安径投相府,诸葛亮听闻贾仁禄军中来人求见,忙放下手头事务,亲自接见。马忠将前线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诸葛亮等不及次日早朝,当即便带着马忠,赶到未央宫中。其时刘备正搂着淑妃看歌舞。这淑妃乃是吴懿之妹,颇有几分姿色,新进入宫。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不旋踵便即封为淑妃,可谓青云直上。最近刘贵妃肚腹渐渐隆起,刘备不能再为非作歹了,便终日在吴淑妃宫中流连,乐而忘返。
正悠悠哉哉间,近侍来报,丞相求见,刘备眉头一皱,挥手令众舞姬退下,吴淑妃行礼告退,刘备便于殿中接见诸葛亮,诸葛亮令马忠将前线战事叙述一遍,刘备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好!好!仁禄果非常人,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朕有仁禄何愁天下不定!”
诸葛亮道:“如今军中缺粮,无法进取。到底是该调拨军粮接济还是令仁禄退兵,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自然应调拨军粮接济。仁禄好不容易才打到并州,占了介休,如今正是收复并州,直取邺城的大好时机,岂能半途而废?”
诸葛亮道:“仁禄出师已久,兵士接连苦战,已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如今仁禄也有意休兵,故令马忠来请问方略。是以臣认为,还是暂令仁禄退兵为当。”
刘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兵士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朕心恻然。”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令仁禄率师南退,驻守平阳休养士卒,候旨出征。”
诸葛亮觉得刘备分派十分妥当,点点头,应道:“皇上圣明。”刘备微微一笑,下旨重赏马忠。马忠见到整整一托盘的金锭摆在自己面前,金光夺目,笑得嘴也合不拢,忙不叠的谢主隆恩,行礼之后,与诸葛亮退了出去。刘备眉开眼笑,又将吴淑妃及一众舞姬叫了出来,继续享乐。马忠领了刘备口谕,马不停蹄的赶往军前。贾仁禄虽说关键时候绝处逢生,上演了一出大逆转的好戏,不过仍算是输了一阵,不禁大为气馁。他见兵士个个累得好似死狗,实已不堪再战,听闻皇上口谕自是满心欢喜,大赞吾皇圣明。当下便和众将商议了,派郭淮、孙礼、郝昭各领军两万协驻介休、中阳、兹氏三城,互为犄角,以防司马懿来犯,大军南旋,退守平阳候旨。
贾府中一众夫人如夫人,自是对贾仁禄十分记挂,令赵二派一名精干心腹常驻未央宫门前的大街上专司打探军中消息。那日马忠一到,那人便探听明白,忙回府叫上三个五精壮家丁,待马忠领了赏赐,屁颠屁颠的出了宫门,不由分说,拽了便走。
马忠没想到天子脚下的治安也如此差劲,大白天的竟也有人打劫。不过这伙贼人倒也奇怪,不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切口,对他手里捧着的金子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不住的推搡,拥着他向前走去。更奇怪的是宫门口守卫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竟然熟视无睹。马忠不禁大为纳闷,问明原委之后,才知是贾府夫人有请。他知贾府中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心中自是极盼一见,忙加快脚步,与众人来到贾府,将前线战况,详详细细的说了。其中精采曲折之处,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翻,将整个过程,说的十分惊心动魄,将贾仁禄夸得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众夫人听闻贾仁禄面临如此绝境,竟也有法子克敌制胜,逃出生天,不禁将他当成神来祟拜。几位夫人相互搂在一起,又笑又跳,喜极而泣,眼泪从面颊上不住淌下。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夫人,也从未见过美女发疯,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不是到了贾府,而是到了疯人院一般。可略一凝思,想起贾仁禄平常的言谈举止,已明其理,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果然大有道理,这几朵鲜花终日和贾仁禄这堆牛粪呆在一起,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就神神怪怪的,不足为奇。再者如此美妙的夫人,自己连做梦都没见到过,如今让自己见到了,当真是一万生有幸。假若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未嫁,既便她疯得不可救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娶了。当然如今这些女子早已心有所属,自己除了流流口水之外,那是啥也别想了。
甄宓又询问马忠几句,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女,希望多呆一会,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甄宓反复寻问,问得实在没什么好问了,觉得耽误他不少时候,万分过意不去,便令人重赏马忠,马忠觉得能见到这几位天仙般的人物,便已是不虚此行,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了赏赐,哪还敢再要赏赐?当下百般推脱,可甄宓坚持要给,马忠不好再推,屁颠屁颠的收了,告辞离去。
几位夫人如夫人知道心上人安然无恙,大为高兴,又听说他驻守平阳的消息,便令赵二差人送些衣物用品到平阳面交贾仁禄,并带上口信,说家中大小平安,盼望骠骑将军早日凯旋归来。大家都知贾仁禄见到三国时那些曲里拐弯的文字便想睡觉,也就不费神写家书了。
过了十余日,前去探视刘蒙的人回报。刘蒙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虽说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已能开口说话。刘邈服药之后,病情也大为好转,大夫复诊之后,说二人均已脱险,只要按时服药,悉心调养,不出十数日便可康复。
本来人参、鹿茸、熊胆、虎骨这样的珍贵补品,孟夫人这样一个乞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但贾仁禄家财大气粗,虽说不能将这些东西把来当饭吃,但每日让刘蒙父子俩服上少许,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刘蒙父子在孟夫人精心照顾下,面色日渐红润,病好得越来越快了。又过了十余日,刘邈已恢复往日活力,开始同邻家的孩子嬉笑打闹,不亦悦乎。刘蒙由于长年卧病在床,身体虚弱,只能在孟夫人搀扶下,勉强下地行走。
这日孟夫人将刘蒙扶出草房,坐在门口一块大石上晒太阳。刘蒙看着刘邈正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孩童玩闹,面上露出微笑。孟夫人向刘邈招了招手,道:“邈儿快回来,病才刚好,别累着了。”
刘邈向孟夫人扮了个鬼脸,继续玩耍,孟夫人无可奈何,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蒙道:“没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顽皮。”
孟夫人道:(,)“可他毕竟才刚好,万一再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刘蒙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这次医治我和邈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虽说不通医理,不过世代经商,对药材也略知一二。那些药材都甚为名贵,有几样更是十分稀有,咱家哪来的钱买如此珍贵药材?”
原来孟夫人怕提起贾仁禄令刘蒙生气,加重他的病情,便对此事只字不提,好在刘蒙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偶尔问起来,孟夫人便巧言搪塞一番,其时刘蒙头脑昏沉,也就没有深究,信了她鬼话。
孟夫人道:“我不是说了,这钱是从你经商时的一位好朋友那借的。他看我们可怜,便借钱给我,让我不必急着还。”
刘蒙呆看前方,喃喃地道:“朋友……叫什么名字?”
孟夫人道:“这……”
刘蒙道:“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孟夫人道:“曾经和你一起到他家去过的,知道是你的好友,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蒙道:“叫贾福吧。”
孟夫人全身一震,道:“不……不是他!”
刘蒙向她瞧了一眼,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一说谎脸就红。”
孟夫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这钱是他家的。如今他远征在外,他夫人作主,出钱替你们治病。”
刘蒙道:“那她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孟夫人摇了摇头,刘蒙一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刘蒙打小就同商人接触,商人的逻辑根深蒂固,自然知道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事肯定没有会做的。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给钱,相反若是没有见到东西便给钱,那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是以孟夫人摇头,不禁大为惊讶,问道:“她们没开条件,就给钱了?”
孟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原本说,只要她们出钱医好邈儿,我便到他家领死,一命抵一命……”
刘蒙道:“当初我起心不良,诱你**,才有了这孩子,你又何苦为他送命?她们怎么说?”
孟夫人道:“她们为此事大吵一架,最后甄夫人力排众议,决定救人。你们稍微好转时,我便到了贾府领死,可甄夫人却没要我的命,把我放回来了,还说这钱是她借给我们的,等我们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不迟。”
刘蒙喃喃地道:“我们还可能有钱么……”
孟夫人道:“她嘴上虽说让我们还钱,但言外之意,我还是听出来了,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还这钱。”
刘蒙道:“她们一共给你多少钱?”
孟夫人道:“前后共给三次,差不多两三万钱的样子。”
刘蒙喃喃地道:“两三万钱……”说着望了一眼刘邈,又道:“扶我去贾府。”
孟夫人道:“你还没好利索,还是改日再去吧。”
刘蒙板起脸来,喝道:“快扶我去!”
孟夫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嘱咐了刘邈几句,扶着刘蒙向贾府走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街心遇故
二人来到贾府,孟夫人走上台阶,轻轻叩门,赵二将二人迎入前厅。梅花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令众婢奉上香茗,转入内堂报知甄宓。甄宓正在读书,闻言放下手中简牍,来到前厅,见到刘蒙,便问道:“病可好些了?”
刘蒙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孟夫人好生心里过意不去,替他答道:“多谢夫人关心,好多了。”
甄宓见他面色不善,显是不怀好意,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孟夫人道:“特来道谢。”
甄宓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谢的。”
刘蒙冷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来道谢。”
孟夫人原以为他要自己扶他前来,是专程来道谢的,没想到他却这么说,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可如此无礼。
其时祝融正在小黑屋中作法诅咒刘蒙,听说他来了,不禁气极败坏。砰地一声,将神案掀翻在地。从腰间拔了柄飞刀,窜出屋来。甫到前厅,便听到刘蒙这么说,气更不打一处来。右手一扬,飞刀的脱手而出,擦着刘蒙的鼻尖飞过,砰地一声,插在殿柱上,刀身不住晃动。
孟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刘蒙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一刀结果我的性命?难道忽起恻隐之心,不忍心下手?”
祝融气得手足冰冷,又拔了一柄飞刀,道:“谁说我不忍心下手,只是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而已。”
甄宓挥了挥手,道:“祝融妹妹冷静些,不可如此无礼。”
祝融道:“不知怎的,见到这小子我就冷静不下来。”话虽说她还是将手中飞刀插回腰际,来到甄宓边上坐好。
甄宓一脸歉然,说道:“她久居化外,不识中原礼数,还请二位见谅。”
孟夫人忙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无礼在先。”对刘蒙说道:“是咱们错了,快向夫人道歉。”
刘蒙冷笑道:“南蛮蛮子不识中原礼法,我们中原人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祝融闻言怒气填胸,指着他道:“你……”
甄宓见他一再挑恤,言语间冷嘲热讽,不禁心中有气,脸现怒色道:“请问先生到底来此何为?”
刘蒙怒视着她,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道:“我不领你们的情,特来领死。贾福害得我一无所有,此仇不共戴天,别以为区区两三万钱便能让我感激你们。你们若想杀我,就乘现在。若是你们仍就假仁假义,将我放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祝融一张脸涨得通红,颤声道:“你听听,你听听。我早就说过这种人救不得!”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你真的这么想报仇?”
刘蒙道:“那是当然,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甄宓素手一伸,对祝融说道:“借柄飞刀用用。”
祝融道:“你不会功夫,让我来!”说着便要站起。
甄宓伸手将她按住,笑道:“我曾跟曹妹妹学过几手功夫,虽说不是很厉害,但对付一个病得七颠八倒之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还是不放心,道:“这能成吗?”
甄宓道:“我有信心,你就让我试试吧。”
祝融取出一柄飞刀递给她,道:“嗯,我在一旁给你掠阵。”
甄宓微微一笑,接过飞刀,走到刘蒙跟前。孟夫人忙站起身来,想要挡在刘蒙之前,刘蒙笑道:“放心,甄夫人不会杀我。”
甄宓倒转刀柄,将刀递了上去,道:“孟夫人肯替你去死,我虽不才,也要学上一学。你要报仇,便冲我来吧。”
祝融大吃一惊,道:“不可以!”便要冲上,甄宓双手一紧,将飞刀向里刺进数寸,顶在小腹上,对祝融说道:“别过来!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祝融大吃一惊,不敢冒然上前,硬生生收住势子,只觉两脚隐隐作痛。
刘蒙微微一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甄宓指着孟夫人,道:“她愿替你去死,我自然愿替仁禄去死。既然你非报仇不可,杀了我,一命抵一命,你看如何?”说着递上飞刀。
祝融见有机可乘,又欲冲上,蓦地里一只雪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拉住。祝融大为错愕,回头一看,却是貂婵。貂婵向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可上前。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怒气上冲,当时便要发作,终于强自抑制。
刘蒙道:“你不怕我既杀了你,又接着找贾福的麻烦?”
甄宓道:“商人素重诚信,说过的话又岂能不算数?”
刘蒙霍地站起,接过飞刀,手腕一转,挺刀指着她的咽喉,道:“我已经不是商人了,说话不算数又有何妨?”忽地眼前一花,有人晃身挡在了甄宓身前,正是孟夫人。
刘蒙大吃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孟夫人道:“孟夫人不计前嫌,出钱替你和邈儿治病,那是多大的肚量,这样的人既便在男子中也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何况她还是一个弱质女流。而你竟恩将仇报,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人不是?”
刘蒙道:“贾福几次三番害得我当不成皇帝,使我一无所有,沦为乞丐,我心中的痛苦,你又怎会明白?这血海样的深仇又怎能不报。这女子是贾福的至爱,杀了她,贾福便会痛苦一生,如此也可稍泄我心头之恨,快让开!”
孟夫人道:“报仇!报仇!难道报仇真就这么重要么?为了报仇,我们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这么做到底值得么?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今天你要报仇,便先杀了我再说。”
刘蒙没想到孟夫人竟会倒戈助敌,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拿刀的手微微颤抖,颤声道:“快让开!”
孟夫人眼中珠泪莹然,一滴滴流下,道:“不,想要我让开,除非死后。”
刘蒙道:“你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孟夫人也不说话,闭目待死。
刘蒙见她身如枯篙,两鬓如霜,两道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十分的可怜,想想她这些年来无微不至的服侍自己,心中大恸,道:“贱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当地一声,飞刀掉地,跟着转身便向门外冲去。
其时赵二等人早已各执器械,严阵已待,若不是碍着貂婵之命,早就冲将上前,将刘蒙大卸八块,把去给后院狼狗改善伙食了。众人见他朝自己奔来,暗暗叫好,便要一拥而上,往死里打。
貂婵柳眉一蹙,挥了挥手,众家丁虽怒气冲天,却也不敢放肆,纷纷闪向两旁,让出道路。只见刘蒙身形一晃,已从人群中奔出,但听得脚步声响,刘蒙越跑越远,径自去了。
孟夫人赶忙追上,跟着他跑到了门外,却见他钻入人群,霎时便不知去向。孟夫人不死心,又追出了两条街,却是踪影全无,斯人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孟夫人又饿又累,再也跑不动了,扶着墙角,想起从此之后再也找他不着,不禁心中酸楚,放声大哭。
过了良久,孟夫人仍不住哭泣,忽听叮当之声不绝,微感诧异,抬头一看,只见铜钱如雨,不住向她掷来。原来街上一些爱心泛滥的大妈大婶,见她哭得十分可怜,只道她没钱吃饭,不禁良心发现,慷慨解囊,以助其饕餮之费。
孟夫人低头看看地上铜钱,心想人都找不着了,痛不欲生,要钱何用?忽地想起了刘邈,心念一动,弯腰将地上铜钱一一起,正要回家。忽见赵二急冲冲的赶来,道:“我家夫人相请,还请夫人随我一行。”
孟夫人点了点头,跟着赵二回到贾府,甄宓问道:“人追到了么?”
孟夫人摇了摇头,甄宓道:“他既然刻意躲避,你无论如何也找他不着。”
孟夫人泪下如雨,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道:“如今他们父子俩的病都好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孟夫人原先一心一意的助刘蒙报仇,这些年来苦苦挣扎,全凭着这一股念头支撑。如今刘蒙下落不明,这仇人忽又变成了恩人,这仇说什么也不能再报了。心中念头一去,只觉天下虽大,却不知该到何处去,不禁心灰意懒,道:“打算?我哪还有什么打算?”
甄宓道:“你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很不容易。这样吧,我娘家在秦州阴平郡新开了一间粮号,正缺人手,我想让你到那去帮忙做些杂务,这样每个月多少也有些进项,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夫人道:“阴平……不行,我还要找他,不能离开长安!”
甄宓笑了笑道:“长安这么大,人海茫茫,你上哪找他去?这人我来帮你找,一有消息便通知你如何?”
孟夫人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跟着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道:“夫人大恩,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夫人恩德于万一。”
甄宓笑了笑,道:“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必谢。”
孟夫人再三称谢之后,甄宓令赵二将她领到甄府,让甄老夫人安排她起程前往阴平。
赵二答应一声,领着孟夫人下去了。
祝融怒气勃勃地从后堂转了出来,道:“姐姐,像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你又何必对他们这么好?”
梅花随后跟出,道:“就是,夫人一味行好,可他们却不领情。依我看就该将他们交给祝融夫人,让夫人将他们整治的死不死,活不活,这才痛快呢。”
甄宓笑道:“你们呀,就知道报仇。如今刘蒙走了,就剩下孟夫人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难道你们就忍心见死不救。再说刘蒙一再忘恩负义,天理不容,自有恶贯满盈之日,又何必我们动手?”
梅花道:“这种人放不得,放了之后后患无穷,悔之晚矣!”
甄宓笑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后患无穷?我却认为这次相公得一大援,必将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对貂婵说道:“呵呵,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咱们。”
貂婵笑道:“想吃好吃的还不容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次刘蒙真的不会再害咱们了么?”
祝融冷笑道:“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
甄宓道:“刘蒙很在乎刘邈,这一点你们从孟夫人的话语中便不难发现。我们若是救了他,他自然不会感激我们。可如今我救了刘邈,那就不一样了,若我所料不差,他不会再找我们报仇了。”
祝融道:“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还拿刀要杀你!”
甄宓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你们对他成见太深,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信,日后你们便知道了。”
正谈话赵二回转复命,甄宓道:“你多差些人手暗中保护孟夫人母子俩。”
赵二应道:“是!”
貂婵道:“孟夫人尽可安置在家中,何以妹妹要远远的将她们支到阴平去。说实话,这城我还是首次听闻,根本连在哪都不知道。”
甄宓道:“阴平是巴蜀西北一个山僻小郡,新近被划到了秦州,那里四周皆山,粮食难得。我娘家在那里开家粮号不正可以财源滚滚?由于粮号初起,百废待兴,人手自然奇缺。然而那里是穷乡僻壤,没人愿去。那里的掌柜的已向家母诉了好几次苦了,家母一直找不到人手,拖人哨口信来让我想想办法。如今孟夫人正好无事可做,让她前去,一来可解决那里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来她也可赚点钱贴补家用,岂不是两蒙其利?”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道:“妹妹真是这个意思么?”
甄宓笑道:“当然是这个意思,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貂婵笑道:“还说我,你也越来越滑头了。”
甄宓道:“呵呵,彼此彼此。”
祝融挠了挠头,道:“你们到底说些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
甄宓道:“南蛮蛮子听不懂汉话,再也正常不过。我劝你还是先跟着元春、伯约他们一块念书,学会说汉话了再来吧。”
祝融拔出飞刀,道:“死小妮子,嘴越来越贫,看来是皮痒了,看我怎么泡制你!”
未央宫门外一间僻静小酒馆中,刘蒙坐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时不进探头向外张望,想在在等什么人。
酒店掌柜见他虽衣衫破烂,却独自一人,显然不是丐帮中人,放心不少,又见他坐了许久也不点菜,知他没钱会钞,着实讨厌。朝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小二会意,走到他跟前,横了他一眼,道:“出去,出去,上别处要去,别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刘蒙道:“我在这里等个人,一会便来,还请小二哥通容通容。”说着从怀中掏出十数枚铜钱,递了上去。
店小二一脸不屑,伸手接过,没好气道:“说好了,就坐一盏茶的功夫,若到时候那人仍不来,你可得给我滚蛋!”
刘蒙忙陪笑道:“一定,一定。”
店小二斜了他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汉子走进酒馆。刘蒙一见到他双眸一亮,向他招了招手。那青年汉子,走上前去坐好,招呼小二过来,点了几样酒菜。
不多时酒菜摆好,店小二不禁对刘蒙刮目相看,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青年汉子道:“咱哥俩可有年头没见了,没想到老兄竟沦落至这步田地。”
刘蒙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如今我遭逢大难,还望兄弟搭救则个。”
那青年汉子道:“好说好说,你我相交莫逆,就别见外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刘蒙感激地道:“我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
原来那人姓薛名珝,同刘蒙比邻而居,打小便在一块玩,相交莫逆。薛珝的父亲是那一片出了名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在薛珝十五岁上,他父亲败光了家中最后一块地之后,两腿一蹬死挺了。他母亲花光了所有积蓄,将其安葬之后,在坟头骂了半日,牵着薛珝离开陈留,迁往他乡,从此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面。
刘蒙出了贾府之后,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路东逃西窜,一不小心与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珝。他刚要发怒,却觉得的对方好生面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刘蒙,大吃一惊。其时他身有要事,不暇细问,便让刘蒙在那家酒馆中稍等片刻,说完便匆匆去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雪上加霜
薛珝道:“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说你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骠骑将军,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刘蒙道:“是那家伙先惹得我,不然我好端端又怎会去得罪他。”
薛珝摇了摇头,道:“他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如今皇上对他宠幸有加,圣眷方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和他对敌,你说说这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么?”
刘蒙道:“他害我从亿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这仇怎可不报,明知拧不动也要拧上一拧。”
薛珝摇头苦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刘蒙笑道:“呵呵,彼此彼此,你好像也没变多不少。别光说我,最近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薛珝尴尬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在宫里当差。”
刘蒙大为惊异,道:“不会吧,怎会如此?”
薛珝道:“我的身世你自然一清二楚。”长叹一声,道“自我离开陈留后,便随着母亲四处飘泊,吃了不少苦。我们几经辗转,流落到长安,恰逢当今皇上入主长安,未央宫招收近侍。当时母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想让我跟着她一起受苦,听说宫中条件着实不错,不愁吃穿,一咬牙便将我卖入宫中。”
刘蒙闻言之后不胜唏嘘,道:“怪不得兄弟对宫中之事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薛珝道:“原本我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杂役,等闲见不到皇上一面。前番皇上巡幸万年,当班近侍正好生病,不能随驾。也是机缘凑巧,竟让我阴差阳错的顶了上去,随驾前往。之后皇上差我去朝那宣旨,回来之后夸我办事得力,升了我的职,如今我在宫中好歹也可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说到此面有德色,心想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原来他便是前番前往朝那捉拿董祀的近侍,他自进宫之后从未见过刘备他老人家一面,虽有一肚子的马屁想要拍,却也无从拍起,自然大为郁闷。不过宫中近侍众多,从始至终没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长啥样子的大有人在,也不只他一人,他除了废然长叹之外,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合该他发际,他和刘备在御花园不期而遇。其时刘备一时兴之所致,便询问有关人员御花园中花草情况及园中禽兽之数,管理御园的是个年老太监,老朽昏匮,竟然一问三不知,不禁汗流浃背,浑身发抖,好似筛糠一般。而薛珝曾在御花园中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花匠儿,对御园情况自是了若指掌。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于是他也顾不得脑袋搬家,窜将上前,从旁代对,应答如流。刘备很是满意,当即便令他随驾巡幸,以顶那生病近侍的缺,跟着便派他前往朝那宣旨,欲考察他的办事能力。薛珝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么一天,自然卖力办事,干净利落的便将董祀给逮了回来,头尾不过数日时光,可谓十分迅速。刘备十分欣喜,便赏给他一个小官当,害得他兴奋的一连三个晚上没睡着觉。跟着他为救董祀而向刘贵妃进言,刘贵妃认为他应对得体,机智过人,对他也很欣赏,时常在刘备面前为他美言。如此一来,他的官升的更加的快了,不数日便已和当时最得宠的宦官平起平坐,宫中近侍都知道他是刘备新宠幸的近侍,对他的态度也是大为改观,见了面便点头哈腰,马屁不断,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刘蒙长叹一声,道:“世事难料,想当初你家道中落,迁往他乡,我着实替你难过。没想到如今你发际了,而兄弟我却……”说着长叹一声。
薛珝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刘蒙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呗。”
薛珝向他瞧了一言,欲言又止,刘蒙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薛珝沉吟片刻,嗫嚅道:“如今你这般光景,如何与骠骑将军为敌,依我看不如随我一道进宫……”
刘蒙将头乱摇,道:“不成,不成,我宁可饿死,也绝不当什么宦官。”
薛珝道:“你不是想报仇么,你饿死了,如何报仇?这样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刘蒙迟疑道:“这个……”
薛珝道:“你知道如今最得皇上宠幸,言听计从的人是么?”
刘蒙不假思索的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家伙。”
薛珝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刘蒙一脸惊诧的道:“难道另有其人?”
薛珝道:“此一时彼一时。”说着压低声音,道:“骠骑将军功劳太大,已无可复加。皇上外示恩宠,心实忌之。”
刘蒙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哦,竟有此事?”
薛珝道:“你该知道先汉大将军卫青吧?”
刘蒙道:“卫青逐匈奴于域外,开疆拓土,名扬千古,有谁不知?”
薛珝道:“卫青既是外戚,又立下汗马功劳,孝武皇帝自是对其恩宠有加。卫氏一门五侯,贵幸无比,当时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实际上孝武皇帝对他十分忌惮,霍去病和他功劳相当,只因英年早逝,得陪葬茂陵。而卫青去世不久,一朝之间,五侯尽夺,卫氏之中再无一人为侯,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么?”
刘蒙明知故问,道:“其时皇后卫子夫失宠,孝武皇帝深恨卫氏,自然尽夺其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薛珝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呢。这当皇帝的谁不想把江山传之后世?可若大臣太过厉害,皇帝的子孙驾驭不了,这万世基业岂不就此毁于一旦?无道昏君鼠目寸光,看不清这一点,也就罢了,有道之君是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孝武皇帝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他为了防止吕氏之祸复生,立孝宣皇帝为太子时,便将其母钩弋夫人赐死。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又怎会任由卫氏坐大,为后世子孙遗殃?可见树大招风,官当得太大,实际上也没是什么好事。”
刘蒙双眸一亮道:“真有你的,居然把天下形势揣摩的如此清楚。”
薛珝长叹一声,道:“身处是非之地,这些要是不揣摩清楚,你今天也就见不到我了。”
刘蒙点了点头,道:“那如今最得宠的人是谁,难道是丞相诸葛孔明?”
薛珝又摇了摇头,道:“如今最得宠的人便是我服侍的刘贵妃。”低声道:“你只要能靠上这株大树,还怕报不了仇么?”
刘蒙嗤得一声,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何本事?而且又不能干政,如何能为我报仇?”
薛珝笑了笑,道:“你可别小看妇人,尤其不能小看贵妃娘娘。你若真想报这血海深仇,非靠她不可?”
刘蒙道:“如今骠骑将军权势熏天,我暗中求了无数大臣,却没人敢以之为敌,这刘贵妃区区一个女子,只知奉迎皇上,君可亦可,君否亦否,能帮我什么忙?”
薛珝四下一瞧,低声道:“如今你这血海深仇还就得着落在刘贵妃身上才能报,别人也没这本事。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想不想报仇可全在你自己。”
刘蒙面有难色,道:“这……”
薛珝笑道:“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来找我。”说着从袖中掏出十余贯钱,道:“来时匆忙,我身上也就带着这些钱,全给你。人各有志,你若实在不想进宫,便拿着这些钱去做个小买卖吧。”
刘蒙伸手接过,双目含泪,道:“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后我在哪能找到你呢?”
薛珝说了联系方法,刘蒙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一阵,各自离去。
次日一早,薛珝因事出宫,见到了刘蒙给他留的暗号,微微一笑。办完事之后,又来到那家小酒馆,只见那小酒馆满地碎瓷烂瓦,一片狼籍,却不见刘蒙身影,不禁莫明其妙,向掌柜的问道:“前日和我一起饮酒的那人可曾来过?”
掌柜的道:“你是说那个花子吧?”
薛珝点了点头,道:“正是。”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来是来过,可是他来了不久,便有一群壮汉的抢了进来,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还打坏了小店不少器物。”说到这,想起被打烂的器物桌案,心中一痛,脸上肌肉不住抖动。
薛珝大吃一惊,道:“怎会如此,那他人呢?”
那掌柜的道:“那些人打烂店中不少器物,不给钱就这么走了。那些器物虽说不上名贵,却也着实花了不少钱,你看这……”
薛珝从怀中掏出数百钱来,扔在柜台上,不耐烦的道:“快说,人到哪去了?”
那掌柜见他出手阔绰,心想自动送上门的肥羊,不宰他宰谁?说道:“小店的器物着实花了不少钱的,而且那伙人这么一闹,客人全都跑光了,这半日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了,小店的损失着实不小啊。”
薛珝关心刘蒙,没空和他废话,从腰间取出一面腰牌来,在他眼前一晃,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敢讹我,你这店不想开了!快说,那人去哪了!”
那掌柜一见那腰牌,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大有来头,轻易招惹不得,吓得全身一抖,伸手向右一指,道:“那人奋力反击,好不容易冲出人群,往那方向逃去了。”
薛珝斜了他一眼,忽匆匆的向右方跑去,可寻了两三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哪有刘蒙的影子?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薛珝不甘心,又找了一顿饭的功夫,仍是找寻不着,只得怏怏而回。走到一条暗巷附近,忽听里间砰地一声,似有物倒在地上,心中好奇,踱了进去。只见刘蒙横躺在道上,满身是伤,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若非他先入为主,怀疑那人是刘蒙,仔细辩认,险些认不出他来。薛珝大失惊色,忙将刘蒙扶起,向巷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刘蒙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平躺在一张矮榻上。转过头来,只见薛珝坐在他边上,便道:“我这是在哪?”说着便要翻身坐起,突感胸骨剧痛,竟是动弹不得。
薛珝道:“你总算是醒了,这是城中一处客栈。对了,你因何如此狼狈?”
刘蒙道:“别提了,那日你给我许多钱财,不想被一歹人瞧在眼里了。那歹人见财起意,跟我到城外一片荒山上。突然窜上前来,要抢我身上的铜钱。打斗中我被他扼住了脖子,渐渐地喘不过气来,心中大骇。顺手着地上一块石头,使劲向他头上打去。当时我心中惶急,双手乱挥,慌乱中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双手松开了我的脖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见他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吓得心中大跳,一颗心也险些要从腔子里跳出。伸手一探他的鼻底,一点气息也无,竟是死了。当时我心中十分震骇,原本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可跑出数步,却想到大仇未报,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实在心有不甘。当下我四下一瞧,周遭竟是一人也无。于我把心一横,将那人拖到边上一道深谷中就地埋了,大着胆子跑进城来,想找你商量。”
薛珝道:“那人抢你财物在先,又欲将你扼死。你失手将其打死,实是有情可原。这不算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保你一点事也没有。你不是进城找我么,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难道是山中尸体被人发现,官差要来抓你?”
刘蒙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是那歹人的同伙,其中一人看见那歹人跟着我出了酒馆,却再没看见他回来,怀疑是我将他杀了。见我又在那酒馆出现,便叫来同伙找我麻烦。当时我双拳难敌四手,眼见便要被他们活活打死。突然心念一转,奋起最后一丝力气,将你给的钱四下乱丢。那伙人见到铜钱满地乱滚,见钱眼开,纷纷争抢。我便乘机逃出,躲在了那条暗巷之中。”
薛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给你钱,你也不会如此狼狈。”
刘蒙道:“这哪能怨你,都怪我太也倒霉。”他也不想想他处心积虑的要害人,老天又岂会让他好过,当真是他不倒霉谁倒霉了。
薛珝苦笑道:“你也是有够倒霉的。你好好在此养伤吧,房钱我已付过了,你就不用操……”
只听砰地一声响,房门被人用脚踹开。薛珝大失惊色,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十余人,为首是一位青年汉子,倒也认得,正是新任长安令马谡。那日马谡进宫向刘备详细禀报长安大街撞人之事处理情况,薛珝正好在旁侍候,是以认识他。
第四百三十五章 身陷囹圄
马谡在科举考试中可谓异军突起,虽说他没能当上状元。但他在兵法上的见解十分精辟,道前人所未道。诸葛亮深服其论,对其十分看重,于是便折节下交,常请他到府谈论天下形势,甚为投机。马谡有了这个大靠山在后面撑着,自然混得风生水起,虽说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安令,但前途不可限量。一些政治目光长远,老于世故的官员已经开始在吹捧他,拍他的马屁,使得马谡自以为天下无敌,更加不可一视。
诸葛亮见他才堪大用,有心栽培他,便给他安排了个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那便是长安令。长安令比京兆尹还低一级,又管着长安城的治安,自然是个最得罪人的差事。诸葛亮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旨在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一旦时机成熟,便要奏明刘备,委以重任。贾仁禄征讨司马懿时,诸葛亮曾对贾仁禄举荐马谡,想让他在军中施展所长。贾仁禄一听到马谡的名字便觉头大如斗,不惜违抗师命,坚决不让他到军中来瞎捣乱。并对诸葛亮言道若是他想多活两年,便要远离马谡,否则早晚有一天会给他活活气死。诸葛亮知贾仁禄向来喜欢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自然不以为然,照旧对马谡信任有加。
薛珝道:“原来是长安令马大人,不知你因何到此?”
马谡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指着刘蒙,问站在边上的一位青年汉子,道:“可是此人?”
那青年汉子向刘蒙瞧了一眼,大声叫道:“就是他!”
马谡手一挥,道:“拿下了!”
身后差役轰然应是,扛着镣铐锁链,便要上前拿人。
薛珝忙道:“这事怕有误会,还请大人听在下解释。”
马谡指着刘蒙,道:“此人在荒山中打死了人,那人尸身已被人发现。这可是人命官司,非常小可,还请大人不要插手此事。”他见宫中新进得宠的宦官薛珝竟跟杀人嫌疑犯呆在一起,顿觉这案子有搞头,他根本不想只做一个默默无闻,谁也管不着长安令,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可要想出人头地,除了有本事之外,还要有机会,机会不来,啥也别想。而眼见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
刘蒙有气无力地道:“那人想要打劫我身上的钱财,并将我掐死。我奋起反抗,失手将其打死,这难道也有罪?难道我未免失手伤人,就该放弃抵抗,任由他抢走身上财物,并被其活活掐死?”
马谡沉吟道:“哦,竟有此事?”说着两道锐利的目光向那青年汉子射去,那青年汉子做贼心虚,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两眼四下乱瞟,准备找机会跑路。
薛珝指着刘蒙,道:“他是我的同乡,姓刘名……贤,只因家道中落,流落长安街头,行乞度日。那日我与他在街上不期而遇,见他可怜便助其盘费,令其回乡谋生。不想被那歹人瞧见,见财起意,欲拦路行劫。打斗中刘贤失手将其打死,又有何罪?”
马谡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薛珝道:“刘贤回城之后,本想找我商量之后,便到大人那自首。”说着一指那青年汉子,道:“没想到半路又遇到这伙不识好歹的畜生,他们将刘贤围住暴打一顿,若非刘贤机智过人,险些就被他们活活打死。这伙人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大人不处置他们,反倒处置刘贤,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其时客栈中已有不少客人围观,其中有不少识得这群无赖的。一名本地人显是吃了不少苦,气愤填膺,也不怕他会报复,大声叫道:“对的,这些家伙常在街上流窜,抢人财物,非为作歹,大人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应该抓起来重重治罪。”
一位西蜀口音的客商叫道:“就是,我上月初七来到长安,就被这家伙抢了。他将我堵在暗巷之中,抢走我身上财物不说,还将我的衣衫也给抢走了,害得我没脸见人。长安治安若是如此差劲,我们这些外地商人如何敢来做生意?”
一位江东口音的客商,道:“我初次来长安经商,没想到长安治安竟如此混乱,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马谡事先没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便冒冒失失的前来拿人,颇感尴尬,说道:“话虽如此,人命大案,我不可能听你们一面之词,便轻率结案。来人啊,将有关人等都带到公堂上去,审问明白,谁是谁非,自有公断。”
刘蒙可是刘备悬赏辑拿的要犯比这伙地痞流氓更加见不得光,一听要对薄公堂,全身剧震,下意识地向薛珝瞧去。薛珝也知若是刘蒙不敢到公堂上走一圈,马谡肯定要怀疑他的身分。当下悄悄的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同时也告诉他尽可放心大胆的前往公堂,谅马谡也没本事识穿他的身分。
刘蒙微一颔首,对马谡道:“小人失手杀人,实是情非得已,还请大人替小人作主!”
马谡道:“谁是谁非,公堂上自有定论,带走!”
几名差役一拥而上,将刘蒙锁了,拉了出去。
马谡对薛珝道:“你可要过问此案?”
薛珝摇头道:“如今皇上可比灵帝圣明万倍,自不会纵容宦官胡作非为。像我这样的宦侍只知侍候皇上,皇上叫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叫我做什么,便不做什么,哪敢胡乱干政?”
马谡向来对宦官深恶痛疾,认定天下之所以会乱得不可收,全都是他们一手造成。心想这帮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终日只会阿谀谄媚,蒙敝圣听,大事全都坏在他们及宫里那帮妃嫔手里。马谡既对宦官妃嫔有成见,对薛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知道就好。”一拂袖转身便走。
他不知道其实近侍也是人,一样有好有坏,汉末大乱是十常侍一手造成不假。但除了十常侍之外,心地善良、不爱惹事的宦官也是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些人都因不合时宜,而被贬去刷马桶,洗茅厕,或者做其他的粗活累活了。薛珝虽然贪了点,不过人倒不坏,否则他也不会救助董祀了。马谡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认定宦官没一个好东西,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对薛珝也是不理不睬,实在迫不得已,才和他说上一句话,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听起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马谡当时心里是痛快了,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彻底的将薛珝给得罪了。
薛珝可不知马谡对宦官有成见,还道他看自己不顺眼,心中大为忿怒,望着马谡远去的背影,眼光中满是怨毒。
薛珝回到宫中,径自来找刘贵妃,二人说了一会闲话。薛珝目视左右,刘贵妃挥手令左右退下,薛珝道:“上次娘娘令臣出外问卜已有了结果。”
刘贵妃急道:“什么结果,快说。”
薛珝向左右各瞧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人说娘娘这胎一定是个男孩,且是一位混一天下的真龙天子。”
刘贵妃心中一喜,道:“他真是这么说的,而不是你在哄我开心?”
薛珝正色道:“臣哪敢欺瞒娘娘。”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不过是为了奉迎我,随口胡说的罢了,当不得真。”
薛珝道:“那人自称得汉初神相许负真传,这许负可是著名相士,其言如神,毫发不爽,娘娘博古通今,自然应该知晓。”
刘贵妃点了点头,道:“嗯,许负曾给孝文皇帝之母薄太后看过相,说她会生天子,当时楚汉相峙于荥阳,天下还未一统,薄太后还是魏王豹宫中一名妃嫔。魏王豹听了许负之言,心中甚喜,认为自己的妃子能生天子,那自己肯定能当皇帝,于是便叛汉自立。结果中了韩信声东击西之计,被韩信生擒了去,废为庶人。魏王宫中的宫女妃子全被贬到织室织布,薄太后也在其中。忽一日高皇帝巡幸织室,看上薄太后,便将其纳入后宫。可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后便忘得一干二净,约有一年多没有宠幸薄太后。直到一名妃嫔无意间提起,高皇帝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临幸薄太后,结果生了孝文皇帝,许负之言竟验之于数年之后,真可谓是神妙之极矣。”
薛珝道:“还有更神的,许负曾相过条侯周亚夫。说他三年之后封侯,为侯八年将入朝为相,持国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无极,接着九年之后便会饿死。”
刘贵妃道:“嗯,可周亚夫不信,言道他哥哥已继承了他父亲周勃的爵位,他不过是一介白丁,自然没指望封侯。再者真如许负所说自己富贵无极,又怎么可能饿死。结果三年后,他哥哥犯法失侯,孝文皇帝便封周亚夫为条侯,以继承周勃爵位。八年之后,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功勋卓著,入朝为相,富贵无比。后来他却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孝景皇帝,孝景皇帝于是疏远周亚夫。小人乘机进馋,说周亚夫心怀怨望,图谋造反。景帝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将周亚夫关入廷尉大狱。周亚夫蒙受不白之冤,气愤已极,绝食五日,吐血而死,果然如许负之言。不过这人说他得许负真传,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其言便可信。若是假的,我岂不白高兴一场?”
薛珝道:“此人也姓许行三。臣曾查过,确是许负后人不假。而且他给许多人看过相,毫厘不差,看来真有些本事。臣找他看相时,并未言明娘娘身份,只是将娘娘的生辰八字及怀孕月份告知,他便推算出来了。”
刘贵妃喜形于色,道:“果真如此?”
薛珝点点头,刘贵妃柳眉一蹙,道:“就算真如他所言,这次生的是个龙子,可如今太子已是刘禅,他最多也只能封王,如何能成混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薛珝道:“天道玄远,又岂是世人所能预测?许负相薄太后之时,魏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能当皇帝,哪知播种龙种的另有其人。结果魏豹不识天命,强行逆天,自取其祸,而此兆直到数年之后方才应验。”压低声音道:“许负相周亚夫说他能封侯,可那时侯位已有人继承了,周亚夫自然不信,结果呢?如今太子虽然有人,保不齐日后太子不为皇上所喜,废立还不就是一纸诏书的事?。”
刘贵妃心下早有此意,听了之后心中仍是一凛,悄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弄不好可是要灭族的。”
薛珝道:“这事失败了固然要灭族,但是若是成功了,娘娘贵为国母,皇子贵为太子。日后皇上驾崩。娘娘之子便是九五至尊,娘娘母以子贵,便是皇太后,可以临朝听政。如此大利娘娘又怎能不放手一博?”
刘贵妃佯怒道:“好胆!你竟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不怕我告诉皇上,砍了你的狗头么?”
薛珝平素冷眼旁观,已看出刘贵妃不安于现今位置,想要上位。如今她如此说,与她素行全不相符,自然是言不由衷,想要试探自己,便道:“娘娘若是以此怪罪微臣,微臣知罪,甘领死。臣恐臣死后无人再肯为娘娘出谋划策了,娘娘之祸不远矣。”说着向外便走。
刘贵妃嗔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薛珝道:“不劳娘娘动口,微臣自己到皇上那领死。”
刘贵妃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回来吧。没想到你竟对各种典故知之甚详,你以前一定读过书吧,这样的宦官在宫中倒不多见。”
薛珝道:“微臣祖上世代经商,其后家道中衰,臣母不能自给,这才将臣卖入宫中。微臣小时候家中藏书甚丰,微臣又酷爱读书。是以曾读对几,识得几个字,让娘娘见笑了。”
刘贵妃点头,道:“小时候读过的书,到现在都还记得,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想抬举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薛珝知道这个忠心要是不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忙道:“没有娘娘微臣现在还是端茶递水的下役,士为知己者死,微臣这条命早已是娘娘的了,但凭差遣,万死不辞,至于封赏什么的自然不敢奢望。”
刘贵妃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放心,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薛珝道:“微臣只知忠于娘娘,娘娘吩咐什么,微臣便秉命而行,哪有什么功劳可言。”
刘贵妃点点头,道:“嗯着从袖中取出十锭黄金来,道:“今番这事你办得不错,这个就赏给你吧。”
薛珝脸上堆满笑容,双手接过,跪下磕头,道:“多谢娘娘恩典。”
刘贵妃道:“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薛珝将金锭揣入怀中,道:“微臣还有一件事,想禀告娘娘。”
刘贵妃道:“哦,什么事?”
薛珝道:“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得有人辅佐。依臣看来如今娘娘这边的人才十分单薄,想要成事怕是很不容易。”
刘贵妃道:“嗯,这我自然知道,可如今外官都不想得罪东吴,力主立孙氏为皇后,想要废她可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外官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二个人,只要将这些人拉拢过来,力挺娘娘,大事成矣。”
刘贵妃道:“如今说得上话也就是贾福及诸葛亮,可这两人都是向着孙皇后的,而且都不好拉拢,这该如何是好?”
薛珝道:“不为我所用,便当除去。”
刘贵妃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贾福出兵攻打匈奴,害得义父穷途末路,险些自杀,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他功劳甚大,又深得皇上宠幸,如何才能扳得倒他?”
薛珝道:“娘娘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事极必反的道理。贾福贵盛太过,又岂是一件好事?”
刘贵妃道:“嗯,话虽如此,想要对付他还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所以要有人帮衬,才能成事。”
刘贵妃道:“哦,你有什么人才向我举荐?”
薛珝微微一笑,说道:“此人姓刘名蒙,是贾福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娘娘有他相助大事定成。”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上达天听
刘贵妃对刘蒙也略有耳闻,道:“这人我有听过,只不过他与贾福为敌两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仓皇遁走,下落不明,这样的人要来有什么用?”
薛珝道:“刘蒙之所以会失败,不是他本事不济。而是他力量太弱,所辅又不得其人,实力与贾福相差悬输,自然要败。娘娘英明睿智,不让须眉,又岂是卢祭酒、张鲁之辈能比的?娘娘若肯用刘蒙,他必将如鱼得水,尽展所长,贾福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笑道:“你这个滑头。”
薛珝道:“多谢娘娘夸奖。”
刘贵妃道:“他一定是犯了什么事了,你来求我帮忙的吧。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薛珝一脸钦佩,道:“娘娘真乃女中英杰也,所料一点也不差,他是犯了点小事。只要娘娘肯出面,这事自然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则刘蒙必感娘娘厚恩,竭力为娘娘办事,娘娘得一大援,后位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刘贵妃道:“你说的是挺热闹的,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如今我人手不足,有一个算一个吧。说吧他犯了什么事了,要我如何帮忙?”
薛珝便自己如何资助刘蒙,刘蒙如何想要出外谋生,走到荒山时如何遭歹人行劫,以至失死人等情一一说了。刘贵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安令自会禀公办理。”
薛珝道:“新任长安令叫马谡,平时和诸葛亮走的很近,对娘娘十分不满,说娘娘献媚取宠,图谋正宫之位,早晚不得好死。”
刘贵妃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进谗言,我可不吃这一套。是不是他得罪你了,你想报复他?”
薛珝由衷赞叹,道:“娘娘当真是天上仙子下凡,都不用掐指去算,便料事如神。可笑微臣竟想在娘娘面前行奸使诈,当真是自苦吃。”
刘贵妃笑道:“你还真会拍马屁,快说吧,他又是怎么得罪你了?”
薛珝道:“也没什么得罪,只不过他看微臣十分不顺眼,并说道既然中官插手此事,这事就要好好查查了,说不定能查出几个有来头的大人物来,到时便可向皇上奏上一本,清除内患。自己也可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升官发财。娘娘,您说说这有来头的大人物不是指您还是指谁啊?”
刘贵妃笑道:“呵呵,既便马谡心里这么想,又怎会明着说出来?一定是你这个鬼家伙编出来的。”
薛珝这才知道在刘贵妃面前说谎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尴尬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娘娘,马谡是没说过这些话,不过他言语间对中官及娘娘颇有微词,这倒是千真万确。”
刘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情报工作自然做得十分到位,朝中官员谁可以拉拢,谁需要除去,她自然一清二楚,笑道:“马谡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在我面前饶舌。这刘……”
便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在外叫道:“皇上驾到,娘娘快些接驾!”
刘贵妃忙挣扎着站起,挺着个大肚子,便要出屋接驾。薛珝忙上前相搀,二人刚出屋门便遇到刘备。刘贵妃当即便要行礼,刘备忙将她扶住,笑道:“你身体不便,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贵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皇上神威凛凛,臣妾一见到皇上,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一时没考虑到已身怀六甲,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捋了捋长须,哈哈大笑道:“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我这个糟老头子,值得你这样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刚刚五十岁,春秋正盛,怎么能叫糟老头子?”
刘备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屋内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岁的帝王又有几人,朕已知天命,人生已过了三分之二,又怎能不算糟老头子?”
刘贵妃笑道:“皇上可万岁之躯,自是长生不老,又怎能和常人相比。”
刘备道:“说是说万岁,真得能活万岁么。孝武皇帝十六岁登基,在位五十四年,可算是十分长寿了,也不过才活了七十岁。朕安敢和孝武皇帝比肩?能活到六十岁便已经喜出望外了。”
刘贵妃道:“孝武皇帝虽说驱逐匈奴,战功赫赫,不过穷兵黩武,弄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晚年痛下罪己诏,这样的皇帝又怎能和皇上相比。皇上德布四方,爱民如子,远胜孝武皇帝矣。这样的圣明天子,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自然是百神呵护,一定能活一万岁。”说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刘备虽说不像汉武帝那样整日价请道士造炉练丹,祈求不老神药,但听刘贵妃说自己能活一万岁,自是十分高兴,哈哈一笑,道:“朕能活一万岁,你不高兴么,为何叹气?”
刘贵妃道:“皇上自然能活一万岁,可臣妾没这么好的命,自然活不了这么久,一想到不能永远侍候皇上,心中便觉得难过,故而叹气。”
刘备笑道:“你呀,伶牙利齿。朕现在一天不到你这里来一趟,这一天都觉得了然无趣。”
刘贵妃道:“呵呵,这话可是你说的,皇上以后常来臣妾这走动。臣妾一天到晚呆在宫里,没人陪着说话,闷也闷死了。”
刘备道:“一定,一定。朕以后一定常来。”说着扶她坐好,自己则坐在身旁,薛珝立于刘备侍候。
刘贵妃道:“皇上不来的时候,臣妾便让薛珝给臣妾讲一些外间趣闻,倒也不觉得烦闷。”
刘备向薛珝瞧了一眼,道:“这么说你常去宫外走动了?”
薛珝道:“臣奉娘娘之命,常到外间打听一些里巷趣闻,回来说给娘娘听,以免娘娘寂寞无聊。”
刘备点头道:“这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能仗势欺人,若让朕知道你在外非为作歹,欺压良善,绝不轻饶!”
薛珝道:“微臣不敢。”
刘备道:“桓灵二帝纵容宦官为害百姓,倒行逆施,以致天下分崩,迁延至今,尚未平定。朕每一想到桓灵二帝,未常不痛心疾首!你们这些近侍可得给朕老实点!”说到此辞色颇为严厉薛珝吓得跪下磕头,道:“微臣自不敢胡作非为,若是皇上不信,可差人查察。微臣若真有不轨之举,不待皇上下旨,自己便一头撞死。”
刘贵妃道:“这家伙胆小,皇上就别再吓他了。”
刘备笑道:“起来吧,你朕还是信得过吧。”
薛珝站了起来,刘贵妃笑道:“今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薛珝会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案子,甚为轰动,聚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
刘备对民间疾苦也甚为关心,问道:“哦,是桩什么样的案子?”
薛珝道:“倒是一桩人命大案,说是一个青年小伙在荒山上用石头打死了一名客商,抢了他身上的钱。”
刘贵妃柳眉一蹙,道:“死了人啊!怪可怕的,还是不说了吧。说点别的,我可是叫你打听有趣的事情,你怎么尽打听这种事情啊!”
薛珝十分惶恐,道:“娘娘恕罪。”接着便说了几件有趣的事情,无非是狗生了獾,母鸡生出了两脑袋的小鸡之类子虚乌有的狗屁新闻,听得刘贵妃格格娇笑。
刘备见她娇俏可人的样子,不由痴了。心想这个刘贵妃倒好打发,都不用烽火戏诸侯,听听小道传闻就能笑,当真是妙之极矣。不过这样无聊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听头,听了一顿饭功夫,便打了个呵欠,想要睡觉了。
刘贵妃关切道:“皇上困了?定是操劳国事累着了,臣妾服侍皇上小睡一会吧。”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薛珝的趣闻太无聊了,朕听了想睡觉。”
刘贵妃笑道:“原来如此,我怎么觉得很有趣呢?”
刘备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
刘贵妃一听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高,道:“臣妾都要生娃娃了,皇上还拿臣妾当小孩子?”
刘备忙安慰道:“朕说错了,你已不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嗔道:“君无戏言,皇上说过的话便是圣旨,如何不算数?周成王即位时尚且年幼,一日和自己的弟弟唐叔虞在后园游玩,一时兴起,将桐叶剪成玉珪的形状,戏称要将这片桐叶封给自己的弟弟。第二日有关官员便请示成王要将唐叔虞封往何方。成王莫明其妙,说他根本没打算封唐叔虞,那官员将那日削叶为珪之事说了,成王笑着道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和唐叔虞闹着玩,不作数的。那官员便说了,君无戏言,国君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载入史册,如何能不作数?于是成王迫不得已,只得将唐这地方封给他弟弟,史称唐叔虞,也就是晋国的始祖。皇上圣明远胜周成王,自然一言九鼎。如今皇上说臣妾是小孩子,那也是要载入史册的,要是让后世之人看到了,臣妾不是丢死人了么?”说着泪水一滴滴淌下。
刘备心爱的美人竟被自己整哭,这动静可比魏兵入寇又或是关中地震更有震撼性,惊得他手足无措,忙不叠的安慰,道:“你不是说朕一言九鼎么,朕说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便是说错了,谁敢往起居注上乱写?”
刘贵妃破涕为笑,道:“真的么,皇上不认为臣妾是小孩子了么?”
刘备取出锦帕,擦了擦她睫毛上挂着泪珠,道:“你可比大男人都要鬼得多,又如何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夸奖。”
刘备问薛珝道:“你刚才说有人为抢财物,在荒山上打死客商?”
刘贵妃嗔道:“皇上,不是说了么,臣妾不想听死人的事!”摸了摸肚子,道:“如今可不此臣妾一人在听,这小家伙一定也在听,要老是听到这种消息,这小家伙非给吓坏了不可。”
刘备早被刘贵妃夺的服服帖帖,叫他向东绝不敢向西,叫他往南绝不敢往北,见她不乐意听死人之事,便不再打听,当下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些无聊新闻,打了个呵欠,告辞离去。
用过晚膳,刘备来到御书房,令人将薛珝传来,问道:“你日间说的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薛珝道:“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有一个青年书生为了抢夺财物,打死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客商。微臣觉得一个瘦弱的青年书生,竟能打死一个壮硕的客商,自然十分有趣,便将他们之间的惊心动魄打斗场面用心记了,想说给娘娘听,没想到娘娘竟不爱听。”
刘备喃喃地道:“一个瘦弱的书生竟然打死了壮硕的客商,这怎么可能,定有可疑!长安令是怎么判的?”
薛珝摇了摇头,道:“微臣不知。娘娘让臣出宫时,一再告诫微臣只是打听小道消息,供其笑乐,绝对不能过问地方政务,一经查出,绝不轻饶。微臣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上及娘娘的令旨,自然不敢去长安令衙门打听。”
刘备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薛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刘备在书房中踱了两个圈子,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令人宣长安令马谡连夜入见。刘备问道:“听闻长安有人在荒山将人打死,抢劫财物,可有此事?”
马谡没想到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命官司竟然上达天听,转念一想一定是薛珝为了救刘蒙,到刘备那为其求宽,便即释然,说道:“正是如此,臣以查实,确系乞丐刘贤因觊觎客商财物,跟至荒山将其打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贤也已供认不讳,微臣已判其斩决。”心想:“如今已不是桓灵那会了,丞相曾对我言道当今皇上对宦官之害也是痛心疾首,自然不会听一个小小的宦竖之言。薛珝啊薛珝,如今铁证如山,我看你有能本事能救人?”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所看到听到的证据,全是刘备去后薛珝出宫串通证人,做给他看的。他毕竟经验尚浅,只是从书本上读到一些断案常识,当长安令后遇到几件偷鸡摸狗的小案,牛刀小试,一一告破。于是他便以为自己是三国聪明人,天下间任何疑难案件到了他手里都将迎刃而解,这一麻痹大意,便一猛子扎进了薛珝给他设计的陷阱里,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矣。
第四百三十七章 马谡遭贬
刘备道:“人命官司可不得轻易载判,桓灵二帝便是因草菅人命,这才国家大乱,朕可不是重蹈覆辙,拿卷宗我看。”
马谡答应了一声,连夜回衙取来卷宗,面呈刘备。刘备仔细浏览一遍,皱起眉头,将卷宗往案上一扔,道:“这案你就这么定了?”刘备毕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到现今这个位置的,县尉、县令、太守、州牧这一系列地方官职,他老人家全都干过,对断案理颂自然经验丰富,和马谡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初生之犊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都不用到现场,一看卷宗之后,便觉此案疑点甚多,自然会有此一问。
马谡道:“这个案子已铁证如山,连人犯都已供认不讳,微臣自然依律定刑。”
刘备冷冷地道:“你对人犯用刑了吧。”
马谡道:“当时证据确凿,所有证人都众口一词,人犯却拒不招供,臣逼不得已,这才对其用刑。”
刘备道:“好一个逼不得已。”
马谡觉得刘备面色不善,心中惶恐,背上汗珠一滴滴渗出,忽然间他想到了薛珝,眼见突现光明,道:“皇上想是听了些流言蜚语,便认为微臣判罚不公。”
刘备道:“你且说说,我都听了什么流言蜚语?”
马谡道:“臣在现场看到了中官薛珝,想是他在皇上跟前进馋,左右了皇上的判断。”
刘备道:“朕的确从薛珝那听闻此案,不过薛珝只是说有人于荒山杀死客商,别的什么也没说。朕觉得人命至重,不可轻忽。万一出现冤案,有人因此枉死,民间讹言日起,国家将有大乱,如之奈何?这才会将你叫来询问一二。”顿了顿,又道:“中官是不能干预政事,不过出了个案子,难道他也不能报朕知道么。”
马谡微微一怔,迟疑道:“这……”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挥了挥手,道:“这案子就不用你来处理了。朕决定交由廷尉会同雍州刺史、京兆尹共同审理。下去吧。”
马谡没想到出风头的机会便这么溜走了,心有不甘,道:“皇上请……”
刘备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下去!”
马谡吓了一跳,忙行礼告退。
当晚刘备便于书房草诏,令廷尉刘巴、雍州刺史张既、京兆尹董允联合审理此案。次日早朝,刘备并未提及此事,只是和众大臣商议些军国之事,便即退朝。他正要转身闪人,却见诸葛亮跪坐在那,不动地方,便问道:“孔明还有何事?”
诸葛亮正色道:“臣听长安令马谡说皇上听信中官之言,轻易将他经理的案子交由别人处理。中官之祸,皇上自是知之甚详,不用臣再说什么了。还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K!以免重蹈桓灵二帝覆辙。”
刘备早知他会说这些屁话,微微一笑,道:“马谡其人如何,你怎么看?”
诸葛亮道:“兵法韬略知之甚详,是个难得的将才。”
刘备笑道:“朕曾听闻你向仁禄举荐马谡而仁禄却不用,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道:“正是,他言道此人当个参谋,出出主意尚可,若是独当一面,必将坏事。还说若我一意孤行,迟早有一天会给他气死。”
刘备道:“仁禄之言甚当,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诸葛亮收贾仁禄为徒是迫于形势,自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就没教他什么真本事。好在贾仁禄鬼点子一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也不必诸葛亮帮什么忙。其实在诸葛亮心中真正的徒弟是马谡,贾仁禄这个徒弟有名无实,挂着羊头尽卖狗肉,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他早就头痛之极矣。他自以为对马谡十分了解,颇不以刘备之言为然,道:“幼常之才究竟如何,暂且不论。中官干政一事,滋事体大,皇上以臣谈论此事时,未尝不叹息痛恨桓灵,如今为又听信宦竖之言,此臣所不解。”
刘备道:“我差谁接替马谡审理此案,他有没有告诉你?”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幼常没有说,只是说皇上听信中官之言将其斥夺,臣恐皇上重蹈覆辙这才来进谏。”
诸葛亮素来谨慎,原也不会因马谡的一面之词,便跑来向刘备说项。只因马谡前往诸葛亮府邸时,经过一家酒馆,顺道灌了几斤马尿,见到诸葛亮时便摆出一逼忧国忧民的架式来,一再向诸葛亮提及皇上相信中官之言,偏听偏信,桓灵之祸不远矣。诸葛亮最怕刘备宠幸宦官,重蹈桓灵覆辙,再加上他素来相信马谡之言,自然信以为真。心想既然马谡这么说,必是他看出了一些苗头,既便他言过其实,自己提醒刘备注意一下,总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便有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谏。其实他也知让马谡吃吃苦头不是一件坏事,是以今番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为马谡鸣不平,而是想提醒刘备不可轻信宦官。于是他对这件案子本身如何,也就没有太多过问,因此不甚了了,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刘备笑道:“朕令廷尉刘巴,雍州刺史张既,京兆尹董允联合审理此案,这三人是中官之党么?”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皇上圣明,若差此三人共同审案,定可水落石出。”
刘备对边上近侍道:“去取卷宗来交与孔明过目。”
那近侍依言取来卷宗,恭敬的呈给诸葛亮,诸葛亮仔细浏览之后,长眉一轩,叹道:“幼常竟会如此糊涂!”
刘备道:“董祀去后,朝那县令一职一向空缺。你这便下去拟旨,迁马谡为朝那县令,长安令一职暂由京兆尹董允兼任。”
朝那为雍州西北一个荒僻小县,是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初刘备为害董祀才将他发配到那里。如今刘备封马谡为朝那县令,形同流放,诸葛亮素喜马谡,自然不愿他如此受苦,道:“幼常年轻识浅,偶有疏忽,在所难免,还请皇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刘备辞严厉色,道:“朕让他当朝那县令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诸葛亮比马谡聪明万倍,自然知道马谡中了中官诡计了,不过此时刘备正在气头上,不管说什么也是没用,只得领旨辞出。
诸葛亮回到府中,甫一进门,便见马谡立在门前,翘首祈盼,叹了口气,道:“糊涂!糊涂!你太糊涂了!”
马谡不明所以,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道:“那个案子明明疑点甚多,你竟轻率结案,难怪皇上要换人审理!”
马谡自当长安令以来有诸葛亮在后面照着,一向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贡高自慢,老子天下之感与日俱增,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犯错误,闻言十分不服气,道:“先生难道也听信中官之言,而认为我错了?”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错了便是错了,这案子明明就不该如此轻率,这可是关忽人命,岂同儿戏。你在卷宗上批个斩字是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却要因这一个字而掉了脑袋。若是错杀好人,你于心何忍!”
马谡仍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那个叫刘贤的家伙和宦官呆在一起,能是好人么?”
诸葛亮见他仍死不悔改,气往上冲,厉声道:“和宦官呆在一起的便不是好人,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话说回来,就算他不是好人,他若没有杀人,或是另有隐情,也不能轻率结案!K!草菅人命!”
马谡从未见过诸葛亮生气,吓了一大跳,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脸歉然,道:“马谡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记先生教诲,不会如此轻率断案。”
诸葛亮侧头瞧了他一眼,喃喃道:“看来皇上说得没错,是要让你吃点苦头。”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马谡道:“不知……不知……不知丞相能不能再和皇上说说,让我待罪立功,重审此案,我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诸葛亮道:“下去吧,不日自会有结果。”
马谡见诸葛亮面色不善,也知此事难成,他不甘心如此立功的机会就这么飞了,道:“还请……”
诸葛亮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马谡一脸郁闷,行礼告辞。
诸葛亮来到书房,取过一道空白奏章,提起笔来,奋笔疾书,写着写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一滴滴地滴在奏章上。
次日一早,马谡照例到长安令衙门办公,却见薛珝早已站着门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不禁大为惊诧,道:“你来着做什么?”
薛珝斜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圣旨,道:“圣旨到,马谡接旨!”
马谡忙跪下听旨,薛珝摇头晃脑,大声念颂,马谡听完几欲晕去,原来圣旨上竟然说他轻率断案,险些草菅人命,严重失职,不配再做长安令,特将他贬到张掖郡氐池县当个看守城门的小官。
薛珝抑扬顿挫的将圣旨念完,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见马谡呆呆的跪在那里,面若死灰,两眼发直,便道:“嗯,马谡还不领旨谢恩,难道想抗旨不成!”
马谡道:“这样判罚不公,一定是你从中使坏,我要到丞相那去告你去!”
薛珝笑道:“你可知道是谁主张将你贬去看城门的?”
马谡道:“自然是你这狗贼撺掇皇上下的旨!”
薛珝道:“这你可就抬举我了,我有何本事让皇上下旨贬你的官。原本皇上打算让你当朝那县令,是你的大靠山诸葛丞相上表请求皇上将你贬去看门的,哈哈!”
马谡难以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薛珝道:“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丞相吧!”举着圣旨道:“你还不领旨?”
马谡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薛珝一拂袖,扬长而去。马谡接过圣旨呆看半晌,站起身来,便要到丞相府想要找诸葛亮理论,来到相府,叫开大门,一个家丁探出头来,见到他便一脸堆笑,和他说诸葛亮有事出门去了,不在府上,跟着砰地一声将大门合上。
马谡吃了闭门羹,只得怏怏而回。草草收收,打了一个包裹,雇了辆小车,登程上路。出得城来,向西行出十里,马谡正在车内发呆,忽听车声嘎然而止,大为纳闷,道:“为什么停车?”掀开车帘,侧头看去,见路旁小亭上站着一人,背对着他。那人背影他极是熟稔,正是诸葛亮。
马谡大吃一惊,慌忙下车,迎了上去。诸葛亮也不转身,目光望向远处,道:“贬你去张掖是我的意思,你不怪我吧。”
马谡道:“自然不敢怪先生,可这是为什么?”
诸葛亮道:“长安要不太平了。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浑水还是我来趟吧。总有一日,我定会将你重新召回来,委以重任。”
马谡心念一转,终于明白过来,道:“不,这官我不当了,我要留在先生身旁,与先生并肩抗敌。”
诸葛亮摇了摇头,轻击三掌,边上一名亲兵捧着一托盘过来,盘中放着一爵酒。诸葛亮举起酒爵,递了上去,道:“饮了这酒,祝你一路顺风,相见有日。”
马谡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霎时间全明白了,伸手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先生保重!”掷杯于地,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听蹄声得得,渐行渐远,那车载着马谡径自去了。
诸葛亮望着车行的方向,不住挥手。
未央宫中,刘备正在批阅奏章,忽有近侍来报,雍州刺史张既求见。刘备忙令张既进殿,道:“案子审得如何了?”
张既道:“皇上可知刘贤是谁?”
刘备摇了摇头,张既道:“便是刘蒙。”
刘备大吃一惊,道为:“竟会是他!”
张既道:“微臣曾审过真假少帝一案,见过刘蒙。没错,绝对是他。”
刘备低头沉吟,半晌无言。
张既道为:“此人处心积虑,妄图颠覆我邦,不如就乘这个机会将其斩首,以除后患。”
刘备问道:“他果真杀了人?”
张既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突遭歹人抢劫,杀人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有情可原。”
刘备道:“果不出我所料。这样杀了他,不但他不服,百姓也不会服的。”
张既点了点头,道:“如今刘蒙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这案子他并没有罪,朕就不能冤枉他。你去公开他的身份,并列明罪状,让天下百姓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然后你便将他打入廷尉大狱,待仁禄来时,令其监斩,让他也高兴高兴。”
张既心想这是刘备在拍贾仁禄马屁了,不过贾仁禄功勋卓著,当朝无出其右,刘备拍他的马屁,倒也无可厚非,答应一声。刘备道:“这可是要犯,一定要严加看守。”
张既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支会廷尉刘大人,让他小心看守。”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不以为然,心想天牢重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刘蒙有何能耐能越狱而出。
第四百三十八章 置之死地
金华殿中,薛珝来见刘贵妃,道:“臣原想事隔多年,长安城中没人能认出刘蒙,没想到雍州刺史张既便认得,如今皇上已将刘蒙关入廷尉狱中,待贾福班师回来,再行斩首。”
刘贵妃面有难色,道:“这我可没有办法了,这刘蒙斩了也就斩了吧,反正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我们也用他不着。”
薛珝眼珠一转,道:“如今刘蒙不过是在廷尉狱中,娘娘便怕了,不敢救他出来了。唉,将来还怎么成就大事?”
刘贵妃笑道:“呵呵,你也别用激将法。你实话实说,你和刘蒙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救他出来?”
薛珝实话实说,言道刘蒙是他的至交好友,情若兄弟,如今兄弟有难,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出来。
刘贵妃听了连连点头,道:“嗯,这忙我不是不想帮。可如今皇上已知道他的身分,我也爱莫能助了。”
薛珝道:“娘娘难道不能求皇上开恩,饶过刘蒙一命么?”
刘贵妃轻摇螓首,道:“你天天说我是神仙,可我毕竟有自知自明,我根本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成。刘蒙假冒少帝之名,煽动长安百姓造反,事情败露后,仍不思悔改,又使诡计逼迫原巴郡太守孟达造反。这两条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我便是说出大天来,皇上也不可能放人的。”
薛珝想想也是如此,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实在不成,臣雇一伙人劫了大狱将他救出来。”
刘贵妃格格直笑,道:“呵呵,笑死我了!廷尉大狱关的都是钦命要犯,自然戒备深严。你七拼八凑的一些乌合之众,便想去劫天牢,可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万一那些家伙口没遮拦,将你供了出来,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这可大大的划不来。”
薛珝平素智计出众,此时也是黔驴技穷,一点半法也没有了。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也别急,如今贾福远征在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主意慢慢再想不迟。总之救刘蒙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别操心了。”
薛珝道:“娘娘如此帮微臣,微臣真不该如何报答才好。”
刘贵妃摸了摸隆起的肚子,道:“我还不是为了他。若真像那许三说的那样,这肚子盘着的一条真龙,我说什么也要帮他登上这个位子。”
薛珝道:“微臣一定助娘娘成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贵妃道:“你我自然信得过。你说的对,如今我的帮手实在太少了,别看宫中宦官宫女一个个见到我嘴上都和抹了蜜似的,真正帮我的其实没几个。”
薛珝道:“孙皇后虽然不得皇上宠幸,但她身分特殊,朝中官员全向着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当上皇后,可谓是根深蒂固,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她,还让她抚养太子刘禅。如今娘娘深得皇上宠幸,皇后失宠心中不忿,终日咒骂娘娘,不少宫女都听见了。有朝一日皇上驾崩,太子刘禅既位,孙皇后贵为太后,大权在手,娘娘可就危险了,臣恐人彘之事复见于今日。,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所谓人彘便是西汉时吕太后对戚夫人所施的一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有点类似于韦公小宝常挂在嘴边上的人棍。吕太后将戚夫人四肢尽皆斩断,眼睛毒瞎,耳朵刺聋,嗓子弄哑,然后关在茅厕中,命之曰“人彘”。据说汉惠帝应吕太后之邀去看了人彘,回来之后接连吐了十天,全身虚脱,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托人对吕太后说:“此非人类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从此之后便日笙歌,夜御女,再也不理朝政了。这种刑罚之惨毒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孙尚香虽然习于武事,性格粗疏,却心地善良,断不会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反过来若刘贵妃得势,原先备受刘备宠幸的妃子,怕就有成为人彘的危险了,至于刘贵妃又有什么新花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贵妃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自然害怕孙尚香得权之后,将其变彘,打了一个寒噤,道:“嗯,以其像那样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薛珝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年戚夫人便没能在高皇帝在世时除去吕后,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结果高皇帝驾崩后,吕后便下辣手整治得戚夫人死不死活不活,这便是教训。”
刘贵妃面有忧色,道:“嗯。你读得书多,看看有什么办法。”
薛珝道:“微臣才疏学浅,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哪有什么办法。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微臣按着娘娘主意去办便是。”
刘贵妃道:“滑头。现在不是让你谦虚的时候,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吧。”
薛珝道:“微臣实在没有主意,若是娘娘想要找能出主意的人,怕是要去天牢了。”
刘贵妃笑道:“真有你的,动不动就想救刘蒙。放心,我会想办法将刘蒙救出来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多谢娘娘恩典。”
十余日后,刘贵妃仍想不出办法,薛珝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这长安令衙门的监牢他还有办法进去,这想进廷尉大狱可是要有门路的,光有钱是没用的。他白白扔了不少钱,却连刘蒙的一面都没见到,只是听说他已将狱中的大小刑罚都尝了个遍,遍体鳞伤,身上已没有可以用刑的地方了。不禁忧心如焚,恨不得变成一只苍蝇飞进牢里去。若是刘蒙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肯为他两胁插刀,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不惜昧着良心为刘贵妃张目,同贾仁禄死磕的朋友,便是立时死了,也不枉来到世上走一遭了。
这日轮到他在刘贵妃边上侍候,刘贵妃见他板着个脸,不禁暗暗钦佩,觉得他对朋友尚且如此讲义气,对主子一定十分忠诚,对他的信任不免又多了几分,笑道:“呵呵,还在想着救刘蒙?”
薛珝道:“嗯,可微臣已用尽了所有的积蓄了,竟连面都没见到。”
刘贵妃道:“廷尉大狱岂是这么容易进的?没有皇上的口谕你便是花再多钱也没用。”
薛珝跪下磕头,道:“求求娘娘,救救他吧,听说他在狱中受尽折磨,我怕他撑不到贾福回来,便死在狱中了。”
刘贵妃道:“听说这刑是皇上吩咐让上的。皇上言道这刘蒙害得贾福受尽苦难,绝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坐牢。既然皇上下旨用刑,狱中那些牢卒还会对他客气?自然是将他整治得死去活来。”
薛珝眼一红,泪水扑簌簌的流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你别急,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么?”说着低头沉吟,过了良久良久,秀眉一蹙,喃喃地道:“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薛珝忙问道:“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刘贵妃道:“附耳过来。”
薛珝依言附耳,刘贵妃伸嘴在耳边悄声道:“这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让狱卒放人,他们自然不肯。可你让他们杀人,他们难道也不肯么?”
薛珝一时难以明白,道:“杀人?微臣愚鲁,还请娘娘再说的明白些。”
刘贵妃笑道:“亏你还读过那么多的史书,都不知读到那里去了,范睢是如何脱险的难道你忘了么?”
薛珝沉吟片刻,双眸一亮,道:“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办!”说要兴冲冲的向外便走。
刘贵妃道:“回来,你不是说你的积蓄都花光了么,这么大的事,没钱怎么能成?”
薛珝忙停住脚步,刘贵妃取出一托盘黄金,道:“拿去吧。”
薛珝也不推辞,谢过收了,转身离去。
三日后初更时分,刘备好容易批完奏章,用过晚膳,只觉得头昏脑涨,心想这皇帝还真没什么好当的,这一天到晚的奏章不断,屁事一堆,烦也烦死了。他原有心继续当个甩手掌柜,将政事都交给诸葛亮处理。但怕人议论他是齐桓公,没了诸葛亮啥也不是,最终不得好死。如今他年岁大了,虽不讳言生死,但还是喜欢听臣下说他万寿无疆,一想到齐桓公最终的下场,便不寒而栗。于是硬着头皮,亲理国政,以便自己这个万岁之君在诸葛亮、贾仁禄都嗝屁的时候,也一样能治理天下。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当起家来才知这家有多难当,加之他已介五旬,头脑不如昔日那么好使了,处理政务自然也就慢了,每日批阅奏章都要批到申末酉初方始批完。
当下他抱怨了一番,便前往淑妃宫中,让她给自己按摩。正当他躺的矮榻上,头枕着淑妃的腿,一边看着歌舞,一边享受着淑妃高质量的按摩,乐得嘴歪歪之时,忽见一近侍急冲冲走进,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刘备刚轻松下来,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眉头一皱,道:“朕现的头疼,不能理事!有什么紧急国事,让丞相先处理,明日早朝再来报朕。”
那近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吴淑妃微微一笑,忙不叠的拍刘备马屁,跟着一口气说了好几位有道明君,然后说这些明君全部不能和刘备相比。刘备哈哈大笑,问道:“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尧舜禹汤这四位上古圣主贤君朕比不了。就算是周朝当头四君文、武、成、康朕也难及其万分之一。至于高皇帝开创江山四百年,功德巍巍,古今罕有,朕如何敢与之比肩?不过难得你竟知道这许多圣主,说说看朕可比古代哪位国君?你可要实话实话,说好了朕有赏。”
吴淑妃道:“臣妾要是实话实说,皇上可不能生气。”
刘备道:“朕不生气。”
吴淑妃道:“皇上德才兼备,远见卓识,古今罕及,照臣妾看来只有两位国君可和皇上相及并论。”
刘备见她夸自己,心里舒服,喜道:“哦,哪两位国君呢?”
吴淑妃道:“桀纣。”
刘备刚喝了一口酒,正怡然自得,忽听吴淑妃说自己可比这两位“有道明君”,心情激动,那口酒一没流好,呛到鼻子里去了,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刘备翻身坐起,不住剧烈咳嗽,过了好一会,方道:“什么,你居然说朕是桀纣!”
吴淑妃笑道:“夏桀宠幸妹喜,终日荒宴,天下大乱,最终国家灭亡。商纣王宠幸苏妲已,酒池肉林,暴虐无道。武王伐纣,七十万商军倒戈助敌,纣王**而死,商朝也就此亡了。如今皇上流连酒色,不理国政,不问世事,和桀纣有什么分别?臣妾恐吴魏之主不日来伐,汉室江山不保矣。”
刘备悚然变色,道:“爱妃之言甚是,朕受教了。”
吴淑妃道:“皇上既已知错,还不赶紧召回近侍,问明情况。”
刘备点了点头,忙将那近侍召回,问道:“有何大事不好,可是吴魏来伐?”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廷尉狱中传来消息,刘蒙受刑不过,惨死狱中。这可是皇上钦定要等到骠骑将军回师之后方行处决的要犯,如今却被拷打至死,廷尉大人十分惶恐,慌忙令人报入宫中,请皇上定夺。”
刘备一听原来是刘蒙死了,心中郁闷,暗怪刘巴小题大做,打扰自已的办正事不说,还没来由的挨了吴淑妃一顿训斥,没好气地道:“刘蒙罪大恶极,该死久矣!如今被毒打至死,正是恶贯满盈,天夺其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何必报朕!”
那近侍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备笑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吴淑妃向来不过问政事,自然不知刘蒙其人,道:“恕臣妾斗胆问上一句,廷尉如何敢胡乱将人打死,这可是一条大罪啊。”
刘备道:“这刑是朕吩咐让上的,廷尉不过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吴淑妃道:“哦,这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皇上如此恨他。”
刘备将刘蒙过往之事,一一说了,最后道:“你说他犯如此大罪,朕怎能轻易饶过他。再者他得罪仁禄殊深,仁禄恨之入骨,是以朕打算让仁禄亲自监斩,以快其愤。”
吴淑妃道:“真没想到,这人如此歹毒,是不能轻饶了他。”
刘备道:“嗯,如今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次日早朝,刘巴将刘蒙受刑不过,惨死狱中之事当廷上奏,并将仵作验状,及狱卒证词一一呈上。这人毕竟在廷尉狱中死的,他要不把一切都搞清楚,这玩忽职守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他没想到的是既便将这一切都搞清楚了,这罪名还是逃不掉。刘备低头一看,只见卷宗上写道刘蒙被拷打的遍体皆伤,肋骨尽断,大叫失声,闷绝而死。刘备没想到他死时竟如此戚惨,不禁心中恻然,道:“虽说他罪大恶极,但如此惨死,也实是可怜,他的尸体是如何处置的?”
刘巴道:“按皇上的意思,已妥为安葬。”
刘备道:“嗯,很好。这事便到此为止,还有什么事吗?”
诸葛亮道:“如今曹魏占有七州之地,带甲百万,势大难制。前番仁禄出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可见光靠大汉一家之力,兴兵讨贼,实是难以成功。”
刘备点了点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臣前番主张遣使贺孙权称王,正是为此。今可再遣一使,约孙权北伐,共取中原,平分天下。”
其实诸葛亮通过马谡之事,便已知宫中有人不安分守已,开始蠢蠢欲动,他劝刘备联合孙权伐曹,除了缓解贾仁禄那边的压力外,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让刘备知道,如今孙权正有大用,轻易得罪不得,以此打消他心中已开始萌生的废后之念。
第四百三十九章 孙权北伐
刘备沉吟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曹丕必将分一部分精心对付孙权,则其首尾必不能相顾,仁禄便有机可乘了。嗯,看来孙权还是有些用处,一敌一友,出入果然甚大。就这样吧,谁愿往东吴一行?”
费祎窜出班来,道:“微臣愿往。”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就由你去吧,还有何事?”
群臣默然无语,刘备最近白天操劳国事,晚上忙着造人,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对他这个五旬之人来说着实有些吃不消,打了个哈欠,宣布退朝,一转身躲入宫中享福去了。
费祎领了圣旨,马不停蹄赶往武昌,入见吴主孙权,呈上国书。孙权接过一看,见书上写着约分出兵伐曹同取中原,平分天下。孙权一见费祎便知其来意,再一看国书,果然又是这些陈词滥调,便道:“文伟远来劳苦,先到馆驿安竭。出兵之事,待孤同众文武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费祎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孙权道:“刘备约孤出兵北伐,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如今魏将司马懿与贾福相峙于并州,中原空虚,正可用兵,此机不可失也。”
孙权打了两次合肥都失败了,心中已颇为厌兵,心想有万里长江作自己的护城河,刘备与曹丕都奈何自己不得,这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别提有多美,何必要操着支亮银枪到战场上喝西北风,闻言皱起眉头,道:“此番出兵可保必胜?若不能胜,徒为汉魏两国耻笑,毫无益处。不如许费祎以出兵,实则坐壁上观,待汉魏两败俱伤,再作区处。”
陆逊道:“魏国为防我军进讨,于合肥西北险要处兴建合肥新城,如今已基本完峻。若魏兵扼守此城,对我军进取淮南十分不利。依臣愚见,不如乘其立足未稳,先往攻之,胜之十有**。合肥一下,寿春唾手可得。介时主公全有淮南,顺势北上,中原不足定也。”
孙权心想曹魏精兵宿将俱在北方,淮南空虚,合肥新城又刚刚建成,不甚牢固,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喜道:“嗯,伯言之言甚为有理。孤决定即日起兵十万攻打合肥新城!”
众文武齐声道:“大王英明!”
费祎见煽动成功,心下大喜,屁颠屁颠地回长安复命去了。三日后,孙权誓师已毕,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合肥新城而来。
其时张辽、李典各奔东西,新城之中只有一个乐进坚守岗位,见十万吴兵漫山遍野杀来,心里直发毛。不过他好歹也是曹丕手下宿将,大风大浪见多了,虽一时情急,惊慌失措,可不到片刻,便即冷静下来,一面遣急足飞马赶到邺城告急,一面准备石块弓箭,准备欢迎吴兵到来。
数日之后孙权杀至城下,四面合围,昼夜攻城,连日不息,战事十分惨烈。乐进随机应变,未尚挫失,孙权猛攻数日,占不到半丝便宜,心中烦燥,深悔此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吴兵进围新城之信很快便传到了邺城,其时魏主曹丕正搂着郭皇后看歌舞,闻报之后,大惊失色,险些从龙椅上摔将下来,跟着迅速召文武百官进宫议事。金銮殿上曹丕颤颤巍巍的将此事说了,阶下一片哗然,群臣或言战,或言和,纷纷不一。更有甚者想劝曹丕投降,可没胆子说出来。
曹丕不是曹操,临阵决疑的功夫显然还没练成,见众大臣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阶下乱纷纷的,好似进了菜市一般,不禁头大如斗,这才知道他父亲为何会得头风之疾了?这混乱场面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众大臣争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没个结果,曹丕只觉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大感厌烦,大声叫道:“都别吵了!”
其时群臣正吵得起劲,根本没有听见他在乱喊乱叫,仍就吵个不亦悦乎。曹丕气得面皮紫涨,霍然而起,伸手将御案掀翻,砰地一声大响,御案倒翻在地。曹丕斜了正面面相觑的大臣一眼,拂袖而去。
回宫之后,曹丕来到御书房,斜靠在龙椅上,生着闷气,两眼呆看前方。过不多时,郭皇后走了进来,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曹丕长叹一声,道:“没当皇帝时天天想当,可当上了皇帝,才知道上当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郭皇后笑道:“当初我劝你栖隐,为我描眉,你却说我不知为君之乐,硬要当这个皇帝。可自从你当上皇帝之后,我从未见你开心过,这为君之乐,难道就是如此么。”
曹丕摇了摇头,道:“唉,悔之晚矣!”
郭皇后来到他边上坐好,道:“呵呵,这皇帝既然当上了,就别后悔。说说前面出了什么事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参谋参谋?”
曹丕道:“吴王孙权领兵十万入寇淮南,群臣或言战或言和,纷纷不一,吵得不可开交,烦也烦死了。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言战言和皆非良策。如今太尉正在并州与贾福相峙,中原空虚,已无兵无粮可派,言战者不可取。而皇上若于此时与孙权鞲和,等若自暴其短,孙权知皇上无力出兵,则更加猖狂,和议必然不成,言和者亦不可取。”
曹丕点头道:“嗯,你有何妙策退敌?”
郭皇后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打战之事一窍不通,怎能帮你?”
曹丕道:“你这不是说的挺好的么?这些我竟都没有想到,说明你懂得军事。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主意快说吧。”
郭皇后一脸赚然,道:“我真的没有主意,不过有人有主意。”
曹丕道:“哦,是谁?”
郭皇后,道:“太尉司马懿。此人足智多谋,定能想到退敌良策。”
曹丕一拍大腿道:“嗯,我即刻修书一封,差人火速送到军前问计。”说着坐起身来,郭皇后嫣然一笑,来到案旁研墨,曹丕提笔疾书,不片时写就书信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固,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司马懿军前。
贾仁禄退兵后,司马懿便驻兵京陵,遣偏将往攻介休。怎奈三城互为犄角,防卫甚严,一时之间又怎能攻得下来?司马懿猛攻几次,白白折了数千军马,占不到半点便宜,又担心贾仁禄乘机突袭,只得退兵。差人往平阳索战,妄图与贾仁禄决一胜负,乘机进兵。贾仁禄这老流氓,决心学一学他的耐心,不论司马懿如何激怒于他,他都龟缩不出,只是对来人言道未奉皇命,不敢擅自进兵,望请太尉见谅。司马懿不是诸葛亮,自然没想到用女人衣衫去激怒贾仁禄,不过就算他想到了,将衣衫送往平阳,贾仁禄一定也会屁颠屁颠的武装起来,像时装模特那样用猫步当众转上两圈的。司马懿屡次挑战不果,彻底没辙了。其时军中粮食渐尽,司马懿无可奈何,只得令李典驻兵中都,曹洪驻兵平陶以防贾仁禄兴兵来攻,自己则退屯晋阳,等待时机。
这是司马懿方入晋阳城中,屁股还没坐稳,便接到曹丕的密信,拆开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当下定了定神,略一沉吟,已知如何应对,微微一笑,提起笔来,草就一封密信,就交来人送回邺城。
晋阳离邺城并不甚远,那人星夜兼程,不数日便到,进得宫来,面见曹丕。曹丕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封信。一见信来,急不可奈的拆开一看,连呼妙计,当即铺开一张空白诏书,奋笔疾书,写完盖上玉玺,就交来人赶往寿春宣旨。
那人从邺城跑到晋阳,又从晋阳跑回邺城,已累得和死狗相似。如今听说又要火速赶往离数千里外的寿春,不禁直翻白眼。不过翻白眼归翻白眼,这圣旨倒也不敢不接,否则便连翻白眼的机会都没有了。当下接过圣旨,稍稍喘上两口气,便马不停蹄赶到寿春,面见扬州刺史温恢,展开圣旨,气喘吁吁的念道:“朕闻合肥新城遭吴寇合围,危如累卵,忧心如焚,特令曹仁领步骑十万星夜驰援,不日便到。扬州大小官员须念国家安危,社稷存亡,不辞辛苦,固守城池,以待援兵到来,勿负朕意。钦此。”
温恢领旨谢恩,赏了那个已快口吐白沫的差人,令其退下,便对扬州众官说道:“既然援兵已发,我等便当固守待援。如今孙权将合肥四面围定,昼夜攻打,乐将军屡次差人求救,可见形势十分危急,可寿春城中兵马实在太少,无力往援,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扬州别驾蒋济道:“大人真认为援兵会来么?”
温恢道:“皇上已遣曹仁领步骑十万来援,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岂能有假?”
蒋济目视左右,温恢挥手令左右退下,蒋济笑道:“如今太尉领兵与贾福相峙于并州,夏侯惇领兵驻许都以防汉军进击中原,曹仁领兵驻守易京以防幽州之变,朝廷如何还有多余的兵马派到扬州来?既便朝廷有兵马派往扬州,皇上也不会差子孝前来。易京何等重要,子孝镇守易京,怎可擅离?”
温恢沉吟片刻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难不成这圣旨是假的?”
蒋济道:“圣旨自然不假,可这援兵就不一定真有了。”
温恢道:“依你来看,皇上下这道圣旨的意思是?”
蒋济道:“不过虚张声势,吓唬孙权而已。”
温恢点点头,道:“嗯,我看皇上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说皇上的圣旨乃是虚张声势,不等于斥责皇上在说谎么。我若奏上一本,这官你就别想当了,哈哈!”
蒋济笑道:“大人若要上奏参我,如何还会说出来?”
温恢道:“你呀,如今该当如何?”
蒋济沉吟良久,面色凝重,道:“依我估计,乐将军再守上十余日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暂时什么也别做,任由孙权猛攻城池,待他劳而无攻,兵士疲惫不堪,思归故里之时,再从容定计,不费一兵一卒,合肥之围可解也!”
温恢笑道:“你小子可有够鬼的,好,就依你之言,再等上十余日。若是在此期间,合肥新城被攻下了,皇上怪罪下来,这罪过可得由你一人来扛。”
蒋济笑道:“到时大人令人杀我的头便了。”
两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十余日转瞬便过,这几日孙权亲自在城下督战,只见一队队兵士扛着云梯如潮水一般涌上城头。城上乱箭如雨,飞石似雹。攻城兵士一不留神便中箭着石,大声惨呼,滚下云梯。身后兵士前仆后继,跟着抢上,不多又被砸下城来,脑浆迸裂。惨叫声此起彼伏,耳不忍闻。如此攻了一日,吴军白白损折数千将士,竟是毫无寸功。孙权眼见着一队队江东壮士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禁心中恻然,深悔用兵。这日吴兵又攻了半日,孙权虎目含泪,实在看不下去了,传令鸣金,退回大寨。
孙权升帐召众将议事,对陆逊说道:“那日孤说若出兵难期必胜,徒为汉魏两国耻笑,不如暂且坐壁上观,待汉魏两败俱伤,再作区处。可你却对孤说,魏国宿将俱在外地,中原空虚,合肥新城新建,必不稳固,若兴兵往攻,十有**可胜。孤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兴师北伐,可如今久而无功,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逊怎么也没想到吴兵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强大,以十万大军攻一座新城,攻了快一个月,白白的折了不少人,竟连城头也没登上。听孙权如此斥责,不禁一脸郁闷,来到正中跪倒,道:“末将料事不中,致使损兵折将,丧师辱国。末将知罪,请大王从重处罚。”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罪过不小,不过看在你两次救孤的份上,免于责罚,退归班部。”
陆逊忙磕头道:“多谢大王。”退了回去。
孙权问道:“如今该当如何?”
陆逊道:“恕末将愚鲁,实在想不出主意来。”
孙权叹了口气道:“大军既然至此,不攻下城池,有何面目回见江东父老?传孤令旨,明日天明,继续攻城!孤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合肥新城,孤就打不下来!”
当晚三更时分,西北方向忽然来了三路人马,每路数十人,身着吴兵装束,直犯吴营,悄然潜行。其时吴兵日夜提防劫寨,设守甚严。那三路人马潜入吴营,不片时便被巡哨兵士发现,大声喝问口令,对方答了一句**。巡哨兵士发现口令不对,一声呼哨,营中立时涌出无数兵马,将那三路魏军细作分割包围。魏兵细作且战且走,向城门方向突围。
其时孙权尚未入睡,正在中军帐中喝闷酒,忽听有魏军细作夜闯大营,心中一凛,当即便令吕蒙领兵五千往援,定要尽数捉拿,不可放走一人,让其入城报信。吕蒙大声应诺,领了五千兵马赶往西北角。过了小半个时辰,吕蒙转了回来,面有愧色,道:“末将无能,三路细作只拿了两路,有一路溜进城中了。”
孙权道:“魏兵颇为狡诈,怪你不得,这伙人想要混进城中,所为何事。”
吕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道:“这是从细作身上劫获的。”
孙权接过一看,大失惊色,道:“什么,曹仁领兵十万已到雩娄,扬州刺史已差主薄前往迎接,为其向导。故令城中固守待援,援兵不日便到。”说着沉吟半晌,原地走了两个圈子,道:“传令五更造饭,平明起程,撤回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