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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驹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章 设计赚城

    满宠顺着官道一路急驰,再次来到城东十里长亭,已是全身湿透,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这次他学乖了,不即下马,手搭凉棚,左右张望,左近仍是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寒风吹来,刮面如刀,湿衣与皮肉相连,一股寒意直透入骨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打着马绕了几个圈子,徐象一伙始终没有出现,像是有意在和他玩捉迷藏。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还是没来,四下里万籁无声,突然天上下起雪来,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扑簌簌的落下,在静夜之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满宠终于沉不住气了,叫道:“徐象,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要是再躲着不肯出来,我可走了,贾福我大魏不要了!你要和谁做买卖就和谁做去,可那五万两黄金你也再别想拿到了。”他等了片刻,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一无动静。满宠脸皮紫涨,拨转马头,便要向来路奔回。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且慢!”那人从长草丛中长身而起,来到他跟前。

    草丛中伏得有人,满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被派来干这种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上面交待的事,他们只是执行而已,所知极其有限,抓住了也问不个所以然来,性格倔强的往往不等自己发问便服毒自尽。因此他也懒得费神去将这些人揪将出来,万一一个不小心将人逼死了,下面的交易可就不好谈了。

    满宠拨转马头,怒道:“我遵照你们的意思,单身来此,你们为何一再戏耍于我,难道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兄弟多有得罪,还请将军多包涵。将军一人来此,自无歹意。可后面那一长串尾巴会不会也如将军一般,那就难说的很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伙人啸聚山林,干那打家劫舍,绑架勒赎的勾当,终日在刀口上讨生活,若不小心些,这条小命早不知填到哪条沟渠中了。大哥见将军身后一干人凶神恶煞,磨拳擦掌,不知他们想要干什么,自然而然的留了个心眼,不即和将军相见,这也是人之常情,又何足为怪?将军不知反醒自躬,却反而来怪我们,看来不想做这笔买卖了?”

    满宠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不少铁甲军马,也知道这些军马想要干什么。这事的确是己方不顾信义在先,对方将自己耍得团团乱转,也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倒也怪他们不得。想通此节,脸上微微一红,道:“大头领忒也把细,皇上金口玉言,焉能为此下作之事?你快带我去见他,我自会分剖明白。”

    那人点点头道:“请随我来。”说着当先引路。

    满宠见那人步行,便一跃下马,牵着马跟随在后。

    那人带着他过了长亭,折而向北,从一片长草丛中穿了过去,跟着上了一道山坡,走了约摸百来丈,转过几个山坳,向东钻入一大片密林之中。在林中行了良久。那人忽地停了下来,“布谷,布谷”地叫了几声,林中也有人模仿鸟鸣“布谷,布谷”的叫了起来。鸟叫声方停,突然林中有人叫道:“人带来了么?”

    那人道:“回三哥,人已经带来了。”

    几条人影从树后闪身而出,当先一人满宠认得,正是寨中的三头领。只听三头领说道:“皇上既封大哥为东平王,就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就该言而有信,坦诚相待,可你们为何还派铁甲军马跟随在后?这事你们办得可不大地道哪。”

    满宠颇感尴尬,道:“汉军虽然退兵,但离此并不甚远。皇上担心众位兄弟的安全,故派遣军马跟随在后,一来是为了卫护众位头领,二来防此汉军前来夺人,并无他意。”

    三头领微微冷笑,道:“这么说你们倒是好心了?”

    满宠道:“皇上一言九鼎,既答允赏赐东平王黄金五万两,又岂会食言而肥?你们行事忒也诡异,难道就是对待自家兄弟的应有之道?”

    三头领笑了笑,道:“我们倘若不留一个心眼,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如何能够悠哉悠哉的在这里和你说话。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钱带来了么?”

    满宠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三头领。这五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皇上有旨没见到人,不能给钱。”

    三头领冷笑道:“派去和你们会面的那个兄弟喊出五万两黄金,原不过是漫天要价。你们觉得不满意可以着地还钱。既然魏主爽快的答应下来,就该爽爽快快的付钱。今日之势,你们是官我们是匪,强弱不敌,只有你们负我们之事,绝无我们负你们之理。皇上真想要贾福,痛痛快快的将五万两黄金交给我们,然后遣使一介随我们去提人,我们岂敢拿到钱还不交人,负此不信不义之名,以得罪官府?难道不要性命了?就算我们脚底抹油,逃往他方。别人见我们行止乖张,毫无信用可言,如何肯收留我们?那五万黄金有命拿也没命花,我们虽都是粗鲁汉子,但这样的傻事,肯定也是不会干的。”

    满宠听他言之凿凿,占尽道理,自知理亏,脸更加的红了,道:“这事牵涉太也重大,我没见到人,如何相信你们真的擒到贾福,而不是谎言相欺?”

    三头领道:“既然魏主有所怀疑,当初因何仅凭一面金牌便封大哥为东平王,还许下五万两黄金?说到就要做到,这样才算条汉子,不然岂不成下三滥了?这样的皇帝如何能叫人口服心服?”

    满宠冷笑道:“双方交易,哪有不见货物便给钱的?三头领为何一再不肯让我见到贾福?这里面的文章实在耐人寻味。依我看这人你们根本就没有擒到,这才推三阻四,不敢让我见人。一股仅有千余人众的水匪要想擒拿名震天下的贾福简直是痴人说梦,稍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真的,只怪皇上太过老实,不晓得鬼域伎俩,竟然信以为真。唉,害得我白跑一趟,累得个半死。”

    三头领不知他在用激将法,勃然大怒,道:“谁说我们没有擒到贾福?那块金牌可是贾福的随身之物。你难道没有见到吗?”

    满宠道:“区区一面金牌能说没什么?焉知不是你们仿造的?又或是贾福不慎遗失而被你们捡到的,要不然就是你们偷来的。总而言之,拿到金牌不等于擒到贾福。拿到金牌容易,擒拿贾福甚难。就凭你们这区区千余水匪,根本不要想捉到他。你用不着这样瞪得我,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要真捉到贾福,就将他样貌形容出来。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还说什么擒到了他,当真是大言不惭。”

    三头领一张脸涨得通红,叫道:“谁说我说不出来?”说着便将贾仁禄的样貌详尽的形容了出来,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满宠道:“贾福天下知名,知道他的样貌也不是什么难事,没见到人,我始终不信你们捉到了贾福。”

    三头领叫道:“你要想见贾福,这还不容易,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一挥手,一名喽啰拿着一条黑布走上前来,道了声:“得罪。”用那条黑布将他眼睛蒙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满宠只觉得眼前漆黑一团,问道:“这是何意?”

    三头领道:“你不是要见贾福么?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见到。我劝你识相点,别想着沿途作记号,指引你们的人找到我们的藏身所在,否则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满宠正寻思如何作记号,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眼见他们事事料敌机先,行踪奇诡难测,显然是有备而来,贾仁禄十有**在他们手上,反正用不了多久便见分晓了,到时再相机而动,或以口舌屈人,或恃强用武,总之要让这帮水匪讨不过好去。

    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身后的喽啰命他停下。只听三头领说道:“大哥,魏主曹丕派满宠前来和我们接洽,可却不带钱来,还扬言要见了贾福再给钱。小弟无法说得他回心转意,只好自过主张将他给带来了,小弟无能,还请大哥责罚。”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罢了,我原也想再和满宠见上一面,带来就带来了吧。不过这事你办得不怎么漂亮,在他人的地头上行事,自是要万分小心,若是暴露了行藏,该如何是好?本来按理要砍掉你的脑袋,念在你随我多年的份上,就饶你一命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满宠虽然两眼被蒙,没见到人,可还是听出说话之人正是水匪头领徐象。只听铮地一声响,三头领啊地一声长声惨呼。跟着啪一声轻响,有一件什么物事落到了地下。

    徐象道:“这事本来该召集众兄弟开堂执法,但事急从权,我这么处置,你可心服?”

    三头领颤声道:“多谢大……大哥不杀之恩,多谢大……大哥不……杀之恩。”

    徐象冷冷地道:“嗯,扶三弟下去治伤。”

    三头领连声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说话声越来越远,显是被人给搀了下去。

    徐象对满宠说道:“魏主好不晓事,既封我……不对,封了王之后该称孤。既封孤为东平王,这样说话真他妈的别扭。嗯,既封孤为东平王,就该按照约定将钱带来。可他为何只派了你来,钱呢?”

    满宠道:“皇上不见到贾福,始终放心不下,不敢把钱送上。只要你们让我见贾福一面,我上复皇上,自然将钱送上,一个子也不少你的。”

    徐象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你们根本就不想给钱,封我为王也不过是哄我开心,让我巴巴的将人给你们带来,然后你们再伺机抢夺,当我不知道?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求财,既然你们没有做买卖的诚意,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这生意我不做了。满宠,你小子上次来的时候,对我还算客客气气,本不该杀你,但既然你到这里来了,那可就对不住的很。来人啊,将这小子一刀砍翻,把着他的脑袋送到南门给魏主曹丕瞧瞧,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身后一干喽啰轰然应是,只听脚步声响,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显是要将他推出去砍了。

    满宠眼虽不能见物,但耳朵却是无碍,听声音便知三头领受了重创。徐象谈笑间便处置了寨中一名头领,听他说话口气轻描淡写,显然不把这当会事,端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土匪头子,说要自己性命,那就真要自己的性命。半点也不会容情。心中不禁惊骇莫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大笑。

    徐象问道:“你笑什么?”

    满宠道:“我笑大头领胆小怕事,岂是个干大事的人?”

    徐象道:“什么,你敢说我不能干大事?我擒拿了贾福,轰动天下,这难道还不算大事么?”

    满宠道:“我始终没见到人,怎知你不是胡说八道,瞎三话四?五万两黄金对大魏来说,虽不说上是大数目,但也不能给宵小之徒轻易骗去。”

    徐象怒叫:“你敢骂我是宵小之徒!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满宠道:“你自己想想适才你的所作所为,光明正大的君子是如此行事的么?”

    徐象道:“我若不如此,这条命早就送到你们手上了。你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我一直不让你见人,你也死不瞑目。这样吧,孤让你临死之见贾福一面,这样你死了也闭眼了,哈哈!”

    只听啪啪啪三声轻响,有人将他眼前的黑布拉去。满宠陡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眨了眨眼,这才微感适应。放眼望去,只见地下鲜血淋漓,不远处赫然便是一条断臂,显然是从三头领的身上卸下来的。满宠心中震骇,脸色登时变了。

    徐象微微一笑,对左右说道:“把人带来。”

    左右应声而退,不多时拖着一只麻袋走来,解下绑缚,打开麻袋,露出一个口塞麻核的人头来,火光下看得分明,正是长条马脸的贾仁禄,贾仁禄的模样甚是古怪,天下间要想另一个和他一般难看的,怕是不大容易。

    满宠虽说是用激将法,逼徐象让他见人,但他本来也就不信贾仁禄真被他们拿了,此时陡然间见到,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象挥了挥手,小喽啰将袋口扎紧绑好,拖了下去。徐象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满宠定了定神,道:“既是头领真的捉到人,那我便上复皇上,送上黄金来换取贾福。”

    徐象道:“且慢。这事我改变主意了。你们没有诚意,这买卖我不做了。”

    满宠道:“五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假若这钱是头领的,会舍得如此轻易便拿将出来,交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皇上此举虽然不大地道,却也无可厚非。”

    徐象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双方彼此都不了解,第一次做买卖,难免相互不信任。好吧,我就再信你们一回,不过如何交钱提人,可得由我说的算。”

    满宠道:“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没有权力决定,这事还得由我上复皇上,听他老人家示下。”

    徐象微微一笑,道:左右说道:“送满将军回邺城。”

    左右取过黑布绑住他的双眼,将他带了下去。等满宠再觉眼前一亮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邺城城下了。满宠叫开城门,上了城楼,将前因后果对曹丕说了。曹丕问道:“你真的见到了贾福?”

    满宠道:“千真万确。人确实在他们手上。”

    曹丕问道:“那他们藏身何处,你可看仔细了?”

    满宠道:“皇上,有一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曹丕道:“讲。”

    满宠道:“皇上身为天子,言出如山,岂能自**份,食言而肥?再者此番徐象有备而来,布署十分妥当,要想劫夺贾福,怕没有那么容易,闹得不好,人财两空,颜面扫地,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道:“可这钱……万一徐象拿了钱,不交人,那该如何?”

    满宠道:“那是他们不守信义,其曲在彼。绿林中人最讲‘信义’二字。徐象背信弃义势不为绿林同道所容,天下虽大,他却无处容身。皇上手握重兵,要想抓这几个宵小之徒,还不易如反掌?”

    曹丕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就这么办。这伙水匪行踪诡密,该如何和他们联系?”

    满宠道:“臣来时,喽啰和臣说了,若是皇上想做这笔买卖,便写张字条埋在城东十里亭旁的第三株大树下,他们自会知道。”

    曹丕摇头苦笑,道:“这样的鬼门道亏他们想得出来。好,这事便由你办理。”

    满宠应道:“是。”

    次日一早,满宠将字条埋在水匪指定的树下。当夜二更时分,一名喽啰来到城下,叫开城门,和守将说了几句话,转身便走。那守将不敢怠慢,遣人报入宫来。曹丕正在御书房苦候消息,忽听近侍来报:“启禀皇上,徐象差人传话,请皇上着人将那笔黄金送到城北长亭,由他们的人验看。验过之后,便运到漳水边上。然后将一箱箱黄金尽数抬到河边早已备好的木筏上,接着将木筏推入水中,任其飘流。木筏上及河岸边都不得布置人马,否则交易自动取消,人皇上永远也别想得到了。”

    曹丕道:“徐象这手倒挺绝,漳水带着黄金浩浩东流,他们随便在下游某处截下木筏,取走上面的黄金,谁也不会知道。嗯,亏他想得出来。那朕依言付了黄金,如何得到贾福呢?”

    那近侍道:“皇上的人将黄金搬到木筏上去之后,便到上游头守候,介时他们得到黄金之后,便依样画葫芦,将贾福置于木筏上,飘到下游来。”

    曹丕道:“漳水上游莽莽群山,地广人稀,他们随便找一个山头一躲,不论是我们还是汉军都找不到他们。他们计划如此周密,看来这笔黄金他们是志在必得,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作了应对措施,朕想反悔也是徒劳无益。好,答应他,你这就传主朕口谕,令仲达押解黄金出城,交给徐象的人验看。”

    司马懿听了水匪的要求之后,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又隐隐觉得的有些不对劲,具体如何不对劲,一时也说不出来。正要面见曹丕劝他缓一缓再说,无奈曹丕得人心切,差人上紧催促,司马懿长叹一声,令人将一箱箱黄金装在马车之上,押解出城。

    城门开处,马车一辆辆驶出,才出得三分之一。突然不远处一声锣响,四下里火把齐明,喊声震天,杀声动地,四路伏兵从城边密林处一齐抢将出来。当先一员武将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环眼圆睁,声若雷鸣,手执丈八蛇矛一支,正是张飞。

第五百三十一章 功亏一篑

    司马懿大吃一惊,叫道:“中了贾福诡计了,我就想徐象这种悍匪怎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主意来?快关城门!”

    守城将领见张飞招引军马如旋风一般着地卷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忙不叠的令兵士关上城门,拽起吊桥。怎奈城门被马车填塞,急切关闭不得,汉军乘乱攻入。

    张飞大喊大叫,策马欺到城门前。伸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身子纵起,落在数丈外一只盛满黄金的木箱上。他跟着右足在木箱上一点,这么一借势,身子扑出,跃到了三五丈外的另一辆马车上。如此几个起落,已然窜将进城。长矛起处,一名军官倒撞下马。张飞哈哈大笑,跃上马背,急速挥舞长矛,泛成一圈青光,霎时间便有十来名兵将倒在血泊之中。城下军民人等见张飞勇不可当,大呼小叫,马嘶人惊,乱作一团,成千成百的汉军从马车的缝隙中源源不绝的涌进城来。城外千千万万汉军兵将眼见城破,大声纳喊助威,声闻数里,连躲在深宫中的曹丕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面如土色,吓得全身如筛糠般抖个不住,只叫:“汉军攻城?这……这便……如何是好?”

    此次汉军显是有备而来,四路伏兵一路抢城,其余三路便架起云梯攻城。

    汉军杀到时,司马懿正在城内指挥兵士将最后一批黄金装上马车。亏得如此,否则他现在早就尸横就地了。当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数十辆马车堵在城门口,守城军马调遣不便,城门说什么也无法关上。传令下去,命曹洪挥兵举起大石朝马车砸将下去。

    曹洪挠了挠头,道:“马车上装得可都是黄金啊,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和皇上交待?”

    司马懿道:“我知道里面装得是黄金,现在没空解释,快照做!”

    曹洪应道:挥兵士攻击已开出城外正往回赶的马车,大石如雨点般的向马车砸去,登时将一辆辆马车打个稀烂,黄澄澄的金锭滚得满地都是。汉军虽然军纪严明,但陡然间见到满地黄金,金光灿烂,晃得人两眼直花,也不禁哈拉子乱流,纷纷弯腰争抢,队伍登时乱了。

    张飞虽在瓮城中指挥抢进城来的兵马与魏兵殊死博斗,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瞥眼间见此情景,气塞胸臆,大声喝道:“他奶奶的,咱们是来抢城的,不是来抢钱的,还不给我放下!”兵士们个个见钱眼开,抢得不亦悦乎,谁有空理他的大呼小叫?而张飞身陷重围,既便有心弹压,也是分身乏术。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信然。子廉,你率一队精兵将城门处的汉军杀尽,将地上散落的黄金统统抛出城去,清出场地,好关城门。”

    曹洪嗫嚅道:“可那黄金是……”

    司马懿道:“快去!”

    曹洪应道:“是!”硬着头皮引着兵马下城去了。

    城门口的汉军谁也不顾着杀敌了,都在抢钱,大呼小叫,乱成一团。曹洪军如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登时便有几百人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临死之时手里兀自紧紧攥着金子,脸上犹有余笑。其时汉军兵将手中都捧着不少金锭,自不愿还没花差花差便不明不白的死去。当下个个心无斗志,四散奔逃。

    不过到一顿饭的功夫,曹洪军便将逗留在城门口的汉军杀了个干净,跟着魏军兵一面将散在城门口处的金锭、死马、尸骸等物抛出城外,一面用力关门,两尺厚的铁门缓缓合拢。黄金自古以来就是金钱的象征,既便在科技十分发达的今天仍是价值不菲,面对一座金山而面不改色,目不转瞬的人在这世上怕是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魏军兵士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见到这许多金锭散落在地,自是怦然心动,贪念大起。可是上头有严令,捡拾黄金一锭者杀无赦,这脑袋和金子比起来,当然还是脑袋更重要。于是众将士咬紧牙关,克制贪欲,按照上命执行,不过仍有不少胆大包天之辈乘他人不备偷偷藏起几锭,战斗结束后将军们庆功都来不及,自不会穷极无聊下令去搜查每个兵士的身子,因此上这些胆大的家伙平白无端的发了一笔小财,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此时瓮城中的汉军约有三千余人在张飞的带领下左冲右突,妄图抢进城去。本来按照贾仁禄的计划是乘装满黄金的马车堵在城门口,城门无法关闭之际,由张飞指挥兵马抢进城来。这个如意算盘本来也可说是空前绝后,可到头来汉军将士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纷纷哄抢,后继兵士无法进城,已在城门口的兵士又因抢钱而被魏兵砍杀,终于只冲进了三千余人,对于城中数十万军民来说,这点兵马不过是太仓一栗,大木一叶,根本不值一扫。

    司马懿在城上望将下来,瞧出了便宜,举起黑旗一招,蓦地里金鼓齐鸣,李典、许褚、朱灵等将各率一队精兵,从城楼上杀将下来,左右包抄,将张飞所领三千余人围在垓心。那三千余人训练有素,武艺精熟,骁勇善斗,又有不少张飞亲兵,虽然被围,却是丝毫不惧。只是城门一点点合拢,退路将断,不禁忧心如焚,可几次欲抢到城门边,却都被乱箭射回,无法如愿。

    城外马超眼见张飞陷入包围之中,城门将闭,也是焦急万分,不住指挥兵士冲到城门边上,阻止魏兵关城门。怎奈司马懿早在汉军进城时便算到这着,这才令曹洪将黄金抛出,汉军将士杀到城门边上,见到黄金,又不免抢夺。司马懿则在城上指挥兵士投石放箭。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下打来。马超几次冲到城边,都被乱箭射回,气得哇哇乱叫。

    便在这时,砰地一声大响,大门合拢,张飞完全被隔绝在城内。

    张飞眼见城门关闭,出城无望,激发了高傲倔强之气,大声叫道:“司马小儿,你既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今天不斗个你死我活,咱就不算完!”说着招引军马向城楼上杀来。城上兵士纷纷放箭阻挡,司马懿扶着城砖向下望去,只见张飞手执蛇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威不可当,羽箭如雨点一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拨开,不禁脸色大变。

    其时汉军深陷重围,后退无路,正合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要义,一个个激发出不知哪里来的力道,高呼酣战,魏兵登时抵敌不住,如潮水般向两旁溃退。许褚眼见张飞渐渐逼近阶梯,大叫一声,迎将上去。两马相交,片刻间二人便拆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这是荥阳一别后,二人首度交锋,本来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然张飞豁出性命不要,许褚也抵敌不住。拆到百余合上,张飞大喝一声,宛如在半空中起了个霹雳,不理切向他颈边的大刀,挥动长矛向许褚的头顶砸去。许褚不欲和他拼命,横刀挡架。砰地一声响,长矛重重击在他的刀杆上。这一击是张飞全身功力之所凝,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许褚只感半身酸麻,眼前金星乱舞,双臂酸软,长刀再也拿捏不住,呛啷啷落地。他右手虎口震裂,满手都是鲜血。双军交锋之际,兵刃被对方击落,这对他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不禁心里打了个突,拨马败下阵来。

    张飞大声呼喝,向城上抢去,片刻间,便已冲上城门,嘴里大声呼喝,指名道姓的要司马懿和他单挑。

    司马懿眼见拦在阶梯上的兵士被他一手一个抛下城去,摔了个半死,行进速度竟丝毫没因有兵士阻拦而减缓,仍是如飞般的抢上城来,片刻时便已上了数丈,不禁心中怦怦乱跳,身子微微一颤,在亲兵的护卫下,向东逃去。

    张飞一步三级窜了上来,左足刚踏上楼头,瞥眼间只见司马懿往东败走,大声叫道:“司马懿休走,纳下命来!”

    司马懿被这暴雷也似的吼叫声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双漆一软,跪倒在地,亲兵忙将他扶起。司马懿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叫:“快走,快走。”众人一窝蜂般去了。

    张飞哈哈大笑道:“司马小儿,原来你也怕死。哈哈!”

    便在这时瓮城内杀声震天,李典、朱灵、许褚各引一队军马向城上杀来,城上守军分出一队,斜刺里冲到,将张飞等一干人围在垓心。城下汉军架起云梯,四面八方爬向城头。双方攻拒恶斗,喊杀声一阵响过一阵。曹丕躲在皇后宫中不住发抖,嘴里唧唧歪歪,只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郭皇后替他揉搓心口,拭抹口边的白沫。

    这一场大战从深夜杀到了清晨,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

    又战良久,忽听汉军阵中金声大震,马超眼见功亏一篑,长叹一声,引着精兵殿后,缓缓北退。其时张飞军已抢到城墙边上,顺着自家军马搭起的云梯溜下城来,与马超军合兵一处,共向北退。

    司马懿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五万精兵冲出,见汉军阵势严整,倒也不敢迫近。只是冲进瓮城的三千兵马除了百余人随张飞冲到城下之外,无一活命。

    张飞回到大寨,见了总指挥郭淮,叫道:“军师真是料事如神,这战还没打,他便说这个主意虽说空前绝后,但毕竟难以成功。俺老张不信,主动请缨,杀将进城,怎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未能如愿。”

    郭淮笑道:“这个主意虽然匪夷所思,也只能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想取胜,却没那么容易了。司马懿广有智谋,如何想不出应对之策。将军虽有贲、育之勇,然孤身一人冲进城中,实在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末将可不好向军师及皇上交待,下次不可这样。”

    张飞嘿嘿一笑,道:“俺憋了这许久,好不容易才有战可打,岂能白白错过?再说你们认为司马懿有三头六臂,怕得要死。可在俺老张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吧了,听到俺老张的声音,便吓得逃之夭夭。哈哈,要不是你下令鸣金,俺老张早就杀进城去,将他和曹丕首级剁将下来了!”这前几句话倒也老实,最后一句便是在吹牛了,不过当时他手下仅三千余人,被困城中,四下里尽是魏兵,仍能全身而退,这牛倒也有的他吹的。

    他一想起就要打进邺城,却因兵士抢钱这一件小事而功败垂成,眼看着到手的头功就这么飞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叫:“本来就要打下邺城了,都是这帮家伙乱抢钱,坏了俺的好事。他妈的,刚才谁抢钱了,站出来,让俺老张把他的脑袋给剁了!”

    刚才参与抢钱的汉军兵将大多受佛主邀请赴西方极乐世界一游,少数狼狈逃回军中的,自也不愿主动站将出来,让张飞砍他脑袋。当下校场中鸦雀无声,静得连落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到。

    张飞见无人出来领死,怒不可遏,道:“难道非逼俺搜身么?快站出来!”

    喊了半天,兵士们站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人出来领死。

    张飞哇哇乱叫:“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得俺动粗不可。”捋起袖子便要走将下去。

    郭淮道:“将军且息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金子,谁又能不动心?他们争相拾取,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们不得。军师事先便已料到会是如此,说了这次争抢金子的并不降罪,这金子嘛,也不充公了,就当是将士们的辛苦费,不过若下次再如此,定斩不饶!”

    当时在北门边上的兵士大多都抢过黄金,心中不免惴惴,心想这次脑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没想到郭淮竟然秉承贾仁禄之意,从轻发落,不但脑袋没事,这钱竟也不用上缴,登时心花怒放,欢呼声震天价的响起,叫道:“将军圣明,军师圣明!”

    郭淮对张飞说道:“将军稍安勿躁,且随我在帐中高坐,看军师如何成此大功。”

    张飞心中不愠,道:“看他人立功又有什么意思?不看,我倦了,到帐中睡大觉去!”

    郭淮微微一笑,道:“军师若是成功了,紧接着就要打城了。将军这一睡着,没人能叫得醒,我们只好先上了,将军睡醒之后慢慢再来不迟。”

    张飞道:“既是如此,这觉且不忙睡。走走走,咱们到帐中饮酒去!”不待郭淮说话,拉着他的手向中军大帐走去。

    司马懿押运马车出城时,梁五、春香在地底石室中已呆了一日。他们俩本就是个小角色,失踪一日,倒也无人在意。不过这一日对他们来说,过的可不轻松。那个脸上无须的老者正是尤冲,准备了两套衣衫,让二人换上,跟着在他们脸上涂些粘粘糊糊的东西,又敷上一层面膜般的物事,整得他们一脸紧绷绷的好不难受。过了良久良久,化装已毕,尤冲问二人道:“你们羽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二人对镜一照,大吃一惊,只见镜子中他们的样貌竟与献帝夫妇一般无二,不由得对尤冲的技艺佩服的无体投地。梁五一脸诧异,道:“像,像,真他妈的像。我像就是老爷的妈妈也分不出真假来,老兄真是神乎之技。既然化好装了,我们这就可以上去了吧。”石室里说不出去阴森恐怖,梁五自是不愿多呆。

    尤冲脸一沉,道:“何三临走时对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难道忘了?”

    春香白了梁五一眼,道:“他让我们听先生的吩咐。”

    尤冲道:“嗯,知道就好。我化装虽像,但你们声音举止处处露出破绽,就这么上去,你们不要命了?”

    冒充长乐公是多大的罪过,二人当然一清二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春香颤声道:“先生说的是,我们都听您的。”

    尤冲微微一笑,取出一道长长的帛书,上面详细记载着献帝夫妇的行为习惯,身世来历,让他们背熟。梁五终日劈柴挑水,西瓜大的字不识的一筐,见帛书上密密匝匝的写了一排排小字,登时傻眼。春香进入长乐公府之前,曾在大户人家里做过丫环,服侍主人舞文弄墨,好歹识得几个字,当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梁五听,遇到不识得的字便问尤冲,直费了近两个时辰,才将那一大篇文字背得朗朗上口,全无窒滞。

    尤冲耐着性子等他们背熟,跟着出了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他们,二人回答稍有迟慢,斥骂立至。尤冲也不和他们客气,破口大骂,将他们的十**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梁五要不是有求于人,登时便要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先生,这些东西背来有什么用?让我们从头到尾背的一个字不落,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尤冲道:“有什么用?你们若连长乐公夫妇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如何扮得像?你以为这荣华富贵就这么好享?我要不是怕事情败露,牵连到我头上,才懒得费神帮你呢。你若不耐烦了,这便请吧。”

    春香道:“五哥他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先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尤冲道:“这话才中听,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居然不领情。”

    梁五攥紧拳头,恨不得在尤冲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春香瞪了他一眼,道:“先生说的没错,我们若是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可就没命了,先生都是为了我们好。”

    尤冲道:“那还不快背?”

    到了巳时,二人总算将那篇东西背得个滚瓜烂熟,无论尤冲如何问难,二人都应对如流。尤冲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让他们到隔壁石室中小睡片刻。二人受了一个晚上惊,又背了一个晚上书,着实累了,合眼便睡。待得醒转,已是午时,尤冲送来午饭,二人吃了。梁五见那篇东西已然背熟,便又要提出去之议,春香见他一张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先生还要我们做什么?”

    梁五道:“书也背完了,还有什么可做的?我看就上……”见尤冲斜着眼看他,似笑非笑,脸上一红,改口道:“先生还有何吩咐?”

    尤冲道:“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长乐公出生于帝王之家,一站一坐,一举一动,那都是有规矩的。你们瞧瞧你们的现在这个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这么上去,非露出马脚不可,到时我们救不了你们。”

    当下尤冲将宫中的诸般规矩礼节,详详细细的教给二人,让二人自行习练,他在一旁看着,稍有不对,非打即骂。春香乖巧伶俐,举一反三,倒也罢了。梁五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老粗,王公的规矩礼节,又甚是繁复,记了这个,忘了那个,顾得这边,却又顾不得那边,练来练去,总也练不好。这一下他可吃足了苦头,不到半个时辰,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尤冲身子骨单薄,自不是梁五的对手,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赵云叫来,在旁卫护。梁五哪是赵云的对手,稍一整治便痛得哇哇乱叫,不敢再放声音,乖乖照着尤冲的话去做了。自午至申,自申至戌,二人都在学习宫中规矩。梁五吃了成千成百的鞭子之后,倒也进步神速,到了三更时分,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数,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许多,“他妈的”三个字再也听不到了。

    尤冲和赵云对望一眼,都缓缓地点了点头。赵云道:“何三去了这许久,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府里情形如何?”

    尤冲道:“这小子办事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会不知上哪快活去了。”

    只听扎扎声响,石门开了,贾仁禄走了进来。赵云道:“你小子怎么去了这许久?”

    贾仁禄道:“别提了,刚才被皇上叫到宫里问东问西,还让我去帮太尉点查黄金,说是要将这钱送出城外交给水匪,来换一个叫贾福的小子。乖乖,我初步一点,足有五万两金子,也不知这小子是啥做的,这么值钱。”

    赵云道:“你小子太也孤漏寡闻,这贾福便是城外汉军的主帅,得到了他,汉军便可不战而退,城围自解。五万两黄金换一城平安,也不算太贵。要不光贾福这小子,值这么多钱么?”

    贾仁禄道:“难怪,难怪。”向梁五春香瞧了一眼,道:“这两个家伙练得怎么样了?”

    梁五脸色一沉道:“大胆何三,见到孤竟不下拜,还称孤夫妇二人为家伙,活得不耐烦了?”

    贾仁禄笑道:“好,好,好。这下像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上去吧。”伸手肃客,道:“老爷,这边请。”

    梁五点了点头道:“嗯,头前带路。”迈着官步,缓缓向石室外走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须臾富贵

    当下三人顺着地道回到长乐公府柴房。二人虽说只在地底石室里呆了一日两夜,然则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此刻重回地面,当真恍若隔世。他们双手互握,心意想通,都不由得喜极而泣。心想从今往后,便高高在上,吃香喝辣,呼奴使婢,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了,适才在石室内吃得苦和将要享受到福相比,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贾仁禄不耐烦看他们那打情骂俏的样,道:“你们马上就要享福了,别哭哭涕涕的了,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可真该哭了。”

    春香取出手帕擦拭泪水,道:“你说的对,接下来该做什么?”

    贾仁禄道:“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把刘协那小子宰了。”

    春香背了一个晚上书自然知道刘协就是原先的汉帝,现在的长乐公。她也知道真的长乐公不死,梁五这个假长乐公便扮不成了,自己这个长乐夫人也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可是她只是一时贪念作祟,才会和他人密谋要加害自己的主子,终究非大奸大恶,视人命如草芥之辈。此刻听贾仁禄说的轻描淡写,好象他即将去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狗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献帝在劫难逃。

    献帝毕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服侍他一年有余。他对自己虽说不上太好,可也不算太坏,眼见他转眼便要死去,而他的死多多少少又和自己有些干系,心头霎时间闪过一阵悔意,一阵歉疚,想叫贾仁禄别去。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一阵愤恨之意随即在心中萌生:“老爷从小就大富大贵,并不是因为他很有本事,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帝的爹爹。哼,好了不起吗?我爹爹要是皇帝,我现在就是公主了,又哪点比他差了?只可惜我爹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小时候家里很穷,又遇上灾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爹爹说女娃儿没用,养着就是糟蹋粮食,不如卖了,换点钱来,还可以舒舒服服过上几日。唉,爹爹就为了那一点点钱,就把我给卖了,从此之后,我便成了一个低三下四的丫环,从这家人家流到了那家人家,好不容易遇上了五哥,却无法与之拜天地结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柴房里私会。为什么丫环是就没有权力决定自己命运?没有权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而老爷一生下来就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想娶谁就娶谁?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五哥终于可以过一把王公贵族的瘾了,而我也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我为什么要出言阻止,让好梦成空,春香啊春香,你还真是一个大傻瓜。”

    善与恶原只在一念之间,春香此时若皤然悔悟,出声阻此贾仁禄去杀人,那她和梁五可能都不会死,可是就这么一念之差,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贾仁禄斜眼侧倪,见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春香摇头道:“没……没什么,你赶紧去吧,记得要小心些。”

    贾仁禄笑道:“放心,为了美人,老……我自然会小心的。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去也。”

    过了良久良久,始终不见贾仁禄回来。梁五心急如焚,可他现在已装扮成献帝的模样,怎敢出去探查?只得在柴房里走来走去。春香坐在一堆柴火上,低垂着头,自顾自的想着心思。

    只听梁五道:“你说何三能不能成功?”

    春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顿了顿道:“你希望他成功么?”

    梁五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能当长乐公么?你呢?”

    春香道:“我不知道。我也很想当长乐夫人,可是一想到老爷转眼便要死了,这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梁五道:“这有什么可难受的?谁叫他得罪了皇上?就算他不得罪皇上,迟早也是要死的,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什么分别?”

    春香道:“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这样做可是要杀头的。”

    梁五笑道:“你呀,妇人之见。杀不杀头可是皇上说得算。皇上都让我们假扮长乐公夫妇了,还会杀我们的头么?”顿了顿,又道:“他妈的,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你我二人明明两情相悦,却偏偏无法结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的苟合。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长相厮守了,你难道不愿意么?”

    春香道:“能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我当然很欢喜,可是这欢喜毕竟是建立在老爷夫人的痛苦之上的。”

    梁五道:“他们不痛苦,我们哪来的欢喜?怎么,你打退堂鼓了?如今装也化了,书了背了,规矩也学了,你再想不干,可也来不及了。那老先生说了,这装扮一旦粘连在脸上就很难除下来,除非用特殊药水去洗,而且揭的时候要非常小心,不然连皮带肉的撕将下来,这容貌可就毁了。我可不想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变成一个丑八怪,因此不许你打退堂鼓。”

    春香道:“五哥,我就觉得的这个不妥。我心里喜欢的是原来那样的五哥,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你。跟现在这样的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怪怪的。”

    梁五道:“有什么可怪的,你若不希望,我呆会向何三多要些药水也就是了,平常时没人在的时候我们便不化装。”心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一点也不觉得怪,只有更加欢喜。”这话可不敢说出口,那等于再说原来的春香长得不好看。

    春香道:“五哥,我若变成丑八怪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梁五道:“瞧你竟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你又如何会变成丑八怪?”

    春香嗯了一声,道:“何三去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平时大大冽冽的,不像是个会办事的人,真不知道皇上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挑了他来干这么大的事。”

    只听地底下一个声音说道:“背后说人坏话,这可不好。”说话之人正是贾仁禄,只不过这声音从地底下发出,听起来有些模糊郁闷。

    春香吃了一惊道:“何三,是你吗?”

    贾仁禄道:“是我。”

    春香道:“你在哪里?”

    木板掀处,贾仁禄扶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道:“我在这。”

    春香抬头一看,见那女子竟是曹夫人,吃了一惊,道:“夫人。”站起身来,便要行礼。

    曹夫人挥了挥手,笑道:“罢了,以后说不定我还要给你行礼呢。”

    春香道:“夫人何出此言?”

    曹夫人含情脉脉地看了贾仁禄一眼,却不说话。贾仁禄伸手搂着她的腰,她也不撑拒,任他搂着,向春香瞧了一眼,道:“像,真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的本事大吧,不是我吹,这天下间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曹夫人身子一歪,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几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道:“你呀,就会吹牛。”话语中满是娇媚。

    春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曹夫人怯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张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道:“你们……你们……”

    曹夫人脸现迷茫之色,问道:“我们怎么了?”

    春香道:“你们还不是夫妻,怎么可以……”

    曹夫人笑道:“你可是想说,我们还不是夫妻,怎么可以在一起?”

    春香点了点头,曹夫人道:“呵呵,你和梁五不也没成夫妻,怎么就在一起了?”

    春香脸上飞红,低垂下头,不再言语。梁五一门心思就想知道长乐公死了没有,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不感兴趣,满脸堆笑,道:“恭喜老兄,终于抱得美人归,那人你……你……你……”

    贾仁禄斜着眼瞧着他,道:“你是想问那人死了没有?”

    梁五点了点头,贾仁禄道:“算你们两个造化,那人等不及我动手,便自己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大概就在三更左右,长乐公突然惊醒,大叫心膈间疼痛,夫人……”

    曹夫人嗔道:“你还叫我夫人?”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对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该改口叫娘子了,娘子命我去请太医,可我还没走到门口,娘子悄悄跑来对我说,老爷已经……已经………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爷要他三更死,那是绝对不会容他活到五更天的。老爷这一生该享的福也享了,该吃得苦了吃了,人世间已没什么好留念的了,就这么走了,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曹夫人脸上非但没有悲凄之情,反而嫣然一笑,道:“你我还没成亲,你就叫我娘子,真没羞。不过你说的也对,老爷这一生吃得苦比享得福要多得多,就这么去了,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再说他不死,你便要害他,到时他势必更加痛苦,哪像现在这样走得十分安详,象是睡着了一般。”

    春香没想到一向端庄稳重的曹夫人竟如此凉薄,十分诧异,道:“老爷毕竟是你的丈夫,他死了,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

    曹夫人道:“这门亲事是当年爹爹给我定的,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跟着他的时候,他虽说还是皇帝,但一点权利也没有。他十分痛恨我们曹家人夺走了他的权力,对我一点也不好,往往一天到晚也不和我说上一句话,我心里早就恨死他啦。我当你们是自己人,才和你们说这些,若把你们当外人,我现在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呵呵。”

    春香久在长乐公府中,知道曹夫人所说的确是实情,献帝往往从早到晚都不和自己夫人说上一句话,见到她时表情也是冷冷地,不理不睬,自己有时便想要自己对着这样一个整天脸臭臭的一句话也不说的丈夫,就算吃香喝辣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想明此节,不禁觉得曹夫人其实也很可怜,怪责之意也就轻了几分。她直到片刻之前还对贾仁禄所说持怀疑态度,想到未卜的前途,难免患得患失。此刻见贾仁禄与曹夫人关系暖昧,不由得疑虑尽消,心道:“别的东西尚可作假,这等两情相悦之事那是无论如何也做假不来的,夫人瞧何三的眼神中满是柔情,任谁一见之下都会以为他们二人是相亲相爱的恋人。看来曹夫人平时见他不理不睬全都是做给人看的,背地里早就勾勾搭搭了,难怪何三这么有把握除掉老爷,原来是这样。何三说老爷死于心疼之疾,肯定是胡说八道,反正我们只要老爷死,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又何必刨根问底,惹得何三不快?哼,这两个狗男女不清不楚,全给我瞧见啦,他日他们要想耍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梁五心思没有春香细腻,眼见献帝已死,担心夜长梦多。急忙道:“现在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了,何管家,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贾仁禄道:“看你急的……”

    正说话间,突然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声音隔得远了,听起来有些模糊。

    梁五吃了一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贾仁禄脸色微变,道:“像是汉军在攻城。”

    梁五全身发抖,道:“什么,汉军攻……攻城!”

    贾仁禄道:“瞧你那点出息。汉军攻城又不是头一遭了,看着来势汹汹,还不都给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再说你现在是长乐公,既便落在汉军手里也不会有事,只要你把那篇东西背熟,这福还是有得你们享的。只不过我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到时你们可要拉我一把,不然我可就死定了。”

    梁五道:“怪不得那老先生让我们背那一大篇东西呢,就是怕有人盘问起老爷的家事,我们不知所云,他还真是为了我们好。”

    贾仁禄道:“他和你素不相识,你又是个穷光蛋,身上没什么钱,他害你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你好,其实我们这些将领也不知道这城能守多久,到时汉军进城到底会如何处置我们这些将领,大家心里都没底,自然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是长乐公,汉朝皇帝的侄儿,这世上哪有叔叔杀侄儿的道理?既便你落到汉军手里,也不会有事,那时我们了就有救了。”

    梁五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到时自然不会看着你倒霉,说什么也要救你的。”

    贾仁禄笑道:“那我先多谢你了。现在汉军攻城,合府大乱,这可是天赐良机,咱们赶紧到厢房去,把最后的事情也给办妥贴了。”

    梁五血脉贲张,道:“好,咱干他的。”

    当下众人揭开木板,走下地道。贾仁禄随手掀动机括,不片时,便引着他们来到一间石室。梁五刚要说话,贾仁禄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嘘,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梁五绕来绕去,早就绕晕了,摇了摇头。贾仁禄道:“这间石室,直通老爷所住的厢房。你们当然知道,老爷住的院子外站着多少宫中侍卫,若是半点发出声响,让他们听见了。咱们可全都得掉脑袋。”

    梁五不以为然,叫道:“宫中侍卫还不是都是自己……”

    春香忙伸手按住他的嘴,嗔道:“傻瓜,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来理你了。”

    梁五推开她的手,悄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春香道:“你呀,真是笨死了。皇上下手除掉老爷,让他人冒充,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外面的侍卫肯定对此事一无所知,倘若我们行事不秘,让侍卫发现了,大呼小叫起来。势必闹得满城风雨,这样一来,皇上也护不住我们,一定会杀我们灭口的。”

    梁五怔了一怔,道:“好险,好险。从现在起我就做个哑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小子嗓门这么大,稍微一喊,整个邺城的人都听得见,他妈的,这样下去,迟早要给你害死。”

    梁五嘿嘿一笑,不言不语,看来他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哑巴了。贾仁禄微微一笑,扳动机括引着众人走出石室,厢房内没点灯烛,众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生恐碰到桌椅,发出不必要的怪声,引来杀身之祸。当下他们转过屏风,来到床边,春香低头一看,微光之下看得分明,床榻上躺着一人,一动也不动。虽然光线微弱,但那人的样貌还是依稀可辩,正是献帝。春香见到献帝的尸体,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伸手握住梁五的大手,稍觉宽慰。

    梁五感到她的小手不住发抖,低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可是他此时也是心中惊悸,语音难免发颤,春香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宁定,反而抖得更加厉害了。

    贾仁禄向他们瞧了一眼,摇头苦笑,悄声对二人说道:“好了,一会我们把老爷的尸体移进地道中烧成灰烬,挡在你们面前的绊脚石就再也不存在了。从现在起你们便是名副其实,如假包换的长乐公夫妇了。”

    梁五、春香二人这几日心中所想便只有这件事,眼见大功告成,不禁面带微笑,不过此刻二人心中惶恐,笑起来当真比哭还难看。

    贾仁禄微微一笑,招呼曹夫人上前,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吭吭哧哧地将献帝尸体移进地道之中。

    梁五定了定神,大着胆子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床沿,道:“这床睡起来一定很舒服。”

    春香颤声道:“这屋里死过人,我怕。”

    梁五嗤得一声,道:“女人就是胆小,这人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我们杀的,有什么好怕的?”

    春香左张右望,脸色惊惶已极,颤声道:“这人真是病死的么?我听说凡是奇冤惨死的人总是阴魂不散,在他原先住过的屋子里来回游荡,伺机报复。”

    梁五给她说的心里直发毛,四下一瞧,但觉阴风惨惨,鬼气森森,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道:“你别瞎说。何三说这人是自己病死的,那还有假。”

    春香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没看他和夫人眉来眼去,关系颇不一般。老爷是体弱多病,但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去,这其中定有古怪。这里我不想再呆了,反正府里房舍众多,随便找一间也就是了,何必定要在这间屋里休息?”

    梁五道:“嗯,你说的对,现在天色已晚,这事还是明日一早再说吧。你我折腾了一整天,都很累了,还是先睡觉吧。”

    春香道:“我睡不……”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几个人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敌人冲进城里来了!”

    站在院外的侍卫群情耸动,心中惶栗,游目四顾,找寻路径,到时好脚底抹油。便在这时,忽见不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照着室内亮如白昼,春香大吃一惊,打开窗户,探头张望,颤声道:“出了什么事了?”

    梁五来到她边上,道:“你没听刚才那人说,汉军攻……攻进城来了。”

    春香说道:“汉军会不会杀……杀了我们?”

    梁五道:“傻瓜,汉军和是咱们的人,怎么会杀我们?”

    说话间只听得乒乒乓乓,兵刃相交之声不绝,显是有两路人马正在格斗,过了片时,兵刃碰撞之声又近了不少。贾仁禄气极败坏的来到院门口,叫道:“汉军冲入城中,妄图搭救囚禁于此的长乐公夫妇,皇上有旨,看守小院的众侍卫不得移动一步,违令者斩!”

    众侍卫齐声应是,屹立不动。贾仁禄道:“你们等着,我进宫请示皇上,是否将长乐公夫妇移到安全所在。”说着转过身子,拔足飞奔。

    梁五道:“何三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是……”

    春香忙按住他的嘴,悄声道:“傻瓜,他是做个样子给那些侍卫看的。”

    此时从地道里钻出的汉军将士正在府门口和宫中侍卫打得个不可开交,贾仁禄若从大门窜将出去,走不上三步,便脑袋搬家,是以他不敢走正门,从侧门窜出,来到宫中,面见曹丕。

    曹丕见他慌慌张张的赶来,道:“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启禀皇上,大队汉军冲进城中,现正攻打长乐公府,是否该将长乐公移走,还请皇上示下。”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我早叫你暗中下手,将人除去,你怎么迟迟不动手?”

    贾仁禄道:“皇上明鉴,不是微臣不动手,实是夫人严加提防,急切不得下手。”

    曹丕冷哼一声,道:“朕这个妹妹吃里扒外,早晚有一天,朕要将她碎尸万段。”顿了顿,道:“太尉呢?叫他速进宫来,商议此事。”

    贾仁禄道:“汉军猛攻北门,太尉正在北门御敌,这会怕是无暇分身。”

    曹丕沉吟片刻,道:“嗯,这等小事,就不用劳烦他了。传下令去,若有人妄图劫人,先将长乐公夫妇一矛刺死。”

    贾仁禄道:“可长乐公毕竟曾当过皇帝,冒然杀了怕是不好吧。”

    曹丕沉吟道:“不妨。他现在不是皇帝了,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人实在太可怕,若是到了汉帝手中,朕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就去。”

    贾仁禄道:“臣遵旨。”

    他出得宫来,回到府中,传达上命。侍卫队长躬身接令,点起一百名侍卫,各执长矛,和贾仁禄一起,冲进厢房,将梁五和春香一层层的围了四圈。梁五春香从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叫道:“皇上有旨,先下手为强,不待汉军劫人,先一步将长乐公夫妇刺死!”

    春香突然间灵光一闪,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你不……”只说了这两个字,四支长矛分从不同方向刺到,透体而过。她喷了一口鲜血,还想再说,怎料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气绝。

    与此同时四支长矛贯入梁五的体内,梁五大叫一声,气绝而死。八柄长矛同时抽出,两具尸体向后便倒。

第五百三十三章 报仇雪恨

    贾仁禄向春香的尸体瞧了一眼,微微冷笑,心道“你虽然看出破绽,想对人家说我不是何三,可是老子料到你们不肯痛痛快快的去见阎王,一定会大呼小叫,胡乱咋呼,事先吩咐宫中侍卫。只待老子一声令下,就乱矛齐出,把你们捅成马蜂窝,哈哈!”对侍卫队长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请示皇上,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侍卫队长应道:“是。”

    贾仁禄转身而出,这一次他走得是正门。守在台阶前的侍卫都已出府御敌,府中婢仆听闻喊杀声,或吓得逃之夭夭,或躲在被窝里全身不住乱抖,阶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打开大门,火光中只见无数兵马东一堆,西一堆,各挺兵器,相互斫杀。喊杀声,惨叫声,羽箭破空之声,兵刃交击之声此起彼伏。地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越堆越高。青石板上,树干上,围墙上,刻下不少兵刃砍斩的印记,到处溅满了血渍,可见这一场战斗实是惨烈异常。

    贾仁禄只瞧得热血沸腾,双目含泪。只为几家人争帝王,这许多大好青年尸横疆场,血染山河,这一切到底值不值?他也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却始终答不上来。这些年来自己为了刘备上位,出奇用谋,一场大战下来死伤数以万计,双手实是沾满了鲜血。按理说他杀了这许多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定是恨之入骨,可奇怪的是,他的帅字旗到处,众百姓烧香跪拜,称颂不已,看他们的样子并非有人用刀枪架在他们脖子上,被逼无奈,这才来的,感激之情实是出于至诚。他想来想去,总算想到:“刘备为了图谋帝位,矫情自饰,虚情假意,沽名钓誉,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可他为了搏取仁义之名,对百姓却着实不错,且诸葛亮治理国家,法令虽严,却一视同仁,豪强百姓皆是一般,绝不徇私维护,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上行下效,终使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我领军攻下一地,当地百姓便纳入刘备统治之下,从今往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虽然打战难免伤亡,但对已饱经忧患的老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以他们对我感激涕临。牺牲少数人换来千千万万人的幸福,这又算得什么?郭靖大侠苦心孤诣,死守襄阳数十年,手下诛杀之人,也是数以万计。可是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宋朝百姓免遭涂炭,因此百姓将其奉为万家生佛。老子现在虽杀人如麻,但只要能让普天下老百姓和老子当年一样,有饭吃,有机挑,有游戏可玩,有美女可泡,就算双手沾满鲜血,就算损寿十年,那又如何?唉,老子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小人物,虽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场面经历过不少,但始终不适应,一见到两军交锋,自然而然会起恻隐之心。看来我还真不是一个当大官的料。当年老子看寻秦记时,老觉得项少龙啥都好,就是对敌人太过仁慈,韩闯一再陷害他,被他捉到后还是给放了,龙阳君为了国家利益一次次出卖他,他也丝毫没起怪责之念,还有雅夫人水性扬花,见异思迁,他也还是苦苦思念于她。连他的死敌,那个叫管什么的家伙,虽说二人一见面便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斗到了最后,项少龙也没要了他的老命,而是让他和心上人远走高飞。没想到事到临头,老子也是下不去手。唉,老子跟他一样,顾忌良多,都不是做大事的人,隐居才是最好的出路。我早些助刘备统一天下,早些金盆洗手,搂着美媚逛西湖,这样双手沾血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过下去了。”

    低头瞧了瞧那双黑黝黝的大手,心中思如潮涌。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只听飕地一声响,一只羽箭离弦而出,向他的大脑袋飞来。片刻间离他的面门便已不到一尺。贾仁禄大惊抬头,见亮晃晃的箭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呆了,一时竟忘了闪避。

    蓦地里一杆银枪横了过来,将那支长箭拨开,跟着旁边一股力道飞来,将他拉向一旁。贾仁禄惊魂未定,侧头向旁瞧去,只见他边上站着的赫然便是赵云。其时众兵将早就杀红了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挥刀乱砍,对周遭的一切早已不加留心。贾仁禄一瞥眼间便已看出其中关窍,拍了拍胸口,道:“你小子又救了老子一命,此间大事一了,老子一定请你好好搓一顿。”

    赵云苦笑道:“军师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没请。要想让你请一次,可是不容易。”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次一定请,这次一定请。对了,刚才我那婆娘假扮曹夫人和我一起将长乐公的‘尸体’抬到石室之中,之后我便匆匆赶到前院主持大局,再没见到她,怎么样,她还好吧。”

    赵云道:“她在地道之中甚是安全,就是一直挂念着你。”

    贾仁禄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了,假长乐公已经一命呜呼,真长乐公也已转移出城,该办得事都办妥了。乘着翼德、孟起率兵猛攻四门,魏兵无暇分身之际,大伙全身而退。这里离皇宫甚近,倘若魏主当机立断,不顾念自身安危,点击御林军马杀将过来,咱们可全他妈完蛋了。”

    赵云点了点头,贾仁禄突然大声叫道:“兀那汉狗,你抓我做什么?嗯,是想让我带路,引你们去搭救长乐公。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刘协那兔崽子早就叫我们给捅成马蜂窝啦,你们这会进去,正好给他收尸,哈哈。”

    赵云吃了一惊,叫道:“什么,长乐公给你们杀了!”

    贾仁禄叫道:“可不!你要不信,我马上带你进去,让你见见他七孔流血的惨样!告诉你们,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你们也和他一个样!”

    贾仁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声嘶力竭的狂吼,声闻数里,左近正在激斗将士至少有半数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不少住在附近正抱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百姓也听得真真切切。

    长乐公住在此间已有年余,虽说他的身分格外保密,但他进来时,附近居民尽数迁出,这是多大的动静?老百姓不知住在此间的是何方神圣,心中好奇,自然要多方打听。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曹丕虽刻意隐瞒,但老百姓无孔不入,还是打听到了不少端倪。本来这种花边新闻就不需要详尽明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再经加油添酱,润色加工,便成了长篇大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出数日,便传得沸沸扬扬,里巷皆闻,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便关在那所豪宅里的便是前朝皇帝。

    曹丕即位以来,倒行逆施,举动不测,加上邺城被围,百姓忍饥挨饿,腹中空空。推本溯源,都是曹丕不是,背地里无不切齿大骂。献帝无端被废,老百姓本就哀其不幸,又加上贾仁禄以德报怨,待敌为友,施舍粮米给城中百姓。老百姓感其恩义,爱屋及乌,对这位在任期间没多大作为的汉朝皇帝难免推爱,听说他被囚此间,都有心相助,怎奈长乐公府周围驻有御林军马,戒备森严。老百姓说得时候信誓旦旦,唾沫横飞,胸脯拍得乱响,好像去救长乐公,只要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可一见到亮晃晃的长枪在眼前晃来晃去,又有哪个敢上前送死?只有望墙兴叹,在精神上他了。

    此时贾仁禄大吼大叫,说长乐公已被曹丕下令杀死,还被捅成了马蜂窝,死相极其恐怖。说话声音虽说隔得远了,不甚响亮,但对老百姓来说不亚于半空中打下了一个霹雳,听了之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皇上即位时说大汉倒行逆施,虐害百姓,气数已尽。大魏兴利除弊,民心悦服,于是天降祥瑞,当代汉而有天下。可兴利除弊,施爱百姓的是当今皇上的老子,关当今皇上甚事?皇上即位以来,大兴土木,战乱频仍。我们这些小百姓不是被抓去当兵,就是被抓去服徭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本来看在他父亲的面上,这一切都不用提了。可如今汉军围城,旨在救回被困此间的长乐公。皇上不善待他也就罢了,还将他杀了,这一来可闯了大祸啦,汉朝兵将要是知道了,恼羞成怒,还不玩了命的狠杀。唉,昆岗失火,玉石俱焚,只怕此间百姓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百姓一想到汉军攻破城池之后,不分老幼,大肆屠戮,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可怕情景,不由得不寒而栗。他们要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却要陪着罪大恶极的曹丕一块脑袋搬家,当真是千古奇冤。众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恼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又开始破口大骂曹丕的祖宗一十八代。

    赵云揪住贾仁禄的衣领,一把将其提起,道:“长乐公到底死没死?快说,快说!不然我将你扔到那只石狮子上,砸得你脑袋开花!”说着将他脑袋对准门边那只石狮子,作势欲掷。

    贾仁禄虽明知他是装装样子,还是吓了一跳,颤声道:“你没看见我衣襟上的血迹,那便是杀长乐公时溅……溅上的。”

    赵云向他的衣襟上瞧了一眼,果见血渍斑斑,声音哽咽道:“长乐公,长乐公。末将来迟了!”眼中洒下几行热泪,定了定神,又道:“既是长乐公已亡,留此无益,弟兄们速速撤退,他日点起大军,再来为长乐公报仇。”

    汉军兵将高声叫道:“赵将军有令,情势不利,弟兄们速速退走,日后再为长乐公报仇!”阵中旗号一变,向西退却。魏兵见汉军阵容严整,赵云亲自断后,执着中郎将何三做挡箭牌,倒也不敢追击。各人草草清理战场,在统兵将领带领下各回民房安歇,包扎伤口。

    其时长乐公府的战斗虽已结束,邺城之下,攻城战仍进行的如火如荼,喊杀声震天动地。曹丕文无诸葛之智,武无吕布之勇,自不敢临城指挥,与张飞绝机于两阵之间。他全身铁甲披挂,命御林军马守住宫中各处要道,带着郭皇后,躲到御花园中一座四面环水的高台之上,不住发抖,嘴里颠三倒四,求着各路神仙保佑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探事近侍流水价来报:“广德门无法关闭,已有三千余人攻入瓮城之中,与守军展开激战……厩门汉军的云梯已经竖起……汉军猛攻中阳门不下,又有一队军马约万余人,赶去增援……汉军动用霹雳车猛攻建春门,建春门城墙崩塌一角,汉军蚁附而上,形势万分危急……”

    曹丕翻着白眼,一股股白色的液体不住的从嘴里冒了出来,喃喃只道:“朕这个皇帝是当到头了。朕这个皇帝是当到头了。”

    郭皇后一面取出锦帕拭抹他口边白沫,一面柔声安慰,道:“别怕,咱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这时一近侍匆匆走进殿来,曹丕道:“这次又是什么坏消息?”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朕不想再听了,都是坏消息,听得朕心烦意乱。”

    那近侍道:“启禀皇上,这次可是好消息。”

    曹丕心中稍喜,道:“哦,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那近侍道:“攻打长乐公府的敌军已被府内守卫杀退。”

    曹丕喜上眉梢,道:“好样的,传旨嘉奖参战官兵,个个加官进爵。”挥退左右,又问:“人除掉了没有?”

    那近侍道:“当时大队汉军猛攻长乐公府。敌军人多势众又勇悍异常,数度杀到府门前。亏得守军英勇御敌,浴血奋战,这才又将其逼退。中郎将何三见形势危急,当机立断,令守在府中的侍卫用长矛将长乐公夫妇刺死。”

    他没参与过长乐公府门前汉魏两军之战,对战斗的情形一无所知。汉军如何来袭,魏军如何应敌等情都是奉命看守长乐公府的将军差人来对他说的,没有亲眼所见之事,他原不该在曹丕面前瞎扯蛋。只不过那差人汇报情况时,顺手塞给他一锭黄金。他心情激动之余,突然发现那锭黄金竟和水晶球具有同样效果,当时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显现在那锭黄金之上。是以他便在曹丕面前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好像他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一般。其实攻打长乐公府的汉军不过五百余人,而驻守在府前民房的御林将士约有数千,十个打一个若再打不过,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曹丕只听得耸然动容,说道:“以寡敌众也难为他们了。何三呢?怎么没来?”

    那近侍道:“何三正要入宫将此事禀报皇上,不料甫出府门,迎面撞上前来营救长乐公夫妇的汉军将领赵云。经过一番搏斗,何三不是赵云对手,为其所擒。赵云以死相胁令何三带路,引他们入府救人。何三宁死不屈……”

    曹丕拍手叫道:“好,好,好!朕没有看错他,他是可造之才。”

    那近侍道:“其时敌军源源而来,我军渐渐不支,何三为救大伙性命,大声叫道长乐公已死。敌军听闻长乐公殒名,军心大乱,士无斗志,仓皇遁走。统兵王将军亲率将士,衔尾直追,幸陛下洪……”

    他看在那锭黄金的份上,卖力为参战兵将吹牛,正当他得意洋洋,忘乎所以之际,忽听啪地地一声大响。那近侍吓了一跳,愕然瞧去,只见曹丕面色铁青,说道:“够了,别再说了!朕来问你,何三确曾大声高呼长乐公已死?”

    那近侍道:“王将军差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见曹丕脸色不对,便不敢把这事硬揽到自己身上,轻轻一句话,便把这个屎盆子原封不动的又扣回到王将军他老人家的头上。

    曹丕问道:“他可曾说长乐公是怎么死的?”

    那近侍点点头道:“有,他说长乐公是他派人用长矛刺死的。”

    曹丕脸色更加难看,道:“他人呢?”

    那近侍道:“赵云为了让我军有所顾忌,逃跑时将他劫作人质,一并掳走了。王将军正差人跟踪汉军,试图搭救。”

    曹丕气得全身发抖,怒道:“救他个屁!传下令去,众将士倘若见到何三,不问情由,立即斩首!”

    那近侍莫明其妙,不知何三因何得罪了曹丕,竟致使龙颜大怒,当此之时,他若出言替何三求情,下场定是惨不可言,说道:“臣遵旨。”转身而出。

    曹丕右手微微颤抖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此事唯恐不密,他竟大叫大嚷,生怕他人不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此时何三拉下蒙在眼中的黑布,颤颤巍巍的从垃圾堆中爬了下来,满身竟是果皮烂叶,臭不可闻。原来贾仁禄回到地道之后,便下令将其释放。何三自以为必死,哪料竟能活命,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几名汉军用黑布蒙住他双眼,押着他出了地道,随手将他扔在道旁一个垃圾堆上。

    何三辩明方向,向长乐公府走去,没走出几步,迎面走来一队兵士。其时邺城正遭受汉军围攻,为防奸细乘机作乱,巡哨自是比平时严密不少。

    何三惨遭酷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走起路来颇为吃力,见到自家军马,大喜迎上,道:“我是何三,快带我去见皇上,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当先一人斜着眼瞧着他,冷冷地道:“你就是何三?”

    何三道:“正是,我便是何……。”

    刷地一声响,那人抽出刀来,捅入他的小腹。何三哇地一声,喷了口鲜血,道:“你们为……为……”越说声音越轻,身子向前一冲,砰地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那人道:“只怪你老兄太也多嘴,是皇上下旨要杀你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是泉下有知,可别来怪我。”

    第三名兵士说道:“他口口声声说有重要军情要禀报皇上,你怎么也不问问就杀了。”

    那人冷冷道:“他若不死,咱们可就要死了。”

    第二名兵士道:“哦,郝兄弟何出此言?”

    那人道:“你我兄弟负责巡视城中街巷,以防奸细作乱。汉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咱们从眼皮底下溜进城来,攻打长乐公府。到时皇上追查起来,弟兄们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坐的安稳么?”

    第三名兵士道:“是极,是极。那该如何是好?”

    那人向何三的尸体瞧了一眼,道:“咱们只要将所有罪名推到这小子身上,就说他与汉军勾结,引大队汉军攻打长乐公府。他熟门熟路,要瞒过你我的耳目,招引军马进城,也不是件难事。这样一来,你我的罪名不就洗清了么?”

    众兵将深以为然,连声称是。当下那姓郝的将领将何三的首级割下,命众人拖走尸体,清扫街道,自己则提着何三的首级,兴冲冲的上报有关将领。负责城中防卫的将领乃是杜袭,此时心中也是惴惴,闻言大喜,当即请文官代笔写了一通奏折,亲自面呈曹丕。奏折中说他如何明查暗访,亲人险地,这才破获何三与汉军勾连,图谋不诡这桩大案,幸皇上洪福齐天,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众将士用命,当场格毙奸细何三,杀伤汉军数百,汉将赵云不逞而退。巡城兵士郝某某、李某某、吴某某等从旁攘助,克建殊勋,特请皇上降旨封赏。

    此时汉军攻城之势已大不如前,曹丕心中稍宽,再收到这封满是胡言乱语的奏章,更是心花怒放。他原本就不明白何三为何要大呼小叫,将献帝之死公布于众,此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不由得恍然大悟,当即传旨,犒赏巡城将校,裨将军杜袭以下,个个加官进爵,奏折中所列之人更是连升三级。何三首级悬于司马门示众,以儆效尤。

    下旨之后,他提心掉胆的过了一夜,不多时远处传来鸣金之声,各路近侍流水价似来报,各路汉军如潮水般退走。曹丕自觉英明武勇,远迈太祖武皇帝,当即赐宴朝臣,宫中与后妃欢庆。歌功颂德之声,洋洋盈耳,庆祝大捷之表,源源而来。

    怎料好景不长,他只高兴了五天。这日近侍来报,汉军复又四面聚拢,筑起长围。曹丕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正要令人宣召司马懿进宫,又见一近侍来报,汉将贾福点齐军马,逼近城下列阵。

    曹丕大吃一惊,忙命驾出宫,来到城楼上,远远望去,只见汉军尽皆挂孝,铺霜涌雪,漫山遍野排开,队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际。中军竖起白旗两面,上书:“报仇雪恨”四个大字。贾仁禄全身缟素,在赵云护卫纵马出阵,道:“城上军民人等听着。长乐公乃我大汉前代之君,又有何罪?竟遭逆贼无端枉杀,此仇不共戴天!自即日起,我军不再向城中输送粮食,得罪莫怪!”说到此,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长乐公啊,你死的好惨啊!”回头对三军将士传令:“传我将令,三军不分昼夜并力攻城,城破之日,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以雪我恨!”

    城中百姓听闻汉军攻城,扶老携幼,来到城墙边上观望,听了贾仁禄之言,登时耸然动容,一片大哗。

    曹操早知汉军若是知道长乐公已死,定会如此,此时真的如此,却无计可施,向司马懿瞧了一眼。司马懿朗声道:“我主本无心加害长乐公夫妇。实是逆贼何三,觊觎长乐夫人美貌,意欲杀夫夺妻,故假借我主名义,行此不义之事。如今逆贼何三授首,悬于司马门,长乐公之仇已报矣!”

    贾仁禄道:“司马小儿,杀害昔日天下共主,尚敢乱言!何三籍籍无名,若无指使,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者你说他觊觎夫人美貌,这才起了歹心,为何事到临头,他连长乐夫人也一并害死?你巧言令色,一派胡言,如何能让三军将士信服?”

    司马懿见丢卒报车之计不售,不由得望了曹丕一眼,无言以对。

    贾仁禄对身后将士说道:“皇上听闻长乐公为逆贼害死,哭倒在地,当即差人六百里加急,传下旨意,令我督军复仇,洗荡邺城,捉住逆贼,千刀万剐,摘胆剜心,以雪皇上心头之恨!”手中马鞭前指,道:“传令下去,攻……”

    突然阵中一须白皆白的老者从阵中窜出,来到贾仁禄马前,跪倒在地,正是杨彪。贾仁禄道:“杨老先生为何如此?”

    杨彪道:“闻将军以大兵临邺城,报长乐公之仇,欲尽杀百姓,某因此特来进言。长乐公遇害,乃曹贼之恶,非关百姓之事也。且邺城之民,与将军何仇?杀之不祥。望三思而行。”

    贾仁禄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皇上有旨要我洗荡邺城,老幼不留。”

    杨彪道:“皇上那老朽自会分说,请将军宽限几日。”

    贾仁禄沉吟片刻,道:“嗯,好吧,看在杨老太尉的面上,今日便不攻城。不过皇上定下期限,令我克日破城,否则军法从事。我时间有限,也不能多给,就宽限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必准时攻城,到时昆岗失火,玉石俱焚,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彪道:“老朽到长安最快也要五日,三日如何赶到?”

    贾仁禄道:“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第五百三十四章 楼车攻城

    司马懿在城楼上向下望去,只见汉军旗帜翻滚,缓缓而退,不禁面若死灰,喃喃地道:“中计了,中计了,中计了,唉,大事去矣。”

    曹丕问道:“中计了?”

    司马懿道:“皇上为何不集思广议,便下旨诛杀长乐公?当时臣若在旁,一定会力劝皇上三思而行,只可惜……只可惜……”

    曹丕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眼见城下人头涌涌,军阵望不见尽头,心中震骇,颇后悔当初没考虑清楚便下旨杀人,道:“当时何三来报朕说汉军潜进城中,围攻长乐公府,形势万分危急,朕……你是说这……这是贾福的诡计!”

    司马懿道:“杜袭在奏折中说他明察暗访,亲入险地,终于发现何三与汉军勾连,图谋大事。何三既与汉军勾结,为何还要进宫向皇上禀报长乐公府被围,形势危急,劝皇上将人移走?”

    曹丕道:“何三既是内奸,便没理由进宫报朕,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你是说杜袭所言不尽不实?”

    司马懿道:“杜袭与何三无怨无仇,为何要造谣诬陷?那份奏章臣也看过,言词虽有些夸大,然总得来说还都是实情。臣尚恐冤枉好人,着人暗中查察,长乐公府里半数以上的侍卫都说何三近几日行此乖张,举动不测,看来他当真收受汉军贿赂,为敌张目……”

    曹丕伸手在城墙上一拍,道:“岂有此理!”定了定神,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随朕到御书房。”

    当下二人来到御书房,曹丕命近侍送来参汤,亲自端了一碗递给司马懿。马懿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连声称谢。曹丕微微一笑,道:“前几日你上城御敌,可辛苦你了。你方才说何三确是汉军奸细,那汉军攻打长乐公府,他又何有进宫报信?”

    司马懿道:“敢问皇上,依您的圣断,此次敌军因何攻打长乐公府?”

    曹丕道:“自然是为了营救长乐公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皇上真的这么认为么?”

    曹丕道:“难道不是么?”

    司马懿道:“据臣所知,此番潜进城中的敌军不过三五百人,既便将人救出,也无法全身而退。以贾福之算无遗策,焉能如此疏忽,只派这点点人来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

    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就三五百人?奏章上不是说约有万余人么?”说着从案上一叠奏章中抽出长乐公府守将常林所上奏章,展将开来,又道:“这上面说那日子时三刻左右,常林依惯例出营巡视,走到府门前,忽听得不远处杀声震天。他吃了一惊,凝目看去,只见尘头起处,一彪军马杀到,约有万余人。他当机立断,迅速组织人手,占据有利地形,凭借狭巷、高墙,顽强阻击敌人,双方攻拒恶斗,十分惨烈,战斗约持续近半个时辰,敌军伤亡惨重,渐渐不支。恰在此时,御前待卫中郎将何三为敌所掳,说出长乐公死讯,敌军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后退。常林率军追袭,大获全胜,斩获甚众。朕看了这封奏章,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步将人给杀了,否则万余敌军攻打,长乐公府多半守不住,汉军若是将人救走,那可大事不妙。”伸指在奏章上轻轻弹击,道:“仲达自不会说谎,那就是这封奏章所言不尽不实了。”

    司马懿笑道:“奏折上的数字大都不可信,皇上体恤将士,军功之赏,丰厚无比,远非其他功劳之可比。正因如此,统兵将领贪图重赏,往往夸大其词,虚报军功。实不相瞒,这事臣也曾干过。”

    曹丕笑了笑,道:“你倒也老实。朕就说嘛,怎么所有报功奏折都千篇一律,尽是我军如何以少克众,如何以弱当强,斩获首级动则成千上万。我军要真有这么厉害,又怎会屡战屡败,连邺城都让人围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别的功劳虚报倒也罢了,这攻打长乐公府可是天大的事,敌军数字直接影响到朕对局势的判断。传朕旨意,统兵将领欺瞒朕躬,虚报战功,着即送交有司,依法严办。”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司马懿道:“统兵将领常林此次御敌有功,只不过一时贪念作祟,这才虚报军功,皇上看在他奋勇杀敌的份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曹丕道:“罢了,既是太尉求情,就饶了他吧。汉军就差三五百人前来救人,确实是少了点。府前民房中驻有御林军马数千,个个骁勇善战,这数百人连进府都勉强,如何救人?”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一下就看透其中关键。依臣愚见,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救人的。”

    曹丕心中一凛,道:“那他们潜进城来做什么?”

    司马懿道:“长乐公身份特殊,皇上一向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倘若皇上听闻敌人大军前来救人,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曹丕眼中精光暴亮,道:“你是说贾福借朕之手诛杀长乐公,这又为什么?”

    司马懿道:“当初只因他人误传长乐公已死,汉祀将斩,刘备这才迫不得已而即帝位,延续汉祀。如今长乐公未死,好端端的在邺城,一旦邺城攻破,长乐公救出,刘备只得将帝位拱手相让,否则世人便会看出他的本来面目,说他贪恋权势,他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皇上恕臣斗胆问您一句,若您是刘备,会舍得将帝位相让么。”

    曹丕想也不想,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刘备已享受到为君之乐,如何还肯让出帝位,退归班部做臣子。而长乐公救出之后,他又不得不让位,杀了长乐公,又必遭天下人唾骂……”

    曹丕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刘备忒也歹毒,居然借刀杀人。这样他一来不用担恶名,二来可明正言顺消灭我为长乐公报仇雪恨,三来不用再日夜担心有人和他争这个帝位了。唉!只可惜朕做了他手中杀人之刀而不自知。”

    司马懿道:“贾福明知皇上害怕长乐公落于刘备之手,故意敲山震虎,使皇上惊悸万分,自己动起来。在那种情况下,任谁第一反应都是将人处死,皇上也不必过于自责。”

    曹丕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也知此事若为汉军所知,必定大大不妙。曾一再嘱咐何三要秘密行事,得手之后,迅速将尸身转移至秘密所在。既便汉军攻进府中,见不到人,也只得颓然而返,哪知何三竟与汉军勾结,将朕的全盘计划全给打乱了。”顿了顿,冷哼一声,道:“既便朕将人杀了,那又如何?汉军要报仇,那便来啊,难道朕还怕他不成?汉军前些日子,不是气势汹汹地攻过一次城么,结果怎样?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哈哈。”

    司马懿道:“那日汉军大举攻城,不过是为了掩护城内的行动而已,下次来攻可就不容易应付。”

    曹丕不知上次获胜乃是汉军有意相让,还道是自己英明神武,指挥得宜,杀得汉军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道:“太尉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没觉得贾福有什么了不起,三天后他若敢来,朕必让他片甲不回!”

    司马懿见曹丕得意忘形,只胜了一阵,便高兴得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不禁暗暗叫苦,还欲再劝。可他不知道,一个人在高兴的时候。最烦的就是他人泼冷水。曹丕前些日子溢美之词听多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好了不起,此时他正在兴头上,如何肯听司马懿瞎扯蛋,一见他张嘴,便知道他想说什么,挥了挥手,道:“这几天你着实辛苦了,今天汉军不会攻城,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马懿道:“皇上……”

    曹丕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事情,你先下去吧。”

    司马懿暗暗叹了口气,道:“微臣告退。”

    曹丕点点头道:“嗯。”

    司马懿走后,曹丕来到皇后宫中,甫一进门,便说道:“这个家伙整日里就会危言耸听,人还没老,说起来话却老气横秋。好象朝廷之中就他一个忧国忧民,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今天汉军兵临城下,说是为了给长乐公报仇,其实不过是装装样子。那家伙可倒好,当时就把胆都给吓破了。竟编排起朕的不是来,说朕不该将长乐公给杀了,致使汉军震怒,兴师来伐。还说朕为什么不先和他商量,便把人给杀了。朕杀一个人,还用得着向他请示?若不是看他对朕忠心耿耿,往日颇有微劳的份上,朕早就将他给杀了。”

    郭皇后笑靥如花,道:“皇上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到底在说谁啊?”

    曹丕怒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司马懿那老不死的。”

    郭皇后笑道:“太尉年方三旬,一点也不老啊。”

    曹丕道:“哼,才只三十岁,说起话来便啰里啰嗦,像个**十岁老人。”

    郭皇后道:“太尉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

    曹丕道:“他怪朕不和他商量,自作主张,杀了长乐公,结果中了汉军诡计。其实这人朕早就想杀了,都怪何三那小子吃里扒外,一直不肯下手。本来朕打算偷偷将人处决,让汉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何三这小子收了汉军的贿赂,大喊大叫,搞得尽人皆知,坏了朕的大事。既然事已至此,怪朕又有何用?汉军本来就是要攻城的,杀了长乐公他要攻,不杀他难道就不攻了?既然都要攻城,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分别?司马懿被贾福打怕了,一见贾福攻城便吓得魂飞魄散,可笑啊可笑。”

    郭皇后道:“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臣妾也有耳闻。”笑了笑,问道:“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曹丕道:“自然是想听真话。”

    郭皇后道:“可这真话不大好听,皇上还想听么。”

    曹丕道:“反正你们见到朕快活,心里就难受。总要想方设法让朕难受,你们心里才快活。说吧。”

    郭皇后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顿了顿,又道:“从水匪徐象生擒贾福到三五百汉军大张旗鼓攻打数千御林侍卫把守的长乐公府,这中间发生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情,皇上可曾想到这一连串事情太也古怪,似乎有一条绳子将它们串在一起。”

    曹丕伸指在额头上轻弹,道:“嗯,这都是贾福在后面捣鬼。朕就说一个黄泽湖里的水匪哪能想出如此细腻周密,几乎没有一丝破绽的主意出来。”

    郭皇后道:“皇上就是皇上,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这一切的确都是贾福躲在幕后捣鬼。可是您想过没有,贾福费尽心思,布下如此大一局棋,就是为了逼迫皇上杀了长乐公?”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那你说他想要做什么?”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谁的心思都好猜,可就是贾福的心思,臣妾一点也猜不出来。臣妾只知道他在打邺城的主意,至于什么主意,臣妾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从围城的那一刻起,他什么时候不再打邺城的主意?可邺城还不好端端的在我们手里。以邺城如此坚固的城防,别说三十万人,他就是调一百万人来,也是个输。当年武帝曾经说过若非袁氏内斗,他根本不可能打下邺城。这城连武帝都感到头痛,他姓贾的何德何能,就能攻得下来?”

    郭皇后瞧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攻下过司马太尉严密防守的晋阳。”

    曹丕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他不就是会一些决水灌城之类的小伎俩,有什么了不起的?朕早就做好充分准备,他便是决水灌城,咱也不怕他。”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日汉军攻城时,皇上吓得浑身发抖,这会倒是豪气干云,血脉贲张。”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老提朕的糗事做什么。其实朕还要感谢汉军攻城。前些日子,贾福老不攻城,朕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这颗心总是悬着。汉军这一攻城,朕算是看出来了,汉军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这次他们虽打着为长乐公报仇的旗号,盛气凌人,但要想攻下邺城,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郭皇后摇头苦笑,道:“皇上,你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好。”

    曹丕挥了挥手,道:“这军国大事,就不用你们女人瞎操心了,朕自有主张。”

    郭皇后暗暗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和他聊些风花雪月之事,逗得他哈哈大笑。此时邺城上空狂风呼啸,彤云渐厚,一场大雪转眼即来。

    未时时分,御花园暖阁之中,曹丕正与郭皇后对弈。曹丕嘴上虽振振有词,浑没将汉军放在眼里,可心里却好似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他棋艺本就不及郭皇后,这一心不在焉,更加差劲。下了十七八子后,高下立判。又下了数十子,曹丕形势越发不利。他长眉一轩,凝思良久,下了一子。他自以为此着大是高明,无论对方如何应,都要被自己吃去一块,可对方若网开一面,那自己就此突出重围,扭转颓势。

    郭皇后微微一笑,不假思索,跟着便下了一子。这一子奇峰突起,不理眼前形势,转而去攻击另一块棋。曹丕皱起眉头,苦思解法。过了良久良久,曹丕从棋盒中拈起一子,正要往棋盘中放落。

    突然间一名近侍慌慌张张走入,叫道:“不好了,汉军又来了!”

    曹丕吓了一跳,右手微微一抖,手中棋子掉落,啪地一声轻响,落在棋盘上,所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填塞了自己一只眼。郭皇后微微一笑,将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这块白棋一去,局面是开朗不少,可此局并非珍珑,白棋虽有回旋余地,但要想转危为安,却也不见得。

    曹丕是九五至尊,自然不能下过不算,双手按在案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蓦地里回头来,向那近侍瞪了一眼,喝道:“汉军来了便来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来啊,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拖出去重打一百!”

    据说清末慈禧太后与某太监下象棋,那太监吃了慈禧太后的马,说道:“奴才杀了老佛爷一只马。”慈禧太后怒他说话无礼,立时命人将他拖出去,乱棒打死。此子一落,眼见这局棋十成中输了九成九,自不能和死了一只马相提并论,曹丕之怒那是可想而知,没命人将那近侍拖出杖毙已是很给他面子了。

    郭皇后正要劝说,曹丕挥了挥手,道:“这小子让朕下错子,吃吃苦头也是应该的。这局棋暂且搁着,待朕回来之后再下。”

    郭皇后笑道:“这棋还用下么?”

    曹丕脸上一红,兀自嘴硬道:“你别看你形势一片大好,其实朕是有意示弱,诱你上当,待朕反击起来,有你哭的时候。”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说着取了件貂裘来披在他的身上,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曹丕握着她手,良久不语,过了良久,方喷了一句:“朕走了。”

    曹丕甫上城楼,便听得城外鼓角雷鸣,不禁吓得面如土色,颤巍巍走上城楼,举目眺望,但见汉军漫山遍野,列成阵势。三通鼓罢,阵门开处,一人驰马出阵,出乎众人意料的事,这次出阵的不是马脸丑汉贾仁禄,而是一个龙钟不堪的老者,正是杨彪。

    曹丕莫明其妙,问道:“贾福又再搞什么鬼?”

    话音犹未落,只见杨彪举起红旗一招,汉军向两旁分开,数百辆楼车从阵中驶出。这楼车比寻常楼车大了近一倍有余,也高了许多,竟比邺城城墙还高出数丈。汉军巧匠匠艺之巧,实是令人叹为观止。曹丕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楼车,不禁怔了一怔,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楼车驶到弓箭难及之处停了下来。

    曹丕正要说话,忽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设在楼车望杆上的橹楼之中,射出一支支长矛,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

    曹丕只吓得魂飞天下,也不从哪里来的力道,猛一转身,一个箭步便窜到阶梯上,跟着蹬蹬蹬下了楼,提气急奔,几个起落便已到了瓮城边上,上了御辇,一声令下。御辇拉着他,飞也似的向宫中去了。

    司马懿没想到他竟跑得这么快,只一霎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踪无影。此时他心里也是怕得要命,可形势却不容他逃跑,当下缩身女墙之后,定了定神,寻思这橹楼上为何不射羽箭,却射长矛?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城上魏军眼见长矛如雨点般射到,都是哇哇乱叫,四下乱窜,自相践踏之下,竟有不少兵士被自家军马活活挤下城头摔死。

    司马懿叫道:“大伙各找地方躲避,不要慌忙!”

    这时魏军扰攘之声震耳欲聋,谁也没听到他说话,依旧乱喊乱叫,狂奔乱窜。按理说长矛来势如此劲急,应该轻而易举的贯胸而过,可奇怪的是,长矛打在人身上,只是将人撞飞数丈,却并没有贯穿胸腹。

    司马懿煞是奇怪,一瞥眼间,只见长矛尖端圆钝,像是没有矛头,其上缚着一团白色物事。由于长矛一闪即过,上面缚着何物,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正纳闷间,忽听瓮城中有人叫道:“奇怪,奇怪,这长矛怎么没有矛头,上面还缚着一封信。”

第五百三十五章 急转直下

    司马懿一听之下,脑海中一道灵光划过,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诸般事情的前因后果想通想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喃喃自语道:“邺城不保矣,邺城不保矣。”好在曹丕早已脚底抹油此时不在现场,不然又要说他危言耸听了。

    便在这时,几百根长矛同时飞到,或撞在城砖上,或撞在人身上,若越过城墙掉在地上,发出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司马懿心惊胆颤,浑身发抖,一张脸白得吓人。回头一看,只见守城将士个个面如土色,无心恋战,纷纷拥向楼梯口,欲窜将下城,躲避长矛。楼梯口本就苦不甚宽,不片时便已挤满了人,毫无立锥之地,城上之人心中惶恐,一门心思只要下城,使出吃奶的力气,不住往缝隙中挤将进去。人群中不少兵士立足不牢,滚下梯去,摔得个头破血流。

    司马懿双目含泪,叫道:“镇定!镇定!大伙各处找地方躲避,切莫互相推挤,自相践踏。”但这话甫出,便被“哎哟!”“妈啊!”“糟糕!”“不好!”之声给淹没了,哪里还能听得到半句?司马懿摇头苦笑,探头向远处望去,只见橹楼之中不断有长矛射出。那长矛不知是从什么利器中射出,迅捷无比,声到矛至,城中守军,绝无余暇躲避。惨叫声中,又有几百名兵士身中长矛,被撞得飞出丈余,运气好的挂在了城墙上,运气稍差的便翻身掉入瓮城,脑浆迸裂。

    司马懿暗暗叫苦,向城下望去,只见汉军在楼车四周布成阵势,并不乘乱攻城。双道长眉向上一挑,侧头向躲在远处的曹洪说道:“子廉,你在此照应着,我进宫面见皇上,商议对策。”可这话又被喧哗扰攘之声所淹没,司马懿扯着嗓子,又喊了几遍,曹洪方始听见,打了个手示,让他放心前去,这里有他,保证万无一失。

    司马懿点了点头,猫着腰,借着女墙作掩护,一点一点的向西挪去,好不容易挪到全明门。此处不是汉军的主攻方向,楼车较少,长矛不多,城上兵士也就不像中阳门那般慌乱。挤在阶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司马懿十分轻松的下得楼来,瞥眼间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支长矛,随手拾起一支,取下缚于其上的帛书,展将开来一看,原来是一道讨贼檄文,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朝权,威福由已”、“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窃盗鼎司,倾覆重器”、“赘阉遗丑,本无懿德”、“飞扬跋扈,好乱乐祸”、“弑父戕君,大逆不道”等等骈四骊六的骂人“粗话”,自曹操逼天子驾幸许昌起至曹丕下令杀害长乐公止,细数曹氏一门的罪状,全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曹操、曹丕父子二人及其祖宗一十八代,骂得是体无完肤,狗血淋头,跟着阐明当前形势,邺城四面被围,城中粮尽,士民饥馑,面有菜色。而汉军人人伤长乐公之死,怒气甚盛,士气高昂,锐不可挡,且有神兵利器相助,早晚打破城池,玉石俱焚,号召城中军民人等别再跟着曹丕活受罪,奉诏讨贼,拨乱反正,中兴汉室,同享太平。下面署名是故太尉杨彪。

    司马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檄文叠成一个方胜,放入袖中。一名守城军士牵过马来,司马懿一跃而上,径向宫中驰来。

    曹丕于鸣鹤堂中接见司马懿,问道:“汉军用的是什么兵器?煞是厉害。”说话声音有些发颤。

    司马懿正色道:“汉军的兵器虽然厉害,毕竟有法可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曹丕叫道:“什么,还有更可怕的,那是什么?”

    司马懿取出檄文,双手捧着,恭敬呈上。

    想到司马懿将要掏出的物事,比起急如雨点般的长矛阵还要可怕,曹丕心下惴惴,双眼盯着他的袖子眨也不眨,待见他掏出一块白帛来,微微一怔,伸出手去接,展开一看,只看到一半,怒气上冲,一张脸由白转红,伸手将其撕个粉碎,向前一掷,碎片四散飘落,道:“贾福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司马懿想起当年曹操令人大声诵读陈琳所著讨曹檄文,并连声称赞的情景,叹了口气,道:“皇上想是没有看完,这篇文章不是贾福所作,乃是故太尉杨彪手笔。”

    曹丕道:“还不都一样,一定是贾福这厮授意杨彪写的。”

    司马懿不置可否,道:“这信要是其他人写的倒还罢了,可偏偏是杨彪所书……”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老不死的,尽坏朕好事。当年武帝寻了个罪过,欲将其诛除。哪料孔融这厮从中作梗,在朝堂之上当面顶撞武帝。武帝念他是孔圣门下,朝中勋旧,不以计较,一时因徇,没有治这老不死的罪,只是将他的官职罢免。朕即位后,见其年老体衰,料想他不能有多大作为,便故是尊宠,差人请他出山,并赐其几杖。哪知这老不死的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了,竟还想着兴复汉室,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一刀将他杀了。”

    司马懿心道:“这事是靠杀人能解决的么?当初你若一刀将他杀了,你这个皇帝说不定也就当到头了。”说道:“如今城中满是这类诛讨檄文,这事非同小可,请皇上早拿主意。”

    曹丕冷笑道:“一纸檄文能奈我何?仲达如临大敌,怕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吧。”

    司马懿道:“此事关忽社稷安危,国家存亡,皇上不可等闲视之。”

    曹丕道:“有这么可怕么?凡攻大敌必有檄文,声罪致讨,以显得名正言顺。当年袁绍攻武帝,子建起事造反之时不都有檄文么。檄文上是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结果怎样?还不是惨淡收场。”

    司马懿见他不以为意,暗暗叫苦,苦口婆心劝道:“当年太祖武皇帝曾言道有文事者,须以武略济事。陈琳文笔虽佳,而袁绍武略不足,是以武皇帝有恃无恐。而如今局面大大不同,杨彪能言善道,贾福善于用兵,两下里一凑合,可谓所向无敌,皇上千万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曹丕挥了挥手道:“仲达太过多虑了,区区一道檄文,何足道哉?倒是那比城墙尚高数丈的楼车及楼车中射出的急如骤雨的长矛杀伤力不得小觑,不知你可有法破解?”

    司马懿见曹丕舍本逐末,对那封能扰乱人心,引发民变的檄文不加一瞥,却全神贯注于那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没有老大用处的楼车长矛,不禁忧心忡忡。

    世人常说“丢了西瓜捡芝麻。”此时曹丕也是一般,他可不知杨彪与陈琳、曹植截然不同。陈琳文笔虽好,可惜有眼无珠,投了个暗主。袁绍志大才疏,手中虽有雄兵百万,可胸中却只有一包乱草,既不会治国又不会统兵,议事之时心乱如麻,只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浑然没有自己的主见,军国大事往往在无休止的争吵中不了了之。陈琳那封檄文虽然振聋发聩,但袁绍的兵马却不堪一击,曹操自然不放在眼里。

    曹植攻打曹丕,乃是曹家内部兄弟失和,争权夺利,双方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便双方吹出大天来,老百姓还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曹植文笔虽佳,可是曲高喝寡,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大有人在,真正站脚助威的却少得可怜。老百姓两不相助,曹丕实力本就强于曹植,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曹丕不明就里,还道自己文韬武略比起他老子曹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轻飘飘如在天上。

    杨彪于献帝即位之初,被献帝任命为太尉。其时董卓专权,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贼,兵临虎牢。董卓吓得魂飞天外,便相信街边童谣:“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欲强逼天子迁都,以避锋芒。杨彪拒理力争,董卓一怒之下,将他的官职一捋到底。董卓死翘翘后,王允掌权,献帝总算能说话算话了,当即便又将杨彪官复原职。怎奈好景不长,只因贾诩一时老眼昏花,助纣为虐。李榷、郭汜在他的帮助下起兵作乱,强攻长安,逼得王允跳楼,吕布出逃。献帝又一次成了权臣手中升官发财的工具。李榷、郭汜原就是西凉悍匪,夺得献帝后骤封显官。可流氓就是流氓,既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当上大官后他们骨子里的流氓习气,非常没有消除反而变本加厉,在献帝面前大呼不叫,日娘操祖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献帝终日胆颤心惊,度日如年。杨彪老诚谋国,深以为忧,苦思数日,终于思得一策,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窜将进宫,向献帝献反间之计。欲挑斗二人自相残杀。这计是不错,可却没考虑周详。到头来李榷、郭汜是大打出手,可是献帝无拳无勇,夹在两虎之间,又怎能不受伤?李榷、郭汜内斗良久,两败俱伤,不由恼羞成怒,一方劫大臣,一方劫皇帝,竟以江湖绿林的规矩来处理国家大事。杨彪没想到偷鸡不成,竟连皇帝都给赔进去了,急得来回乱窜,却是无法可想。亏得贾诩吃里扒外,身在曹营心在汉,出奇用谋,助献帝逃出生天。杨彪一路历尽苦难,受尽惊吓,护着献帝到了洛阳,可那时洛阳被烧成一片焦土,四下残垣断壁,连住都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找吃的了。那些大臣高居庙堂,不知如何打猎钓鱼,只得勉强找些野菜树皮,聊以充饥。

    若非曹操妄图挟天子令诸侯,亲到洛阳迎接圣驾,这一帮人早就饿死了。献帝到了许昌后,杨彪初时没看清曹操本来面目,尚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知曹操只不过是利用献帝来达到自己一统天下的目的,过了桥后肯定是要抽板的。杨彪义愤难平,朝堂之上难免形于颜色,招来曹操之忌,又一次将他的官给捋了。

    杨彪随献帝出生入死,共历患难,这倒也不算什么,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赤胆忠心,不论贫贱,始终如一。献帝禅位后,杨彪更是追随献帝,隐于长乐县中,每日里采食野菜,一来他没钱买粮食,二来也有效法伯夷叔齐,采首阳之薇,不食周粟之意,是以老百姓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提起他来,没有不竖大拇指的。这道檄文要是别人所写,老百姓自会当他是瞎咧咧,可是出于杨彪之手,就算满纸胡说八道,老百姓也会信以为真,更何况上面所列虽非全然如此,却也大致无误,并非有意生安白造。

    邺城被围,城中粮食又被贾仁禄这个大奸商耍手段骗了个干干净净,老百姓不是包青天,不会顺藤摸瓜,查察大案。肚子饿了,脑子更加迟钝,一时没想清楚为什么数百万石粮食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幕后的黑手又是何方神圣?他们一没饭吃,肚子饿得咕咕乱叫,胸中一口怨气无处发泄,想来想去,自己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只因曹丕胡作非为,得罪了汉朝,致使汉军兵临城下,不骂他骂谁?

    就在老百姓肚子咕咕直响,破口大骂曹丕祖宗十**代之际。贾仁禄假扮好人,将从城中骗来的粮食反过来施给城中百姓。老百姓不知道他们吃的正是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粮食,竟把邺城粮荒的元凶祸首当成了万家生佛,见汉军不计前嫌,雪中送炭,打从心里感激出来。由于甄宓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已久,经验丰富,当世除了已做了刘封幕僚的刘蒙,怕再难有人能望其项背。这一切的一切她做的十分隐蔽,老百姓只知太仓令贪赃枉法,倒卖官粮,根本没想到是贾仁禄在从中作梗,对魏国官场黑暗更是痛恨不已。

    曹丕没了粮食本就蒙受不白之冤,因此遭到百姓唾骂更是冤上加冤。本来他老子魏武帝曹操在世之时,振贫济寡,助强扶弱,有大恩于百姓,深受百姓爱戴。老百姓瞧在他老子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骂归骂,却也没想找他算账。可是曹丕一念之差,又中了贾福的诡计,将长乐公杀死。这样一来,老百姓连那一点点勉强可以维持生计的粮食都没有了,自然对曹丕恨之入骨。

    贾仁禄早已算到城中百姓对曹丕心怀不满,于是火上浇油,刻意在城下和杨彪演了一出好戏。他扮红脸,沉着脸说要杀尽城中百姓。杨彪则扮白脸,说百姓无罪,不该妄加杀戮。老百姓不明原委,心中均想贾仁禄迫于上命,要杀尽城中百姓,却是无可厚非。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曹丕的错,若不是他杀人在先,汉朝皇帝也不会赫然震怒,严令贾仁禄限期破城,城破之日又要杀尽城中男女老少。老百姓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无不怒发如狂,满脑子的想着都是如何除掉曹丕迎汉军入城,至于往日曹操所施的那点小恩小惠和满城百姓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什么,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恰在此时,汉军动用大型楼车将杨彪所书的讨贼檄文源源不绝的射入城中。楼车上所载便是当年令西凉铁骑心惊胆颤,梦里也怕的能发射长矛的巨弩。贾仁禄不喜借助于神兵利器,觉得那样胜之不武,不是英雄好汉行径。这巨弩由徐庶发明之后,只在浅水原之战中用过一次,便没在使用,此时军中一张也无。不过当年的图样却保留下来,此时依法造制,也不是什么难事。贾仁禄此番不惜动用神兵利器,一来是因往城中散发传单极其危险,若不用这种射程比寻常弓箭远上数倍的巨弩,洒传单的兵士怕是要尽数为魏兵所歼,二来他也想立威吓人,用这利器告诉邺城百姓,他要想攻下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可怜城中无辜百姓,不忍下手而已,若是百姓执迷不悟,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老百姓不察之下果然堕入贾仁禄彀中,眼见汉军兵器煞是厉害,攻破邺城那是指顾间的事,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便在这时,杨彪的檄文随着长矛射入城中,老百姓有拾到的,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只要城中百姓不肯附逆,相助汉军攻城,汉军进城之后,便计往不究,不再以老百姓为难。杨彪本就赤胆忠心,加上悲天悯人,不顾老迈,于万军之中跪地进谏,欲救城中万千生灵,这等济世为怀的行径,谁不钦佩?他的话又有谁敢不信?此时城中百姓已在争相传看杨彪檄文,边看边大骂曹丕不是东西,害得他们遭此无穷无尽的苦难,一场大变故正悄悄酝酿。死到临头,曹丕却仍懵懵懂懂,还在思索这急如流雨的长矛阵该如何破解。司马懿早已将这一切想通想透,却不知该如何向曹丕说明,再者曹丕心高气傲,说了估计也是白说。暗暗地叹了口气,道:“敌人的虽楼车虽然厉害,却也有法可破。皇上不必担心,只要令军中连夜赶造巨大……”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三步并做两步,抢进殿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朝中数十位德高望众的大臣逾城投了汉军。”

    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竟有这等事?都有哪些人出城投敌?”

    那近侍道:“出城投敌的计有桓阶、王粲、陈琳、邴原、徐宣、高柔等数十人,朝堂为之一空,还有不少官员正在家收拾,蠢蠢欲动,皇上赶紧拿主意吧。”

    曹丕面若死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司马懿心中一凛:“这只是刚刚开始,厉害的还在后头呢。”道:“皇上赶紧下旨澄清事实,或可挽回人心,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曹丕道:“澄清事实,澄清什么事实?”

    司马懿道:“皇上诛杀长乐公之事啊!皇上赶紧下旨,将事情全部推到何三身上,或可解救。”

    曹丕摇头苦笑道:“官员们又不是傻子,如何会看不出来?”冷笑一声,道:“走了几十位官员又有什么,之前子建作反,这些官员不也跑到子建那里去么,结果不是又回来了?这些人只不过虚有其表,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来来去去,又何足为重?”

    司马懿道:“臣担心不仅仅是官员投敌,臣担心的是……”

    刚说到这里,又一名近侍踉跄进殿,手指门外,道:“邺城各商铺、工坊尽皆关门罢市,老百姓纷纷聚于宫门前,口口声声要严惩诛杀长乐公的幕后真凶,给汉军一个交待。”

    司马懿暗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今老百姓信了杨彪的鬼话,怕是不会再信我们所说的了,邺城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曹丕怔了一怔,怒道:“这伙暴民聚在宫门口想要做什么?仲达,你这就引御林军前去,给朕驱散。然后巡查四城,抄没杨彪所著檄文,有敢私藏者弃市。”

    司马懿道:“如今邺城形势岌岌可危,此事当千万慎重,倘若引发民变,后果大是不妙,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城内暴民与城外汉军里应外合,后果大是可虞。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沉吟道:“如今当迅速安抚城中百姓,令其复市。”

    曹丕道:“你没听他们说要严惩凶手么?他们眼中的凶手是谁?还不就是朕,这事怎么解释?朕也懒得费神和这帮无知的刁民解释。这帮刁民不过的些乌合之众,既便成千上万又何足道哉?城内共有军营五处,计有军马二十余万人再加上御林军,除了守城之外,尚余数万,应付城内暴民绰绰有余。那些暴民要不怕死,就都来吧!”

    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没往心里去。就和当年赵括虽然典籍奄通,妙辩无碍,但全然不会应用,结果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一个道理。他高高在上,极少与百姓接触,对他们也不甚了解。书上虽说要善待百姓,不然老百姓闹将起来,便如洪水决堤,无可收拾。可他却不以为然,认为百姓温顺善良,就算被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别看他们现在气势汹汹围住宫门,御林军一到,便立时吓得四散奔逃,可以说一点用也没有。况且这帮刁民欺软怕硬,若一味迁就,他们便得寸进尺,要求越来越过分,若以非常手段,先声夺人,震慑他们不敢乱放声音,这事倒好办了。想通此节,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司马懿道:“皇上可曾读过先汉贾谊的六国论?”

    曹丕点了点头,司马懿道:“皇上博览群书,那篇文章的内容,自然比臣更清楚。臣斗胆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背上一段,不过之处,还请皇上指证。”

    曹丕点点头,司马懿道:“秦王即没,余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倚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六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杰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夫天下虽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韩、赵、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勾戟长铩也;適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曹丕心中一凛,只听司马懿说道:“恕微臣愚鲁,不知这几句话的含义,请皇上指点一二。”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这第一段话的意思是。秦始皇死后,犹有余威。陈胜不过是一个奴隶,才能不及中人,既没有孔子、墨子贤明,又没有陶朱、倚顿富有,将上五六百人,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居然敢反抗强秦统治。天下豪杰闻陈胜起事,云集响应,不到两三年的时间里就将秦朝给灭了。秦国山水之险依旧。而陈胜之位不尊于六国之君,兵马兵器,行军之道更是大大不如。可奇怪的是秦国以区区之地灭了六国,一统天下,却反为奴隶之子陈胜所灭,殽函天险形同虚设,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不施仁义,攻守之势便颠倒了……嗯,朕明白你的意思,朕若以暴禁暴,和当年的暴秦又有何区别?邺城之中若是出一个陈胜,曹氏族矣!”站起身来,在殿上来回走了两圈,道:“传朕旨意……”

    突然一名近侍走将进来,曹丕一见来人就头痛,道:“又怎么了?”

    那近侍道:“夏侯大将军听闻邺城被围,忧心如焚,令偏将守许昌,亲率十万大军勤王。他听闻汉军重兵防守黎阳,便绕过白马,从仓亭津渡河北上,出敌不意,连克馆陶、魏县,前锋离阳平亭已不足百里。”

    曹丕哈哈一笑,道:“来得好。朕看贾福还怎么报仇!仲达你这就将这消息告诉宫门前的百姓,让他们好好看看,城外的汉军根本靠不住。”

第八十五章 仙道于吉

    吕绮待二人走远之后,又回到魏延的牢房,道:“贾福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魏延道:“你就在隔壁难道没听见么。”

    吕绮笑道:“呵呵,我想听你再说一遍,看你老不老实。”

    魏延微微冷笑道:“我老不老实用不着你来评判。你要没什么事,这便请吧。我累了,想睡觉!”

    吕绮嫣然一笑,道:“你真行,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魏延视死如归,道:“有什么睡不着的,反正大不了一死,头割去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可怕的。”

    吕绮伸出大拇指,道:“行,是条汉子。你的任务没完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魏延看了看她,道:“有什么可惜的,从接到任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吕绮给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羞红着脸,两手玩弄衣角,语音转为轻柔,道:“那你还来?”

    魏延没在意她的表情变化,道:“杀死刘备,那能出多大的名。向我这种无名小卒,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就为个名头嘛。就冲这,说什么也得来一趟,死了也值!”

    吕绮还欲再说,魏延见她嘴唇微动,便道:“还有完没完,来来去去,净是些废话!再没别的说的,滚吧,我要睡觉了。”说完便艰难地挪到石床边,躺到了床上,准备入睡。

    吕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竟似含有情意,嗔道:“好吧,你要死,我便成全你!”说完一转身,叫开门,头也不回竟自去了。

    三日后,魏延一大早起来,依旧立于窗边练习“口语”,将刘备祖宗从正的一十八代操到负的一十八代,从他的儿子一直操到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一直操到实在没什么可操的了,方始伸了个懒腰,放了个屁,这才觉得一身轻松,等着狱卒将他的早餐给送将过来。

    过不多时,铁门开处,刘备走将进来,面带喜色,回过头去,对狱卒喝道:“还不快将文长的手铐脚镣给打开。”话音刚落,狱卒满脸堆笑,走上前来,给他解脱束缚。

    叮零当啷之声响过之后,魏延活动活动手腕,一脸茫然地道:“刘备,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张飞窜将进来,道:“你怎么和大哥说话的?这牢还没住够?”

    魏延冷笑,道:“我这还算客气了,还没骂人呢。”

    张飞喝道:“你骂一句试试,你看看我不捶你三百拳。”

    刘备一摆手,道:“翼德,不得无礼。”对魏延说道:“文长,这一切都是误会,如今已经完全水落石出了。这几天委屈你了,先休息两天,再来做侍卫吧。”

    魏延怒道:“误会?那天你们可是言之凿凿,说我就是内奸,如今竟成误会了?”

    刘备道:“如今那些所谓的证人,我都已亲自审问清楚,原来是那些人嫉忌你做了我的侍卫,敲诈不成,便恼羞成怒,诬陷你给他们钱财布局欲对我不利。至于杀人灭口之事,则系曹操细作所为,他们怕你在我身边碍手碍脚,也想除掉你。如今一切已真相大白,仁禄、云长给我好好的训了一顿,在家思过呢。”

    魏延道:“我就算没有布局害你,但我同你有仇,你放心让我在你身边做侍卫?”

    刘备道:“我看人从未看错,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你不是行使鬼域伎俩的人,我相信你。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日久自知。先休息两天,过两天再来当差。”说完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了牢房。

    贾府,贾仁禄枕在貂婵的腿上,翘着二郎腿,微闭双眼,梦呓般地指挥曹静给他炖只熊掌,来安慰他那受伤的心灵,心中祈祷着这样面壁思过日子越多越好。

    貂婵低着头,深情款款地看着贾仁禄,柔声道:“你也真是的,这明明是个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明公,还让他没来由的训了你一顿,你这不是找骂吗?”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如今吕绮那小娘皮像只苍蝇一样的绕着明公乱飞,对明公乱灌美女迷汤。明公要是事先知道了,这万一要是哪一招没接好给抖出来,我们全***完蛋。我这不挺好,不用上班,在家面壁,还有美女当枕头,这样的日子当真神仙也不如。”

    貂婵笑道:“呵呵,这么说你倒是在享受了?”

    贾仁禄闻着貂婵那如麝如兰的体香,颇为享受,点了点头,嗯地一声。貂婵俏脸一沉,揪着他的右耳,使劲往上一提。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坐起身来,喝道:“疼,兀那婆娘,你在做什么呢?”

    貂婵面沉似水,嗔道:“哼!我本以为你受了委屈,这才来安慰你。没想到你是在借机享福呢?滚!我还有一堆事要做!”

    贾仁禄见诡计被识穿了,老脸通红,尴尬地道:“嘿嘿!你有啥事可干?还不是同街上的那些大妈大婶,张家长李家短的聊得乱七八糟。”

    曹静走将进来,白了他一眼道:“哼,上当了!什么被骂了,头疼,肚子疼,要吃好吃的补补,原来是在装死!”说完解下围裙,使劲一掷,手下使上暗劲,那围裙不住旋转,平平地飞出数尺,恰好罩在贾仁禄那黝黑的大脑壳上。

    贾仁禄顿觉眼前一片漆黑,狼狈不堪,双手乱挥,才将那围裙甩落,喝道:“反了,你也要造反了?”

    曹静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一扭头,道:“貂婵姐姐,咱不理他。今天于神仙来到汝南,汝南城中万民空巷,都欲一睹他的风采,求张灵符,以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

    貂婵瞪了贾仁禄一眼,侧过头去,看向曹静,道:“对的,都是这厮在捣鬼!听说于神仙的符很灵的。如今听闻他只是路过汝南,我怕明天我们再去时就见不到人了,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曹静,咱收收拾拾,这就走。”说完便站起身来往放置铜镜的长案走去。

    曹静点了点头,回自己屋中换衣去了。贾仁禄大为纳闷,问道:“你们张嘴于神仙,闭嘴于神仙,那人是谁?”

    貂婵瞪了他一眼,道:“都是你不好,时间都给耽误了!若是今天见不到于神仙,看我回来不让你跪一天的搓板!”

    贾仁禄呆坐原地,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情景甚为熟悉,令他又想起了原先那个时代疯狂追星的少男少女,心道:“于神仙,这是什么名人?我三国那么熟,怎么就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又思索良久,突然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全身如遭电击,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颤声道:“这个于神仙,是不是就是在江东害得孙策生气而死的于……于……吉?”

    貂婵已梳妆完毕,坐于铜镜之前,正要起身,闻言转过头来,道:“对的,就是此人。不过你以后千万不可在人前如是说,那孙策自己没来由要同于道人置气,他的死可和人家于道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贾仁禄点了点头,嘀咕道:“三国里把这个于吉写的超神,如今来到汝南,我倒要去见见。”

    貂婵格格一笑,道:“呵呵,主公可是罚你在家面壁,你不能出去。”

    贾仁禄气鼓鼓地道:“那你们还去?”

    貂婵道:“主公没说家属要连坐,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贾仁禄戟指道:“你……”

    曹静走进屋来,对貂婵说道:“貂婵姐姐,你收拾好了没?别理这家伙了,快去吧。”

    貂婵站起身来,从钱匣之中取出几贯钱来,揣入袖中,走向曹静,道:“好了,咱这就去。”回过头来,对贾仁禄嫣然一笑,道:“呵呵,乖,听话!好好看家,好好面壁!”回过头去,拉着曹静便走。

    贾仁禄猛地窜起,抢上近前。从她俩中间硬挤进去,左右开弓,拉着她俩的小手,迈步便走,边走边道:“走一起去!”

    貂婵侧过头来,明眸一亮,似笑非笑,道:“你不怕主公怪你?”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明公最近有多少大事要办,加上他正忙着泡妞呢,哪还顾得上我!走!”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行来,将近南街热闹所在,只见大道两旁数不清的善男信女焚香伏地叩拜。远远望见一白发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缓缓而来。

    貂婵欢呼道:“还好没来晚,快!”

    三人快步来到大道右侧,找了个空位,貂婵、曹静二人相继跪倒叩拜。贾仁禄像啥规矩也不懂,兀自直立不跪,如此一来,他好似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十分突兀。貂婵侧头一看,柳眉一蹙,拽了拽他的袍角,示意他跪下。贾仁禄视而不见,索性昂首挺胸,撅起屁股,于大庭广众之中拔起军姿来。

    貂婵后悔让他前来,白了他一眼,正欲使出必杀绝技,却见于吉而缓步朝贾仁禄走来,忙收回素手。

    于吉来至近前,注视贾仁禄半晌,方道:“贾福,别人都跪,你因何不跪?”

    貂婵忙道:“我相公他不知神仙法力无边,一时鲁莽,还请神仙别见怪,相公快跪下。”

    贾仁禄上下打量了于吉,见他须发皆白,皮肤却十分红润,宛如婴儿,当此乱世还能保养的如此之好,确属难事,不由暗暗称奇,道:“同是骗饭吃的,不过是技术含量有高有低而已,我干什么要跪你?”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遍哗然,不少信众已自朝他指指点点,低声咒骂。貂婵、曹静俏脸转白,貂婵嗔道:“相公不可乱说!”

    于吉笑道:“呵呵,江东孙伯符之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贾仁禄笑道:“呵呵,我说过我们都是骗饭吃的,这年头骗饭吃不易。孙策道行没你高,却想砸你饭碗,自取其祸。我听说这很热闹,专程前来看美女的,别无他意。这样你施你的符,我偷我的窥,咱们两不相误如何?”

    于吉哈哈一笑,道:“好!”顿了顿,一指自己,又道:“按我的年纪做得你爷爷了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于吉捋了捋白须,道:“既然你也知道这点,那见到长辈便是跪拜跪拜,你也不算吃亏,你说呢?”

    贾仁禄点了点头,伏地跪倒,纳头便拜了三拜,咚咚有声,道:“晚辈给前辈请安!”

    于吉哈哈一笑,转过头去,缓步前行,边走边道:“鬼在边,委相边,当代汉,无可言。能逆天者其在你乎?”

    贾仁禄心中一惊,道:“你既知‘鬼在边,委相边’,不知是否知道‘三马食槽’?”

    于吉回过头来,目光如电,直射向贾仁禄,微微一笑,捋了捋须。片刻之后,回过头去,继续前行。貂婵大急,抢上前去,跪拜道:“我相公常常胡说八道,还请神仙别见怪。神仙要怪就怪我吧,还请施一道灵符,保我一家平安无恙。再者我相公常要出征,也请神仙施符保佑。”说完便又叩头。

    于吉将她扶起道:“快起来,你家里已经有一道灵符了,不用我再施了。”顿了顿,回头看向贾仁禄,道:“贾福,我这有一道符,能助你成事,就是难求些,不知你可愿求?”

    贾仁禄心道:“看来是触发了隐藏任务了,想这种究级NPC,给的东东,定非范范,这会我要发达了哈哈!”说道:“还请先生明言。”

    于吉道:“明日你从你的住处,三步一叩首,一直叩到我的住处,以证明你的心诚,我便给你施那符。”

    貂婵、曹静齐声惊呼道:“啊!”

    贾仁禄心道:“希望能给件上古神兵,要不也要《九阳神功》什么的,不然可就亏大了。”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横,头一点,朗声应道:“好!”

第八十六章 西山求符

    当晚贾仁禄坐在案前,右手托腮,低头沉思,愁眉苦脸。貂婵于屋中来回乱转,数落道:“相公,你平时虽胡说八道,在人前却是彬彬有礼。今天这是怎么了,嘴里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把人于神仙给得罪了。于神仙是咱惹得起的人么,孙策多厉害,江东那么大的地盘是他一下来的。可又能怎么样,还是被于神仙活活气死。”顿了顿,又道:“不行我找于神仙去,先给他赔不是,多说好话,让他免了这一出吧。”

    曹静坐于床边,眼光随着貂婵来回直转,听她说完方道:“貂婵姐姐,我觉得于神仙好象没生仁禄的气。还很欣赏他,这好象只是个考验。”

    貂婵如上了发条一般,仍旧转个不停,道:“考验?我打听过了,于神仙暂住在城西山上一所道观之中,离这二十多里地呢。三步一叩,那得磕多少个头?有这么考验的人的么,这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人。”

    曹静一惊站起,急道:“这是真的?”

    貂婵脚步略停,点头道:“嗯!”说完便又开转,曹静道:“这怎么行,二十多里,要不我们先去找找于神仙,说这符咱不要了。”

    貂婵道:“就这么办!相公病刚好,这二十里下来哪能受得了。这符我们不要了,曹静收收拾拾,咱这就去。”

    贾仁禄一摆手,喝道:“都给我打住!”顿了顿,对貂婵道:“兀那婆娘,你别和拧了发条似的来回乱转,晃得我眼晕!”貂婵依言停步,来到他边上坐好,低头不住垂泪。贾仁禄取出锦帕,为她拭泪,边拭边道:“貂婵,这次要发大财了,别说只是二十里,就是二百里,我也要磕过去。你们明天拎着麻袋等着装东东吧。”

    曹静笑道:“财迷!”貂婵侧头看他,破涕为笑,道:“这是真的?”顿了顿,一脸愁容,又道:“就算真是这样,咱也不要。你病刚好,经不起折腾。听我的,钱再多都没用,只要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贾仁禄道:“我既应了,就要言而有信,不然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曹静眼珠一转,道:“这样,我先磕,等到最后几步你再磕,反正于神仙也未必知道。”

    贾仁禄乐了,看了她一眼,道:“不行!这有些事能耍赖,这种事千万不能耍赖。咱要么赢就赢个十足,要输就输个彻底。”

    正说话间,外间有人叫门,貂婵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过不多时,领着刘备、吕绮、魏延三人进来。魏延依旧一副人人欠他八百吊的表情,紧跟在刘备之后。吕绮走着走着,趁刘备不注意,忽地转过头来,冲魏延做了一个鬼脸。魏延也只做不见,只顾走路。吕绮轻哼了一声,转回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甫一进屋,便埋怨道:“仁禄啊,你也是!叫你思过嘛,就好好在家呆着,你非跑到街上去。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于神仙可不是好惹的。”

    贾仁禄笑道:“呵呵,明公没想到这事把您老人家都给惊动了。”说完跪拜行礼,请刘备上坐。刘备一摆手,案前一坐,道:“你我之间就别来这套虚的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真磕过去?”曹静端上茶来,刘备接过饮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于案上。

    贾仁禄笑道:“当然真磕!我要让他看看咱也不是泥捏的!”

    刘备举起两指头,在他跟前晃了晃,道:“这可是二十多里地啊!”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表情悲壮,视死如归。

    刘备彻底无语,正在盘算如何劝说。门外又有人叫门,貂婵跑将出去,不多时便领着关公、张飞、赵云、孙礼走了进来,人人表情严肃,如丧考妣。贾仁禄心道:“得,这回搞大了。”

    次日五更时分,貂婵便将贾仁禄摇醒,曹静已为他备下了香汤,貂婵服侍他沐浴更衣。贾仁禄用过早饭,已过卯时,略一收拾,摆了个虽千万里我往矣的POSS,一咬牙,一跺脚,迈步出门。

    出了大门,走了三步,便跪了下去,咚地一声,磕了一头。站起身来,走上三步,又磕一头。如此走走磕磕,渐渐来到西街。由此往西,出了西门,走上二十里,便是于吉暂时栖身的道观。

    贾仁禄其时已磕过近百个头了,具体数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额头上红印明显,正感脚酸腿软,头昏眼花,心道:“当初段誉一见神仙姐姐的玉像,便磕了一千个响头,这才取得帛书,学会了凌波微爬。日后他能纵横江湖,跑路无敌,全在于此。可见这头该磕还是得磕的!”

    胡思乱想间,又磕了三五个头,耳闻着人声嘈杂,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来,唯见西街两旁站满了人。原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之上,更显得拥挤不堪。好在众人均知贾仁禄今天要上西山求符,对他极为照顾,给他让出了容行一人的小道出来。

    贾仁禄置身人群之中,依旧三步一磕。两旁观者无不指指点点,窍窍私语,褒的贬的,骂的夸的,什么言语都有。贾仁禄在许都装疯要饭之时,这阵势倒也见得多了,不过淡谈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心道:“这还算好呢,在许都要饭之时,满身果皮蛋清,臭不可闻。现在只是磕磕头,倒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走上三步,低下头来,正要磕去,却见当道之处,有一堆狗屎,隔着老远便闻得异臭扑鼻。心想:“得!还真心想事成,这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了……”

    贾仁禄愣了片刻,身后不远处曹静、貂婵同声高喊:“别磕!”贾仁禄不再犹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站起身来,走上三步,曹静抢上前来,取出锦帕,为他擦拭,边擦边掉泪。

    贾仁禄安慰了两句,又恭敬跪下磕了一头。此例一开,接下来便怪事不断,当道时见瓜果梨桃。反正各色古怪物事,均放在他要磕头之处。贾仁禄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心中操着于吉全家,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磕头。

    一个时辰之后,西门在望,贾仁禄已磕首千余,大汗淋漓,衣袍尽湿,腰酸骨痛,头颈僵直。每一曲膝跪地,似费万钧之力。行出数丈,出得西门,正欲跪地叩头,却见当道之处,竟放着一柄冷光森森地钢锥。

    贾仁禄跪将下来,悄声嘀咕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念毕心下一宽,一咬牙,眼一闭,磕下头去。就在他的额头离锥尖仅有数寸之时,嗤的一声轻响,一小石子破空而至,将钢锥击飞数尺,掉入人群之中,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就在这时贾仁禄已恭敬地磕完了头,费劲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曹静、貂婵事先已得贾仁禄吩咐,不论发生何事均不得上前拦阻。一路行来,倒也不敢出手,却哭得死去活来。见状互视一眼,抢上前去,将他拦住,同声道:“不能再走了。再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仁禄直了直腰,扭了扭脖子,有气无力的道:“都磕了这么多个头了,你们难道要我放弃?现在只有磕到道观,好好的敲诈那老不死的,扒他一层皮,要不然亏大了都!”

    貂婵轻拽他的袍角,冲他撒娇,不让他再往前走了。怎奈贾仁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对貂婵这种能迷死万千男人的表情无动于衷,继续向前走了三步,跪下叩头。

    如此行出数里,又磕了千余个头。风越来越大,天渐渐黑了下来。初时还是睛空万里,转眼间便已阴云四合,暴雨转瞬即至。

    这时四下围观的百姓,见天公发怒,无暇看热闹了,忙赶回去收衣服去者。贾仁禄身边只剩貂婵、曹静、赵云、关公等少数几人而已。过不多时,雷鸣电闪,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打在贾仁禄的身上,好不疼痛。雨水冰冷,加上大风一吹,冻得他牙齿格格直响。可他却仍目视前方,迈着沉重的步伐,心中默念:“一、二、三,预备,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贾仁禄于暴风雨中仍是三步一磕,直至雨过天晴。就这样,一路磕来,到得一处大山脚下,山间林木深处隐隐显出一所道观,显然便是目的地。

    此时贾仁禄早已四肢无力,麻木不仁,脑子不听使唤。如同机器人一般,一遍又一遍执行这个枯燥的循环程序,直至到了道观或是累死为止。沿着山路,上得山来,只见淙淙流水,凉风时习,倒也心旷神怡,磕起头来,也似轻松不少。

    行得三五里路,走路跌跌撞撞,像喝了三百瓶二锅头,正感头重脚轻,双眼发黑之际,忽地乱起了阵大风,吹得他晃晃欲倒。风过处,道旁松树背后奔雷也似吼一声,扑地跳出一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来。

    这大虫在贾仁禄原来那个时代,是一级保护动物,野外是不可能见到的。便是在动物园里见到的也是连活鸡都不认得,还同它们做朋友相互戏耍的良善货色。而这只是则是正宗野生老虎,不爱吃素专司吃肉的主,就好似《水浒传》里写得那样:“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就。伸腰展臂势狰狞,摆尾摇头声霹雳。山中狐兔尽潜藏,涧下樟袍皆敛迹。”

    贾仁禄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猛的野兽,唬的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儿厮打,心里好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乱响,浑身乱颤有如筛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愣了半晌,心里突然又冒出那句佛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想到此便壮起胆子,忍住尿意,向前走上三步,闭上双眼,不敢再看那寒光闪闪有如尖刀的虎牙,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

    那大虫咆哮了一口,倏地一跃,从贾仁禄的头顶之上跃过,左盘右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那大虫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贾仁禄方始惊魂稍定,颤颤巍巍的爬将起来,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了三步,眼一黑,便晕倒在地。

    貂婵忙抢上前去,将其扶起,揽在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住直哭。曹静则掐人中搓胸口,过了半晌,贾仁禄悠悠醒转,貂婵泣道:“相公,不能再去了,这老道明摆着是在难为人,这符咱不求了。

    贾仁禄有气无力地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咱九十九步都走了,就不差这一哆嗦了。就快到了,你麻袋带来了没有?到时东东太多我怕你拎不走。”心道:“娘的,今天不把那老不死劫得只剩条裤衩老子就不姓贾!”

    貂婵点了点头,冲其嫣然一笑,将他扶好,贾仁禄重又跪好磕头。之后一路无话,过了小半时辰便到了于吉所栖之道观,观前立着一位道童,见众人来到,便迎将上去,道:“神仙有令,只许贾福一人入内。”

    曹静嗔道:“这是什么规矩?我想进去看看,难道不成?”说完便要往里闯。

    贾仁禄道:“由他,曹静,不得胡闹,好好在这呆着!”说完便让那道童引路,三步一叩去见于吉。

    过了个小院,便到大殿,于吉立于神像之侧,手捋胡须,笑呵呵的看着他。贾仁禄迈步进殿,最后走上三步,刚好到于吉跟着,恭敬的磕了最后一个头,抬起头来,欢呼道:“终于……到……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暗渡陈仓

    次日将近午时,贾仁禄方才醒转。只觉昨日之事迷迷糊糊的像是一场梦,最后连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刚回来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睡过一觉之后才发觉全身和散了架一般,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轻轻抬起手来想招呼貂婵给他倒碗水来,便觉得疼痛钻心,头上汗珠直冒,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貂婵迈步走进屋来,见他的狼狈样,不住抿嘴直笑,道:“该!不让你去吧,非要去,结果什么也没捞着,还累得跟只死狗似的,让人给抬了回来。”说便走上前来,取出锦帕为他擦汗,双眼脉脉含情,注视着他,柔声道:“要什么说吧,我帮你取。”

    贾仁禄嘿嘿一笑,有气无力地道:“倒碗水来,渴死了。”

    貂婵格格一笑,转身而出。过不多时,曹静领着刘备、赵云、吕绮等一众大小官员走进屋来,刘备道:“仁禄啊,昨日后来怎样了?我看你进观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摇摇晃晃的出来了。看你那样我也没敢多问,于神仙说了什么?”

    贾仁禄笑道:“别提了,那个老勾门,还真得就给一张符!啰,就在那!”举起右手来,想要指示方向,觉得疼痛难忍,便又放了下来。

    貂婵端碗水进来,见此情景便道:“别举了,我来。”说着将碗往梳妆台前一放,取了道黄符过来,刘备低头一看,其上歪七运扭八的不知道画了些什么,长眉一皱,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贾仁禄哼地一声,道:“那老不死的说了,这道符能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刀枪不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您瞅准了,蓝天六必治……”忙将嘴捂上,心道:“得又出广告词了。”老脸一红,顿了顿又道:“他越说越玄,好象有这道符在,我就啥也不怕,啥都会了,这种屁话老子是死也不信,要不是当时实在没力气了,我非将那老不死的骨头拆下来当柴烧。”

    张飞叫道:“你早说啊,你在里面喊我一声,我便冲将进去,将那老家伙拆了,再放把鸟火把那道观烧成白地!”

    刘备怒道:“翼德,休得乱言!”

    贾仁禄笑道:“呵呵,当时还真没想到,就顾着生气了。想想看我从头到尾一共磕了万把来个头,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被雨淋了一身,像头落汤鸡。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一张薄薄的道符,我都快气吐血了都!”

    曹静道:“那个什么于道人明显就是在生仁禄的气,借机整他呢。可怜仁禄还巴巴的送上门去让他整。”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个于神仙倒有些门道,施符救人万病从未失过手,这道符兴许真有些用处,要好好保管,不可弄丢了。”回头一看,那符已传到张飞手上,张飞瞪大双眼,盯着那弯弯曲曲的朱线发呆,似欲参透其中天机。大拇指在纸上不住的揉搓,像今时的人们拿了张百元大钞在验证真假一般。

    刘备恐张飞将神符给搓坏了,忙抢了过来,交给貂婵。贾仁禄嘀咕道:“愚人节早过了,他应该不会整我吧,难道这时的愚人节不是四月一号而是昨天?”想了半晌又道:“算了,不管那神棍了。貂婵,你先把那符收好吧,说不准日后还真用得着。”

    貂婵去后,贾仁禄又道:“明公,不说那符了,昨日我还是从那神棍嘴里套出些所谓天机,不少还和明公有关。”

    这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信些神鬼,完全不信的怕是没有几人,刘备自然不能免俗,闻言惊道:“于道人说了些什么?”

    贾仁禄欲言又止,目视左右,刘备会意,让众人退下。待众人退后,贾仁禄方悄声道:“于道人说了,过不久北方将发生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的胜负完全在一场大火上。”

    刘备奇道:“大火?”

    贾仁禄道:“对的,大火。”

    刘备手指轻点桌案,道:“这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道:“我问了,于道人没说,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他说了,要想逆天关键就要在这个火字上做文章。”

    刘备急道:“这文章该怎么做?”

    贾仁禄道:“急就急在这,于道人没有说。想是天机不能露得太多,不过我想不管这文章该怎么做,有一点是确然无疑的。”

    刘备问道:“那是什么?”

    贾仁禄道:“明公在大战发生之时要在河北。元直在平原也经营了有一段时间了,有生有色。如今是到我们这只奇兵发挥作用的时候,用的好说不准还真能逆天。”

    刘备点头道:“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想这事。此间有数万兵马,所经过的又都是曹操之地,不管再怎么隐蔽,也会露了风声。这如何瞒天过海,还真得费些思量。”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兵马倒是问题,我们该想想如何化整为零。袁绍就给一个月,如今已过去十几天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把数万兵马神不知鬼不觉运到平原几乎没可能的。“刘备长眉一轩,低下头来,道:“要不这样,兵马都不要了,我们几个将领轻装前进。”

    贾仁禄道:“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这样也成……”说完便陷入沉思,刘备不欲打断他的思绪,站起身来,来回走着,也在想辙。

    贾仁禄心道:“原来玩三国游戏,遇到要弃城,我是怎么做的?”想到此便嘿嘿坏笑,又想:“先将钱粮兵马全部运出,就给敌人一座空城。让他占吧,占了之后,他便要派兵派将防守,力量便消耗了。可是现在要运得地方中间隔着曹操,这该如何是好……对了,运给同盟。”想到此便道:“明公,你可速速写一封信给南阳张绣。”

    刘备停下脚步,问道:“哦,写信,写些什么?”

    贾仁禄顿了顿,道:“南阳张绣同我定了五年之约,这件事上次我已和明公说过了。我迟迟不同他联系,就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如今汝南离南阳很近,急行军几乎两日两夜便可到达。明公可写信问问张绣,他们要不要这支军队,要的话,我们就将汝南兵马钱粮全都运将过去,给曹操一座空城,让他喝西北风去。”

    刘备双眸一亮,回到原处坐好,低头沉思片刻,道:“这猛一下子送这么多兵马过去,恐张绣生疑。”

    贾仁禄道:“明公的信可写的诚恳些,给他们讲明我们现在的形势,面临的难处,我想他们会体谅的。若是他们实在不要,我还有一个办法。”

    刘备问道:“什么办法?”

    贾仁禄道:“汝南的地形,刘辟、龚都二人十分熟悉,可将现在的兵马四下散开,躲在群山里打游击。总之城我们可以让,但绝对不让他们有好日子过,要骚扰的让他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后悔来汝南一遭!不过刘、龚二人无甚智谋,我怕他们玩不转。”

    刘备道:“这个办法也行!好的,我先去写信看看张绣他们要不要兵马。”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而出,刚走出数步,贾仁禄便道:“且慢!”

    刘备一转身,问道:“还有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道:“还请明公在这写。”

    刘备道:“哦?你还想着内奸的事,都说魏文长的事是个误会了。”

    贾仁禄道:“小心无大错,那些信差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还未察出是何人所为,明公还是小心为上。”

    刘备点了点头,道:“也好。”说完便去案旁取来笔墨丝帛,便于帛上书信一封,递与贾仁禄,道:“这次信就交由你去送。”

    贾仁禄伸手去接,疼得啊地大叫一声,又缩了回去。刘备笑了笑,将帛书放于他的怀中,道:“你先好好养着,我过几日再来探望。”

    贾仁禄道:“现在手脚不听使唤,不能送明公了。”

    刘备微微一笑,一摆手,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我走了。”

    刘备走后,貂婵、曹静相继入内,贾仁禄让曹静取出信来,低声吩咐几句,曹静点了点头,转身出屋。

    三日后,翠花悄悄遣入贾府,来见贾仁禄,道:“老爷,信已送到了,这是回信。”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银制长筒,递与贾仁禄。

    贾仁禄打开盖来,取出丝帛一张,摊开一看,登时傻眼,双眼一对,大喝一声:“貂婵!”

    貂婵闻声而至,问道:“相公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将信一递,喝道:“念!”

    貂婵格格一笑,接过信来,道:“呵呵,来了这么久,还不识字。平常也不好好用功,尽贪玩!”不等贾仁禄反击,摊开信来,仔细一看,抬起头来,道:“翠花你先下去。”

    翠花闻言退下,貂婵悄声道:“信上说张绣同意接收汝南的全部钱粮兵马,让我们和他定个时间和联络方式,他那边好接应。”

    贾仁禄低头道:“这事倒要议议。这样,你先把信给我,明日议事之时我便提出来。”

    转过天来,议事厅上,贾仁禄便将书信交与刘备,刘备览毕大喜,向群臣说明原由,众人密议半晌方散。

    五日之后,汝南城中传出一条消息,刘备尽起五万大军欲袭许都,此消息一经传出便震动了整个中原。曹操收到消息,忙聚众谋士商议。其时曹操的大部分兵马都守在官渡,能调出的十分有限。议了整晚,曹操终于晚节不保,熬出了白头发一根,事后得知,大骂刘备不矣。

    最终曹操决定亲率许都兵马五万人,前往拦截刘备。兵马尚未调动完毕,便接二连三的收到怪消息,刘备兵马行至慎阳地面时,便安营扎寨,扼守险要,深沟高垒,坚壁不出。

    曹操闻报,微微一笑,问郭嘉道:“奉孝啊,你说刘备这是唱得哪出啊?”

    郭嘉笑道:“呵呵,恭喜明公。”

    曹操目视郭嘉,问道:“何喜之有?”

    郭嘉道:“明公不用出兵,且无汝南之忧,从此可专事北方,岂不是喜。”

    曹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笑道:“哈哈,奉孝啊真有你的。哼,这个刘备居然给我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来人啊!”

    郭嘉摆了摆手,道:“没用的,慎阳离张绣的比阳,刘表的义阳都很近。急行军均不用一日便可到达,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拦截不上了。”

    曹操怒道:“刘备这厮太也可恶,老在我的眼皮底下戏耍我,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如今他不是去投刘表,便是去投张绣。此二人我久欲除之,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消灭了。”

    郭嘉忙道:“不可,如今袁绍欲起倾国之兵来伐,北方吃紧,明公的目光还应放在北方。张绣、刘表均是自守之贼,不足为虑。明公当先取河北,一统北方,到时再取此二人易如反掌。”

    曹操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奉孝之言有理,我们先议议北方形势吧。”

    郭嘉所料不错,刘备果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率着五万大军经比阳而到宛城,张绣带着贾诩出城三十里郊迎。刘备一见贾诩便如故交一般,对其十分敬重,言语有礼。贾诩和他谈论一番,颇觉投缘,不得不对这个屡战屡败的皇叔另眼相看。

    次日刘备便将兵马钱粮薄册交与张绣,留下刘辟、龚都二人相助守城。自己则同贾仁禄等人商议,如何乔装潜行,前往平原。

第八十八章 刘备遇刺

    刘备道:“如今要去河北困难重重,这路线问题……”

    贾仁禄伸手在地图上不住比划,道:“这从许都经陈留往北到延津、白马过黄河这条路看来是不行。”

    刘备目光随着贾仁禄的手指,不住的往上移,道:“前次延津白马均发生大战,曹操防守定然十分的严密。”

    身后张飞突然间暴喝道:“大哥,这有什么好怕的,用我做先锋,一路杀将过去便了!”

    刘备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道:“杀!就知道杀!”

    贾仁禄不理张飞,继续比划道:“换从荥阳、成皋经河内到并州看来也不行,曹操正屯兵官渡,那里的兵也少不到哪去。”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还走老路,经青州到河北如何?”

    贾仁禄两眼死盯着地图,脸有忧色,道:“从小沛到青州近,从宛城到青州就远多了,这中间要穿行的都是曹操的腹心之地,曹操怕是不会窜将出来给我们当导游的。不过明公的面子大,曹操或许会三十里郊迎也未可知。”

    刘备长眉一轩,道:“这该如何是好?”

    赵云一指地图道:“往西呢?”

    贾仁禄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对往西。”伸手在地图上一指,道:“往西经长安,安定,上郡,西河然后到晋阳。”

    刘备面有难色,迟疑不答,关公捋须道:“这……”

    贾仁禄抬起头来,看向关公,一脸迷茫,问道:“有难处?难道路程太远怕时间不够?”

    关公面色凝重,道:“这时间倒还好说。”伸手一指上郡,道:“只不过这上郡一带均是胡人的地盘,那里胡骑肆虐,不断袭扰过往行人,因此无人敢去。”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显是觉得此路甚为凶险。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同我们有仇,从他的地盘上走是不安全的。这胡人咱也没招他惹他,真要乱来,咱这么多牛人,也用不着怕他。”

    关公道:“胡骑来去如风,像狼一样咬上一口便跑。我们这这么多女眷,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时真不好办了。”

    贾仁禄想到貂婵、曹静,心情沉重,点了点头,道:“那就不走这条路了,从潼关经弘农到河东如何?”

    刘备指着潼关道:“这是由关中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曹操防守定严,不好过。”

    贾仁禄心中一馁,一屁股做到了地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看来,河北是去不成了?”

    刘备又低头看了看地图,愁眉紧锁,道:“也许事情没那么坏,我前番只身一人从河北到汝南也未遇到什么危险。”

    孙礼点了点头,道:“我就从白马一线偷过黄河,也未遇到什么凶险。”

    贾仁禄道:“来好来,去不好去。如今曹操就是要我们南北断绝,好让袁绍攻打平原,这样一南一北施压,便可彻底的将我们连根铲除,因此在他的眼皮底下过黄河,是十分困难的。再者我们这路被盯上了,这不……”说完压低声音,道:“还有内奸,我们的行踪可是说无时无刻不在曹操眼中,要从他的地盘上过,那是不可能安全的。”

    刘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图,牙一咬,道:“看来只好走上郡一路了。”

    关公叫道:“大哥!”

    刘备叹道:“唉,曹操不想给我活路,也只能如此了。这北地没人敢走,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真得像他们说的那么邪!”顿了顿又道:“前次送信的死的不明不白,这事至今还没察清楚。这一路之上本就危险异常,加上有人盯着,这样走下去,我心里总不踏实。仁禄,你招多,想个招先把这个内奸挖出来办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那龟孙子藏得太深,这猛一下得还真不知道哪是他的死穴。不过明公放心,咱上路的时候背上老背着个定时炸弹,这我心里也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出发。这条路过于迂远,时间紧迫,大家须得昼夜兼程,定会十分艰苦。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五更便行!”

    次日五更,刘备一行,悄悄上路,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星驰电掣。到得晚间已来到武关,众人均是身有毛病者,不敢从关上硬过,从群山之中绕道而行。过了武关又奔行一阵,到了四更时分,甘、糜二夫人同吕绮之母严氏均觉吃不消,呼吸粗重,在那咬牙硬挺。

    刘备见状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四下一片漆黑,不知到了哪里。不远之处,隐隐是有一条山谷,刘备挥鞭一指,道:“今天先到这吧,前面好象是一道山谷,先到那胡乱对付一宿,明日再做区处。”

    众人赶到山谷之中,胡乱的找个宽敞的地方,生起火来。取了些干粮出来分食,刘备伸手一指张飞,道:“翼德,今晚就你守夜。”

    张飞一脸无辜,但被老大点名,不敢多说什么,无奈地应道:“是!”

    贾仁禄环顾四周,见一轮弯月斜挂树梢,四下大树参天,冷风阵阵,稀奇古怪的叫声时不时响起,想是些现时早已绝迹的异兽珍禽所发。不由心下害怕,牙齿打架,紧握着貂婵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心道:“娘的,刘大导演还真会选地,这种地方拍鬼片还真***合适。”双眼一闭,脑海之中便出现些无头的僵尸一蹦一蹦向他走来,吓出一身冷汗,又睁开眼来,对貂婵说道:“貂婵,我睡不着,咱说说话吧。”

    貂婵奔了一日,已十分的累了,吃了干粮之后,便昏昏欲睡。贾仁禄摇了几摇,她才迷迷糊糊地应道:“相公……我好累,别说话,咱……”话说到这,头一垂,又睡着了。

    贾仁禄看了看四周,实在害怕,便想去找曹静,只见她坐在一株松树之下,背靠着大树,睡得正香。贾仁禄站起来身来,朝她走了几步,忽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刘备正坐于贾仁禄对面,见状大惊,忙欲上前,却听得砰砰连声,他的爱将一个接一个的晕倒在地,竟连关公、赵云、张飞这类牛人也不例外。这事情来的过于突然,他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正六神无主之际,忽闻身后铮地一声,嘿嘿冷笑之中,一柄冷冰冰的长剑竟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刘备似乎完全明白了,强自镇定,道:“文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我?”

    魏延冷笑,道:“我早就要杀你,你也不是今日才知。要怪只能怪你一念之仁,当初我在牢里的时候你没有杀我。”

    刘备道:“既然是这样,这为什么你现在总该可以告诉我吧。”

    魏延一侧头,大声喝道:“吕绮,你这小妮子别装昏了,起来吧。”刘备闻言大惊,朝吕绮望去,只见她正缓缓爬起,目露凶光,像是和他有极深的仇恨。但为何如此,却不得而知。

    魏延趁刘备一愣神的功夫,便走到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吕绮轻击三掌,三四十个黑衣人呼哨上前,将刘备一行团团围住。吕绮来至近前,拔出长剑,缓缓地道:“刘备,你也有今天!”

    刘备不明所以,道:“吕绮,我平时也没有亏待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吕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是内奸吗?”

    刘备伸手一指吕绮,难以置信地道:“难道是你?”

    吕绮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备上下打量了她数眼,道:“你是不同曹操有仇么,曹操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吕绮瞪了他一眼,道:“哼,杀父仇人,你也好意思提?白门楼上你说过什么话,还记得么。”

    刘备一脸满茫,嘀咕道:“白门楼我说过什么了?”想了半晌,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在白门楼上说过的那句话:“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嘴一张,惊得说不出话来。

    吕绮微微冷笑,道:“怎么样,想起来了?”

    刘备点了点头,叹道:“原来一切都是为此。罢了,我为国家大计,而出此语,无怨无悔。今日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你动手吧。”说完闭目待死。

    吕绮抬头看天,默默念道:“父亲,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女儿为你报复了!”泪水夺眶而出,霎时便已是泪流满面,朦朦胧胧之中,好似吕布站在远处,慈祥地看着她,冲着她微笑。吕绮点了点头,低下头来,瞪着刘备,一脸怨毒,银牙一咬,挺剑便往刘备心口刺去。

    剑尖离刘备心口仅有数寸,眼见刘备转眼成一具死尸,自己也大仇得报,再无遗憾,不由会心一笑。忽地右腕一痛,长剑失手而落,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吕绮的美梦也随着这当的一声而彻底破灭了。

    便在这时,魏延的长剑已横于吕绮颈边。吕绮死死盯着魏延,眼神复杂难明,愣了半晌方柔声道:“文长,你……”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啊啊啊的惨呼声,张飞、关公、赵云等人同时发作,吕绮手下猝不及防,登时着道,不片时便个个血溅当场,成了一具无知无识的死尸。贾仁禄见强敌尽数被歼,局面得到了控制,这才站起身来,鼓掌笑道:“哈哈,精彩,真精彩!看来我还有作导演的天赋,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看来是俺的了,哈哈!”

    刘备惊魂稍定,长长地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拍了拍心口,莫名其妙,问道:“仁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跪地拜道:“嘿嘿,事先没有知会明公一声,让明公你受惊了,当真罪该万死!”

    刘备忙上前扶起,道:“你找出内奸有功无罪,快快起来吧。”

    贾仁禄站起身来,刘备伸手一指魏延,问道:“这文长是我们的人?”

    贾仁禄点了点对,正色道:“正是,我在南阳便遇到文长,让其来汝南投效明公的。”

    刘备笑道:“呵呵,原来如此,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吕绮看着魏延,问道:“这都是真的?”

    魏延点了点头,道:“我曾告诉过你,给我出谋划策的高人姓贾。”

    吕绮难以置信,嗫嚅地道:“你难道是在说这个只会疯疯癫癫,乱说胡话的贾福?”

    魏延点了点头,道:“正是!”

    吕绮笑道:“哈哈!可笑!可笑!我当时还以为你在说南阳贾文和。郭嘉跟我说千万不可小瞧了贾福。我看他疯疯傻傻的样子便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吃了大亏!”便在此时,嗖地一声,暗处一只羽箭飞来,闪电一般的射向吕绮的背心。

    魏延啊地一声,迅速反转身去,左手一伸,便已捉住来箭,其实箭尖离吕绮后心仅有数尺,心中暗叫好险。曹静见发箭之人藏于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之上,抬手便是一镖。那人右手中镖,忍住痛疼,纵身一跃,飞出丈余,落地之后,便急向东边逃去。

    贾仁禄喝道:“不可留下活口!”

    张飞暴喝一声:“放心吧,这小子跑不了!”那人闻言吓了一跳,愣了片刻。见张飞已然追近,忙拔步狂奔,逃命去者。

    吕绮见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那逃跑之人的身上,迅速弯腰拾起手中长剑,往刘备右颈削去。

第八十九章 逃难北地

    赵云见吕绮弯腰便知其意,迅即拾起一枚小石子,轻弹而出。嗤地一声轻响,那石子疾飞而至,正中吕绮皓腕,吕绮啊地一声,长剑应声而落。魏延迅速转身,挥剑架住吕绮秀颈。关公则抢到刘备身边卫护。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显是那硕果仅存的暗夜刺客拼了老命也没能逃脱张飞的魔爪惨遭杀害了。孙礼四下巡视了一圈,发现已无敌踪,这才前来禀告刘备:“启禀明公,四下已无敌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目视吕绮道:“吕绮,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吕绮呸地一声,道:“事已至此,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严氏此时已被关平制住,见女儿危在旦夕,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开来。跪倒在地,爬到刘备面前,道:“使君,绮儿还小,不懂事,你饶过她吧,要杀就杀我!”

    吕绮泣道:“娘,不要求这卑鄙小人,要杀就让他杀!”

    贾仁禄一向主张以德服人,见状心生怜悯,走上前去,欲待劝解。不料黑暗之中,没发现脚下有一小截树根拦路,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心道:“得,这起坏心也摔,发善心也摔,这叫什么事嘛!”颤颤巍巍地伸起右手,道:“且慢!”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貂婵、曹静已是熟能生巧了,抢上前去,抢其扶起,随即进行简单抢救。

    贾仁禄醒转之后便来至近前,道:“哈哈,吕绮你想死?”

    吕绮视死如归,哼地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看他。贾仁禄道:“你口口声声为你父亲报仇,你这样做是在为你父亲报仇吗?你父亲泉下有知,见到你这样会高兴吗?”

    吕绮嗔道:“刘备害死我父亲,我杀他便是为父报仇!我父亲又怎会不高兴?”

    贾仁禄道:“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玩。你明明被人当枪使,居然还说是为父报仇。”

    吕绮怒道:“我怎么被人当枪使了?”

    贾仁禄道:“曹操要杀明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便是害怕担害贤之名。因此先假你之手杀却,然后再杀你,以谢天下。托言你为报父仇,而寻衅滋事。他还会把你的人头放在明公墓前祭奠,假惺惺的流上几滴眼泪。然后便可如释重负,嬉嬉哈哈地凑人打麻将去者。”

    “这样明公手下要报仇也只会去找你妈,不会去找曹操。你这一刀下去便是害了你全家的性命,而曹操则会在一旁偷笑。我且问你,明公在白门楼上所说的话,是不是曹操同你说的?”

    吕绮也觉上当,点了点头,道:“那日我去行刺曹操,是他同我说的。”

    贾仁禄笑道:“呵呵,曹操就这么轻轻一句话,便多了一把杀人之刀。可怜你个白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你说你父亲泉下有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吕绮迟疑道:“这……”

    贾仁禄道:“曹操是个聪明人,分得清孰轻孰重。明公当时可没明确说要你父亲死的,他那句话只是想让曹操不用你父亲。而曹操听完之后便下令杀了你父亲,这其中难道全是明公的错?曹操若是心中不想杀人,明公便是说上一百句话也不顶用。再者你父亲死都死了,杀了明公,他能活转过来?”

    严氏回过头来,泪如雨下,道:“绮儿,贾军师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常说你爹爹的死不全关刘使君的事,可你就是不信,也只得由你。其实娘心里根本不希望你报什么仇,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娘就比什么都高兴了,你爹爹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开心的笑的。”

    吕绮不顾颈边的长剑,扑到严氏的怀里,痛哭道:“娘……”

    貂婵怕贾仁禄嫉忌,一直不敢走上前去同严氏母女相认。此时再也忍受不住,热泪盈眶,娜娜上前,柔声道:“吕绮,你还认得我吧?”

    吕绮回过头来,点了点头,道:“二娘……”她原来叫惯了,一时之间也改不过口来,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忙缄口不言。

    貂婵回过头来,看了看贾仁禄,只见他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心中感激,冲他嫣然一笑,回过头来,对吕绮说道:“你爹爹可是很疼你的。你忘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袁术硬要你嫁给他的儿子才肯发兵相救,你爹爹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迫于无奈这才应允下来。那日单枪匹马,亲自缚着你闯营,欲送你去袁术处。具体情景你都亲眼得见,自然比我所知的要清楚得多。你爹爹可是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你若不好好活下去,怎么对得起他。”

    吕绮站起身来,偎在貂婵的怀里不住抽泣。貂婵搂着她,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贾仁禄走上前来,道:“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用提出来了,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文长,如今打完收功了,007你也不用再扮下去了,还不快叩拜明公,求其收用!”

    魏延闻言忙跪伏于地,恭敬地拜了一拜,道:“使君,连日来多有得罪,望勿见怪。我素来仰慕使君仁德之名,久欲投效,恨无良机。如今还望使君不弃微贱,收于帐下,虽肝脑涂地无恨矣!”

    刘备忙将其扶起,道:“文长大智大勇,我今日方知,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贾仁禄微微一笑,双手合什,道:“明公这前嫌既已冰释,吕绮我看就放了算了,我们还要跑路,多杀生有干天和。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刘备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也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吕绮也是报仇心切,情有可原,就让她们母女两自去吧。”

    张飞道:“大哥!这样不行,这家伙是曹操的奸细,万一她们去报信,知道我们的行踪,那就糟了。”

    贾仁禄笑道:“咱只好采花,这辣手催花的事情,我做不来。翼德,你要下得去手,你来杀。”

    张飞道:“这……我来杀就我来杀!”说完大步上前。

    刘备手一挥,道:“哪里都有你,还不退下!”目视吕绮道:“吕绮这事情也说清楚了,你们走吧,云长去取两千钱来,给她们作盘缠。”关公取过钱来,交到吕绮手上,刘备顿了顿又道:“拿了这钱好好的找个乡下隐居起来,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她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吕绮点了点头,拉着严氏,缓缓而去,经过魏延时,目视着他,柔声道:“文长,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魏延闻言如遭电击,颤了一颤,忙跪伏于地,道:“明公,她们母女俩着实可怜,若她们流落民间,极有可能遭曹操报复。还望明公怜其遭遇,收留她们。”

    刘备看了看魏延,似笑非笑,点了点头,道:“吕绮,你看呢?”

    吕绮看着魏延那求恳的目光,双颊晕红,含羞点了点头。刘备哈哈一笑,道:“好了,皆大欢喜!时间也不早了,太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明早再接着赶路。翼德,还是由你来守夜!”

    张飞心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贾仁禄看着吕绮和魏延的亲密样,笑了笑,心道:“人道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这贾郎妙计安天下是帮朋友添了老婆,又帮刘大大添了上将,当真是强于周郎多矣!哈哈!”

    刘备见他吮着手指,看着吕绮和魏延痴痴呆呆的乱笑,还以为他在起什么坏心思,忙走上前来,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贾仁禄遂将所知全盘托出。原来在临出发之前的晚上,贾仁禄便请来关公、赵云等人,将吕绮、魏延之事说与他们知晓,要他们一路之上多加小心,防止敌人在暗中下毒。

    果然在次日午间,经过一市集时,吕绮和严氏主动要去采买干粮食物,关公等人不动声色,让她去买,暗中便加了分小心。刚才各人吃完干粮之后,便假装晕倒,这才引出了这一幕来。

    刘备恍然大悟,看了看吕绮和魏延,微微一笑,悄声道:“文长不错,是块做大将的料子,就是人傲了点。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贾仁禄笑道:“哈哈,我只做卞和,供应石头。要想出好玉,就要靠明公了。哈哈!”

    刘备点了点头,便去睡了,当夜无话。

    次日辰时,众人在这荒山野岭间胡乱对付了两个时辰,也有了精神。便继续赶路,到了申时便已赶到蓝田。此处离长安甚近,刘备担心露了风声,不敢多耽,换了马匹,稍做休息,便改而向北,又奔出一百余里方觉放心。

    如此又奔了两日,所行之处,越来越荒芜,往往周遭数百十里无有人烟。关公,赵云等人均知已到了胡地,便加了十二万分小心。这一行人中,贾仁禄大路痴一个,来了许久东南西北兀自没整清楚,常常闹出南辕北辙的笑话,就不用说了。刘备等人也都未来过此地,完全不识路径,就赵云是常山人,勉强充做向导,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向西河进发。

    本来众人均以为要摸着石头过河,哪知貂婵却对这一带的环境十分的熟悉,根本不用看地图,从哪到哪,随手比划,毫厘不差。众人大惑不解,贾仁禄刚欲询问,心念一转,便笑道:“貂婵,到家了吧,走领我们去你老家看看,我也看看那里的是啥风水宝地,能生出你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出来。”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居然连这也知道。不过老家我好久没回去了。胡骑横行,那个小村子八成不存在了。如今我们可是在逃难,不要再多事了。”顿了顿又道:“你忘了当时泰山之事了,别再逛了,呆会又逛出什么事来,有你好看的!”

    贾仁禄忙大点其头,道:“对头,对头,跑路要紧,跑路要紧!”

    貂婵格格一笑,凑于他的耳边悄声道:“等天下太平了,你说要去哪逛,我都陪着你去。”

    贾仁禄凝望远方,喃喃地道:“天下太平……我能等到么?”

    有了貂婵这个美女地图,众人心里便十分有底,行得也就十分迅速,到了第六天上,已接近西河,只要一到西河便是并州界,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其时天色已晚,众人估计便是到了城下也进不去,只得依旧于荒郊之中露宿。当夜是赵云守夜,一夜无话。将近清晨,忽地远方蹄声大震,赵云忙唤醒众人,自己伏地细听,抬头看看了卷起的烟尘,面色凝重,道:“一千来人。”

    贾仁禄一听大惊道:“一……一……千!”心道:“得,这不逛也会出事!”

第九十章 丑女桂花

    张飞大喝道:“跑路,跑路,吃了一肚子鸟气!如今正好杀个痛快,明公先走,如此宵小我自当之!”

    贾仁禄道:“大伙千辛万苦才聚到一起的,别再分散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说的有理。”

    关公道:“千余人也不算什么,我、周仓、关平留在此护卫。子龙、三弟、文长等人上前冲杀一阵,让胡人也见识见识我大汉好男儿的身手!”

    贾仁禄道:“这主意不错,胡人人多,我们人少。他们料不到我们敢进攻,这一下就能把他们打蒙了。”

    赵云点了点头,飞身上马,整装待发。张飞瞪圆环眼,二话不说,先扒光衣服,举起丈八蛇矛,上马便往胡骑迎去。赵云恐张飞有失,忙策马追去。

    前方烟尘起处,果然来了一千匈奴骑兵,众骑兵见刘备一行不过二十来个人,且有不少女眷,根本没放在眼里。呼哨而来,正欲截夺财物,强抢花姑娘。哪知上来一个黑脸大汉,二话不说挺矛便刺。

    此时的匈奴远非冒顿统治时期那般强大,敢逼着汉高祖和亲。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力量弱小。因敌不过崛起于北方的鲜卑骑兵,弃了世代居住的阴山周边肥美的草场,分成两支。北匈奴自公元91年被汉朝在金微山击破便远到远逃至乌孙附近,其后震惊世界的匈奴骑兵闯欧洲便是他们杰作。南匈奴则逃至凉州以东,并州以西这带流窜,趁着东汉黄巾之乱,上窜下跳,跑来捡便宜。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南匈奴虽说弱小,但草原部族,自小便在马背上混饭吃,便是睡着了也能骑马。弓马自是十分娴熟,加之以生俱来的自以为是,根本不把汉人放在眼里。哪料到这几个突如其来如天神般的人物,一上来便先声夺人,放手大杀。手起处,便是一声惨呼,一人落马。这才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对敌。

    赵云、张飞、魏延、孙礼都是一时人杰,功夫均十分的了得,当真是贼中选出来的贼,将中选出来的将。再加上廖化、王忠二人充充数,此六人大声呼斗,声势竟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当者披靡,不片时便已杀了数个百夫长,从敌阵之中洞穿而过。张飞浑身是血,正杀得兴起,大喝一声,长矛虚空一舞,拨回马头,杀入阵中。赵云等人也随后跟至,枪刺矛捅,大刀乱劈,如入无人之境。其中最有艳福的便是魏延,这家伙前面大胆杀人,后面吕绮一声骄叱,使出家传绝技,一枝画戟出神如化,为其卫护。如此作战当然是有惊无险,还十分旖旎,看得贾仁禄口水乱流,不住吃貂婵豆腐,以作补偿。

    匈奴骑兵虽说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却也当不住这几只大虫没头没脑的乱突。赵云他们突击了两三次之后,匈奴骑兵便不住,队伍不再整齐,开始四下奔窜,再过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丢下满地尸体,逃得一个不剩。

    赵云等人气喘吁吁的回转,刘备见孙礼右臂被划了一道口子,前胸中了一箭,伤势颇重,廖化左腿、左臂各中一箭显也是伤得不轻,其他人则或多或少的受了些轻伤。忙命娘子军发挥特长,治死护伤。贾仁禄在网游中玩的小德本是救死扶伤的职业,可现实世界之中这种本事便不复存在。不过他仍好似啥都晓得一般,在那乱喊乱叫,胡乱指挥。往往是不帮还好,越帮越忙。不片时便引起公愤,被曹静在脸上盖了个手印,总算安静下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去者。

    短暂的治疗结束之后,众人继续赶路,因有人受伤行得便不甚迅捷,过了一个时辰,也只行了二三十里。忽地四下里喊声大震,蹄声阵阵,远处烟尘滚滚,显是有大批骑兵急驰而来。

    张飞闻得蹄声,知有架可打,十分兴奋,大叫道:“来得好,又可以大杀一阵了。”

    赵云手搭凉棚,望了望远方,摇了摇头,道:“三五千人,我们都有伤,杀不过了。”

    关公长眉一轩,道:“此处地势空旷,不易躲藏。且胡骑甚速,逃也无用。”

    刘备目视贾仁禄,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报字号。敌人一来,明公便报字号。明公海内人望,大汉皇叔,杀了你便是和全中国为敌。便是袁、曹要下手都得暗着来,若是匈奴杀了你,就给各路诸侯一个消灭匈奴的理由了,他们会群起而攻之,匈奴人有几个脑袋,够汉人杀的?”

    刘备犹豫不绝,问道:“这能行?”

    贾仁禄道:“我方一逃便示弱,后果不堪设想。”

    关公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我们索性下马休息。”

    刘备一咬牙,命令众人下马,原地休息。

    过不多时,匈奴骑兵驰至近前,列好阵势,阵门开处,虎背熊腰的左贤王刘豹纵马出阵,来至近前,于马上高声叫道:“大胆贼人,敢杀我千余铁骑!”

    刘备拱手一揖,道:“在下涿郡刘备,欲往并州,道经贵地,无意冒犯。”

    刘豹见刘备手下众人均自不凡,不敢造次,忙滚鞍下马,道:“原来是皇叔!番邦之人,不识尊颜,以至冒犯,当真万死!”

    刘备道:“哪里,哪里。如今误会已释,我们还欲赶路,就不多打扰了。”

    刘豹眼珠一转,道:“我的大营离此不远。像皇叔这样的贵人平时是请都请不来的。既然来了,我焉有不好好款待之理。还请皇叔移驾,去我那小住几日,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刘备推辞数次,怎奈好说歹说,刘豹就是不肯,硬要刘备前去。贾仁禄见刘豹身后骑兵蠢蠢欲动,走上前来,附于刘备耳边道:“明公先应着,到那里再做区处。”

    刘备微一点头,对刘豹说道:“既是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向西行出近百里,方始到得左贤王的大帐。刘备前来,刘豹十分高兴,当晚便在帐中设宴款待。众人分宾主坐好,帐帘掀处,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美艳少妇娜娜而至,来至刘豹边上坐好,刘豹伸手一指那女子,笑呵呵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蔡琰。”

    刘备大吃一惊,道:“可是蔡伯喈之女?”

    蔡琰道:“正是。”

    刘备道:“早先听你流落于胡地,不想竟在这里,怎么样近来过得可好?”

    蔡琰侧头看了看刘豹,点了点头,道:“很好,左贤王待我很好。”

    刘豹对蔡琰说道:“皇叔远道而来,十分难得。你也是中原人,懂得那的规矩,这几日便由你来招待他们吧,一定要让他们开开心心,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蔡琰点了点头,道:“好的。”

    刘备道:“左贤王太客气了。”

    刘豹举起巨觥,道:“应该的,应该的,难得请到皇叔,哪能不好好招待。来!我敬诸位一杯!”

    贾仁禄看了看面前大大的酒觥,心里直犯怵,心道:“这一杯下去,哪还有命在!”不过这里是匈奴,形势上根本不允许他不喝,只得咬着牙将那杯酒灌将进去。怎知那酒竟淡而无味,如同他来三国最喜欢的饮料——凉白开一般。不由大感奇怪,心道:“难道这白酒供应商竟敢在左贤王的酒里兑水?”抬头看看张飞,只见他一觥一觥地喝得甚欢,想来是地道的好酒。心里觉得十分的奇怪,下意识地看了看给他倒酒的婢女,烛光下看得分明,那婢女三十来岁,口歪眼斜,满脸麻皮,令人见之生怖。贾仁禄一见之下,差点没将这些天来所进的膳都给交待出来。但看在她好心为自己倒水的份上,强忍不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出来,以示感谢。手指酒觥,大声道:“好……水……酒,来给我满上!”

    连饮三杯美水之后,再看那婢女也不觉如何丑陋了,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但见她面色和善,料无歹意,便伸手一指那婢女,对刘豹说道:“左贤王,我家里佣人太少,我看我边上这个婢女不错,不知左贤王能否割爱……”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片哗然,众人都暗自纳闷:“往往要女人,都是要年轻貌美的,这个女子一见便令人生厌,这贾福居然还向左贤王要人,他脑子有病吗?”

    蔡琰也太感奇怪,不得不对这个看似疯疯傻傻的贾仁禄重新审视,刘豹抬头一看那女子,便觉得恶心,微微一笑,道:“既是贾军师看上的人,我哪有舍不得之理。”伸手一指那婢女,道:“那……谁,从今天起你便跟着贾军师,一定要好生服侍。”

    那婢女冲左贤王行了一礼,手上比比划划,口中咦咦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众人更是色变,原来这婢女竟然是一个哑巴,贾仁禄倒乐了,心道:“有这么一个女子在我身边服侍,我就放心了。家里那俩醋坛子也不敢放什么声音,我的胳膊也得救了,哈哈!”

    刘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就这样吧。”

    那婢女又行了一礼,不再多说什么,立于贾仁禄边上,继续为他倒水。

    宴罢贾仁禄回到了刘豹为他准备的毡帐之中,貂婵便问道:“相公,咱家的丫环不缺啊,你怎么还向左贤王要人?”

    贾仁禄没理她,对曹静说道:“曹静,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监视。”

    曹静依言而出,过不多时便即回转,悄声道:“没有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贾仁禄对那婢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喝酒?一直给我倒水,这倒挺好哈哈。”

    貂婵闻言大惊,忙抢上前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道:“相公,你觉得怎么样,头痛不痛?”曹静则拔出长剑,将那女子制住,喝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那婢女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双手不停的比划,显是在说自己没有歹意。贾仁禄一摆手,道:“嘟,你们这是唱得哪出啊,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下******的。不过她那比比划划的我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貂婵,你有耐心,问问她为什么给我倒水?”

    貂婵也不懂哑语,总算她耐得住性子,同那婢女比划了半天,知道了个大概。转过身来对贾仁禄说道:“她说是有人要她这么做的,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贾仁禄低头沉思,问道:“是谁要他这么做的,知道了么?”

    貂婵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比划的意思,不知道是谁。”

    贾仁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我看幕后之人也没有什么歹意,就先这样吧。那个婢女叫什么名字?”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贾仁禄道:“算了,咱乱起了,咱家有一翠花了,这个也按花字辈起,我看干脆就叫桂花算了。”

    貂婵、曹静听了这个俗不可奈的名字,无不蹙眉摇头。桂花闻名之后,柳眉一蹙,小脸一侧,小嘴一撅,以示很不满意。

    贾仁禄道:“嘟,我起的名字,你敢有啥意见!”

    桂花只得认命了,点了点头,打了半天手势,指指帐外,好似有事要出去。贾仁禄莫明其妙,大眼瞪小眼,对貂婵说道:“貂翻译,你再给咱译译。”

    貂婵又忙活半天,弄得一头雾水,也只明白了个大概,对贾仁禄说道:“相公,她好象和那主使之人有过约定,我们到了之后,她便要回到住处附近留个信息,告知那人我们来了。”

    贾仁禄道:“哦!越来越有意思了,让她带我们去看看。”

    桂花领着贾仁禄等人来到左贤王的一处羊圈,指了指边上的草棚,比了一个睡觉的姿式,意思是这便是她的家。貂婵、曹静见之无不掉泪,贾仁禄咬牙硬忍,才没有掉下泪来,道:“桂花啊,这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再睡草棚了。回到平原,老爷我让你睡单间,貂婵回去以后你安排吧。”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桂花你这便作记号吧。”

    桂花取了把菜刀来,在羊圈的栅栏上刻了三道横线,放下菜刀,便又比了比手势,示意做好了。

    当晚月黑风高,将近丑时,一道黑影窜近贾仁禄的营帐之外,四下一瞧,左右无人,便掀开帐帘迈步进帐。

    曹静和衣而卧,长剑便摆在手边上。听得动静,便翻身而起。白光一闪,挺剑便刺。那人横剑一架,打了个噤声手势,悄声道:“自己人!”随即拉下蒙面的面罩。

第九十一章 大雁救主

    贾仁禄和貂婵根本没睡,忙起身来看,星月微光之下,看得分明,正是郭淮。

    贾仁禄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道:“好样的,什么时候来的?”曹静忙执剑出帐巡视。

    郭淮悄声道:“徐军师已收到你的来信,知你们要走北地这一路,星夜差我领着五百兵马赶来接应,我比你们早到左贤王大帐一日,并派人四方打探,均没有你们的消息,可急死我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指着立于貂婵边上的桂花,道:“这位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还让她给我倒水?”

    郭淮道:“此处是匈奴左贤王的地界,你们要从这过,定会遇上他们。左贤王总比我人手多,找起你们来定不费什么事,我便来这里捡现成的了,嘿嘿。”伸手一指桂花道:“这位姑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才七八岁,她饿昏在我家门口,爹爹让我拿了一张饼给她,从此便再没见过她了。怎料竟然在这里重又相见,那时我正化装成匈奴胡人,四下查察,见到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贾仁禄下意识瞅了桂花一眼,心道:“这副尊容是看过一眼便忘不掉了。”郭淮顿了顿又道:“我便同她形容了你们的样貌,让她帮着我找。其实你的样子也挺好认得,我一形容,她便记住了。呵呵,我还告诉她你不爱喝酒,只要给你喝水,便会引起你的注意。”

    贾仁禄道:“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平原那边怎么样?”

    郭淮面有忧色,道:“袁绍兵马已集结完毕,平原危在旦夕。军师,还是你主意多。这一明修栈道,不仅唬住了曹操,也使袁绍得知了你们的消息。再经徐军师一番苦劝,他答应再宽限十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好办,这里离并州并不太远,一日便到。”

    郭淮道:“照理是这样,可是……”

    贾仁禄悄声道:“你是把这个什么左贤王硬不放我们走?”

    郭淮点了点头,贾仁禄低下头来,道:“你小子混将进来,没人发现你是冒牌货?”

    郭淮道:“我原本就是太原阳曲人,那带胡汉杂处,当地人或多或少都会说点匈奴话。匈奴话又不难学,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贾仁禄悄声道:“好,今天先到这。你和你的人给我藏好了,便是头功一件。我先想想辙,若那什么狗屁左贤王真敢扣我们,我们再联系。”说完便约定好了联系方式。

    郭淮点了点头,应道:“是!”

    此后数日刘豹让蔡琰及诸位番将轮番相陪,好酒好肉款待刘备等人,但一个字也不提送他们去并州之事。刘备心忧平原,想要辞行,也被刘豹岔开话题。如此一耗便是七八日,刘备屈指算来,离袁绍给的期限是越来越近。心急如焚,偏偏毫无主意,便又将贾仁禄等人叫来商议。

    刘备道:“如今离袁绍所定之期越来越近了,左贤王以迟迟不肯放人,如之奈何?”

    张飞喝道:“杀出去便了,这些胡人武艺稀松,没一个是俺对手!”

    刘备心道:“下次是不可放这厮来参加议事,三句话不离杀人,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摇了摇头道:“德达的伤方才痊可,不可再动刀兵,仁禄你看呢?”

    贾仁禄笑道:“呵呵,恕我卖个关子,明公且放宽心,先收拾行装。不数日,便可起程。”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不过只有五六日了,仁禄可得抓紧些。”

    贾仁禄正色道:“我晓得了。”

    转过天来,刘豹正闲坐帐中饮酒,让几名西域女子给他跳异域艳舞。正意乱情迷,口水横流之际,左右来报:“平原徐庶遣人来打听刘备行踪。”

    刘豹大叫扫兴,挥退舞女,对那人悄声说道:“吩咐下去,先将刘备等人的住处换到一个隐密所在,千万别让平原来的人同他们见面。”那人点头应是,退出帐去。刘豹声音转高,道:“有请!”

    赵二昂首而入,行礼之后便道:“小的赵二奉徐军师之命前来打听刘使君消息。道上传闻刘使君在左贤王帐中做客,因此特来迎接。”

    刘豹一脸茫然,道:“皇叔不曾来我这啊。”环顾在坐的诸位番将问道:“可是去了你们那里?怎么不早早报来!”

    诸位番将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皇叔实不曾来过!”

    刘豹目视赵二,道:“看来皇叔是不曾来过。你们可打听清楚是从这道上走的么?”

    赵二道:“正是,刘使君曾传来消息,言道要从长安道经贵处而到并州。如今已过去十数日,还未有消息传来,军师很是担忧,便命小的前来查察。道上听人说道使君在左贤王帐中做客,便即赶来。”

    刘豹捋须道:“市井谣言如何可信,皇叔实不在我这里。既是他走这条路,想是道路不熟,迷失了方向。这样吧,尊使先下去休息,我派人四下查访,若皇叔真在此间,我很快便能找到的,找到之后一定立即通知尊使。”

    赵二道:“路上之人说得十分确实,想非空穴来风,还请……”

    刘豹脸一沉,道:“哼,我堂堂左贤王难道还会说谎不成!尊使若是不信,便可到各帐之中搜搜便知!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到时要是搜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二一脸惊惶,忙道:“不敢,左贤王说没有,那想来便是没有的。既是如此,小的先告退了。”

    刘豹微微一笑,挥手道:“下去吧!”

    转眼又过了三日,刘豹依旧在大帐之中看艳舞流口水,左右又来报:“平原来使赵二有急事求见!”

    刘豹一脸怒色,道:“***,怎么都是这时候来!”挥退舞女,大声喝道:“让他进来!”

    赵二进帐行礼,刘豹一挥手,道:“罢了,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这还有公务要处理!”

    赵二正色道:“左贤王既一心同我大汉交好,便不可欺瞒我等。否则别说袁公有河北四州之兵,便是平原一郡之兵前来问罪,我想贤王也未必经受得起。”

    刘豹怒道:“我有何事欺瞒于你,今天你可要说清楚,不然……”说完四下番将纷纷怒目横视,作势拔刀。

    赵二视同不见,道:“明公明明在你处,你们却失口否认,还说不是欺瞒?”

    刘豹心下一惊,心道:“难道给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我已让人将刘备等人移出数十里,四下看守甚严,照理来说不能啊!”想到此便站起身来,道:“这话可由不得你乱说,你有何证据?”

    赵二取出一封信来,道:“前几日徐军师于平原城外射猎,打得大雁一只,谁曾想其上竟拴着帛书一封,乃是明公写与军师之信,言道明公被软禁于此,望平原城中速速差人来救!”

    刘豹大吃一惊,伸手一指那信,嗫嗫嚅嚅地道:“大……大……雁!”说完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真有这事?”

    赵二微微一笑,道:“信便在此,左贤王不信一看便知。”

    刘豹命人取来帛书,展开一看,越看越惊,抬起头来,道:“看来是下面的人没说实话,你先下去,我好好问问,过会便给你答复!”

    赵二道:“还请左贤王速速查清,不要因这一件小事,而影响大汉同匈奴的交情。”

    刘豹道:“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赵二走后,刘豹将蔡琰请至帐中,道:“我原本想扣刘备一年半载的,让他绝了回中原之心,心甘情愿的为我效力。哪知竟然连只畜生都和我做对,现在这事该如何处置?”

    蔡琰道:“相公可听说过晋文公重耳的故事?”

    刘豹摆了摆手道:“我从不读汉人书籍,哪知道你们中原那堆烂事。”

    蔡琰笑道:“呵呵,那我说给相公听听好不好?”

    刘豹点了点头,道:“说说吧。”

    蔡琰整整理理思路道:“春秋时晋国内乱,晋献公听信了宠姬骊姬之言杀了太子申生,晋国大乱,当时重耳还是公子,为避乱逃到了翟国,时年四十三岁。当时便一批朝中大臣自愿放弃高官厚禄,追随公子。其中出名的有赵衰、先轸、狐毛、狐偃、介子推等人,朝堂为之一空。献公死后,重耳之弟夷吾仗着秦国之力,平了晋乱做了晋国国君,害怕他哥哥和他争位,便差人追杀重耳。”

    “重耳一路逃亡周游列国,五十五岁适齐,六十一岁适秦,等到他平乱做了国君之时已是六十二岁了。晋国在他和一班文武的治理下,国家大治,开创了一代霸业。”

    刘豹屈指一算,接口道:“六十二岁,那他不是在外流亡了十九岁。也亏了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若是早死了,哪还有当国君的指望。”

    蔡琰点了点头,道:“正是,晋国在他流亡期间一直内乱不断,天灾连连。所以人们都说晋文公能当让国君实是上天相助,若不是上天给了他寿数,还不让晋国安宁,他是没可能当上国君的。”

    刘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蔡琰道:“如今刘备也是一般,刘备自起兵以来,际遇坎坷,流离失所,无处容身。但不管多么危险,总能逢凶化吉,这不能不说有上天相助。且他一路行来追随者不是少了,而是越来越多。起初只有关、张二人,如今却有贾仁禄、徐庶、赵云、魏延等一班文武相佐,可谓人才济济。那日出猎,张飞曾赤手空拳格毙猛虎一只,赵云曾手弯硬弓一箭双雕,这些相公都亲眼得见。如今连大雁都为其送信,说明天欲兴之,相公若欲以其为敌,实是逆天,上天不佑。如今匈奴处境已是十分艰难,再遇天灾,祸患便在眼前了。”

    刘豹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道:“有理。”

    蔡琰道:“晋国当时流亡之时,不少国家对其无礼。他即位之后,便大肆报复,攻灭了不少国家。如今即是天欲兴刘备,若有朝一日,刘备真得称雄一方,记起今日之耻,前来报复,他手下那些将领,相公手下有谁能当?”

    刘豹想想赵云、张飞那日出猎时的身手,不寒而栗,面有惧容,道:“亏得你早说,不然我悔之晚矣!如今该当如何?”

    蔡琰道:“好在这几日相公待刘备等人以礼,如今好好礼送他们出境,使他们念我之恩,感我之德,他日也不会同我们为难。”

    刘豹忙道:“好,我这就亲自护送刘备他们出境。来人,传赵二!”

    蔡琰看着刘豹背影会心一笑,心道:“这个贾福,居然连胡俗信鬼也想得到,借用苏武牧羊的典故来吓唬他们,还真见效。真想不到他这样痴痴傻傻的人,竟有这么深的心计!”(苏武是西汉使臣,出使匈奴被扣数十年。匈奴让他投降,他不从,便虐待他。让他放羊,还曾道要等公羊生出小羊才放他回去。西汉差人来要苏武,匈奴就说苏武已死。怎料后来有人知悉苏武消息,便偷偷告诉汉使。汉使便谎称皇宫中射下大雁一只,上有信说苏武没死在某地牧羊。匈奴单于以为苏武忠义感动飞鸟便将他放了回去。刘豹虽也是匈奴人,但从不读书,这样的典故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这日是袁绍期限的最后一日,约定时间乃在午时。巳时,邺城,袁绍府内正殿。袁绍于台上兴奋地来回走着,等待午时的来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之间离午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刘备等人的消息,袁绍兴奋的双掌互搓,道:“不等了,传我将令……”

    便在此时,左右气喘吁吁地来报:“报!刘使君一行已安抵晋阳,并州高刺史已差人护送他们赶往邺城,已在途中。”

    袁绍双手高举,仰天长叹,道:“天啊!”

第九十二章 官渡首战

    次日刘备让贾仁禄等人护送二夫人先回平原,自己星夜兼程,赶至邺城,来见袁绍。

    袁绍道:“玄德这几日辛苦你了。攻平原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不是我不信你,老是听不到你的消息,我心里也没底。手下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官员成天说你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得不信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明公说得哪里话。这段时间我去过汝南看了看,那里城不高,池不深,兵马不多,无法抗曹。我已将汝南兵马移于张绣处,约他共同对付曹贼,张绣已应允。只要明公这里一发兵,他必联络荆州刘表,共同响应。”

    袁绍笑得嘴合不拢,道:“有这个消息,我就更放心了。太好了,你帮了我大忙了。”顿了顿又道:“哼曹贼居然敢伙同江东孙权来同我作对。这个孙权乳臭未干,便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土上动土,我要他好看!玄德啊,其实没有汝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今番已尽起冀、青、幽、并四州兵马共计七十万人,有这许多兵马,曹贼如何能敌得过,哈哈!”说完抬头看天,笑得十分开心,显是在想日后身穿龙袍,手捧玉玺,登坛祭天的光辉形象。

    刘备点了点头,道:“明公神武本就无人可敌,再加之有这许多兵马,曹贼灭亡指日可待,皇上有救矣!”顿了顿又道:“平原休息还未一年,兵马不多,目前也只有区区八千之数。明公让我回去召集,我定凑足一万,亲自将来以为前驱。”

    袁绍拉着他的手,道:“那倒不用,我这里已准备充分了。你留在此间,和我同观此次盛举,岂不更好。”

    刘备笑道:“那是求之不得,能亲眼看到曹贼灭亡是我最大的心愿!”

    袁绍一拍他的肩膀,道:“好!我想过不久这个愿望便可实现了,那时我们俩人便在许都城头把酒庆贺!”

    刘备笑道:“哈哈!到时一定要不醉不归!”

    贾仁禄赶到平原城中,未即归家,便先赶去见徐庶。徐庶一见到他,十分高兴,拍着他的肩膀道:“兄长,这段时间可是想死我了!”

    贾仁禄道:“亏你派了郭淮去了胡地,这小子机灵,若不是有他,我和明公怕是要那里做苏武,长年放羊了。”

    徐庶道:“那小子鬼点子是真多,不说这个了。如今袁绍出兵七十万伐曹,兄长认为这次伐曹能不能成?”

    贾仁禄看着他,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徐庶道:“袁绍众谋不协,兵士训练无方,士气低落,虽多无用。曹操有谋则行,训练有素,将士用命,虽少却精。这两下一比还真不好说哪方定赢,我料这战定然耗时长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双方能不能持久,主要要看粮草是否接济得上。曹操兵起连年,粮草问题一直是困扰他的一个大问题,数次大战均是因为粮草不足而功败垂成。此番双方到最后实际拼得是粮草。”

    贾仁禄大点其头,心道:“徐大大就是徐大大,一眼就看清了官渡大战的关键所在。”说道:“元直说的极是,这关键就是粮草,我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不愁大事不成。”

    徐庶站起身来,走上二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文章该怎么做,我至今还未有良策。”

    贾仁禄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便了。”

    徐庶道:“如今平原城中四万将士已准备充分,只待一声令下,是不是我们现在便拉上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如今正是农忙,别耽误人家收成。老百姓种点粮食不容易,别因为打战让人家颗粒无收。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们继续种地。训练也不可停下,至于这中间怎么平衡,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庶道:“这点请兄长放心,不过要等到什么时候?”

    贾仁禄笑道:“哈哈,等到袁曹啃到最后,粮草出现问题的时候。”

    徐庶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有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了,江东于道人前几日突然来到我这,交给我几只大木箱子,说都是你的东西,托他送到我处保管。”

    贾仁禄道:“哦,这于老头还真守信用,给了东东,负责运送,还不收运费,这倒挺好哈哈!”

    徐庶道:“本来未得兄长许可我是不该开看的,怎耐茹嫣不断痴缠,我也因为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原来里面是《太平青领道》百余卷和于吉生平所学。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里面均是记载五行奇门之术,祈雨唤风之法,治病救人之方。习成之后便能呼风唤雨,洒豆成兵,神鬼难测,实是非同小可。兄长能得到这书,当真是……当真是……当真是……”心情激动,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当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叹道:“唉,这书我粗粗看过,里面十个字,我起码有七个不懂。再加上一堆烦人的术语,看了就头痛。你是不知道,这书我可是磕足一万个头才得到的,知道是这东东的时候,我肠子都悔青了都……”心道:“要是藏宝图还好,我还有兴趣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挖道什么值钱的宝贝。可这一堆根本连看都看不懂的烂竹简拿给我除了当柴烧以外,没有其他用处。”

    徐庶忙道:“这书别说一万个头,十万个头都有不少人想磕!别人便是求上十年二十年都求不来的。当年黄巾张角只因得到《太平要术》便敢兴风作浪,起兵造反。而于道人所学数倍于张角。兄长有此福缘,当真可喜可贺。”

    贾仁禄看着徐庶,微微一笑,道:“哈哈,让你磕十万个头然后给你这书你愿意?”

    徐庶想也不想,头一点,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愿意!”

    贾仁禄笑道:“哈哈,那你给我磕十万个头,这书我给你了!”

    徐庶闻言一愣,过了片刻,牙一咬,便要下跪,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这书放我那根本没用,说不准过两天家里缺柴火的时候,就把它当柴给点了。还是放你这吧,咱俩是兄弟,你看和我看还不都一样。”

    徐庶大为感激,心情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方叹道:“唉,这书要是早两年得到,我便是通宵不睡也要将其读完。可是现在公务太多,我根本没时间看书了。如此好书,放在边上却不能看,怪可惜的。”

    正说话间,下人来报,甄宓求见。贾仁禄笑道:“一个屋子里住着,来了就来了,还要求见,真是多礼,哈哈。”

    徐庶摇头苦笑,让人请甄宓进屋,甄宓开门见山地道:“我今天是来借书的。”

    贾仁禄一脸迷茫地道:“借书?”

    徐庶接口道:“那日我看的时候甄姑娘也在,她很想看,可知道这书是你的,便没说什么,今天前来想是为此事吧。”

    贾仁禄道:“唉,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元直,你不正说没时间看嘛。甄姑娘,这书就给你了吧,也别借了。这东西就要给识货的人,我明显是个不识货的,放我那可惜了。”

    甄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贾仁禄道:“我看这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的,奇形怪状,看了都头痛,真难为你们居然还把它当宝。”

    徐庶哑然失笑,甄宓抿嘴直笑,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刚到就跑了过来,累死了。你们该看书看书,该批文件的批文件,我要回家睡大觉去者!”

    建安五年八月,袁绍经过周密准备,尽起大军七十万,往官渡进发。其时夏侯惇守官渡,接到消息,立即发书告急。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滚滚而至,曹操案头都快摆不下了。曹操接报不敢怠慢,起兵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都。

    袁绍临行之时,田丰于狱中上书谏道:“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时逢纪在侧,进谮道:“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

    袁绍大怒,欲斩田丰,众官告免。袁绍怒道:“待我破了曹操,明正其罪!”

    袁绍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行至阳武,下定寨栅。

    沮授道:“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

    袁绍心急称帝,最听不得的就是“缓”字,闻言大怒道:“田丰慢我军心,我回去之时必斩之。你怎敢也如此说!”叱令左右道:“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体治罪!”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细作探知虚实,报至官渡。曹军新到,闻之皆惧。曹操与众谋士商议。荀攸曰:“绍军虽多,不足惧也。我军俱精锐之士,无不一以当十。但利在急战。若迁延日月,粮草不敷,事可忧矣。”

    操道:“所言正合吾意。”说完立即传令全军鼓噪而进。

    袁绍军闻报来迎,两边排成阵势。审配拨弩手一万,伏于两翼。弓箭手五千,伏于门旗内,约号响齐发。

    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旌旗节钺,甚是严整。

    曹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许诸、张辽、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

    曹操以鞭指袁绍道:“我于天子之前,保奏你为大将军,今何故谋反?”

    袁绍戟指骂道:“你托名汉相,实为汉贼!罪恶弥天,甚于莽、卓,竟敢反诬他人造反!”

    曹操大声喝道:“我今奉天子明诏讨你!”

    袁绍微微一笑,道:“我奉衣带诏讨贼!”

    曹操大怒,鞭指袁绍,喝道:“谁人敢诛此逆贼?”

    张辽要立奇功,拍马出战,这边厢张邰跃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曹操见了,暗暗称奇。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厮杀,四匹马来回打转,搅得尘土飞扬。

    曹操见张辽、许褚二将占不到半分便宜,暗暗吃惊。便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军,齐冲彼阵。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便令吹起号角,两下万弩并发,中军内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

    曹军猝不及防,惨号连连,中箭身死着不计其数。曹洪贪功冒进,身中数箭,险些摔下马来,所幸身着重甲,伤势不重,被夏侯惇死救方出。余下的见势不妙,望南急走。

    袁绍于阵前见之大喜,挥鞭一指,左右两翼各拥出五万步军,人人手执长枪,大声呼喊,包抄而前。曹军本就人数不及,加上那一阵箭雨先声夺人,复当此人海战术,已自惊怕,不敢接战,纷纷后撤,曹军大败。曹操见势头不妙,传令鸣金,全军尽数退至官渡。

    此役为官渡首战,曹操由于仓促出门,没看黄历,晦日兴兵,出师不利,损折兵士近万。其中夏侯惇冲阵的三千军因掩护曹洪所部退走,全部阵亡,无一生还。曹操看着下面报上来的伤亡数字,暗暗担忧。

    袁绍得势不饶人,移军逼近官渡下寨。

    审配道:“今可拨兵十万守官渡,就曹操寨前筑起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曹操若弃此而去,我得此隘口,许昌可破矣。”

    袁绍闻言大喜,令各寨选精壮军士,用铁锹土担,齐来曹操寨边,垒土成山。曹营内见袁军堆筑土山,欲待出去冲突。却被审配用弓弩手数万当住咽喉要路,见曹军一来,乱箭如雨,射得曹军不敢前进半步。

    人多好办事,十日之内,袁绍便筑成土山五十余座,上立高橹,分拨弓弩手于其上乱射。曹军大惧,皆顶着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声梆子响处,箭下如雨。曹军皆蒙楯伏地,袁军呐喊而笑。从此曹军不论吃饭还是如厕更衣,必备盾牌一面,否则被箭射死,只能怨自己脑子不好使,居然连保命的家伙也忘带了。领饭时,往往先左张右望,见土山上的袁军打盹,无甚动静,方用大盾护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大厨之前,抢上个煎饼。奔到藏身之处,惊魂稍定,拍拍心口,确认下自己还活着。这才开吃,当是庆贺自己又混过了一天。

第九十三章 霹雳破敌

    这日徐庶召集众将议事,正商议间,左右送上刘备密信一封。徐庶取过一览,面有忧色,让众将且退,独留贾仁禄,道:“明公来信了,说袁绍逼近曹营下寨,就曹寨前筑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如今曹营之中一片混乱,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明公恐袁绍胜曹之后,势大难制,篡位自立,问我等有何良策?”

    贾仁禄笑道:“不急,让明公睁大眼睛好好看戏吧。曹操这才开始,还没热身呢,袁绍就以为赢定了?有的他苦头好吃的!”

    徐庶点了点头,陷入沉思,贾仁禄道:“就细作报上来的曹操粮草情况来看,曹操大概还能支撑一个来月。我们在等等,你可令兵士在家随时等候命令。我听闻袁绍粮草尽在乌巢,从平原到乌巢要多长时间?”

    徐庶抬起头来,道:“差不多要两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好!你给我盯死一个人的行踪,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吃喝拉撒睡,我全有兴趣知道,最好精确到时辰。”

    徐庶知道要发生大事,忙道:“是谁?”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许攸!”

    徐庶本以为是曹营里的什么大人物,正盘算着如何将细作打入曹营之中,却听得这个名字,愣了片刻方道:“这许攸只是袁绍手下一个谋士,监视他做甚?”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到时你便知道了,照办便了,将他的家人一并监视起来。也是事无大小,一并报来,也要精确到时辰。”

    徐庶虽不明所以,但素知贾仁禄诡计多端,点了点头,道:“兄长放心,这些人都在袁绍处,监视起来十分方便,我一定多派人手,将他们给盯死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样就好,我们等着看好戏吧,哈哈!”

    曹营中军大帐外绑子之声乱响,兵士乱成一锅粥,远远的还能听见袁绍军士的嘲笑声,曹操见此情景,长眉一轩,一挥手,将身前一盏宫灯拨倒,向前走上两步,若有所思地道:“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要撑不住的,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刘晔道:“这事我想了好几天,唯有发石车可破,如今我已将图样赶着画了出来。”

    曹操急道:“快快拿与我看。”

    刘晔进上车式,曹操览毕大喜,命兵士连夜赶制。曹军将士听闻此车能破箭橹,以后不用在食不知味了,玩了命的狠干,一夜之间便造了数百辆出来。

    曹操与众谋士商议停当,分布各营墙内,正对着土山上云梯,一切准备停当,就等土山之内放箭。这日袁营之中依旧敲响梆子,弓弩手各就各位准备放箭。曹营之中憋火已久,就等这一刻,装填手先于双手之中各吐了口唾沫,然后便尽捡大的石块往上摁。发石众兵士响着号子一拽长绳。嗖嗖连声,万石齐发,尽往土山之上打去。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巨响,袁营之中的橹楼霎时便被打坏数座。楼上惨叫连声,弓箭手抱头鼠窜,来不及跑得便被飞石砸成肉泥。

    此番轮到袁营之中乱成一团了,哭爹喊娘之声不绝。曹军将士总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纷纷抱成一团,像疯子般地又笑又跳,大声欢呼。此役袁绍弓箭手损折极多,袁军之中见此车便心胆欲裂,两腿发软,皆号之为“霹雳车”从此无人敢再登楼射箭矣。

    袁绍的高兴劲也没了,皱着眉头,集众谋士商议,审配又进计道:“可令军人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内,号为‘掘子军’。”

    曹操自土山之役后便加强了谍报系统,对袁绍的一举一动自是了如指掌。袁绍这边一开挖,那边便有细作报知曹操,曹操问道:“如今袁绍又于山后掘土坑,此是何意?”

    荀攸微微一笑,道:“袁绍明攻不成便要暗攻,发掘伏道,欲从地下透营而入耳。”

    曹操安然稳坐,微微一笑,道:“公达必有良策,可速言之。”

    荀攸走上两步,禀道:“可绕营掘长堑,则彼伏道无用也。”

    曹操一抬手,道:“传我将令,速令人绕营掘堑!”

    曹军连夜掘堑,袁军掘地道到堑边,果不能入,白费了不少力气。如此一来袁绍有张良计,曹操有过墙梯。两人虽实力悬输,却斗得个旗鼓相当。这样一耗便是月余,曹操的粮草告罄,军力渐乏。这日曹操金盔金甲,愁眉深锁,手握剑柄于帐中缓缓踱着步,对边上荀攸说道:“官渡相持已有月余,虽说各有胜负,但袁绍兵多粮足,我方粮草不继,如此下去军心必散。再者许都空虚,袁绍若分兵袭许,大事去矣。既然急战不胜,莫如……”说到这顿了顿,来到曹字大旗前,信手拨弄,道:“……早退,寻求良机,再图决战。”

    荀攸看着曹操,微笑不语,曹操走到案前,回身看向荀攸道:“我说了这么多,公达何故不出一言?”

    荀攸道:“明公一时思虑不顺,语出昏聩,不久自明,何必我再言。”

    曹操走上两步,道:“噢,你且且说说。”

    荀攸道:“如今袁绍七十万,明公只有七万人,以一挡十竟与之斗个旗鼓相当。这不能说明袁绍势大只能说明他无能。”曹操点了点头,荀攸续道:“昔战国之时,智伯约兵韩、魏,共围赵襄子于晋阳。智伯决水灌城,城不浸者三版,智伯以为襄子定亡。结果襄子趁其松懈行反间之计,反约韩、魏里应外合,共灭智伯,三分其地。如今我军形势危急尚未有急于晋阳之时,赵襄子犹作困兽之斗,而明公之神武明哲,却反生退意,何也?”

    曹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荀攸道:“如今明公坐守天险,袁绍前进不得,众谋不协,久后必生懈意,此明公用计之时。若舍此而退,一片平阳,无险可守。袁绍长驱直进,京师摇动,民必生变,军必生乱,到时明公何以御敌?再者青州为吕布降将守把,徐州新附,此数地,袁绍只需一纸檄文,便可传檄而定,那时明公之地便少,袁绍之势更增,如何以之相抗?”

    曹操低垂着头,来回走上两圈,忽地抬起头来,双眸熠熠,手一举,正欲说话,左右来报:“报!荀文若有书呈与丞相!”

    曹操急道:“我数日前便差人询问文若,一直不见其回信,今日方才送来,快快拿与我看。”

    左右递上帛书,曹操接过一览,见其文曰:“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曹操捧书大笑道:“哈哈,公达、文若之言何其相似。‘扼其喉而使不能进’,说得好!我便在此同袁绍周旋到底!”

    袁绍数攻曹操大营无功,约退三十里。这日曹操于帐中闲坐,小卒来报:“徐晃求见。”徐晃迈步直入,上前行礼。曹操放下手中酒爵,抬头道:“公明来此有何要事?”

    徐晃道:“我部将史涣擒得袁军细作一名,我问那人敌军虚实,他答道:‘早晚大将韩猛运粮至军前接济,先令我等探路。’”

    曹操道:“哦,有这事?传公达进帐!”

    少顷荀攸进帐,曹操将此事告知荀攸,荀攸道:“韩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轻骑数千,从半路击之,断其粮草,绍军自乱。”

    曹操点了点头,举起酒爵来欲饮,思索片刻又将其放下,道:“公明你可领本部军马往劫,我令张辽,许褚为你侧应,袁绍若出兵来救,我当夹击之。”说完恨恨不矣,比了个掐人的手势,跟着举爵痛饮,爽哉。

    当晚韩猛押粮车数千辆,解赴袁绍大寨。正于山谷间行色匆匆,忽地两旁土坡之上,火把乱晃,大队人马杀到。徐晃于高坡之上一挥手,曹军大声发喊,直冲下坡来寻韩猛晦气。

    韩猛大怒,上前接住厮杀,却不防史涣领着一军,就中间截住,见人便杀,见粮便烧。那粮草本就是易燃之物,一点便着,火光耀天,映得暗夜一片通红。韩猛正与徐晃斗得难分难解,无暇救应,虽见粮草被烧,也只能徒唤奈何。

    二人又斗数合,韩猛见大部分粮草均已付之一炬,无心恋战,拨马便走。徐晃也不去赶,指挥手下军卒放火。不片时数千辆粮车便被徐晃烧得干干净净,徐晃见大功告成,便悄然而退。正行间,却遇张郃、高览领兵截住去路。徐晃大喝一声,挥军上前,两下里正厮杀得起劲,冷不防张辽、许诸领军从两侧赶到,夹击袁军,袁军大败,死者不计其数。

    韩猛押粮失利,罪责重大。让张郃将他绑了,来到袁绍营前,跪地请罪,袁绍于帐前走上两圈,道:“粮草被劫,你还有脸来见我。左右与我推出去斩了。”

    韩猛不住跪地叩头,乞求饶命,袁绍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一摆手,迈步入帐不再看他。左右上前,便欲推韩猛去斩,众官苦劝方免。审配道:“行军以粮食为重,不可不用心提防。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

    袁绍点了点头,回过身来,道:“吾筹策已定。汝可回邺城监督粮草,休教缺乏。”审配领命而去。袁绍遣大将淳于琼,部领督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引二万人马,守乌巢。

    平原城中,徐庶日理万机,每日忙得是焦头烂额,最近因心悬官渡战局,往往一日数探。而贾仁禄于府内高坐,左拥右抱,吃着貂婵递上的水果,喝着曹静端上的白开,听着左右报来的有关许攸一家鸡毛蒜皮的八卦新闻,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许攸本就不是袁绍主要谋士,这先几日也就无甚动静,报告也就十分无聊,往往是某日他几时睡觉,几时起床,几时去袁绍那说了些什么屁话,出了些什么屁主意或是他在邺城的儿子在哪条大街之上同哪位美女搭讪,遭美女白眼诸如此类,贾仁禄越听越没劲,听了两三日便不耐烦起来,让貂婵代他收听,自己躲到后院同曹静调笑去者。

    这日正午,贾仁禄用罢午饭,照例来见曹静。见她坐于已屋,暗自垂泪,心下伤感,走上前来,搂着她的腰,柔声道:“担心你父亲了?”

    曹静点了点头,贾仁禄看了她一眼,帮她擦泪,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没事的。”

    曹静点了点头,道:“你说天下人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大家开开心心地做朋友不是很好?”

    贾仁禄一刮她的鼻子道:“孩子话,不过这话还真不好回答,反正我是不知道答案。这中国历史有五千来年,争战杀伐也就有五千来年,这太平时候当真数得出来。我们那时代虽不打战,但商场如战场,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这计谋也是没少用。想来只要有利益,便会有争斗吧。”

    曹静又点了点头,貂婵迈步进屋,道:“你刚说到尔虞我诈,我还就听到一件尔虞我诈的事。”

    贾仁禄笑道:“呵呵,是不是许攸他家什么人在哪条街上又让人放狗给咬了?”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次可是大消息,审配去邺城筹粮,查出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之事。审配查证确实后,便收其子侄下狱。”

    贾仁禄一脸兴奋,一拍大腿,道:“等得就是你!”顿了顿,又高声叫道:“速速为我更衣,我要去元直府上商议要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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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748/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作者:关驹所写的《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为转载作品,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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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介绍:
贾仁禄外号“路人甲”,一个小公司的网管,痴迷于网游。因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重生在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成了曹操手下一个普通普通的曹兵甲,而三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色大美女貂婵竟是他的老婆。手里捧着这个级烫手的大山竽,在三国乱世中挣扎求存,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决定竭尽全力的保护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但以他那微薄的力量,他能做到吗?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