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落水被擒
曹丕大喜过望,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邺城可有救了。”
司马懿皱眉不语,曹丕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说什么,此时他心情正爽,不愿听他那张乌鸦嘴大放厥词,瞪了他一眼,道:“扫兴!”拂袖而去。
司马懿遥望远方,呆呆出神,过了良久良久,长叹一声,缓步走下城楼。
这边徐晃搬来十万救兵,杀到黎阳城下。黎阳与白马津隔河相对,是南北往来的要冲,贾仁禄在此驻有重兵。徐晃率军猛攻了十余日,方始攻下。安民已毕,徐晃心悬邺城战局,五内惧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便飞到城下。只是近些日子大军昼夜攻城,疲惫不堪,难以远行。当下大军在黎阳稍适休整,便即开拔,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这日大军行出百余里,择善地安下营寨。徐晃忧心忡忡,无法入睡,三更时分仍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亲兵走进帐来,禀道:“启禀将军,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发现小股汉军踪迹,约有三五百人。”
徐晃皱起眉头,道:“此必是汉军侦骑。你去把史涣唤来,我有话说。”
那亲兵大声应道:身退下。
过不多时,史涣进帐,道:“将军,您叫我?”
徐晃道:“据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发现汉军侦骑。你这就引一队人马,将那伙侦骑尽数拿了,解赴大寨。”
史涣应道:“是。”
徐晃道:“既然汉军侦骑到此,左近必有汉朝大军,你须当小心在意。”
史涣道:“将军尽管放心。”
徐晃挥了挥手,史涣退了出去。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史涣押着十余名汉兵走进帐来,道:“末将到时只发现了这十余名侦骑,末将将其全部拿了,不曾走脱一人,请将军查问虚实。”
徐晃点点头,对史涣说道:“办得漂亮。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板起脸,对那伙兵士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名汉兵昂首挺胸,道:“我们既你们捉到,便没打算活命,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徐晃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指着那兵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将那兵押到帐口,一刀杀死,呈上首级。
余下的汉兵一见,无不脸色大变。徐晃微微一笑,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那些汉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汉兵,道:“魏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左右都是个死,又有什么好说的。”
徐晃道:“你们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把这家伙拉出去砍了。”顷刻间那人也给杀了。
徐晃指着缩在角落,浑身乱颤的兵士,道:“他们不说,你说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杀你,否则……”
那兵颤声道:“将军真的……不……不杀我?”
边上一名汉兵大声叫道:“别说。你说了,我们可都活不成!”
那兵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道:“可若是不说,不也是活不成……”说着凝神苦思到底该不该说。
徐晃指着方才劝那人别说的兵士,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大声应是,将那兵推了出去,只听得啊地一长声惨呼,一名亲兵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帐来。
那兵身子不住发抖,显是十分害怕,徐晃向他瞧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要死要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那兵全身剧震,道:“我要活,我要活。”
徐晃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那还不赶快说!”
那兵道:“我说,我说。我们是孙礼将军手下。孙将军奉骠骑将军之命,于内黄以南的黄泽湖附近设伏,只待将军赶到,便尽起伏兵击之。我们几个奉孙将军之命,四出哨探,一旦发现将军踪迹,便回去禀报。”
徐晃心中一凛,心道:“好险,好险。天叫我知道这等阴谋,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番兴师勤王,必定成功。”举手轻击两掌,两名亲兵进帐,徐晃道:“去把地图拿来。”亲兵依言取过地图,铺在案上。徐晃向那兵招了招手,那兵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徐晃道:“伏兵设在何处?”
那兵士双手反绑,无法指示地点,只得觑定孙礼设伏所在叫道:“就在这里。”
徐晃微微一笑,拉住他胸前的绳索两端,轻轻往外一分,波的一响,长绳登时崩断。那兵士没想到这绳子说断便断,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徐晃道:“伏兵到底设在哪里?快说,快说。
那兵在地图上一指,道:“就在这里。”
徐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图,出了一会神,道:“这个贾福还真会选地方。很好,很好。我说话向来算数,既然你实话实说,我也要守信用。我不但不杀你,还放你回去。”
那兵吓得魂飞魄散,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孙将军要是知道是我告得密,我可活不成了。”
徐晃微微一笑,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还有他们几个知道。”大声叫道:“来人哪,将这几个都拉出去砍了。”须臾首级呈上,徐晃微微一笑,对那兵说道:“这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这事?”
那兵向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瞧了一眼,一颗心吓得呯呯乱跳,道:“没,没人了。”
徐晃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兵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说方圆数十里没有发现魏军的踪迹。”
徐晃摇了摇头,道:“怪不得你当不了大官,原来是个笨蛋。记住,你回去就说,你已发现了魏兵踪迹,还说明日正午魏兵就会到内黄。孙礼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个小官做做。”
那兵道:“这个……这个……”
徐晃道:“这个什么,就这么说!”
那兵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将军的吩咐说。”
徐晃道:“你不照我的吩咐说也行。只不过你若胡说八道,让孙礼发现了破绽,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兵道:“小人不敢胡说八道,一定照将军的话说。”
徐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很好,很好。”吩咐亲兵将他带了出去,跟着叫来史涣,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史涣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办妥。”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兵士打昏看守,逃了出去,来到黄泽湖边上的孙礼大营。孙礼将他叫到中军帐中,见他面青目肿,问道:“你出去打探消息,为何这般狼狈?难道是被敌人拿住了?”
那兵低下头来,道:“正……正是。”
孙礼长眉一轩,冷冷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那兵道:“小人打昏了看守,这才逃了出来。”
孙礼道:“这么说徐晃大军就在左近?”
那兵点了点头。孙礼微微一笑,道:“来的好快,若不是军师神算,今番定然着了他的道。”命人取来地图铺于案上,问道:“徐晃大军驻于何处?”
那兵来到案旁,端详良久,伸手一指,道:“这里。”
孙礼道:“那徐晃说他何时可到内黄?”
那兵道:“徐晃将军说他……”蓦地里觉得不对劲,脸色大变,道:“将军是怎么……”
孙礼接口道:“你是想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那兵嗫嚅道:“正是。”
孙礼冷冷道:“徐公明乃当世名将,治军有方。你一个无名小卒,竟能在严密看守下打昏守卫,逃了出来,这本事可大得紧啊!”转过身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他的脸上射去。
那兵打了个寒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一时贪生怕死,这才将军中的实情和盘托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将军看在小人一家老小的面上,饶过小人吧。”
孙礼道:“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那兵道:“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孙礼道:“你把在徐晃军中的发生的事详细道来。”
那兵定了定神,将在魏兵营中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孙礼吩咐亲兵将那兵带下严加看管,微微一笑,道:“虽有鲸鲛,已入铁网,安能施其变化?”
徐晃放走那兵后,当即点起大军,人衔枚,马摘铃,长驱大进。刚到了黄泽湖附近时,已将近五更。其时汉军方埋锅造饭,准备天明设伏。忽然间,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徐晃一马当先,引大军直杀入汉寨,汉军大乱。徐晃大斧到处,当者披靡,直杀入中军,正逢孙礼。两马相交,孙礼略斗十余合,气力不济,拨马败走。
徐晃大声叫道:“哪里走。”在后紧追。
奔出里许,眼见着孙礼来到湖边,翻身下马,钻进湖边芦苇丛中,霎时不见。
徐晃道:“想逃走,没这么容易。”说话间坐骑已驰到芦苇丛前,道路泥泞不堪,那马踉踉跄跄,行得甚是缓慢。徐晃焦燥起来,翻身下马,拔步飞奔,拨开芦苇。月光洒将下来,只见孙礼用力扳动双浆,划着一只小渔船向湖心驶去。
徐晃不熟水性,若是掉到水中,便和石头一般沉将下去,再也浮不上来了。眼见着孙礼越划越远,再也追赶不上,心中焦急,游目四顾,忽见不远处泊着一只小渔船。徐晃心下大喜,迈步便奔,几个起落跳到船上,解下缆绳,提起船中木桨,入水扳动,小船登时冲了出去。
孙礼双手使力扳桨,忽见身后哗哗之声大作,回去望去,只见徐晃驾船追来,哈哈大笑。
徐晃大声叫道:“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孙礼笑道:“久闻公明武功盖世,一柄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可不知到了水里,这功夫还剩下几成?”
徐晃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将你生擒!”
孙礼笑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可别是大声求饶的手段。”
徐晃道:“要我大声求饶?你……”刚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船身剧烈摇晃,他立足不稳,啊地一声惊呼,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孙礼双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
此时,徐晃的大脑袋探出水面,张口吐了几口水,大声叫道:“救命,救……”水中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手,又将他拉回水中。过了一会儿,徐晃又探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探出水面又被人拉回水中。如此反复数次,徐晃喝了不少水,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孙礼笑道:“公明也被折腾够了,再搅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子远还是收手吧。哈哈!”
话音甫落,水面上探出两个头来,正是吴懿和马忠。他们都是蜀人,打小生活在长江边上,水性精熟,伏在水中,伺机擒拿徐晃,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当下二人游到船边,将已奄奄一息的徐晃抬上小船。孙礼取过长绳,掷给马忠。马忠接过,将徐晃绑了起来。吴懿伸手按压他的胸口,徐晃吐了几口水,睁开眼来,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我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孙礼道:“将军乃豪杰之士,孙某素来敬仰。无意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徐晃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孙礼微微一笑,道:“暂时先委屈将军一阵,一会在下自当磕头赔罪。”不待他回答,一挥手,马忠划着小船,向湖边驶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徐晃归降
这边厢史涣见徐晃单枪匹马往追孙礼,放心不下,招引一支军马上前卫护。才到半路,忽听东边战鼓声响,马蹄奔腾,两路人马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路人马驰来,将史涣等人围在垓心。
背后孙礼大寨,魏兵与汉兵攻拒恶斗,喊杀声一阵响似一阵。双方正混战间,忽地四下火把齐明,照得四野亮如白昼,左有马超,右有庞德,两路人马齐到,将魏兵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魏兵大败,十伤**,残兵败将四下逃散。
此时史涣的一彪人马被围在垓心,指挥围堵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飞,二人于阵中相遇,斗不数合,张飞大喝一声,手起矛落,正中史涣面门。史涣哼也没哼,倒撞下马,砰地一声大响,摔跌在此,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就此气绝。
魏兵见主帅身死,登时气沮,无心恋战,眼见着冲突不出,纷纷弃械投降。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战斗结束。孙礼中军大帐前,一声鼓响,众将列成两排,走进中军大帐。忽地有人传呼:“骠骑将军到!”帐中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便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
只听得数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过,从屏风后转出。当先二人,一男一女,一个形容猥琐,一个貌若天仙,正是贾仁禄、甄密夫妇二人。当下二人来到正中坐好。
原来徐晃是贾仁禄故意放将出去的,他早就料到曹丕会按奈不住差人出城求救,便吩咐众将一旦有人突围便像征性的抵抗一番,将人放出。众将虽不明他此举深意,但仍不敢违拗,依照他的吩咐,做足戏码。徐晃经过一番血战,方始杀出重围,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哪料到竟然坠入贾仁禄彀中。
徐晃去后,贾仁禄令细作严密注视南方动向,徐晃一有异动,立即来报,不得延误。于是徐晃的一举一动,贾仁禄了若指掌。徐晃搬来救兵,杀到黎阳城下。其时贾仁禄尚未准备充分,便令黎阳守将拼死抗敌,拖延时间。等口袋完全扎好了之后,贾仁禄这才令黎阳守将放弃黎阳,将徐晃放将进来,跟着关门打狗。若攻下黎阳十分顺利,徐晃自会起疑,可黎阳是费尽他千辛万苦才攻下的,不由得疑心尽去,放心大胆前行,哪知贾仁禄早已张了一张大网在等着他呢。
可徐晃毕竟是当世名将,手下又有十万精兵,殊难对付。此役成败关乎邺城是否能顺利攻下,只许胜不许败,贾仁禄自然不敢大意,为求万全。他故伎重施,令郭淮领十万精兵打正他的旗号继续围城。其他军马悄悄开拔,散在长乐、内黄、荡阴一线,扎下口袋,专等徐晃来钻。
贾仁禄昨日方到内黄,进城之后,偶听他人说起城南的黄泽湖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个泡妞把妹的好去处。一时心血来潮,便携着甄宓的小手,乘着艨舯大舰游黄泽。虽说贾仁禄到过长江,见识过乱石翻滚,惊涛拍岸的大场面,但小地方并非一无是处,这黄泽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草木青翠欲滴,猿鹤相亲,松柏交翠,风景倒也观之不尽。再者他身边跟着甄宓,纵是天地间最丑最恶的山水,此刻在他眼中,也是胜境无极,何况景色好恶,他本来也不大分辩得出。
贾仁禄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道:“没想到河北之地竟也有这等去处,在这里搞一个院落隐居我看不比江南差多少。”
甄宓点了点头,道:“嗯,此处山清水秀,不输于江南水乡。呵呵,相公又想要隐居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皇上屡胜之下,骄傲自满,独断专行,威严日甚,已和原先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皇上判若两人。唉,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老子算是领教了。以前进宫和皇上说说笑笑,两个儿都很开心,可现在许多胡说八道的话,到了嘴边,便吓得不敢说出来。这个骠骑将军、万户侯的大官,做起来也没什么味道,还不如搂着美媚逛西湖呢。”
甄宓道:“嗯,现在的皇上是和从前不同了。当年在平原,我曾见过他,那时他寄人篱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整日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可如今他君临天下,富有四海,事业越来越大,辖地越来越多,难免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伴君如伴虎,说不准哪一句话说错了,这脑袋就得搬家。相公功劳实在太大,难免招人忌恨,我看相公当尽早想好退步,否则到时想走可也走不成了。”
贾仁禄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嗯,我会的。你原来好歹是个皇后,虽说后来被现在的郭皇后给害死,下场不咋地,但起码母仪天下,威风过一段时间。可如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你嫁给了老子这样一个像鬼一样的人,既当不成皇后,又要担惊受怕,当真是委屈你了。”
甄宓嫣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受委屈啦?可我喜欢。其实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后呢,能嫁给你这个像鬼一样的人,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夫复何求?”
贾仁禄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傻瓜,居然不愿当皇后,而自甘堕落,甘愿嫁给一个流氓。”
甄宓笑道:“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着你这个大流氓,只好做个女流氓了。”顿了顿道:“世上的事原本难说的很,刘蒙虽说不是个正人君子,但用情却专。那孟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跟着他辗转千里,受尽苦楚,无怨无悔。当时她若改过自新,重新跟着孟达,岂不是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贾仁禄道:“这也难说得很,她若是跟着孟达,说不定下场更糟。对了,你上次对我说,你把她和她的孩子叫刘……”
甄宓接口道:“刘邈。”
贾仁禄道:“对的,刘邈。你把她们安排在阴平。也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可好?”
甄宓笑道:“你怎么关心起她们来了?难不成你看上孟夫人,想娶来做小?”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咋知道?”
甄宓笑道:“你这人最没正经,见女人便要搂搂抱抱,勾勾搭搭。”
贾仁禄道:“来来来,咱们来搂搂抱抱,勾勾搭搭。”说着张臂向她抱来。
甄宓笑靥如花,闪向一旁,道:“别闹了,说正经的。你想不想知道孟夫人现在到了何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嘿嘿,老子当然想知道了。”
甄宓小嘴一撅,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急死你。”
贾仁禄其实根本对孟夫人没什么意思,但很喜欢看甄宓生气时的样子,故意苦求再三,甄宓只是不说,见他问得紧了,索性扭过头去,一言不发。贾仁禄急得抓耳挠腮,道:“好夫人,你就告诉我吧。”
甄宓笑靥如花,道:“其实你根本对孟夫人没有意思,只是想逗我着急,我又怎会不知?呵呵,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去邺城购粮,我将她们母子俩也带了去。你也知道我原先就在邺城、平原这一带做生意,邺城粮号有一大半人都识得我,购粮之事我可不好出面,否则别人便很容易联想到是你在暗中搞鬼。于是我让孟夫人负责和城中那些粮商周旋,洽谈生意。她不愧是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和那些财大气粗、在邺城跺一跺脚地面就得抖三抖的大粮商面对面谈生意,竟不感到害怕,应对得体,差事办得着实漂亮。”
贾仁禄怎么也没想到昔日蛮横不讲理的孟夫人,如今竟纵横商海,游刃有余,奇道:“哦,有这等事?”
甄宓点点头道:“嗯,她在阴平时便表现出色,当地粮号掌柜的对她赞不绝口。我将信将疑,便将她带到邺城。没想她果然很有本事,不负众望,牛刀小试,便将那些粮商耍得团团转,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这次要没有她,咱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便买到这许多粮食。”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有这本事,还真是没想到啊!”
甄宓笑道:“呵呵,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贾仁禄道:“刘蒙只是一心想当皇帝,为人倒并不坏。虽说他几次三番要害咱,但毕竟没有害成,反而搭上了一条性命,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这次孟夫人帮了咱这么大一个忙,以前她和刘蒙再有什么不是,也尽可一笔勾销了。她这次表现如此出色,你打算怎么赏她?”
甄宓道:“她还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原本打算交给她一间粮号让她打理,可是……”
贾仁禄道:“怎么?你怕她吃里扒外,背地里摆咱们一道。”
甄宓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刘蒙死了,但难保她不衔着旧恨,伺机报复。”
贾仁禄道:“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怪可怜的。别再为难她们了。咱家的粮号遍及全国各地,给她一间,又有何妨?”
甄宓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贾仁禄张臂将她抱住,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当晚二人便在船中歇宿,贾仁禄好了伤疤忘了疼,搂着甄宓胡天胡地起来。夜来湖中风大,他一不小心着了凉,只觉头疼脑热,嗓子发哑,不能理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汉军大胜,这庆功会没他可不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抱病前去。
当下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甄宓用她那好似天籁般的声音说道:“听说公明被德达生擒,不知可有此事?”
孙礼见甄宓开口问话,微感奇怪。不由得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只见他目光呆滞,面容憔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强忍笑意,道:“人是子远擒的,末将不敢居功。”
甄宓说道:“德达不必过谦,若非你将人赚到湖中,子远又如何将其生擒。仁禄昨夜宿凉侵体,偶然风寒,虽勉强扶出,然嗓音沙哑,不便开言。一应事务暂由妾身代劳。妾身不谙军旅之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众位将军海涵。”
众将齐声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甄宓问孙礼道:“公明将军现在何处?”
孙礼道:“现在末将帐中,由亲兵严密看守。夫人若是要劝其投降,末将这就将人带来”
甄宓问道:“他肯不肯投降?”
孙礼摇头道:“一路之上,我们几个好话说尽,可公明始终一言不发,看来宁死不降。”
甄宓向贾仁禄瞧去,贾仁禄指了指脑袋,道:“老子的头痛死了,能想出什么狗屁主意,这事自己看着办吧。”
甄宓目光在众将脸上逐一扫去,只见他们脸上尽皆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秀眉一蹙,悄声对贾仁禄说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不是老子不肯帮你,可老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再说上次劝进时,老子也是头疼得厉害,出不了主意,那时你处理的不是挺好的嘛!”
甄宓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说着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贾仁禄咳嗽两声,举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接着向郭淮使了个眼色。郭淮会意,说道:“公明乃当世名将,若不肯降,则当杀之,以免后患,这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早作决断。”
贾仁禄道:“就是,就是。只可惜老子身染微恙,头昏脑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定夺。”心道:“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不将你一军,这主意你如何想得出来?”
甄宓心念电转,蓦地里灵机一动,心中已有计较,将众将一一叫到跟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一番,众将没想到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也如此厉害,尽皆叹服,领命而去。
众将走后,甄宓屏退左右,伸手揪住贾仁禄的耳朵,拉着他到里间跪搓板去了。
过了数日,贾仁禄小病初愈,升起中军大帐,众将列于两旁。贾仁禄对左右说道:“有请公明进帐。”左右卫士应命而出,推了徐晃进帐。徐晃武功盖世,孙礼防他暴起伤人,将他的手足用牛筋绑得结结实实。双足之间的牛筋长不逾尺,迈不开步子,只能慢慢地挨着过来。
贾仁禄长眉一轩,斥道:“我这两天偶染小恙,身体不适,命你们好好款待公明,待我病后再相见,怎地竟如此无礼?快快松绑。”左右连声称是,伸手去解绑缚。
徐晃身子一晃,将二人的手甩脱,道:“贾福,如今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张辽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公明有为之身,如此死了,当真是轻于鸿毛了。”
徐晃两眼圆瞪,怒道:“反国之贼,有何面目同我说话。”
张辽道:“你我肝胆相照,交情非比寻常。我不忍见你身首异处,特以良言相劝,公明为何恶语相加?”
徐晃道:“我生是大魏之臣,死是大魏之鬼,如可肯降?文远,昔日先帝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反?你如此忘恩负义,当真是猪狗不如。哼,只恨我当初有眼无珠,竟把你这个卑鄙小人当成好朋友。从今而后,你我交情一刀两断。”
张辽还要再劝,贾仁禄摆了摆手,道:“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公明既不愿降,兄弟也不强求。只不过公明武功盖世,胆识过人,自夷陵一别,兄弟常自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碰上了,如何不聊上两句再走。这样吧,公明且请宽坐,我命人摆上酒筵,一来为公明压惊,二来一叙契阔,酒宴一罢,我便将公明的马匹兵器奉还,亲自送公明回营,如何?”
徐晃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当年在夷陵,公明救过我的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对你讲假话?快快松绑。”
左右解开绑缚,贾仁禄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道:“属下不识尊卑,误有冒渎,切乞恕罪!”
徐晃忙将扶起,道:“你我交情过命,又何必如此客气。”
贾仁禄道:“应当的,应当的。来人哪,摆上酒宴。”
过不多时,酒宴摆上,众将轮番把盏,陪话劝酒。徐晃本就是当世名将,自是识英雄,重英雄,见席上这许多英雄向他敬酒,哪好意思推却?不觉多喝了几杯,左右扶他到后帐睡了。次日一早,徐晃睁眼醒来,左右一瞧,只见帐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不禁微微一怔,心想贾仁禄对自己着实不错。
正要翻身而起,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将军起来啦?婢子服侍将军更衣。”话音甫落,一名美婢盈盈而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徐晃问道:“这是谁的帐子?”
那婢女道:“启禀将军,这是我们老爷的寝帐。”
徐晃道:“你们老爷,仁禄?”
那婢女道:“正是。”
徐晃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在这时贾仁禄走进帐来,道:“公明昨夜睡得可好?”
徐晃心情激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仁禄,只可惜……只可惜……”
贾仁禄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又怎会强人所难?公明既不愿降,那便用过早饭之后,再行动身,兄弟亲自相送。”
徐晃见盛情难却,点了点头。用过早饭,徐晃起身告辞,贾仁禄令人送上衣甲、头盔。徐晃披挂整齐,贾仁禄率众将送至辕门,依依惜别。徐晃从左右手中接过大斧,飞身上马,离了大寨,取路飞奔邺城。
所过之处虽都是汉军辖地,但他有贾仁禄所给的令牌,自是畅行无阻,不一日到了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大声叫道:“我是徐晃,快开城门。”
只听城上有人大声叫道:“徐晃这厮又来了,大伙小心戒备。”话音刚落,无数支弓箭伸出女墙,箭头对准了他。徐晃莫明其妙,道:“我是徐晃啊,为何不开城门?”
只见曹洪站在女墙边上大声叫道:“反贼,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羞耻,一而再,再尔三的来赚城池。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么?早晚拿住你时,定将你这厮碎尸万段。”
徐晃瞪大眼睛,问道:“子廉何出此言?我如何来赚城池了?”
曹洪道:“哼,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来问我?这几日,你每日大摇大摆的来到城下叫门。前几日守将掉以轻心,不合开城放你入来,你一声呼哨,招来大队汉军,杀将进城。亏得皇上当机立断,指挥得当,才没让你这厮得逞,不过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你的大斧之下。你今天又来做什么,还以为我们会开城门么?”
徐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道:“子廉差矣,我率救兵勤王,不料途中中了贾福诡计,失手被擒,只因他偶染风寒,一直没空见我,直到昨日我们方才见面。我宁死不降,他奈何我不得,只得将我放回。我这才刚到城下,如何来赚城?”
曹洪道:“我如何不认得你的马匹、军器、头盔?别的不说,就你那柄大斧,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用,城上众人明明看见你拿大斧杀人放火,你如何抵赖得掉!”
徐晃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曹洪竟认定他来赚城。他智商本就苦不甚高,又蒙此不白之冤,心烦意乱,更加糊涂。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迟还要难过,失魂落魄,登时没了主意。
曹洪见他低头沉思,还道他寻思如何花言巧语诱自己开门,大声叫道:“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放箭!”城上乱箭如雨,纷纷向他射来。徐晃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仰天长叹,两眼泪流,拨马往南而走。
行不数里,忽见前方尘头滚滚,一彪军马杀来,拦着去路。当先一人长条马脸,丑不可言,正是贾仁禄,翻身下马,纳头便拜,道:“兄弟爱才心切,一时不明,令人假扮兄长,骑着兄长的马,抡着兄长的大斧,前去赚城,招引大军杀人放火。以此绝了兄长的归路,今日兄弟特地向兄长请罪,兄长若是气不过,一斧把我劈了吧!”
徐晃气愤填膺,举起大斧,道:“可我的家小还在城中!你这样做不是送了他们的性命么?忒也歹毒!”
贾仁禄道:“好叫兄长得知,兄长的家小,兄弟已全部接来了。”跟着拍了拍手,又道:“你看这是谁?”
徐晃侧头一看,只见几名美婢拥着他的妻子走了出来,徐晃长叹一声,道:“罢了,徐晃愿降矣。”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游黄泽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兄长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可当不起。”心道:“可惜啊可惜,三国时代啥都好,就是没有手机。徐晃徐公明给老子下跪,这样的镜头可是千载难逢,要是有手机的话,来上一张,贴到网上去买,肯定赚它个盆满钵满的。”
一阵香风吹过,一个女子娜娜婷婷,来到他边上,正是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秀眉一蹙,低声道:“财迷,咱家的钱够多了,别老是见钱眼开。”
贾仁禄向徐晃瞧去,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老婆,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心道:“自己的老婆有啥好看的。这个徐晃竟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个傻瓜,难怪会被老子抓到。”他寻思徐晃和自己妻子久别重逢,定是有一大堆屁话要说,自己在边上当电灯泡,那可没趣的很。拉着甄宓的小手,道:“咱也别做电灯泡了。”指着道旁一堆乱石,道:“那里风景颇佳,咱上那看看去。你不是会做诗么,说不定看了那堆石头之后,灵感一来,妙手偶得,脍炙人口,传诵千古的佳句张嘴这么一喷,老子就可以花差花差了。”
甄宓笑道:“真是的,人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是三句话不离花差。你呀,掉钱眼里,无药可救了,呵呵。”向那堆石头瞧了一眼,秀眉一蹙,道:“一堆石头树木挤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嗯,老婆大人就是老婆大人,一语中的,这里风景是没什么好看的。”
甄宓道:“那你还说这里风景颇佳。”
贾仁禄拉她到一块石头边上站好,退后两步,上下端详良久。甄宓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晕生双颊,侧过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这里原本是不好看的,可是你的容貌一映上去,就美妙无比了。这里没有花儿,你的容貌却比一万朵花儿还要美丽。这里没有鸟儿,你的声音可比一万头黄莺一齐唱歌还要好听得多。”
话音未落一只乌鸦从一株大树飞起,转了一个大弯,飞到另一株大树上。贾仁禄骂道:“他妈的,一点也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刚说这没有鸟,你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牲便飞了出来,存心和老子抬杆咋地?”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你看看人家公明,对夫人有多体贴,哪像你成天只会油嘴滑舌,尽说些没用的。”
贾仁禄回头看去,只见徐晃从袖中取出锦帕为他夫人擦拭泪水,道:“这有什么,我也会。”说着举起袖子,向甄宓的脸上擦去。
甄宓格格娇笑,避了开去,道:“别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出这个主意,事先便将公明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道:“老子是什么人,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这天底下就没有老子不知道的事。那天老子闲来无事,拿个乌龟壳这么一卜,就知道你一定要用这招,于是先将公明家小给骗将出来,省得昆岗失火,玉石俱焚。”
甄宓笑靥如花,道:“吹牛。”
贾仁禄道:“这怎能是吹牛呢。你看你出主意的时候,我可正在生病。而且那时我已经将徐晃的家小从邺城诓出来了。要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能知道你会用这一手呢?”
甄宓道:“你一定是早就在打公明的主意了,这才先将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给她说中心思,老脸微微一红,悄声道:“嗯,是这么回事。老子听说徐晃这小子出城求救,就想将他罗织帐下,为我所用。你也知道老子以前经常在玩三国游戏,见到牛人哪有不拉的道理?”
甄宓问道:“邺城正值多事之秋,城中防卫异常严密,你是怎么将人伸不知鬼不觉的接出城来的?”
贾仁禄道:“这可就要多谢你了。”
甄宓微微一怔,问道:“多谢我?这事和我有什么相干?”
贾仁禄道:“你忘了,咱家的粮号商号在曹丕地盘上做生意,跟做贼似的见不得光,这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商号的幕后老板是你,后果实是不堪设想,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号下面都挖有地道通向城外。你当时不就是从地道里逃出生天的么,老子依样画葫芦,让人从地道中悄悄潜入城中,来到徐晃家,就说徐晃一路奔波,疲惫异常,再加上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卧床不起,需要家人赶去侍奉汤药。老子怕公明夫人不信,特地花重金请人假造公明的书信一封。那人也着实厉害,把从文远那搞的得公明书信拆碎,从中取出想要的字,凑在一起,重新装裱,拼成一封伪书,连熟知公明的文远都看不出其中破绽,可见那封书信做有多么逼真了。公明夫人见到那信后大为吃惊,失魂落魄,再听得那人说的惟妙惟肖,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为真,急急忙忙的跟着那人出了城。嘿嘿,老子本来是想将这娘们攥在手里,逼公明就范。没想到你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省了老子许多麻烦。嗯,你这婆娘跟着老子混久了,身上或多或少的沾了老子的仙气,脑子是越来越灵光啦。”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哼,就会吹牛。其实这主意你早就想出来了。只不过那天你故意装着没主意的样子,想看我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贾仁禄笑道:“嘿嘿,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主意也不能都叫老子一个人来出。老子的脑子又不是电脑,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的转,这一天到晚想辙,脑子痛也痛死了,你是我老婆不得替我分担分担。”
甄宓道:“你想让我帮忙,为什么不明说,还叫郭淮来逼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请将不如激将,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毕生绝学,老子是他的徒弟,不得好好的学学?”
甄宓笑道:“你总有歪理,我是说不过你。对了,这次你擒拿公明可以说十分侥幸,若是公明并不是单枪匹马往追德达,你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贾仁禄见徐晃能在和他夫人窍窍私语,觉得颇不耐烦,道:“和自己婆娘有什么好……”向甄宓瞧了一眼,见她面有愠色,忙道:“他难得自己婆娘见上一面,自然有什么话说。嗯,其实这网老子早就撒好了,专等他这条大鱼上钩。当时黄泽湖里伏着水鬼两千余人,这些人都是从西蜀、荆襄来的,个个水性精熟,湖两旁的芦苇荡中另伏有小船百余只。就算徐晃引着大军来追,到了湖里也一样只有喂鱼的份。可这家伙忒也托大,仗着自己有把子傻力气,自以为天下无敌,轻身来追,结果喝了老子精心准备的洗脚水。他那套功夫在地面上是难逢敌手,可到了水里就不够用了。老子辛辛苦苦准备了上千水鬼到头来却只捉到他一人,当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甄宓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装得下这许多鬼主意。不用说,这黄泽左近你一定也伏了好几路人马,以应付突发事件。”
贾仁禄道:“那是,原先我每次都是指挥一两千人,手头紧巴巴的,有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都因人手不足而弃之不用。如今我手握重兵,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从容布置了。其实黄泽一带我早就布下十面埋伏,本来是打算等他行到半道时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哪料哨探兵士贪生怕死,竟然漏了机密。好在那人只知道冰山一角,要不然公明非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不可。德达发现破绽后立即飞鸽传书通知我,我一猜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按奈不住,想要兴风作浪。他以为只要破了这支军队,便可顺利进抵邺城。哪知少了这支军队,对老子来说不过是大木飘一叶,太仓减一栗耳,何足道哉!于是老子将计就计,令所有军队迅速向孙礼军靠拢,形成合围,又令孙礼尽量拖延时间。结果你也看到了,徐晃不察之下中了老子的诡计,被绑成了一只粽子。”
甄宓道:“你不怕司马懿识破你的诡计,出城死战,解了邺城之围?”
贾仁禄道:“这就是在赌命了,老子可把宝都押在司马懿不出战上,若是司马懿孤注一掷,老子只好解下裤带上吊了。不过郭淮这小子滑头滑脑,颇有应变之才,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这小子好歹还能撑上一阵,给老子争取点时间。其实打战就是这样,必须得有一头重一头轻,先集中优势兵力,一拳将一股部队打死,再回过头来吃下另外一股。若是既想吃鱼又想吃熊掌,到头来只能是两个都吃不着。”
甄宓笑道:“就你鬼。”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道:“徐晃这厮没完没了啊,有什么话能讲这么久?”
甄宓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喜新厌旧,公明没想到他的夫人竟会出现在这,自然要问清楚了。如今你将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魏兵不可能来这,让他们俩好好谈谈吧。”
贾仁禄道:“现在要是凑上前去,一定会被公明一斧劈死,也只能这样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黄泽湖的风景倒也不错,咱上那逛去。”
甄宓笑道:“黄泽湖离此尽百里之遥,你跑去瞎逛,不用指挥了?”
贾仁禄道:“如今大事底定,城中听得救兵全军覆没,徐晃投降,人心惶惶,有什么好指挥的?这几天没白天没黑夜的为公明之事操心,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如今这该投降的也投降了,该团聚的也团聚了。我累死累活,啥好处也没得到,不得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甄宓道:“你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好吧,看在你这几天为国操劳,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的份上,我就再陪你逛一次黄泽湖,当是对你的犒劳。不过可不许你再胡作非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我哪里胡作非为了?”
甄宓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再偶然风寒,我可就不管你了!”
贾仁禄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向南走去。众亲兵原本散在四周警戒,见他们南行,便即跟随在后。贾仁禄对左右说道:“留下个人在这照应着,待公明完事后,就和他说老子去逛黄泽湖了,他若是有兴志的话,便带上他那位一起去转转,到了湖边上自会有船只接应。”
亲兵队长回头对一名亲兵说道:“你留下吧。”
那亲兵应道:“是。”
亲兵牵过一辆马车,贾仁禄扶甄宓上车,自己飞身上马。一人一车向南而行,过了长乐,便到了内黄边上的黄泽湖。湖边上早就备好一只大船,孙礼毕恭毕敬地站在船下迎候,见到贾仁禄,便即躬身行礼,贾仁禄一摆手,道:“罢了。难得你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这样一艘大船。”
孙礼道:“末将接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刻着手准备,还好没耽误事。”心想:“我接到飞鸽传书之后,以为又有大仗要打了,没想到是这档子事,唉,害我白高兴半天。”为了陪美媚游湖,贾仁禄竟不惜动用飞鸽传书,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飞鸽传书可是用来传递紧急军情的,而贾仁禄却用来安排游湖所需船只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怪孙礼看过之后会一脸郁闷了。
贾仁禄道:“辛苦你了,你放心,拍我的马屁。这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下次战役这前锋肯定非你莫属。”
孙礼眉开眼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我堂堂一个骠骑将军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孙礼打从心眼里乐将出来,道:“请军师上船。”
贾仁禄道:“嗯,好好给老子当保镖,这以后一有大战,先锋老子第一个考虑你。”
孙礼满脸笑容,道:“末将一定誓死保卫军师周全。”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很好,很好。娘子请。”扶着甄宓上了大船。
甄宓白了他一眼,悄声道:“有你这么当领导的么?”
贾仁禄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老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大的权利,不好好利用一下,不是白当这个骠骑将军了么?”
大船乘风破浪,缓缓东行。贾仁禄和甄宓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谈论风物,不觉时日之过。正行间,忽听岸边芦苇荡中一声呼哨传来,贾仁禄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芦苇丛中钻出十余只小船,每只船上约有二十余人,十余只船也就是两百余人。贾仁禄大吃一惊,道:“我们没看错吧,这里怎么会有水寇,难道这湖通梁山泊,咱们一不小心驶错了地方,跑梁山泊来了?”
孙礼为了不当电灯泡,此时正躲在船舱中看春宫图,听得呼哨,三步并做两步,抢了出来,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艘小船上一名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想和这位兄台借这几万两银子使使。”
贾仁禄皱起眉头,心道:“这家伙胃口倒还真不小。”
那魁梧汉子边上一个瘦高个子,看上去像个头目,瞥了甄宓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过了良久,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尤物!大哥已有心上人了,这个小娘子就赏给小弟吧。”
那魁梧汉子吞了吞口水,犹豫一阵,方道:“也罢,就给你了。”对着贾仁禄大声叫道:“我们寨子里少一位押寨夫人,识相的快把那小娘子送过来,便放你们走路,否则惹得爷爷性起,叫你们个个到水里喂鱼!”
甄宓缩在贾仁禄身后,道:“仁禄,你快想个主意。”
孙礼微微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这个本事了。”
贾仁禄对孙礼说道:“你老兄会不会游泳啊?”
孙礼道:“军师放心,这船上的水手护卫个个都是从荆襄来的,熟知水性。这些毛贼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贾仁禄连声叫道:“这就好,这就好。”
只听那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好啊,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我上!记住千万不可伤了那小娘子!”众喽啰大声应声,七手八脚的划着小船,杀将过来。
贾仁禄正要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忽听甲板上一名兵士大声叫道:“不好,贼子们要凿船!”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引蛇出洞
贾仁禄脸色吓得雪白,道:“妈呀,老子不会水!”
孙礼笑道:“我也不会水。”
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道:“你会不会?”
甄宓全身发抖,摇了摇头。贾仁禄道:“好家伙,这船要是沉了,咱们三个砰砣可全沉水里,浮不上来了。对了,我那件宝贝内衣不怕水。娘子赶快随为夫我到内舱,我把内衣扒下来给你换上。”
甄宓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到时相公沉到水里,我却浮了上来,就上次在长江上那样,我不干。”
贾仁禄道:“死妮子,都到这紧要关头了,还跟为夫顶嘴,快跟我到舱中去。老子生平做了三件得意事,第一当上了光吃饭不干活的大官,又被封为万户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第二,统领数十万大军与当世名将绝机于两阵之间,凭着小聪明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第三件事也是老子生平最得意之事,那就是睡过了天下间最美的几个大美人。这三件大事,老子都做过了,此生愿足,夫复何求?老子已过不惑之年,一条腿踏进坟墓中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无所谓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挂了,怪可惜的。这宝贝内衣数次救了老子的性命,你穿上之后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到时你叫上那几个婆娘到老子的坟上做顿满汉全席给老子助祭,也就是了。”
甄宓也不顾着害怕了,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只是摇头,却不说话。贾仁禄不由分说,拽着她向舱内走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军师放心,末将保证这船沉不了。”
贾仁禄微微一怔,停下脚步,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有把握?”
孙礼道:“军师到甲板边上看看,便知端的。”
贾仁禄将信将疑,来到甲板边上,道:“只是毛贼又近了不少,没见有什么古怪啊。”探头向下望去,不禁嘴巴张得老大,说什么也合不拢,只道:“乖乖。”甄宓听他的话音有异,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躲在他身后,探头向下瞧去,只见一股血水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数十股血水涌上,湖水霎时被染红了。甄宓很少见此血惺场面,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长江上的可怕情景,吓得心中怦怦乱跳,躲在贾仁禄身后,浑身发抖,一个劲的叫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刚才不是只下去一个人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难道那家伙是浪里白跳?”
孙礼笑道:“你们刚才要死要活之时,又已跳下不少人了,只不过你们没注意到罢了。这些人都是荆州水军的佼佼者,对付纵横当世的江东水军或有不足,对付这几个小小毛贼,自是绰绰有余,何足道哉!哈哈!”
说话间对面的小船正一步步逼近,那魁梧汉子见自家弟兄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他边上那个叫着嚷着要抢甄宓的小头目吓得面色发青,颤声道:“咱们惹到硬茬了,还上不上?”
那魁梧汉子道:“怎么回事,这些弟兄跟随我多年,连官军都奈何他们不得,为何今天竟如此不济?”
那头目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件事,失声叫道:“不好,那人神通广大,手下又有荆州水军,我们这些人只是在小湖泊里兴风作浪,哪能和从小在长江汉水上厮混的荆州水军相比?”
那魁梧汉子不以为然道:“荆州水军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要只是在长江边上逞逞威风也就罢了,既然到了这里来,咱们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这黄泽广袤数十里,我就不信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大的湖,咱们生于斯长于斯哪点比荆州水军差了?”
那头目心道:“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竟以为小小的黄泽湖是天底下最大的湖,据我所知太原郡的九泽,巨鹿郡的大陆泽都比它要大的多,更别说闻名遐迩的太湖和洞庭湖了。这家伙竟连这两个大湖都没听说过,居然还敢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指挥我们打家劫舍。唉,看来今天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错了,这个小娘子是捞不着了。真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要能和她睡上一宿,就算是杀了我的头,我也愿意!”想到这里吞了吞口水。
那魁梧汉子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我保证这小娘子今晚在你的床上躺着,任你施为。”
那头目道:“多谢大哥。”心中却道:“也不知你有没有那本事。”
贾仁禄见敌人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胆气登壮,摆了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造型将甄宓护在身后,道:“小小毛贼有啥可怕,夫人莫慌,有为夫我在此,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他这话要是一开始就说确有几分英雄气概,现在才说却是有些晚了,可是甄宓仍是听得心旌摇动,意乱情迷,也不顾着矜持,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背后来得安全。
贾仁禄回头一瞧,只见软玉在背,香泽微闻,不禁得意洋洋,这胆子陡然间又大了不少,身子居然不再乱抖了,大声对那魁梧汉子说道:“呔,老子今天携着内子游黄泽,心情不错,不想多伤人命。你们这帮王八蛋识趣的赶快滚蛋,若是执迷不悟,惹毛了老子,降虫十八掌使将开来,叫你们个个都到水里喂鱼!”
贾仁禄身为骠骑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喑唔叱诧,说话间自有一股威势。那魁梧汉子为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向那头目看了一眼,好像在问还上不上?那头目伸嘴在他耳边说道:“此人生平大小数百战,极少有败迹,不易对付,今天看来是奈何他不得了,不如且退,从长计议,再作良图。”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本来咱们打算诱他进湖生擒,没想到他竟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再想捉住他可就难了。你可别忘了大魏的官儿亲口许下的,不管是谁抓住他,立赏黄金万两,公侯世爵,食邑万户,湖中的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到那时咱们大小也是个官了,可以扬眉吐气,不用窝在湖里受这窝囊气了。眼看着这些好处就要到手,就这么白白放过,实在太可惜了。”
那头目道:“小弟又何尝不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这厮狡诈异常,这一次放过了他,再想将他诱进湖中,可就难于登天了。不过眼下他们船大而咱们船小,咱们根本拾夺不下他,就这么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有何益处?再者这大头领的可不同意咱和这厮作对,咱这次可是没经她同意,私自出来,这本身就不合规矩。成了还则罢了,不成这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冷哼一声,又道:“这个大头领也真是的,不知为什么老是和大魏作对。咱弟兄们当初吃这碗饭那是迫不得已,都想有朝一日受朝廷招安,混个官儿当当,风光风光,又不想长期过那刀口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那头目道:“谁说不是呢。可她毕竟是大头领,她的意思咱可不便违拗。”
那魁梧汉子道:“这个大头领可是我自愿让她的,她却不知天高地厚,骑到我的头上拉屎撒尿,差我做这做那。哼,我能让她当这个大头领,也能让她当不成!”
那头目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大哥一见到她便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将大头领之位相让,现在知道苦了吧。兄弟多嘴说上一句,大头领虽美,又怎及眼前这小娘子一根汗毛?我看大哥也别受这窝囊气了,并了她!咱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海阔天空,想干啥干啥,能劫了贾福抢到小娘子固然最好,至不济也可以在这水泊里逍遥快活。”
那魁梧汉子点了头,道:“嗯,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贾仁禄见他们退又不退,进又不进,两个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颇不耐烦,大声叫道:“你们到底上不上啊,光说不练可就是个棒槌了!”
那魁梧汉子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道:“好!今天就饶了你们,咱们走!”右手一挥,众喽啰掉转船头,向芦苇荡中划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决定那是一点也没错的。”说着轻击两掌,只听哗哗声不绝于耳,小船边上钻出许多条好汉来,人人嘴里咬着一柄短刀,若是刚才那帮匪徒一意孤行,上前拿人,此时他们的坐船估计已没于水中了。
那魁梧大汉面如土色,气极败坏地道:“算你狠,你等着,咱们走着瞧!”众小喽啰出力划桨,不多时那十余只小船,便已没入芦苇丛中。
甄宓伸手在胸口上轻拍几下,道:“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道:“可不,老子的命差点被吓去半……”回头上下打量孙礼。孙礼给他瞧得心里发毛,问道:“军师为何这般看着我?”
贾仁禄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耍滑头。”
孙礼忙道:“军师机智过人,有您老人家在,我哪敢耍滑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皮是有点痒痒了。怎么?对于今天这事,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孙礼道:“军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云山雾绕的,令人难以明白。”
贾仁禄道:“你小子嘴还挺硬,来人哪,将这小子拉下去重打一百,不,二百大棍!”
孙礼一脸郁闷,道:“这二百大棍末将可挨不起啊!”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啊!你若不想屁屁被打开花,就给我实话实说。”
孙礼道:“军师让末将说什么啊!”
甄宓板起脸来,道:“德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仁禄为饵诱水匪上钩。仁禄可是国之干城,他的安危关系甚大,万一出了什么差子,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你如此胆大妄为,该当何罪!”
孙礼一脸委屈,道:“哪有此事?便是给末将一万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如此胡来。”
贾仁禄道:“你胆子不小,也不用客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哪!将这小子拖下去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两名亲兵轰然应是,抢到孙礼跟前,道了声得罪,拽着他迈步便走。孙礼见贾仁禄面色铁青,知道若不实话实说,今天这一顿竹笋妙肉是逃不掉了,忙道:“末将愿招,末将愿招。”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将孙礼拉回。贾仁禄怒气勃勃,道:“快说!”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前些日子末将在湖边驻扎时,听哨探来报湖中芦苇荡常有可疑人物出没。末将一听之下,便知有绿林豪杰隐于湖中,干那没本钱的买卖。这伙毛贼不来惹咱,咱倒要去惹惹他们,也好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只是湖泊港汊纵横,道路曲折,末将多方差人查察,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他们藏身所在。正好军师飞鸽传书说要游湖,末将便大着胆子,安排下这条引蛇出洞之计,诱水匪上钩,聚而奸之。不想让军师受惊了,末将罪该万死!”说着跪倒在地。
贾仁禄笑道:“你这条计策倒也使得,不过老子是当事人,这么大的事你好歹要和老子通个气。你可倒好,给老子来个突然袭击。老子的烂命是不值什么钱,受点惊吓也无所谓,可是老子的婆娘可比天底下最值钱的古董还要精贵,万一有个闪失,你赔得起么?”
甄宓笑靥如花,道:“油嘴滑舌。”对孙礼说道:“你这计策太也凶险,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孙礼道:“是,是。末将再也不敢了。末将为了怕军师怪责,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不知军师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甄宓道:“仁禄是骠骑将军,到哪不都是前呼后拥,防卫异常严密。可是这次出来游湖,你却只准备了一只大船,护卫队伍也少得可怜,这难道不可疑么?”
孙礼嘿嘿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贾仁禄伸手将他扶起,道:“这有什么,我要是知道这湖里有水匪,也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上次咱们游湖的时候,这些家伙怎么没有窜将出来,难道那时他们手头富裕,不缺钱花?”
孙礼道:“这点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是他们见军师护卫甚众,不敢下手。”
贾仁禄笑了笑,道:“刚才老子故意将他们放走,这会这伙小狼该回去找母狼了吧,等拿了母狼,不知什么都知道了。”
孙礼拍手叫好,道:“妙极,妙极。军师神机妙算,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末将刚才还以为军师不想尊夫人受到惊吓,这才放过这帮水匪。早知如此末将,便差人暗中撮着了。”
贾仁禄道:“他们应该没走多远,你现在去办,还来得及。”
孙礼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哨探跟踪水匪。贾仁禄问道:“这伙水匪共有多少人你可打听清楚?”
孙礼道:“具体数目不太清楚,只知约有千余人,隐于湖泊深处。”
贾仁禄道:“你小子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末将这次带了万余人来,大多都是精熟水性之辈。”
贾仁禄道:“他妈的,总算让我碰到十个打一个的战斗了,这战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回头对甄宓说道:“这打战可不是闹得玩的,你先到岸上去,老子去去就来。”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我说什么也要和你在一起。”语气甚是坚决。
贾仁禄又劝了几句,见甄宓死活不肯离开,只得作罢。过了小半个时辰,哨探来报,发现水匪巢穴,贾仁禄大喜过望,右手一挥,道:“他奶奶的,兵发水匪老巢去者!”
第五百一十九章 水匪内讧
舵工按哨探指引拨转船头,扬起风帆,向着东南行驶。其时已是初冬天气,船帆吃饱了风,行驶甚速。跟着远处芦苇荡中一只只小船驶出,跟在大船之后。贾仁禄回头望去,只见战船云集,军容甚盛。船上的水手兵士行动自如,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战船摇晃而上吐下泄,呕得连老妈叫什么都给忘了,不禁兴高采烈。以一万大军攻打湖中千余水匪本就以多欺少,加上参战兵士个个都深谙水战,以强攻弱。这场战斗十成之中已是赢了九成九,这样的战斗贾仁禄自来到三国以来还从来没有指挥过,自然是打屁眼里乐将出来,当下他摆了副流氓样,立在船头,嘴里哼着现在的流氓歌曲,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甄宓饱读诗书,知道什么叫做满招损,谦受益,见他面有得色,忘乎所以,上前提醒他道:“相公,黄泽湖离邺城甚近,就在天子脚下,如此紧要去处尚有水匪出没,可见连魏兵都奈何他们不得,相公还是小心为妙。”
这几句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贾仁禄登时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嗯,夫人教训的是,老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孙礼颇不以为然,道:“湖里就千余水匪,魏兵都拾夺不下,那只能说明他们没用。这次咱可是有备而来,属下竟是深谙水战之辈,区区水匪何足道哉?”
贾仁禄正色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芦苇丛生,港汊密布,咱不识路径,难免遭人暗算。水浒传的故事,我可是跟你说过了。那些英雄好汉之所以能长期盘据梁山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抗拒官府进剿,就是因为他们对梁山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是熟悉。而官兵除了缺乏训练之外,不熟悉地形也是失利的主要原因。”
孙礼望着眼前一片迷宫般的大港汊,长眉一轩,道:“嗯,军师说得没错,这里港汊纵横,芦苇丛生,难怪我屡次差人查察,都未发现敌巢。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之下,敌军随便找片芦苇丛埋伏起来,我军不明就里,冒然前进,那是要吃大亏的。”说着便命令百余名精干兵士分作数路,各驾小船,先行探路,以防敌军埋伏。
贾仁禄向那一片片芦苇丛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事,大声叫道:“这里横七竖八的尽是芦苇,航道狭窄,船只不易展开,全都挤在一起,万一敌人用火攻。这一劈里啪啦的烧将起来,咱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可全都成烤卤猪了。”
孙礼见港小汊狭,若是敌人用火攻,确是难以抵敌,问道:“依军师之见该如何应敌?”
贾仁禄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没辙。兀那婆娘,你怎么看?”
甄宓轻摇螓首,道:“我也没有主意。”
贾仁禄嗯了一声,眼望远方,呆呆出神。瞥眼间只见一名兵士手执竹篙撑船而行,忽地灵机一动,叫道:“有了!”
孙礼忙问:“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你令人准备几百根长竹竿,用铁甲裹住竿头。敌人要用火攻必是用火船为引,让火船钻入大船队里,四下延烧。咱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待敌船靠近时,咱就用长竹竿顶住来船,不让其靠近,它便是点着了,也只是烧了自己,不关咱们什么事。”
孙礼叫道:“妙计,妙计。军师你这个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装着这些常人想不到的主意。这样的主意,末将便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贾仁禄笑道:“那是,要不然老子能当你的上司?”心道:“这招看着稀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史之乱时李光弼就是用这招破了史思明的火攻之计,只不过当年史思明是用火船烧浮桥,李光弼令人站在浮桥上,用长竹竿阻住火船前进。老子将之套用到船上倒也适用。只可惜这李光弼是唐朝人,若是三国时就有人想到了这条妙计,曹操老儿也就不会在赤壁吃了周郎的大亏,被烧得四下乱窜了。唉,现而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便是有人想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孙礼嘿嘿一笑,命人准备长竹竿去了。过了许久,前去哨探的船只陆续返回,都说没有发现敌军埋伏。
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这许多战船上水面上行进,目标甚大,这帮水贼不可能不知道,为何不作准备?”
孙礼道:“许是他们有意诱我们进入港汊深处,依托有利地形,负隅顽抗。”
贾仁禄点点头,道:“有这可能。你令哨探欺近敌人巢穴,一探究竟。”
孙礼答应一声,正要传令。忽见一只小船从芦苇丛中驶来,船头站着一人,正是孙礼差去的哨探,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水贼发生内讧,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哦,有这等事?”
孙礼心下大喜,叫道:“天助我也!”
贾仁禄笑了笑,道:“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居然还搞火并王伦,这下有热闹可瞧了,哈哈!”
甄宓道:“原来敌人正在火并,难道他们防守如此松懈。”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他妈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弟兄们给老子上,今天务必将这伙水匪连根拔起,还黄泽以太平,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心道:“如果这帮家伙害苦了老百姓,那当初老子到内黄时,老百姓或多或少的总会提到湖中有水匪,让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多加小心,为何他们非但只字不提,当老子问起这附近有啥风景怡人的好去处时,他们还首先向老子推荐黄泽。看来这帮家伙也和梁山好汉一样,啸聚山林,干那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勾当,不伤害过往客商游人,也不欺负当地老百姓。我要是将他们灭了,岂不就成了童贯、高俅了?这童贯也就罢了,这高俅据说是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斗酒唱曲,猜迷行令,种种子弟勾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照这么说来,这家伙泡妞的本钱甚厚,可是位前辈高人,是老子学习的楷模,只是这家伙啥都好,就是良心让狗给吃了,居然因为他儿子看上了林冲的老婆便下辣手陷害林冲。老子的良心虽然不多,但好歹还剩下那么一点,这高俅是说什么也不能学的。今天若是灭了这伙水匪,说不定要遭天谴,折寿估计不会,但总之是大大不妙。可我要是放了这帮家伙,孙礼这家伙没了功劳,肯定会唧唧歪歪,看样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相机行事了。”想到此他便对孙礼说道:“虽说敌人内讧,但也不排除他们演戏给咱们看,诱咱们上门。我看咱还是小心些好,先令哨探前去探查,查察明白之后再进兵。”
孙礼点点头,手挥令旗,吩咐斥候上前探查。那斥候大声答应,驾着小船去了,过了良久良久,那斥候划船而回,道:“启禀将军,小人已哨探确实。那伙水匪分成两派自相殴击,双方出手时招式狠辣,劲力沉稳,争斗至今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各有百余人身负重伤。显是全力施为,以死相拼,不像是装模作样,诱我们上当。”
贾仁禄点了点道:“他们真在火并王伦,当真奇也怪哉。难道是今天突然来了一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要求入伙,原本的山寨头领不乐意了,于是双方拔刀相向,大打出手?嗯,双方领头的长什么样,你可看清了?”
那斥候道:“小人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观察,怕水匪们发现,没敢靠近,看不真切。只知道两派人大打出手,其中一派领头的就是适才在湖中想要抢劫骠骑将军的那个魁梧大汉。小人见他和四五条大汉,各执刀剑,围攻一位妙龄少女……”
别人是人来疯,贾仁禄可是出了名的女来疯,一听到女人便莫明兴奋,当下大声叫道:“什么,四五条大汉围攻一个女的,好不要脸!传我将令,兵……”瞥眼间只见甄宓似笑非笑看着他,脸上一红,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中人应尽之责。这事咱没遇到也就算了,即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德达,你说是不是啊!”
孙礼向甄宓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照此情形来看,那女的也必是水匪之属,即然她与水匪作一路,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依末将愚见,不如先让两派人马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好?”
贾仁禄心道:“如此不怜香惜玉,有哪个美媚会看得上你?难怪你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甄宓嫣然一笑,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在将我军呢,我要是答得稍微不合她的意,这搓板是有得跪了。”道:“夫人于逼降公明一役已尽显指挥大才,这战我看还是由夫人来指挥吧,我在一旁打打下手,扫扫战场,也就是了。”心道:“这小妞出现的也真不是时候,要是老子一个人到此,他奶奶的,现在早就兵发水匪老巢去者了。”
甄宓笑了笑,道:“德达,若是由我来指挥,你放心么?”
孙礼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见他一脸无奈,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末将听由夫人差遣。”
贾仁禄心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怕女人,哼,这么没用,下次先锋不考虑你了!”
甄宓问道:“仁禄,你好像不大高兴。”
贾仁禄脸上又是一红,道:“没有,哪有的事?夫人指挥这场战斗定然旗开得胜,马……船到成功,我开心的很,开心的很。”说着咧着嘴傻笑两声,不过傻瓜都听得出来,他的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意。
甄宓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传令下去,立刻兵发水匪巢穴。相公,我这样指挥你可还满意?”
贾仁禄跳了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众军在迷宫般的港汊中七拐八绕,曲曲折折的行了一个多时辰,申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松柏丛中,露出一角飞檐。但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显是内讧仍在继续。贾仁禄担心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安危,连声催促,众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扳动船桨,向岸边划去。不片时战船靠岸,众军逐一上岸,循着响声,向密林深处走去,只见林后空地间,山坡上东一堆西一片,建着数十座房舍,正中间是个小广场,场中数百人分成两派,各挺兵器激斗,但见刀光纵横,剑影来去,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
贾仁禄瞪着一又贼眼东张西望,不片时便发现了哨探所说的小姑娘,只见她约摸二十来岁年纪,样貌虽说没有甄宓那样美得无可挑剔,却也出落得清丽难言,手执一柄长剑,正与五六条大汉殊死博斗,早先想要打劫贾仁禄的那个魁梧汉子赫然也在其中。那女子气喘吁吁,显然已和这些人斗了良久。其时她力气不济,无法与敌人硬拼,只得发挥所长,东闪西避,将长剑舞成一团雪花,紧守门户。
贾仁禄是个武盲,对武功招式的高下优劣那是一窍不通,耳听得兵刃相交叮当不绝,眼见那女子遮拦多还手少,已呈败象,不禁忧心如焚。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又已和众大汉斗了十余招,突然那魁梧汉子暴喝一声:“他妈的,这当儿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我杀了你!”手中钢刀脱手掷出,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侧头让过。正好一名头目的长剑削到,将她束女的银钗削断,半边秀发披垂下来。那女子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着一层严霜。
便在这时,贾仁禄回过神来,大声叫道:“他妈的,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和老子放对,老子让你尝尝什么叫打猫棒法和降虫十八掌!”
正在激斗的双方听得这一声嘶吼,不禁微微一怔,停止攻击。
孙礼道:“如今敌我不明,两边我看都不是好东西,咱们到底帮哪边啊?”
贾仁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帮女的了。”回头向甄宓瞧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夫人你说呢?”
甄宓道:“嗯,相公说的甚是,那女子出落得清新雅致,我见犹怜,将来定和咱家大有关连,不速速搭救那怎么成?”
贾仁禄昂首挺胸,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见那女子生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却受人围攻,不由得激起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岂有他哉?”
甄宓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相公便赶紧上前,打发这伙贼人,让妾身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降虫十八掌的神功到底是怎生厉害?”
贾仁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悄声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甄宓道:“谁叫你上次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贾仁禄道:“嘟,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老子早都忘了,你居然还记得。再说我已经跪过搓板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甄宓微微一笑,道:“呵呵,逗你玩的,看你急得。”对孙礼说道:“命众军上前助那女子斩杀水匪!”
孙礼一挥手中令旗,众军大声呐喊冲杀上前。那伙水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已斗得筋疲力尽,呼呼的喘着粗气,如何是训练有素的孙礼军的对手?孙礼军如砍瓜切菜般的冲杀一阵,登时便砍死了百余人。余下的发了声喊,四下逃散。那魁梧大汉见风色不对,撇下那女子,往山坡上逃去。
那女子眼见救兵到来,心头一松,长长地吁了口气,蓦地里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身子向后便倒。
第五百二十章 杨门女匪
其时水匪内斗的局面已得到控制,魁梧汉子一派眼见汉军杀来,魁首逃离,均知大事已去,当下谁也不敢抵抗。只听得呛啷之声不绝,众喽啰纷纷放在兵刃,在孙礼率领兵士押送之下垂头丧气的上了船。贾仁禄昂首挺胸,站在一块大石上,指手划脚,大呼小叫,指挥孙礼军打扫战场,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一道道命令自是妥善厄要,显得极为专业。
正得意间,忽见那女子仰天摔倒,大惊失色,陡然之间轻功大进,三步并作两步抢了上去,伸手将她扶起。他虽然毫无救死扶伤的经验,但掐人中按胸口的粗浅法门却还是会的。当下在她的人中用力捏了几下。当然他原本是想按胸口的,只不过害怕甄宓的平原无影拧,这才退而求其次。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悠悠醒转,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晕生两颊,右手一挥,轻轻的将他的手推开,向后退了两步,道:“你就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
贾仁禄大为错愕,问道:“你咋知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我们刚才还提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还真是巧啊。”
贾仁禄笑道:“一定是那个傻大个回来和你说的吧。”
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正是。嗯,徐大哥生得膀大腰圆,脑子也不好使,中了他人的奸计而不自知,叫他傻大个倒也贴切。”
便在这时甄宓娜娜婷婷地走了过来,那女子一见甄宓走来,为她的绝世容光所慑,微微一怔,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信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枉我自负美貌,和她相比实是不足一哂。”嗫嚅道:“这位是你的夫人?”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她是我的三夫人,姓甄单名一个宓字。不敢……”
正说话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仁禄,我听说你在湖中遇到水匪,急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错过一场大战。”那人一面说,一面走近,正是徐晃,来到贾仁禄跟前,向那女子瞧了一眼,觉得甚是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问她道:“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你好生面善,难道在此之前我们曾见过面,我怎么一点映象也没有?”
那女子笑道:“呵呵,徐叔叔不记得我的?当年在太尉府您还抱过我呢,我还缠着您给我买糖人,您难道忘了?”
贾仁禄心道:“得,这回看来是没戏了。原来这女的是徐晃的老相好,叔叔什么的,看来是平素**时的称谓。不过这徐晃也是有够差劲的,居然连老相好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徐晃仔细端详那女子,说道:“太尉府?司马太尉年方三旬,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太尉!你可是姓杨?”
那女子道:“你终于记起来啦。没错,我正是姓杨。”
徐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几年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不过还是这么顽皮胡闹。这种地方,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来的。嗯,是了,一定是你缠着仁禄,让他带你来的。”说着回头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似笑非笑,好似在说你果然能者无所不能,这门收服女孩子芳心的功夫,委实令人好生佩服。
贾仁禄如坠五里雾,道:“我也是刚和这位杨姑娘见面,正想问她姓名住址以及三……,你就来了。”好在他及时改口,将那个“围”字硬生生的吞进吐里,否则这搓板可是有的跪了。
徐晃一脸错愕,道:“哦,你也是刚见到她,那她因何到此。难不成是为贼人所掳,又你所救?”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故意将那傻大个放跑,让他引我们找到了水匪老巢。可老子到这的时候,发现水匪分成两派打得个不亦悦乎,老子却看得个丈二和尚摸不着。眼见着四五条大汉围攻杨姑娘,老子义愤填膺,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杀将上前,使开拿手绝学降虫十八掌,一掌下去,那伙不知天高地厚小贼如何能受得了?首当其冲的那小子当场被老子打得脑浆迸裂,吐血而死。其余的贼子总算是知道老子的厉害,大喊一声,四下乱窜,霎时间便逃了个干净。我救了杨姑娘,正要套问姓名住址以及……你就来了。嗯,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杨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
徐晃迟来一步,没见到贾仁禄是如何英雄救美的,对他这番胡言乱语不由得将信将疑。甄宓和那个姓杨的女子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自是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十分清楚,眼见着贾仁禄当面扯蛋,居然面不红气不喘,无不打心眼里佩服出来。那姓杨的女子抿嘴直笑,道:“嗯,事情就是这样的。贾将军奋不顾身,孤身犯险,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胜感激之至。”说着向他福了一福。
贾仁禄听了这话,全身轻飘飘的如在天上,道:“我辈侠义道,学武就是为了锄强扶弱,救死扶伤,眼见着美……一个弱女子受人围攻,却坐视不理,那还算是人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徐晃见甄宓和那女子表情十分古怪,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不再理他,问那女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是为水匪所掳?”
那女子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贾将军机智过人,当着他的面,我就不说假话了。否则被他拆穿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其实我就是这个寨子的大头领,二头领姓徐名象,只因不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魏国为敌,害得他们没了生计,便纠集同党和我作对。我劝了几句,见他们意不可回,只得拔剑和他们动手。两下里正在混战,贾将军便引着军马杀了过来,贾将军见我受人围攻,激起义愤,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救了我的性命,事情就是这样。”
徐晃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方道:“胡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学人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不是胡闹么,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我早就听人说,黄泽湖中隐藏着一股水匪,专和官军土豪作对,并不袭扰过往客商及当地百姓。官军屡次进剿都因不谙水战,不识路径而功亏一篑。我寻思这个头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所作所为虽然不正,却令人好生佩服,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会会,没想到这个所谓头领居然就是你。”
那女子撅起小嘴,道:“女孩子怎么了?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当山寨头领了?”
徐晃道:“胡闹,胡闹。”
贾仁禄心道:“这个徐晃也是个老封建,古往今来女子做山寨头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王莽篡汉时,便有一个姓吕的老大娘不满王莽的残暴统治,揭竿而起,抗击官军。吕母死后,他的手下大都投奔泰山樊崇,樊崇因此拉出一支队伍,那便是后来赫赫有名,与绿林军齐名的赤眉军。若是没有吕母打下的坚实基础,樊崇也只能在泰山上喂喂蚊子,根本不敢出来混,更别说组建起打下长安,消灭更始王朝的赤眉军了。这个吕大娘估计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土匪头子了,其后什么扈三娘,孙二娘之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姓杨的小妮子占山为王,既非前无古人,又非后无来者,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说道:“人各有志,女孩子家占山为王,终日和这些五大三粗,言语粗俗的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是有些不便,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王莽篡汉时,山东有一个吕大娘,他的儿子在县里当差,只因不肯毒打交不起税的穷人,便被县官借故杀害。吕大娘痛不欲生,当即便纠集起不少痛恨官府的老百姓,冲到县官家里,将他大卸八块。跟着吕母领着那伙百姓逃到山中,占山为王,一逮到机会便下山攻打官兵,队伍越来越壮大。只可惜吕母死得早,不然青州一带的郡县非给她打下来不可。若是那样的话,光武皇帝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打跨赤眉军平定天下,这天下姓刘姓吕那还两说着呢。”
那女子自从坐上了山寨的头把交椅之后,不管是地方上的老百姓,还是山寨中的小喽啰,看她都跟看怪物一样。她的不少亲友听说她在山中落草,无不大为诧异,纷纷来信劝说,什么“女孩子家家就该呆在家中绣花,时候到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相夫教子,三从四德,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整日价舞刀弄枪,跟那些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之类的一大套,看得她不胜其烦。而如今贾仁禄听说她是山寨头领,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替她说好话。她哪知贾仁禄这样做是别有用心,还道他远见卓识,英明睿智,处处高人一等,见识便已常人大不相同,不禁引为知已,心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将军是也。当下嫣然一笑,说道:“哦,我还以为女子为绿林豪杰自我而始呢,没想到在我之前竟还有个什么吕大娘,率领百姓杀官造反,创下偌大事业。她是我的先辈,她的英雄事迹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给我听吧。”
这女孩子讲故事这样的美差,贾仁禄自是求之不得,可他也想到,若是答应得太过爽快,难免给那女子看出他居心不良,当下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我最近要指挥千军万马忙得很,等我闲下来,一定跟你好好说说。”
那女子笑道:“好,就这么一定。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贾仁禄道:“一定,一定。”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求老子的,老子可没有拿刀逼你。”瞥眼间只见甄宓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似笑非笑,不禁老脸一红,对那女子道:“对了,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跟我说吗?”
那女子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大恩人,有什么不可以?我姓杨单名一个瑛字。”
贾仁禄也不知道这个“瑛”是什么意思,随口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当然不如老子的名字叫起来那么拉风,不过已是很不错的名字了。”
甄宓笑道:“反正到时都是兀那婆娘,名字好不好听,也无所谓了。”
贾仁禄愠道:“兀那婆娘,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甄宓嫣然一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错说吧。”
杨瑛点点头,道:“嗯,没想到闻名遐迩的贾将军说话竟如此粗俗。夫人温文尔雅,看样子就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跟他在一起,那不是彩凤随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一定没趣得很吧。”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道:“嗯,刚开始是觉得挺没趣的,不过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杨瑛连连点头,道:“嗯,嗯。就像我刚开始做这寨子的大头领也是十分不自在,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徐晃听她的口气,像是打算扎根黄泽,艰苦奋斗了,气极败坏地道:“胡闹。赶紧跟我回去,省得你爹爹记挂。”
杨瑛小嘴一撅,道:“我不回去,爹爹才懒得管我呢。”
徐晃道:“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赶紧跟我回去。”伸手向她抓去。
贾仁禄道:“慢来慢来。她爹爹是谁啊?我怎么听你们提到太尉,难道是司马懿的亲戚?”心道:“这女的若是司马懿的亲戚,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泡了,老子可不想和司马懿沾亲代故。”
徐晃道:“她是后汉太尉杨彪之女。”
贾仁禄道:“杨彪。这个名字好熟,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徐晃道:“仁禄你难道忘了,你头一天做侍卫时,曹公不就在朝堂上讨论杨彪之事。”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对的,对的。后来曹操逼献帝下旨免了杨彪的官,议郎赵彦还为此参了曹操一本,结果曹操没扳倒,反而搭上了一条老命。唉这家伙想法是好的,可是没掂掂自己的份量,就乱摸老虎屁股,下场那叫一个凄惨啊。当时老子就在曹操边上当捉刀人,见他那趾高气昂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刀将他给劈死!”
杨瑛道:“就是。你那时为什么不一刀将曹操老儿劈死?那样的话我哥哥也就不会死了。”
贾仁禄问道:“你哥哥?”
杨瑛道:“我哥哥你可能也认识,他就是自以为聪明过人,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修。”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什么。杨修是你哥哥?”
杨瑛点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杨修居然是太尉杨彪之子。杨彪可是大汉股肱之臣,忠实信徒,铁杆粉丝。怎会任由他儿子做曹操的走狗,为敌张目?”
杨瑛道:“哥哥和爹爹虽是父子,性格却大不相同,政见也完全两样。爹爹认为大丈夫食君之禄就当忠君之事,如今国家外有诸侯内有权臣,实可谓是危如累卵,为臣子者正该粉身碎骨,以报累朝厚恩。可哥哥却认为大汉传了四百年,气数已尽。献帝无才无德,望之不似人君,这皇帝说什么也当不长久。而曹操英明睿智,应天顺人,迟早要当皇帝,于是他便竭力辅佐曹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爹爹听了他这番话很生气,劝了他几次,见他执迷不悟,便将他赶了出去,不再认他。”
贾仁禄点点头,道:“难怪我在许都住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杨修原来是杨彪的儿子。”
第五百二十一章 献帝音讯
徐晃道:“杨彪将亲生儿子扫地出门,这事说起来颇为尴尬,大伙都绝口不提,是以仁禄不知。”
杨瑛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晶莹欲滴,哽咽道:“哥哥一心一意为曹贼卖命,没想到到头来……到头来……”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甄宓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啦。”
杨瑛点了点头,甄宓从袖中取出手帕,为她擦拭泪水,杨瑛甚是感动,道:“夫人你人真好。别人听说我是山大王,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为我抹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甄宓道:“我看你在此间落草也是迫不得已,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表的苦衷吧。”
杨瑛给她说中心思,心头一酸,泪水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甄宓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现在好啦,水匪已被仁禄剿灭了,你也该回家了。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为哥哥报仇。”
徐晃道:“你哥哥是自尽死的,报什么仇?”
杨瑛冷冷地道:“自尽死的?哥哥要不自尽,曹贼能饶过他?”
徐晃道:“这个……曹公最讨厌诸子与外臣结交,德祖为子建张目,诬蔑造谣,败坏皇……子恒的清誉,也可算是死有余辜了。”
杨瑛道:“爹爹说的一点也没错,曹家的奴才根本就当不得,到头来肯定没有好结果。可哥哥却说曹贼宽厚爱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于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他,结果和荀文若一样,落得个饮恨而终。唉,不听老人言,总是要吃亏的。”说着想到了自己,杨彪曾数次来信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她满怀怨恨,一心一意的和曹丕作对,将她父亲的逆耳忠言当成了耳旁风。说到这几句话时,她忽地又想到了自己,心想父亲说得未必就毫无道理,自己所做所为不免也有不是。一个女孩子整日价和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是有诸多不便,且自己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难免把一些事情看得太简单,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过于激进。就像刚才二头领在奸人的挑拨下和自己为敌,自己就束手无措,既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揭露奸人阴谋,将叛乱者劝服,又无法靠武力将他们解决,若非贾仁禄及时引军赶到,自己虽说不一定会死,但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徐晃叹了口气,默不作声。杨瑛道:“怎么,没话说了吧。看情形你好像已归顺大汉,嗯,这个决定当真一点错也没有。魏国危如累卵,曹丕孤掌难鸣,不得不靠你们这些股肱之臣帮他应付眼前的恶劣局面。一旦危机过去,他缓过劲来,便又会像他爹爹那样排斥功臣,诛除异己。这官当得又有什么味道?”
徐晃沉吟良久,一言不发。甄宓笑了笑,道:“话虽这么说,你势单力薄,想要报仇,又从何谈起?不如先回到家里,从长计议,再作区处。”
杨瑛见她用那比黄莺还好听万倍的声音软语相求,不由得心肠软了,点了点头,道:“这里已被你们破去,弟兄们逃得逃死的死,我这个大头领成了孤家寡人,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嗯,我也有些想爹爹了,是该回去了。”
甄宓问道:“你家在哪里?”
杨瑛道:“我家就在离此间不远的长乐县。曹丕篡位后改封原来的皇上为长乐公,爹爹心念故主,便和他一起在长乐安居,每日前往请安问好,一如往昔。”
徐晃叹道:“真忠臣也!”
贾仁禄和甄宓对望一眼,心中均道献帝果然没有死,刘备一口咬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又请道士,又办法事,还急急忙忙的给他上谥号,看来是急着想当皇帝了。贾仁禄早知献帝没死,装作大吃一惊,道:“噫,献帝没死?”
杨瑛道:“当然没死。爹爹说刘备在未得知长乐公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便认定长乐公已死,令群臣遥望设祭,恭上谥号,他也不是个好人。”
贾仁禄心道:“这个杨彪识透曹操在前,看破刘备在后,果然有两把刷子。”说道:“这个……这个……当初曹丕篡汉,长安城中讹传献帝已被曹丕五马分尸。有道是:‘三人成虎。’何况当时说献帝被大卸八块的又何止三个人?皇上见众口一词,不由得不信,不禁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当即命我等遥望设祭,并为其拟定谥号。皇上也是受人之愚,又不是有意为之,怎能说他不是好人?再说就算他再有不是,他好歹也姓刘,国号也叫大汉,总比曹丕篡汉要好多了吧。”
杨瑛向他瞧了一眼,道:“刘备能让你这么一个高人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哪些什么高人,只不过是个插科打诨的小丑而已。我跟着皇上只是为了骗口饭吃,骗得不好瞎骗,让你们见笑了。”
其时已是酉牌时分,隆冬时节,天黑得早,四下漆黑一团。甄宓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别站在这说话了,有话到了船上,慢慢再说不迟。”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内容。
贾仁禄尴尬一笑,摸了摸肚子,道:“老子肚子已开始咕咕乱叫了,先上船把肚子填饱再说。”
杨瑛问甄宓道:“他平时说话也是这样么?”
甄宓点点头,道:“嗯,这还是因为有你在,不然许多你连听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早就脱口而出了。”
杨瑛笑靥如花,道:“打了许久的架,我肚子饿了,走,上船吃饭去。”
说话间,孙礼领着一队亲兵走近,说道:“水匪已全部肃清,只可惜让大头领跑了。”
贾仁禄指着杨瑛道:“这位才不折不扣的大头领,那个傻了吧叽的土老冒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跑了也就跑了。”
孙礼两眼瞪得溜圆,嘴张的老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上了大船,贾仁禄命人在甲板上张布宴席。众人一面吃着山珍海味,一面观赏平湖秋月。贾仁禄厉声道:“杨姑娘,你这个小妮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居然占湖为王,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残害良民。天兵到此,兀自抗拒!你的罪过大了,别像三天没吃饭似得,胡吃海塞,狂吞乱嚼,赶紧想想该如何立功赎罪吧?”
杨瑛苦战良久,本就饥饿难耐,眼见珍馐满案,有许多菜更是从所未见。哪还顾得上淑女形象,拿起筷子风卷残云,险些将舌头吞下肚去,此时听他这么说,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笑道:“你打算让我如何立功赎罪?”
贾仁禄心道:“那还问?自然是以身相许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当下正儿八经地说道:“你纠集乌合,为害一方,其罪莫大,本当斩首,以儆效尤。念你是初犯,又是名门之女,在此间落草也是为报兄仇,其情可悯,其罪可宥,姑免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罚你……”
杨瑛道:“罚我什么?”
贾仁禄心道:“罚你做我老婆!”说道:“你的罪过太大,罄竹难书,打屁屁那是肯定不够的,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泡制你,暂时先放你一马。你是怎么跑到黄泽落草的,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我正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吃上了?”
杨瑛道:“你这人实在太啰嗦,我刚和人苦战良久,肚饿得紧,哪有空听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话也得等我吃饱了再说。”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义正辞严的喝问,成胡说八道了。”怒道:“别以为老子请你上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记住你现在是老子的俘虏。我能让你和我们同桌进餐,已是看来你老子的面上,网开一面了……这盘菜是我的,你怎能随便动筷子,当老子是空气啊!”
杨瑛道:“我见你一个劲的说,面前的菜都凉了。这凉菜你可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你身为是三军统率,万一拉起肚子来,耽误了指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你的俘虏,是无关紧要的水匪头子,吃坏肚子不打紧,我这是好心好意在帮你啊!”一面说,一面吃。她在黄泽落草,平日里和众悍匪厮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大大咧咧的习惯。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看来这案子是没法在审下去了。”
杨瑛道:“那就别审了。”说着低头猛吃,转眼间便将面前的酒菜吃得干干净净,道:“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甄宓问道:“吃饱了么?”
杨瑛道:“马马虎虎,也就七八分饱。”
贾仁禄心道:“得,比老子还能吃,看来这女的不能往家里领,否则咱那点家底,早晚要非给她吃穷不可。”
甄宓微微一笑,吩咐下人继续上菜。杨瑛笑道:“还是甄宓姐姐好,不像有的人,就会凶巴巴的训人。”
贾仁禄脸色微微发紫,要不是有徐晃等人在坐,早就破口大骂了,当下强忍怒气,道:“小丫头片子,我和你说这么多,那还是看在你是女……你是杨彪的女儿的份上,为了你好。要是换作其他人,老子才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拖下去打屁屁,先打上一百杀威棒再说话。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落在我们手里的匪首。我们的政策一向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否则就只好委屈你把牢底坐穿了。”
杨瑛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你们这些官老爷就会摆自架子,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
贾仁禄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了。来人哪,把她面前的酒菜撤了,换上辣椒水,我让她吃个够!”
甄宓摇了摇头,道:“你那套官老爷的架子还是收起来吧,杨姑娘还小,可别吓坏了她。”
杨瑛道:“甄宓姐姐,你对你真好。我真得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姐姐。”
甄宓笑道:“呵呵,我也很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杨瑛道:“那我就义结金兰吧,我经常见山寨里的兄弟结义,很是羡慕。”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我可不能跟你结拜。”
杨瑛道:“为什么?”
甄宓道:“不为什么?你怎么会到这里落草的,能和我说么?”
杨瑛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哼,某人动不动就要打人家屁股,我才不说给他听呢!”
甄宓笑道:“他性子本来就急,你就别再逗他了。”
杨瑛道:“好吧。当年父亲得罪了曹操,官职被贬。他嫌哥哥的钱不干净,不想靠他养活。便带着我们回老家弘农郡华阴县,打算学那伯夷叔齐,采首阳之薇,不食周栗。其时群雄割据,盗匪流寇十分猖獗。我们一行人刚过函谷关,来到一片树林,就遇到一伙歹人,自称是从王屋山上下来的,要我们交出身上的金银珠宝。他们以为爹爹曾做过太尉,一定是富得流油。其实爹爹清廉自守,家无余财,马车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书,哪有财物给他们。爹爹很疼我们,他虽然自己怕得要死,但还是让我们先逃,自己留下来和土匪纠缠。我带着弟弟妹妹们转头向函谷关方向逃去,半路上接连遇到几件事,我们几个失散了。我被师父救起,我见她本事十分了得,便拜她为师,于是师父便带我到太行山中隐居。”
“过了几年,我学全了师父的本事。忽一日我听说爹爹到了长乐,便辞了师父,下山寻父。怎知到了黄泽便遇到了徐象,他当时带了一伙人要打劫我身上的财物,还说要让我到他们寨子里当押寨夫人。我也不和他们客气,出手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他们一顿,他们被我打怕了,便愿意服从我的领导。我寻思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为哥哥报仇了,便在湖里落了草。本来这帮无赖占据此间打家劫舍,横行不法。我到了之后,便改了规矩,只打劫官军和土豪。官府被我们打了几次,很是头痛,便差大军进剿,可是他们不熟悉地形,我引着弟兄们跟他们打游击,瞅准机会就狠狠地给他们来一下。官军几次进剿都讨不到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们胡作非为了,呵呵。可官军土豪毕竟不常打黄泽经过,其他时间弟兄们不出去打劫,便没了进项,开始寨中钱粮充足倒无所谓,日子久了,他们便怪死我啦。”
“后来某人来了,这时魏国派来一个叫满宠的来寨子里招安,说只要弟兄们能抓住某人,立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徐象听了之后怦然心动,当即就是将某人引到湖中拿了。我寻思他虽然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打人,但好歹是和魏国作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们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不能自己人先打将起来。于是我便严令弟兄们不能和他作对,这命令一下,寨子里便算是炸开锅了,大伙纷纷跑来指责我不该把这样一笔横财向外推。我给他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这钱不好赚。可弟兄们打赢了几次官军,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认为某人可以手到擒来。于是便不听我的号令,自行其事。今天徐象垂头丧气的回来,说已发现了某人踪迹,只可惜人手不够,拾夺不下他。要我把所有的弟兄交给他指挥。我当然不乐意,便和他吵了起来。徐象见我不肯,便破口大骂,说这寨子原本就是他的,他要调动兵马,不用经由我同意。我一听也火了,这寨子原先就二三百人,我到了之后发展到千余人。这些人大多是冲着我来的,这寨子怎能还是徐象的?当下我们两越吵越凶,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拔刀子动起手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为了某人得罪了一众弟兄,可是某人却不领情,见面之后凶巴巴的,还动不动要打人屁股,哼,不理你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老子有名有姓,别动不动就某人某人的,忒也难听。”
杨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甄宓笑了笑道:“该,就该有个人治你,不然你都无法无天了。”对杨瑛道:“你刚才说到献帝,他现在还在长乐吗?”
杨瑛道:“不在了,已被曹丕接回邺城了。”
贾仁禄问道:“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瑛撅起小嘴,哼地一声,却不说话。甄宓道:“能和我说说么?”
杨瑛道:“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公明叔叔应该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道:“此事由司马太尉负责,极为机密,我也是最近方才听说的。”
贾仁禄问徐晃道:“那关在哪了,你可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贾仁禄沉吟片刻,眉头一动,两眼精芒一闪,对杨瑛说道:“小妮子,你想不想为你哥哥报仇?”
杨瑛道:“我有名有姓,你为什么叫我小妮子!”
贾仁禄道:“我叫你小妮子,你叫我某人,这不是扯直了么,谁也不吃亏。嘿嘿。”
杨瑛道:“哼,你有办法为我哥哥报仇?”
贾仁禄道:“正是。”
杨瑛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事没有你们家老爷子帮忙,那是不成的。所以你想要获得宽大处理,就得好好跟我合作。不然我就上表皇上,说你是黄泽湖一带有名的女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到时皇上下旨斩了你的脑袋,你可别来怪我。”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贾仁禄道:“很简单,带我去见你的父亲。”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太尉杨彪
当晚一行人便在湖中过夜,杨瑛与甄宓一见如故,手拉着手进了孙礼特地为预备贾仁禄的舱室。贾仁禄企图跟将进去,却被甄宓推了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跑到徐晃舱中和他连床夜话了。
徐晃为人正直,说话正儿八经,不合贾仁禄味口,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便各自就寝。贾仁禄心中思潮起伏,一会想着隔壁舱中的二人在聊些什么,一会想着邺城该如何攻打,又哪里睡得着?过了良久良久,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听呼噜之声大作,贾仁禄在军中就以呼噜声奇响而出名,而徐晃武功了得,这呼噜打将起来,也是惊天动地。贾仁禄将枕头捂在脑门上,竟也无济无事,此刻他总算知道被呼噜吵得睡不着觉是个什么滋味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呼噜声非但没有止歇,反而越来越响,好似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贾仁禄心想看来今晚是不要想睡着了,既是如此,索性别睡了,披上条被子,躲到二女舱前偷窥去,这两位顶尖美女的睡姿一定美不胜收,再怎么好过对着这个只会打呼噜的徐晃发呆。一想到此,心中大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悄下了床,穿好衣衫,抱起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舱室,反手带上门。甫一抬脚,瞥眼间只见远处芦苇动了动,湖中风大,芦苇随风而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不知怎地,他心中总觉的不安。他久历危难,数次死里逃生,这第六感已练得登峰造极。心想只要自己觉得心中不安,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当下凝目看去,微光下只见一艘小船钻出了芦苇,跟着又是一艘。
其时星月无光,大船上的灯火不能及远。小船又没点灯火,借着芦苇做掩护,悄然行进,若非凝目去看,决计不会见到。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禁大声叫道:“不好,有人偷袭!”
初冬天气,三更半夜,寒风刺骨,冻入骨髓。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自然没人愿意值夜。众军眼见着水匪老窝被端,匪首逃离。按常理推测匪首逃走之后,自是有多远跑多远,哪里会傻傻的回来送死。有了这个想法,众军难免大意,于是乎轮值的兵士纷纷偷懒,开小差,躲在舱房里睡大觉。贾仁禄原本嗓门就大,惊悸之际,喊声越发大了,直如半空中打起一个霹雳。
只听对面船上有人惊呼,道:“不好,被发现了,弟兄们赶紧上啊!”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皮糙肉厚,五大三粗,长得好似大象一般的徐象。
话音犹未落,四下里火把齐明,杀声四起,一只只小船从芦苇荡中钻将出来。
贾仁禄眼见敌人越来越近,不禁惊慌失措。正焦急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官船。”一面说,一面急匆匆走近,正是徐晃。
贾仁禄心道:“徐公明果然是职业军人,睡得这么死,居然一叫便醒。”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黄泽水寇二头领。他八成是舍不得那一万两黄金,想回来碰碰运气。”
徐晃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胆子。仁禄莫慌,有我在此,管叫他们讨不过好去!”
贾仁禄心道:“你在陆上是很厉害,可在水中就不怎么样了,老子若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肯定会输得一塌糊涂。”说道:“公明神功无敌,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了。”一双贼眼东张西望,打算觅路逃生。
说话间,又有不少兵将赶到。各人深夜从床上惊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没穿上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模样十分的狼狈。
便在这时敌船已到近前,喽啰将缚有抓钩的长绳在空中虚晃几圈,蓦地里一使劲,抛上大船,钩住甲板。跟着一队队小喽啰,嘴里咬着刀剑,沿绳攀上。
贾仁禄吓得魂飞天外,连声叫道:“敌人攻上来了,这个如何是好?”
孙礼叫道:“军师莫慌,区区几个小毛贼,何足道哉!”说着下达一连串命令。弓箭手从人群中抢出,弯弓搭箭,一枝枝羽箭射出,当先十余名小喽啰身上中箭,长声惨呼,滚入水中。贾仁禄的坐船乃是孙礼为讨好他,挖空心思搞到的楼船,船高尽十丈,可载千余兵士。而黄泽水寇的所乘的都是渔船,船高不过数尺,相形之下难免见绌。汉兵居高临下,以弓箭御敌,自是大占便宜,惨叫声中,又有数十名喽啰掉入水中。余下的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纷纷掉转船头逃命。本来水寇要想和官军冲突,必须要像日间那样一队正面佯攻,一队在水里凿船才可操必胜。可是深夜湖水寒冷彻骨,寒气非常人所能抵抗,水寇到了湖里非给冻死不可,是以无人敢下湖凿船。
徐象原本也没打算和汉军正面交锋,只是觊觎满宠许下的万两黄金,打算乘其不备,突施偷袭,得手之后立即便走。哪料贾仁禄为了偷窥美女就寝,半夜三更还不睡觉,跑将出来,结果撞了个正着。眼见着汉军已有了防备,为山九仞终于还是功亏一篑,现在别说那万两黄金没法到手,就连自已的小命也随时有搭进去的可能,徐象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当下气极败坏的大声嘶吼,指挥众喽啰撤退。
孙礼冷冷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上次一时疏忽让你逃了,这次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一声呼哨,散在四周的艨舯斗舰顷刻间聚拢过来。火光下,只见孙礼挥动手中令旗,数十只艨舯斗舰如扇面般散开,向水寇的船队追去。
贾仁禄吁了口气,道:“还好老子出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就全他妈完蛋了!”
甄宓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不住的向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问道:“三更半夜,寒风凛冽,相公为何不躲在被窝里睡大觉,而跑到甲板上来喝西北风?”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我一时尿急,出来方便方便。”
甄宓笑道:“原来是这样。既是更衣,为何手里还抱着被子。”
贾仁禄低头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老子不是怕风大着凉么。嘟,兀那婆娘,老子可是发现水匪的有功之臣,又不是犯人,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甄宓嫣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相公一声,夜间风大,小心着凉。”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正说话间,忽听远处芦苇荡中传来一声惊呼,跟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兵刃相击之声,显是汉军已追上了逃跑的徐象一伙。过了良久良久,兵刃声、喊杀声、惨叫声,扑通落水声渐渐止歇,四下里又归于沉寂,只闻呼呼风声。
贾仁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打完了?谁搞定谁了?”
只见芦苇向两旁分开,一只只小船从中钻出,撑船的都是汉朝水军健儿,脸上满是笑容。不片时,战船驶到大船跟前,当先一人大声叫道:“惊扰大人的水匪已全部落网,无一人走脱。末将疏于防患,致使大人受惊,罪该万死,请大人原宥。”
贾仁禄咳嗽两声,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都搞定了,咱也别在甲板上喝西北风了,有什么话都到舱里去说吧。把那个傻大个拎到我舱里来,我要亲自审问。”
贾仁禄回到舱房,正中一坐,徐晃、孙礼等人坐在两旁。亲兵押着徐象进来。贾仁禄举起醒木在案上重重一击,发出啪了一声大响。徐象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贾仁禄喝道:“呔,将这小子拉下去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话。”
徐象吃了一惊,道:“冤枉!”
贾仁禄叫道:“冤你个头,你屡次三番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没要你脑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挥了挥手,亲兵将徐象拖了出去,不多时舱外传来徐象犹似杀猪般的惨叫声,午夜时分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一百大棍打完,亲兵将徐象拖进舱中。徐象已疼得站不起来了,委顿在地。贾仁禄道:“怎么样,屁屁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象有气无力地道:“不……不好受。”
贾仁禄笑了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对你已经算是特别客气的了。”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还没审就打人,有你这样的官老爷么?”
贾仁禄道:“你懂个……什么,这叫杀威棒。你瞧他刚进来时趾高气昂的,现在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叽,这一百大棍就是去他的威风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老老实实交待问题。”
杨瑛向徐象瞧了一眼,见他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伸了伸舌头,道:“官府的古怪规矩真多。”
徐象觉得这女子声音甚是熟悉,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杨瑛,怒目横视,眼中似要冒出火来,道:“你们别再打了,我说,我说,我全说。”
贾仁禄道:“你小子还算识得时务,好吧,你为何要在此间落草,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过不去?给我从实招来。你可得老老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右手向下虚劈,比了个斩人的手示。
徐象道:“我说,我说。我这么做都是她逼我的,她才是寨子中的大头领,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杨瑛怒不可遏,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贾仁禄摇了摇头,对杨瑛说道:“这可难办了,你说你和我同仇,不愿为难我。而他却说所做所为都是受你指使。你们两个人我到底该信谁啊。”
杨瑛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信也由你,你若是认为我指使人和你作对,就命人将我杀了好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徐象说道:“老子审案子的时候有一个习惯,你知道是什么么?”
徐象摇了摇头,贾仁禄道:“那就是老子从来都只听一面之词,而且是女人的一面之词。在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各执一词的情况下,你说我会信谁?”
徐象道:“女的。”
贾仁禄笑道:“你真聪明。”脸一沉,道:“拉下去砍了!”
徐象忍着疼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似捣蒜一般,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贾仁禄道:“没想到你块头挺大,胆子却小,似此如何能当土匪?”
徐象道:“我这是逼于无奈啊,连年征战,百业俱废。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没了活路,只好干这个了。”
贾仁禄道:“你要死要活?”
徐象道:“要活,要活。”
贾仁禄道:“要活就实话实说。”
徐象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和我作对的?”
徐象向杨瑛瞧了一眼,道:“是她。”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抢了向上,拽起徐象,拖着他向外走去。徐象吓得魂飞天外,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怒道:“快说!”
徐象道:“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的一日,我瞒着大头领,私自出寨,在黎阳通往长乐的官道上打劫过往行人。那日我运气很坏,在长草丛中伏了大半日,也没见一个行人。正当我打算颓然而返,等明日再来碰运气的时候,突然打长乐方向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沿着官道向南前行。我心下大喜,待他们走到圈子里,我便发出号令,伏兵齐起,将他们围在垓心。当先一人不等我说话,便问我是不是叫徐象,我大为诧异,点了点头,他便对我说他叫满宠,是朝廷派来招安的特使。我一听他是朝廷的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便要下令将他杀了。满宠却说杀了他没什么好处,而跟魏国合作,将会大大的好处。我一听有好处,怦然心动。便问他有什么好处,他对我说,只要我能将大人抓起来,便立赏黄金万两,爵封万户,寨中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寨中的头领职位最低的也可封到中郎将。我听了这后,心中大动,便打算干他的。可是大头领却说什么也不肯,我气不过就拔刀子和他动手了。”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傻瓜。我手握雄兵数十万会怕你们这区区千余人?这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魏主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这事若是不成,你定会被我们剿了,魏主便少了一个心腹之患。就算你们真有办法将我擒住杀害,那你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老子手下那帮弟兄会不顾一切的要了你的性命,到头来你们还是难逃一死。而魏主则会躲在一旁偷笑,他一箭双雕,一举消灭了两个敌人。所以这事不论成与不成,对魏主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对你来说那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一万两黄金就这么好拿?那里面可是下了七步断肠散。”
杨瑛说道:“这些道理我不是没和他说过,可是他被猪油蒙住了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贾仁禄对徐象说道:“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徐象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他妈的,那个满宠真不是个东西,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贾仁禄道:“你和我作对,本来死有余辜。不过我念你也是受人之愚,打算给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不肯走?”
徐象道:“什么明路?”
贾仁禄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徐象挣扎着站起,走到他跟前,贾仁禄伸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徐象道:“这……这……能成么?”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事成之后,我保奏皇上封你为将军,这万两黄金嘛,皇上若舍不得出,老子私下出了,你看如何?”
徐象略一沉吟,一咬牙,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贾仁禄问道:“啥条件?”
徐象指着杨瑛道:“我要她嫁给我。”
杨瑛大怒,叫道:“什么!”拔出刀子便要上前动手。
贾仁禄摆了摆手,让她不可上前,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条件嘛,我无权答应。”
徐象道:“那我不干。”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这事你若办成了,她老子自会对你刮目相看,你们的婚事还不是顺理成章?”
徐象满脸笑容,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好,咱干他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替徐兄弟松绑,再摆酒宴为他压惊。”
徐象去后,孙礼等人也跟着去了,舱房中只剩下贾仁禄、甄宓、杨瑛三人,杨瑛笑道:“呵呵,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你许下的这一万两黄金肯定也不好赚。徐大哥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人很不错,你可不许害他。”
贾仁禄道:“这事是有危险,不过老子可没有害他的意思。事成之后,他可是为大汉立了大功了,我想皇上一定很乐意给他这一万两黄金的。”
杨瑛道:“哦,你要他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杨瑛道:“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既便他办成这事,我也不嫁他!”
贾仁禄笑道:“这事是由你老子作主的,哪由的得你?”
杨瑛道:“我不管,到时要嫁你嫁,反正我是死也不嫁。”
甄宓笑了笑道:“傻丫头,仁禄的意思你没听明白。他是说这婚事是由你父亲作主,只要你父亲不同意,不就成了么?”
杨瑛颇涕为笑,道:“呵呵,爹爹最听我的话,我说不嫁,他一定不会让我嫁的。”
转过天来,大船折而向北,到了岸边,众人弃舟登岸。杨瑛和甄宓共乘一辆马车,其余的大男人乘马跟随在后。一行人向北急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长乐。进得城来,孙礼向路人打听了杨彪的住址,引着众人在街上七拐八绕,过了良久,来到一处茅屋前,孙礼怔了一怔,喃喃的道:“那人说的就是这,可这地方如此破败,怎么看也不像是前朝太尉的居所。”
贾仁禄问杨瑛道:“你爹爹是住这么?”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只知爹爹在长乐,具体住哪,我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管他的,先敲门问问再说。”说着在破木门上咚咚的敲了几下,问道:“有人在吗?”
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啊?”跟着呀地一声木门开了,门内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杨瑛一番,道:“你……你……你是瑛儿?”
杨瑛扑将上去,叫道:“爹爹!”泪流满面。
第五百二十三章 杨彪出山
杨彪抚摸她的头,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杨瑛泣道:“爹爹,几年不见,你可瘦多了。”
杨彪喟然长叹,眼光在众人的脸上逐一扫去,突然在人丛中见到了徐晃,心中惘然,问道:“这位不是公明么?你不是在邺城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徐晃苦笑了笑道:“我奉魏主之命,到中原起兵勤王,却在黄泽中了埋伏,失手被擒。贾将军以国士待我,我感其恩义,已归顺大汉。”
杨彪向贾仁禄瞧瞧,问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贾将军?”
贾仁禄道:“正是区区在下。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鼎鼎大名什么的,可不敢当。”
杨彪微笑道:“将军太谦。将军纡尊降贵,辱临寒舍,实是三生有幸。请屋内斜话。”说着站在一旁,伸手肃客,让众人进屋。
贾仁禄虽是个流氓,但在大贤面前也不敢失礼,当下谦逊几句,这才迈步进屋。但见长案上一把茶壶,几只茶杯,地上横七竖八的铺着几张破草席,角落里横着一张木床,床边放着一只木箱,此外一无所有。贾仁禄没想到堂堂前朝太尉,位列三公,竟然门庭萧索,家徒四壁,不禁眉头大皱。杨彪笑道:“居处太过简陋,怠慢了贵客。”
贾仁禄笑道:“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只不过先生好歹也曾做过太尉,官居一品。虽然告老致仕,但历年宦囊所积总还剩下不少,既便不能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也不至于饿肚子,为何生活的如此清苦?”寻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知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太尉?丞相权利过大,非寻常人臣之职,是以不常设。太尉、司徒、司空这三公在朝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丞相。当过宰相的人生活居然如此窘困,老子说什么也不信。若非那小妮子一见面便扑了上去,老子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干巴老头竟然就是前朝太尉杨彪。”他可是个大贪官,所到之处刮地三尺,两袖金风。他以己度人,只道天下官员都和他差不多,钱财过手总要沾些油水,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至于什么户门悬鱼,拒不纳贿,两袖清风,门绝私谒这样清官,贾仁禄从来都认为只是出现在戏台上,电视里,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当年楚国令尹孙叔敖,身居相位,为官清廉,一钱不入私门,死后家无余财。其子孙安才识浅薄,不能做官,又没有封邑,无以为生,只得上山砍柴,聊以糊口,做官可以清廉到这种程度,贾仁禄怕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杨彪微微一笑,一言不发。杨瑛道:“爹爹历年为官是积了一些钱财,可除了买书,余下的都接济穷苦百姓了,他的生活自然也就十分清苦了。”
杨彪笑了笑道:“瑛儿,快给客人沏茶。”
杨瑛应道:屋中翻找一阵,叫道:“爹爹,茶叶放在哪里?”
杨彪伸手在额头上轻轻一击,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家里已有两个月没买茶叶了。几位大人且宽坐,老朽到街上买些茶叶,去去就来。”
徐晃虽说为官清廉和杨彪相比也是自愧不如,赞道:“先生如此清廉,楚孙叔、郑子产亦不过如是也!”
杨彪道:“公明谬赞了,孙叔敖与子产都是古之良相,老朽如何敢当?”
贾仁禄道:“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清官,受教育了。咱也别挤在这里了,今天我做东,咱下馆子去!”他一来觉得这地方太小,这许多人挤在一起,甚是不便,二来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他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自是不愿多呆,于是便提议下馆子。
小半个时辰后,长乐县最大的酒馆聚仙楼中。贾仁禄财大气粗,趾高气昂,一进门便大叫大嚷,令酒馆老板清场,这酒楼他们包下了。其时正是午饭时间,酒馆里人群熙攘,生意火暴,酒馆掌柜自不愿将各路财神往外推,一来影响收入,二来也得罪人,一听贾仁禄乱喊乱叫,当即皱起眉头,可一见贾仁禄从袖子掏出的两张细帛片,又不禁眉开眼笑,满脸堆欢,好似见到了亲爹一般。原来甄宓这长乐县中也有生意,这两张帛片便是在长乐县中甄家商号取款的凭信,一张两万,一张三万,共是五万钱。
那掌柜的忙不迭的将那两张帛片放入柜中,跟着发动伙计,好言好语将众食客劝散。贾仁禄上了二楼,选了一间临河的雅间,让杨彪等人入内。众人方才坐好,各色山珍野味,美酒佳酿,便如流水价一般送将上来,顷刻间摆满桌案。贾仁禄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哈哈!先生清廉自守,那是没话说。可这钱可不是孬东西。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杨彪不以为然,道:“大人约我来这里,怕不是只是想和我谈论钱的用处吧?”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先生发挥余热,重出江湖,为国为民出把子力气。”
杨彪道:“老朽应世之念久绝,不能奉命。何况老朽年纪老迈,精力衰竭,恐误了国家大事。”
贾仁禄笑道:“先生虽然淡泊名利,视官位如敝履,视钱财如粪土。但你们父女团圆,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女儿也和你一起过这种清苦的生活吧。”说着向杨瑛使了个眼色。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劝杨彪重出江湖,兴风作浪,搅他个地覆天翻。来时贾仁禄不住威逼利诱,说若是她不肯劝她父亲出山,那可就对不住了,自己便要将她当作黄泽匪首,推到法场喀嚓。杨瑛大仇未报,自不愿这么早死,便答应下来。此时见贾仁禄向她使眼色,当即劝道:“就是,就是。女儿在山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逍遥自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女儿可过不来。”
杨彪胡子微微翘起,道:“我们大人在谈正事,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
贾仁禄道:“这么说先生执意不肯出山了?”
杨彪道:“老朽懒于应世,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不瞒大人,魏主也曾屡屡差人请老朽出山,见老巧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
杨瑛道:“哥哥可是被曹家害死的,此仇不共戴天。贾将军身为大汉骠骑将军,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吊民伐罪,诛讨国贼,正和我们目的相同。如今贾将军攻打邺城遇到难题,极需爹爹帮助,爹爹看在死去的哥哥份上,就帮帮他吧。”
杨彪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修儿处至疏之地,却参与曹氏亲族之间的争斗,死固其宜也,又有何仇可报?报仇之言再也休提。”
贾仁禄由衷钦佩,心想:“杨彪见识果然不凡,一下子就看出杨修跟在曹植屁屁后面混没有好结果,只可惜杨修自以为有夺天地造化之机,能助曹植扭转乾坤,将他父亲的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其实杨修非要跟着曹植混也无不可,只不过他太自以为是,就凭参悟出‘鸡肋’‘一盒酥’‘绝妙好辞’这类隐语的小伎俩,就想在变幻莫测的家族斗争中游刃有余,无异于火中取栗。到头来这栗子没取到,自己倒引火上身,被大火活活烧死了。他当时就该劝曹植种菜,好好的当个农民,多培育些优良品种,这样兴许还有取胜之机。唐太宗李世民膝下的几个孝顺儿子,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争得个头破血流,本来柔弱温顺的太子被逼得神精衰弱,歇丝底里,反过头来想要狠狠地咬李世民一口,却落得个身败名裂,饮恨而终,而争得最凶的几个皇子也都惨淡收场,反是李治自认为无才无德,说什么也当不上太子,懒得去争,整日价斗鸡溜鸟,吃斋念经,修道成仙,却出人意料的受到了李世民的青睐,终于脱颖而出,坐上了那把兄长们垂涎三尺,却始终坐不上的龙椅。这‘不争’二字中所包含的学问大了去了,只可惜杨修能参透无数隐语,却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死了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又如何怨得了旁人?只是杨彪看破世情,没了仇恨之意,无法从中挑拨,这事倒颇为棘手。”他略一沉吟,忽地想起一人来,已有计较,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先生头发没剃,却已妙悟玄机,参司生死,实在是可喜可贺。世人莫有不死,令郎就算不自杀,过几年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这仇不报也罢。那长乐公失国之恨呢?难道也不该报?”
杨彪身子一震,颤声道:“什么!”
贾仁禄道:“当年曹丕为了当皇帝,强逼长乐公禅位,若非当今皇上应天顺人,于长安接位,传之四百余年大汉必当就此终结。凡我大汉子民提起这段往事,莫不切齿痛恨,恨不得将逆贼曹丕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如今在下奉皇上旨意,提兵到此,就是了结当年这桩公案,诛除恶首。先生即是大汉股肱之臣,在此大是大非面前,焉能袖手旁观?”
杨彪道:“老朽早已不是大汉的官了,这魏国灭不灭,曹丕死不死,都和老朽没什么关系了。”
贾仁禄道:“既然什么都和先生无关,那先生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长乐,又为何恋栈此间,不愿离去?”
杨彪身子又是一震,却没有说话。
贾仁禄趁热打铁,道:“如今长乐公被囚于邺城之中,过着毫无自由,暗无天日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先生思得良策,救他脱离苦海。眼下的情景和当初越王勾践被囚吴国何其相似?想当年勾践入吴,范蠡相随,文种居守,此二人一内一外,竭忠尽智,终使勾践返国,吞灭吴国。先生一不能像范蠡那样,前往邺城和长乐公同甘共苦,与强敌周旋。二不能像文种那样,运筹帷幄,救长乐公脱困,三不能像召乎那样以死徇主。而恋恋余生,置身世外,假装廉节,沽名钓誉。似你这等无才无德,胆小怕事,目无君父的卑鄙小人,乃天地间最无用之物,死后有何面目见大汉二十四帝!我们今日来此,就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错误,并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也罢,算我们白来了。”站起身来,冲着外间大声叫道:“小二,这位杨先生是老子的贵客,你们可得侍候好了,不管他点什么菜,你都照样送来,这饭钱全算在老子账上,一会派人到甄家商号去取。”
店小二事先已受了贾仁禄吩咐,未蒙召唤不得入内,闻言大声答应,蹬蹬蹬地走上台阶,推门而入,道:“杨先生,请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这就给您做去。”
杨彪怔怔出神,面颊上两道泪水流将下来,小二的问话,他似乎全没听见。店小二知道他可是财神爷,不敢得罪,赔着小心,又问:“老爷子,请问你喜欢吃什么?”
杨彪侧头一看,只见贾仁禄一只脚已踏在门坎之外,颤声道:“回……回来,我有话说。”
贾仁禄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挥手令店小二退下,关上房门,道:“先生有话请讲。”
杨彪道:“我不是不想为汉室出力,只不过我信不过刘使君。你方才说我沽我钓誉,我承认,可刘使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假的终究是假的,一个人就算是伪装的再像,一到关键时刻,丑恶本性自然表露无遗。长乐公明明没有死,而刘使君却一口咬定他已经死了,忙不迭的给他上谥号,跟着便登基称帝,唯恐长乐公突然间又活过来,他这皇帝便当不成了。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当皇帝,眼里哪有长乐公的存在?长乐公在曹丕手里只是没有自由,要是到了刘使君手里,可就性命不保了。我若是帮了你们,岂不是反而害了长乐公?”
贾仁禄道:“皇上仁义素布,从不枉杀无辜,如何会对长乐公下手?”
杨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刘使君已当上了皇帝,如何还肯退位?一旦长乐公救出,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都是要设法除去的。我心中有此顾虑,才迟迟下不定决心。”
贾仁禄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们?”
杨彪道:“只要你答应我一句,保证不伤害长乐公,我便拼了这把老骨头,唯你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郑重其事的道:“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加害长乐公。若长乐公遭遇不测,我给他抵命便了。”
甄宓心中一凛,心道:“呆子,要害长乐公的可是皇上,你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杨彪道:“可敢击掌么?”
贾仁禄道:“有什么不敢!”举起右手。当下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击了三掌。杨彪道:“好,老朽奉将军号令,决不敢有违。”
贾仁禄道:“先生太客气,老……在下何德何能,如何敢差遣先生?只不过是想让先生为汉室中兴尽一份力罢了。这酒菜摆放许久,都凉了,咱们也别傻戳着了,来来来,坐下吃菜。”
吃过了饭,贾仁禄取出一叠凭信,约有三五百万钱,送给杨彪,请孙礼送他回家。杨彪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钱,不禁有些傻眼,跟着眉开眼笑,再三邀请贾仁禄到家中小住两日再走。那种鬼地方贾仁禄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当下婉言谢绝,带着甄宓等到来到城中的甄家商号,商号内自有上房供他们歇宿。转过天来,贾仁禄一行回转位于邺城南面的汉军大营,贾仁禄甫一入营,便击鼓升帐,正中一坐,叫道:“子龙!”
赵云应道:“末将在。”
贾仁禄将他叫到跟前,在他耳边悄悄吩咐几句。赵云面色凝重,答应道:“是”
贾仁禄道:“这事凶险万分,子龙须当万分小心。”
赵云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道:“嗯,你这就去办吧。”
三日后,深夜子时,贾仁禄搂着甄宓,睡得正熟。突然一名小婢进帐,将他叫醒,道:“子龙将军有要紧事,求见将军。”
贾仁禄披衣而起,来到前帐,问道:“怎么样?”
赵云道:“末将已打听确实,长乐公果然在邺城中。他的住处离皇宫甚近,附近的民房里也都驻有兵士,防守异常严密。”
贾仁禄道:“哦,比起老子被软禁时的防卫如何?”
赵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本打算潜进府中,和长乐公暗通消息。怎奈府中守卫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我怕打草惊蛇,不敢擅闯,只得废然而返。军师若要和长乐公取得联系,末将明晚再去碰碰运气。”
贾仁禄微微一怔:“以赵云之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都说要碰碰运气。看来长乐公府的防备着实非同小可,便是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事太过危险,不可草率行事,咱再另想办法。”命人取来邺城地图,问道:“长乐公被关在哪?”
赵云伸手一指,道:“这里。”
贾仁禄端详良久,道:“这样,你令人六百里加急,赶到我家将尤冲这老小子给我叫到这来,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道:“对了,你顺道把杨瑛这小妮子给我叫来。”杨瑛说什么也搁不下他哥哥的仇恨,便缠着杨彪,让他答应自己来到贾仁禄营中听命。
虽说事情紧急,但三更半夜,传召一个女子,也是于理不合。赵云面容古怪,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多时杨瑛睡眼惺松,走了进来,道:“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道:“你爹爹画画的本事如何?”
杨瑛道:“家父雅善丹青,怎么了?”
贾仁禄道:“你替老子写封信给你老子,让他替老子画一副画。”
杨瑛笑道:“动不动就老子长,老子短的,忒也难听!要画什么画,说吧。”
又过了十余日,这日曹丕正在御书房内同司马懿商议退敌良策,正议论间,忽见一名近侍眉开眼笑,跑了进来,道:“皇上,大喜,大喜,大喜,大……”
曹丕莫明其妙道:“你怎么了,大喜大喜的,难道你就会说这一句么?”
那近侍道:“大喜。皇上,大……”
曹丕道:“好了,有什么喜事,快说。”
那近侍道:“大……皇上,南边传来消息,黄泽湖水匪头领徐象,成功将敌骠骑将军贾福诱入湖中生擒!”
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过突兀,太过不可思议。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 讨价还价
司马懿道:“这怎么可能?你可打听清楚,这消息可属实?”
那近侍道:“千真万确,皇上不信可到城上看看,城外的汉军已乱成一锅粥了,纷纷后退。”
曹丕兴奋地在屋中来回走着,只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这事来的太过突然,也太不近情理,其中必有文章。”
曹丕笑道:“仲达也太过把细,这事朕看是真的。虽说徐象手下仅有千余人,但黄泽毕竟是他的辖地,那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甚是熟悉,凭借地利,只要指挥得宜,也不是没有胜算。”
司马懿道:“话虽如此,但这事实在太难以置信。”
曹丕笑了笑,问那近侍道:“这徐象是如何擒得贾福,你且详细道来。”
那近侍道:“据哨探来报,这些日子里贾福终日苦思攻城良策,头昏脑涨,脑子疼得像要裂开一般。这日他打算休息一日,放松放松,便向人打听附近有何风景怡人之处可供游玩。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巧的事,贾福打听之人正是徐象麾下的喽啰,当下那人便向他大力推荐黄泽。贾福曾在黄泽附近设伏擒拿徐晃,对黄泽风光也是略有耳闻,听了那人的推荐,怦然心动,当即便令孙礼备好船只,乘船游湖。这边徐象接到小喽啰传来的讯息,得知贾福要来游湖,便引着数百喽啰伏于湖中央的芦苇荡中,只待贾福所乘楼船进入伏击圈,徐象便立刻率麾下喽啰,潜入水中将楼船凿漏。楼船漏水失去平衡,转眼便即倾覆。徐象在水下率领喽啰,将落水之人全部溺死,只留贾福一人。其时贾福喝了一肚皮的水,已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任由徐象麾下喽啰拖上小船,乘船离开。”
司马懿道:“等等,徐象如何得知贾福的行动路线,预先设伏?”
那近侍道:“这个哨探没说,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徐象觊觎那万两黄金,自会在贾福军中安插细作。贾福兴之所致,想要游湖,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行动路线想来也没有刻意保密。”
司马懿道:“贾福是三军统帅,生命安危岂同儿戏,这游船行动路线自然是绝对保密,一般细作又如何得知?除非有内奸,可是他一个千余水匪的头领有如何能买通贾福麾下的宿将为其张目?这其中必定有诈。”
曹丕不以为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徐象为了这笔飞来横财,自然要拼上性命,在贾福军中安插内奸,虽说难以完成,但也不是绝不可能之事。再说楼船船高十丈,目标甚大,极易发现。既便军中没有内奸,只要在湖中广布眼线,以徐象对黄泽的熟悉,要想摸清楼船的踪迹也不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
司马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问题,贾福出行岂同等闲?如何仅有一只楼船,防备如此松散,难道不怕半路出意外?”
曹丕笑道:“仲达太多虑了,这楼船你可能没坐过,朕是坐过的。朕前番御驾亲征东吴,命人起造龙船,高十余丈,上有城廓箭楼,可载兵士二千人。这还不是最大的,据闻孙权的坐船长安,上有宫殿一所,可容纳三千余人。贾福仓促游湖,准备的楼船,既使不大,也可载千余人。黄泽湖中的水匪一共也就千余人,和楼船上的兵士相当。可你要知道楼船高而渔船矮,渔船攻打楼船,就和汉军攻打邺城一个道理,那可是件很难完成的事情。贾福如何会想到敌人会凿船,乘一艘楼船出游已然足够了。”
世事本来就让人难以预料,历史上有许多名将,没有在大阵仗中折戟,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这并不是他们突然变笨了,而是他们太大意了。曹丕心想:“湖中有水匪,贾福不可能不知道,至于水匪数量,只要刻意打探,也是很容易打探到的。他很清楚湖中水匪的实力,自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众所周知,渔船要想攻打楼船非用数辈以上的兵力不可。黄泽湖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匪,乘一只楼船出游实际上已是高看对手了。贾福本身就是北方人,不识水战,如何会想到水匪会凿船,这一大意轻敌,自然而然的为敌所擒,又有何可奇怪的?”
司马懿道:“可是……”
曹丕摆手道:“哪有那么多可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徐象已擒得贾福,必然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汉军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那近侍点点头,道:“有的,徐象遣使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除了索要官职、赎金之外,还让其退兵三十里,解了邺城之围。他还差人来城中,请求面见皇上。来人说如今形势不同了,汉军急于想赎回贾福,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皇上昔日的承诺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为了这点点好处,得罪强大的汉朝,甚是不值。若皇上不肯加码的话,他们只好答应汉军的条件,将贾福送还。”
曹丕冷哼一声,道:“这个徐象好大的胃口,居然两边都提条件,待价而沽。”
司马懿听了这几句话,不免信了几分,道:“水匪本就是贪得无厌之辈,如今捉住贾福,自然视之为奇货,哪边给的价钱高,便倒向哪边。”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贾福我们一定要搞到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回去。徐象差来的人呢?”
那近侍道:“已在宫门等候皇上召见。”
曹丕道:“宣他进来。”回到正中坐好。
那近侍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带着一个瘴头鼠目的秃顶汉子走进殿来,对那汉子说道:“这位便是皇上,赶紧磕头。”
那汉子第一次面见皇帝,难免举止失措,怔了片刻,方跪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十几个头。
曹丕微微一笑,道:“罢了。徐头领差你来有何话说?”
那汉子未经曹丕同意,不敢冒然站起,也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来,道:“徐头领让我告诉皇上,原先皇上许下的条件,太也差……差劲,比起汉军所开出的相去甚……甚远。皇……皇上若……不肯提提价钱,恕我们不能从命,要将贾……贾福送回汉军营……营中了。”
司马懿道:“贾福真在徐头领手中?”
那汉子道:“这还……还能有……有假?”
司马懿道:“空口白牙,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那汉子取出一面金牌,双手捧着,高举过顶,道:“这是从贾福身上缴……来的令牌,皇上若不信可当场验看。”
近侍将金牌取过,呈给曹丕,曹丕接过,翻来覆去的端详良久,喃喃地道:“嗯,这的确是贾福的官凭,并非赝物。”说着将金牌递给司马懿,司马懿双手接过,低头一看,只见金牌正面刻着两列金字:“贾福,汉司空、骠骑将军、雒侯。”他将金牌拿在手中摩挲良久,道:“嗯,这面金牌应当不假。”
那汉子面有得色,道:“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
近侍听他不称“皇上”而称“你”,不禁大怒,斥道:“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那汉子乃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和绿林豪杰谈判,应付各种纠纷,一张嘴极是来得。曹丕可是他见过的级别最高的人物,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说了几句话后,心情放松下来,心道:“他妈的,皇帝有啥了不起,不也和咱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又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个屁!”一想此,态度便嚣张不少,叫道:“我怎地无礼了?你们的架子也忒大了,汉朝的将军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见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没你们这么大架子。我跪在地上,说了这许多话,膝盖很痛,我要站起来讲话!”
近侍怒不可遏,正要喝斥。曹丕微微一笑,道:“好,起来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向曹丕上下打量,说道:“你就是皇帝?”
曹丕心中怒极,表现上却不动生色,点点头,道:“我便是皇帝。”
那汉子道:“你这个皇帝倒还不错,其他人可就不咋地了。”
曹丕身旁的几名近侍双眉一竖,脸现怒容,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早已要发作。曹丕面带微笑,道:“徐头领开出什么条件?”
那汉子道:“第一徐头领看上了前尉太尉杨彪之女杨瑛,想让皇上将杨瑛许配给他作老婆。”
曹丕长眉一轩,寻思:“杨彪如何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水匪头子?他可是前朝遗老,海内人望,朝中有不少大臣是他的门生故旧,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得罪不得,这事可不能胡乱答应,否则遗祸无穷。”道:“婚姻大事一向由父母作主,这事朕说了不算。第二条呢?”
那汉子道:“这可是头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连这都不答应,下面还有什么好谈的?”
曹丕道:“既是徐头领看上了杨彪之女,备上骋礼,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朕赐婚?”
那汉子也不懂得什么朝廷礼节,正儿八经站累了,便抱着膀子,斜腰拉胯,道:“他妈的,我们要是能搞得定杨老头,还用得着你?这老不死的软硬不吃,死活不肯,徐大哥不想得罪未来的老丈竿子,不敢动粗,这才来求你降旨。这事也不用花你多大力气,只要写一张圣旨,盖个印不就成了,有什么不好答应?”
曹丕心道:“你说得倒轻巧,这事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笑了笑道:“朕想徐头领也不过就是看上她的样貌,这天下间难道只有杨瑛一个美女。只要徐头领肯将贾福交给朕处置,朕便赏他十二名美女,个个貌若天仙,你看如何?”
那汉子听到“美女”两字,色心大动,吞了吞口水。曹丕微笑道:“尊使若是在徐头领面前替朕分剖,让头领打消娶杨瑛的念头,朕也赏你三名美女。”
那汉子道:“此话当真?”
曹丕道:“君无戏言,岂能有假?”
那汉子道:“好吧,这事就算是谈妥了。第二条,徐大哥嫌你封给他的官儿太小,汉朝接待我的那人叫蒋……嗯,对了,叫蒋碗!他妈的,还有叫这名的,真是古怪。这个蒋碗说了,只要我们将贾福送回,便上表汉朝皇帝,封大哥为扬武将军,掌管荆州水军,食邑万户。你只封了个中郎将,太也小气。”
曹丕笑道:“徐头领想当大官,只还不容易?”略一沉吟,道:“本朝延用前朝之制,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徐头领将威名赫赫,战迹彪炳的贾福给生擒活捉,解了邺城之围,这可是不世奇功,朕今日就破一破例。地图。”
近侍取过地图,曹丕眼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过了良久,手指地图道:“兖州东平郡,迄今为止尚未封建,只要徐头领肯将人献上,朕当即封他为东平王,世袭罔替,子子孙孙永镇东平。”
那汉子虽然粗俗,但也知道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了。当然这王是爵位,并非官职,那汉子可就不知道了,惊叫:“你封大哥为东……东平王!”定了定神,问道:“这东平在哪啊?”
曹丕哑然失笑,将他叫到跟着,指着地图道:“从这到这,便是东平的地界了。你也看到了,东平南面有一个湖,叫大野泽。这湖位于东平、东郡、济阴、山阳四郡交界处,可比黄泽大多了。朕再下一道旨,将大野泽及其周边十里之地统统划归东平,属东平王该管,你们这帮豪杰可不愁没地方去了。”
那汉子大喜若狂,两眼精芒暴闪,道:“那内黄在哪里?”
曹丕问道:“你问内黄做什么?”
那汉子道:“我想比比,看哪个地方大些。”
曹丕笑了笑道:“在这里,你自己比比吧。”
那汉子伸指在地图上比划良久,满脸诧异的神色,叫道:“原来我们一直住的内黄在地图上就这么点大啊!嗯,这里应该便是黄泽了。好小,好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东平可比内黄大多了。这大野泽也不知比黄泽要大多少,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湖!”
曹丕心想:“这内黄是县,东平是郡,没有一丝可比性。你还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贾福竟然栽在这样的人手里,真是可笑之极,哈哈!”
曹丕道:“怎么样,对于朕的分派,你可还满意?”
那汉子道:“满意,满意,实在太满意了。不过我们都是河北人,兖州实在太远,弟兄们不一定愿意离乡背井跑到兖州去。其时大汉也答应给我们一个湖,却也不在河北,兄弟们都不愿离开此地,迁往他方,这才迟迟没有答应汉朝的条件。”
曹丕道:“安土重迁,确是人之常情。朕将黄泽附近十里之地也划归东平王管辖如何?”
那汉子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曹丕笑道:“让你叫朕一声皇上,可不容易啊。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条件吗?”
那汉子盯着地图,看了良久,方道:“还有一条,那就是皇上给得钱也太少了。贾福可是大汉的骠骑将军,区区一万两黄金就想买他的命,也太便宜了点。”
曹丕摇头苦笑,道:“那你们要多少?”
那汉子道:“两万,不,三万,不,五……五万两!”
曹丕笑道:“好,朕准了。”
那汉子道:“你可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
曹丕道:“朕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你们把贾福带来,这十二名美女、五万两黄金还有东平王的大印就都是你们的了。”
那汉子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人到了,你们反悔起来,我们什么也捞不着,那可不干。”
曹丕道:“你也顾虑的是,那你想怎么办?”
那汉子道:“你先将美女,王印还有五万两黄金,交给我带回去,我们自会将贾福送来。”
曹丕道:“徐头领在江湖上极讲信用,朕当然是信得过。不过这事太也重大,朕有些信不过你。”
那汉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曹丕对司马懿道:“你替朕拟一道旨,册立徐象为东平王。”
司马懿应道:“臣遵旨。”
曹丕对那汉子说道:“朕若别派他人宣旨,你们一定不放心,以为朕要抢夺贾福。这样吧,就由你拿着圣旨到寨中去宣读,十五名美女也由你带去。至于五万两黄金,待贾福到了邺城再兑现。”
那汉子思索片刻,顿足道:“好,就依你!”
曹丕道:“好,这事就算谈成了。你们提了这么多条件,朕也有一个条件。”
那汉子怔了一怔,道:“什么条件?”
曹丕道:“你们既已答应朕,就不可三心两意,再去和汉朝讲条件。否则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平了你们,绝不食言。”
那汉子全身一颤,道:“不能,不能。我们江湖上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计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我们都还想在河北立足,河北可是你的地盘,我们得罪你,能有好果子吃么”
曹丕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对近侍说道:“你将年轻貌美的宫女叫到偏殿,让这位头领选十五名带去。”
近侍应道:那汉子说道:“请随我来。”
那汉子眉开眼笑,一叠连声地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随那近侍去了。
那汉子走后,曹丕问司马懿道:“你怎么看?”
司马懿手捋胡须道:“这人言语粗俗,眉宇间带着草莽之气,看来真是绿林中的头目。这种人汉朝军中没有人能假份的来,应该是真的。”
曹丕道:“朕也是这么认为。”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匆匆入内,禀道:“启禀皇上,汉军已退兵三十里,城围已解。”
曹丕道:“太好了。传朕旨意,城中大军四面杀……”
司马懿叫道:“不可!”
曹丕问道:“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请皇上三思,这若是贾福的诡计,那可就遭了。即便贾福被擒,汉军中也尽有高人,倘若佯退诱敌,可就遭了。”
曹丕点点头道:“好,出兵之议作罢。等贾福来了,不愁汉军不退,哈哈!”
那汉子随着近侍到了偏殿,宫女奉上香茗,转身退出。那汉子瞥了那宫女一眼,道:“这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的!”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记,嘿嘿坏笑,道:“皮肤真他妈的滑,算她一个!”
那宫女已听近侍说了,这个长得歪瓜劣枣的猥琐汉子是山寨中的头目,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选十五名宫女带回寨中供山寨的头领淫乐。听那汉子这么说,心中大骇,险些晕去,两道泪水沿着面颊扑簌簌的流将下来。
近侍将那宫女拉在一边,跟着叫出许多宫女来,那汉子陡然间见到这许多美女齐聚一堂,不禁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将下来。出了一会神,方站起身来,走到人群东瞧瞧,西看看,所看地方不是上三路,就是下三路,看得众女直发毛。那汉子选了良久,只觉这个也好,那个也行,竟是委绝不下。过了好一阵,才选了十五个人,道:“就她们了!”
近侍将十五名宫女领出,道:“册封的圣旨已拟好,你这就带回寨子里宣读吧。”
那汉子道:“好的,不过我从来没到过邺城,觉得啥都新鲜,啥都好玩。想在城中游玩半日,明日再走,不知皇帝允不允许?”
那近侍道:“你等等,我去请示皇上。”
过了片刻,那近侍进殿道:“皇上准你在城中随意游玩。不过这可是皇城,有些地方可以去,有些地方不能去,你可要清楚。你游玩的时候,招子可得放亮点,别到处乱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玩了。”
那汉子道:“他妈的,天子脚下的狗屁规矩就是多,逛逛大街竟然要皇帝小儿批准!我逛城时这些娘们怎么办?”
那近侍道:“这些宫女先安置在馆驿中,待你逛够了之后,便道馆驿中去领。若是天晚了,出不了城,你便住在馆驿中吧。”
那汉子点了点头,领着十五名哭得好似泪人一般的宫女出了宫,到了宫门口自有人将她们领到馆驿。
那汉子沿着大街毫无目的乱走,看这个也新鲜,瞧那个也有趣,真好似一个从未进过城的土豹子一般。走着走着,忽地一捂肚子,道:“不好,今早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拉屎!”说着冲进路边一家妓院中。
他进去不到片刻,街角便闪出两个青年小伙,正是宫中侍卫,对望一眼,喃喃地道:“这家伙还真会选地方。”跟将进去。只见那汉子推开老鸨,径向茅房奔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两名侍卫取出几贯钱打发了老鸨。站在门前盯梢。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那汉子摸了摸肚子,道:“真他妈的舒服!”来到一名侍卫跟前,道:“请问这位老哥,这里是啥地方?”
那侍卫脸上一红,道:“妓……妓院。”
那汉子问道:“就是嫖女人的地方?”
那侍卫道:“正……正是。”
那汉子道:“他妈的,既然来了,就要找个妞好好乐乐!”说着便向老鸨走去。
那两个侍卫都是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觉得这种地方不便多呆,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此时茅厕后面的一道小门开了,贾仁禄从里面走了出来,喃喃地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曹丕啊曹丕,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就是你们做梦都想捉到的人,哈哈!”说着带上一张人皮面具,穿过长廊,从妓院后角门溜了出去,在小巷中绕来绕去,来到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前,悄声叫道:“关关雎鸠。”吱呀一声,木门开了,贾仁禄窜将进去,来到屋中,揭起一块木板,露出一条踊道,走了下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摇身一变
这次贾仁禄为了骗过曹丕可谓是煞费苦心。早在这一系列计划在他脑海中还只是一个朦胧轮廓的那一刻起,他便着手准备了,首先他请来了一位名优,向他请教改变音调及行为举止之道。在那优人的经心调教下,短短的十余日,他便已初窥门径,说话音调大变,又夹杂几分河北口音,连甄宓在不仔细听得情况下也分辩不出。只不过这几日他都起得很早,跟着像京剧名家那样在帐前吊嗓子,咦咦呀呀的一喊就是半日,一军皆惊。
贾仁禄原本只是想骗过曹丕,他和曹丕只有几面之缘,要瞒过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万万没想到,在宫中竟碰上司马懿。司马懿和贾仁禄数度交锋,彼此非常熟悉,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一开始时惊慌失措,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盖本于此。
贾仁禄离开许都,司马懿还在河内。他和贾仁禄几乎都是在战场上碰面,两军交战,对阵双方至少要相隔一箭之地,以免双方统帅唇枪舌箭吵得不亦悦乎之际,突然从斜刺里飞出一支冷箭,要了统帅的老命。两人相隔即远,看得便不是很真切,是以司马懿对贾仁禄神态样貌的细微之处也不甚明了,此时他语音迥异,司马懿也就没有疑心站在他面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宿敌。
前往邺城皇宫同曹丕谈条件实是小事一桩,根本没必要劳动贾仁禄大驾,担此不必要的风险。司马懿老于世故,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因此当他发现面前的汉子身材个头与贾仁禄差相仿佛,心中虽有所怀疑,但随即便打消这个念头。贾仁禄一生行事稀奇古怪,往往出人意表,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越是干得兴高采烈。
不过混迹敌窝毕竟非比寻常,一闹不好,真要粉身碎骨。他胆子虽大,却也不是傻子。来之前他便听优人说起,要想装得像,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就必须进入角色,将自己当成要扮演的人。于是他便命人将自己和水匪关在一起,刻意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他本来就是一个流氓,言语粗俗,扮演土匪强人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稍加模仿,便唯妙唯肖,此时他从举止到神态甚至到心里活动,无一不像足一绿林豪杰。至于那面金牌本就是他的随身之物,自然随手一摸,便掏将出来了。此番他大摇大摆的进宫,又大摇大摆的出宫,在曹丕的眼皮底下窥探魏国的权利核心,将曹丕戏弄于股掌之间,事后他每念及此,不由得自鸣得意,乐得嘴也乐不拢。
他揭开木板,顺着台阶走下,石级向下十余级,便到了尽头,前面一条长长的甬道,他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了数十丈。忽然前面分了几条岔路。贾仁禄伸了伸舌头,低呼:“乖乖,这地道竟然四通八达,我看在这里搞地道战也很够了。”甄宓在邺城的生意遍及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铺都修有地道,起初没有规划,各修各的,可挖到后来,便四通八达,渐渐连成一张网。
贾仁禄从袖中掏出一根蜡烛,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凑过去点亮了蜡烛。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将开来,端详良久,又抬头看了看岔道,辩明方向,往左手边第三条岔道走去。这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而前,顺着甬道不住左转,拐过了十几条岔道,甬道到了尽头。贾仁禄伸手四下摸索,将石壁上突起的圆形机括顺时针一转,石壁缓缓退后。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甬道,贾仁禄骂道:“他妈的,这婆娘也不统筹规划一下,由着这帮商人乱修。好端端的地道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怕是未央宫中的道路,都没这么复杂。”一面骂,一面沿着甬道前行,行出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前贾仁禄扳动机括,打开石门,来到一间石室。
石室内早已坐着十来个人,自左自右依次是赵云、孙礼、马忠等统兵将领。见他到来,均有喜色,叫道:“军师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呢。”
贾仁禄笑道:“老子在皇宫里和曹丕商量交换老子的条件。这一讨价还价难免耽误点时间。再说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肯定巴不得老子遇到什么不测,你们好分老子的家产。”
孙礼嘿嘿一笑,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贾仁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云道:“真没想到幽囚长乐宫的院落,原先是邺城一位大商贾的私宅,而这位大商贾的顶头上司,竟然是甄夫人,于是这地道便顺理成章的连到了那所院落中。甄夫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末将服了。”
贾仁禄道:“在敌占区作生意有多不容易,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些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地道,还不都是老子出钱修的,那是多大一笔费用?每年还要花钱养护,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费用。你们别看着老子日进斗金,羡慕的口水直流,其实这钱是左手进右手出,真正到了手里,也没剩几个子了。你们看着老子这个贫下中农挨饿受冻,吃糠喝稀,竟然无动于衷,还不赶紧拔几根毛出来接济接济。”
马忠笑道:“军师还要受人接济,那我们这样的人岂不要去讨饭了?”
孙礼道:“对的,对的。谁不知道军师生财有道,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哪还要我们接济?你接济我们还差不多。”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赚得多,花得也多,到头来,还不是空欢喜?好了,不说这个了,子龙你接着说。”
赵云道:“末将下到地道中探查,发现长乐公府下面的甬道四通八达,几乎遍及府邸的每个角落。到时我们救起人来,当真方便多了。末将依军师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还未和长乐公接触,只是暗中监视。”
贾仁禄点点头,道:“很好。老子要的人请来了没有?”
赵云道:“小事一桩,手到擒来。”走到墙边一盏宫灯前,伸手在灯架下一扳,一道石门缓缓而开。两名亲兵拖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将麻袋往地上一放,转身退出。赵云解开麻绳,打开袋口,麻袋内探着一个头来,那人嘴里塞着块破布,说不出话来,不住咦咦呜呜的低吼。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家伙是什么路道?”
赵云道:“他是长乐公府里的管家,姓何行三,原是宫中侍卫,现改充管家,整个长乐公府里就他有权出府。”
贾仁禄道:“原来是何老兄,呆在麻袋里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何三呜呜的叫了两声,贾仁禄问赵云道:“东西准备好了么了?”
赵云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了他。贾仁禄伸手接过,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将那张面具戴上。何三见眼前那人突然之间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呜呜呜的叫了几声。贾仁禄道:“怎么样,很像吧。”问赵云道:“这家伙来这有多久了?”
赵云道:“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
贾仁禄道:“尤冲这老小子手段越来越高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面具来。”
赵云道:“尤冲虽然神乎其技,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张面具来。是我带他潜入府中,暗中观察。他发现管家何三身材和军师差相仿佛,便按他的样子做了这张面具。今早我潜进府中,见他正在茅厕中解手,便顺手牵羊将他给牵来了。”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老子这就混进府去,否则府中发现何老兄突然人间蒸发,那可就不好玩了。如今老子要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只好委屈你老人家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哈哈。”最后两句话却是对何三说的。
贾仁禄问了何三几句府里的情况,便命人将他押下,接着顺着地道,七拐八绕,来到一条甬道的尽头。他已问过赵云,知道这条甬道之上便是长乐公府的柴房,从这里钻出比较不易为他人察觉。当下他熄了蜡烛,将头顶的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出去,只见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堆堆的柴火。
贾仁禄又将木板托起两寸,正要长身而起,忽听不远处娇喘连连,呻吟阵阵,显然是有一对男女乘人不备躲在柴房中演毛片。贾仁禄忙将木板放下,心想:“他妈的,老子来得真是时候。”虽然木板已经合上,但那一阵阵喘息声仍清晰的传入耳孔,听得他欲念大盛,口干舌躁,过了良久良久,喘息声仍没有止歇的意思。贾仁禄再也忍耐不住,轻轻托起木板,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并未见到人影。他的赌性又起,揭开木板,钻了出来,放眼看去,四下无人,暗道自己的运气好极。这时喘息声已停,那男子正鼓动如簧之舌,说着甜言蜜语,那女子则格格娇笑。
贾仁禄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转过一堆柴火,突然间大声叫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
只听屋角柴火堆中两人齐叫:“啊哟!”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岁的年纪。两人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木屑,脸上红红,神色十分尴尬忸怩。贾仁禄道:“他妈的,我说怎么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你们这两头畜牲,原来是躲这快活来了。”
那对年轻男女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齐刷刷跪倒道:“何管家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贾仁禄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若替你们瞒了,到时老爷发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子作丫环打扮,显是府中的丫环,道:“这事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我们可是死定了。何管家你人最好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说着不住磕头,好似捣蒜一般。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这事着实不好办哪。”
那小伙子道:“只要管家替我们遮掩,我们以后一定唯管家之命行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冷冷地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等出了这门,你们两死不认账,我还能差得动你们么?”
那丫环道:“那管家打算如何才饶过我们?”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们也挺不容易的,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两个还不滚回去干活!”
两人忙应道:“是,是。多谢何管家。”整了整衣衫,奔了出去。贾仁禄微微一笑,走出柴房。穿过一条长廊,迎面走来一个丫环,道:“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一阵好找,老爷旧病复发,躺在床上起不来,夫人急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差人催你进宫请太医,可就是找不到你。”
贾仁禄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昨晚不小心着凉了,今早拉稀拉得连老妈叫啥都不记得了,我刚出去看大夫来着,不在府里。”
那丫环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这府里除了你,没人能出去,你可真是痛快。说实话,我也很想出去玩玩呢。”
贾仁禄笑道:“你要想出去玩玩,还不容易,改天我带你出去玩。”
那丫环叫道:“好啊,好啊!”跟着叹了口气,道:“门口尽是宫中侍卫,我怎么出得去?”
贾仁禄道:“侍卫大哥和我挺熟的,我要带个人出去,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那丫环道:“那你说话可要算数,哪天有空一定要带我出去玩。”
贾仁禄道:“这事我可是要担风险的……”
那丫环笑道:“只要你带我出去玩,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大功告成,我可要你给我亲个嘴儿!”
那丫环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夫人急着请太医来给老爷诊治,你赶紧去吧。迟了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贾仁禄道:“好,我这就去。”转身向府门走去。只听那丫环在身后说道:“你可别忘了?”
贾仁禄问道:“什么?”
那丫环道:“带我出去玩啊!
贾仁禄道:“那你也别忘了。”
那丫环道:“什么?”
贾仁禄头也不回,边走边道:“亲个嘴儿!”
那丫环晕生双颊道:“不理你了,我服侍夫人去。”
贾仁禄心道:“何三这小子说着没错,府里的丫环都被他迷得神颠倒的,这小子艳福倒还真不浅。”经过一条青石铺成的小道,穿过四五处院落,来到大门前。只见两扇朱红大门紧紧闭着,台阶下站着一排侍卫,人人手执一杆长枪,见他走来,齐声大喝道:“站住了。出去干什么?”
贾仁禄道:“长乐公病了,奉夫人之命进宫去请太医。”
一名侍卫道:“这不是何三么,怎么今天说话怪怪的。”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昨晚着了凉,嗓子有点哑。”
那侍卫嘿嘿坏笑,道:“你小子昨晚准没干好事。”
贾仁禄道:“嘿嘿,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我可以出去了么?”
那侍卫道:“上头有令,不管是谁出入这扇大门,都要检查,你小子也不能例外。”
贾仁禄道:“应该的,应该的。”走上前去,让众侍卫搜简。侍卫仔细搜查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打开大门,放他出府去了。当然此时若有侍卫伸手去揭他的面皮,他可就出不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贾仁禄带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府门前,那老者身背药箱,显然便是太医。贾仁禄提起门环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敲击了七八下,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四名侍卫手执长枪走了出来。贾仁禄道:“这位是宫里的陈太医,来给长乐公诊脉。”
那侍卫上下打量陈太医道:“这位太医面生得很。”
陈太医道:“老朽本是回春堂的大夫,方才进得太医院。”
那侍卫道:“怪不得我觉得的面生。”搜简一番,没发现可疑之处,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贾仁禄领着陈太医穿房过院,来到厢房前。方才要贾仁禄带她出去玩的丫环赫然便在门前,翘首盼望,一见他们,忙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夫人催了好几次了,赶紧随我进来吧。”
三人走进厢房,来到内室,只见榻上横躺着一人,双眼紧闭,面容惟悴,正是献帝。曹夫人坐在他边上,握着他的右手,泪水扑簌簌而下。
贾仁禄走上前去,道:“夫人莫慌,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陈太医专治思想之症,忧郁之疾,这次定能药到病除,着手成春。”
曹夫人听他一下子就说中病因,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太医瞧了一眼,脸色大变,挥手令左右退下。
只听献帝叫道:“杨……杨……”
陈太医伸指比了个噤声的手示,献帝会意,对曹夫人说道:“我有话要和太医说,你去外面看看,不许任何人进来。”
曹夫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第五百二十六章 初见献帝
曹夫人走后,献帝瞧了瞧贾仁禄,冷冷的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在他眼中何三是曹丕派来监视他日常生活的探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和夫人行房帷之事,都逃不出他那双贼眼的窥视。献帝心中对其厌恶已极,实不想和他多说半句。
贾仁禄应道:不动地方。
献帝皱起眉头道:“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贾仁禄道:“听见了。”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献帝脸色微微发紫,正要发作。那老者其实不是什么陈太医,而是杨彪,笑了笑,悄声道:“仁禄,你就别再逗皇上了。”
献帝大为惊愕,道:“难道他不是何三?那他是?”
杨彪悄声道:“他便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是来救皇上的。”
献帝吃了一惊,道:“什么,他便是贾……贾……”
贾仁禄道:着揭下面具,道:“当年在许田围场,在下曾有幸一睹芝颜,只不过那时在下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阁下肯定没什么映象。”
献帝听他提到许田打围,往事历历,如在目前。那时他骑着逍遥马,带着宝雕弓、金鈚箭,驰骋于万众之中,耀武于三军之前,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骑着爪黄飞电紧跟在他左手边的便是曹操。当时他恨曹操入骨,恨不得一箭将他射个透明。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曹操再有不是,也没将他撵下皇位,还给他一个好老婆,待他着实不错。而曹丕接位之后,变本加厉,不但将他赶下皇位,还不给他好日子过,将他幽于此间,形同囚犯,度日如年。曹丕登基之后,一应御用之物,都按造大魏的规矩重新造制。那把宝雕弓、连同几百枝金鈚箭曹丕是用不着了,便赐给献帝作个念想,如今这些东西都束之于库房的高阁之中,上面积满了灰尘。弓犹在,箭未失,而斯人已逝。献帝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正出神间,蓦地里一个影象在脑海中闪现,眼前仿佛见到一个马脸丑汉骑着一匹劣马,身背弯弓,腰挎腰刀,左手提着箭囊,右手拎着长枪,跟在曹操之后。他抬头向贾仁禄瞧去,满脸诧异的神色,低呼:“是你!”
贾仁禄笑道:“想起来了?”
献帝道:“嗯,想起来。当时你跟在曹公之后。没想到忽忽数年,你成了骠骑将军,而我却成了阶下之囚。”
杨彪道:“皇上不必太过悲伤,仁禄此来就是为了营救皇上。”
献帝摆了摆手,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帝,昔日称谓再也休提。”
杨彪道:“仁禄可是皇叔的人,皇叔忠于汉室,当年他误信人言,以为皇……您已经死了,为延续汉室,这才迫不得已而继帝位。一旦皇叔知悉皇上仍在世间,必会禅位于皇上。皇上此次不但能重获自由,更可重新登基为帝,执掌江山,子万姓,而统万民。老臣这些年来苟延残喘,盼来盼去,就是盼着这一天。只要能再次见到皇上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老臣就算立即死了,心里也欢喜得紧。”
贾仁禄心道:“老子只保证他不会死,可没担保他能再当皇帝。你这老小子,怎能当面瞎扯蛋,到时献帝当不成皇帝,岂不要怪我不讲信用?刘备苦心孤诣的筹划了这些年,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焉能拱手送人?献帝突然‘复活’,刘备说不定会高兴得神经病发作,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除掉他。这小子这次能保住性命,已是前世翻烂几百本四十二章经,敲穿几百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若是得陇望蜀,还想上位,那连老子也保不住他了。”
献帝显然也不信自己能再当皇帝,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找个僻静所在隐居,了此残生。至于当皇帝什么的,我早就绝这个念头了。”
杨彪跪倒在地,老泪涔涔而下,道:“皇上,您这一双肩头,挑着中兴汉室的万斤重担,可不能心灰意懒啊。”
贾仁禄心想:“这老头还真是死脑筋,怪不得曹操死心踏地的想要杀你。要不是老子要靠你这把老骨头来打邺城,早就手起掌落,将你脑瓜打个稀烂。”说道:“当皇帝的事,慢慢再说也还不迟。而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办法救长乐公逃出生天,至于以后的事,等长乐公脱险之后,咱再从长计议。”
杨彪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眼下皇上的安危是第一要务,老朽竟舍本逐末,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真是该死。”
献帝道:“老太尉赤心为国,我心里好生感激。可是……”
贾仁禄接口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这里正好三个人,咱们三个臭皮匠,刚好顶个诸葛亮。这该如何脱险,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杨彪道:“有你这个智计无双、神机妙算的军师在此,谁还敢乱出主意?这主意自然由你来出,老朽听由差遣。”
献帝点点头,道:“此间戒备森严,仁禄竟有办法进来,履险如夷。这份本事令人好生佩服,我也听由差遣。”
贾仁禄笑着对杨彪道:“当真?”
杨彪道:“那还能有假?”
贾仁禄道:“别人倒也罢了,就怕你这个老头子不听我号令。”
杨彪道:“只要能救出皇上,你说什么,我便干什么,就算送了这把老骨头,也是无怨无悔。”
贾仁禄道:“在长乐公面前,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杨彪胀红了脸,道:“既便皇上不在,我又岂而言而无信?”
贾仁禄道:“好,这一次咱们旨在救人,至于旧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暂且搁在一旁。先生可不能再提帝位之事,待此间大事一了。你爱怎么劝便怎么劝,老子也管不着。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保证长乐公安全,可从没保证他能再当皇帝,到时你可别拉老子淌这浑水。”
杨彪一怔,微一沉吟,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仁禄问献帝道:“在下见您面色苍白,像是病得不轻,不碍事吧?”
献帝掀开锦被,翻身而起,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孤没什么病,只是被幽于此,不得自由,心里堵的慌,抑郁成疾。现在见到了你们,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贾仁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内在下就要有所行动,到时您要是卧床不起,我们还得给您准备担架,太也麻烦,呵呵。”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屋顶,长叹一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阁下被逼禅位,身遭幽囚,这心中的愁闷,就如同一江春水一般流之难尽。郁郁成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下方才听丫环说您旧病复发,略一凝思便知您得了什么病,于是便将杨老太尉请来,果然药到病除,着手成春,看来老子看病的本事也见长,哈哈。”
想到自己没有经过望闻问切这四门医家必须功课,便诊断出献帝的病因,华佗扁鹊怕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可过了良久,却不见二人拍他马屁,不由得微感诧异,回头一看,只见二人瞠目结舌,表情十分古怪。他知道自己又泄漏了天机,恨不得抬手给自己来三个大嘴巴。心想:“这首词是南唐后主李煜亡国被俘后所作,现在李煜还没出生,难怪他们这副表情了。据说这词作成后不久,宋太宗听了‘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两句,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李煜毒死,这首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绝命词了。李煜身为一国之君却酷爱写诗,又酷爱泡妞,史家评价他‘好声色,不恤政事。’好声色不爱干活,这点跟老子挺象,只可惜老子只会盗诗,不会写诗。其实他不会治理国家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唐太宗、康熙大帝那样过人天赋,既会写诗又会治国。可是他亡国被囚之后仍不老实,整日价尽写些酸诗来抒发胸中郁闷,这不是找死么?”
“同是亡国之君,刘阿斗就比他好多了,一句‘此间乐,不思蜀。’捡回了一条命。世人都说阿斗扶不起,也有人说阿斗其实很聪明,这话是故意说给司马昭听的,为的就是救自己一命。阿斗要真有这么聪明的话,如何会被黄皓耍得团团转,以至国家灭亡?依我看来,阿斗其实就是一个白痴,只不过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误打误撞竟说对了,他要是聪明点的话,怕就要横着被人抬回故乡埋了。郑板桥同志有一句话说的很好:‘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很痛苦,忘记了也就快活不少。可是‘难得糊涂’还不是忘却烦忧最高境界,毕竟这糊涂是装出来的。像刘阿斗那样‘真正糊涂’那才没有烦扰呢。司马昭令人当着他和蜀中降官的面跳蜀舞,其他人在异国他乡陡然间见到正宗地道的蜀国舞蹈,不由得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衣襟尽湿。可他倒好,竟看得个口歪眼斜,哈拉子乱流。司马昭见他这副德性,便问他:‘颇思蜀否?’阿斗同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此间乐,不思蜀。’可见他根本没把亡国当回事,心中哪来的烦扰?献帝这小子既不像李煜那样会吟诗作词,直抒胸臆,又不像阿斗那样傻头傻脑,无忧无虑。胸中郁闷得不到排遣,越积越多,不生病才怪呢,老子要是不来,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便两腿一挺死翘翘了。其实那样对他来说,倒是一种解脱,到了刘备那,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囚禁而已。”
献帝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说的多好,我昨夜独上层楼,遥望许都,回首往事,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要讲,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致郁郁成疾。将军只用了一句话,便道尽我心中所想,足见将军胸罗万有,此次定能救我脱困。”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在下不识愁滋味,才会有这么多感慨。阁下识尽愁滋味,独上层楼,自然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献帝双眸一亮道:“对的,对的。我当时就是这个心情,将军实在说的太好了,脱险之后我一定要向将军好好请教诗词之道,俾使我可以写些诗词,抒发心中苦闷,不然这些苦闷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又怎会不生病?”
贾仁禄虽说脸皮甚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肚子里有几斤墨水,他心中自然有数,道:“这个嘛,等脱险了之后,咱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不说这个了,这几天咱就要有大动作,阁下当提前作好准备,别要到时火烧眉毛,再这个没带,那个落了,那时老子保命要紧,可就管不了你了。”
献帝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吩咐内人着手准备。”
贾仁禄道:“嗯,这可是逃难,不是出游。别动不动就整一个大包裹。捡重要的拿,实在非带不可的才带,钱就不必带了,老子这里有的是,出去后有你花的。”
献帝道:“这节我理会的。”
贾仁禄道:“府中下人多是曹丕的眼线,阁下当多加小心,这事可关系的阁下的安危,马虎不得,若是走漏了风声,让曹丕有所警觉,你可就要死翘翘了。”
献帝面色凝重道:“嗯,我会小心的。”
便在这时,屋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太医进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出来,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婢子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只听曹夫人道:“老爷得了重病,太医正在里间诊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以免加重病情。”
贾仁禄心中一凛,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只见曹夫人搬了只矮榻坐在庭院中,手中做着针钱。她面前站着一名丫环,显然是宫中侍卫见他们窜将进去,良久不出,便着这丫环过来打探消息。
贾仁禄大声叫道:“他妈的,你这个老不死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我见别人把脉都用一根手指,你却用三根。这也还罢了,怎么号了这么久,也号不出结果来?看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平时不用功,技艺不精。长乐公金枝玉叶,若是吃了你的药,一命呜呼,我怎么和上面交待?还不快给我滚蛋!”说着向杨彪使了个眼色。
杨彪道:“你着急什么?长乐公之疾乃过度忧郁所致,岂同等闲?我不诊断清楚,如何下药?再说这种病最忌惊吓,你这般大呼小叫,万一吓着了长乐公,有起事来,你担待的起?”
献帝忙躺回床上,盖上锦被,叫道:“哎哟,哎哟,我心口痛死了。陈太医,我是不是不行了?”
杨彪道:“不碍的,不碍的,我开上副药,你且吃吃看看。”
那丫环听得里间如此作答,又知何三在里间,疑心尽去,道:“既然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那我去干活了。”
曹夫人道:“嗯,你去吧。”脚步声响,丫环渐渐走远。
贾仁禄暗叫好险,悄声道:“看来我们不能再呆,得赶紧闪人。”
杨彪道:“皇上多多保重,不日便有好音。”
献帝道:“嗯,此番若能重获自由,大恩大德,没世不敢忘怀。”
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对了,现在这灵丹妙药是有了,可尚缺一付药引,长乐公可得费神准备准备。”
献帝问道:“什么药引。”
贾仁禄道:“两个替死鬼。”
献帝神色诧异,道:“替死鬼?”
贾仁禄走到他跟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献帝怔了一怔,道:“这计固然甚妙,但我们脱险,却要连累两个无辜之人,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贾仁禄道:“这当口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不知你可有心腹之人,愿代你一死?”
献帝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都是曹贼的人,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我早死,他们好早获自由。如何有人甘愿替我去死?”
贾仁禄沉吟道:“这人还不好从外面带来,这可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只觉头痛欲裂,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又道:“先这样吧,反正我还是要留在府中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杨彪煞有介事的开了张方子,二人辞了献帝,走出屋来,来到大门口。一名侍卫叫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贾仁禄道:“这老家伙也不知会不会看病,号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了张方子,也不知是不是毒药,吃了会不会死人。兄弟不识字,你给看看。”说着将方子递上,那侍卫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潦潦草草的写着一堆字,仔细端详半天,竟只认出一个“花”字来,不禁大眼瞪小眼,气极败坏地将方子递给了他道:“应该没问题,你就照方抓吧。他妈的,要是毒药才好呢,这里我早呆腻味了。”
贾仁禄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长乐公可是个棘手人物,连皇上也不敢动他。他若是有什么三短两短,这里的人全部都得死。你老兄若是嫌命长,就多诅咒他几句吧。”
那待卫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当下侍卫搜简一番,二人扬长而去。过了良久,贾仁禄拎着几包药回来,经过一条长廊,忽见一个丫环从他面前走过,正是他在柴房里遇到的那个丫环,忽地灵机一动,一拍大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五百二十七章 替罪糕羊
当下贾仁禄不动声色,找了几个婢女,海阔天空的瞎聊一阵。打听到那丫环名叫春香和她勾勾搭搭的那小伙子姓梁行五,在府中负责挑水劈柴,府中的人都叫他梁五。贾仁禄回到自己家中。他来之前已将府中的地形背得滚瓜烂熟,在府中行走自是熟门熟路,没有发生没头没脑一脚踏进婢女浴室中,而被乱棍打出的糗事,不过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对他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他进得屋来,命人将春香请来。春香听那人说何管家有事召见,身子微微一颤,战战兢兢地随着那人来到贾仁禄屋中。
贾仁禄挥手令那人退下,走到门前将门关上,上了门闩。春香大吃一惊,退了几步,背靠着墙角站着,满脸惊慌之色。贾仁禄微微一笑,指着案前一张矮榻,道:“坐。”
春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道:“管家找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贾仁禄来到正中坐好,道:“你心里清楚。”
春香道:“当时你把我们放了,现在你再想提条件可就晚了。你没有证据,既便你告到老爷那,我们也不怕。倘若逼得急了,我们兴许还会反咬一口,到那时你也别想干净。”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要赖账。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春香问道:“什么话?”
贾仁禄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春香心中一凛,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道:“你可以走了。”
春香仍然站在原地,身子微微发抖,道:“你的话有些高深莫测,我不大明白,请……请你再说的清楚些。”
贾仁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共就十个字,且都是常用字,如何高深莫测了?低浅之至,低浅之至。”
突然春香跪倒在地,眼泪流了下来,道:“求求你了,跟我说说这事都还有谁知道?”
贾仁禄道:“现在我们两个可以谈一谈了吧。”
春香点了点头,贾仁禄关上了门,上了门闩,指着一张矮榻,道:“坐。”
春香把柄攥在他手里,不敢违拗,来到那张矮榻上坐好。贾仁禄坐在她对面,面带微笑,眼光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却不说话。
春香见他的目光不住下移,双颊飞红,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若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贾仁禄上下打量着她,喃喃地道:“像,像,实在太像了。”
春香莫明其妙,道:“你今天怎么了?说出来的话云里雾里,让人难以明白。”
贾仁禄道:“没什么的。我只是觉得的你很像一个人。”
春香问道:“像谁?”
贾仁禄道:“你没发觉你很像夫人么?”
春香长得确和曹夫人有几分相似,个头也差不多。她起初听他人提起,兀自有些不信,但对镜一照,细细比对,发现自己果和曹夫人有几分相似,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转念一想,曹夫人高高在上,呼奴使婢,而自己卑微下贱,被人差来差去,同人不同命,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此时听贾仁禄也这么说,点了点头,面有得色。
贾仁禄道:“我抓住你的把柄来要胁于你,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吧?”
春香点点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
贾仁禄道:“我刚才说过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两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府里有不少人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们没有证据,不敢乱说罢了。刚才柴房那一幕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们两个赤身露体,躲在柴房里干那调调儿……”
春香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道:“求求你,别再说了。”
贾仁禄接着道:“我想这事一定有很多人想知道。倘若我和他们说了,他们既便一时不信,但仔细想想,再和以前发生的几件事一加印证,多半也就信了。到那时一传十,十传百,我想也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老爷遭逢巨变,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平时经常无缘无故的对下人发脾气。你说他知道这件事后,是兴高彩烈的备好彩礼帮你们帮喜事呢,还是让人将你们拉出去喀嚓呢?我想多半是后者,不过你人长得挺甜,很招人喜欢,老爷见到了你,说不定一时心软,下不了手,也是有的。”
春香跪将下来,道:“求求你,别再说了。只要你不将这事说出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贾仁禄笑了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春香泪流满面,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其实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又没犯什么罪,却陪着老爷被关在这里,不得自由,而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心中的郁闷委屈无法排遣,偶然间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其实我也是同情你们的,想给你们条明路走。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可要老老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也不跟你废话,立刻便让你出去。你也知道我这人嘴巴没把门,就爱胡说八道。你们躲在柴房里干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黄色笑话,张嘴就来。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他们说此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至于他们爱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可管不着了。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别看那小子块头大,未必打得过我。他要是真有本事把我杀了,那可倒好了,你们的烂事,别人不信也信了。”
春香吓了一跳,心想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没脸见人,只有一死了。颤声道:“你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
贾仁禄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春香道:“那日我奉夫人之命却库房取些东西,经过柴房,见他抡着斧子正在劈柴。我见他光着膀子,露出一块块肌肉,人长得很壮实,不知怎地就动了心,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他感到身后有人,回过头来,一见是我,便放下手中活计,走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贾仁禄道:“那你喜欢他么?”
春香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想不想和他长相厮守?”
春香点点头,可觉得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抬起头来瞧着他,眼光里满是疑问。
贾仁禄道:“你们俩自由恋爱,也挺不容易的。我有心成全你们,让你们长相厮守,不知你们可愿意?”
春香原本以为贾仁禄想占自己便宜,没想到他竟会让自己和情郎长相厮守,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好的事?总觉得难以置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么?”
贾仁禄道:“骗你做什么?你以为我看上你了,把你叫来要胁你,就是为了和你办那事?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不过这事我要是说对我一点好处没有,你们肯定不信。其实我让你们勾勾搭搭,对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春香更加莫明其妙,道:“这事于你有什么好处?”
贾仁禄笑道:“我原来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
春香点了点头,道:“你是宫里的侍……”
只听外间有人大声叫道:“快把门打开,不然我可就用脚踹了。”正是梁五贾仁禄道:“你那口子来了,去把他领进来,别让他大呼小叫,喊得地球人都知道。”
春香道:“嗯。你今天说话好怪,我听不大懂,什么是地球人?”
贾仁禄笑道:“这是军中暗语,你不需要知道。去吧,不然他一踹门,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春香只觉眼前这个何三说不出的奇怪,和往日的何三判若两人,身上有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说出来的话叫人难以拒绝。当下她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梁五一见到她,面有喜色,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生活,道:“姓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种就冲着我来。”
春香白了他一眼,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梁五怔了一怔,叫道:“这怎么可能?他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说话声音再大些不妨。”
春香在他耳边悄声道:“呆子,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进屋去说。”
梁五心想有自己在场,不怕他耍什么花样,点点头,踏着大步走了进去,春香跟了进来,关上门。贾仁禄请二人坐好,对春香说道:“被这小子这一打岔,什么都给忘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春香道:“你问你是做什么的。我回答说你是宫里的侍卫。”
贾仁禄道:“对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就好。”对梁五道:“方才我和春香说了,只要你们肯照我的话去做,我定让你们宿愿得偿,双宿双栖。”
梁五道:“你真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冷笑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春香道:“我一直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这事于你的什么好处?”
贾仁禄道:“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宫里的侍卫,那我的主子是谁,你自然应该清楚吧。”
春香点头道:“嗯,是皇上。”
贾仁禄道:“正是。这府里住着的人是谁,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梁五叫道:“听说他原先也是皇帝,被皇上废了,幽禁在此。”
春香瞪了道:“你说话小心些,就凭你刚才那句话,就可以要了你的脑袋。那能叫废吗?那叫禅位,是老爷自愿将皇位禅让给当今万岁的。”
梁五挠了挠头,道:“这还不都一样么?”
春香道:“你这呆子,跟你说不清楚!你别再说话了,由我来说吧。”
梁五怒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春香嗔道:“你想我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你就说吧。”
梁五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了。贾仁禄道:“春香说的一点也没做,刚才那句话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们可能知道皇上的皇位是长乐公拱手相让的。长乐公皇帝当得好好的,却要让给皇上,心里能甘愿么?皇上怕他贼心不死,纠集徒党,东山再起,死灰复燃,早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他的身分太过特殊,若是明日张胆将他杀了,势必物议斐然,民怨沸腾,到时皇上的皇位可就做不安稳了。这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我这个宫中侍卫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春香吃了一惊,道:“你是说……你是说,你要……”
贾仁禄比了个噤声的手示,道:“嘘,知道就行了。这事可是绝秘,要是走漏了半句,我还有你们两个都得脑袋搬家。”
春香和梁五对望一眼,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被卷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
春香面无血色,颤声道:“难道你是要我们帮你杀……杀人,我们胆子小,这事我们做不来的。”
梁五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杀人的事我们做不来。”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脸上满是鄙夷之色,道:“瞧你那熊样,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么?”
春香道:“你是宫里的侍卫,杀人对你来说就和杀只狗差不多,可我们都是老实本身的庄稼人,从来没有杀过人,心里自然会害怕了。”
贾仁禄见他们全身发抖,显是怕得狠了,道:“就你们那熊样,都还没杀人呢,就抖成这样,非坏事不可。放心,我不要你们杀人,我差你们办的这件事,没有多大风险,于我于你们都有莫大的好处。”
春香道:“哦,真有这样好的事?”
贾仁禄道:“信不信由你。”
春香心想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若不照他说的去做,怕是讨不过好去,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贾仁禄压低声音,悄悄说了几句话。两人脸色登时变了。春香连连摇手,道:“这事我们做不来,做不来。”
贾仁禄道:“这有什么做不来的?这事之所以难办就在于既要让老爷在地球上消失,又不能让外界知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尺度可不好拿捏。当时我始终没有找到替……替代之人,所以迟迟没有下手。就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出现了,当真是上天安排下的。你们原本就是一对,假扮夫妻,没有丝毫破绽。你们整日价躲在柴房里偷偷摸摸,提心掉胆,担惊受怕,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只要你们肯假扮长乐公夫妇,就从身份微贱的下人摇身一变,一跃而成了这所府邸的主人。往后就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大大方方的办正事,又有谁管得了你们?”
春香和梁五互望一眼,心里都觉得他说的没错,一旦他们假扮长乐公夫妇,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厮守在一起,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可这事并不向何三说的那样,没多大风险,一旦被人发现,冒充国公,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春香身子乱颤,额头背心全是汗水,道:“可是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贾仁禄道:“放心,我敢让你们假扮,就自然有办法让别人发现不了。皇上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他只是想让真正的长乐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至于假的长乐公嘛,他倒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春香寻思:“皇上最怕的就是从前那个皇上号召仁人志士来和他作对,是非除掉不可。可堂而皇之的除掉他又会引来诸侯讨伐,只有先找个人来冒充,再把他杀了。世人都以为长乐公还活着,自然神不知鬼不觉。至于我们这两个假冒的,小命捏在皇上手里。他要想杀我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只要我们不胡作妄为,坏了他的好事,是像何三说的那样,一辈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其实富贵荣华什么的,我倒不在乎,只要能和五哥在一起就足够了。”向梁五瞧了一眼,道:“你怎么看?”
梁五挠了挠头,道:“你也知道我一遇到大事就没了主意,这主意还是你来拿吧。”
春香问道:“我听说夫人是皇上的妹妹,皇上怎么会让她死呢?”
贾仁禄笑道:“这嫁出去的女人就同泼出去的水一样,夫人自从跟着了老爷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向着他,眼里早就没有兄妹之情了,皇上自然也不会饶了她。再说政治上的事你们不知道,讲究的就是心狠手辣,不念亲情。关键的时候就是老子娘都可以杀,何况只是亲妹妹,当真兄要妹死,妹不得不死了。再说我说的好处,也就是这个。不瞒你说,曹夫人长得别提有多水灵,我早就看上她了。那日皇上叫我伺机除掉长乐公,我也和你们一样,吓得全身是汗。你们想想这事要担多大风险?成了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迟早是个死。不成舆论一片哗然,皇上为了免祸,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我怎么会放着好好的中郎将不当,屁颠屁颠的跑到府里来当什么管家?”
春香道:“你是说皇上答应事成之后把曹夫人许给你?”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没兴趣了吧?那天皇上对我说曹夫人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这样的妹妹有等于无,留下来迟早是个祸害,令我一并除去。我大着胆子对皇上说,既然皇上不要这个妹妹了,不如给我吧,别浪费了。皇上哈哈一笑,说我想得倒挺美,又说只要我能把这事办成,我想要什么,便给我什么,这不就是答应了么?这事要是成了,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长乐公夫妇,富贵荣华,终此一生,岂不比做一个低三下四的奴才要强百倍?而我也可以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这事岂不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天上可不常掉陷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们要不答应,我就四处造谣说你们勾勾搭搭,关系暧昧,整日躲在柴房里演毛片。府里本来就风传你们两人不清不楚,我说的话他们自然会信。到时你们想要反咬我一口,也要有人信,哈哈!总而言之,你们不答应的话,非死不可。答应的话从此比翼双飞,富贵荣华,当真是神仙也不如,这一出一入差别甚大,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春香自然一清二楚。贾仁禄握着他们的把柄,只要逼着他们假扮长乐公,他也不敢不扮。可是他却将杀其夫而夺其妻,这样卑鄙下流无耻的事都和他们说了,可谓开诚布公矣。当下她沉吟片刻,一咬牙道:“我听你的。”
贾仁禄问梁五道:“你呢?”
梁五道:“嗯,这事要是成了,这一辈子吃香喝辣,要是不成,大不了是个死,咱干他的!”
贾仁禄道:“好,好。我正愁没有帮手,你们肯帮忙那就太好了,咱们三人联手办这事,你们小两口仙福永享,我得一美人。齐心合力,易成大功,双方各遂所愿,不伤和气。”
当下三人击掌为盟,立了毒誓,内中就以贾仁禄立得毒誓最是稀奇古怪。之后贾仁禄便和二人详议杀人夺妻之策,秘议良久,二人告辞而出,放眼望去,只觉眼前天地为之一宽,都是喜不自胜。
第五百二十八章 绑匪交易
贾仁禄吃过晚饭,穿房过院,来见献帝。献帝寝居之所非同小可,守卫自是严密异常,院门前站着一排侍卫,大声叫道:“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伸手入袖,取出一锭黄金,拿在手中抛来抛去,道:“都是自家兄弟,行个方便。”这锭黄金是他在何三屋中挖将出来的,拿出去花差花差,自然不如何心疼。
何三行贿众侍卫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侍卫陡然见到金子,突然间眼中精光暴亮,一直绷紧着的脸登时松了。当下一侍卫含笑接过,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打夫人的主意。不过你小子忒也没用,几乎天天晚上都来,却没见什么成效,夫人见到你还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几下散手?不是我吹牛,我对付这种女人很有一套,包你立马就能成其好事。”
贾仁禄笑了笑,道:“嘿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我要只想得到她的人,早就把正事办了,现在说不定连娃娃都有啦。咱这不是想得到她的心,让她死心踏地做咱女人么?”
那侍卫坏笑道:“你小子野心倒不小。你们家祖宗三代都是穷光蛋,到你这代能当上个中郎将,已是老天开眼了。你小子兀自不知足,痴心妄想,想当皇亲国戚,我看你还是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你们懂个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了,这辈子咱跟她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底。这妮子就算是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还得嫁给我。她的心就算是铁铸的,老……我也要想尽办法把它给熔了。”
铁杵成针的故事发生在唐朝,那侍卫自然不知道,对他这份死皮赖脸的精神也不有些佩服,说道:“你这比喻倒挺恰当,只是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那本事?好了,别竟扯这些没用的了,快滚进去吧。你这事哥几个也是出了大力的,事成之后,可别忘了我们的好处。”侍卫向两旁一站,让开道路,贾仁禄迈步而入,边走边道:“放心,放心到时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心中却道:“他妈的,一群流氓!”
来到厢房前,只见屋内没点灯烛,漆黑一团,不禁有些莫明其妙,问道:“老爷夫人可曾睡下?”
只听曹夫人在屋内问道:“谁?”
贾仁禄道:“是我,何三。”
曹夫人道:“老爷服药之后,倦得很,已经睡下了。你若没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那小院不大,这几句话院门前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对看了一眼,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心中均想:“这个何三连一个女人都拾夺不了,真他妈的没用。”
这几句话冷冷地,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暖意,也没有半分感情。贾仁禄也不以为忤,恭恭敬敬地道:“小的今天在街上见到一种丹药,十分神奇,不管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只要一粒便药到病除。小的从未见过如此灵丹妙药,便买了几粒来献给夫人,希望对老爷的病有帮助。”
但听得嗒嗒嗒几声轻响,屋内有人用火刀火石打燃了火,点着了宫灯,霎时间满屋光亮。紧接着一道人影由远及近,吱呀一声响,屋门开启,曹夫人俏立门首,道:“哦,那你进来吧。”
贾仁禄欠身道:“小的夤夜造访,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宽宥。”
曹夫人站在一旁,伸手肃客,道:“好说,好说。请。”
贾仁禄转过身来,伸出两指,向侍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屁颠屁颠的走进厢房,曹夫人将门关上,上了门闩。贾仁禄的手势,众侍卫自然看不懂,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均在想:“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原先每次来都是吃闭门羹,今天还真让他进去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看来这话倒也有理。”
贾仁禄进得屋来,悄声对曹夫人说道:“这里说话安全么?”
曹夫人举起一盏宫灯,道:“你随我来。”说着走到一面墙壁前,只见那面墙上刻着一张人脸,栩栩如生。曹夫人在人脸的右眼上轻轻一摁,石壁缓缓退后,露出一间石室来。曹夫人弯着腰,走了进去。贾仁禄没想到那张人脸上竟会有机关,怔了一怔,跟将进去。曹夫人在里间扳动机括,石壁又缓缓合上。
贾仁禄知道这些机关是房子原来主人留下的,故作惊诧,问道:“原来屋子里竟有这样一个隐秘的所在。嗯,一定是你们为避人耳目,特意修建的。”
曹夫人摇了摇头,道:“这间秘室不是我们修的,想是原先的主人留下来,我们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
贾仁禄道:“这屋子原来的主人还真怪,修这么一间秘室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和情人办那事,怕自己的老婆听到?”
曹夫人怔了一怔,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笑道:“你这人真没正经。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心道:“现在才酉时,换言之九点都还不到,在我那个时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叫晚了?”说道:“没有大事,自不敢打扰你们安睡。”
便在这时石壁缓缓开启,献帝迈步而入,道:“仁禄夤夜来此,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心想:“他娘的,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说道:“是这么回事,我出去抓药,顺道回了一趟落脚之处。属下来报,何三受刑不过,吐露了一个重要情况。前些日子曹丕将他找去,给了他一包毒药,让他下到你们两人的饭菜之中。这药无色无味,不易查觉。且服后不即便死,中毒者先感内脏麻痒,然后眼前出现诸般幻象,过上三五日后,中毒者受尽折磨,痛楚不堪,这才一命呜呼,就好象得了重病一般,连大夫都查不出来,煞是厉害。”
献帝和曹夫人相顾骇然,献帝颤声道:“竟有这等事?那今天饭菜里会不会……会不会……”
贾仁禄道:“阁下放心,何三那小子为夫人美貌所迷,整日价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竟一门心思想讨夫人做老婆。被这种下三滥看上,对夫人来说自是大大不幸,可正因如此,何三有所顾忌,迁延再三,不忍下手。夫人身分尊贵,他不敢用强,以免皇上念着兄妹之情,怪罪下来,要了他的小命。他原本是想先用花言巧语骗得夫人顺从于他,再假借夫人之手下毒害死长乐公,这样夫人把柄攥在他手里,就不得不和他双宿双栖。”
曹夫人气得手足冰冷,道:“他痴……痴……痴……”心情激动,下面的话说什么也接不下去了。
贾仁禄道:“夫人莫恼,为这种人生气不值。”
曹夫人定了定神,道:“嗯,他还说了什么?”
贾仁禄道:“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挺精,只是曹丕见他迟迟不下手,差人上紧催促,务必要他在近日内了事。上命难违,他也就不能按步就搬。于是乎他挖空心思搞来了一些药性猛烈的春药,打算乘夫人不备,下到茶水中让夫人饮用,迷乱夫人的本性,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夫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抗拒了,下面的事也就好办了。这日他刚搞到春药,忽闻长乐公旧病复发,昏迷不醒。夫人忧心忡忡,坐在榻边服侍。这对他来说可是天赐良机,当下他便赶到偏厅,乘婢女不备,便要在夫人的茶水里下毒。哪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忽觉腹痛如绞,实在难以行事,便急匆匆跑到茅厕解手。恰在此时我的人潜进府来,撞见何三,顺手牵羊,将他给请了去。”
曹夫人伸手轻拍胸口道:“好险,好险。若非将军的人及时出现,我的清白必遭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沾污,那样我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好在天佑良善,这恶人计划如此周密,马上就是得手了,却在关键时候想要解……解……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贾仁禄道:“如今何三被我们拿了,毒药和春药都在我们手中,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过我想这么大的事,曹丕不可能只差一人来办。便夤夜来此,提醒你们,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于各物沾口之前一定要用银针试过,方可服食。
曹夫人道:“多谢将军提醒,这次没有将军,我们夫妇二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顿了顿,冷冷地道:“我这个兄长,当真是心如蛇蝎,相公已将帝位相让,只求怡养天年。他竟仍不依不饶,非要下辣手诛杀不可。哼,想下毒加害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我早防着他呢!凡是下人送来的酒饭,我都悄悄用银针试过,发现无毒之后才敢吃。只是今日相公突然病倒,我心中慌乱,举止失措。这时何三倘若在茶水中下毒,我非着道不可。那样一来……那样一来……”眼中泪水涔涔而下。
献帝取出锦帕,替她擦拭泪水,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他们这不是没有得手么?我们有仁禄这个有福之人在此,这次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曹夫人点了点头,道:“嗯,何三对我有非分之想,我非土木人偶,又岂能不知?我此生已属相公,又怎能三心两意,另嫁他人,岂不有亏名节,又如何对得起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平时对他冷嘲热讽,不理不睬,只盼他能够知难而退,哪知他竟变本加厉,想要下药辱我清白,若非贾将军的人及时出现,后果实是不堪设想。这事按理我该同相公说的,只不过实在太难以启齿,且你知道之后心里更加难过,对身子也不大好,便一直没有跟你提起,你不怪我吧?”
献帝摇摇头,道:“你我夫妻多年,患难相随,相濡以沫,我又如何会怪你?倘若连你都信不过,我又相信谁去?”
曹夫人向他瞧了几眼,意乱情迷,柔声叫道:“相公。”
贾仁禄见他们夫妻二人把他当成空气,兀自在那里情话绵绵,知道若是体任自然,可就没完没了。当下咳嗽两声,曹夫人回过神来,双颊飞红,道:“让将军见笑了。”
贾仁禄道:“贤伉俪情深若此,上天也必庇佑。这次我除了带来这个坏消息之外,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献帝道:“哦,什么好消息?”
贾仁禄道:“替死鬼我已经找到了。”
曹夫人道:“这事可非常小可,这两个人可靠么?”
贾仁禄道:“有钱能使推鬼磨。只要有钱,鬼尚且可供驱使,何况是人?老……我给他们许下了莫大的好处,不愁他们不给我推磨,哈哈。”当下他将春香及梁五如何见利忘义,为了那不切实际的须臾富贵竟忍心伙同他人加害自己主子等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献帝脸现不忍之色,道:“他们以为假扮我可是享尽富贵荣华,哪知竟是死路一条。仁禄不该如此要胁他们,更不该欺骗他们。这事你办得有些不够地道。”
曹夫人冷哼一声,道:“贾将军做的一点也没错。其实他并没有拿他二人通奸之事要胁他们,而是给他们两条路让他们选。他们要是稍有良知,便不会答应贾将军所请。而这两只不知好歹的畜生为了一己之私,竟置主人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献帝道:“仁禄不是说了,他们若是不答应,他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死。他们眼见不答应即死,而答应了不但能活,还有莫大的好处,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迫不得已,怪他们不得。”
曹夫人道:“相公心地善良,处处替他人着想,难怪处处受人欺负。其实他们不答应才会有莫大的好处,可是他们却不醒得。他们两个未得主命,私相苟合在先。贪图富贵,卖主求荣在后,似这等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之人,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献帝道:“哦,有什么好处?我怎么没看出来”
曹夫人道:“你可别忘了,眼前这位何三可是大汉骠骑将军。贾将军端方重义,有才有德,乃是一位正人君子,如何会要胁他们?只所以编了那一大片谎话,就是在试探他们,看看他们在如此逆境之下还会不会秉正道而行。倘若那两只畜生心里还有一分良知,坚执不肯害他的主人,贾将军肯定不会强人所难。”
“既便他们认定眼前之人就是何三,只要他们良心未泯,不肯助纣为虐,也是有办法转危为安的。倘若我是春香,我首先假装不信何三所说,就说:‘当今圣上德披四海,威加九洲,如此会行此下作之事?一定是你为了升官发财,邀功取赏,假借皇上的名义胡作非为。’我一个劲的说皇上的好话,何三如何敢直言其非,说皇上根本不是一个好人?他不要脑袋了?再者他吐露机密,本就是杀头大罪,见我不信,如何敢到处声张,那样他的性命也就保不住。当时屋里又有梁五在场,他也不敢动粗,以免事情闹大,不可收拾。”
“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将我们放了,那时我马上跑来见老爷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并直认自己的罪过,求其责罚。你想想我出首告密,等于救了老爷夫人一命,老爷夫人如何还会因这种小事而责罚于我?一定会顺水推舟,让我与心上人结成鸳侣,柴房私会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有道是:“瞒上不瞒下’,何三自己把事情搞糟了,如何敢向上申报?到时上头追查起来,知道是他将秘密说了出去,肯定会要了他的脑袋。他既不敢申报,只得另打主意,我也就没有性命之忧。如此一来我既没有性命之扰,又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贾仁禄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居然还有人说他是正人君子。这样的称赞那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不禁打心眼里乐将出来,拍手叫道:“好,好,说的非常好。其实当时他们只要坚执不肯做此伤天害理之事,我非但不会杀他们,还会将他们请到落脚之处保护起来,另找两个甘愿就死的豪杰来替他们,待事情过去后,便还他们自由,并成其好事。可惜他们放着明路不走,偏偏选了死路,也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顿了顿,道:“我进来的时间也有些久了,该闪人了,不然外面那些家伙疑心起来,发现这间秘室,那可就糟了。”他的担心也不多余,这里的秘室都与甄宓属下所挖的地道网相通,不过机关异常隐约,若非事先得知,常人很难发现。倘若侍卫钻将进来,发现了地下网道,他的全盘计划可就要落空了。
当下贾仁禄又嘱咐了献帝夫妇几句,辞了出来,走到院门前,一名侍卫问道:“怎么进去这么久?难道事情真被你办成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长乐公吃了药睡得和死猪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初更时分,我和曹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出什么好事来?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自己想想吧,哈哈!”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众侍卫面面相觑,心想当初若是自己胆子大些,也如他一般死缠烂打,说不定今晚与她成其好事的,就是自己了,想当此不禁懊悔万分。
次日一大早,顶替贾仁禄冒充水匪特使的汉军细作已事先接到讯息,大摇大摆的从妓院出来,来到驿馆接了那十五名美女,招摇过市。路人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秃顶汉子带着十五六个粉装玉琢的大美人当街横行,无不侧目,三三两两的聚在议论纷纷,有的说那人是某某大官的家奴,这些女子是送给大官享用的。有的说那人是这一带有名的富翁,这些女子是他的老婆。更有甚者说那人是人口贩子,乘着大早,带着这些女子去人口市场上交易,想要卖个好价钱。不好好色之徒信了这样的鬼话,纷纷流着哈拉子赶到买卖婢仆之所,想抢一个美人回家,到了那却扑了个空,不禁大为沮丧。
那细作领着众宫女来到南门,却见司马懿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众亲卫,拦住去路。那细作知道眼见之人是魏国太尉司马懿,拱手道:“太尉一大清早到此,有何贵干?”
司马懿道:“尊使这是要出城?”
那细作道:“皇上已许我回寨传旨,太尉拦住去路却是何意?”
司马懿道:“昨日没说清楚。皇上着我来问一句,你们是打算如何将贾福送来。”
那细作道:“大哥已经想好了,今日你们便引一路兵马到内黄,大张旗鼓,就说是去接贾福的。然后在大摇大摆的从内黄开回邺城,吸引汉军的注意力。我们这边自有法子将贾福这小子平平安安送抵邺城,到时你们可不能说了不算,那五万两黄金……”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好吧,我这便请示皇上,差兵马接应。你放心,只要贾福进了城,这五万两黄金一个子也不会少。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想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细作嘿嘿一笑,道:“这世上谁和钱有仇?我们若是耍花样,就拿不到钱,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懿道:“你知道就好。”身形一侧,让在一旁,伸手肃客,道:兵忙站在两旁,让出通路。那细作眼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去,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一挥手,几名小喽啰押着宫女跟着他向城外走去。
司马懿回宫请来兵马,令曹洪领着赶到内黄。到内黄后众军煞有介事的在黄泽上逛了一圈。曹洪原本想端了水匪老巢,劫下贾仁禄。可一来不识路径,二来不识水性,三来贾福可能早已不在湖中,冒然往攻,只会打草惊蛇,令水匪投向汉军。于是曹洪打消此念,乘船在湖中兜了一个圈子,便返回邺城。众军未到长乐便遇上汉军埋伏,曹洪军奋力死战,怎奈汉军实在太多,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曹洪军便即全军覆没,曹洪身中三箭,死战得脱,狼狈周章的回到了邺城。曹丕见他这副德性,大失惊色,忙令太医诊治,并问明情况。曹洪一一说了,曹丕长眉一轩,道:“汉军防备果然十分严谨,似此贾福如何可到邺城?”
司马懿道:“皇上放心,山寇水匪本就以游击见长,自有法子将人送来。”
曹丕稍觉心宽,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转眼已到了二更时分,外间仍没有消息。曹丕根本睡不着,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差人到城外哨探动静。他刚喊来近侍,正要下令,忽见司马懿走进殿来,忙道:“怎么样,可有消息?”
司马懿道:“水匪扮成渔民,用鱼车将贾福送到了城外密林之中,着人进城和我们取得联系,说他们信不过我们,交易地点由他们来定,具体时间地点,另有人来通知,让我们先准备好黄金待命。”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
司马懿道:“贾福就在城外,不如我们……”
曹丕来回走了两圈,道:“嗯,就这么办,你这就领三万铁甲军马出城,一寸寸的给朕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司马懿道:“臣尊旨。”行礼之后,刚要转身退出,忽听曹丕说道:“等等,这事已到了如今这一步,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还是算了。五万两黄金虽说使国库为之一空,但用以换取贾福倒也值得,给他们吧!钱朕已准备好了,你这就让人去提,送到南门城楼待命。”
司马懿道:“是,这事臣亲自去办。”
曹丕挥了挥手,道:“很好,很好,你下去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匪始终没有传来消息。曹丕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很快外间便打三更了,外间仍没有动静。曹丕心痒难耐,停下脚步,叫道:“更衣,朕到城楼上看看去。”
南门城楼,曹丕迈步刚要上台阶,忽听得有人喊道:“皇上,皇上。徐象差人约我们丑时三刻于城东十里亭会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曹丕眼中精芒暴长,道:“答应他。不过我们也得防一手,先差人去十里亭,见到贾福后,钱再出城。”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兜圈子
当下曹丕与司马懿计议妥当,就由满宠到城东十里亭与水匪碰头。满宠一诺无辞,整了整衣衫,策马出了东门,辩明方向,迤逦向十里长亭驰去。
此时长乐公府上,只听得吱呀一声响,贾仁禄所住的小屋房门开了。但见一道人影一晃,一个长条马脸的丑汉窜到小院中,正是贾仁禄。他东张西望,只见四下无人,微微一笑,经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穿过两处庭院,上了一道长廊。由此向北,经过献帝午夜登临,回首前尘,肝肠寸短的小楼及几处构筑精丽的花园水榭,来到献帝夫妇所居的厢房。所经之处都有不少侍卫巡哨,此一队来,彼一队去。但他是府里的管家,当夜的口令自然一清二楚的,又有曹丕为了让何三顺利办事而御赐的金牌,一路畅行无阻。
那几处楼阁水榭的匾额上都写得有字,三更时分,月色黯淡无光,贾仁禄手中没有灯烛,自然看不清楚。不过他日间曾着意游玩一番,见匾额上所书都是篆文,十个字里面认不得两三个字,也就没心思费神分辩了。虽说他来三国已久,但从来不用心读书,所以迄今为止,西瓜大的字仍识不得一担。
到了献帝居住的厢房,折而向西,穿过几处厅堂、花园,越走越西,来到了一处荒僻所在,正是柴房。贾仁禄在大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只听里面有人压低嗓子叫道:“谁?”
贾仁禄悄声道:“是我。”
木门开启,梁五的大脑袋探了出来,四下张望,道:“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吧。”
贾仁禄向左右各瞧了几眼,闪身而入,梁五忙将木门关上。
梁五关切的道:“事情还顺利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嗯,还算顺利。让你们等了几天,一定很心焦吧?”
梁五道:“可不,春香急死了,一个劲的问我事情会不会出现反复。他妈的,我要是知道事情会不会反复就好了。”
春香白了他一眼,道:“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和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走来走去,柴也没心思劈了。”
梁五向她瞪了一眼,道:“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惊慌失措,我能跟着着急么?”
春香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不停的踱来踱去,晃得我头昏眼花,心烦意乱,我能惊慌失措么?”
贾仁禄头大如斗,低呼:“好了!既然你们内部大相凿枘,那请慢慢吵吧,我等你们吵够了再来。”说着转身便走。
梁五忙飞身而上,张臂将其拦住,道:“小两口哪有不吵架?嘿嘿,让你看笑话了。”
贾仁禄问道:“吵完了?”
梁五道:“吵完了。如今你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贾仁禄道:“吵完了,就随我来吧。对了,让你们准备蜡烛,可曾备好。”
春香拨开几根干柴,露出一只竹筐,里面堆满了蜡烛。贾仁禄苦笑了笑,道:“我让你们准备几根也就是了,谁叫你们准备这么多,当柴烧啊?”
春香道:“你是说准备几根,可我怕不够用,就多准备一些,不碍事吧?”
贾仁禄摇摇头,道:“不碍事,拿上三根,随我走吧。”
梁五弯腰取了三根蜡烛,贾仁禄领着他们来到柴房西首,弯下腰去,揭开木板,露出一条甬道。
梁五在这间柴房里呆了快小一年,却从没发现这里有暗门,和春香对望一眼,脸上神色诧异万分。
三人沿着台阶下到甬道上,贾仁禄合上板门,悄声道:“点起蜡烛。”
春香点亮一根蜡烛,贾仁禄接过,引着他们穿过密如蛛网般的地道,来到了上次和众将聚会的那间石室。贾仁禄扳动机括,石门吱吱格格作响,缓缓开了。春香举目望去,只见室中已有数人,或站或坐。他们身上均着魏国武将装束,金盔金甲,煞是威风。可奇怪的是,每个人面目都是一般,脸色蜡黄,毫无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丑陋,倒似一个死人,叫人一见之下,不自禁得心生怖意。春香啊地一声低呼,缩身向后,退到梁五背后,探出个头来。梁五游目四顾,心里也是怦怦乱跳,身子微微发颤,背上衣襟湿了老大一片,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是人是……是鬼?”
贾仁禄道:“嘘,休得乱道!你们以为这地道是谁建的?”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要修这样一条气度恢宏,四通八达的地道,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在邺城地界,天子脚下,有如此雄厚财力的也就只有官府了。”齐声道:“是官府。”
贾仁禄道:“知道就好。你当他们是谁?他们可都是咱大魏的统兵大将。皇上派来专门负责此次行动的,连我也要受其节制。这些达官贵人的金面岂是你们这等低三下四之人轻易能够见到了?能见到他们的人,已是你前世敲穿十七八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从现在起,不可胡言乱语,不可失惊打怪。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
二人知道曹丕不可能放手让何三这样一个小角色来主持这么大的行动,听他说里面的都是统兵大将,不由得信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们都是小人物,陡然间见到这许多大官,都是心中栗六,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向着石室内的将领不住鞠躬作揖。众将领却不理不睬,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东首第一名将领向贾仁禄招了招手,贾仁禄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人末将已经带来了。”
正中一人坐在一张矮榻上,脸朝里壁,一动不动,冷冰冰地道:“很好,这事你办得不错。带他们下去改装吧。”这几句话每个字都是平平说出,既无轻重高低,亦无抑扬顿挫。深更半夜于这间漆黑阴冷的地底石室中听起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梁五虽说孔武有力,肌肉虬结,胆气甚豪,可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也不禁浑身发抖,牙齿打架,额头上、背上满是汗水,尿水也险些流将下来。春香早已缩成一团,双目紧闭,连头也不敢抬,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抖。
贾仁禄回头一瞧,见他们这副德性,暗觉好笑,应道:“是!”冲二人招了招手道:“随我来。”
二人怔了一怔,这才颤巍巍地随着贾仁禄去了。
贾仁禄领着他们向右手边行出数丈,在一盏宫灯下轻轻一按,一道石门开启,前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三人向前走去,约莫走了三十四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贾仁禄低声道:“走右边。”迈步向右边的岔道奔去。二人举烛一照,烛光仅能照丈许方圆,触目之处竟是坑坑洼洼的石壁,丈许之外便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梁五伸了伸舌头,道:“这里地道一条接着一条,石室一间挨着一间,花的功夫力气着实不小,那不是太也费事么?”
春香道:“你这个土豹子懂得什么?当皇帝的一呼百诺,要什么有什么,他哪里怕什么费事?只要下一道旨,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又不用费他半分力气。”
梁五叹道:“他妈的,当皇帝真是好了不起啊!那样的日子要是能让我过上一天,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不过我马上就是长乐公了,虽然没有皇上威风,却也一呼百诺,前呼后拥,想要什么有什么。他妈的,真想快些过上这样的日子。”嘿嘿一笑道:“我是什么也不懂。可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却看上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土老冒,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呵呵。”
春香横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你要再说这些疯话,我就不来理你了。”顿了顿,道:“四下里黑漆漆阴森森的,怕人的很,和你说一会子话,也就不如何害怕了。”
梁五一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在啥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只要它们敢来,我一伸小指头,就把他们全打发了。”
春香妙目流盼,痴痴的望了他一眼,笑靥如花,道:“呵呵,就会吹牛。你马上就是长乐公了,皇上对你这个假的长乐公,自然不会像真的长乐公那样严加看管,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如何会以为我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又如何会出手帮我抵御妖魔鬼怪?”
梁五道:“谁说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搂着她的脖颈,伸嘴便往她的樱唇上吻去。就当二人的嘴唇相触未触之际,忽听贾仁禄说道:“他妈的,想要打情骂俏,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们当上长乐公夫妇以后,享尽荣华富贵,爱怎么搂抱就怎么搂抱,想怎么亲嘴就怎么亲嘴,谁也管不着。现在可是计划的关键时刻,分秒必争,刻不容缓,可不容你们拉稀摆怠,还不赶紧随我来!”
梁五心想他说的很对,现在根本不是亲热缠绵,谈情说爱的时候,还好他急时赶来提醒自己,不然耽误了时刻,致使自己图谋的大事功败垂成,到那时候别说长乐公,就是长悲公也没得当,可真就要抱撼终生了。应道:“是着春香的手,紧跟在贾仁禄之后。这次两人都怕耽误大事,互相也不再说话了,静静地随着贾仁禄走着,一路无话,三人沿着甬道七绕八绕,黑暗中也不知转了多少弯,来到了一间石室。
只见石室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案后是一张矮榻,上面坐着一个老者,两鬓如霜,颏下光溜溜地没有一根胡须。那老者不住向二人上下打量,笑了笑,道:“何三,你小子还真行,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来。”
贾仁禄笑道:“这女的就很像,可惜这男的就魁梧了一点,不大像了。”
那老者向梁五瞧了几眼,道:“嗯,差得也不是太多,补救补救还是可以乱真的。”
贾仁禄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人先呆在这里乔装改扮,凡事都听这位老先生的吩咐,不可东问西问,也不可自作主张。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接你们。”也不待二人回答,向门外走了出去,扳动机括,关上了石门。回到了刚才那间石室,摘下面具,长长吁吁了口气,道:“这劳什子带久了还真是难受。”顿了顿,问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那个坐在正中始终面朝里壁,架子甚大的将领转过身来,除下面具,却是马忠,嘿嘿一笑,道:“细作来报,各路人马都按将军的指示按步就搬,一切进展顺利。”马忠的官儿最小,这次却假扮众将的头领,一想到连骠骑将军对着他都要自称末将,不禁暗呼过瘾,心中期盼着这样的好事越多越好。
贾仁禄道:“嗯,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次的计划非同小可,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传下话去,让他们都要小心在意。”
马忠应道:“是。”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小子这次扮老子的顶头上司,感觉不错吧?”
马忠嘿嘿一笑道:“嗯,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将军可还要想到我啊。”
贾仁禄笑骂:“美死你。一次已是你小子前世修来的了,还想有下次。这里你照看着,我到长乐公那里瞧瞧,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忠道:“将军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贾仁禄道:“好,这里老子可交给你了,有什么差错,老子可唯你是问。”说着打开石门,走出石室。
城东十里接官亭,一骑马飞奔而至,满宠气喘吁吁的下了马,放眼望去,四下里漆黑一团,不过隐约可辩,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满宠莫明其妙,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丑时三刻也差不多到了,怎地四下里竟是一人也无?”
他将坐骑栓在道旁一株小树上,缓步走入亭中,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水匪始终没有来。正焦燥间,忽听飕的一声响,一支羽箭从对面长草丛中疾飞而出,砰地一声,插在亭边一株大榆树上。
满宠吃了一惊,走了过去,凝目细看,只见箭头上缚着一条白色物事,像是一封信。他拔下长箭,取过书信一看,微光下只见上面写着:“会面地点临时有变,请尊驾移步城西十里亭。”
满宠脸色微微发紫,怒道:“徐象这是在搞什么,把我叫到城东十里亭来,却临时变卦,让我到城西去,这不是耍人么?”
原来这一整套流程都是贾仁禄从警匪片中看来的。现代警匪勾心斗角,所用的手段几可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了。这如何引开警方视线,如何改变时间地点扰乱警方布署,如何乘警方不备将赎金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对现代匪徒来说早已是必修功课,而在三国时代便是天方夜谭了。贾仁禄将这些令人目为之眩的手法,略加变化,布置下去,众将均觉莫测高深,一时难以领会,只得按步就搬。满宠虽说是统兵上将,一生之中和绿林好汉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却从没有遇到如此情形,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说他心中恼怒已极,但这个约会却不能不去。当下他解下马缰,飞身上马。辩明方向,扬鞭打马,那马吃痛,迈开四蹄,向西急奔而去。满宠不敢耽搁,纵马急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赶到城西十里长亭。他气喘吁吁的下了马,四下一瞧,周遭又是一人也无。
满宠挠了挠头道:“徐象这是要做什么?”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徐象一伙仍没有现身。满宠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突然又有一支长箭从草丛中射出,插在亭边大树上。箭上仍是缚着一封信。满宠取过信来一看,只见其文曰:“不好意思,请尊驾再移步城东十里亭。小心使得万年船。得罪之处,望请尊驾海涵一二。”
满宠怒不可遏,伸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骂道:“徐象你简直是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若抓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不得不飞身上马,向东而去。
南门城楼,曹丕站在城楼上,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可过了一会儿,却见满宠由东向西,策马飞奔。不禁微感诧异,心中思绪万千。正出神间,忽见满宠气极败坏的大呼小叫,策马由西向东,绝尘而去。曹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其中关窍,问司马懿道:“伯宁怎么跑过来,又跑过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见到贾福没有?”
司马懿愁眉紧琐,道:“臣从未和绿林中人打过交道,不知他们行事的规矩,不敢妄言。”
曹丕道:“你可曾照朕吩咐,暗中差人跟踪伯宁?”
司马懿点点头,道:“臣已布置下去了,不久当有回音。”
正说话间,司马懿差去跟踪的人急匆匆上了城楼,脸上满是迷惘的神色。曹丕不待他说话,抢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恭敬呈上。曹丕接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列小字:“若不想让你的人跑来跑去,就把他身后的尾巴撤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人弄来,你们想吃白食,可没那么容易。”
曹丕将书信捏成一团,掷在地下,怒道:“他妈的,这帮水匪还真是精明,竟不受欺。传朕旨意,把跟踪伯宁的人马撤了。”
司马懿道:“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水匪的行踪,这钱可真要给他们了。若是他们拿了钱不交人,那该如何?”
那五万两黄金可是倾其库藏所有,曹丕原本舍不得给,千万百计想要将贾仁禄劫夺过来。这几日在整日价都和司马懿在宫中密议如何夺人,心无旁鹜,哪知到头来,这如意算盘全然打不响,不禁有些沮丧。一想到那五万两黄金要拱手送人,又是一阵肉疼,脸上青筋根根突起,显是愤怒已极。当下他沉吟半晌,毫无主意,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司马懿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