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先发制人
那人道:“刘皇后秘不丧,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差了一个心腹在宫里当内侍,那内侍费了老大劲才将消息递出宫来。”
呼厨泉两眼放光,双手乱搓,像是被人拧了条在帐中来回转圈,过了良久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小子果然没有说错,这会也就半个月多一点,先是轲比能死了,再接着是刘备,时局果然太不一样了。”
那人道:“前几天咱还商量着北上收复故地,这会咱是北上呢,还是南下呢?”
呼厨泉想一不想,叫道:“南下!咱在草原上放了一辈子羊了,也该到中原享享福了。”
那人道:“不管是匈奴也好,鲜卑也罢,草原上这些个民族还没有一个能占据中原花花江山。单于今日南下,不到一个月,就能占领长安,当皇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单于您完成了历代单于想完成而没有完成的大事,可算是古往今来第一英明有为的单于,就是冒顿单于也不及您老人家万分之一。”
这一番话连吹带捧,呼厨泉打心眼里乐了出来,哈哈大笑,蓦地里笑容僵住了。
那人道:“单于,怎么了?”
呼厨泉道:“汉人大军正南撤呢,咱南下岂不要和他们撞上?”
那人思索片时,眼珠一转,叫人拿来地图,指着地图道:“由此往西,是一片荒漠。咱往西进入荒漠,再从南面出来,经过一片荒凉的原野,进抵奢延水,由奢延向南,翻白于山,沿着洛水向东向南,经冯翊而至长安。”
呼厨泉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移,道:“前半段好说,都是荒野,当洛水进入上郡时就是汉人重镇了,这如何保密可是个大问题。”
那人道:“我也是知道这样做要担风险,可是咱的人马有一半就在高奴、定阳一带,不赶去和他们汇合,这力量怕是不够吧。”
呼厨泉低头沉思道:“嗯,是要和他们汇合,可是……”
那人道:“成大功者,哪能不冒风险,单于尽管大胆西行,我想老天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呼厨泉道:“也只有如此了。”
那人回到营帐写了一封密信差人递往长安。
那日薛珝出了宫门出了北宫门来到北阙甲弟,全长安的宫官尽居于此,薛珝过了富丽堂皇,红墙碧沼的太傅府,往北走了良久,来到右仆射钟繇府上。其时钟繇已收到不好的消息,加了侍卫,门口站了两排人,见他到来,纷纷手按刀柄,凝神戒备,一亲兵上前请问姓名。薛珝报了字号,那亲兵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薛大人,大人来得真是不巧,我家老爷正在左仆射府上品茶,并不在此。”
薛珝冷笑道:“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功夫品茶。”顿了顿,道:“听说皇后娘娘的父亲杨彪杨老先生在贵府作客不知可有此事?”
那亲兵道:“正是,当年杨老先生和咱家老爷曾一起在当时的皇帝,现在的颖川王手下共过事,两人同过甘苦,共过患难,相互间的交情自是非同一般。这次杨老先生来长安探望皇后娘娘,老爷便留他在府上多住几日,叙叙旧情。”
薛珝道:“那杨老先生现在在府上么?”
那亲兵陪笑道:“不巧的很,杨老先生也在左仆射府上品茶。”
薛珝无啥好说了,迈开双脚一二一,来到诸葛亮府上,好在左右仆射府紧挨着,并不太远,没过多久就到了。诸葛亮敢在大军压境时唱空城计,这心理素质果然非同一般,但见朱红大门洞开,门前除了两只石狮子,一个兵丁也没有。薛珝见了这阵势,也不禁暗暗佩服,心想这一向作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左仆射果然有两把刷子。既然门开着,他也就不客气了,上了台阶,抬脚便进。门房里钻出小童一名,道:“请问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薛珝报了字号,那小童脸上仍是中正平和,不喜不怒,道:“老爷正和客人品茗,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薛珝道:“我有要事求见杨老先生。”
小童道:“不好意思,老爷说了,会客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薛珝想要回去,心中不甘,想要硬闯,又怕院中伏了什么厉害的机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得罪了诸葛亮,那可就大大的划不来了。
正在急躁,忽听得哗哗声响,侧头一看,只见一丑妇穿着粗布衣,挥舞手中大笤帚,打扫满院落叶。
薛珝心想这女人总比不通事务的小鬼好说话吧,道:“哎,你过来。”穿成这样在院里扫地,自然是下人,薛珝自然不必跟她客气。
那妇人不知道他在叫谁,茫然抬头,左顾右盼。
薛珝不耐烦的道:“就是你,过来。”
那妇人指了指自己,道:“大人,您是叫我么?”
薛珝道:“不是叫你,还是叫谁,快过来。”
那小童正要说话,那妇人冲他使了个眼色,那小童微微冷笑,回门房去了。那妇人走上前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薛珝道:“你去和你家老爷说……”
突然几名婢女从回廊那头奔了过来,对那妇人道:“夫人,你怎么又在干活,不是说好了,这些活由我们来干。”
那妇人笑道:“操劳惯了,总也闲不住。”
薛珝眼睛瞪得老大,道:“夫人!”
一名婢女道:“正是,她正是我家夫人。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宰相家奴三品官,这些婢女别看都是下人,这谱可是不小。
薛珝吓了一跳,忙道:“在下不知是夫人,多有冲撞,还请原宥。”
黄月英笑道:“看您说的,你有什么事么?”
薛珝道:“在下有要事要见杨老先生,听说他在贵府品茶,故不揣冒昧,前来拜访。”
黄月英问了姓名,道:“原来是宫里的薛大人,你等着,我去给您通报。”
薛珝道:“哪敢劳动夫人?”
黄月英客套两句,径自去了,来到东暖阁,见了诸葛亮等人,将薛珝来访的事情说了。杨彪端茶欲品,闻言大怒,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案上,道:“他来做什么,当真扫兴。”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看来宫中的谣言非是空**来风。刘皇后似乎已山穷水尽了,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出来斡旋。”
杨彪道:“当初我劝她收手,可她自以为必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会再想起我个糟老头子来了?晚了!”
诸葛亮道:“您应该知道,令媛受着一个神秘人物的控制,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杨彪道:“迫不得已,这小妮子和那不成气的东西一样,心大着呢。唉,我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来。”
诸葛亮道:“她从小与父母失散,缺乏管教,被坏人带坏了,这罪倒也不全在她。现在她主动靠向我们,若是弃之不顾,她必铤而走险,到那时局面可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钟繇道:“孔明言之成理,皇上生死不明,城防守将忽遭撤换,刘封献俘进京还有匈奴异动,这些怪事都挤在一块生,当真大大的不对头,这里面似乎有一场阴谋,现在皇后的动向可是制关重要。”
杨彪点了点头,道:“嗯,元常所言极是,老朽一时糊涂,险些误了国家大事。”
诸葛亮让黄月英将人领了进来,杨彪做足了戏码,先是一脸的不高兴,对薛珝爱搭不理的样子。薛珝也舍下天大的面皮,跪地哭求。诸葛亮、钟繇从旁相劝,杨彪这才转怒为喜,答应从旁斡旋,薛珝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诸葛亮道:“我再问你一遍,皇上究竟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薛珝道:“绝无此事,那方士是依娜找来的,皇后娘娘在她的逼迫下,不得不向皇上引见。这毒也是依娜下的,皇后娘娘和皇上相处多年,恩爱非常,她就是再有野心,也不敢谋杀皇上啊!”
诸葛亮道:“我估且信你一次,如今皇上崩殂,太子可是大汉未来的希望,不能再有闪失了,现在……”
忽听得黄月英在外一个劲的咳嗽,诸葛亮道了声赚,走了出去,问道:“哪不舒服?”
黄月英道:“早年落下毛病,一变天,胸口就闷。”
诸葛亮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黄月英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诸葛亮怪责道:“这病就是给你拖出来的,不行,这回得听我的,请太医来瞧瞧。”说话声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诸葛亮回到东暖阁,道:“不好意思,内子旧疾复,在下不放心,欲前往照顾,不能陪诸位了,请诸位改日再来吧。”
众人安慰几句,说了几句夫人福大命大,定占勿药之类的屁话,告辞离去。
薛珝在府门口与众人话别,出了汉朝为专门为当官的修建的别墅群北阙甲弟,沿着横门大街往南走。行过了几处路口,忽然窄巷边窜出了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就往里拽。薛珝正要尖叫,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边上说道:“薛兄莫嚷,是我!”
薛珝听出是刘蒙的声音,吁了口气,任由他把自己拽入暗巷,道:“你可吓死我了。”
刘蒙道:“你托心腹捎来的密信,陇西王已经看过了。他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受他人挟制,义愤填膺,故着我前来与薛兄联络,共商大计。”
薛珝道:“王爷现在何处?”
刘蒙向左右一瞧,压低声音道:“王爷及五千死士均已到了长安郊外。”
薛珝道:“藏身之处是否妥当?”
刘蒙道:“这点薛兄尽管放心。”
薛珝道:“那就好,走,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商量商量。”
两人找了间酒馆,选了个齐楚阁子,秘议良久。虽然薛珝拍着胸脯,宣称自己是刘皇后的全权代表,说什么都算,可刘蒙还是觉得这样的大事要和刘皇后本人商量。毕竟原来只是要他的主子对付朝中大臣,现在半路突然杀出了个武功高强的女师父,手里握有数万匈奴铁骑,实力不容小觑,这任务的难度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开的价钱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薛珝摆事实,讲道理,拉关系,套亲乎,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堆,还是不顶用,无奈之下,只得道:“你硬要去见皇后娘娘,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宫门侍卫都换人了,只认令牌不认人,刘兄没有令牌,想要进宫,怕是不那么容易。”
刘蒙道:“事在人为,这事滋事体大,我不能仅听你一面之词就回去禀告王爷。”
两人出了酒馆到了宫门前,薛珝出示了令牌,拉着刘蒙就往里闯。守门将士拦住去路,一名兵士恭恭敬敬的道:“奉卫尉大人令,从即日起,没有令牌的人一律不得入宫。要是小的们放这人进宫,脖子上这脑袋可就掉了。”
薛珝怒道:“这是皇后娘娘要见的人,你也敢拦,赶快让开,若卫尉大人问起,我自和他去说。”
那兵士没有让路,反上前一步,道:“还请大人休谅小的们的难处,别让小的们难做。”
薛珝道:“哼,你们只怕卫尉,难道就不怕皇后,卫尉杀得了你,皇后娘娘岂杀不得卫尉?快让开!”
那兵士上有老,下有小,而且老婆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最怕脑袋搬家,说什么也不让。薛珝和刘蒙闯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争吵良久,北宫门司马赶到,狠狠的批了守门将士一顿,亲自让着薛珝和刘蒙进宫,有司马大人头前带路,哪个兵士敢拦,乖乖的放他们进去了。
那司马领着两人进了北宫门,薛珝千恩万谢,那司马谦虚了几句,径自去了。这个司马和薛珝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帮助他,薛珝是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之中,他回头向城楼上望去,只见杨彪站在城楼上,朝他挥了挥手。薛珝什么都明白了,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刘蒙去了。
两人来到承明殿,碰巧依娜去宣室殿作贾仁禄的思想工作,这种事一向很耗时间,她多半会是不会回来的,看来连老天都在站他们这一边。两人进殿,刘皇后大喜,挺着个大肚子,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刘蒙忙拦住她。两人客套了一番,刘蒙皱眉道:“皇后娘娘,有一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讲?”
刘皇后道:“先生有话但讲不妨。”
刘蒙道:“娘娘受人挟制是何等大事,为什么不早和王爷说明,一来王爷不至于误会娘娘,二来也可以早作准备。”
刘皇后没有回答,掩面而泣。薛珝代答道:“娘娘,这也是迫不得已。前段日子依娜看管甚紧,一直没机会,现而今依娜既忙着布署夺权,又忙着劝说贾仁禄回心转意,对娘娘的看管略松,娘娘这才有机会将往昔始末和王爷说明。”
刘蒙道:“依娜有匈奴铁骑,王爷有陇西精锐,也不见得就输给她了,娘娘尽管放心,王爷一定为娘娘除此心腹大患。”
刘皇后哭了一阵,从怀里取出绣帕一方,旧的都有些黄了,而且满是缝补过的痕迹,道:“这是他当年送给我的,我一直贴身藏着,你将这帕交给他,告诉他当年要不是他处处照顾我,我早就饿死了,如今妹妹又有大难了,希望他这个大哥哥,还能像从前一样保护她。”说着泣下如雨,声音哽咽。
这玩意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刘蒙珍而重之的接过,道:“在下一定转交给王爷。”顿了顿道:“现今京畿各门都在依娜的控制之下,王爷人马如何进城倒是个大问题。”
刘皇后道:“这个我已经考虑好了,不劳你们操心。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让你们提前进京,依娜这会肯定认为你们还在路上呢?你们现在只要藏好了,不让他们现,就是头功一件,到时我会让薛珝通知你们。”
刘蒙眼珠一转,道:“娘娘放心,王爷的兵马就等到娘娘的亲兵,个个随叫随到,为娘娘赴汤蹈火,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刘皇后很感动,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会忘了我这个妹妹的。好了,我有些倦了,你下去吧。”
刘蒙道:“还有一个问题,敢问依娜的匈奴骑兵现在进城了么?”
刘皇后道:“没有,匈奴骑兵尚在在上郡。”
刘蒙有些吃惊,道:“既然匈奴现在还在上郡,娘娘又何必担心?”
刘皇后道:“依娜已布署妥当,匈奴大军不日便可南下,以匈奴骑兵的度,用不了三日就可到长安。”
刘蒙道:“匈奴打上郡入关必经冯翊,冯翊太守孟达是咱的人,依娜必让娘娘告知孟达,令其为匈奴大军南进大开方便之门,娘娘不妨将计就计,让孟达阳逢阴违,设法除了这支部队,到那时依娜没了羽翼,咱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
刘皇后道:“这些天我竟顾着着急了,竟没想到这个法子,人都说你一肚子鬼主意,果然如此。”
刘蒙道:“皇后娘娘,不,该叫您太后了,你实在是太夸奖了。”
刘皇后微微一笑,道:“好了,此地你不宜久留,赶紧回去吧。”
刘蒙辞出,刘皇后命薛珝取来软垫,靠在软垫上看书。过了良久良久,依娜铁青个脸走进殿来。
刘皇后道:“怎么,贾福仍旧不肯跟随师父?”
依娜气愤不已道:“这家伙真是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论我说什么,许下什么好处,他都不肯回心转意,还说刘备的尸体老在那摆着也不是个事,当迅诏告天下,安排葬礼,让他入土为安。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皇后道:“师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依娜侧头瞧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哭过了?”
刘皇后心中一惊,道:“没……没有。”
依娜笑了,道:“你这眼泪是为谁掉的?刘备?还是那个怜你疼你的大哥哥?”
刘皇后侧过头去,不敢看她,道:“什么也瞒不过师父,刚接到他的信,我看着信,就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哭了起来,倒让师父看笑话了。”
依娜叹道:“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感情用事,是要坏大事的。”
刘皇后向她瞧去道:“师父你一直不肯杀贾福,难道不也是感情用事?”
依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通知冯翊太守孟达,让他对即将南下的匈奴大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完径直去了。
丰水之南的山谷中,刘蒙见到了刘封,道:“禀大王,皇后果然没安好心,她想让我们和匈奴人斗个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刘封冷笑道:“既然她全不念昔日之情,我又跟她客气什么?”
刘蒙道:“如今局面混乱,这混水怕不易趟,依臣之见,而今上策莫如按兵不动,待依娜叛谋已成,大王再举义师进京讨逆,到那时名正而言顺,大王登高一呼,长安老百姓都会左袒以助王爷,何愁大业不成?”
刘封想了一会,道:“你的法子好是好,就是太慢了。万一依娜准备充分,大臣不敢出头,凭我们这点点军马如何能攻得进长安。”
刘蒙道:“依娜不过是匈奴一妇人,妄图君临万民,名不正言不顺。大王乃弘农王之子,汉室统系所在,举义师扶正袪邪,匡护正统,谁不支持?”
刘封出神良久,方问道:“皇后有何言语?”
刘蒙取出绣帕,道:“娘娘托臣把这个交给您。”
刘封接过绣帕,细细摩挲,说道:“我曾问过她当年我送她的帕子还在不在?她总是说不见了,没想到她一直保存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道:“她还说什么?”
刘蒙将刘皇后的言语转述一遍,刘封喝道:“刘蒙,你这就想个法子,咱化整为零,混进长安,诛杀依娜!”
刘蒙道:“大王,您可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啊!”
刘封怒叫:“闭嘴,再说我宰了你!”
孟达接到了刘皇后秘令,反复看了两遍,一声不响走到院外,看着一株株叶子都掉光的大树,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对管家说了几个名字,道:“唤他们来见我。”
少时众人毕集,孟达将刘皇后的秘令说了一遍,道:“皇后想借我的手,除去匈奴人,你们怎么看?”
一将道:“大人,冯翊离京师甚近,大军朝夕至,大人牧守此间,此天使大人成功也。大人不妨将匈奴人放进京去,让他们自相残杀,待两败俱伤之时,大人方举义师进京讨贼,挟天子令诸侯,虽桓文之业不足道也。”
孟达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另一人道:“不妥,不妥。据下官所知,除了依娜、皇后两派相争之外,尚有陇西王一路。大人若将匈奴放入,是为国贼,人人切齿痛恨,就算大人真的成事,也必为世人所不耻。没有百姓众官依附,长安大人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介时陇西王以清君侧、讨国贼为名,兴兵犯阙,大人危矣!”
孟达又是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先一人不服和那人吵了起来,孟达都觉得的有理,心中一时没了主意。过了良久,殿上仍吵个不休,孟达焦燥起来,大叫道:“别吵了。我仔细想过了,将匈奴人放入等若与普天下的汉人为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不占道理,这事如何能成?我决意除却这伙异邦草寇,不过该如何剿除,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殿内又热闹起来,有说操家伙干***,有说于险要处设伏歼敌的,有说乘其初到夤夜劫寨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主意是出了一堆,可孟达都觉得太过冒险,最后站在班末的一人放话,他说擒贼擒王,不如假意将匈奴人引入,到郡治时摆宴为匈奴单于洗尘,席间摔杯为号,引伏兵杀出,匈奴单于死了,余众自然惊溃。孟达熟思良久,觉得此计大妙,决意采纳。差细作四出打探匈奴动静。
这日细作来报,匈奴人马到了,孟达大喜,出城相迎。一干人等不多时,果然远处尘头滚滚,一彪骑兵由远而近,队伍最面前的是一个瘦削老者,白苍苍,长途跋涉,精神略显困顿。他身后是位青年小伙,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一对眸子神采飞扬,顾盼之际,颇有威势。
孟达策马迎上,那青年人飞身下马,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指着那老者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单于呼厨泉。”
孟达赶忙行礼,呼厨泉随手一挥,道:“罢了。”
孟达道:“不知单于远来所谓何事?”
伊屠知牙拉着他的袖子走到避静处,道:“贵国皇后娘娘应该已经支会过大人了吧?”
孟达点点头道:“嗯,娘娘懿旨,让我放你等入关,不必过问缘由。”
伊屠知牙道:“这不就是了么?”
孟达笑道:“诸位远来劳苦,且请进城奉茶。”
呼厨泉道:“我们还有急事,奉茶就不必了。”
孟达再三挽留,呼厨泉拗他不过,只得依从。呼厨泉将大部队留在城外,只带着伊屠知牙及数十亲卫入城。
太守府内孟达吩咐摆下酒宴,席间殷勤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达见呼厨泉微有醉意,知道是时候了。诈为酒醉,身子一晃,手中酒盏掉地,出呛啷一声大响。殿外伏兵听到信号一片声响起,抄起家伙,就往殿内冲。
说时迟,那时快,伊屠知牙身形一晃,已抢至近前,左一拳右一掌将孟达身后侍卫打得七倒八颠,孟达正要跑路。伊屠知牙低喝:“哪跑!”左手抓住他的后领,右臂一转,手中冷森森的钢刀横在颈前,叫道:“谁敢乱来,我就杀了他!”
这几下子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伏兵刚刚进殿,孟达就已落到了敌人手里了。他们原先是想擒贼擒王来着,哪知竟先给对方占先了,可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说什么也得遭殃。
第680章蒙混过关
孟达颤声道:“你要做……做什么?”
伊屠知牙向成群结队的兵马瞧了一眼,冷笑道:“大人,你的待客之道挺不错的啊?”
一名武将大声喝道:“快放了太守大人,饶你们不死!”
伊屠知牙冷笑道:“叫他们都退到殿外去,不然我死之前,一定要捎上你!”手中钢刀向内递了半寸。
好汉不吃心前亏,孟达从来就不吃亏,看来是条好汉,叫道:“不可轻举妄动,大家都退到殿外。”众兵士齐声答应,退到殿外。
伊屠知牙道:“打开城门,放匈奴骑兵入城。”
孟达面有难色,道:“这个……我要是丢了城池,这官可就当不成了。”
伊屠知牙道:“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宰了你,没有了命,你还如何当官?”
匈奴人杀人不眨眼,说到可是要做到的,孟达大惊,一迭连声的叫道:“快开城门,放匈奴骑兵进城。”
城门洞开,凶神恶煞的匈奴骑兵蜂拥进城,控制各处要津。
大殿很快就被身着羊皮大衣,身形彪悍的匈奴人控制了,几个匈奴亲卫拥了上来,伊屠知牙将孟达交由他们看管,自己则遍巡各城,确认临晋已在自己控制之下后,叫来一心腹,着他快马报入长安。
长安西市的一间小酒馆,薛珝压低声音问刘蒙道:“娘娘不是让你们在城外候命么,你怎么又进城了?”
刘蒙一脸无奈,道:“王爷听说娘娘为依娜挟制,五内俱焚,恨不得插翅飞进城来。我劝他耐住性子等娘娘指示,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定要化整为零,溜进城来,我被逼无奈,只得进城和你联络,希望你们能配和我们,让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入城内。”
薛珝怒道:“这不是扯淡么!”说到这查觉到自己失态,放低调门,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城防严密异常,进出城门之人都要经过严格搜简,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你觉得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么?你赶紧出城,告诉王爷,让他稍安勿躁,等我们这边准备好后,再接应他进城。”
刘蒙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薛珝摇摇头,道:“依娜棋高一着,处处压制娘娘,娘娘被她制的束手束脚,也是没有办法。你还是赶紧出城吧。我可听说再过几天长安要实行戒严,所有城门都要关闭,家家户户关门上板,闲杂人等不许在街上走动,那时你就是想出城,可也出不去了。”
刘蒙不死心,又问了几句,薛珝也不知是真没主意,还是留了个心眼,皱着眉头,大叫无计可施。刘蒙叹了口气,起身告辞,来到安门,但见城门口设了卡子,往来的百姓都要经过搜简,才得入城。汉时的长安虽没有唐时的长安繁荣,却也可说是国际化大都会,南来北往,东进西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仗剑千里行,专好管个闲事,打抱个不平的侠客。往常这种人进城都是大摇大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可是今天不成了,守门兵士一旦现百姓携带刀剑,便抓到一旁,不许他们进城不说,还要反复盘诘,看他是不是想要蒙混进城的奸细。甚至有的百姓蓝子里装着一柄新买的菜刀,也要被抓在一旁,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有几房媳妇,生了几个小子诸如此类的盘问半日,耽误了工作不说,还没来由的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当真是冤枉哉。
刘蒙看在眼里,这才知薛珝所言不虚,心想照这阵势一个死士要想混将进来都比登天还难,何况共有五千余人,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不由愁眉苦脸,一时没了主意。
正苦思间,忽听得车声辚辚,一队大车向城门口驶来,守门兵士拦住去路,一名兵士道:“车子里装得是什么?”
车队一名小厮点头哈腰,道:“刀剑。”
一名兵士乐了,道:“你不知道禁令么,还敢往里带这劳什子?赶紧拉回去,不然全都没收了!”他见队伍阵容庞大,害怕对方后台强劲,故说话间带着几分客气,没把事情做绝。
那小厮袖从几锭黄金,道:“这可是甄家的生意,几位军爷看在太傅大人的面上,行个方便。”
那兵士惊叫:“啊,这是甄家的车队!你怎么不早说!”众将士往两旁一站,放车队过去。那小厮千恩万谢,一个劲的将钱往那兵手里塞,那兵说什么也不要。贾仁禄带兵多年,关中、河南、河北这一带的兵有一多半都在他手下混过,受过他恩惠,就算没受过恩惠,跟在他屁屁后面这功劳就等于是白拣的,对他的感激之情自是难以形容,一听说这商队是他夫人的,谁都不愿意去查。
刘蒙一看,喃喃地道:“有门。说不得我还得到他家去一趟。”
当下他折了回去,沿着安门大街向北,过了武库,来到十字路口左转,在直门大街上走了良久,来到位于北阙甲第第一区的贾府。贾府也和别的府门前兵甲林立的场面截然不同,大门虽然没开,不过除了阶下两只镇宅的铜狮子之外,一个兵也没有。刘蒙上了台阶,抓起铜扣环,轻轻的叩了三下。
只听里间一人说道:“谁啊!”吱吱咯咯一连串响动过去后,门开了,一个小伙子探头出来,叫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屋里又有一颇为威严的声音叫道:“虎儿,不得无礼!”说话之人正是管家赵二,而探头出来的这个小伙子正是赵二之子赵虎。作为贾府最先出生的人口,贾仁禄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对他自是寄予厚望。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姜维、石苞、贾元春要少,可是这小子在继承了他老子的优秀传统同时,又大胆创新,他老子是老实木讷,而这小子却是老实不足,木讷有余,贾仁禄的文治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就连多让他认几个字,也甚是困难。贾仁禄为了下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前后后请了不少名师来辅导。姜维、石苞在名师的教诲下都出息了,姜维混迹官场没多久,就已官至冠军将军,石苞虽比他差些,却也混了个扫虏将军,可赵虎在众名师的督导下仍是大字不识一筐。他老子赵二气得脸都青了,几次要打都给翠花死死拦住。这该打的**始终没打成,赵虎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常乘先生不注意逃学与附近一帮**斗鸡走狗,听歌看曲,打架胡闹,几年下来,诸般纨绔子弟的勾当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可这字却说什么也认不齐全。贾仁禄原本打算给他谋个官做,可是他老子死活不让,说是若这小子当官,自己早晚要给他活活气死,贾仁禄观察赵虎几日,也觉得朽木不可雕,便让他先在自己府上做个看门的,等他再大几岁,再荐入军中,谋个差事。
赵二怕宝贝儿子惹出事来,一面说一面来到门口,探头一看,见是刘蒙,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来这做什么,这不欢迎你,快滚!”当年赵二曾假冒弘农王与刘蒙当庭对质,对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刘蒙陪笑道:“太傅大人在么?”
赵二道:“不在!”冲儿子使个眼色,转身去了。
赵虎虽然不学好,骨子里却不是个坏人,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见他老子一脸厌恶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准不是什么好鸟,叫道:“老爷不在,快滚,快滚!”捋起袖子,上前就要揪他的脖领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蒙见不是头,只得掉头狂奔。赵虎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下次再敢来,看我不把你打个半死!”
这几年刘蒙别得功夫没怎么练,在逃跑上却是下过苦功,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与当年的贾仁禄已是不相上下,跑起来足不点地,赵虎这话还没说完他人已到了街口,又哪里听得到?
刘蒙回头张望,不见有人追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喃喃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话间,一队骑兵迎面驰来。刘蒙身有毛病,最怕这种阵势,闪向一旁,这时车声辚辚,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驶过。
刘蒙心念一转:“这该不会是他来了吧?当真天无绝人之路。”侧头看去。
正在这候,车帷掀开了,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露了出来,一双明眸朝他望来。四道目光一触,两人都是一惊。车中女子正是甄宓,叫来骑兵队长,悄声说了几句,骑兵队长领着四个五大三粗的骑兵上前,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他架到府里,虽然进来的不大体面,不过这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甄宓来到书房,屏去众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要祝融随侍在旁,以免不虞。亲兵押着刘蒙进来,甄宓令亲兵退出,冷冷地道:“刘蒙,你扪心自问,我们待你怎样?”
刘蒙道:“你们救过我的命,救过我儿子的命,所受恩惠自是重如泰山。”
祝融冷哼一声,嗔道:“可是你是如何对我们的?当初我就不同意救你,现在看来还是我是对的。这些恩惠要是施给一头狗,至不济还会冲我们摇摇尾巴,可见你连头狗都不如。”
刘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甄宓道:“听说你诈死逃生之后,就去了陇西,为刘封出谋划策,不知可有此事?”
刘蒙道:“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们了。”
祝融道:“你当初冒充弘农王,现在却给弘农王的儿子当跟班,亏你想的出来。”
刘蒙脸色更加难看,甄宓笑了笑,道:“人各有志,刘蒙,你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刺探虚实?”
刘蒙道:“不是。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
祝融叫道:“帮忙?亏你说得出口!”
甄宓道:“什么事?”
刘蒙道:“王爷想要秘密进京,可是城门口盘查甚严,在下见守城兵士不检查贵商号的车辆便……”
甄宓道:“你是想在商队里混进你们的人?”
刘蒙点点头,道:“正是。”
祝融叫道:“刘封鬼鬼祟祟的进京想干什么,一定没安好心,姐姐,不能答应!”
甄宓问道:“刘封秘密进京要做什么?”
刘蒙道:“这个……”
甄宓道:“想必你也知道,过几天长安要戒严了,任何人不许出入,商队也不例外,是以我打算至今日起长安各商号暂时关张,不作生意,先生的忙,我是爱莫能助了。祝融,送客。”
祝融拔出一柄飞刀,捏在手里**,道:“先生,请吧。”
刘蒙一咬牙道:“好,我说,我说。王爷应皇后娘娘之邀进城诛除她的师父依娜。”
甄宓道:“你们要对付依娜?”
刘蒙道:“正是。”
甄宓和祝融互视一眼,祝融叫道:“快说,相公是不是被依娜抓去了?”
刘蒙吃了一惊,道:“什么,太傅大人被依娜抓去了?”现在他有求于甄宓,提到贾仁禄时自然也用上了尊称,这要是搁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这么说的。
甄宓道:“怎么,你不知道?”
刘蒙道:“不知,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甄宓道:“前些日子,相公秘密进京,藏在城北的一所宅子里,前几天我们去的时候,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这几天我们在城中到处寻找,始终不得要领。相公在长安城中除了依娜之外,根本没有敌人,不是被她抓去了,还能是去了哪里?”
刘蒙道:“奇怪,若真是被依娜抓去了,皇后娘娘不可能只字不提,可我的确没听皇后娘娘提起过此事。”
甄宓道:“相公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决意助你们进城……”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没理她,接着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刘蒙道:“什么条件?”
甄宓道:“我要你尽弃前嫌,替我救出仁禄。”
刘蒙想一会,道:“他曾经放过我几次,我放过他一次又有何妨,我答应你了。”
祝融道:“你说话直如放屁,有谁会信。”
甄宓道:“我信。”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道:“明天我的商队将从南方运一批丝绸到京,大约午时的时候商队将会到达杜县。”提笔写了一封信,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自会全力相助。”
刘蒙接过字条,看了两遍道:“夫人此恩此德,没齿……”
甄宓道:“这种客套话我不想听,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仁禄真在依娜手中,你怎么办?”
刘蒙道:“立即送到贵府,若是他损了一根寒毛,你拿我是问便是。”
甄宓道:“我估且信你一次。祝融,送客。”
祝融没好气的送走刘蒙,回来说道:“姐姐,这家伙明显不安好心,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甄宓道:“长安若是由依娜一家独大,我们还有相公都没有好日子过。刘蒙与刘封的野心都是不小,自然不能容忍依娜独霸长安。他们想要分一杯羹,自然要和依娜生冲突。相公不是常说,不怕敌人厉害,就怕敌人铁板一块,没下嘴的地方,现在两股敌人想要自相残杀,你说,我们能不给他们创造机会么?”
祝融大喜道:“对啊,对啊。他们一乱起来,我们就可以乘机去救相公了。”
甄宓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道:“你这小脑瓜果然是开窍了。”
祝融嘿嘿傻笑。
刘蒙到了安门,这时城门盘查虽严,却是对入不对出,出城的人只是草草一查,就轰了出去。刘蒙将信贴身收藏,倒也没被抄出。他来到刘封大营,见了刘封,将事情一说,刘封大喜,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刘蒙道:“大王不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刘封道:“又怎么了?”
刘蒙道:“甄宓答应的实在太过爽快,我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问题。她估计是想让我们和依娜斗个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利。”
刘封道:“你这个就是爱把简单的事情考虑的太过复杂,成大功者如何不冒风险?”
刘蒙道:“大王……”
刘封问道:“后续军马到了何处?”
刘蒙叹了口气,道:“已到北原。”
刘封道:“很好,让他们再快些,争取后日赶到长安!”
刘蒙应道:“是。”
长安城防虽严,可对一种人那就是连查也不会查的,那就是带着密信的匈奴信使。就在刘蒙出城后不久,一名匈奴信使揣着密信,策马冲入城门,无人上前搜简。信使一路通行无阻,进了未央宫,将秘信交给依娜。
这时依娜吃饱撑着没事干,又在宣室殿浪费口水。她接过信看了,微微一笑,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来到承明殿,道:“匈奴骑兵已到了临晋了,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哈哈。”
刘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默然无语。
依娜道:“怎么,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刘皇后道:“什么?”
依娜道:“比如孟达现在怎么样了?”
刘皇后又是一惊,道:“师父在说什么,弟子实在不明白。”
依娜冷哼一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皇后打了个寒噤,道:“是的,师父,弟子再也不敢了。”
依娜走到榻边坐好,摸着她的秀,说道:“你和当年的我很像,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没错,我是有一个女儿,可她吃里扒外,我早就不认她啦。我年纪已经大了,这份家业将来都是你的,你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么?”
刘皇后泣道:“师父!”扑在她的怀里,两人心里各自转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次日午时满载丝绸的商队行到杜县郊外一片密林之中,突然树中冲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领头的小厮正要上前交买路钱,却见一位中年汉子拿着一封书信上前,道:“诸位莫惊,我手里有甄夫人的书信,你们看过就明白了。”
那小厮看过书信,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刘封一声呼哨,三五百精英冲了上来,混入了商队之中。一行人继续北行,来到长安安门,守前上前拦住去路。那小厮上前一报字号,众军全都一脸笑,连装样子搜上一搜也没有,直接侧身放他们进城,就这么着刘封等人有惊无险的进了长安城。
第681章藩兵进宫
薛珝将刘封按耐不住想要进城的消息告诉给刘贵妃,刘贵妃蹙眉道:“你说他进城是真为了帮助我,还是别有用心?”
薛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刘封这么急着进城,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刘皇后道:“他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小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长大就完全变了。”
薛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一言不。
刘皇后自怨自艾一阵,道:“匈奴骑兵已到临晋。”
薛珝讶道:“这么快!”
刘皇后道:“嗯,孟达请呼厨泉进城与宴,想就席间将其诛除,哪知竟被呼厨泉抢了先机,先一步将其擒获,如今临晋城已被匈奴控制了,只待依娜一声令下,大军便开抵长安。”
薛珝道:“哼,这个孟达真是个笨蛋,刘封竟和这种人合作,这眼光看来也不咋地。”
刘皇后道:“刘封之心不可测,依娜又虎视眈眈,支持我们的官员又都不掌握兵权,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对了,父亲既然已在外奔走,不知成果如何了,你出去打探打探,来回报。”
薛珝道:“是。”匆匆去了。
他刚到北宫门口,远远望见依娜朝这走来,吓了一大跳,此处地势开阔,无处藏身。他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个犄角旮旯背转身形,希望依娜没现他,就这么走过去了。
依娜从他身旁走过,侧头向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去了。
薛珝回头望了望,长长的吁了口气,径自出宫。
他到钟繇府求见杨彪,下人却说杨老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还没有回来。薛珝心想找不到正主,找钟繇问问情况也是一样的,于是求见钟繇。那下人显然不愿让他进去捣乱,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老爷偶然风寒,卧床调养,不见外客,让他改日再来。这种时候听到这话,薛珝如何肯信?暗怪他连找借口都不敬业,一个创意也没有。既然钟繇摆明要让他吃闭门羹,再赖在这里也是无用。于是他来到诸葛亮府打听他的态度。他甫到府门口,就遇到那天那个不讲情面的小童,他陪着小心,将来意道明。那小童淡淡的说了一句,夫人身染痼疾,老爷侍奉汤药,寸步不离,无法接见外客,请他改日再来。老爷染病,夫人侍奉汤药,那是理所应当,可是倒过来,夫人染病,老爷侍奉汤药,那就是岂有此理了。他根本不信小童所说,在门口磨叽半天,可小童摆出一童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门。他要是挥拳硬闯,颇有欺负三岁小孩子之嫌,传将出去这名声着实不好听,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前住下一个官员家里打探情况。他一连走了七八家,受到的待遇几乎一模一样,门口下人的说词也都千篇一律,不是老爷昨晚吃坏肚子,延医疗疾,就是老爷哪里不舒服,卧床调理,要不就是老爷奉了某某人之命,外出公干,估计怎么也得个十天半个月方能回转。甚至连平时支持刘皇后的嫡系官员,这会的态度也突然变得暖昧起来,见是不敢不见,不过见面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云山雾罩,就是不往正题上扯。薛珝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半晌,什么有用的也没打听出来,郁闷不矣。如此窜了东家窜西家,奔波了大半日,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他正要回去交白卷,忽然从一个官员那里打听到了一则惊心动魄的消息,左仆射诸葛亮告假在家照顾妻子,兵部尚书司马懿越俎代疱,将驻扎城外的大军都给调了开去,匈奴人进京的最后一道障碍,也完全消失了。
刘皇后听了甚是吃惊,道:“依娜的动作好快。还有官员们为何都借口不见?这才过了几天,这百官的态度就怎么就完全两样了?”
薛珝道:“更气人的是,那些平时和我们来往甚密的官员这会不知怎的,竟也避起嫌来,当初给他们钱时怎么不知道避嫌,这会倒拿起架子来了。”
刘皇后一张脸阴晴不定,道:“奇也怪哉,皇上驾崩的消息,你已和孔明他们说了,众官应该都知道了。皇上崩殂,永儿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我马上就是皇太后了,既便孔明、元常之流心向梁王,原来那些官员也不敢得罪我们,这样他们即将到手的富贵可不是飞了么?”
薛珝道:“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有这个力量。”
刘皇后道:“你是说贾福!”
薛珝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刘皇后道:“可依娜明明没有劝服他啊!”
薛珝道:“依娜肯定没跟您说实话。”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话是可以作假,可举止神态却不能,她明明……”说到了怔怔出神,不再言语了。
薛珝不敢打断她的思路,静静站在一旁,过了良久,刘皇后道:“他让诸葛亮找个借口不理事,任由司马懿把兵马调走,这是要做什么?是想让刘封和依娜拼个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取利。嗯,有这可能,可他被幽于宣室殿,如何还有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薛珝道:“有这可能,这家伙的两个女婿曾是羽林左右监,羽林军里的人估计有一半都是他的心腹。”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依娜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羽林左右监包括羽林中郎将、虎贲中郎将都给她找个借口换掉了,现在宫里这些羽林军、虎贲军都是司马懿的嫡系,他们肯定不会买贾福的账的。当初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和司马懿勾结在一起,以为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想布署一切,就得处处倚重我们,哪知……唉,当真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薛珝道:“怪不得最近碰到了侍卫都是生面孔”
刘皇后道:“城外大军调走了,匈奴人马上就要进来了,咱再没有自己的力量,可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薛珝道:“依娜以一个匈奴妇人想在咱中原之地登基称帝,是千难万难。她决不会杀了您和太子殿下的,相反还会想方设法的让太子殿下登基为帝,然后再禅位给依娜。太子殿下皇帝总是能当得成的,十天也好,半月也好,总得过一过桥,再抽板。咱有了几天时间就可以四出活动拉拢大臣积蓄力量,以依娜一争高下。”
刘皇后道:“这些我又怎会想不到,可是皇上生有三子,除了永儿外,长子梁王刘禅,三子齐王刘理,都有机会当皇帝。依娜完全可以把我们都杀了,拖言暴疾,她兵权在手,谁敢乱言,不要命了么?到时她再从两个皇子中选一人而立,不一样可以过桥抽板么?”
薛珝面有难色,道:“这倒真是棘手。”
刘皇后想了一会,两眼放光,道:“去见贾福!”
薛珝道:“去见贾福?”
刘皇后道:“嗯,现在也只有他能帮助我们。”
薛珝道:“可我们以前一直害他,他恨死我们了,如何肯帮我们?”
刘皇后道:“这家伙最怕死,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他出去,他为了活命不得不和我们合作。”
薛珝道:“嗯,臣这就去看看依娜在干什么。她最近有事没事就往贾福那跑,要是给她撞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薛珝出去打探,过了好一会,皱着眉头回来,说依娜还在宣室殿和贾仁禄磨叽呢,这会要去,一准坏菜,刘皇后耐着性子等到晚上,依娜还在宣室殿,看来大有在那过夜的趋势,直到将尽三更时分,依娜才从那里出来,一男两女共处一室,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可就引人暇想了,不过贾仁禄最近都在下柳下惠学习,清心寡欲,这个那个也越来越少干了,依娜又是他的宿敌,既便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搞不好这干柴和烈火碰到了一起,说不定还真幸免于难,也未可知。
薛珝一直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心里不停的胡思乱想。他见依娜出来了,忙去报了刘皇后,刘皇后让薛珝扮成送夜宵的内侍,伺机溜将进去。薛珝费了好大的劲,浪费了成堆的口水,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走进了昔日的权利中枢,现在牢笼,宣政殿。
贾仁禄刚躺下,听见动静,从床上翻身而起,叫道:“谁!”
薛珝逼紧嗓子,叫道:“送夜宵的。”
贾仁禄指着桌案,道:“放那,然后赶紧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薛珝应道:“是。”将夜宵放在案上,接着却没有依言滚蛋,而是蹑手蹑脚的来到榻侧,贾仁禄笑道:“是薛珝吧。”
薛珝吃了一惊道:“噫,你怎么知道是我?”
贾仁禄道:“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说吧夤夜来找老子有什么事?难道是来杀老子的?就你一个人,小鸡子似的,能完成得了任务?”
薛珝低声道:“大人误会了,我是来救大人出去的。”
贾仁禄笑道:“就你?”
薛珝给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光我一个自然救不了大人,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救大人的。”
贾仁禄看了看东边,又看了看西边,薛珝莫名其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看看今天太阳是打哪出来的?”
薛珝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大人取笑了。”
贾仁禄笑道:“取笑?你这黄鼠狼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开门见山吧。是不是皇后娘娘被依娜整得黔驴技穷,收拾不了这副烂摊子,想要让老子替她擦**?”
貂婵嗔道:“仁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是有点那啥,嗯,你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薛珝道:“大人料事如神,当真……”
贾仁禄道:“马屁少拍。”说着拇指和食指不停搓着。
薛珝不解此意,还道他抽风了,道:“大人,您这是?”
贾仁禄道:“老子这草纸和一般的草纸不同,可不是那么好就打的,想让老子摆平此事,空口白牙,那可是没用的。”
薛珝会意道:“事成之后,娘娘就是皇太后,高官厚禄,金钱美女,大人想要什么没有?”
贾仁禄道:“高官?老子官居正一品,还怎么高?厚禄,老子食邑两万四千户了,还怎么厚?至于金钱美女,天底下你要是能找出比咱家里那几位更美的美人来,老子就跟你姓!”
貂婵嗔道:“仁禄!”
贾仁禄莫名,说道:“老子可没说粗话啊!”
貂婵扭过头去,道:“不理你了!”
薛珝道:“那大人想要什么?”
贾仁禄道:“要老子出面拉拢那些当官的,让他们支持你们也成。现在都讲有偿劳动,老子的脑细胞可不能白死。这么着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她要想让老子干活,就得答应老子事成之后这皇帝老儿的位子让老子来当!其实老子也不是真想当这个皇帝,只是想过把瘾,看看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好当的,你们一个个削尖脑袋想当。老子不过是干几天玩玩,几天之后就让出来。”
当几天皇帝就让出来,这话估计连鬼都不信,薛珝面有难色,道:“这个……娘娘怕是不会答应的。”
贾仁禄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珝道:“大人难道不想逃出去吗?”
贾仁禄道:“这里很舒服啊,有龙椅可以坐着,有龙榻可以睡着,又有美人陪着,还有传国玉玺可以把玩,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要跟老子调位子,老子也不干。”
薛珝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把牢底坐穿的样子,倒也拿他没辙,道:“大人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见他没有回音,叹着气走了。
刘皇后听他说完,道:“哼,又是一个想当皇帝的。”
薛珝道:“他说他只是想当几天玩玩,几天以后就让出来。”
刘皇后笑道:“鬼话,当上皇帝的,哪有让出来的?这家伙也靠不住了,可这会咱还能靠谁去?”
薛珝眼珠一转,道:“娘娘,咱还是倚靠刘封吧。”
刘皇后缓缓的点点头,道:“嗯,他可比依娜、贾福、司马懿好对付。”顿了顿,道:“可是他实在太弱,能指望的上么?”
薛珝道:“现在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刘皇后叹了口气,道:“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刘蒙取得联系,让他们想方设法混进城……”
一内侍匆匆进殿,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匈奴人进宫了。”
刘皇后坐直身子,叫道:“这么快!”
薛珝道:“你可看得仔细。”
这内侍是薛珝特地安置在宫门附近,窥视动静的,说道:“嗯,就在刚才一队身着皮衣,头带皮帽的长得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的骑兵进宫,不是匈奴人是啥?”
薛珝挥退内侍,道:“完了,完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刘皇后秀眉紧蹙,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霎时间她便已想出了十七八条主意,可是没一条管用了。其实这些准备当初就要做好,现在就不至手忙脚乱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才来抱佛脚,哪尊佛肯理?这些她不是没想到,只是她以为依娜很少在长安呆过,就算是来了,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仓促之间如何能找到帮手,还不得处处倚仗自己,自己不但可以狮子大开口,有什么条件提什么条件,这人身安全也可不必担心。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依娜居然和司马扯渗合到一块了,司马懿善于用兵,他到长安虽然时日不多,却已培植了一些势力,依娜既有能征惯战的匈奴铁骑又有司马懿的运筹帷幄,这一场仗十成之中赢了九成九。而自己只因一时大意,便落于下风,如同一头落水狗一般,处处受制,被动挨打。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杂沓,自阶下响了起来,不多时声音已到了大殿之外,只听一人用稀奇古怪的言语大声呼喝。薛珝一句没听懂,如堕五里雾。可刘皇后却听得明明白白,那人正用匈奴话指挥兵士将大殿包围起来。
刘皇后叫道:“薛珝!”
薛珝叫道:“臣在。”
刘皇后道:“去问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薛珝大声答应,走到门口,朗声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居之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呼喝之人不知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不买他的账,根本没搭理他,继续指挥着一队队身形彪悍的匈奴人赶到指定位置。
薛珝跨过门框,叫道:“我在问你话呢,你们在干什么,谁叫你们这么干的?”
那人不答,薛珝火了,又一次大声质问,只听阶下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是我让他们这么干的,怎么了?”缓步上阶,正是依娜。
刘皇后在殿内叫道:“师父!”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薛珝忙抢上扶着。
依娜笑道:“你这个时候最受不得惊吓,我唯恐你有个闪失,故命他们守住大殿,以免你受到了惊吓。”
刘皇后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道:“多谢师父关心。”
依娜道:“说的多甜,可我知道你心里指不定多恨我呢。”回头对指挥兵士的那人说道:“伊屠知牙,命令他们好生守住承明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伊屠知牙应道:“是。”用匈奴语大声下令。
依娜道:“走,陪我去看宣室殿看看。”
她冲着刘皇后甜甜一笑,道:“你现在可不能累着,早些休息吧。”
刘皇后大叫道:“依娜,你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
依娜笑了,道:“我想那应该是在你死以后的事了。”
刘皇后声嘶力竭的叫道:“你要是敢动永儿一根寒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依娜笑道:“我的荣华富贵都从他身上来,此刻他可比我的性命还要珍贵。你尽管放心,我断不会为难他的。”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去了。
一行人来到宣室殿,隔着老远就听到贾仁禄的鬼号:“***,大半夜了还这么乱糟糟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第682章潜入宫中
依娜笑了,走上台阶,道:“都这会了,你还能睡得着?”
贾仁禄道:“老子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不乘着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时候好好享享福,不是傻瓜么。”
依娜指着身后的匈奴壮士道:“我的兵怎么样?”
贾仁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笑道:“不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也没见得比咱中原人多长出一只手来。”
依娜笑道:“瞧你这人,三只手那是小偷!”
贾仁禄笑道:“匈奴人被鲜卑人挤兑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到了中原花花江山,见到这么多珍宝美人,他们能不心动?能不做小偷?”
依娜道:“总有你说的。咱匈奴精锐可和你们中原那些个乌合之众不同,最讲究纪律,进城之前,我就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能扰民。”
贾仁禄道:“老子带兵也十来年了,最了解那些当兵的了,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便你的政策再好,给下面执行起来,也会完全走样。匈奴人进城本来就有点鬼子进村的意味,老百姓心里一定慌得了不得,在这节骨眼上,你再不把你那些***兵管好,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你呀,别说当皇帝,就连美丽的脑袋能不能在脖子上趴着,都还两说着呢。”
依娜道:“哼,你怕是危言耸听了……”
说话间,一名匈奴兵来到伊屠知牙跟前,悄悄说了几句,伊屠知牙眉毛一拧,在依娜边上也悄悄嘀咕一阵。依娜惊道:“有这事?”
伊屠知牙点点头,依娜道:“也别带过来了,杀,统统给我杀了!”
伊屠知牙点头应是,命人传令去了。
两人之间用的是匈奴话,贾仁禄虽一句也听不懂,却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了出来,笑道:“怎么样,老子说的没错吧。”
依娜也不隐晦,道:“没想到,还真给你料着了。”
贾仁禄道:“什么屁事?”
依娜道:“几个匈奴人胆大包天,冲到宫女的屋中***宫女,被汉人侍卫现,生冲突,双方各有死伤。”
贾仁禄道:“瞧瞧你的手下办得这叫什么事?”
依娜道:“这凉,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一行人进屋,依娜屏去左右,道:“那天你在天牢里说的话,果然很有见的。这谋取天下容易,可要坐得稳可就难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出来助我吧。”
贾仁禄道:“老子在天牢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老子跟你混一准没好果子吃,你也知道老子这人,一来怕疼,二来怕死,又怎会明知是个火坑,还愣往里跳?”
依娜心里有气,道:“我到底哪点不好?你为何就是不肯为我做事?如果现在是莫邪在求你,你会不会答应?”
贾仁禄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莫邪压根就不会去干。”
依娜道:“我不是说如果吗?”
贾仁禄想了一想,道:“会。”
依娜道:“这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贾仁禄道:“为了她,豁出去了。”
依娜恶狠狠地瞪视他良久,道:“我恨死你了!”说着一把掀翻桌案,将掉在地上的物事一阵乱踢,掩面疾奔而去。
贾仁禄苦笑道:“都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她这只天鹅,咋尽跟老子这头赖蛤蟆歪缠?”
貂婵道:“你才知道你是赖蛤蟆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赖蛤蟆就赖蛤蟆吧,这样子摆在这,想不承认也不行啊。不过老子这头蛤蟆吃到了这许多只天鹅,这辈子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糟。”
貂婵嗔道:“老流氓,一天到晚就会疯言疯语。”顿了顿,又问:“想到主意了没有?”
贾仁禄道:“啥主意?”
貂婵嗔道:“你还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贾仁禄笑了,道:“这是皇帝老儿批折子的地方,在这呆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貂婵揪住他的左耳一拧,道:“你想呆,我可不想,限你在一顿饭的功夫内想出主意来!”
贾仁禄疼得哎哟乱叫道:“想,想,老子想还不成么?”
貂婵面有得色,道:“你这人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想。”
贾仁禄揉了揉耳朵,抱怨道:“真是的,动不动就拧人家耳朵,再这样下去,这耳朵早晚给你拧掉了。”
貂婵笑靥如花,道:“谁叫你老不听话?”
贾仁禄盘起双腿,双眼微闭,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貂婵不敢打扰,歪在榻上,凝视着他,目光里满是陶醉。
时间飞快的过去,天蒙蒙亮了,貂婵不耐烦起来,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贾仁禄不答。
貂婵又问了两遍,贾仁禄还是不答。貂婵火了,伸手又要拧他的耳朵,贾仁禄跳了起来,道:“这不正想着了么,急啥!”
貂婵道:“都想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想不出个主意,真是笨死了。”
贾仁禄道:“这可是皇宫大院,老子又不会飞檐走壁,自己出去都十分的困难,何况还要带你这个砰砣,这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而鬼不觉,可不得费神思量?”
貂婵道:“哼,笨死了。”
贾仁禄道:“你聪明,那你来想法子,这好歹也是咱俩的事,你不能总指望老子啊!”
两人在屋子里吵了起来,越吵越大声,把守大殿的匈奴士兵虽隔得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想,当下有个通晓汉语的匈奴赶往金华殿,报与依娜知晓。
依娜正与司马懿等人布署宫内防务,听了之后冷笑道:“想跑?我在早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他就是插翅也难以飞出。”
司马懿道:“这小子鬼得很,怎么犯此低级错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依娜笑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怕是被他打怕了吧?”
司马懿正色道:“和他为敌可是大意不得?”
依娜不以为然,道:“如今一切都照我们想的方向展,宫中已完全被我们控制,他还能怎么办?都说他无所不能,哼,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司马懿道:“有一句话我明知你可能会不高兴,还是得说,这人实在太过可怕,既不肯为我所用,不如……”
依娜道:“不行,他必须活着。他不是说我这匈奴女人不能当中原皇帝么,我偏偏要当着他的面登基即位,气死他。”
司马懿道:“干大事可不是赌气,这事不能怎么办。”
依娜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匈奴的军马都进城了么?”
司马懿道:“已进了三分之一。”
依娜道:“有三分之一就够了,余下的三分之二都驻扎在城郊,以防陇西军马。”
司马懿道:“有哨探来报,刘封已秘密进京。”
依娜怒叫:“这小妮子,存心要坏我的好事。这消息可属实,刘封现在到了哪里了?”
司马懿道:“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我已差人去查了。”
依娜道:“瞒天过海?区区小计,就想对付我,他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长安十二门的司马是不是都是我们的人?”
司马懿摇头道:“不是。”
依娜道:“这事不早就叫你去办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办好?”
司马懿道:“撤换城门司马可不由城门校尉说得算,要经过议事堂,这几天诸葛亮、钟繇、陈群一齐请假,议事堂无人办公,这人也就没法撤换。”
依娜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司马懿道:“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你实在太忙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前几天依娜一直泡在宣室殿,要找她商量事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娜脸上一红,道:“刘备的字体你熟悉,你这就草拟一诏,将这些司马都换成我们的人。”
司马懿皱眉道:“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城门校尉好换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兵,兵马都在各门司马手里。现在这些司马没犯什么错误硬要强行撤换,他们心里一定不服。这些人都在司马任上干了有些年头了,守城的兵马都听他的调度,一旦他们心中不忿,造起反来,局面可不太好收拾。”
依娜缓缓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认为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换不成,就用抚,只要抚得好,别人的人一样能变成我们的人。”
依娜道:“很好,很好,你马上就去安抚,既便他们不帮助我们,只要他们不在关键的时候倒乱,我们也就好过多了。”
司马懿道:“我已经这么做了,碰巧议事堂众官一齐请假,城中群龙无,这些司马没了靠山大多都倒向我们了。只有西安门和章城门这两个门的司马和皇上沾亲带故,我为免打草惊蛇,不敢接触。”
依娜道:“这两个门紧挨着未央宫,说什么也要捏在我们手里。你马上选两个心腹,一会就去换了他们。”
司马懿道:“这两人可是出了名的老顽固,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说得动的。”
依娜阴测测一笑,道:“我不会说人,难道连杀人也不会么。”
司马懿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两人一定加强了防卫,怕不那么容易得手,你还是要小心为是。”
依娜道:“好了,你赶紧去安排吧。”
司马懿应声而出,依娜转至内堂准备,少时结束停当,出了金华殿,穿过几府宫殿,进了御花园,来到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沿着湖中的小路往南走,出了宫门穿过了几重房舍,来到西安门。但见城楼上火把通明,人影憧憧,显是西安门司马也害怕有人乘这个机会算计自己,特地加强的防备。
依娜猫在暗处,观察良久,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不由得蹙起眉头。恰在这时,一员武将在一队军马的簇拥下,急匆匆来到楼梯口,守城兵士上前拦住去路,大声喝问:“干什么的?”
那武将叫道:“我是章门司马,有急事要见你家将军。”
城上一人叫道:“这不是老三么,出了什么事了?”
那人正是西安门司马走下楼梯,来到他跟前。章门司马忙拉着他的手,窍窍私语。这样的机会对依娜来说可是千载难逢。虽然两个司马麾下护卫众多,可她艺高人胆大,却也不惧。当下她以绝顶轻功贴着城墙欺至近前,隐在一株大树上,众卫士竟谁都没有查觉。
两个司马说了一阵,西安门司马拉着章城门司马上了楼梯。
那道楼梯并不甚宽,仅容两三人并肩而行。众卫士为了方便大人行走,纷纷让出道路。蓦地里白影晃动,树上有人跃下,向两司马头上扑落。
两司马周围十余名卫士拔出刀剑,向白影刺去。那人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将四名卫士震得贴墙而立。只听啊哟啊哟两声大响,两件光灿灿的物事刺入了两司马的胸膛,两人立足不定,向后便倒。那人如影随形,飞身而至,右足在扶手上轻轻一点,倒跃出去,瞬息不见。
众军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了两位司马,忙上前查看,两人已气绝多时。惊呼声,号哭声登时响起,城下乱成一团。过了良久,司马懿委派的两人相继赶到各门行使职权,处理老司马殡敛事宜,至于杀人凶手嘛,倒是不急着去查。
这边刘皇后不知道依娜已经出去了,急得团团直转,一个劲的催促薛珝快想办法。别看薛珝平时智计百出,这到了关键的时候也是一筹莫展,没用的东西说了一堆,正经主意却一个也出不出来。急得刘皇后大声骂娘,可这会就算把他骂死,又有什么用?
刘皇后大骂一阵,没力气了,这才安生,靠在软垫上直喘粗气。薛珝一双小眼骨碌碌的转着,想辙脱身。
蓦地里刘皇后竖起耳朵,叫道:“你听,好像有什么动静。”
薛珝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到,道:“娘娘听见什么了?”
刘皇后听了一阵,微感失望,道:“刚刚明明听道一阵扎扎声,这会怎么又没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院中落叶沙沙直响。薛珝笑道:“是风。”
刘皇后喃喃道:“是风。”言语中满是伤心绝望。
薛珝来到门口,打开门闩,拉开门。刷刷刷几声响,守在门口的小伙子纷纷拔出弯刀,薛珝叫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一个人呆着怪闷的,咱们聊聊天吧。”
几名兵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阵,一名兵士伸手在他胸口上一推。薛珝立足不定,摔入房中,**重重的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叫妈。
刘皇后笑了,道:“没用的,他们根本不懂汉话。”
薛珝闩好门,捂着**来到内殿,道:“***,这个挨千刀的依娜。若有一天她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将她千刀万寡。”
刘皇后道:“可是现在我们落在她手里,她想怎……”说到这她突然没了声音。
薛珝道:“娘娘……”
刘皇后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道:“嘘。”
薛珝立即禁声。刘皇后侧耳听了一阵,撑着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费劲弯下腰,将耳朵贴在方砖上仔细听,脸上流露出喜色。
薛珝上前悄声道:“怎么了?”
刘皇后压低声音,道:“地下有人说话。”
薛珝道:“什么,地下?”
刘皇后道:“嗯,当皇上的都怕死,但凡皇宫,必有地道。这未央宫乃萧何所建,年代久远,当时的图纸早已不传,是不是真有地道谁也不知,现在地下传来声响,看来这地下还真有地道。”
薛珝道:“这么说有人来了?”
刘皇后心下一喜,点了点头,薛珝道:“可这来的是什么人,要是坏人,咱可就完了。”
刘皇后道:“依娜要杀我,不必这样鬼鬼祟祟,这一定是不她。除了……”
说话间,只听扎扎轻响,前方不远处一块大方砖平平移移,一人探出头来。
刘皇后虽有准备,还是啊地一声低呼,那人迅回头,四目交投,刘皇后欢喜的险些晕去,叫道:“你终于来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原来刘封进城之后,没高兴多久,就现一个更大的困难摆在他面前。卫尉已经换人,变得更加六亲不认。他长年在外征战,宫门这些司马更是一个也不认识,想要打点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们要是进不了未央宫,这辛辛苦苦混进城来,又有什么用?
关键时候又是刘蒙给他支招,他说贾家神通广大,定有办法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宫去。刘封小时候曾在贾府生活过一段时间,贾府上下待他很不错,其后虽然志不同道不合,不过当时的交情还是有的。当下刘封亲往贾府说项,甄宓听了之后,一诺无辞,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两人商量一阵,甄宓领着他进了地道。近年来贾仁禄官越作越大,但笼在他头上的阴云也越来越浓,居安思危,甄宓从很早就开始命人开挖地道,她名下的名商号也纷纷效法。长安也和邺城一样,地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网。有一个胆小的商人到处乱挖,一个不小心竟和另一条地道撞到了一起。起初那商人并不在意,还道是哪家人家的地道和他扯一块了。可他越走越觉不对,马上报了甄宓。甄宓亲自过来一看,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家人修的地道,而是宫中的地道。那商人听了险些吓昏过去,当时就回去,把通往宫里地道的开口给堵了起来。现在刘封要进宫,不正可以利用这个方便之门么。甄宓领着刘封来到当年的开口处,刘封指挥众人一齐使劲,将墙推倒,露出一条横穿而过的地道来。众人沿着地道走了一阵,开始地道甚是简单,几乎是笔直一条,可越到后来岔路越多,众人完全迷了路,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走了,好在甄宓爱读书,遍阅古籍,这未央宫下的地道她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大致知道当时设计的人留下的记号及机关。在她的指引下,众人来到承明殿下。适才刘皇后听见的说话声,正是刘封在和甄宓商量行止。
薛珝陡然见到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惊愕万分,当时就是歇丝底里。刘皇后忙把他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薛珝会意,冲到门口,也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得懂,天南地北的和他们聊了起来。外面的匈奴人听上一阵就不耐烦起来,可上面有严令,这人千万不能杀,只好忍气吞声,一个个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刘封窜了上来,握着她的手,悄声道:“你受苦了。”
甄宓走了过来,问道:“仁禄是不是也给关在宫里了?”
刘皇后点了点头,甄宓道:“关哪了?”
刘皇后道:“宣室殿。”
甄宓又问道:“匈奴人进宫了?”
刘皇后点点头。
甄宓白了两眼直的刘封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救人,咱还要去救相公,要是被人现了,我们都得死。”
刘封回过神来,道:“嗯,此地不可久留,咱赶紧走。”
刘皇后点点头,手上刚要用劲,突然间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哎唷”一声,又坐回地下,心中大恨:“这小鬼头,不迟不早,偏要在这当口出世,不存心来存为娘的性命么?”
殿外的匈奴兵听到了,惊叫:“出了什么事?”一名匈奴兵眼尖,看到了刘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道:“不好,有人闯进殿里了!”
第683章薛珝殉主
她的产期本来尚有一段时间,只因连日来大小屁事不断,她劳心劳力,惊动胎息,竟催得孩子提前出生。
匈奴人曾接到上命要好生看守,殿里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一样也会两短三长,殿里的人要是跑了,那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可也得跟着不翼而飞。匈奴人一听到刘皇后大叫,怕她有个闪失,不好和上面交待,于是如临大敌,忙回头去看。恰好这时,刘封见刘皇后倒地,大惊失色,伸手上扶。烛光将他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到了窗户上。匈奴人见这影子和屋子里原有的两个人大相径庭,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抄起家伙,就来撞门。
薛珝早就防着这一手了,他刚才一面没停点的胡说八道,分散匈奴人的注意力,一面将殿中的大个物件,像什么长条案啦,矮几啦,都悄悄移到门口。匈奴人虽然使力在外面撞,可是门口被堵严实了,一时倒也不易撞开。但听得砰砰砰之声大振,殿门被震得乱颤,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甄宓当机立断,叫道:“快走。”
刘封叫道:“不。”
刘皇后腹中奇痛难耐,好在心智清明,叫道:“别管我,快走。”
刘封大声道:“不,我不能再扔下你不管!”
情急之下,他嗓门奇大,匈奴人都听见了,撞得更加用劲了。顶在门前的几案一点点的向外移。薛珝急了,跳上长案,背靠在门上,死死顶住,大叫:“娘娘快走。”
甄宓看了看四周,见不少匈奴人撞不开门,在檐下俳佪,似欲另寻门路,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忙冲刘蒙使了个眼色。
这当口带着一个临盆在际孕妇,于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刘蒙也看不惯他主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样子,手一挥,几个死士上前,架起刘封,就往地道里钻。
刘封大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手脚不停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刘皇后咬紧牙关,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流了下来,这时她已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依依惜别之情了。
刘封和她的目光一触,心下一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推开众人,冲到刘皇后跟前,握着她的手,道:“不,我说什么也不离开你,要死咱死在一起。”
刘皇后拼起最后一丝力气,右掌挥出,拍在他胸口上,刘封在空中平平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道中,脑袋撞在台阶上,晕了过去。
刘蒙没想到刘皇后在关键时候竟也能顾全大局,好生佩服,匆匆冲他作了一揖,窜入地道,众人跟了进去。甄宓在内掀动机括,扎扎声中,地道口缓缓合上。
刘皇后看着一点点合上的地道口,心中百感交流,蓦地里一股剧痛袭来,大痛失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殿后一排落地长窗被撞得跌落在地,七八条汉子手执兵器鱼贯而入。
薛珝见有人从后面进来了,而刘皇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心下大急,叫:“我和你们拼了!”一猛子跃下几案,扑了上来。这时刚好有一人手挺弯刀,上前搜寻。薛珝身子冲来,恰好碰在刀尖上,刀刃透胸而入。薛珝一声惨呼,鲜血喷出,溅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怎么也想以薛珝竟然自己往刀口上撞,呆了好一阵子,方拔出刀来。薛珝回头望了刘皇后一眼,道:“皇后……后……后……”大口大口鲜血涌出,蓦地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地死了。
匈奴人在殿中仔细搜了一遍,也没现可疑人物,不由得莫明其妙。一个匈奴兵上前,伸手探了探刘皇后的鼻息,心中一喜,用匈奴话对身后一人说了一阵,那人应了几句,快步而走。四名匈奴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刘皇后抬到矮榻上。
不多久伊屠知牙闻讯赶来,见了屋中情景,连连顿足。这当口实在不容他太过着急,当下他一面命人清理现场,找寻地道入口,一面命人延请太医,自己则赶往金华殿将事情上报依娜。到了金华殿,问了所门的匈奴亲卫,才知依娜出去公干了,至于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官卑职小,也是一问三不知。刘皇后虽然吃里扒外,可好歹是依娜的关门弟子,依娜将来要怎样对侍这个忤逆的弟子谁也不知,这会人要是死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估计大大不稳,不由得心下大急,在金华殿前转起圈来。
章城门与西安门一西一南,相隔颇远,要分别解决两门司马,颇得费一番功夫。哪知章城门司马见城中大军频繁调动,又联系最近听来的不好消息,心里越没底,便主动来找西安门司马商议。事情会如此的顺利,连依娜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干掉了两人,兴冲冲的找到了司马懿,询问了城防和宫中防务的情况。
司马懿如实禀奏,说城中宫中各门均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百官虽然听到了动静,可大多自扫门前雪,各派亲卫守住府门,以防外兵攻入,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控制城中各营军权,以咱们抗衡,对咱们根本形不成威胁。依娜见事情进展顺利,乐开了花,道:“贾福老说这事不能成,哼,这会他要是在这就好了。”
司马懿笑道:“这个贾福也真是,刘备如此待他,他竟还对他死心踏地。”
依娜道:“就是,刘备能给他的好处,我都能加倍给他,可他就是不肯为我所用,真气死我了。”
司马懿道:“现在事情紧急,您也别在这上面花太多的心思了。”
依娜道:“嗯,你说的对,京畿已尽在我们掌握,是时候诏告天下,为刘备丧,并另立新主了。”
司马懿道:“诏书我已拟好了,您过过目,看看是否合意?”
依娜看了,微笑道:“不错,不错。”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这就差人将刘备归天的消息散布出去,令百官素服入朝。”
司马懿道:“按汉礼,皇上驾崩,应由皇后诏三公典丧事,陈群改革官制后,也对礼法作了相应修改,规定皇上驾崩,应由皇后传诏三省最高长官及礼部尚书共典丧事。可不管怎么改这诏书都要由皇后下达,我是无权作主的。”
依娜道:“要皇后下诏十分容易,我这就让那贱人将诏书抄写一遍,盖上玺印,出去。”拿着诏书就往承明殿,半道上碰到正在宫中到处乱窜的伊屠知牙,嗔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般急躁。”
伊屠知牙道:“主人,可找到您了。”
依娜道:“出了什么事了?”
伊屠知牙道:“适才有人闯进承明殿。”
依娜一惊,道:“人抓住了没有?”
伊屠知牙道:“奇怪的是当我们的人撞开殿门闯了进去的时候,却没现可疑之人。”
依娜又是一惊,道:“没现?可仔细搜寻?”
伊屠知牙道:“我已吩咐人将大殿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一遍,一个可疑人物都没现。”
依娜道:“那贱人,跑了?”
伊屠知牙道:“那倒没有,她像是要生了,我已命太医前去诊治了。”
依娜向诏书看了一眼,道:“这贱人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要生。”顿了顿道:“薛珝呢,他可跑了?”刘皇后既然要生,不能出面,那由薛珝拿着司马懿起草的诏书去传旨也是一样的,这是依娜此时打得如意算盘。
伊屠知牙道:“没有,他和咱的人生冲突,被咱的人杀死了。”
依娜叫道:“废物!”也不知她是在骂薛珝,还是在骂她手下那般饭桶。
伊屠知牙低着头,不敢应声。
依娜骂了几句,蓦地里想到了一件,道:“你是说有人闯进承明殿,而兵士冲进去之后却什么也没现?”
伊屠知牙道:“正是。”
依娜想了一阵,叫道:“宫里有地道!”
伊屠知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找来找去,就是没现机关所在。”
依娜骂道:“废物!我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伊屠知牙又低下头来。
依娜道:“哎哟,不好,赶紧去宣室殿。”
她匆匆来到宣室殿,推门而入。贾仁禄正为貂婵宽衣解带,打算干那调调儿,忽听大门开了,大惊回头,见是依娜,瞪了她一眼,道:“兀那婆娘,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依娜没空理他,转到内殿,向陈放刘备遗体的矮榻望了一眼,只见遗体仍好端端的躺在上面。她不放心,遍寻各处没现可疑人等,转了回来,笑道:“谁知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干这勾当。”
贾仁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在找什么啊?”
依娜道:“刚才有人来过吧?”
贾仁禄道:“有啊!”
依娜道:“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也没说什么?”
依娜脸一沉,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仁禄道:“美女问话,老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好,告诉你也不打紧。刚才皇上突然立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来到老子跟前,阴森森的对老子说:‘仁禄,我死的好惨啊,你要为我报仇啊!’”他逼紧的喉咙,声音拖得好长,听起来当真阴风惨惨,十分可怖。
鬼神之事虚无缥缈,依娜虽然不大相信,可听贾仁禄说的活灵活现,也不由得身子微微颤,警惕的看着四周,叫道:“你骗人!”
贾仁禄笑道:“你看,害怕了吧。老子本来就不打算告诉你,可你偏要问。”
依娜身子越晃得厉害,道:“我哪里害……害怕了,你这人一句正经话没有。”
贾仁禄道:“早叫你别作亏心事,可你偏要做,这下知道惨了吧。像老子……”一拍胸脯,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看在你和老子打交道多年的份上,老子给你提个醒,你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最好睁只眼。”
依娜道:“干嘛?”
贾仁禄道:“小心皇上诈尸,跑去找你啊!”
依娜身子一震,道:“你可别吓我。”
貂婵早已抱着被子,身子直抖,听到这话,双手抱着他的腰,前胸贴上他的后背,颤声道:“仁禄,你可别再说了。”
贾仁禄笑道:“你刚才不也见过吗?怎么怕得这般厉害?”
貂婵尖声叫道:“没有,我根本没有见到过。”
依娜笑道:“仁禄,你果然没说实话。”
贾仁禄道:“这小妮子最怕鬼,她的话你也能信?”
依娜拿眼四下乱瞧,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贾仁禄狡狯的笑道:“你说呢?”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家伙,就会骗人。”
贾仁禄笑道:“是你自己问的好笑的,你将宣室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鬼谁还能进得来?”
依娜道:“我可听说皇宫的下面,都修有地道,保不齐有人通过地道上来,和你暗通声气。”
贾仁禄笑道:“这里有地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貂婵,你见到地道了没?”
貂婵道:“没有,我没见过。”
贾仁禄道:“你看我们都没见过。未央宫下有地道,可应该不假,当皇帝的哪个不怕死啊?这宣室殿下面有没有老子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依娜问道:“谁?”
贾仁禄伸手朝里一指,道:“那人不就躺在里面么,这皇宫是他的,下面有没有地道,这里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你去问他,他一准会从床上跳起来,双手平伸,郑重其事的回答你的。”
依娜全身一震,后退两步,道:“又来吓我。”
貂婵听了之后,又开始抖了起来。
贾仁禄笑道:“马上就要当皇帝的人了,还会害怕。”
依娜道:“你这人,见到你就恨不得杀了你,可见不到你……”脸上一红,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道:“怎么样?”
依娜嗔道:“也想杀了你!”
贾仁禄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怪。”
依娜道:“再怪也没你这个人怪。瞧你,我来是想问你正事的,可被你东带西带这题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实话对我说刚才到底有没有外人来过?”
贾仁禄道:“给你说有吧,你说我骗人。给你说没有吧,你又不信,你到底想听什么?”
依娜道:“实话。”
贾仁禄道:“没有。”
依娜不信,道:“真的?”
贾仁禄道:“你看,我给你说实话了,你非不信,非逼得我编瞎话不可,那好,老子可又要讲鬼故事了。”说着拉开说书先生的架式,道:“话说一个乌漆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依娜受够了,瞪了他一眼,道:“我还有许多要事要办,没空听你讲故事。”说着身形一晃,出了屋子。
貂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你小子还真行,真给你糊弄过去了。”
贾仁禄喃喃道:“刘封这小子,徒然生得好看,一点本事也没有。瞧他这事办得,若不是老子见机的早,劝他赶紧从哪来回哪去,他这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匈奴人走了进来。贾仁禄号了一声:“又怎么了?”
那人道:“主人请大人还有夫人去金华殿。”
贾仁禄道:“老子要是不去呢?”
那人拔出弯刀,道:“那你就要问它答不答应了。”
贾仁禄叫道:“去,美人请老子,老子从来没有不去的。”
金华殿,贾仁禄也不客气,一**坐在依娜那张富丽堂皇的胡人大床上,向后躺倒,道:“你倒挺会享受的。”
依娜道:“只要你肯答应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贾仁禄道:“你的一切?”
依娜来到他边上,不理貂婵那满是敌意的目光,紧挨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嗯,也包括我。”
贾仁禄自然不肯放弃吃豆腐的机会,坏手不住上移,道:“不怕老子天天晚上在你身边说鬼故事?”
依娜嗔道:“你这人!”
贾仁禄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把老子叫来做什么?”
依娜道:“老和刘备的尸体呆在一快,你不害怕?”
贾仁禄道:“老子又没害人,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可要小心啊。我听说凡是含冤而死的人,冤魂是不会回到地府的,而是在他死的地方俳佪,每天晚上,他总会来到害死他的人的枕边……”说着伸长舌头,装作吊死鬼的模样,叫道:“大声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依娜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伸手乱捶,道:“你再装神弄鬼,我打死你。”
贾仁禄浑身不舒服,道:“好了,好了,再捶老子就散架了。”
依娜依言住手,道:“活该。”
贾仁禄道:“甘糜二夫人还有皇上都死在长安,怨气太重,不可禳也。看来长安你是呆不下去了,改立新君后迁洛阳吧。”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劝我迁都洛阳,有何目的?”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完全为了你好,你爱迁就迁,不迁拉倒。”贾仁禄这番话倒也不算完全别有用心。当年武则天迭施权谋,登上了帝位,只因疑心生暗鬼,老睡不塌实,这才从长安迁往洛阳。这里面其实根鬼神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因为环境一变,比较不容易想起过去之事,自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依娜冷笑道:“你恨不得我死,会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道:“你爱信不信。老子把话放这,如今你真的成事了,现在不迁都,不出数年,你自己也是要迁的。”
依娜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一内侍走了进来,道:“负责接生稳婆出来说,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能全部保住了……”
依娜道:“这帮废物!你回去对这帮废物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人给我保住。”
那内侍陪着小心,道:“请问是大的还是小的。”
依娜道:“废话,当然是个都要。”
那内侍应道:“是。”退了出去,依娜叫道:“回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孩子就算了,说什么也要把那贱人给我救过来。”
那内侍应道:“是。”
贾仁禄摇头苦笑,依娜道:“怎么,我做得不对么?”
贾仁禄道:“对与不对,老子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要救皇后娘娘,怕是没安好心吧。”
依娜道:“没错,刘备的丧礼马上就要举行了,我刚听司马懿说过,皇帝的丧事,有一套十分繁复的礼节,其中有很多地方要用到皇后。没有了她,可就全乱套了。”
贾仁禄笑道:“原来如此。皇上的遗体老在那摆着,也不是个事,你打算何时丧?”
依娜道:“明……”突然住口不说。
贾仁禄道:“怎么了?”
依娜道:“没什么,那贱人生完孩子,怎么也得休息两天吧。”
贾仁禄淡淡一笑,道:“刘封!”
依娜全身一震,道:“你见过他了?”
贾仁禄道:“没有。”
依娜道:“那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贾仁禄道:“对你来说,新君早立一天就多一分好处,反之若是晚立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本来嘛,夜长梦多,拖久了,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样的事情。何况尸体这玩意本来就不能停得太久,现在还好是冬天,这要是夏天,这会宣室殿就该臭气熏天,蚊蝇毕集,这纸可就包不住火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却好像完全不着急一般,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刘封一日不除,你这心总是悬着,不敢按步就搬,我说的没错吧?”
依娜道:“你果然了得。那依你看,要如何才能除掉刘封?”
贾仁禄笑道:“这有何难?老子略施小计,就能把他捏死。”
依娜道:“计将安出?”
贾仁禄道:“附耳过来。”
依娜依言附耳,贾仁禄伸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依娜双眸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实在太妙了。”
贾仁禄伸手在她**上捏了一记,坏笑道:“老子替你铲除了一个讨厌的家伙,你该怎么报答我?”
依娜星眼流波,吹气如兰,道:“到了晚上,你就这知道了。”
贾仁禄道:“要晚上哪,老子可等不及。”
依娜道:“乖,听话。”兴冲冲去了。
貂婵嗔道:“她明明把我们关在这里,你怎么还替她出主意,难道真是看上她了?”
贾仁禄笑道:“吃醋了?”
貂婵道:“你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要吃你的醋,我吃得过来么。我气得是,依娜明明不是好人,你为什么帮她?”
贾仁禄自言自语:“打吧,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一个个都想当皇帝,这未央前殿的位置,到底由谁来坐,还两说着呢。”
貂婵道:“这么说,你是想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你来坐收渔人之利?”
贾仁禄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貂婵笑道:“可能!”
贾仁禄道:“两派手里都有兵,老子身边除了一个只会吃醋不会功夫的美人之……啊!别拧,别拧,老子不敢乱说了。老子身边除了一个倾国倾城,天下无双的美人之外,一个兵也没有,老子凭什么坐收渔人之利?降龙十八掌吗?老子不会,你会不会?”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是不会功夫,可你有脑子啊。”
贾仁禄道:“脑子,老子的脑细胞是多,可是脑细胞不能打仗,有啥屁用?再说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没兴趣,抢来做什么。”
貂婵笑靥如花,道:“当皇帝可以有数不尽的财宝,数不尽的美人,你难道不喜欢?”
贾仁禄道:“可也是数不尽的屁事,一天到晚烦也烦死了,有什么心情泡妞?”
貂婵道:“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为什么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贾仁禄笑道:“这里这么危险,老子却处之泰然,你不是想知道原因么?”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长安,刘封故居,刘封与刘蒙秘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刘封主张再度进宫,与依娜拼个你死我活,说什么也要救出刘皇后。刘蒙不敢苟同,主张待时而动,两方争吵不休,最后总算达成一致,那就是委派细作入宫哨探,再定行止。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日属下来报,陇西大军已全部抵达郊外。
刘封大喜,刘蒙当即进言,劝他出城,公开身分,以献俘为由名正言顺的进宫。刘封也觉得的此法可行,正要设施,忽有哨探来报,道:“报,宫中张起白幡……”
刘封叫道:“什么,他们为刘备丧了?”
那哨探道:“不是。听说是……是……是……”
刘封急道:“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那哨探道:“听说是皇后娘娘死了。”
刘封急得险些晕去,道:“依娜,我和你誓不两立!”
第684章刘封授首
刘封在屋内转了一圈,又是一圈,放声号啕,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双目慢慢肿了起来。蓦地里他身子一晃,晕了过去。刘蒙等人大失惊色,上前相搀,捏人中的捏人中,按胸口的按胸口,过了半晌,刘封悠悠醒转,又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刘蒙道:“大王,你肩上挑着的可是中兴汉室的万钧中担,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去做,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
刘封瞪视着他,道:“你懂个什么!”
刘蒙赶忙打住,刘封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几扫,长长叹了一口气,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泪,道:“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随手将手帕掷下,道:“可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你刚才说我们重新出城,公开身份,以献俘进京的名义重新进城。现在皇……皇后死了,咱们没了内应,依娜听到消息后会如何对待我们,根本不得而知,这样做就十分危险了。”
刘蒙点头,道:“嗯,大王以为如何?”
刘封道:“现在只有和贾家合作,通过他家遍布城中的地道网络将兵马运入城中,乃至宫中。这一着必定大出依娜料外,当可一击成功。”
刘蒙道:“当日在宣室殿贾福也曾提出此法,王爷当时不是认为他别有用心么,怎么现在又想采纳了?”
刘封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认为现而今还有比这个法子更快更好的法子了么?”
刘蒙道:“这种事可急不得,依娜欲篡夺大汉江山,早晚必有逆谋。大王当静待天时……”
刘封不耐烦,道:“收起你那套不着边际的理论吧。坐等难道能把依娜等死吗?不能,绝对不能!为了我背上刻的这个‘复’字,为了早一天能实现父亲的理想,当然还为了……她,我说什么也不能再等了。”
刘蒙道:“贾福可是我们的敌人,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点您想过没有?”
刘封道:“贾福与我为敌,皆因他忠于刘备,而我要篡夺刘备的江山,他自然恨我。不过想比之下,他对依娜的憎恨可比我要来的深得多。现在刘备死了,除了我谁还有资格继承江山,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刘蒙道:“刘备虽死,太子尚存。既便太子名不正言不顺,故太子梁王尚在,刘备的子侄尚多,且年纪尚幼,易于控制。贾福不立他们,而偏偏和我们合作,还说事成之后拥戴您为皇帝,只求你赐他闲山一片,颐养天年,您不认为这有些不现实么?”
刘封惴情度理,也觉得贾仁禄在宣室殿对他说的那番话忒也古怪,可是刘皇后之死使他方寸大乱,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心思,那就是报仇,其余的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道:“够了,贾福的心思,难道孤不知道吗?他在利用孤,孤难道就不能利用他。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这就去和甄夫人取……”
正说话间,下人来报,杨彪来拜。
刘封怒道:“要不是这个糟老子坐壁上观,她也不会死,这个糟老头子来这做什么,就说我不在。”
那人说道:“我们和他说了,大王在陇西,根本没有回来,可他说什么也不信。还说大王若不想要江山,不想当皇帝,那他就走了。”
刘封道:“这老头子大言不惭,他有什么本事,让我当皇帝?快让他滚!”
刘蒙道:“杨彪人缘极佳,有他相助,我们办起事情来可就容易的多。还是见一见吧。”
刘封拿起一柄小钳,拨弄着宫灯上的灯芯,道:“好吧,让他进来吧。”
前厅,刘封与杨彪分宾主坐好,刘封正要说几句客套话,杨彪突然老泪纵横,呜呜的哭了起来。
刘封受起所感,也掉了几滴痛泪,道:“这么说老先生也已听到消息了?”
杨彪道:“老朽适才听说依娜因小女勾结刺客进宫行刺,惨忍的将小女杀害,并拖言暴疾,以掩人耳目,老朽痛不欲生……”说到这声音哽咽。
刘封冷冷道:“哼,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坐视不理,你女儿为死么?”
杨彪道:“唉,都怪老朽一时糊涂!老朽熟思报仇之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仇非大王不能报。”
刘封道:“孤?孤现在自身难保,能帮什么忙?”
杨彪道:“大王可是为城外的大军进不了城而愁?”
刘封吃了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彪道:“大王应该知道我和贾家的交情吧,我是从那里知道的。”
刘封吃惊更甚道:“这么说依娜也知道了?”
杨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依娜早就知道大王的军马到了,正在周密布署,大王身处危机之中,尚不自知,何其愚也。”
刘封脸色一变道:“依娜正在布署,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彪道:“您应该知道老朽早年是干什么的,当年董贼劫迁天子都长安,天子到了长安后,就住在这未央宫里,那时国家不靖,权臣擅政,诸侯迭兴,老朽时常进宫和皇上商议,这里的内侍大多都和老朽十分相熟。现在这些宫中一些上了年纪的内侍,就是当年没随皇上巡幸洛阳的。他们和老朽的交情仍在,老朽要打听一起事情,不是很容易么?”
刘封道:“依先生之见,孤该如何是好?”
杨彪摇头晃脑,道:“先者制人,后者制于人,一定之理也。大王当乘依娜初主汉宫,一应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先制人。大王乃少帝之子,当年少帝无端被废,海内尽知,大王若是挥师进京奉皇后遗诏讨贼,谁不左袒以助大王?诚如是,大业可成,汉室可兴也。若迁延时日,待依娜奉太子为帝,改元告庙,揽权勤政,收拾人心,大事去矣!”
刘封道:“先生一向忠于刘备,为何要替我出谋划策?”
杨彪道:“谁说忠于刘备的?刘备篡了皇上的江山,把他贬为颖川王,我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老朽实在不忍坐视世代传承的汉室江山若入外人之手,无奈颖川王心如死灰,说什么也不愿再当这个皇帝。大王是颖川王之侄,老朽自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大王身上。”
刘封道:“那前几天薛珝去找先生,先生为何托故不出?”
杨彪道:“冤枉,老朽这几日终日为了大王在外奔波,实不在元常府上,托故不出又从何说起?”
刘封笑道:“这么说是我错怪先生了。”侧头对刘蒙说道:“听听,听听,老生的主意,那才叫高明。再看看你的主意,狗屁不通!”
刘蒙十分尴尬,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刘封哈哈大笑,道:“如今依娜的人把守各门,我的大军无法进城,想要靖难也是有心无力。”
杨彪道:“大王莫慌,老朽若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来找大王。覆盎、霸城、宣平、厨城诸门司马,外虽屈从依娜,内实心向大汉。老朽已和他们打好招呼,只要大王的人对上了口令,他们自会开门放大王军马入城。”
刘封道:“什么口令?”
杨彪向左右各瞧一眼,刘封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腹,先生但说不妨。”
杨彪沉吟半晌,道:“汉室复兴。”
刘封道:“汉室复兴!这口令再好也没有了。我得先生实乃天助,大业若成,太尉一职,当属先生。”
杨彪道:“老朽年迈体弱,不堪为大王效力。再者老朽可不是为了想当官才这么做的,老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汉室基业,重回孝灵皇帝后人之手,可就比什么都开心了。”
刘封道:“先生真忠臣也。”
杨彪道:“事不宜迟,大王这就准备军马,今夜三更时分进城,出其不意,给依娜致命一击。”
刘封心里一片敞亮,似乎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哈哈大笑道:“好,今夜三更,诛杀依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封与杨彪会谈虽密,却还是有人悄悄溜进宫去告诉依娜。原来这些都是依娜依照贾仁禄的建议,事先安排好的,刘皇后惨遭杀害的消息也是依娜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刘封方寸大乱,自己跳出来。至于刘封的落脚之处,探听起来,也不是如何困难。原来早在刘封去陇西之时,依娜就在他身边安了个眼线,这人隐藏的极好,连刘皇后都不知道。刘封来到长安,一应防患措施做的极其严密,那人一直没有机会告密,这会刘封伤刘皇后之死,心烦意乱,有机可乘。他乘机借口出来打听情况,溜进宫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报告了依娜。
依娜笑道:“仁禄说的一点也没错,那小子为了那贱人,果然什么也顾不得了。”令人叫来司马懿道:“鱼儿咬钩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司马懿道:“宫里宫外都已准备就绪。”
依娜道:“好,今夜三更前后,刘封必来,到时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看那小子能走到哪里去。”
司马懿冷冷一笑,道:“主人神机妙算世所罕及。”
依娜眼望空处,道:“神机妙算世所罕及……”
皇帝驾崩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在礼法上那是有一整套相应规定的,可不是随随便便胡弄两下就能了事的。刘备这人比较懒,草创大业后,所用礼法,皆沿用前朝,几乎无所变更。东汉的礼法详细记载在《后汉书》礼仪志中,其中关于皇帝驾崩后的礼节过门,整整用了一两千字的篇幅。古人都是以惜墨如金,文字简约著称的,史书犹其如此,一声大胜仗往往就以“大破”或“大败”两字概括,形容一个人长得漂亮也不过就是“美姿仪”或“美容止”,而为了叙述皇帝崩殂后所须的礼节,史家竟不惜笔墨,用了一千两字,而且这中间还省略不少,要完完整整叙述下来,可不得一两万字?当然这些文字也不全是记载百官如何哭临,如何安葬,对皇帝驾崩其间的保卫工作也有详细的记载。先由皇后将皇帝嗝屁的消息通知三公,三公齐集共典丧事。百官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闭城门、宫门。近臣中黄门持兵,虎贲、羽林、郎中署皆严宿卫,宫府各警,北军五校绕宫屯兵,黄门令、尚书、御史、谒者昼夜行陈。想来统治者也害怕有人在自己嗝屁之后捣乱,故而作了如此严格的规定。其时刘备崩殂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出,不过司马懿为防他变,已宣布紧闭城门、宫门,无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刘封想要通知驻扎在城外的兵士,可手下的人偏偏无法出城,迫不得已,他又只好去麻烦甄宓了。在甄宓的帮助下,刘封的指令很快就传达到各营。
初更前后,陇西军马准备停当,各从隐藏所在出,约摸二更时分,大军分别开抵杨彪所说覆盎、宣平、霸城、厨城诸门。派去叫门的兵士半信半疑地冲着城楼上高喊:“汉室复兴。”万万没想到这一嗓子竟与“芝麻开门”有异曲同功之妙,城门缓缓开了。
其时刘封就在覆盎门下亲自指挥大军开进,见城门大开,心下大喜,手中马鞭一扬,就要策马冲上。
刘蒙道:“且慢,防人之心不可无,且由臣带领一军先,若臣平安无事,大王再进不迟。”
刘封也怕杨彪这老头子摆他一道,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道:“多多保重。”
刘蒙领着三千铁甲精骑进城,由瓮城直入大街,安然无恙,途中未遇到一兵一卒拦阻。事到如今刘蒙也不禁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万分羞惭。他差人通知刘封,刘封大喜若狂,招引军马进城。其时乃非常时期,城中各主要干道增均已戒严。好在杨彪事先便和几条街道的负责人打好招呼。大军到时,这几条街上的汉军非但没有为难,反而还纷纷加入。此番刘封为了能当上皇帝,孤注一掷,起倾国之兵而来,人数约有数万。现在再得到这支生力军加入,声势更甚。
西汉时正对覆盎门的便是赦赦有名的长乐宫,在未央宫修建好之前,刘邦曾在这里办公,自惠帝以后,此宫一直作为太后的居所。当年吕太后就是在这里作威作福,左右朝政。宫殿平面为不规则的方形,周围筑墙,周长1万余米,面积6平方公里左右。宫内主要有前殿、临华殿、长信宫、长秋殿、永寿殿、神仙殿、永昌殿和钟室等14座建筑。西汉末年,绿林军攻进长安杀死王莽,顺带将长乐宫洗掠一空,毁于一旦。光武中兴后,光武帝刘秀见长安宫室残破,不配他这样英明神武的人居住,便定都洛阳,长乐宫也就和圆明圆一样,成了一处没人受搭理的废墟。刘备进长安时,贪图这里占地广大,地势平坦,便将废墟整理清楚,把来作了校场,屯扎军马。其时城中驻军不下十万人。分成五六营,尽皆分布在昔日长乐宫废墟上。这十来万人,原为刘备亲自统率,没有他颁下的虎符,任何人无权调动。现在刘备归西,议事堂集体请假,长安群龙无。这批军马找不到组织,便都归了兵部尚书司马懿。别看杨彪这老头瘦得跟个猴干似的,可这能量倒是不小,也不知他都对那几个大营的将领都说了些什么,这几个守将虽然不愿参与其事,却对刘封的开进争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刘封大军一进覆盎门,立时进入长安驻军的布下的包围圈,别看他人多,一样不足一扫。
刘封在杨彪的亲自指引下,有惊无险的穿过各个军营,与由霸城进入的大军顺利会师来,同到校场。刘封登上高台,表了一番讲话,简要说明情况。他说如今匈奴人在依娜的带领下潜入了长安,欲图颠覆传承了数百年的汉室江山,他作为刘姓皇族大家庭里的一分子,护国除奸,自是责无旁贷,他还号召麾下将士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勇敢抗击异族侵略者。当然这些都是没用的,他为了鼓舞士气,自然对他手下许愿,只要他们能赶走匈奴人,夺回长安,府库里的黄金白银任他们搬取,宫里的美人任他们抢夺。刘蒙听他越说越不对劲,频频向他使眼色,可他只作不见,照说不误。此条命令等于公开允许兵士抢劫,兵士哪还跟他客气,一个个两眼冒绿光,嗷嗷乱叫。
誓师已毕,刘封指引大军沿着霸城门大街,一路往西,沿途虽遇到小股匈奴军马,又哪里是陇西精锐对手,不片时就被解决干净,不曾走脱一人。刘封分兵守住险要,以防匈奴骑兵听闻宫变赶来救援。
半个时辰后,大军到了安门大街与霸城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按照事先约定,各路大军均在这里取齐,齐往宫中诛杀依娜。可大军到时,周围一路军马也无,刘封耐着性子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几路大军仍没有到。刘封不耐烦起来,策着马来回乱转。
杨彪、刘蒙自告奋勇,前去接应诸路军马,刘封点点头,道:“嗯,其他几路人马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两人各领三千军,分头接应。”
两人领命去了,刘备又等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大军还是没有到。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吩咐一个心腹留守此间接应,自己领着大军,浩浩东进,开抵未央宫北宫门下。北宫门司马也姓刘,早年曾追随献帝,董卓乱政时,他因看不惯董卓胡作非为,出言不逊,得罪了董卓,若非杨彪出面替他打圆场,他早就人头落地了。杨彪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有求必应。刘封军开到,对好了接头暗号,刘司马立即下令开门,刘封招呼着大军攻入宫中。
坐下骏马进了宫门,踏足在一条由方砖铺就的大道上。刘封朝里一望,月光下但见楼台殿阁连延不绝,心中思朝起伏,拿着马鞭的右手禁不住抖了起来。
刘司马道:“杨老太尉已经对我说了情况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大王的属下了,大王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刘封道:“烦劳司马大人守住宫门接令后续军马入宫。”
刘司马应道:“是。”退了下去。
刘封喝道:“驾。”马儿向前,麾下精兵跟将上来。行了一阵,刘封心中疑云陡生,既然皇后死了,宫中应该为其举哀丧,可现在宫内既听不见哀声,也看不见白幡,当真奇也怪哉。
刘封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可是既然来了,不打上一仗就灰溜溜的退走,却又说什么也不情愿。他传令三军加强戒备,众军箭上弦,刀出鞘小心翼翼向前行进。进过一带矮墙,忽然间左手边一条暗巷里冲出来一个人。
十来名兵士二话不说,杀将上前。一人高举大刀便向他的头上砍去,那人叫道:“且慢,来者可是陇西王?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有话要和陇西王说。”
刘封大吃一惊,叫道:“带上来。”
亲兵将那人推到跟前,刘封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道:“皇后娘娘托我带话给陇西王……”
刘封颤声道:“皇后没死?”
那人道:“当然没死。”
刘封道:“那宫中怎么传出消息说皇后死了?”
那人道:“这都是依娜的诡计,依娜已在宫中设下埋伏,就等着大王自投罗网。皇后娘娘恐大王中计,故令小的冒死前来,请大王退。”
刘封道:“哼,依娜一个小女子,安敢如此对我,我拿到她定要她生不如死!”问道:“皇后现在何处?”
那人道:“仍在承明殿。”
刘封辩明方向,传令:“改道,前往承明殿。”
那人道:“不可,不可。承明殿外全是伏兵,别看你们人多,去了一样是个死。”
刘封道:“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她,就算是这里的人都死了,也在所不惜。”
那人道:“既然大王执意要见娘娘,那请随小的来。”
刘封点点头,招呼军马跟上。
那人道:“宫中戒备森严,人多了可就进不去了。请大王留下大军单独随我去。”
一亲兵伸嘴在刘封耳边悄声道:“大王勿行,以免有诈。”
刘封急着要见到刘皇后,嘘寒问暖,情话绵绵,哪里听得进去,令心腹战将指挥军马退回北宫门待命,自引十余亲随跟着那内侍打扮的人去了。
那人竟拣荒僻小路走,时不时还东张西望,唯恐被人现。行出里许,至麒麟殿附近。忽听得暗处一声呼哨,一彪军马迎出,为一青年汉子朗声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在此恭候大驾多时矣。”
刘封大怒一指那内侍道:“你!”
那内侍也不抗辩,撒腿就跑。
刘封右手一扬,手中长剑飞出,刺入那人背心,那人一时未死,又向前跑了两步,这才倒地。
伊屠知牙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王已身陷重围,无谓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归顺匈奴,依娜单于仍封大王为陇西王,世镇陇西。”
刘封道:“汉人子孙如何能做异族奴才!”
伊屠知牙道:“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手一挥,四下里拥出五千弓箭手,万箭齐。刘封挺起蛇矛,觅路逃生。无奈箭实在太多,他连冲数次,始终冲突不出,反而身中数箭。伊屠知牙觑定破绽,飕的一箭射去,正中刘封前胸,刘封喷了一口鲜血,右手无力垂下,当的一声,蛇矛掉地。这时乱箭分从四面八方而至,登时将他射成刺猬一只,伊屠知牙策马上前,叹了口气,手起刀落,割下级。
第685章最后通牒
少顷刘蒙、杨彪引着两路军马赶到北宫门,但见成群结队的兵士站在门外广场交头结耳,颇为纳闷,刘蒙上前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大王呢?”
一员武将上前禀,道:“大王去见刘皇后了还没回来。”
刘蒙叫道:“见鬼了,刘皇后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还能见?”
那武将道:“刚有一内侍报说皇后娘娘其实没死,这都是依娜诡计,让大王退。”
刘蒙道:“既然如此,大王为何不退兵?”
那武将道:“大王说什么也要见皇后娘娘一面,问问她的病碍不碍事。”
刘蒙右手一挥,道:“这都什么时候,还这般儿女情长。”
那武将道:“下官也曾劝大王勿行,以免有诈,可大王就是不听劝,说什么也要去。”
刘蒙道:“大王去了多久了?”
那武将道:“将尽半个时辰了。”
刘蒙心里咯噔一下,道:“不好,要出大事。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不赶紧派人去打听消息。”
那武将道:“派了几批,可还都没有回来。”
刘蒙道:“坏了,坏了,一定出事了。你带上五千人马,随我进宫。”
那武将点了五千人,刘蒙引着进了北宫门,往承明殿方向行去,走出约百余步。迎面来了一哨骑兵,个个穿着皮衣,身形彪悍,望之不是中土人物,最前头一人正是伊屠知牙,举着刘封级大声叫道:“刘封谋反,已伏诛矣!其余胁从,尽皆赦宥!”
刘蒙气得厉声大叫:“匈奴人占我宫室,杀我大臣,无法无天,弟兄们咱和他们拼了!”众军见匈奴人如此横行,义愤填膺,拔出兵刃,一拥而上。伊屠知牙手中弯刀向前一指,道:“单于有令,不降者杀无赦!”
突然四下里喊声大起,大道上,小巷里无数军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刘蒙见不是头,率着军马且战且走,欲杀回北宫门,招呼大军继进。
到了宫门前,刘蒙正要招呼军马进城杀敌。忽听北宫门司马大喝一声:“关城门!”城上众军张弓搭箭,往城下众军射去。城里城外的陇西军哪想到城上会突然放箭,猝不及防,被射死不少人,纷纷向后退开。
城上几名兵士奋力转动机刮,吊桥缓缓拉起,城门慢慢的合上。城外陇西军虽有心抢入,可城上箭如雨下,又如何冲得进去?
呯的一声大响,城门合上。刘蒙大急,抬头向上望去,但见杨彪和那个姓刘的司马并肩站在城头,向下指指点点,不由得气塞胸臆,大叫道:“老匹夫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甘作匈奴走狗,为虎作伥,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好死。”
杨彪也不生气,道:“你与刘封率军逼宫难道真只是为了赶走匈奴人吗?”
匈奴大军四面围裹上来,将刘蒙一行围在垓心。宫门外,司马懿自引驻在城中的北军官兵分从横门、霸城两条大街上杀到,将陇西军围住。司马懿驰马出阵,朗声道:“刘封挑动祸乱,现已伏诛。皇上宽洪大量,赦免大家罪过,各人快快放下兵刃,向皇上请罪。”
身后北军将士大叫:“快快放下兵刃!否则格杀无论!”
谋反叛变罪诛三族,这一点陇西军上上下下都是知道了,他们原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此次千里迢迢进京只因受刘封之愚,听他说得信心十足,都认定此役必胜,于是鼓着勇气,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来这里碰碰运气,捞些好处。现在刘封自己的脑袋都被人高高擎在手里,众人群龙无,哪还敢反抗?待听得皇上宽洪大量,既往不咎,虽有凶鸷倔强,也都无心恋战。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陇西诸军都投下兵刃。
宫门内,刘蒙仍不投降,指挥大军,负隅顽抗。伊屠知牙屡屡差人劝降,都被陇西弓箭手射死。伊屠知牙大怒,挥军掩杀,怎奈刘蒙实在太会选地方了,该处地形狭窄,又有房舍高墙可资掩护,匈奴人一时倒也不能攻入。
宫门外,司马懿单骑驰入陇西军中,陇西众军见他文质彬彬,像个书生,居然敢单枪匹马直入虎**,不禁打心眼里佩服出来。当下陇西军中部属一个个依着官职大小上来参见,各道此次附逆,乃是为刘封胁迫,万不得已。司马懿鼓动三寸之舌,好生安抚一番,三军踊跃。
但听得城上一声令下,城门开启,司马懿挥军进宫。一名陇西武将自告奋勇愿前去招安。司马懿当即允诺。那武将来到刘蒙占据的大院前,大声喊话。他长年带兵,陇西这些个官兵都和他相熟,见他都降了,谁都无心恋战。蓦地里,刘蒙军中数百人纷纷奔出,刘蒙拔剑乱砍,却哪里止得住?这数百人一奔出,跟着便是上千,哗啦啦一阵大乱,五千人马倒奔去了一大半。
刘蒙长叹一声,道:“我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天命不在,奈何?”右臂一转,横剑往脖子上削去。
一名部属忙按住剑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生,万不可做此傻事。”
院外喊声大起,司马懿麾下军士手执长枪,如墙而进,片刻间,便已来到院外。院内兵士眼见无幸,纷纷放下兵刃,出院投降。刘蒙向院外看了一眼,叹道:“罢了。”缓步出院,恭身投降。刘蒙虽起于商人,可这些年摸爬滚打,名头倒也着实响亮,司马懿好生抚慰一番,编入麾下听用。
刘封精心准备了数年的叛乱,就这么土崩瓦解了。其实他当时若不迷恋刘皇后,不听劝阻,只身进宫,一样也是个输。司马懿早就在城内布置好了,他只要进了城,便是插翅也飞不出去。
司马懿命手下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和伊屠知牙,来到金华殿禀明情况。
伊屠知牙呈上血淋淋的刘封级,貂婵尖叫一声,缩在贾仁禄背后,不敢再看。贾仁禄回想起刘封小时候在自己府上读书的情景,眼眶湿润,侧过头去,取帕拭泪。
依娜冷哼一声,道:“哼,和我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把刘封的级挂着北宫门外,让文武百官见见,这就是叛逆者的下场!”
伊屠知牙应道:“是。”转身去了。
贾仁禄笑道:“你也别敲山震虎啦,老子说不降,就是不降。”
依娜道:“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刘封之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平定下来。”
贾仁禄道:“你才知道啊,老子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什么也没给老子,反而在这里疯言疯语。”
依娜对司马懿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众人退出,依娜两眼放电,送上一筐筐秋天的波菜,道:“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贾仁禄也不道:“**一刻值千金。咱们也别说那些没用的,马上办事吧。”伸手解她衣衫上的扣子。
依娜道按住他的手,道:“别急嘛,陪我到宣室殿走走。”
贾仁禄道:“你不怕皇上诈尸?”
依娜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贾仁禄道:“你既然不怕,那就去走走也好。”
两人来到宣室殿,依娜坐上御座,揭开传国玺盒盖,满室生光。她看着光彩照人的玉玺,道:“从明天起,这个王朝便是我的了,你真的不肯帮我么?”
贾仁禄道:“你这话说的太早了吧?”
依娜道:“明天我就让那贱人下诏为躺在里面的死鬼丧,然后拥立他的儿子刘永登基。那贱人是太子生母自然是皇太后,我是皇太后的老师,自然就是太师,大权独揽,这江山还不是我的?”
贾仁禄道:“本朝还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你当太师,一定会有不少大臣反对,这官你不一定当得成。”
依娜道:“军权在我手里攥着,谁叫反对?”
贾仁禄道:“你想当官也得选个好点的官啊!什么官不好选偏偏选什么太师!”
依娜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太师董卓他老人家曾干过,他当年也是支手遮天,朝中大臣随便杀,皇宫里的妃子宫女随便睡,连皇帝老儿都奈何他不得,可到头来,暴尸于大庭广众之间不说,尸体还被人当天灯给点了。你也想当太师,不怕步他老人家的后尘?”
依娜笑着道:“我要是被人当天灯给点了,你救我不救?”
贾仁禄道:“你说呢?”
依娜叹了口气道:“你一定不会救的。”
贾仁禄道:“唉,收手吧。刘封这小子我本来是不想杀的,可他一意孤行,起兵叛乱,已罪无可恕。他的脑袋这会就在宫门上悬着,你和他干的事**不离十,就不怕有朝一日,也和他一样?”
依娜道:“笑话,江山已在我手,我有什么好怕的。”
贾仁禄道:“江山真的在你手里了?”
依娜笑道:“难道不是么?”
门开了,司马懿走到依娜身后,悄声说了几句话。
依娜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殿外杀声四起,一队匈奴人在伊屠知牙的带领下,手执利刃,闯进殿来。
依娜怒道:“伊屠知牙,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何故叛我?”
伊屠知牙道:“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伊屠知牙。”
依娜吃惊更甚,道:“你不是伊屠知牙!”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这迷底就由老子来揭吧。”走到伊屠知牙跟前,右手在他脸上又勾又摸,揭下一张面皮来,道:“姜维,你小子制作人皮面具的功夫快赶上你师父尤冲了,连老子见了,都大吃一惊。”那人正是姜维,他打小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尤冲见他聪明伶俐,人又老实,是块可造之才,经过一番测试,正式收他为徒,将制作人皮面具的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他。姜维用心习学,几年之后,手艺便可以乱真了。
依娜什么都明白了,一指贾仁禄道:“你!”
贾仁禄对貂婵说道:“我为什么不跑,你明白了吧?”
貂婵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贾仁禄道:“早说,伯约的脑袋可就掉了。”又道:“依娜,呼厨泉已束手就缚,匈奴大军降得降,死的死,早就不存在了,你的梦也该醒醒了。”
从波峰一下子到波谷,依娜也不禁有些失落,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贾仁禄道:“老子一早就知道你要杀轲比能,也知道你想让汉军和轲比能拼个两败俱伤。老子怎么能让你这么干,于是老子就把匈奴人祭出来。暗令伯约以撤兵相要胁,逼匈奴人就犯。汉人若从圜阴撤走,匈奴人可就完全暴露在鲜卑人的铁蹄之下,呼厨泉当然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事情生,于是他迫不得已,提兵北上。接着伯约略施小计就让匈奴人与鲜卑人交锋。匈奴弱,鲜卑强,结果可想而知。匈奴一败必和你联系,你迫不得已必杀轲比能以缓合紧张局面。这样一来,主动权便抄在了我的手里。”
依娜道:“你实在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白土一战,匈奴逃逸,下落不明。伯约遍寻方圆百里之地,也没找到他们的下落。恰在这个时候轲比能死了,老子下面要介绍的人也要出场了。”
队伍右边一员武将揭去面皮,依娜一看,却是拓跋力微,冷冷地道:“你也来对付我,很好,很好。”
这时左手边一员武将叫道:“俺老张憋闷死了,不扮了,不扮了,随手一揭,露出一张脸来,豹头环眼,正是张飞。
贾仁禄忍不住道:“得,最不爱惹事的张飞也来了。”
姜维嘿嘿一笑道:“张将军非要来,我拦也拦不住,只得带他来了。”
张飞叫道:“依娜,你敢害大哥,俺老张杀了你!”说着就要扒衣服。
贾仁禄道:“她完蛋了,你就让她听完始末,再杀她也不迟。”又道:“轲比能一死,拓跋力微便率众撤离,其实他的队伍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向北,而是向西,协助我们找寻匈奴人。匈奴人虽会躲,可拓跋力微这个草原上最出色的猎人还是很容易就将他们找到。你认为时机成熟了,秘密通知匈奴人,匈奴人开始行动,哪知伯约早已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匈奴人没走多远,就钻进了早就扎好的口袋,全军覆没,呼厨泉被拓跋力微生擒。跟着姜维假扮成你安插在匈奴内部的心腹伊屠知牙,从拓跋部及圜阴大战中投降鲜卑人中选出些精锐假扮匈奴人,押着呼厨泉来到冯翊。”
“孟达这小子果然不怀好意,摆下鸿门宴,想要生擒呼厨泉。哪知他这次遇到了对手太过厉害。他手中酒爵刚掉到地上,姜伯约就窜了上去,三两下就把孟达给搞定了,哈哈,真不愧是老子的女婿。”
姜维道:“大人谬赞了。”
贾仁禄道:“你小子就是太谦了。占了冯翊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伯约派人通知你大军已到临晋。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信,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哪晓得会有人在背地里弄鬼,自然不虞有他,差人通知大军进了长安。你是个匈奴人,自然不相信汉人。于是你将汉人的军队全都调出未央宫,伯约则依照你的指示,引着假匈奴人进驻未央宫,并暗地里通知了我。这样一来皇宫等于全部落到了老子手中,天下间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你说老子又为什么要逃出去?”
依娜长叹一声,道:“怪不得最近伊屠知牙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原来如此。”
贾仁禄道:“伯约虽曾为此专门请教过长安最著名的优人,可是初学乍练,自然不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尽善尽美。好在你时常到处奔波,和伊屠知牙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伯约和他年纪相仿,刻意模仿之下,倒也有**分相似,这才没有被你认出来。”
依娜道:“这么说最近议事堂众官集体请假,也是你的杰作了?”
贾仁禄道:“你很聪明,猜出未央宫下有地道。没错,老子就是通过地道将消息递出去的。那时孔明、元常等人已有所觉察,正想方设法阻你成事。阻你成事,自然也就是阻止老子成事,老子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生,于是老子让他们对这一段时间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请假几天,和老婆孩子热坑头。这一连串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你难道不觉得的奇怪吗?”
依娜冷哼一声,贾仁禄道:“你应该是有所怀疑。可以你的自信,你一定认为这一切之所以会如此顺利,是你深思熟虑之功,老子说的没错吧。”顿了顿,道:“由于伯约的出色表演,你完全被蒙在鼓里。用匈奴人占据未央宫,只是你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你就是要控制那个已完全不听你话的刘皇后。这时刘蒙突然插了进来,你觉得不能让这匹害群之马破坏你的全盘计划,于是你向老子问计,如何才能除掉刘蒙。你不知道的是,再你问我之前,我刚见过刘蒙,我让他先退回去,纠集大军入宫问罪。”
依娜又哼了一声,贾仁禄也不理她是否生气,接着:“刘蒙居心叵测,不仅妨碍到你的计划,也妨碍到老子的计划,老子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可老子只控制了未央宫,城外的军马都在你的手里,于是老子便向你献计,假说刘皇后死了,令那小子方寸大乱,自投罗网。唉,其实老子真的想杀他,可是他已完全变了,不再是住在老子府里那个坚韧不拔,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了,他的心已被猪油蒙住了,既然老子现在不杀他,他将来也一样不得好死,既然早晚都得死,不如让他早死早投胎呢。”
依娜道:“没想到我竟被你**在股掌之间,成了你手中杀人的钢刀。”
贾仁禄道:“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在天牢里老子就劝你收手了,可你偏偏不听。”
张飞叫道:“好了,前因后果你也解释够了,该俺老张动手了!”扒了上衣,提矛便上。
姜维道:“将军,小心她的眼睛。”他曾听贾仁禄介绍过依娜,担心张飞被依娜控制了去,这个黑大个要是落入敌人,己方无人可制全他妈得完蛋。
张飞叫道:“放心,这个小妮子,俺老张闭着眼睛都能打得赢。”
依娜哈哈大笑,张飞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道:“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笑?”
依娜道:“仁禄,你说过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你不觉得你笑得太早了么?”
贾仁禄道:“这么说你有法子反败为胜了?”
依娜道:“姜维装的虽像,可还是被我现了破绽。经过观察,我现这支匈奴骑兵已不听使唤,于是我又找了一支队伍来替代它。”
贾仁禄道:“笑话,城中驻军都已被隔在宫门外,你哪来的兵马?”
依娜轻击两掌,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大军都被隔在宫门外了吗?我的军马可还在宫内!”
贾仁禄咬牙切齿的道:“刘蒙,你什么时候投降了依娜了?”
殿外喊声大震,刘蒙所领陇西军分从四面八方杀到,将大殿围了个严实。
刘蒙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依娜跟前,道:“其实我在跟刘封之后不久,依娜就派人暗中联系我。我冷眼旁观,觉得刘封完全不足以成大事,早晚要身败名裂,于是弃暗投明,投奔了依娜。”
贾仁禄大叫道:“他***,好好的中原人不当,你偏偏要当匈奴人!”
刘蒙道:“中原人还是匈奴人,我不在乎!依娜答应让你身败名裂,我就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贾仁禄骂道:“你小子真他妈不是个人。”
刘蒙冷笑道:“骂得好,本来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个男子汉,一统天下,都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只要能除掉你,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贾仁禄道:“这么说刘封队伍里的情报,都是你透露给依娜的?”
刘蒙道:“正是。”
贾仁禄回头瞪了姜维一眼,道:“老子不是让你假传依娜之令将陇西的军马都调出宫去么,你是怎么做的?”
依娜笑道:“你别怪他啦。我早就留了个心眼,他的命令自然不好使。”
殿外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显是刘蒙所领陇西军与姜维所领大军生激战。
依娜道:“仁禄,你的人已被我分割包围了,你输定了,赶紧投降吧。”
贾仁禄笑道:“这么说老子想引蛇出洞没引成,反而被你包了饺子了?”
依娜道:“你为了让我深信不疑,用鲜卑人中的匈奴后裔来冒充匈奴骑兵。这些人都和南匈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说他们是听你们汉人的,还是听我这个匈奴人的?”
贾仁禄道:“大意了,大意了。唉,看来老子真是笑得太早了。”
依娜道:“这江山终归还是我的,仁禄别瞎折腾了,赶紧投降吧。”
贾仁禄道:“老子要是不同意呢?”
依娜冷冷地道:“你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得让我不得不下决心了。仁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肯不肯归顺于我?”
贾仁禄道:“绝不。老子还想在和你练练。”
第686章恶贯满盈
殿外传来一连串惨叫声,静夜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紧接着脚步声杂沓,一队队军马闯进,手中长枪高举,明晃晃枪头都对准殿中诸人。站在贾仁禄等人身后的亲兵也突然吃里扒外,拔出弯刀,指着贾仁禄等人的身周要害。
张飞瞪眼环眼,大叫:“他奶奶,俺老张跟你们拼了!”
贾仁禄叫道:“且慢,怎么哪里都有你。”
张飞叫道:“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慢什么慢啊!”
依娜问道:“怎么,你想明白了,想要投降?”
贾仁禄道:“老子刚才笑够了,这会怎么也得轮到你笑笑了吧。”
依娜冷笑道:“这么说我也笑得太早了?”
贾仁禄道:“不早,不早。你要是再不笑,呆会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依娜笑道:“笑不出来?你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贾仁禄道:“依娜,老子有一句大实话,你想不想听?”
依娜道:“什么话?要是惹我不高兴的话,你还是别说吧。”
贾仁禄道:“你听了一准开心,老子想说你笑得时候挺好看的。”
依娜笑靥如花,道:“真的么?”
贾仁禄道:“真的,真的,只可惜你这人整天绷着个脸,像人家欠你两百吊似的。”
依娜嗔道:“还不是都给你气的。”
贾仁禄道:“刚才老子占了上风没有马上杀你,这会你也给老子喘口气的时间行不?”
依娜叹了口气,道:“你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好吧,我给你一柱香的功夫考虑考虑。”
张飞又要表不同意见,姜维摁住了他。这小鬼虽然出道不久,不过连战接捷,张飞嘴上不说,心里却好生佩服,见他拦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依娜命人在香炉上插了一柱香,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贾仁禄喜动不喜静,率先开腔:“这么静静的站着,闷也闷死了,咱说点什么吧?”
依娜笑道:“除了投降,我什么也不想听。”
贾仁禄没词了,两眼盯着一点点燃烧的香呆,依娜笑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贾仁禄道:“除了投降,老子什么都可以说。”
依娜笑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老子最怕死了,可老子要是跟着你混,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依娜道:“至于么?”
贾仁禄道:“至于。老子人长得难看,又没有学问,差幸算得上一技之长的,不过是一丝良心未泯,这些年来办得事还算是人事而已。老子要是跟了你,必会世人所唾骂,说我是汉奸,老子身边这些个大妞小妞也一个个都要瞧不起老子,跟老子闹离婚。要是所有的朋友都不理老子了,所有的女人都跑了,老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姜维道:“说的好,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不跪者生!”
张飞叫道:“他***,这点阵仗根本奈何不了俺老张,你们也别要死要活的了。”
依娜侧头看了看香炉,香烧了约三分之一,道:“你别以为我念着旧情,不会杀你,故而有恃无恐,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你的时间不多了,赶紧考虑考虑吧。”
贾仁禄道:“不用考虑了,老子还想再跟你练练。”
依娜道:“局面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已穷途末路,还怎么和我作对?”
贾仁禄道:“宣室殿这把椅子你已经坐过了,未必就比你们匈奴的胡床舒服,你怎么就这么想坐呢?”
依娜长叹一声,道:“你不明白的。”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原来应该不坏,不然你也不会去救刘皇后了。你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依娜看向窗外,两眼热泪沿颊流下,道:“还是你了解我,你以前穷过吗?”
贾仁禄道:“穷过。”
依娜道:“有多穷呢?”
贾仁禄道:“也不算是太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马马虎虎还算混得过去,只是常常还不到月底就把钱花个精光,接下来的日子没钱吃大餐,只好天天以泡面度日而已。”
依娜道:“泡面?”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仁禄老家的一种面,十分便宜,一般老百姓都吃得起。”
依娜道:“原来是这样。你好歹还有一碗面吃,我小时候要是能有一碗面吃,那就开心死了。”
贾仁禄甚是惊讶道:“据我所知,你是北匈奴右贤王之女。按匈奴制单于之下就是左右贤王,你们匈奴再困难,也不至于一个右贤王之女连碗面都吃不起吧?”
依娜道:“右贤王之女,哈哈!”放声大笑,笑声颇为尖锐,静夜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她笑了一阵,又道:“你的消息倒也灵通。没错,我是右贤王之女。可我却不像其他公主郡主那样高高在上,衣食无优,而是生活得十分艰苦。”
贾仁禄道:“这怎么可能?”
依娜看了看香炉,道:“时间还有,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先汉时,我匈奴异常强大,先后出了许多英明有为的单于,拥有上万里丰美的草地,控弦数十万骑,牛羊更是多的不计其数。那时的右贤王之女,应该是很威风的,只可惜我不是出生在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先汉末年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后汉中叶,鲜卑强盛,时常入寇北匈奴,抢掠牛羊马匹无数。章帝章和元年,鲜卑人攻入左地抢掠牛羊财物,当时北匈奴的单于名叫优留,忍无可忍,率众迎战,兵败被杀。北匈奴群龙无,登时大乱。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诣云中、五原等地投降汉朝。你知道这些人到了汉朝都干什么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依娜道:“奴隶!他们都被你们汉人买去当了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姜维叫道:“我大汉一向提倡绥服四夷,怎么会做这种事?你一定在骗人!”
依娜道:“骗人?现在外面就有不少匈奴后裔,你把他们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贾仁禄道:“他不信,老子信,你接着说吧。”
依娜道:“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干什么都是正义的。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有朝一日,我当上了皇帝,史家自然就会把匈奴人写的很好,而把你们汉人写得很坏。章和二年,南单于见北匈奴大乱,想尽有其地,于是上表请求朝廷征伐北匈奴。你们念念不忘的永元元年那场大胜的起因,实际上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们汉人乘人之危,胜得有何光彩可言?”
姜维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依娜道:“南单于上表时恰值章帝崩殂,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窦太后览表大喜,当即命车骑将军窦宪领军出征。北匈奴刚败于鲜卑,连单于都被杀了,可谓元气大伤,再加上天灾流行,人畜多死,如何是南匈奴及汉朝联军的对手。稽落山一战,北匈奴大败,单于率众遁走。汉人此次远征并不是向你们想像的那样消除边患,绥靖边境,仅仅只是为了增强外戚的权势而已。匈奴故地千里肥美的草地,汉人要来根本就没有用,派兵驻守徒耗粮食,毫无意义。反正一来北匈奴远遁边患肃清,二来窦宪大胜,声望大增,所有目的都达到了,汉军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班师回朝。鲜卑人乘机侵入,将这片咱匈奴人赖以生存的草场据为己有,势力大增。现在你们又费劲想要剿除鲜卑人,其实这都是你们自找的!当时北单于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也知道汉人呆不长,想乘他们退走后收复失地。哪知汉人前脚走,鲜卑人后脚就来了,北单于那时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鲜卑人抗衡,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了故地之外,别无他法。无奈之下,他率众向西北方向迁徙,翻过天山,于甘微河南岸定居下来。”
“其时北匈奴连遭丧败,势力微弱以极,根本无力再为祸中原了,可你们汉人仍不放过我们。仅隔一年,永元二年,中郎将耿谭率南匈奴左右两部八千余骑出鸡鹿塞,分进合击,夜围北单于于甘微河南。单于大惊,率精兵千余人合战。战不数合,北单于被创,堕马复上,率轻骑数十突围南走。汉军得其玉玺,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八千级,生虏数千口而还。这两场大战谁得利最多,是你们汉人吗?根本不是,得利最多的是鲜卑人,鲜卑人不一箭,不费一卒,得地数千里,遂成北方大国。其次是南匈奴,南匈奴两番大胜,党众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当时的形势已很明显了,鲜卑人尾大不掉,南匈奴拥兵自重,危险已初露端倪,那时你们若设法扼制,形势也不会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可你们汉人愚不可及,竟仍把我们北匈奴当成腹心大患,永元三年,右校尉耿夔复击北匈奴,北单于不敌,孤注一掷,率残部翻越高不可攀的金微山,阻山而居,这才躲过了你们汉人的追袭。”
“居住之所总算是找到了,可形势仍不容乐观,这里环境十分恶劣不说,还有一个同样以游牧为生的呼揭人在边上虎视眈眈。连年干早加上呼揭人和鲜卑人的轮番袭扰,使得原本就十分艰难的日子,变得更加的艰难。为了生活下去,上至匈奴单于,下至各级官吏,不得不纡尊降贵,亲自参加劳动。而我就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出生在北匈奴右贤王的大帐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妈妈只是个使女,身分下贱,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就是庶出。本来就是个女的,还是庶出,自然倍受冷落。从小到大,我从没享受到王爷之女应有的一切待遇,什么活都得干不说,还时常受到哥哥,姐姐甚至是弟弟、妹妹的欺负。他们长得没我好看,人又比我笨,凭什么他们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而我和妈妈在大冬天里也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衫,吃着连牛羊都不一定会吃的野草,这根本就不公平。”
贾仁禄长长叹了口气,依娜接着道:“十三岁那年上,一天我上金微山上砍柴,碰巧遇到左贤王丘浮尤在那狩猎。左贤王是单于的叔叔,老单于死了之后,各部争位,在丘浮尤极力拥护下单于才得已即位。单于年长无子,继位乏人,饮水思源,他便立丘浮尤为左贤王。左贤王在我匈奴的地位,就相当于你汉人的太子,将来可是有份承继江山的。那畜牲占着自己地位显赫,便为所欲为。那天他见到我,二话不说,扑上来就……”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贾仁禄怒道:“有本事就忽悠得女孩子主动把衣服给脱了,像这样动不动就用强的当真猪狗不如!那后来呢?”
依娜道:“我回去之后,妈妈见我衣衫不整,大失惊色,询问原由。在她的逼问下,我嗫嗫嚅嚅地将这事和她说了。我原本以为她大大的生气,哪知她却十分兴奋,说我能得到左贤王的垂青,当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原来她奴才做久了,全身上下都沾着奴才气。我哭着求她为我出气,可是她却反而教训起我来,说道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我却哭哭啼啼的,当真愚不可及。从那天起她便痴心妄想,天天盼着左贤王来求亲。那畜牲不过是一时兴起,事后便抛诸脑后,又怎会差人来提什么亲?妈妈等了几天,始终没见有人来,竟骂我不会讨好男人,以致左贤王看不上我。到后来,她竟逼我主动去勾引左贤王,好成就这门亲事,这样她也可以跟着风光了。我说什么也不依,她便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我气不过,偷偷的跑去和爹爹说了。其时爹爹正受单于猜忌,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他正苦思扭转乾坤之法,竟也鼓励我跟左贤王结亲。我求告无门,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假意来到左贤王的帐幕外求见。那畜牲见我来了,大喜,亲自将我让到帐中,询问原委。我哭着说我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求他收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晚我乘他熟睡,摸了把剪子,照着他突起的肚子使劲捅了下去,他哼也没哼,身子扭动几下,就此不动了。哼,那畜牲人又笨,又长得难看,只因是单于叔叔,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什么都比他强,只因身分下贱,却不得不了倍受欺凌,这公平么。我捅死他的那一刹那,就暗暗誓,有朝一日我也要出头投地,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我杀了左贤王,自然便不能在匈奴呆了,于是我就逃到了西域,暗暗寻找机会。之后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摸着扶手,又道:“通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没有权利就只能受人欺负,有了权利,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热衷往上爬了吧。”
贾仁禄道:“人在高处不胜寒,权利大了,真的就是一件好事么?”
依娜道:“怎么不是好事?要不是我控制了未央宫,你这会也不会呆呆的听我讲故事。”
贾仁禄道:“我根本没想到你这个右贤王之女生活的竟是如此艰苦。”
依娜道:“这个故事应该可以打动你吧?”
贾仁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北匈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仍然不屈不挠的活了下来,上天一定不会薄待他们的。他们一定会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辉煌业绩。不过改写历史的另有其人,却不是你。我说过我是很现实的人,从不跟没有钱途的人混。”
话音甫落,最后一戳香灰落下,依娜道:“时间到了,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干?”
贾仁禄道:“从香烧起的那一刻起,老子就已经有了答案。”
依娜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给你点时间,难道你还痴心妄想,在等什么救星?”
贾仁禄道:“我只是想让你多笑一会,没想到却把你给招哭了。”
依娜道:“你想看我笑,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跟我干,我天天笑给你看。”
贾仁禄道:“你可没这么多时间了。”
依娜哼了一声,道:“死到临头,兀自大言不惭!刘蒙!”
刘蒙轰然应道:“在!”
依娜道:“你和贾福仇深似海,就由你把他的级割下来。”
刘蒙喜道:“是!”缓缓抽出长剑,道:“贾福,你也有今天。”
姜维叫道:“有我在此,你休想伤大人一根寒毛。”
刘蒙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突然回身,白光一闪,剑尖已对准了依娜。
恨贾仁禄入骨的刘蒙竟会突然反水,谁都始料未及。这一剑突如其来,既便依娜也未料到。站在刘蒙身侧的亲兵跟着难,挺剑制住依娜身周要害。
依娜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会是贾福的人?”
贾仁禄道:“想不到吧?”
依娜道:“这怎么可能!”
刘蒙道:“那场大病早已使我明白,我这一辈子就因贪念权势,越做越错,越走越远,算是彻底毁了。我毁了不要紧,我的儿子可不能毁。仁禄不计前嫌,延医赠药,救了我儿子的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算再恨他,也不能再找他报仇了,何况这根本就是我自作自受。”
依娜道:“于是你便主动投靠我们,为贾福张目?”
刘蒙道:“我和仁禄仇深似海,不死不休的事,你们都知道。有了这一层,你们自然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而我正可以利用这一层了解你们的阴谋。”
依娜恶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道:“你好,你好……”蓦地里一道白光一闪,一样细小的物事疾射而出,直指贾仁禄小腹。刘蒙离她甚近,见她说话前右手微有异动,暗叫不妙,疾扑而上,挡在贾仁禄身前。那物事倏地飞至,钉在了他的背心。他前冲之势未止,踉踉跄跄的来到贾仁禄跟前,突然嘴一张,喷出了几口鲜血。
贾仁禄伸手去扶,手上已是一片血红。他正要说话,忽听得依娜叫道:“你!”
贾仁禄抬头一看,只见一柄利刃自依娜背心刺入,从胸口透了出来。握着剑柄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懿。
司马懿道:“没想到吧?”
依娜道:“你为什么要……”
司马懿抽出长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甘做胡虏鹰犬?我早就觉得你所做所为颇为古怪,便只身混入敌窝,搜寻证据,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说话间,站在边上的刘蒙亲兵见主帅惨死,勃然大怒,乱刀齐下,依娜身中数剑,血流如注。她伸手指着司马懿,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蓦地里身子向前一扑。司马懿向后疾退,背靠在屏风上,已无处可退,不由得浑身直抖。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半空中,依娜失了势子,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贾仁禄摇晃刘蒙的身子,大叫道:“刘蒙,刘蒙,你醒醒!”
刘蒙缓缓睁开眼来,道:“大人,当初你救了我,现我又把命还给了你,咱们两不相欠了。如果有来生,我……我……一定要杀……杀……杀……”
贾仁禄泪流满面,叫道:“刘蒙!”
刘蒙道:“她们娘俩过得还好吧?”
贾仁禄道:“蹇家的商号已被甄宓并了过来,交由她们打理。你的宝贝儿子跟你一样都是做生意的料,这商号在她们娘俩的经营下,有生有色,不出数年,便可达到当年刘家粮号的规模。”
刘蒙道:“好……好……样的……我丢掉的家业……在邈儿手里得到重……振,我……死……死……死……”两眼缓缓地闭了上去。不论贾仁禄怎么摇,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司马懿伸手探了探依娜的鼻息,冷冷地道:“就这么死了,当真便宜你了。”说着冲着内堂跪倒,磕下头去,道:“仰仗皇上洪福,奸人俱已诛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众人错愕之际,只听内堂有人哈哈大笑,一连好几天一动不动的刘备遗体,突然动了。刘备坐了起来,说道:“很好,很好。此番除贼,你可是功不可没!
第687章善恶有报
其时三更半夜,已被太医断定死亡的刘备突然说起话来,众人脑子都是嗡的一下,背上,手心上,直冒冷汗。一些胆子小的家伙立时便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可是他们见殿中唯一的女士貂婵兀自不动地方,心想自己这一跑这人可丢得大了。又都打消此念,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刘备心平气和的问道:“仲达,你怎么知道朕没有死?”
司马懿道:“皇上有百神护体,小人的鬼域伎俩再毒,又焉能害得了皇上?那日听到宫里传出皇上凶信,臣虽然不信,却不由得为皇上捏一把汗,待收到了圣旨,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刘备哈哈大笑道:“那日朕写那道旨的时候,心里也一直……”
张飞总算是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抢到内室,握着刘备的双手,感受到他的体温,叫道:“大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刘备道:“这可多亏了仁禄,若不是他替朕挡了一劫,朕这会可真得起不来了。”
贾仁禄道:“此番全仗皇上洪福齐天,老……臣何功之有?”
刘备笑了笑,起身出屋来到外殿,向躺在地上的依娜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适才她所说,朕都听见了,她的经历甚是可怜,她的本事更是了得,若能化格其心,导其向善,当可造福于民,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贾仁禄叫道:“皇上您别看她细皮嫩肉的,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刘备苦笑,道:“你啊,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老不正经,看上了依娜,还说老子不正经。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皇帝,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好了不起吗?”
张飞跟了出来,挠了挠头,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宫里人不是都说大哥误食了有毒的丹药,不治而死,怎么又活过来了?”
刘备笑道:“你这个鱼木脑袋想破了也未必想得出来,朕来告诉你吧。那日仁禄离开圜阴,秘密到了蓝田,差人通知朕。朕假以狩猎为名,前往蓝田和其相会。其间仁禄屏退左右,和朕说起这个神秘人物依娜,他说据可靠消息,依娜正在策划一起阴谋,想要害死朕,估计就在这几天就要动手了。一开始朕当然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可是通过对这段时间生的古怪事情加以分析,朕也觉得这里面不那么简单。于是采纳了仁禄的建议,让仁禄假扮朕,进了未央宫,而朕则假扮成仁禄到了一个隐蔽所在隐藏起来。在那里朕见到了当日诬指仁禄与尚香有染的宫女还有她的家人以及其他一些证人,听她们述说了事情的真相。朕这才明白,当日朕完全错怪了仁禄,而且仁禄所说并非无的放矢,还真有一个针对朕及朕的家人的大阴谋,不禁为仁禄的处境捏了一把汗。我在宫外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不知道仁禄在宫里的处境,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说实在话,朕一生之中,还不曾为一个人这么着急过。”
贾仁禄激动的眼泪哗哗的,说道:“皇上对微臣的关心,臣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顿了顿道:“下面这段和臣有关,就由臣来说吧。别以为假扮皇上进宫,是份大大的优差,其实苦不堪言。老……臣进了后宫,触目之处尽是莺莺燕燕,这美女多得,两只眼睛不大够使了,恨不得一下子长出四只……”
貂婵走上前来道:“嗯?你很想长出四只眼睛吗?”
贾仁禄道:“不,不,不想,不想。”
貂婵笑靥如花,道:“你要是很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贾仁禄道:“不,不,不用了。言归正传。”侧头瞧了瞧依娜道:“这妮子这么乐衷于攀上权力的顶锋,可当老……臣攀上了之后,却一点也乐不起来,相反浑身不自在。每天堆在案头的公文有小山那么高,宫里的宫女妃嫔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宣室殿跑,不是给这个上眼药,就是说那个的坏话,还动不动就要皇上给她们做主,当真烦也烦死了。皇上,您老人家有多难,臣算是明白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认为朕富有四海,威加九州,一定生活得很开心,没有任何烦扰可言。其实真的是这样吗?这话朕憋在心里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总算有人替朕说出来了。”
贾仁禄说道:“是啊,当皇帝难啊,当个好皇帝更难,要当像皇上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心道:“看着这一大堆美人只能干流口水,不能这个那个,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刘备哈哈大笑,道:“仁禄,你可太会拍马屁了。”
贾仁禄道:“臣这可是实事求是。依娜特地找了个江湖骗子,炼了九颗所谓仙丹,现在这丹只剩下了一颗。臣几乎可以肯定,下一次天降甘露的时候,就是她想谋害皇上的日子。当然这日子不能由着她来定,这样她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可不就被动了吗?那日前方传来消息,伯约大败鲜卑大军,斩获甚众。臣故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刘皇后,并拐弯抹角的提出想让匈奴人滚回老家去。这可是完全和依娜的计划背道而驰的,依娜急了之后,自然会跳墙的。果不其然,当夜便传来天降甘露的消息。臣曾从西域优人那里学了几手绝活,在关键时候这些绝活可是救了臣的命。那药和丹看上去臣是给服下去了。其实根本没有,全都给老……臣给倒袖子里去了。”
刘备道:“亏得是仁禄,要是朕,就算明知依娜要害朕,在那种情况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假装服了药,接下来自然是要装死,这可是臣的拿手好戏。当真说来就来,太医早已收到皇上的手谕,已和臣沆瀣一气。臣屏住呼吸再加上几个太医一口咬定臣已经归西了,那时臣假扮皇上,有谁敢大不敬,上前乱摸乱碰,全都躲得远远的,听太医说的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为真。依娜她们那时有多少大事要做,自然也不会费神查看臣是不是真的死了。再说依娜那么自信一个人,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自己的计划万一出现漏洞该怎么办,因为这在她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生的事情。臣诈死后,她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她按步就班的进行她的计划。她不知道的是,臣曾就此事和孔明、元常、德容甚至还有远在外地的文和、元直这几个天下最聪明、最稳重之人反复商议过,对她的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推算的清楚楚的,当然臣的计划就是在反复推算中一点点形成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次臣的计划之所以进行的如此顺利,可多亏了这几位的运筹帷幄,要不是他们没白天没黑夜的算计,这会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张飞叫道:“有这么复杂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依娜想要谋害大哥,找个人把她杀了不就得了,至于费这么大劲么。是不是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叫俺老张啊!”
刘备皱起眉头道:“杀,杀,你就知道杀。依娜可是与皇后勾结在一起,其时朕正宠幸皇后,你要是敢来宫里捣乱,我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张飞叫道:“大哥,我早说过这女人要不得,得赶紧……”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嗯?得赶紧什么?”
张飞遍体生寒,叫道:“没,没什么。”
刘备叹了口气道:“桀宠妹喜以致夏亡,纣宠妲己而致商灭,幽王只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周室遂迁。这些朕览史籍之时,也曾反复告诫自己不可重蹈覆辙,可真轮到朕的头上,唉……仁禄,你做的没错,那时你要是和朕说皇后如何如何,朕肯定不信,多半还会治你的罪,现在真相总算是大白了。好了,闲话休题,去把孔明、元常等人叫来,咱来处理一下善后事宜。”虽然阴谋已被彻底瓦解,可他言语间殊无半分高兴之意。
姜维道:“孟达与陇西王刘封、安西都督马、西域长史邓艾、西平太守彭羕、金城县令向宠等通谋造反,证据确凿,臣在他家中抄出大量文书信件,又曾对他进行秘密审问,他也已供认不讳。现人已在宫中,请皇上圣断。”
刘备长叹一声道:“子度,才堪大用,朕打算再励练他一阵就……”一面说,一面向御座走去。
突然间依娜长身而起,双掌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平平向刘备推去,一股凌厉之极的掌风扑面袭来。刘备半生戎马,反应倒也十分迅捷,一见地上的尸身动了,心念一动,急忙后退。司马懿、姜维、张飞虽然在刘备之旁,可兵器俱已收好,急切无法拔出,姜维大惊之下,不暇细想,抄起刘蒙的尸身向依娜掷去。砰的一声大响,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尸身的胸口,刘蒙尸身向后飞出尺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就这么阻上一阻,刘备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不然这一掌打到,他非得经脉尽断,肝胆俱裂不可。
众人大吃一尺叫道:“护驾!”扑将上前。
依娜衣袖疾挥,又是一股强劲之极的厉风鼓荡而出,姜维等七八人站立不稳,同时向后摔出,就连当世武艺第一的张飞也不例外,气得他哇哇乱叫。
依娜重伤之下,时间不多,更不停留,右手向地下虚抓,刘蒙的长剑跃入她掌中,她手腕一转,挺剑向刘备刺来。刘备退到高台护拦,已无可再退。贾仁禄徒然长着一副犯罪分子的样子,可却无拳无勇,一般是不会先他人之冲而冲的,也就没跟着他人摔出。他端起殿中青铜香炉,冲将上去,叫道:“老子跟你拼了!”这一着旨在围魏救赵,威力倒也惊人。
只听噗得一声,剑尖刺入他小腹,长剑一弯,竟没刺入。依娜没想到贾仁禄竟然刀枪不入,微微一怔。贾仁禄不顾小腹剧痛,高举香炉过顶,奋力砸落。依娜重伤之下,难以闪避,砰地一声,正中头顶。依娜叫道:“可恶,还是差……差……”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贾仁禄叫道:“***,没看过电视剧吗,大反派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还不赶紧多捅几刀!”
众人暗叫惭愧,一拥而上,刀剑齐施,转瞬间依娜就被剁了个稀烂,再想活过来,已没可能了。
原来依娜功亏一篑,终于没有达成目的。最令她想不到的就是她最信任司马懿居然也是卧底。那一剑大大出乎她料外,自然没能躲开,重伤之下,她又一连中数剑,情知今日有败无胜,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堪。她隐隐觉得刘备便没有死,于是她假作气力不济,倒地而死。她习过龟息之法,一时屏住呼吸,自不在话下。众人探了她的鼻息,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后刘备复活,殿上诸人大惊失色,自然没人想着去处理她的尸体。她暗暗积蓄力量,待刘备走近,突然起身,意欲一掌将其格毙,以稍泄心头之恨,哪知到头来,还是没成。
司马懿跪倒在地,匍匐请罪,刘备挥了挥手,道:“罢了,谁想到她竟这般坚忍。”众人为防万一,将两具尸身都搭了出去。
刘备道:“言归正传,伯约适才你说,子度已在宫中?”
姜维道:“正是,臣将他和那几个看守柏梁台等待处决的内侍宫女关在一起。”
刘备道:“带来见朕。”
少时孟达带到,跪在阶下,大叫:“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刘备看了他一眼,道:“三年之内朕让你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升任太守,其后你丢了江州,朕也没有怪你,朕待你可谓不薄,你何故要反朕?”
孟达道:“罪臣信了刘封的鬼话,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皇上开恩。”
这时诸葛亮、钟繇、陈群俱到,上前行礼。
刘备道:“孟达谋反,大逆不道,长文,按律该如何处置?”
陈群道:“夷三族。”
贾仁禄知道所谓三族包括父族,母族,妻族,说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但讲不妨。”
贾仁禄道:“是这样的,孟达之妻张氏没和孟达做几日夫妻,便私奔从了刘蒙。孟达谋反之事,她一点也不知情。再者刘蒙虽然做恶多端,但在这件事中不无大功,要是没有他,臣也不可能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请皇上看在刘蒙的面上,就饶了张氏一门吧。”
刘备对孟达说道:“你自己说,朕要诛你三族,冤枉你么?”
孟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不冤枉,臣罪大恶极,擢臣之,以数臣罪,尚犹未足!”
刘备道:“你辅朕多年,尚算勤勉。今只斩你一人,你之家小,我按月给以禄粮,你不必挂心。”
孟达感激涕临,道:“皇上大恩,孟达今生今世无法报答,来世一定结草衔环……”
刘备低下头,挥挥手,道:“带下去交赴刑部,明正典型。”羽林军上前,押着孟达去了。
司马懿道:“刘封伏法,可余党众甚,请问皇上该如何处治?”
刘备道:“曹魏以严刑峻法而失江山,朕岂能效尤?陇西之事,应分别从,不可一体诛杀。几个带头鼓动封儿造反的,杀了也就是了,其余尽皆原宥。”
司马懿道:“那刘封私下招募的死士呢?”
刘备道:“这些人多为亡命之徒,身上大都有官司,统统交由刑部议处,按其罪恶轻重量刑。”
司马懿又道:“安西都督马、西平太守彭羕等尚未伏法,请皇上兵剿捕。”
刘备笑道:“这些人朕自有主张,不日当有好音。还有,刘蒙虽然作恶多端,但死于王事,功过相抵,便饶了他一门老幼吧。张氏也不必追回了,就算是刘蒙的妻子,刘蒙原来的产业,也都还给他的后人,具体事宜,孔明你下去和几位大臣商量一下,拿个方案出来。”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叹了口气,道:“世上是是非非,真的很难说清楚,若是当日仁禄要了刘蒙的命,这会谁来救仁禄一命?”
贾仁禄心头一酸,眼泪又忍住掉了下来。
刘备道:“薛珝死了?”
贾仁禄道:“正是,不过关于薛珝,臣也有话要说。”
刘备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他是刘蒙至交,听了刘蒙良言劝告,也早已认识到错误,弃暗投明,这几年他一直暗中将皇后的消息透露给臣。”
刘备道:“哦,有这事?”
贾仁禄道:“嗯,围住承明殿的侍卫都是伯约精心挑选的,本来是想保护殿中诸人,谁曾想薛珝突然失心疯,自己往刀口上撞,当真死得莫名其妙。”
刘备道:“他也做了不少坏事,死了也不算无辜。他也功过相抵吧,只罪一身,不可诛连。人命至重,像这样的大案,一个不好,死者上万,其中大多都是冤枉的,如此草菅人命,江山岂能久长?刘封、孟达、彭羕、皇后谋逆一案,就由孔明、长文及刑部会同审理,无枉无纵。”
诸葛亮、陈群应道:“是。”
刘备道:“那日朕被依娜当成仁禄掳至未央宫,随即与仁禄换了装束,毕竟要朕扮仁禄和依娜朝夕相处,非露出破绽不可。朕这几日一直呆在宣室殿,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听说皇后分勉时难产,危在旦夕,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有这回事。”
刘备关切道:“后来怎么样了?”
贾仁禄道:“多亏樊太医手段高明,硬是从死神手里将皇后的小命给拉了回来。”
刘备道:“那孩子呢?”
贾仁禄道:“孩子也十分平安。”
刘备道:“男孩还是女孩?”
贾仁禄道:“是个公主。”
刘备点点头,道:“她与朕夫妻一场,她对朕不仁,朕却不可对她不义。传旨将皇后废为庶人,关入石渠阁,反省己过,终生不得出阁一步。”
这是刘备的家事,众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何况无期也算是不轻的刑罚了,当下胡乱答应。
承明殿,刘皇后看着襁褓中的女儿,长吁短叹,泪流满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良久良久,一内侍高举圣旨,走了进来,道:“皇上有旨,皇后娘娘接旨。”
刘皇后腾地站起,叫道:“皇上,永儿登基了!我是太后,快放我出去!”
那内侍是孙尚香那边的人,对刘皇后可是恨之入骨,冷笑道:“你别梦了,实话告诉你皇上福大命大,根本就没死!”
刘皇后啊地一声,道:“没死,这怎么可能?”
那内侍道:“前几日是太傅大人在宫中假扮皇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你们如何能害死他?”
刘皇后道:“怪不得那段日子皇上从没临幸妃嫔,我真笨,早就该想到了!”
那内侍道:“嘿嘿,现在想到,也不算太晚。”
刘皇后道:“依娜呢?”
那内侍道:“已然被剁为肉酱,你已经完蛋了,赶紧跪下听旨。”
刘皇后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内侍道:“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你?”
刘皇后泣道:“我对不起他,他就算是把我剁成肉酱,我也不怨他。”
那内侍道:“赶紧跪下吧。”
刘皇后依言跪倒,那内侍大声念完,刘皇后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叫道:“皇上没打算我?”
那内侍道:“皇上真是千百年来难逢的仁君啊,你赶紧磕头谢恩吧,一会就有人请你去石渠阁。”
刘皇后道:“石渠阁,石渠阁,当初是我将皇后娘娘活活逼死在那,没想到现在我自己也要在那里住一辈子。”
那内侍道:“当真是报应,等到了石渠阁,我看你有什么面目见皇后娘娘。”
刘皇后道:“劳您通报一声,我有一句话想和皇上说。”
那内侍道:“皇上不想见您,已颁下严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刘皇后道:“求求你,就一句?”
那内侍道:“半句也不成,皇上真的不想再见到您了。”
刘皇后叹了口气,道:“旨也宣完了,你下去吧。”
那内侍白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刘皇后转入内堂,找了一条白绫,搭在房梁上,打了个结,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女儿,流着泪道:“女儿,不是妈妈不想照顾你。皇上虽不要妈妈的命,可妈妈实在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双手拉紧白绫,将脖子套了上去,双脚使劲一登,几案歪倒,她整个人悬在半空,来回摇晃。
过不多久,王平引着羽林军接管了承明殿周围防卫。王平敲了敲门,请刘皇后移驾,里面不见有人应声。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他大着胆子推门而入,转至内堂,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差人报入宣室殿。
刘备叹了口气道:“她还是自缢了。朕已经失去尚香了,不想在失去她了,没想到她也离朕而去了。”
贾仁禄道:“臣有话想单独对皇上说,请皇上摒退左右。”
刘备摒退众人,贾仁禄道:“说实话皇上对孙皇后实在是太糟糕了。”
刘备道:“那日朕在你府上听了那个宫女里述说,这才知道皇后为了陷害尚香,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朕想起过往种种,心里好生后悔。这几日朕只要一闭眼,就梦见尚香。朕多想再见她一面,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只可惜不能够了。”
贾仁禄道:“刘皇后自缢,后位悬空,皇上打算再立何人为后?”
刘备出了一会神,道:“不知道,就让它这么悬着吧。”
贾仁禄笑道:“皇上没有人选,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刘备道:“哦,是谁?”
贾仁禄道:“臣从民间访得美女一人,温柔贤淑,堪主中宫,请皇上纳之。”
刘备虽是老流氓,可遇到这么多事,也变得谈美人色变,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留着吧,朕已没有这个心思了。”
贾仁禄打心眼里乐了出来,道:“皇上,君无戏言啊!”
刘备道:“嗯,你留着吧!”
贾仁禄道:“皇上可别后悔!”
刘备道:“朕后宫佳丽如云,多此一人不多,少此一人不少,有何后悔可言?”
贾仁禄道:“此女丽质天成,无双无对、皇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刘备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向朕送起美人来了。你的好意朕心领了,这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样,你今番劳苦功高,就当是你献给朕,朕又赐给你了。”
贾仁禄道:“皇上,臣真想谢主隆恩,可实在是不能。她可很像一个人,您还是见一见吧。”
刘备道:“像谁?”
贾仁禄道:“真的很像一个人,你一见之下,准会请她做皇后。”
刘备道:“她初入后宫,怎能为后,这于理不合嘛?”
贾仁禄道:“臣敢保证,皇上一见到她就会立她做皇后。”
刘备笑道:“当真说不过你,好吧,就见见。”
贾仁禄举手轻拍,叫道:“有请美人进殿。”
呀地一声,一双白晰的双手推开了殿门,一个女子娜娜而来,走到刘备跟前。刘备一看,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来朝思暮想的孙尚香,脑子嗡了一下,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叫道:“尚香!你……你是人是……”身子一晃,缓缓瘫倒。
第688章奉旨栖隐
贾仁禄一个箭步,抢上扶住,伸手就往他的人中上掐。刘备缓缓睁眼,看了看仁禄,瞧了瞧那个像极孙尚香的美人,叫道:“仁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嘿嘿,恕臣无礼,臣就喜欢搞点戏剧效果,没想到让皇上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刘备眨了几下眼睛,跟着握着她的手,手心是热的,不是死人,喜道:“尚香没有死?”
孙尚香幽幽叹道:“我要是死了倒好。”
贾仁禄笑道:“娘娘,瞧您胡说些什么,您日日夜夜不就盼着这一天么?”
出于对人皮面具的恐惧,刘备在孙尚香的脸上摸过来摸过去,隔了好半晌,总算确定,这张脸确属原装,并非假冒伪劣,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只叫:“仁禄,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仁禄道:“拓跋力微来时,皇上曾当殿赐臣宫女一名,这事您还有映象么?”
刘备想了一会,道:“有这事,可这和尚香有……”眼光一亮,道:“……那宫女就是尚香!我可听说那天你从宫女选走的明明是一个满脸麻皮的宫女,怎么就变成尚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朕说说。”
贾仁禄道:“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贵妃为了当上皇后,早就掂记上皇后娘娘,恨不得把她整死。臣情知皇后娘娘处境艰难,为了助其脱困,一直苦思化解之道。想来想去,臣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要想不让贼惦记着,就只好自己作贼。”
刘备道:“自己作贼?”
贾仁禄道:“嗯,您还记得么,几年前臣曾跟您说起甄宓知道一种秘法,只要依法施为,皇后娘娘就会立马老实下来,不再争风吃醋,放任皇上拈花惹草,从此再无河东狮吼之患。皇上听了之后很高兴,当即便让甄宓进宫施法。”
刘备道:“朕记起来啦,事后甄夫人给朕黄符一道,说是只要将此符佩带在身,尚香便不会再……”瞥眼间见孙尚香秀眉微蹙,珠泪盈然,忙改口道:“怎么,难道甄夫人进宫不仅仅是为了施法?”
贾仁禄道:“其实她自己就是一个醋坛子,哪里会什么让女人不吃醋的古怪法门?那道符也只是照着《太平清岭道》中镇鬼驱邪的道符依样葫芦而已。”
刘备笑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杀头吗?”
贾仁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救皇后娘娘出苦海,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况皇上一直蒙在鼓里,臣的脑袋又怎么会掉呢?”
孙尚香双眸一闪,抬头瞧了他一眼,眼光神色中满是异样。
刘备道:“要不是朕看在你救了尚香的份上,朕一定将你推出去砍了,哈哈!接着说,那后来呢?”
贾仁禄道:“甄宓进宫便向皇后献计,让她找一个心腹之人假冒自己,来一出偷天换日。”
刘备笑道:“又是这招。”
贾仁禄道:“嘿嘿,这招救过何太后,救过臣,甚至救过皇上,当真比万金油都要好使。皇后娘娘听了这法子,起初很高兴,可一想到要一个人替她去死,便有些不乐意了。甄宓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的道理反复剖析,她终于同意了。于是她找来了她的心腹使女,一个满脸麻皮的女子。这女子虽然出身东吴官宦世家,却是十分的命苦。在她三岁那一年上,生了一场重病,命在顷刻。他家里人遍请名医,可越医病势越重,眼看就只剩下一时三刻的命了,她父母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日她父亲进宫探望吴国太,无意中说起此事。吴国太宅心仁禄,听了之后,立即派宫中医道最好的太医前去诊治,又送给她老子一大堆海外诸国进贡的奇异药才,这才从鬼门关里把她的小命给捡了回来。这命是保住了,可却落了个满脸麻皮,奇丑无比。她长成这样,哪个男人肯要她?是以到了出嫁的年龄,还是没人上门提亲。她父母拼了命的推销,可现实条件在那摆着,任她父母说得天花乱坠,别人也是不要。关键时又是吴国太伸出援手,那日她父亲进宫,吴国太问起她的近况,她父亲如实汇报。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这孩子也怪可怜见的,尚香身边还少一侍女,不如就由她来干吧。就这么着,她虽然没找到对象,可工作算是有着落了,何况这工作还是一般人想干还干不成的。她对吴国太及皇后娘娘那是感激的了不得,恨不得为她们去死。那天她听说这事以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甄宓图其容貌回来交给臣,臣便托尤冲制了两张人皮面具,让甄宓乘作法时带进宫里,分别给这两人化了妆,来他个大掉包。其时皇后娘娘倍受冷落,皇上几乎从不到她那去,皇上尚且不去,其他妃嫔更不会踏足承明殿一步。那宫女本就沉默寡言,自不会有被人现之虞。而在甄宓的授意下,假扮宫女的皇后娘娘故意偷懒不干活,被假皇后娘娘斥责几句,赶出承明殿。由于她长得太那啥,谁见了都要讨厌,于是乎被拨去干些没人愿意干的贱役,不过这样倒好,从此再不用和皇上及贵妃朝向了,也完全了不少。这她一个金枝玉叶老干这种脏活累活也不是个事。臣忧心如焚,一直设法将娘娘弄出来,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没想出几年之后,都不用想,这机会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刘备泪珠一滴滴滚落,打在衣襟上,对孙尚香说道:“这几年你可受苦啦!”
孙尚香淡淡地道:“也没什么。”
刘备道:“你要是恨朕就骂出来,这样朕心里会好受些。”
这时候贾仁禄明显是多余的,他也十分识趣,没等刘备往外撵,主动告退。刘备突然想起一事,道:“这么说那日在石渠阁的根本不是尚香?”
贾仁禄道:“根本不是,皇上您难道没现她从头到尾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么。”
刘备毕竟是个男人,无论他心胸如何豁达,见到贾仁禄和孙尚香赤身祼体共处一室,虽明知他们受人陷害,并无苟且之事,心中也难以释怀。这下好了,孙尚香在石渠阁事件之前,早已被救出宫去,赤身露体和贾仁禄呆在一起的其实是那个满脸麻皮的丑宫女,刘备心里最后一道心结也彻底解开了。心想贾仁禄既保住了她的性命,又保住了她的清白名声,不由得打心眼里感激出来,说道:“想不到,当真想不到,这事情竟会如此曲折。朕当时还道她羞惭无地,没脸跟朕说话,原来她是怕朕听出她的声音。她为了不使事情败露,殃及尚香,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及比性命还宝贵的清白名声,朕阅人无数,如此忠仆,还是第一次见。朕一定要好好赏她,嗯,朕已以皇后之礼葬礼葬了她,葬礼不可谓不隆重,她在九泉之下,也与有荣焉。这样朕再找到她的家人,好生抚恤。”
孙尚香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贾仁禄见孙尚香眉毛拧着,小嘴撅着,知道她有一肚子小性子要使,说道:“皇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您都知道了。微臣就不多呆了,要不一会你该嫌臣讨厌了。”
刘备笑道:“滚你的蛋吧,哈哈!”
贾仁禄躬身应是,迅退出。到了门口,回身向孙尚香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说道:“怎么样,老子当初答应你的事情,如今可算是实现了吧。老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也要把几万两黄金来报答老子吧?”
孙尚香像是猜中他的心思,冲着他嫣然一笑。
贾仁禄还是头一回见她笑得这么灿烂,微微一怔,忽想起自己身分尴尬,忙转身出殿,顺手带上了门。
刘备道:“尚香,这些年朕一直对你不住,你恨朕吗?”
孙尚香淡淡地道:“从前恨得要死,现在已经不恨了。”
这会孙尚香要是戟指骂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心里倒觉得的好受些。可她现在冷冷淡淡,刘备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般,说不出的不舒服。
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我瞧着你,谁她没有说话。刘备忍不住打开话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尚香,一直处心积虑要害你的贵妃已经畏罪自尽了,皇后的位子又空了出来。咱从头开始吧,这皇后还由你来当,从今而后,朕一定要向当初在东吴那样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说着握着她的手。
孙尚香使劲一挣,抽回手,道:“害妾身变成现在这样的真的只是贵妃吗?贵妃虽死,可是妾身的兄长尚割据江左与皇上为敌,皇上扪心自问,真的能像从前一样待妾身么?”
东吴刚吃了个大败仗,元气大伤,自不会轻举妄动,待他恢复元气,势必又要兴风作浪,刘备也必会迁怒于孙尚香。刘备知道到那时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有心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尚香见他连哄自己开心的话也不说,很失望,说道:“泼出去的水还能收的回来吗?孙尚香突患恶疾,不治而亡,皇上圣旨上写得是明明白白,这葬礼也办得是风风光光。现在皇上又要立妾身为皇后,按咱大汉的规矩,立皇后是要诏告天下的。你这一纸诏书颁下,必在天下间引起轩然大波。既然孙尚香没有死,那坟里的又是什么人?她又是怎么死的?真得是病死的么?世人必会议论纷纷,不堪回的往事又要被人提及,皇上要想解释清楚,就不得不承认原先纵容贵妃迫害妾身,致使妾身迫不得已方有偷天换日之举。说句大不敬的话,当着妾身的面,皇上会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在天下人面前,皇上会认错吗?
这一番话问得刘备哑口无言。
这该说的都说了,孙尚香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道:“皇上,您刚才说您不想让妾身再受半点委屈,这话可真?”
刘备大言不惭,道:“君无戏言,你有要求,尽管跟朕提。普天之下,朕办不到的事情怕是不多。”
孙尚香道:“皇上,妾身提了皇上可不许生气。”
刘备道:“不生气,朕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孙尚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您也是这么和妾身说的,您说话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可是到头来,你却在别的妃嫔那里重复着这句让妾身抓心挠肺的话,而妾身只能在笼子般的宫殿里以泪洗面,借酒浇愁。”
刘备心中一酸,掉下几滴眼泪,道:“都是朕不是。朕给你赔不是了,你就愿谅朕了吧,皇后……估计是不能再当了。嗯,朕封你为贵妃,皇后朕再也不封了,后宫还是以你为主,你看怎么样?”在他眼里联络感情的手法只有封官许愿这一条路了。
孙尚香冷冷地道:“妾身为后数载,宫里人大多认得妾身,妾身再回到宫里当贵妃,宫里人自然会指指点点,人言可畏,皇上就一点也不怕么?”
刘备想了一会,道:“朕就说你是仁禄进献的美人,和已故的皇后娘娘长得一模一样,朕说的话,有谁敢置疑?”
孙尚香终究明白,他对自己的情意不过是这样罢了,道:“皇后成了贵妃,孙权的妹妹成了太傅大人进献的美人,皇上这法子当真妙得很啊!”
刘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孙尚香道:“妾身有一个请求,请皇上允准。”
刘备道:“你尽管说,朕无不准。”
孙尚香道:“妾身对宫中勾心斗角的日子已十分厌倦了,请皇上就当妾身死了,让臣妾独个儿找一个地方住下,无忧无虑的终此一生。”
刘备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自从朕知道真相,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朕正思好好待你以补己过,你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朕而去?”
孙尚香道:“皇上,您记得当初你也是这么和妾身说的,可刘贵妃一来,你就一门心思的和她好,臣妾这边您连来也不来。这会你又这么和妾身说,万一以后再出个什么马贵妃、王贵妃,那时妾身没有了靠山,如何搭救自己,可不只有死路一条么?”
刘备怔了一怔,孙尚香双膝跪倒,道:“皇上,妾身自从嫁给您以来还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妾身求求您,就当妾身死了,当妾身找个地方隐居,了此残生吧。”
刘备目露凶光,道:“朕要是不答应呢。”
孙尚香道:“妾身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是皇上不答应,妾身就碰死在这,一了白了。”身形一晃,已到殿柱跟前。
孙尚香的功夫虽不如已死的刘皇后,可比刘备要高许多,她要自尽,刘备还真拦不住,道:“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孙尚香道:“那皇上答不答应妾身?”
刘备也知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孙尚香人虽然没有死,可心已经死了,她不会在向以前一样对侍自己了,留在宫里除了添堵,又有什么用,一咬牙,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你打算在哪隐居,朕给你起造宅弟。”
孙尚香道:“这段日子妾身在蔡琰庄中居住,对那里的一山一水都十分着迷,怎么也看不够,妾身想在那隐居,还请皇上允准。”
刘备苦笑道:“朕不答应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可朕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朕想通了,硬把你留下来,对你其实没有什么好处。要是孙权又来犯界,朕说不定又会生你的气,那时你又要终日以泪洗面了,朕不忍再让你这样了。也罢,你去吧,朕就当你今天根本没有来过。”
孙尚香磕下头去,道:“多谢皇上恩典。”
刘备扶起她,道:“罢了,罢了,在朕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吧!”
孙尚香深深一福,道了两声谢,退到门口,忽道:“皇上,禅儿虽非妾身所生,可妾身一向视为己子,请皇上看在妾身的面上,再立他为太子吧。”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去吧,这个朕自有主张。对了,见到仁禄时,叫他来见朕。”
孙尚香又向刘备瞧了两眼,一咬牙,推门而出。她走到贾仁禄跟前,贾仁禄满脸堆笑道:“看你春风得意的样,一定又当上了皇后了吧。这是要去承明殿收拾?”
孙尚香白了他一眼,道:“皇上叫你,叫去吧。”
贾仁禄不敢再打趣,急忙来到宣室殿,刘备苦笑道:“瞧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啊!”
贾仁禄叫道:“臣救了皇后娘娘,又把她送到您身后,这还不叫圆满?”
刘备道:“可她说什么也不肯留在朕身边,你一向鬼点子不少,你给朕想个办法。”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这……这微臣就实在没辙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唉,由她去吧。”顿了顿道:“仁禄,这次你帮了朕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朕怎么赏你?”
贾仁禄道:“请皇上依照约定,准朕乞骸骨。”
刘备道:“你真的要离朕而去?”
贾仁禄道:“当日在天水客栈,臣最初和您说起这个阴谋的时候,您可是亲口答应臣若是解决了这个乱子,就放臣回老家颐养天年。”
刘备道:“朕当时以为你在再玩笑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贾仁禄道:“臣可以开玩笑,皇上却不可以。”
刘备很无奈道:“走吧,走吧,你也走吧。”出了一会神,道:“你的几个孩子还小,你放心让他们和你一道受罪?”
贾仁禄道:“臣这辈子要啥有啥算是知足了,臣的几个孩子将来总要有一番作为,不能跟臣一起吃糠喝稀,臣打算让曹静和几个小鬼留下,请皇上多多看顾。”
刘备道:“你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你隐居后,朕便让贾睿袭你爵位封地。”
贾仁禄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道:“谢主隆恩。”
从宫室殿出来,天已大明,贾仁禄背着手,哼着曲,踱到宫门口。没走几步,前方一美人挡住去路,正是孙尚香,笑道:“你要去哪?”
贾仁禄道:“回家。”
孙尚香道:“好久没见甄宓、貂婵她们了,正要去见见。”
贾仁禄道:“老子正要打包走人,少来添乱!”
孙尚香道:“我可是皇后,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贾仁禄道:“少拿这个来吓唬我,皇上都和老子说了,你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里,还怎么是皇后?”
孙尚香道:“可皇上从来都没有把我的皇后名号格去啊,我怎么不是皇后?”
贾仁禄道:“怕了你了,随老子回家吧。”
孙尚香道:“你打算去哪里隐居?”
贾仁禄道:“不告诉你!”
第689章曲终人散
三日后,贾仁禄一家除曹静、贾睿等留下来扎根大汉艰苦奋斗之外全都收拾齐整。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曹静原本也想跟着贾仁禄出去疯,只不过贾仁禄和众姐妹一致劝她留下来照顾孩子,她一来口才不济,说他们不过;二来也是真离不开这些孩子,无奈之下只好依从。
贾仁禄替人擦了小二十年的**,整日里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这头也不知大了多少圈了。他对这样的生活早已十分的厌倦,这次他助刘备拨乱反正,开出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让他乞骸骨,自由活动,刘备也就是冲他提出的这个条件才毫无保留的相信了他。一个有能力造反的人在为统治者粉碎这么大的阴谋之后,不要金,不要银,不要美人,不要高官,只要统治者让自己提前退休。这样的人要不信,估计没人可以信得过了。既便贾仁禄和假扮孙尚香的宫女赤身露体共处一室,刘备也只是怀疑他流氓成性,生活作风很有问题,却一点也没有怀疑他要造反。薛珝受刘皇后指使却在那时狠狠的咬了贾仁禄一口,她本想把贾仁禄一口咬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备正是通过这点对她产生了怀疑。现在阴谋粉碎了,刘备虽然舍不得,但出于种种考虑,最终同意履行诺言。
贾仁禄总算是自由了,他早就对这头几年的行程做了详尽的安排,什么黄河长江源头,什么巍巍昆仑,什么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什么古罗马的竞技场,那都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下的。特别是罗马的竞技场,这会去估计还能看到,要是再过上一段,碰上什么匈奴骑兵闯欧洲,估计想看也看不成了。贾仁禄那天对依娜所说并不是天方夜谭,北匈奴人为生活所迫,最终铤而走险,远征欧洲。这次远征其实就是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可结果却出乎意料,除了给匈奴人带来八十余载的短暂辉煌之外,更给整个欧洲的历史带来划时代的意义。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将整个地中海作为内湖的罗马帝国这时候已是日薄西山,虎落平阳,在匈奴人、哥特人入侵,高卢人反叛,内部争权夺利,奴隶起义等内忧外患的作用下,彻底分裂成东西两个帝国,西罗马帝国在风雨飘摇中没走多远就灭亡了。拜占庭帝国虽然挂着个羊头,继续苟延残喘,但都已不是罗马而是君士坦丁堡,公元十五世纪,同样有着辉煌历史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攻破君士坦丁堡,将其改名为伊斯坦布尔,并迁都于此,延续几尽两千年的罗马帝国最终划上了句号。正因为拜占庭帝国比西罗马帝国晚灭亡了千余年,君士坦丁堡里的罗马风格建筑在东罗马帝国统治时期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可是罗马竞技场就没那么幸运了。征服西罗马的是被罗马人称为蛮族的民族,这些民族原先几乎都不生活在罗马帝国范围内,生活水平也十分落后,大多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他们之所以会跑到罗马人的土地上来抢饭吃,其实就是给匈奴人闹得。匈奴人别看被汉人鲜卑人打的到处跑,可一到了欧洲,只一仗就灭了由日耳曼人建立的东哥特。当时欧洲这些未开化民族的战法大多抄袭罗马,十分老实,打仗前先约好时间地点,摆成方阵,远用标枪,近用短剑白刃。这样土老冒似的打法,如何是或分或合,来去如风,远用箭射,近用刀砍的匈奴铁骑的对手,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周边的民族被匈奴人杀的杀,抓得抓,混不下去了,纷纷背井离乡,向东迁徒。匈奴人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整得活不下去的蛮族纷纷在罗马境内找到落脚点,这些蛮族打不过匈奴人,却比罗马人强太多,一下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西罗马的灭亡、欧洲奴隶制结束,封建制崛起,神权至上的黑暗中世纪的来临可以说都是北匈奴人间接促成的。从制度上来说,欧洲从奴隶制过渡到封建制是大大进步,可从经济文化上来说,却是硬生生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欧洲从此进入黑暗落后的中世纪,直到文艺复兴噩梦才算是告一段落。被匈奴人赶到罗马境内的这些蛮族只是在军事上比罗马人强大,其他无论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落后的很。他们甚至连施肥都不懂,收割完庄稼就将原来的土地抛荒,再去耕种其他的土地,因此他们便和蝗虫一样不停的向外扩张,蚕食周围土地。再有蛮族不需要城市,他们攻进西罗马帝国的城市后,就拆毁教堂、宫殿和剧场,取下这些建筑用的石块,去造房子和做防御工事。他们不懂交通的作用,把连接帝国的良好道路破坏掉。罗马人引以为傲的竞技场,也就是在那场浩劫中变成残缺不全,破烂不堪的。因此被蛮族进攻过的地方,商业几乎停顿,热闹的港口变成荒凉的渔村,学校趋向衰落,识字的人越来越少。到公元六七世纪,中国进入盛唐时期,经济文化空前繁荣,都长安人口百万,而西方则愚昧落后,能正确说写拉丁文的人几乎成了稀有动物,而且放眼整个欧洲很难找到一个十万人口的都市,居民生存空间十分狭小,以至火灾瘟疫一起往往全城死光光。就这样在进入中世纪后,西欧在愚昧无知的黑暗中沉沦了好几个世纪,人们只能从宏伟建筑物的废墟和残存的罗马供水道中,去推想古典文化的伟大。贾仁禄动了去参加罗马帝国的念头,倒还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决定,这要去就得赶紧去,不然去迟了,估计真的就欣赏不到它最辉煌的一面了。
这些地方不但远还十分危险,自然不适合小孩子去,贾仁禄再三权衡,最终决定将几个小鬼留在这里,由曹静抚养。当然这其实也是给刘备一个信号,老子留下人质了,你不必疑心老子叛投他国,来给你添乱了。刘备担心的就是贾仁禄一个人,至于他的儿子倒不如何担心,当然也就不会亏待他,以致贾睿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混上了定国公,食邑东平两万四千户,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一行人与曹静,小贾睿等人洒泪而别,出了直城门,向西而行。行出数里,遥见酒幌高挑,贾仁禄正有些口渴,见到酒幌,大喜,策马奔上。
但见店前空地上搭了一间凉棚,棚内疏疏摆着几张草席,几张长案。其时早饭刚过,午饭未到,店里客人不多,只有靠着角落的一张长条案后坐着两男一女,三人都低着头,享用面前的美食。饭馆里有人吃饭,再正常不过,贾仁禄也没在意,眼光随便一扫,便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大声叫唤,让掌柜赶紧沏茶。
只听一苍老的声音说道:“仁禄,别来无恙。”
贾仁禄怔了一怔,笑道:“老家伙,你还没死啊!”说着抬起头来,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左手边坐的是曹操,右手边坐的是曹丕,坐在曹丕边上的是一个漂亮女子,虽然不识,确也猜出是曹丕的夫人郭氏。
曹丕显然还在为邺城沦陷之事生气,道:“哼,你还没死,我们怎能便死?”
贾仁禄笑道:“怎么,找老子报仇来了?”
祝融、孙尚香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刷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孙尚香原本是打算去蔡琰庄上隐居,可是听贾仁禄说起有罗马帝国的一些趣事,她不知道贾仁禄口中所述,乱七八糟,荒诞的多,真实的少。心痒难耐,便死皮赖脸的求贾仁禄带她一道前去。好男不和女斗,何况当真要斗也斗不过,贾仁禄被她吵的烦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当然这些都是他怕几位夫人暴动装出来的,其实他心里不知有多想和孙尚香一块旅行,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贾仁禄叫道:“兀那婆娘,怎么动不动就拔刀子,还不快收起来。”问曹操道:“令郎不是被火烧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曹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放一把火,将你活活烧死!”
贾仁禄道:“有本事就来,老子随明恭候大驾。”
曹操笑道:“那天他们两个是打算**,亏得我及时出现,这才救了他们俩的性命。”
贾仁禄道:“你老人家打算做什么?”
曹操道:“刚开始我怎么也不死心,打算联络原来那帮老弟兄,再干一番大事业。可我沿途所见,江山在孔明、元常等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现在我若是登高一呼,凭我的威望,自然可以据有一片江山,和刘备一决雌雄,可好容易安定下来的江山又将四分五裂,老百姓可是要恨我一辈子的,得民心方能得天下,不得民心,这事如何能成。想到这里,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近几年,我一直和丕儿四处闲逛,纵览大山大水,生活倒也逍遥自在。你也知道我犯有头风,这头每天自少有一个时辰,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是没半点效验。奇怪的是,自从我放开包袱,纵情山水以来,这头就再也没有疼过了,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像是年轻了好多岁,哈哈!”
貂婵道:“都是累得,仁禄打战的时候,也时常喊头痛,吃什么药也不管用。”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在道上听说你出了乱子,担心静儿遇到危险,便赶了过来,没想到恰好在这里遇上你。静儿呢,她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她?”
贾仁禄道:“她留在城里照顾孩子,没跟老子出来。”
曹操道:“你似乎要出远门,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道:“罗马!”
曹操一怔,道:“罗马?那是什么地方?”
贾仁禄道:“好地方,你去了,保管你这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曹操道:“哦,离此间多远?等我看了静儿就去看看。”
贾仁禄道:“保守估计怎么也有个几万里吧。”
曹丕叫道:“我的妈啊,几万里,那不是到了天边吗?”
贾仁禄笑道:“差不多了。”
曹操道:“实在太远了,我要是去了,可真就回不来了。”
贾仁禄道:“也是,你的几位夫人都在老子那,这事你可知道?”
曹操大吃一惊,道:“有这事?我还道她们都死了。”
贾仁禄道:“除几个失踪之外,大多数都在老子家里,你也老大不小了,干脆就在老子府里陪着美人种种花,钓钓鱼,别再瞎折腾了。”
曹操道:“嗯,你还别说,还真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放心不下植儿,打算什么时间去一趟乐浪。”
贾仁禄抬头看了看天,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都该赶路了,这就告辞。”
两拨人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跟着曹操一块进城的,还有一个信使,那人急匆匆的来到未央宫,将西凉呈来的报捷表章呈进宫里。
内侍急匆匆的赶到宣室殿,叫道:“大喜,大喜!”
刘备笑道:“瞧你高兴的,什么事?”
内侍道:“马、张嶷、向宠三位将军率军突袭西平、陇西,生擒鼓羕及一干乱上作乱之徒,西凉之乱还没生即被扼杀,马都督已对人犯进行审讯,俱已供认不讳。表章上还说不日便将这一干叛逆押解进京,交由皇上落。”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对了,刘封之母彩英呢?”
内侍道:“她在大军突入陇西王宫时服毒自尽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数日后,一队人马押着十几辆囚车进了长安,最前面一辆囚车中坐的是一个白老者,正是彭羕,后面几辆囚车里装的便是这次参与叛乱的恶,至于他们的家小也都下狱,只因京里官老爷审问时用不着,没有提来而已。
彭羕坐在囚车里,举目四望,但见周围百姓排成两条长龙,冲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当然柿子皮,臭鸡蛋这些礼物一样也不会少,不多时就把他身上装饰得星罗其布,煞是好看。彭羕脸色好像茄子皮,恨不得当时就找一条地缝钻了进去,蓦地里他的眼光定格在人群中一个中年书生的身上,大叫道:“孝直,救我!孝直,救我!”那人正是法正。
囚车旁一兵士恼了,伸腿在车上踢了一脚,道:“叫什么叫,有力气到刑场上去号吧。”
彭羕不理他,继续大叫:“孝直,救我!”
法正叹了口气,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了。彭羕不死心,依旧大叫不休,直到众兵拔刀恫吓为止。
宣室殿,刘备正与诸葛亮等人商议如何处置造反一干人犯,刘备看着文书上彭羕的名字,出神良久,方道:“算日子彭羕应该已进城了,该如何处置?”
诸葛亮道:“彭羕虽是狂士,却颇有才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人断不可留。”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当年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顺利的打下益州。这人虽然……”
内侍来报:“法正在宫门外候见。”
刘备笑道:“孝直与彭羕相善,一准是来求情的。宣!”
诸葛亮道:“且慢。”
刘备道:“怎么了?”
诸葛亮告了声罪,走到刘备跟前,悄悄说了几句话,刘备点点头,对那内侍道:“你去和孝直说朕正在与妃嫔燕私,让他明天再来。”
那内侍道:“是。”退了下去。
刘备道:“彭羕虽然狂妄,但功劳还是有的。这样吧,给他留个全尸,赐死狱中,对外就说他畏罪自尽。他的家小都放出来,好生照管,按月给与禄米。”
诸葛亮道:“皇上仁德,古今罕有,臣遵旨。”
刘备望着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法正听了内侍所说,抬头看了看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府。回到府中,他跟谁也不说话,直入书房,屏退左右,把门关了起来。
次日法正托家人到未央宫告假,说自己夜里着凉,一病不起,权且告假数日,调养身体。刘备只当他在闹情绪,也没太在意,只是差太医前去诊治,自己却没去看。哪知过了半月,太医来报,说法正病势日渐沉重,刘备这才慌了,亲自探视,指问疾苦。
冬去春来,忽忽数月过去,这天刘备正在院中打拳,内侍急匆匆的赶来,道:“不好,不好了。”
刘备取过宫女递上的毛巾擦擦汗,笑道:“看把你急得,出什么事了。”
内侍道:“法正家人来报,法正去逝了。”
刘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一晃,晕了过去。内侍忙上前相搀,按压他的人中。刘备醒转,泣道:“孝直,朕方欲与你共成大业,奈何舍朕而去?”放声号啕,不久便又哭昏在地。
现今刘备虽拥有天下三分之二,可是东吴尚存,鲜卑未灭,天下还没有真正统一,形势仍不容乐观。原来这堆烂摊子一直是由贾仁禄来管,贾仁禄干的烦了,拍拍**跑去环游世界了。他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接手吧?于是刘备便在朝中物色人才,来接贾仁禄的班。诸葛亮虽然机智,可太过谨小慎微,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弄险。打战其实就是在赌博,没人能保证百分百赢,如何能够不弄险?他这样的人只能当宰相,抚国理民,可要他完成统一大业,却是力有未逮。司马懿既老谋深算,诡诈百出又百折不挠,沉得住气。要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没人能保证一生中不打一两次败仗,败了不要紧,关键败了之后如何沉得住气,收拾颓势,扭转乾坤。司马懿就有这本事,他倒是一个难得的大将之才,只是他心机实在太深,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且跟自己的时间太短,骤然将大任交给他,自己有些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法正够条件。他聪明机智,性子又以贾仁禄相似,敢于弄险,善于弄险,出的主意有时连诸葛亮、钟繇都拍案叫绝,可是法正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太过轻狂,睚眦必报,行为往往触及法律,朝中讨厌他的人远远多过喜欢他的人,这样的人来主持大局,谁肯来帮他?且他和参与谋反的孟达、彭羕俱相交莫逆,将几十万大军交到他手里,会出什么乱子,谁也不知。
诸葛亮也猜出了刘备想要栽培法正之意,特意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不必理会法正求情,直接处决彭羕,敲山震虎,好使他有收敛,不再肆意妄为。哪知法正心伤彭羕之死,兔死狐悲,又怕自己和已认罪伏诛的彭羕、孟达相善,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治前途,终日闷闷不乐,竟致抑郁成疾。前来诊治的太医虽然手段高明,可是心病还是心药医。太医开了无数的方子,却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效应,终于法正在心魔和病痛的轮番煎熬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以世长辞。
刘备处决彭羕,原是为了提醒这小子以后老实点,别再视律法如无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展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不禁伤心欲绝。当下他在内侍的搀扶下来到法正家里,安排后事,追谥其为翼侯,让其子继承他的爵位封地,又封他的两个小儿子为侯。安排好了一切,他亲往灵前沥酒祭奠,痛哭不已,蓦地里大叫一声,昏绝于地,内侍慌忙上前,将其搭回宫去。
其后数日,刘备伤心欲绝,终日号哭,茶饭不思,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诸葛亮与众官再三劝解,刘备伤心之感稍解,这才进膳。司马懿的鬼点子就是多,他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美人献进宫来,那女子虽不及刘皇后、孙尚香美貌,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更兼妖绕抚媚,勾魂夺魄,进宫没几日就把刘备捋直了。刘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到半个月,就将她封为贵妃,待她和当年刘贵妃一模一样,饮则交杯,食则共器,还好孙尚香作了正确的决定,否则真要给活活气死了。刘备有了美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又把法正之死抛在一边,终日和贵妃饮酒作乐,听歌看曲,一应国家大事,都交给诸葛亮等人打理。钟繇见他老朽昏愦,难免苦口婆心,犯颜直谏,怎奈司马懿的嘴皮子太厉害,钟繇屡屡被他的歪理驳得哑口无言,一怒之下,上表乞骸骨。在诸葛亮和刘备的再三挽留下,这骸骨终于没有乞成,不过钟繇从此心忧意懒,不大爱理事了。
岁月流逝,时光匆匆,转眼三年过去了,甘露五年春正月。刘备于未央前殿摆下酒宴,庆贺新的一年的到来,并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其时车骑将军张飞携家人进京看望大哥,也在被邀请之列。
刘备向张飞爱女瞧了一眼,两眼一亮,道:“翼德,你刚从北边来,可曾听到一些关于鲜卑的消息?”
张飞道:“嗯,拓跋力微这几年将部落治理的有生有色,原来没人看得上的拓跋部,现在成了鲜卑最大的部落。从前年开始,拓跋力微便向外扩张,相继灭了十来个不服他的部落。刚传来消息拓跋力微决定将大帐由长川迁到水草肥美的云中盛乐。本来他想亲自进京朝见大哥,只是新城公主怀孕了,他要留下来照顾,不能远行,只好遣使者来见我,托我将礼物转交给大哥。”
刘备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朕当初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这才力排众议将新城公主嫁给他,这小子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有这小子在,北方边境便可太平无事,朕便可集中精力专心对付东吴。”
群臣忙献上马屁,刘备大笑良久,方道:“三年前,孙权无端挑衅,兴兵犯界,杀我兵士百姓无数,由于种种原因,此仇迁延至今未报。近年来国泰民安,粮食比年大熟,府库充盈,稻谷满仓,是时候和孙权算一算总账了。”
诸葛亮正要说话,刘备摆了摆手,道:“不过在这之前,朕还有一件大事要办。朕打算将车骑将军张飞之女许配给梁王刘禅,你们以为如何?”
那天刘备前往张飞府上探病,夏侯氏冷眼旁观,就知道自己这女儿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曾三番五次的拐弯抹角,劝张飞进宫说项,张飞也有意结成这门亲事,怎奈这张嘴实在太笨,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事就一直这么拖着,今天刘备主动提出来了,张飞还有什么意义,当即屁颠屁颠的应了下来。当时婚姻就讲父母之命,双方家长都同意了,这事自然没有异义。两家就是席间定下婚期。
这年三月,傻小子刘禅与张飞爱女的婚礼在长安隆重举行,刘备亲自主持,并在席间正式宣布册立刘禅为太子。刘皇后畏罪自尽,刘永虽然只有五六岁,却也受到株连,惨遭废黜。这些年来储位和后位一直悬着,几个有子的妃嫔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这把交椅,拉关系走后门,耍阴谋用诡计,无所不用其极。朝中大臣见刘备年事已高,而储位一直空着,害怕他一朝撒手人寰,国家要出大乱子,也都纷纷进言。刘备对这类奏章一直不理不睬,直到今天才有了回音,几个老诚谋国的臣见江山后继有人,都打心眼乐了出来。诸葛亮听了之后,却闷闷不乐,低头只是喝酒。
刘备问道:“孔明,你好像不大高兴?”
诸葛亮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道:“但讲不妨。”
诸葛亮道:“皇上忽然建储,可是打算御驾亲征?”
刘备道:“朕正有此意,打算明日早朝再和诸位商议。”
诸葛亮道:“皇上想要征讨东吴,只须命一上将往征,何须亲劳玉趾?”
群臣纷纷附和,刘备想了一想,道:“现在不是讨论正事的时候,明天再议吧。”
次日君臣在前殿就出兵事宜展开激烈争论,诸葛亮、钟繇、徐庶等人都反对对东吴用兵,理由是孙权老奸巨滑,6逊诡计多端,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加上长江天堑,极难逾越,此行徒劳无功都算是大幸了,要是有个闪失,必然全军覆汉,后果不堪设想。可刘备为连番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只道汉军无坚不催,无往不利,硬是要亲自提兵前往。争来争去,相持不下,刘备火了,不顾众人反对,当即拍板,御驾亲征。秦宓杨阜不理,继续切谏,刘备大怒,传令鞭背百下,赶出殿去。两人当殿被打得皮开肉绽,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放声音了。
多官商议良久,刘备遂命左仆射诸葛亮保太子监国。车骑将军张飞镇守邺城,以防鲜卑异动。镇东都督赵云领本部军马由合肥南下攻濡须,威逼建业。魏延领荆州军马向江陵。徐庶、司马懿为军师;马、黄忠为前部先锋;张嶷、姜维、关兴为副将,张苞、石苞、邓艾为合后。战将数百员,共兵马七十万人,号百万,择定甘露五年秋七月丙寅日出师。
刘备虽然一意孤行,但第一次主持大局,却也小心。他知道东吴形胜尽在荆襄,得了荆襄,便可高屋建领,直捣建业。于是他决定亲率主力由白帝城进,沿江而下,来取江陵。
早有细作将消息报与孙权,其时鲁肃、吕蒙俱死,朝中殊乏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举国投降的呼声,甚嚣尘上。不打一仗就降,孙权心有不甘,可这仗打如何打,由谁来打,他心里又没底。惊得他面如土色,忙命人连夜筑坛完备,大会百官,请6逊登坛,拜为大都督、骠骑将军,进封娄侯,赐以宝剑印绶,令掌江东及荆襄诸路军马。高坛上,孙权拉着6逊的手,语重心长的:“阃以内,朕主之;阃以外,将军制之。”这可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和身家性命都交给了6逊了,至于这一把是不是赌对了,他心里也没谱。
6逊领命下坛,令徐盛、丁奉为护卫,即日出师,一面调诸路军马,水6并进。消息传到永安行宫中,刘备笑道:“6逊不过一孺子,何能为?此番朕破吴必矣,哈哈!”
司马懿道:“前番东吴入寇,三路大军两路俱败,仅有6逊这一路不但没败,反而大获全胜,斩获甚众。此人之才不亚孙吴,皇上不可轻敌。”
刘备笑道:“上次不过是他运气好,此次遇上朕管教他有来无回。”
司马懿还要再说,刘备摆了摆手道:“仲达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张。”传令三军俱进。关公为了这一天已准备了十几年,大小战船俱已完备,刘备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各依建制,排队上船,刘备站在高阜处向下望去,但见大小战船层层叠叠,一直展至天际,兵士们挨个上船,号令整肃,军纪严明,心中豪气陡升,叫道:“朕有如此军马,何愁东吴不灭!”
宜都郡治夷道,6逊升帐,齐众将议事,6逊道:“此番征进,汉人准备了三四年,兵精粮足,气势甚锐,其势诚不可当。韩当!”
韩当大喜,心想都督用兵第一个就点自己的名字,一定要派大用场,应道:“末将在。”
6逊道:“你领军一万前至巫县一带迎战汉军……”
韩当听说用他打前锋,更是心花怒放,不待他说完,就抢着应道:“是。”生怕6逊反悔。
6逊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此战只许败不许胜,将敌人引至猇亭一线,这头功便是你的。”
韩当道:“什么,只许败不许胜,都督这是要干什么!”
6逊道:“敌人号百万,实七十万。除去东路赵云、中路魏延这二十万人马,刘备手里共有五十万大军,我军只有不到十万人,硬碰硬如何是汉人对手,当以计取之。”
韩当叫道:“都督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汉人虽众,俱不习水战,再多也是无用。都督若是信得过末将,拨五万军与末将,末将不斩刘备之来见都督,甘当军令!”
6逊怒道:“你是都督还是我是都督,限你半月之内连输十五阵,若是少了一阵,提头来见!”
韩当瞪了6逊一眼,应道:“是!”恨恨出帐,回营后长篇累牍的打了一个报告,报告里给6逊上足了眼药,还说主帅一职关忽三军死生,不可轻忽,若还让6逊指挥,迟早断送此间十数万将士的性命。差人送交孙权,孙权草草一看,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韩当领了军命,带着一万大军来到巫县,正遇汉军先锋马。两方布成阵势,二将结束停当,驰马出阵,韩当要显本事,戟指痛骂马祖宗十八代,马大怒,挥枪冲上。斗了二十余合,马大喝一声,枪如暴雨,韩当招架不住,这才知道自己这几斤几两,根本不是马的对手,拨马败走。马挥兵冲上,韩当亲自断后,且战且走,行出里许,姜维、黄忠、张苞、关兴俱到,韩当军大败,四下乱窜。韩当率败兵奔出十余里见道边林中有一座空寨,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去。
次日黄忠领军至寨外搦战。原来昨日庆功宴上刘备酒后失言,说黄忠老迈无用,斩获最少。黄忠不干了,今天未奉圣旨,自领本部军马,前来寨外搦战。当下有细作将此事报知韩当,韩当大喜,叫来副将潘璋、马忠,吩咐如此如此,两人领命分头办事。
少时潘璋领着两千不整不齐军出寨,潘璋部下史迹,欺黄忠年老,挺枪出战,不三合,被黄忠一刀斩于马下。潘璋大怒,来战黄忠,交马数合,胜负不分,黄忠奋力死战,潘璋气力不济,拨马败走。黄忠乘势追杀,全胜而回。路上遇到关兴、张苞。原来刘备自悔失言,听说黄忠出营索战,忙命两人前去接应。两苦劝黄忠回大寨,黄忠不听。次日潘璋主动上门搦战,黄忠出战,不数合,潘璋拖刀便走,黄忠率军追出三四十里,至一山坳,忽地四面喊声大震,伏兵齐出,将黄忠围在垓心。黄忠急退,忽然狂风大作,尘沙扬起,黄忠眼睛被沙迷了,什么也看不清。山坡上马忠引一军出,一箭射中黄忠肩窝,险些落了马。吴兵见黄忠中箭,一齐来攻。忽后面喊声四起,左姜维、石苞,右关兴、张苞四路军齐到,吴兵溃散,黄忠算是捡了一条老命。黄忠年老血衰,加上被小辈所救,羞愤难当,回营之后,一病不起。刘备亲往看视,抚其背道:“令老将军中伤,朕之过也!”
黄忠道:“臣乃一武夫耳,幸遇皇上。臣今年七十有五,寿亦足矣。望皇上善保龙体,一统天下!”说完,不省人事,当夜殒于御营。
刘备哀伤不已,命人准备棺椁,送回长安厚葬。刘备恨东吴杀了黄忠,大会诸将,分军八路,水6俱进。水路令徐庶、黄权领兵,刘备自率大军于早路进。五十万大军分成八路,铺天盖地而来,势如泉涌,韩当又如何抵敌的住?半月内连败一十五阵,阵阵都是真败,而非诈败,连丢数处险隘,退至猇亭。
其时6逊已在猇亭寨中,命人将韩当等迎了进来,笑道:“做的好,此番头功非将军莫属。”
韩当道:“敌兵势大,都督打算如何破敌?”
6逊道:“诸将各处关防,牢守隘口,不许出战!”
韩当忍不住叫道:“这叫什么主意,都督莫不是怕了汉人了?”
6逊眼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道:“这么说,你们都不打算遵守将令了?”
韩当曰:“我自从孙将军平定江南,经数百战。其余诸将,或从讨逆将军,或从当今皇上,皆披坚执锐,出生入死之士。今皇上命公为大都督,令退汉人,宜早定计,调拨军马,分头征进,以图大事。乃只令坚守勿战,岂欲待天自杀贼耶?我非贪生怕死之人,奈何使我等堕其锐气?”帐下诸将,皆大声应道:“韩将军之言是也。我等情愿决一死战!”6逊掣剑在手,厉声道:“我只是一介书生,今蒙皇上托以重任者,以我有尺寸可取,能忍辱负重故也。你等只各守隘口,牢把险要,不许妄动,如违令者皆斩!”众人愤愤而退刘备大胜数阵,心高气傲,更不把6逊放在眼里,为了恐吓吴人,令其自降,他好几天不睡,沤心沥血,想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形来。自猇亭布列军马,直至川口,接连七百里,前后四十余寨,昼则旌旗蔽日,夜则火光耀天。这样布寨没把吴人吓死,先把营中徐庶、司马懿、姜维、石苞等吓个半死,纷纷上表切谏,痛陈厉害,刘备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次日刘备指挥军马往攻诸处险要,吴人固守,攻之不入。相持半月,汉军师老,需要休整,于是刘备使前队搦战,辱骂百端,寨中众将个个怒火万丈,恨不得吞了刘备,6逊只是不理。刘备见吴兵始终不出,心中急躁,却是无计可施。如此数月,春过夏至,天气渐热。
这日马良入帐,道:“6逊深有谋略。今皇上远来攻战,自春历夏,数度挑战,6逊只是不出,欲待我军之变也。愿皇上察之。”
刘备冷笑道:“竖子有何谋?但怯敌耳。向者数败,今安敢再出!”
先锋冯习奏曰:“即今天气炎热,军屯于高地,取水深为不便。”
刘备遂命各营,皆移于山林茂盛之地,近溪傍涧。待过夏到秋,并力进兵。冯习领旨,将诸寨皆移于林木阴密之处。
马良道:“五十万大军,转折不易。倘吴兵乘乱来攻,如之奈何?”
刘备曰:“朕令姜维引万余弱兵,近吴寨平地屯住。朕亲选八千精兵,伏于山谷之中。若6逊知朕移营,必乘势来击,却令姜维诈败。6逊这小子若敢来,朕引兵突出,断其归路,小子可擒矣!”
文武皆贺道:“皇上神机妙算,诸臣不及也!”
马良道:“近闻孔明在东川点看各处隘口,并安排粮草接应。陛下何不将各营移居之地,画成图本,请教孔明?”
刘备不悦,道:“朕亦颇知兵法,何必什么事都问别人?”
马良道:“古云:‘兼听则明,偏听则蔽。’望皇上察之。”
刘备不耐烦,说道:“你爱画就画吧。”
马良领命,自去找人画地图。
早有细作报知韩当、周泰。二人听得此事,大喜,来见6逊道:“汉人移营了,都督乘虚击之,定成大功!”
6逊自往查看,见平地营中,尽是老弱,且不满万余,不由得微微一笑,收军回营。韩当、周泰只要出战,6逊就是不许,谈僵了6逊拨出尚方斩马剑,当即要将二人脑袋切下来,二人怕了,这才不敢乱说,怏怏而退。
次日姜维引不整不齐军自寨外搦战,耀武扬威,辱骂不绝。多有解衣卸甲,赤身**,或睡或坐。
众将见汉人欺人太堪,大怒,齐集大帐,叫着嚷着,就要出战。6逊道:“当年敌将贾福如何在浅水原大获全胜,你们应该知道。刘备将其疏远,竟连其用兵之法也抛诸脑后,当真自取灭亡,诸将且宽待三日看我破敌。”
众将道:“三日后,敌人移营完毕,还有什么机会?”
6逊微笑道:“三后自有分晓。”
三天后,汉军移营完毕,刘备也不在山谷里猫着喂蚊子,将伏兵撤出。吴将但见汉兵全装惯带,拥刘备过去,心胆俱裂,这才深服6逊。
这日马良到了永安,将图本呈给诸葛亮,诸葛亮看了,拍案叫苦,道:“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让皇上如此下寨,斩此人!”他这一急,把贾仁禄那套不自觉的给**来了。
马良道:“全是皇上自己作主,众将苦劝不听。”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天不佑大汉,仁禄当真走不得!”
马良道:“怎么了?”
诸葛亮道:“天下间有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连营七百里才能对付?且屯聚之所多林木茂密处,倘敌人用火攻,如何解救?你这就回去,让皇上改立营寨。”
马良急道:“怕是来不及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若真如此,也是天意。好在6逊不敢入川,成都、长安都可无恙。”
马良道:“6逊为何不敢入川?”
诸葛亮道:“惧怕魏延所领荆州军马袭其后也。”
马良赶紧领了表章,星夜起回御营。
这边刘备连日索战不得,只道吴人怯战,不由得大意起来,疏于提备。姜维、徐庶、石苞等少数人预知汉军要败,既然劝谏刘备不听,只好回营各自准备,以免有起事来,殃及池鱼。
6逊见汉人懈怠,不复提防,升帐聚大小将士听令:“我自受命以来,未尝出战。今观汉兵,已知动静。我欲先取江南岸一营。谁敢去取?”话还没说完,韩当、周泰、凌统等应声而出曰:“某等愿往。”6逊皆斥退不用,独唤阶下末将淳于忠道:“吾给你五千人,去取江南第四营,汉人傅彤所守,今晚就要成功,我亲自提兵接应。”淳于丹引兵去了。
6逊又唤徐盛、丁奉近前,说道:“你们两人各领兵三千,屯于寨外五里,如淳于忠败回,有兵赶来,当往救之,却不可追去。”二将自引军去了。
淳于忠于黄昏时分,领兵前进,到汉寨时,已尽四更。淳于忠大喝一声,众军鼓噪而入。汉营内傅彤引军杀出,挺枪直取淳于忠。淳于忠抵敌不住,拨马便回。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拦住去路,为大将马忠。淳于忠夺路而走,折兵大半,正走之间,山后一彪蛮兵拦住:为番将沙摩柯。淳于忠死战得脱,背后三路军赶来。比及离营五里,吴军徐盛、丁奉二人两下杀来,蜀兵退去,救了淳于忠回营,淳于忠带箭入见6逊请罪。6逊好生安慰,淳于忠给他忽悠的满脸是笑,屁颠屁颠的走了。
次日午后东南风大作,6逊大喜,遂唤诸将听令。命韩当引一军攻江北岸,周泰引一军攻江南岸,每人手执茅草一把,内藏硫黄焰硝,各带火种,各执枪刀,一齐而上,攻到汉营,顺风举火。汉军四十屯,只烧二十屯,每间一屯烧一屯。各军预带干粮,不许暂退,昼夜追袭,只擒了刘备方止。众将听了军令,各受计而去。
刘备正在御营寻思破吴之计,忽见帐前中军旗幡,无风自倒。乃问程畿曰:“此为何兆?”程畿曰:“今夜吴兵怕是要来劫营。”
刘备笑道:“昨夜杀尽矣,安敢再来?”
程畿道:“倘若6逊试敌,如之奈何?”正说话间,内侍来报,哨探远远望见吴兵沿山望东而走。
刘备笑道:“这是疑兵,此计三负小儿都识,焉能瞒朕,不可妄动。”说完命关兴、张苞各引五百骑出巡。
黄昏时分,关兴回奏:“江北营中火起!”先主急令关兴往江北,张苞往江南,探看虚实,二将领命去了。
初更时分,东南风大起。只见御营左屯火,方欲救时,御营右屯又火起。风紧火急,树木皆着,喊声大震。两屯军马齐出,奔离御营中,御营军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后面吴兵杀到,又不知多少军马。刘备急上马,奔冯习营时,冯习营中火光连天而起。江南、江北,照耀如同白日。冯习慌上马引数十骑而走,正逢吴将徐盛军到,敌住厮杀。先主见了,拨马投西便走。徐盛舍了冯习,引兵追来。刘备正慌,前面又一军拦住,乃是吴将丁奉,两下夹攻。刘备大惊,四面无路。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入重围,乃是张苞,救了刘备,引御林军奔走。正行之间,前面一军又到,乃汉将傅彤也,合兵一处而行。背后吴兵追至。刘备前到一山,名马鞍山。张苞、傅彤请先主上的山时,山下喊声又起。6逊大队人马,将马鞍山围住。张苞、傅彤死据山口。刘备遥望遍野火光不绝,死尸重叠,塞江而下。次日,吴兵又四下放火烧山,军士乱窜,刘备惊慌。忽然火光中一将引数骑杀上山来,一看,却是关兴。兴伏地请命:“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呆,皇上奔白帝城。”刘备道:“谁敢断后?”傅彤叫道:“臣愿以死当之!”
当日黄昏,关兴在前,张苞在中,留傅彤断后,保着先主,杀下山来。吴兵见先主奔走,皆要争功,各引大军,遮天盖地,往西追赶,先主令军士尽脱袍铠,塞道而焚,以断后军。正奔走间,喊声大震,吴将朱然引一军从江岸边杀来,截住去路。先主叫曰:“朕死于此矣!”关兴、张苞纵马冲突,被乱箭射回,各带重伤,不能杀出。背后喊声又起,6逊引大军从山谷中杀来。
刘备正在惶急,忽见前面喊声震天,朱然军纷纷落涧,滚滚投岩。一彪军马杀入,当先一将,正是关公,前来救驾。刘备大喜纵马迎上,原来刘备留关公镇守西蜀,弹压群蛮。诸葛亮将连营之事告知关公,关公大惊,忙挥兵来救,总算来的及时,不然可真就见不着了。6逊见关公到来,吓了一跳,忙令人鸣金。关公领百余骑,拥着刘备,且战且走,退入白帝城,无人敢再来追。
此役汉军大败,军马死者不计其数,其余尽皆投降,回归故国的不及十分之一,汉寨一应钱粮器械,尺寸不存。好在刘备是跑出来了,留得青山在,倒也不怕没柴烧。
6逊领军追赶,到得鱼腹浦,误入一乱石阵,阵中唯有乱石**十堆,并无一人,可邪门就邪门在,这阵看着简单,却怎么绕也绕不出去,奔得他们是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正当6逊以为是鬼打墙的时候,一干巴老头突入石阵,领着众人出了石阵,6逊请问姓命。老者和盘托出,原来他是诸葛亮的老丈竿子,早年诸葛亮在蜀中视察工作时,为防吴兵入寇,在这里布下这么几堆劳什子。那老头看6逊从死门走入,心生恻隐,领着他们出阵。6逊赞了诸葛亮几句,传令班师。果然不出诸葛亮所料,魏延听说汉军大败,领军直扑江陵,围魏救赵,6逊赶到,魏延见目的达到了,不敢深入,率师退走,6逊也不去追,上表告捷。
甘露六年夏六月,刘备奔回白帝城,羞见众将,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终于长吁短叹,茶饭不思,遂染病不起,渐渐沉重,至甘露七年夏四日,刘备自知病入膏肓,两目昏花。便令人请左仆射诸葛亮,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诸葛亮带着赵王刘永、齐王刘理,来永安宫见刘备。三人拜倒在龙榻之下。刘备打个手示,让诸葛亮坐在床沿上,摸着他的背道:“朕不听先生之言,自取其败,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说着泪流满面。诸葛亮哪见过这阵势,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愿皇上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
刘备道:“不成了。”瞥眼见到马谡,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道:“朕不是跟你说过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你怎么又叫他进来了?”
诸葛亮不想他生气,胡乱应道:“臣回去一定将其斥退,再不用了。”
刘备点点头道:“那就好。替我草诏。”说着他念一句,诸葛亮写一句,念完又道:“朕不读书,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本待与卿等,中举汉室,一匡天下,不幸中道而别。烦先生将此诏付与太子禅,令勿以为常言。凡事更望先生教之!”诸葛亮等泣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刘备已没力气了,让内侍扶起孔明,左手拭泪,右手拉着他的手,道:“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诸葛亮道:“有何圣谕!”刘备泣道:“君才十倍于孙权,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天下之主,朕不怨也。”说完满含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诸葛亮脑子嗡的一下,汗流遍体,手足无措,泣拜于地道:“臣怎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说着,磕头如捣蒜,鲜血长流。
刘备微微一笑,心道:“雇着驴了。”将二个小鬼叫到跟前,什么勿以善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不为之类的屁话吩咐一番,又将百官叫来,也是一一吩咐一番,跟着大叫:“仁禄,当初朕要是不放你走,何至于此!你是快活了,可是朕……”说完右手无力垂下,一动也不动了。
诸葛亮奉梓宫还长安,开读遗诏,百官奉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接下来便是安葬祭祀,奖罚升黜等烦人的屁事,按下不提。
和长安相隔数万里的罗马帝国都罗马。其时已故罗马皇帝塞维鲁的妻妹朱丽娅·米萨成功动了一场政变,拥立年仅十三岁的外孙埃尔巴伽路斯为帝,罗马开始女人当政的时代。这日从元老院传来的一个消息,一个东方商队带着数目极大的丝绸到了拜占庭,当地治安官妄图扣下这批丝绸,谋取私利。其时丝绸只有中国才有,丝绸之路时断时续,加之中原板荡,中原商人要想把丝绸运到罗马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是,而罗马人又十分喜欢这种质地轻柔的东西,就这样丝绸在罗马可是抢手货,几乎以黄金等价。
米萨一听眉头大皱,当即令近卫军前往拜占庭,护送东方商队前来。这日商队来了,米萨率百官出城欢迎,但见队伍前头是一个高大汉子,长着一张马脸,甚是难看,不禁眉头大皱。边上一个女子上前用拉丁语介绍,说自己是且末女王莫邪,这位男子可是在中原鼎鼎大名的军师贾仁禄。米萨听了莫邪的介绍,立刻改颜相敬,请贾仁禄前去罗马竞技场观看斗兽,这是近百年来罗马竞技场举行的最大规模的角斗,数百角斗士捉对厮杀,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貂婵众女还是第一次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纷纷闭眼,不忍再看。
贾仁禄得意洋洋,叹道:“想当年为了看角斗士排队排了一个通宵,现在都不用排队,就有人请……”
忽然听见外间一声大哗,一人来到米萨跟前,用拉丁语说了几句。贾仁禄问莫邪道:“出了什么事了?”
莫邪道:“像是生了叛乱。”
这时米萨离开座位向他走来,贾仁禄心道:“老子来这是观光的,怎么又要替人擦**了?唉,命啊!”
(全书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马骨传说
曹丕梦见自己和一个美艳绝伦的仙女在一所云雾缭绕的宫殿中幽会,正聊到紧要关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梦呓道:“什么办法?值此良辰美景,我们就不谈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情了。”
只听那仙女道:“都到性命交关的地步了,皇上竟还有闲情雅志在这里醉生梦死,还不快给我起来!”说着揪着他的耳朵,使劲一拧。
曹丕吃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眼一看,只见郭皇后站在他面前,面容憔悴,鬓边多了一丛白发,似乎忽然老了十多岁。曹丕仍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又向她瞧了两眼,问道:“朕这一觉睡了多久?”
郭皇后脸现迷茫之色,道:“你睡了两个多时辰,怎么了?”
曹丕道:“朕怎么觉得的自己像是睡了十来年一般。”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忒也古怪。”
曹丕道:“你才忒也古怪呢,为何你鬓边多了一丛白发,看上去像老了十余岁一般……”
郭皇后花容失色,忙抢到铜镜边上一看,果见鬓边多了十余根白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为你想什么起死回生的狗屁主意,我才不会变得这么丑样呢!现在这样叫我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曹丕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苦思对策,致使两鬓斑白,心中有愧,走上前去,柔声安慰道:“难为你了。其实你这个样子更美,一点也不难看。”
郭皇后回过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曹丕道:“朕这个一国之君虽说快当到头了,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还是九五至尊,说过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不过能听你这么说,也不枉我彻底不眠,苦苦思索了。”
曹丕忙道:“这么说你已想出办法来了?快说,快说。”
郭皇后道:“办法倒是想出来了,至于管不管使,那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你的主意一定管使。”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别恭维我,如今魏国江山岌岌可危,要想力挽狂澜于既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成,反正早死晚死终究是个死,不如放手一博,或许有救也未可知。”顿了顿,道:“你前段时间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份,子建讨逆檄文上所列的十款大罪,条条有理,真是百口莫辩。他起兵占了大条道理,这才得百姓拥护,因此出师则有功。如今要想扭转乾坤,就要釜底抽薪……”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嗯,釜底抽薪……那该如何釜底抽薪呢?”
郭皇后道:“子建自立为帝,以少陵长,称兵造反,这些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只不过皇上自己德行有亏,百姓不附,所以才令子建如此猖狂。只要皇上勇于改过,下一道罪己诏,深陈既往之过,表示愿意痛改前非,改过自新,大魏的老百姓都对太祖武皇帝十分崇拜,不忍见他一手创立的江山四分五裂,一定会背弃叛贼,转而皇上的。”
曹丕若有所思,沉吟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朕原先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过要朕痛陈己过,直斥己非,这个……这个……也太没有面子了。”
郭皇后笑道:“面子值多少钱?何况错了便是错了,既便你不认错,老百姓也还是知道,只不过不说而已,这样反而更糟。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般老百姓有些过失,只要承认了,其他人也必会原谅。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皇上?若皇上勇于悔过,老百姓又怎会斤斤计较?汉武帝晚年深悔己过,痛下罪己诏,并决定休养生息,不再穷兵黩武,结果老百姓原谅了他,刘姓血食得已多延年月。若是武帝刚愎自用,汉朝江山怕是早就亡了,也不可能传到现在。”
曹丕点了点头,道:“嗯,我这便亲自草拟罪己诏,可是仅凭这一纸诏书便可扭转乾坤么?”
郭皇后道:“区区一纸诏书,自然不能扭转乾坤。不过却可以百姓知道皇上真心悔过,然后再用些手段,便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再重新为皇上效力。”
曹丕问道:“如何才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那些大臣追随人主,穷思竭虑,到头来除了希望加官进爵、封妻萌子之外,就是希望他们辛辛苦苦所想出来的主意能被人主采纳。只要皇上能做到这两点不愁那些官员不回来。”
曹丕道:“嗯,辛毗、刘晔、蒋济原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只因朕一时不明,将他们贬谪的贬谪,降级的降级,他们心中忿愤,这才跑去投了子建。不过如今子建待他们甚厚,委以重任,怕是轻易动摇不得。”
郭皇后笑道:“所以才要用些手段,不然皇上曾得罪过他们,他们如何轻易肯来?”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用什么手段?”
郭皇后道:“子建恃才放旷,不自雕励,饮酒不节,常在酒后言他人长短,这些毛病他原先就有,只不过在同你争世子时深自收敛,不显露出来而已。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当初他身处逆境,不矫情自饰,便性命不保。如今他已登基为帝,行止自由,无所顾忌,怎能不好好发泄历年所积的闷气?我曾托人打听子建宫中情形,发现他故态复萌,终日和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宫中酣饮,醉后丑态百出,目不忍见,酒后狂言妄语,耳不忍闻。辛毗、刘晔等人都曾忠言直谏,可他却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个性张扬,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饮滥醉,酒后往往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随意抨击时政,指责他人短处。可自从杨修死后,他深刻认识到自己既往行事太过荒唐,决心痛改前非,从此之后他便不再饮酒,也疏远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们来往。整日价与青灯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来,他每行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番,方始踏出,行动上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积的闷气,也就越来越多,殊不知强行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并非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此时他登基为帝,一哭一笑,一举一动,都可随心所欲,又有谁敢管束他,让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历年所积的怨气一旦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溃决,一发不可收拾。
丁仪、丁廙兄弟二人从一开始便是曹植的死党,终日和他商议如何篡夺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会写文章和撒酒疯之外,几乎一无是处,曹植和他两人在一起,整日价便是边饮酒边吟诗作赋,不知不觉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几乎同时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误过不少曹操派给他的要事,于是曹操便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把大位传给这样一个时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杨修死后,曹植性情大变,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也不与丁仪、丁廙来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为世子。可就在关键时刻,曹丕篡夺了世子之位,并自立为王,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官场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鸟火的,担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诛杀曹植余党,那样自己肯定是要脑袋搬家的,于是二人连夜赶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议一阵,便即离家出走,前往并州,这也就是为什么曹丕派去杀害曹植的人到时,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并州之后,不用像以前那样终日循规蹈矩,作样子给曹操看了,便又开始和丁仪、丁廙二人鬼混,终日烂醉如泥。荀攸看在眼里,难免苦心劝其亲贤臣远小人,而曹植憋闷已久,直感一股闷气郁积胸中,不发泄一下,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再者他也觉得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会喝酒?也没见他们因此亡国,自己偶而醉上一两次,又有何妨?当下便将荀攸的金玉良言当成了春风过耳,听过便算,根本没往心里去。其时曹植的势力甚为弱小,随时都有灭亡的危险,曹植为了扭转败局,整日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尚不敢肆意妄为,醉生梦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间多了十数个郡,大军到处,也是节节胜利,喜报频传。此消彼长之下,曹丕便显得日暮途穷,岌岌可危。曹植见各路哨探流水价似的传来捷报,不由得心花怒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便又故态复萌,整日价同丁仪、丁廙饮酒吟酒,得其所在,乐而忘倦。辛毗、蒋济等人见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自是犯颜直谏,而曹植以为饮酒吟诗,乃是文人的赏心乐事,偶一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无伤大雅。而辛毗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乐趣,难免小题大做,又何必理会?
曹丕万万没想到他弟弟当了皇帝之后,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十分开心,道:“哦,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原先整日里不喝得个烂醉如泥,绝不罢休,这酒瘾岂是这个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终日醉生梦死,当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后笑了笑道:“呵呵,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着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帮,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这次朕若能转危为安,从今往后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连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
郭皇后心中激动,笑道:“这也不必。有你这句话,我便已心满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贿赂丁仪、丁廙二人。这两人本来就是穷酸腐儒,一旦得志,岂有不贪财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买通这两个人,让他们终日缠着子建饮酒,荒废朝政,疏远其君臣关系。皇上这边再改过自新,礼贤下士,何愁贤才不重归怀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贤才,别说江山必能危而复安,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曹丕嗯了一声,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笔在桌案上划来划去,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说朕该如何礼贤士,贤才才肯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皇上可曾听过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当年燕国为齐所灭,国君兵败自杀。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气,又借助邻国的力量,这才将齐国大军驱逐出境,收复旧土,即位为王,是为燕昭王。其时燕国虽免了亡国之祸,但大仇未报,强敌环伺,国内创夷未复,百废待兴。燕昭王为报齐国灭国辱师之仇,决心奋发图强,招贤纳士,重振燕国国威。于是他便问群臣如何才能招来贤士,强国富民。”
“这时相国郭隗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古时有一个国君很喜欢千里马,一日他听说有一个地方有一匹马日行千里,珍贵异常,几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他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便令近侍携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时,那匹千里马已病死了。于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买了那匹马的马骨,用皮囊盛着,背了回来。那国君见那近侍没买着千里马,却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马骨回来,勃然大怒,连声骂道一堆马骨有何用处?竟要为此废弃五百金。”
“眼见国君怒不可遏,在场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却不慌不忙,从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为了买这堆马骨。这种事情本来就十分稀奇,世人听到了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不数日便会天下皆知。那些拥有千里马,准备待价而沽的人便会想死马都将得到重价,何况是活马?如此他们又怎会不趋之若鹜?千里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个国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马。”
“郭隗说了这个故事之后,便自请做马骨,说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礼,那比他贤明的人,听闻燕昭王礼贤下士,自然而然便会自己送上门来,又何必花大力气去求?燕昭王闻言大悦,立即便令人兴筑宫室一所,让郭隗居住。自己则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滨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招纳四方贤士。于是燕昭王好士之名,传布四方,一时之间自认为有些本事的人纷纷云集燕国,虽然其中大多都是滥竽充数之徒,但诸如乐毅之类有真才实学的贤臣谋士也争相往投,燕昭王用这些人才治国,自然国富民强,最终灭了齐国,报了大仇。”说到这里,端起茶来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几匹千里马来,倒是一件难事,可要想找出几具马骨来,还不容易?皇上现在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曹丕虽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贤之事,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难以辑考,因此他向来将这种事当成奇闻异事,听过之后,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从没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时他听了之后,当真是喜不自胜,连声道:“嗯,嗯。司马仲达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四百八十二章 罪己之诏
郭皇后小嘴一撅,道:“你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知道我有多精贵。其他时候便只顾着找那些年青貌美的妃子,对我连理也不理。”
曹丕尴尬一笑,道:“患难见真情,朕现在才知道到底是谁真正的关心朕。朕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从今往后,朕只疼你一个,其他人朕连理也不理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也不必。只要你多来我这坐坐,我便心满意足了。”
曹丕哑然失笑,道:“想要朕多到你这里来坐坐那还不容易,以后朕便经常到你这来坐。”
郭皇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赖。原先我一年之中见到皇上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样的日子我当真不想再过了。”
曹丕拉着她手道:“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顿了顿,又问道:“你方才说要找些马骨。如今朕虽然众叛亲离,但通国之中,稍有本事的人才还是能找得到的。这马骨倒也不难找,难就难在如何对待他们。难道也要朕低三下四的向他们执弟子之理,北面听教,亲供饮食?这些朕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郭皇后笑道:“想招回人才却一点诚意也没有,这贤才如何肯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皇上放下架子,低三下四的去向臣子长跪请教,是有些强人所难,而且也显得太假。至于如何敬礼贤才,才既不显得矫揉造作,又使臣下们满心欢喜,那就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想得到的了。丞相陈长文是位治国理政的长才,这方面的事情你该去问他才对,问我算是问道于盲了。呵呵。”
曹丕点点头,道:“对的,对的。这事别说朕做不来,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一个皇帝能做得来。嗯,朕明日……不,朕现在就到陈长文家中长跪请教,这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很有一套,当个马骨也还算凑合了,嘿嘿。至于用金宝去收买丁仪兄弟及子建手下臣子的事,便全权交给你去办,朕一会便去支会有司,让他们迅速筹集黄金三千斤,任你使用,不知可够用?”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那么急,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也要一点点的做,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做完吧。如今当务之急,既不是收买小人,也不是招览贤才,你还是花些功夫,想想这罪己诏该怎么写吧。”
有些人性子乖僻,勇于犯事,却昧于认错,虽然犯了错之后,心中十分懊悔,但口里却决不肯说,当真是头可断血可流,这错是无论无何也不肯认。曹丕便是这么一号人物,再说他是皇帝,君临天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对的,不对也对,又岂有下诏悔过的道理。那样不等于对天下老百姓说他之前所过的话全是放屁,根本不作数。那他的老脸还往哪搁,以后说话又有谁会信服?常言道:“不争馒头争口气。”寻常老百姓尚且为了一点颜面同别人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又何况是皇帝?
其实汉武帝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然肯定不会因为和亲之事勃然大怒,拼尽人力物力,同匈奴人死磕。虽然他夺了阴山,祁连山,占了大片肥沃的草原,将匈奴人驱逐出塞,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看上去是大获全胜,彰显大汉雄威。但实际上他将匈奴人拖跨的同时,却也将自己拖跨了,夺来的草原对一向习惯刀耕火种,不太喜欢吃涮羊肉的汉朝百姓来说,不但毫无用处,反而还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防守,以免被匈奴人再次夺去。虽说任由匈奴人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他这样以大博小,为了将原本就十分落后的匈奴人赶走而将自己老祖宗辛辛苦苦积下来的财产花个精光,也是大大的划不来,按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当真是赔大了。
若是只有攻打匈奴一项用度,倒也罢了。汉武帝好大喜功,犹喜兴师动众,于是他在攻打匈奴的同时,还花大力气通西南夷,筑朔方城,攻打南越、朝鲜,为了取得汗血宝马,竟派兵万里远征大宛。这些举措每一项都动则上亿,这一同时进行,国库便捉襟见肘。到了武帝晚年,一个原本十分富裕的大汉朝,已变得国库空虚,穷困潦倒,可武帝仍不醒悟,还在拼命出兵打仗,其时国库中已再拿不出半文钱来让他挥霍了。
汉武帝赢红了眼,为了能捞到更多的钱,竟公开买卖官爵。那些有钱人花了大笔钱买到官职之后,自然不会对老百姓客气,拼了命的搜刮,收回本钱,以免损失。这本钱都收回之后,自然还要加一加二,作为利息,心想自己费了老大劲,倾家荡产,才混了个小官,有权不用,那岂不真成白痴了?老百姓经连年战争的拖累,原本就生活的十分困苦,再遇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活路可走了。于是老百姓三五成群,揭竿而起,同汉武帝放对,大汉江山就此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汉武帝见老百姓群起而造反,这才惊骇起来,他审时度势,发现若不公开道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当下踌躇良久,在面子与老命中间犹豫不决,最终他一咬牙,一跺脚,还是选择了老命。于是便下罪己诏一道,向全天下老百姓公开道赚,直斥己非,并表明愿意痛改前非,以民休息,不再出兵远征了,老百姓见他舍下老脸,公开认错,觉得他初衷也是为了使老百姓免受外患侵扰,只不过做法有些激进而已,也是挺不容易的,便饶了他了,不然一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扛起锄头公然杀将进京,汉武帝的脑袋怕是要从脖子上搬家了。
如今魏国的形势,也和汉武末年一样,岌岌可危。曹丕也知道自己若不低头认错,这大魏江山便同秋后的蚂蚱一样,没几天蹦头了,可要他认错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他也同汉武帝当年一样,在老脸与老命之间反复交战,沉吟了良久,心中仍是拿不定主意。
郭皇后见他回到案前坐好,伸手提起笔来,举在半空中,呆呆出神。过了好一阵子,放下了笔,出了一会神,又举起笔来,停在半空中,却不落笔,如此反复数次。也知他心中反复思量,笑道:“要你认个错,真的有这么难么?”
曹丕一本正经地道:“开什么玩笑,朕可是皇上,这一认错可就颜面扫地了,以后还怎么君临天下,子万姓,而统万民?这牵一发可是要动全身的,怎能不好好思量一番。”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那你在这儿好好想吧,我可要回去将我的衣服首饰好好整理一番,就不陪你了。”说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曹丕长眉一轩,道:“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做这种事情。”
郭皇后回头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就是因为火烧眉毛了,才要收拾,不然等到子建引着大军杀将进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可就来不及收拾了。”
曹丕心中一凛,嘴上却道:“如今朕仍有半壁江山,胜负还未可知,区区曹子建有何足道?”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走了进来,躬身禀道:“不好了,不好了。臧霸领军攻到信都,冀州刺史陈矫未待交锋,便即开城投降。臧霸兵不血刃便占了信都,稍适休整之后,便即引军向邺城杀来,前锋已到了薄落津。”
曹丕没想到臧霸老当益壮,攻城略地,竟然神速乃而,脸上倏地变了颜色,背上登时出了一大片冷汗。拿笔的手腕不由得一抖,啪地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帛上,登时将一张空白圣旨给沾污了。曹丕却恍若不知,眼睛看向门外,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方喃喃地道:“薄落津离襄国、巨鹿、邯郸、曲梁、列人等处重镇极近,这几处重镇一旦有失,臧霸便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邺城矣!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近侍退出殿去,曹丕向郭皇后望了一眼,眼中满是祈盼的神色。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若不下诏罪己,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曹丕嗯了一声,也不答话,过一会儿,牙齿轻轻一咬,便在圣旨上振笔直书。郭皇后走到案旁,低头向圣旨看去,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认错时便认错,等到天下太平了,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又有谁能管得了你?”
曹丕叹道:“老子曾言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今日终于领教了,看来老百姓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一面说,一面写,顷刻间圣旨草就,其文曰:“朕至登基以来,所为多不道,世人将朕以桀纣相提并论。朕反醒自思,确是如此。子建檄文上列明朕有大罪十条,除少数几条子虚乌有之外,余皆确有其事,朕知错矣!曩者朕之不明,以臣下上书言道自朕即王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且乾象昭示炎汉数终,大魏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又兼图谶有云:‘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鬼旁连委乃‘魏’字也,是以朕讽汉帝法尧舜禅,让位于朕。朕即位以来,臣下上书言道先汉萧相国曾言:‘夫天子以四海为家,宫室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大魏受汉禅而有天下,先汉宫室残破,无以彰显大魏雄威,宜增广之。朕惑其言,故发巧匠数万,民伕数十万,兴筑宫室。刘备妄自尊大,汉帝未死,其便自立为帝,上汉帝尊号曰:‘孝献皇帝’又数犯我大魏疆境界,众将皆曰若任其侵边,大魏殆无宁岁矣!故朕兴遣太尉将军,欲扬我国威,吊民伐罪,怎奈贼寇凶顽,王师败辱,晋阳被占,此祸乃朕咎由自取也。至于子建说朕弑父夺君,得国不正,朕虽不明,岂敢弑父耶!此消息最初传至长安,长安乃刘备巢穴,此其欲搅乱我大魏,他好坐收渔利,故意散布耳,可笑子建自诩聪明,竟不识如此简单之计,以此为罪,岂能服天下之人?子建又说朕残害兄弟,朕若一心害他,岂能容他活到今日?再者其以少陵长,以弟篡兄,独无罪乎?此皆谬言也。乃者强寇入境,太尉军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长在朕心。朕已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农本,修屯田之法,以振百姓,不欲再穷兵黩武,靡费兴筑矣。但凡现在修建之宫室,一律停工,民伕复还乡里。”
书完,掷笔于地,不禁泪下。
郭皇后笑道:“写得很好么,为什么要哭啊。”
曹丕摇了摇头,叹道:“非你所知也。”
郭皇后道:“呵呵,要你们这些大男人认错,还真是一件很不容易之事,当年武帝痛下罪己诏,怕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曹丕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了。”向圣旨瞧了一眼,道:“仅凭这道罪己诏真能扭转乾坤,使臧霸不再入侵?”
郭皇后道:“仅凭当然不能,但若不凭这个,却是万万不能。”
曹丕面色凝重,道:“如今臧霸前军已到薄落津,朕已派不出军队了,不知你可有何妙策退敌?”
郭皇后沉吟片刻,令人将刚才传令的近侍唤来,问道:“薄落津的这支军队,由谁统领?”
那近侍道:“据闻是臧霸帐前先锋孙观。”
郭皇后笑了笑,左手一挥,那近侍退出,郭皇后道:“皇上不必担心,我已有办法退敌了。”
曹丕忙问道:“哦,是何妙策?”
郭皇后道:“我听闻孙观自视甚高,而如今他却位居臧霸之下,心中未必肯服,皇上只要给其高官厚禄,不愁他不倒戈助我。”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倒也容易,朕这便差人去同他暗中联络,只要他肯归降,朕立即封他为青州刺史,代臧霸之位。”
郭皇后道:“嗯,如此甚好。不过这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还须自己努力。如今臧霸连战连胜,必然大意轻敌,皇上可遣一支军马,乘夜往劫其寨,必然成功。”
曹丕道:“臧霸颇知兵法,如今会不防劫寨?”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要不这样,先遣人乔装成邺城富商,前往臧霸营中送款。再令大军尾随其后。这样臧霸见富商来降,自然疏于防患,此事十九可成。”
曹丕拍手叫道:“妙计!妙计!”
郭皇后道:“这要想让人出你死力,就必须啖之以重利。不然皇上吃鱼啖肉,却让饿的肚子乱叫的兵士上前线卖命,这样的傻事又有谁肯干?”
曹丕道:“嗯,朕这便下旨,宫里裁减宫女近侍,减衣减膳,让有司筹划筹划,省他几百万钱出来招募敢死之士。”
郭皇后笑道:“孺子可教也。”
曹丕嘿嘿一笑,当即拟旨,令有司克减自己的缮食衣物,以充军费,照理来说当皇帝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换新衣,夜夜做新郎。但如今国难当头,再搂着美媚逛西湖,就要被世人所不齿了。反正之前有司为他做的新衣已堆满了几十只大木箱,也够他每日来回更换了,这不做新衣对他来说倒也无所谓,只是裁减宫女,便使他少了不少人生乐趣,下旨之时脸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当天晚上但凡驻守邺城的将士,人人碗里都有大大的红烧猪蹄一只,群情耸动,无不大悦,争相夸赞曹丕是百年,不,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决心为其效死力。至于他以前的错处,由于兵士有了红烧猪蹄可以解馋,就全都给忘记了,这也可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当晚曹丕亲临校场,深刻反醒,向兵士们检讨自己的错处,并号召全军将士奋起抵御外敌,还言道只要将士们能让继续趴在这个位子上,他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会再让贪官克扣士兵们的饷银,保证他们每天都能吃上红烧猪蹄,除此之外更有大笔的饷银可以拿。兵士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战场上玩命,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混不下去了,天天只能吃野菜,而当兵却可吃粮拿饷,一听曹丕这话,无不群情激动,嗷嗷乱叫,声闻数里。
当下曹丕募得敢死之士三千人,令许褚带领星夜出城,前往夜袭臧霸大营。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散官制度
薄落津臧霸军前锋大营,孙观正与众将商议军机大事,忽有一小校进帐禀道:“帐外有一人,自称扬武将军满宠,说有机密之事要面见将军。”
孙观皱起眉头,道:“敌营之人来此何为?哼,不是想要煽动,就是想要反间。不见,不见。叫他赶快滚,不然乱棒打将出去!”
那小校应道:了出去,过不多时,又转了回来,道:“小人已叫他快走,还说迟则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还说将军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转危为安,若是他走了,将军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小人见他说的郑重,这才又来禀告。”
孙观微微冷笑,道:“这些说客就会危言耸听。传令下去,于帐前立一大鼎,贮油数百斤,下用炭火猛烧,待鼎热油沸,再选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执大刀在手,从辕门一直摆到帐前。等这些都安排好后,你再领毛玠进帐,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对我说什么?”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样子,一脸狞笑,大声答应,道:身退出大帐。
过不多时,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顷刻间鼎热油沸,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孙观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执军器,跟着令那小校去召满宠入见。
满宠在辕门外便望见有武士两行,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帐前。满宠微微一笑,整整衣冠,迈步直入,来到帐前,又见鼎中热油滚沸,咕嘟咕嘟的直响。满宠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随着那小校,走进帐来,长揖不拜。孙观勃然大怒,道:“为何不拜?”
满宠横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扬武将军,怎能向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下拜!”
孙观怒道:“我军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离邺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转眼便要灭亡,你这个扬武将军已没几天当头了,还是早些投降为妙。”
满宠长叹一声,也不答话。
孙观见他举动古怪,满腹疑团,问道:“你为何长吁短叹?”
满宠叹道:“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
孙观道:“哼,你欲效法郦生,掉三寸舌来游说于我,就当像他一样身入油鼎,有什么好可怜可叹的!”
满宠道:“我来时皇上便说我将不得其死,劝我别来。我说孙观又不是傻瓜,自会看清当前形势,我到那之后,他必会善加礼遇,不会为难我的。没想到我料事不明,当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怜,不可叹?”
孙观怒道:“你居然敢骂我是傻瓜!来人哪,将这……”说到这向满宠瞧了一眼,见他面无惧色,心中一凛,问道:“你难道不知你将死在目前,为何不惧?”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惧。倒是你死到临头,竟不自知,殊为可笑。”
孙观道:“我如何死到临头了?你且说来,若有半句虚言,不用他人动手,我亲手将你扔入鼎中!”
满宠向左右瞧了一眼,孙观右手一挥,左右退出大帐,放下帐帘。满宠向孙观瞧了一眼,道:“将军难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孙观哈哈大笑,道:“如今邺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会危如累卵?”
满宠道:“请问将军,如今子建宠任之人可是将军么?”
孙观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丁仪、丁廙兄弟二人。”
满宠道:“原来将军也知子建宠幸的乃丁仪、丁廙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将任何人瞧在眼里。将军如今凭一己之力攻下邺城,安邦定国,功德巍巍,管仲、乐毅之流亦不过如是。试想子建又怎会不对将军另眼相看,而丁仪、丁廙二人见将军夺了他们的宠幸,又怎会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宫中,同其饮酒吟诗,称兄道弟。要说将军一句坏话,直是易如反掌。而将军远在千里之外,难见人主一面,又如何辩白,不危何待?”
孙观寻思丁仪、丁廙素日言行,心中一凛,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边上的胡床,道:“请坐。”
满宠并没有依言而坐,接着道:“将军觉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孙观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两个卑鄙小人,整日价陪着皇上滥饮,醉后便胡言乱语。还说我和臧将军有勇无谋,不该放任在外统军,否则早晚要坏大事。我早就想将他们斩尽杀绝,以泄我心头之恨,只恨没有这个机会。”
满宠道:“我这倒有一条万安之计,想陈说于将军之前,不知将军肯听否?”
孙观道:“先生请讲。”
满宠道:“将军陈兵设鼎,又岂是待客之道?”
孙观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试试先生之才,并没有恶意。”说着便叱退武士,并让他们走时,顺便把油锅带走,再找两头羊扔里面,晚上好开涮。众武士眼见炸人的好戏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诺诺,将油锅撤走。孙观道:“这下先生可以说了吧。”
满宠来到他边上坐好,从容道:“如今皇上已认识到错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礼贤下士。皇上说了,只要将军肯来投效,当即封将军为侍中、特进、伏波将军、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领青州刺史、扶柳公。”
孙观听他叽哩嘟噜的说了一长串,愣是一个字没听懂,说道:“慢来,慢来。你刚才说曹丕想要封我什么官,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心想自己连曹丕封给他什么样的官职都没搞明白,太也差劲之至,再说如果这些官职都是诸如弼马温之类的小官,虽一口气加上了十来个,又有何用?自己没搞清楚便一脚迈将进去,岂不是亏大了。
原来曹丕下诏罪己之后,当即便去找了陈群。这个政治天才凭一己之力想出了九品中正制之后,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可他还没高兴几天,便听说贾仁禄创出了科举制度,并由刘备在境内推广施行,不禁大吃一惊,忙令人赶到长安详细的打听科举制度的具体措施。由于贾仁禄十分爱显掰,根本没打算瞒人,是以那人十分轻松的打听到了科举制的整个运作流程,回报陈群。陈群听完之后,面若死灰,当即向曹操告了三个月假,独入深山,结了小小茅屋一间,一连三月足不出户,争取想出一个更加优秀的制度来盖过科举制度,但想到脑袋都快要炸裂开来,也只是在小处有所成就,始终不能成一套自成体系,融会贯通的用人制度来。他哪知这科举制是历经千百年,经过无数前辈高人补缺补漏、不断完善方始成型,贾仁禄也只不过是清宫戏看多了,被刘备问道时,为了救急,盗用前人成就,随口喷出而已。还道是他一人孤心苦诣自己想象出来的。心灰之下,对贾仁禄的聪明才智,更是佩服,甘拜下风,不再钻研。
此时曹丕来找他请教如何才能尊显有才能的人,使其甘心情愿的为自己效力。陈群一听之下,好胜之念又起,心想既然在选人制度上输了一筹,在官职制定上,自己决不能输,一定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官职爵位制度出来,看贾仁禄还怎样超过自己。当下他便对曹丕说道要想让贤才乐于为己所用,就必须要对现今的官职制度加以改革,创造出一套更加完备的官爵制度出来。
曹丕听后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便给他三天时间,令他迅速拿出一个制度来。由于时间有限,他没法再入深山结庐,闭关修炼了。只好在家中找了间小黑屋把自己关将起来,一连想了三日三夜,终于创出一套完整职官制度出来,这日一早他便瞪着个熊猫眼,拄着拐杖来到皇宫中见曹丕。
曹丕只三天没见,便见他瘦得皮包骨头,吓了一跳,忙询问原由。陈群不敢隐瞒,将自己苦思三日方想出一套制度之事说了,曹丕大由感动,拍拍他的肩头,称赞几句,便问他这套官职制度到底如何。陈群一一说了,曹丕听了之后十分满意,当即下旨颁行。
其实这套制度听起来十分神秘,说白了其实一钱不值。就是在原有的实官基础上,加了一大堆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官职。从此之后,官职便分为两类,一类具有实际行政职能,有权发号施令,打人屁股。另一类则代表官僚的品位高下,听上去十分拉风,其实一点屁用也没有。而这类代表品位高下的官职的权责规定大抵只是徒具其名,但它们却具有不容忽视的品位意义,用来增添荣耀、加重资望及赋予待遇。
秦汉官僚的头衔相当简洁,大多不过一官而已,官名加上爵位一般不会超过十个字。像刘备往见诸葛亮时对小童说的:“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这一长串官衔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异类了,所以那小童才会感到厌烦,觉得他的官名实在太长,一时也记不清楚。好在诸葛亮生于汉末,若是他出生在魏晋,那小童听到其时大官的头衔,估计就要口喷鲜血,倒地而死了。
自从陈群开创了九品中正制之后,这一切就变得大为不同了,由于当时的官员不再以石数的多寡来区分高下,而是以品级的高低来区分,品位类官职便应运而生,再经历朝历代的演变,到了唐宋之时犹为突出。官僚的头衔叠床架屋,诸如“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徐兖北徐南兖青冀六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南徐州刺史竟陵郡开国公”、“使持节特进侍中太尉公尚书令都督冀定沧瀛幽殷并肆云朔十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并肆汾大行台仆射领六州九(大)酋长大都督散骑常侍御史中尉领领左右驸马都尉南赵郡开国公”之类官僚结衔,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算魏晋以后的大米品种优良,富含几百种微量元素,其时官员吃了之后脑子突然开窍了,比之秦汉时期的官员要能干上许多,可身兼十数职乃至数十职毕竟勉为其难。其实这成堆的官衔各有不同性质,并不一定都对应着一份差事,许多不过是只拿俸禄不用管事的虚衔而已。例如例如“侍中”、“散骑常侍”就是加号,加之者得以佩貂珥蝉,神气多了。“特进”也是加衔,由此朝会时班次就可以进至三公之下了。加“开府仪同三司”则可开设府署、辟召掾属,享受和三公同等的礼仪。此外上述头衔中还包括兼衔、爵号等等。这时官僚的业绩未必超迈秦汉,但可资夸耀的官号却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了。
陈群对官制做了重大改革的同时,对爵位也做了十分重大的调整。废除秦汉所传的二十等爵,定爵制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关内侯。王爵至男爵皆有国号、封地,县侯以下无封地而有租税。这项制度的制定,对后世来说也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后世的官僚明显十分懒惰,见陈群已为他们考虑好了,便不再另出机杼,别出心裁,而是依葫芦画瓢的全盘拿来,不过依着当时情况,略加增改而已。于是这套制度也就从魏时起一至传至清朝,否则咱那可敬可爱只会拍马屁而没有半分本事的韦公小宝,也就无法从通吃伯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当上鹿鼎公矣。
人其实一种十分爱慕虚荣的动物,不然有名无实的品位类官爵也就不会应运而生了,世间怕没有一人不认为自己很有本事,不喜欢身兼数职,哪怕都只是虚衔。这样对别人提起时,那一长串官号,最起码也能起到将人吓晕的效果。
当下满宠耐着性子,为孙观详加解释,这“侍中”“特进”是如何如何,“开府仪同三司”又是怎样怎样,当然他不敢直言相告,说这些官爵都是虚衔,那样他怕是要脑袋搬家了。他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方将这些有名无实的官职一一解释个遍,已有些想要口吐白沫了。孙观仍是一头雾水,逼着他又解释了一遍,方才明白个六七成,心想曹丕一口气让他兼了近十来个职位,肯定是对自己十分看重,比起曹植封他的荡寇中郎将,这一长串官职听起来也神气许多,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不过曹丕如今危如累卵,这才对我假以辞色,若是有朝一日他一统天下,我终不免要成为狡免、走狗。”
满宠笑了笑道:“这点将军大可放心,皇上已痛改前非,再也不会如此了。再说侍中、特进之类的官职乃是终身之职,既便将军不再是青州刺史,这些官职俸禄也都一直追随着将军。”
孙观沉吟良久,一言不发。
满宠道:“将军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可信,那就当我没来过,将军继续在这坐你的荡寇中郎将,有朝一日,丁仪二人排挤将军之时,将军可就不要后悔了。”
孙观心中一凛,道:“不过这事太也重大,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如今时机稍纵即逝,满宠哪容他考虑,道:“将军所恃的不过是邺城只在目前,封妻萌子指日可待。可是将军有没有想过,当年太祖武皇帝攻打邺城用了多久?”
孙观迟疑道:“这个……”
满宠道:“请问将军自认为可比得上武皇帝么?”
孙观摇了摇头道:“不能。”
满宠道:“以武皇帝之能,尚须数年才拿下邺城,而将军不及他,又如何在短期内拿下邺城,这事一旦迁延日久,子建必然心疑,丁仪兄弟二人再向子建进些馋言,到时将军这中郎将怕都没得做了。”
孙观连连点头,道:“你回去同皇上说,我孙观决意为他效力。”
第四百八十四章 往劝臧霸
满宠道:“将军肯来投效,真是我大魏之福。我还有要事,就不多耽了,这便告辞。”说着长揖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孙观奇道:“先生才刚到我这来,怎的便要走?难道是嫌我不会待客么?”
满宠道:“实不相瞒,我还要赶到南宫,去劝臧将军来投。”
孙观冷哼一声,问道:“不知皇上打算封他什么官?”
满宠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臧将军原就为青州刺史,如今皇上只不过改封他为徐州刺史,另加封其为高唐公而已。”
曹丕虽派许褚引三千军前去偷袭,但毕竟实力悬输实在太大,他心里也是没底,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心想不用打战,自己也就不用提心掉胆,自然是最好,于是他便遣满宠说降孙观之后,便前去说降臧霸。当然曹丕开给臧霸的官职,自然也是“特进”“侍中”之类的一大套,满宠自然不敢通通说出来,不然孙观兴许就不会投降了。再说陈群挖空心思的开了散官的先河,从此官职的大小不一定要比品级,只从官号长度便能窥得一斑,是以权臣们为了显掰,往往将自己官号弄得长达数十,甚至百余个字,使得他人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如今曹丕给每个人许下的官职也都十分的冗长,满宠自然记不得这许多,就孙观这官职,来时他曾死死的记了十余遍,这才记住,到了大帐前见到油锅,心中一惊,又给忘了几个,陈说之时便张冠李戴,将给臧霸的官爵拉了几个来安到孙观头上,反正都是虚衔,记错了倒也无伤大雅。
其实他也太多心了,臧霸位居孙观之上,孙观心中虽然不服,但也知他的本事远胜于己,且自己之所以投靠曹操,便是经臧霸引见的,饮水思源,自己从没打算能在官职上盖过他,只要和他的差相仿佛,已是喜出望外,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当下他一听臧霸的官职,不过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大喜,眉开眼笑,道:“皇上给他的官职没什么变动,不如何吸引人,宣高怕不一定会心动。”
满宠笑道:“方才仲台言道丁仪、丁廙兄弟曾在醉后说你和臧将军有勇无谋,不堪大任。我想臧将军心中也必不服,以其同奸邪小人同居朝堂,还不如重新回到皇上身边来,这样一来可免杀身贬谪之祸,二来又可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
孙观笑道:“那是,那是,其实我们原本就是跟着皇上的,只不过皇上一开始做得实在太那什么了。我们心灰之下,便信了曹植的鬼话,受其调遣,哪想到……”说到这长叹一声,道:“唉,不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什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之类的官职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没想到官场里面的竟也有这么多门道。”
满宠道:“这些其实都是旧官,只不过不常用而已,所以将军不知道。这‘特进’汉时就有,两汉以加官从本官车服,无吏卒,只是食其禄赐,位其班位而已。如今皇上采纳陈长文的建议,重修官制,特规定‘特进’品秩第二,位次诸公,在开府骠骑之上,五时朝服,佩水苍玉,无章绶,食奉日四斛,这样一来,‘特进’可以算是个很高的官职了。”
孙观脸现惊诧之色,道:“哦,这些官原先就有?我怎么不知道,看来从前这官我算是白当了,哈哈!嗯,这‘特进’排班在三公之下,那我以后上朝时班次就只位于三公之下了?”
满宠点了点头,孙观笑道:“那些个什么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站班时都要站在我这个伏波将军之后了?”满宠又点了点头,孙观哈哈大笑,大声叫道:“看他们以后还神气个什么劲!这官当真是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满宠微微一笑,心道:“这‘特进’只是排班时站得靠前一些而已,又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至于叫得这么大声么?这样就把你给骗倒了,你还真是个傻瓜。”
他出生于三国时代没看过现世的武侠小说,自然不知道武林中人为了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尊号,都要搞一个什么“华山论剑”之类的盛会来,众位武林高手相约于华山之巅各逞绝艺,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这些人拼着老命同他人放对,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而已。其实这四个字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柴烧,当然也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至于为了它送了性命么?这道理那些武林中人也不是不懂,只是这四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得了之后,便可称雄武林,扬名立万,便可受千万英雄豪杰的钦仰,这又怎不叫人为之癫狂,为之玩命?对这四个字完全无动于衷的人,放眼天下,怕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可见“名”之为物,实对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直可教人生死相许。
这官场虽不同于武林,但官职层层递进,追名逐利之风肯是要比武林之中盛行许多。那几个字的官职及上朝时的站位,对那些做梦都想往上爬的官员来说便显得犹为重要。三国时朝廷之中“官职天下第一”便是三公,这三公乃是太尉、司徒及贾仁禄所当任的司空。这三人在上朝时站班总在最前,地位资望自然也就最高。像孙观所封的伏波将军虽说官也不小,但论起地位资望,和三公相比自是差了十七八级,如今这一“特进”,受封之人便可一跃而至三公之下,站班时竟然还在骠骑将军之上,这两个字看似不起眼,所体现出来的地位威望却可想而知。受封之人虽非在一人之下,却也已在万人之上了。武林人士为了一个“天下第一”都要大打出手,“特进”这两个字对当官的来说自也和“天下第一”的名头差相仿佛,怎不叫人垂涎三尺,奋袖出臂,大打出手?孙观这个毕生追求名利的大老粗,一知道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自然要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
陈群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经验老道,自然知道朝中官员对虚名有多看重,若他们对虚名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也就不会来当官了。至于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样的傻官,放眼天下,怕也只有诸葛亮、钟繇等廖廖数人而已,至于像贾仁禄这样仅为“军师将军”和“军师中郎将”相比少了一个字,喷将起来,不如何拉风,便觉得十分郁闷的家伙自然不在此列。陈群摸准了全天下官员的脾气,于是便煞费苦心制定出这些有名而无实的虚衔,这每一个虚衔自然都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其权责规定一听之下便能让人怦然心动,趋之若婺。孙观又不是淡泊名利的高人,自然要上当。
孙观见满宠不答,自不知他心里再想些什么,便道:“这‘特进’我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开府仪同三司’也是以前就有的官儿?”
满宠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汉朝的官,殇帝延平元年,郑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仪同之名,便从此开始了。其实仪同三司并不具有开府的权利,只是在礼仪上和三公相同而已。如今皇上给此官职赋予了开府的权利,于是便有了‘开府仪同三司’这个官名了。”
开设府署、辟召掾属这可是三公才有的特权,就拿这贾仁禄担当的司空来说吧,司空可以任命长史一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属四十二人。这**七十二个大小官员官儿虽说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官儿。最高的长史俸禄千石,其余的也有三四百石的俸禄。而且任命不须经过皇帝,想任命什么人,贾仁禄他老人家一个人说的就算。当然贾仁禄来三国时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戚,他这副臭皮囊原先的亲戚也都死光光了,所以他既便想要任人为亲,也无从任起。而和他关系甚铁的几个狐朋狗友,虽说官没他高,却也不屑到他府中混那几百石粮食吃,这项优厚制度对贾仁禄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倒是一些穷苦书生,落弟秀才,争着想当,终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贾府门前游来荡去,翘首祈盼,希望他能点用,好以此为进身之阶,以后便可在官场中混一个风生水起。搞得贾仁禄是头大如斗,几乎不敢出门。这项特权对贾仁禄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其他人来说可就十分有用了,哪家家里没几个亲戚,没几个心腹?又有哪个人不希望结党营私?有了这个特权,只要先将他们辟为掾属,再慢慢的想法子将他们往上挪便是。是以开府仪同三司这个官自然炙手可热,自魏朝开创以来,历朝历代一直沿用,且都将其做为一品文散官,直至明朝时方才罢废。
孙观一听之下,也觉得这个官设得大有道理,心发怒放,一叠连声叫道:“好!好!好!”一时心情激动,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满宠道:“既然将军已明白了这些官职的含义,我就不多留了,这便告辞。”
孙观笑道:“若非先生,我竟还不知当官原来可以这么神气。先生既然来了,先别着急走,我这就令人略备薄酒,为先生接风。”
许褚所引三千军此时正隐于巨鹿郡大陆泽边上的密林之中,苦苦等待满宠的消息。满宠怎敢多所逗留以延误军机,当下便道:“我还有皇命在身,要往劝宣高归降,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好在将军已归我大魏,来日方长,改日我一定请将军到我府上好好喝上几杯。”
孙观见他急于想走,略一沉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先生此来,怕还有什么别的图谋吧。”
满宠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
孙观道:“我就说嘛,皇上若是规谏失败,岂能就是善罢?是什么图谋,可否跟我说说?”
满宠笑道:“有何不可。皇上已命许仲康引大军三万驻于左近,若是我这里一谈不拢,他那里立时便引军杀将过来。”其实许褚大军不过三千,三万云云未免多了十倍。
孙观心中一凛,心想还好自己有自知之明,答应的早,不然许褚大军突然来袭,自己仓促之间匆忙应敌,虽说不一定会败,却肯定是要手忙脚乱的。他笑了笑,道:“臧将军拥兵二十万,区区三万人,怕是不易取胜吧。”
满宠笑了笑,道:“昔武王只引武贲三千,便能胜殷商亿万之众。胜负岂在兵士多寡?只要运用得当,三万人未必便赢不了二十万人,何况臧将军手里哪有二十万人?”
孙观道:“满伯宁之智,我今日算是领教了。既便没有‘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之类令人垂涎三尺的官职,就冲着伯宁,我也一定会归顺的。说吧,要我这里怎么配合。”
满宠道:“将军的部下大多都是青州人,将军虽然钦心归降,怕是手下之人不一定人人心服,如今当务之急,将军还是留在营中安抚兵士,不宜妄动。”
孙观笑道:“我还在泰山上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时,这些人便随我出生入死,都是自家弟兄,可以信得过。伯宁只管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满宠笑道:“将军方才归顺,要想立功,也不必急于一时。”说着望了望他,道:“我想将军心中仍是有些顾虑,且先袖手旁观,看我大魏儿男是如何破敌的,再定行止如何?”
曹丕突然改过,孙观逞于前事,自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他转危为安后,故态复萌,重新又倒行逆施,和他秋后算帐,那样他不但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下场反会惨不可言,这个小人,算是彻底白做了。此时听他这么说,尴尬一笑,道:“知我者满伯宁也。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是担心皇上朝令夕改,到头来终究没有好下场。”
满宠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悔过那是多大的动静,要下多大的决心,这点将军也应该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将军即有顾虑,且先坐壁上观,我先往劝说臧将军。若是臧将军不降,我也不要将军出兵援手,只要将军两不相助则可。”
孙观说道:“好,就这么办!”
满宠微微一笑,起身告辞,孙观亲自将其送出营外,十分殷勤。众兵士见孙观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中暗暗猜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悄声议论。
满宠别了孙观,首途前往南宫臧霸大营。在途非止一日,这日到了营中,辕门前一名小卒见有生人来此,大声喝问,满宠依旧报了真名实姓,那小卒心中一凛,入内报与臧霸知晓,臧霸板起脸来,道:“有请伯宁。”
满宠整衣入帐,抬头一看,却见臧霸神色不善,微微一笑,长揖到地。臧霸怒道:“我知道你是来做说客的。我是个粗人,你也别和我绕弯子。”
满宠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我来是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将军重新为皇上效力。”
臧霸冷哼一声道:“曹丕即位之后一味任用宵小,而叱逐老臣。如今火烧眉毛了,这才想起我们这帮子先帝旧臣来,晚了!我毕竟得罪过他,便算我重归麾下,他日危机一过,能保证曹丕不衔昔日之恨,而为难于我么?”
满宠道:“皇上已下诏罪己,甘心悔过。将军何必耿耿于怀。”
臧霸从案上拿起那份诏书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如今情势危急,他自然会捡好听的说,一旦危机过去,难保他不故态复萌。”
满宠见他心如铁石,便想要以利诱之,说道:“皇上说了,只要将军肯回来,便封……”
满宠右手一挥,道:“住了!如今他为了巴结我,自然是高官厚禄,可这些到底如同镜花水月,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满宠哈哈大笑,良久不绝。臧霸问道:“你笑什么?”
满宠道:“将军在子建之边,难道就干得长久?”
臧霸心中一凛,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虽说宠幸丁仪、丁廙兄弟,毕竟还有自己的主张,不会听他们两人胡说八道的。”
满宠见他软硬不吃,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默然无言。臧霸道:“本来我打算将你乱棍打出,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便饶你这一回。你也不用再浪费唇舌了,快快去吧,下次再让我撞见,可就不客气了。”
满宠还要再说,臧霸大手一挥,高声叫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