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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驹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7章无妄之灾

    武昌城中,孙权早已收到消息,集众臣商议,道:“曹操当初打邺城,前后用了三四年时间,而汉将贾福犯了围而不打这个兵家大忌,竟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拿下了邺城,真是不可思议,奇也怪哉。”说到这里猛地想起自己打一个夏口竟也用了三四年时间,不禁面红耳赤。取过茶碗来喝了一口,道:“曹丕丢了邺城,逃往临淄。如今他已是山穷水尽,这才想起孤来,派满伯宁前来乞盟,哼,早干什么去了?现今刘备如日方中,孤不打算为此反复小人,开罪于他,打算传令各门守将,满宠来了,禁闭城门,不许放他进来。不知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不知大王志向如何?是打算偏安江南,安享清福;还是打算乘时而起,问鼎中原?”

    孙权道:“孤当然不打算一直呆在江南,可是……可是……唉,想去中原,也要去得了啊!”

    吕蒙道:“这些年来我军将士积极训练攻城野战之法,已大非昔比,以此驰骋中原,臣认为应该够用了。曹丕屡战屡败,领土一块块失去,就连国都也落入他人之手,此国之大耻。如今魏国举国上下士气低落,人心惶惶。进取中原,此其时也。请大王准臣领一支军马北出合肥,逐鹿中原,不出一年,魏国弹指可灭,淮扬青徐之地尽归大王所有。”

    孙权心中一动,可高兴不到片刻,一颗心又沉了下去,问张昭道:“你怎么看?”

    张昭道:“兵凶战危,难操必胜。魏国虽遭丧败,然尚有青徐豫扬四州之地,地险足以守,兵多足以战。若我逼之过急,必做困兽之斗,我军虽勇终究不善6战,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叹了一口气道:“子布之言与孤暗合。出兵若能胜,还则罢了。若是败了,劳民伤财不说,势必为他人讥笑。刘备见我军如此不济,也必蠢蠢欲动。如今他国势方张,孤如何是他的对手?此事不可造次,须当从长计议。伯言你怎么看?”

    6逊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进取中原虽难期必胜,但这是万世一时之机,断不可失,否则大王一定要后悔的,还请大王三思。”

    孙权沉吟良久,问诸葛谨道:“你怎么看?”

    诸葛谨道:“兵凶战危,一旦败了,自彰其丑,有辱国体。臣同意子布所说,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孙权点了点头,道:“子瑜、子布素来老成持重,所言甚有道理,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今满伯宁已到武昌,该如何对待,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吕蒙道:“曹丕想要挑拨离间,唆使东吴与大汉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此人万不可见。”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孤也是这么看的。”

    张昭笑道:“大王既不想偏安一隅,便该见见这个满伯宁。”

    孙权道:“哦,见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能让孤入主中原?”

    张昭道:“曹丕势力已大不如前,此番遣使乞盟,有求于我,出于我下。大王可乘势要他割淮南之地予吴,若他不答应,不但不与之结盟,还要兴兵攻打。如今曹丕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他既担心刘备乘势灭了他,又担心大王袭其后,真可谓是进退两难。大王的要求,他不敢不答应,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数百里土地,岂不美哉?再者满伯宁不过区区一介之使,大王若是见上一见,倒显得大王气量狭窄。”

    孙权微微一笑道:“嗯,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诸葛谨急道:“不可,不可。”

    孙权做梦都想得到淮南之地,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样的计策,虽不是下三烂,却也不如何光明正大,他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听张昭如此说,正中下怀,当真是打**里乐了出来。正兴高采烈间,忽听得这么一句,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了半截,。长眉一轩,道:“为何不可?”

    诸葛谨道:“乘人之危,取人之地,不是君子所为。大王既便得了淮南之地,也必为世人所不耻。且曹丕乃刘备之仇,大王若与之修好,有乖同盟之义。刘备见我负盟,必兴兵来伐。胜败之源,以理为主。大王势力本不如刘备,加之理屈,到时刘备盛怒来攻,不知大王何以当之?”

    孙权全身一震,道:“你说的倒也有理,看来这地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张昭道:“子瑜之言差矣。当初刘备约大王共讨国贼时曾约定事成之后,中分天下,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尽属东吴,黄河以北之地尽属大汉。可刘备乘中原空虚,尽取颍川、陈留、陈郡、济阴、沛郡等黄河以南郡县,如此公然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分明没把大王放在眼里。大王没怪他先负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怎敢怪罪大王?”

    孙权听张昭提起昔日约定,气愤不已,脸涨得通红,拂衣而起道:“满伯宁已由邾县上船,预计明日便到武昌,大小臣工明日一早前往江边迎候,不得有误!”不待众臣回答,转身走入内堂。

    群臣面面相觑,吁了一口气,如鸟兽散。

    孙权时年三十一岁。为君已久,威权日甚。称王之后,更是骄奢淫逸,专权独断,犹喜饮酒,每饮必酩酊大醉,颇耽误大事。他还不顾群臣反对,大集巧匠,于武昌建业两城不断起造宫殿广厦,楼台馆阁,水榭假山,极尽园林之胜,又广选美女充仞其中。两处园林均广袤数里,所花钱财浩若江海,不计其数。全国每年上缴国库的铜板总有一定数目,不可能无穷无尽。可是孙权造大房子供自己享乐,炫耀子孙后代的**却日甚一日,这钱也就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国库入不敷出,一来二去,便被掏了个底朝天。孙权却不就此罢休,巧立各种名目,征收赋税。他不是傻瓜,赋税徭役重了,百姓会心生不满,群起造反,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他设立各种各样残酷的刑罚,妄图以严刑峻法来压服百姓。

    大小臣工不忍见孙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东基业毁于孙权之手,或拐弯抹角,或犯颜直谏。可孙权年纪一天天大了,最看不惯群臣把他当小孩子,在一边指手划脚,叫他要干这个,不能干这个。他一听到这些逆耳忠言,便大为头痛,对这些一心为了他好的臣子也恨之入骨,一句话不对,往往反脸,重罚立至。群臣被他整怕了,上朝时均提心掉胆,谨言慎行,有时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见孙权生气,更是吓的汗流浃背,屁滚尿流,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到了后来,群臣谈上朝色变,每天上朝倘若平安无事,回到家里多半要摆酒庆贺的。虽然孙权性多嫌忌,长上短下,果于杀戮,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听取别人意见,可大多都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偶有改正,也只是应个景而已。

    次日天还没亮,群臣便纷纷起床,收拾齐整,手脚麻利的赶到大江边上,恭敬肃立,迎候满宠大驾观临。这可是孙权的命令,他们脖子上只有一个脑袋,这脑袋上的眼睛还要用来看戏看美女,自然不敢违背。

    时值早春,江边寒风凛冽。众人在猎猎风中瑟瑟抖,却仍坚守岗位,谁也不敢拉稀摆怠,擅离职守,躲到一边烤火取暖。满宠坐船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晚了点,众人一直等到未时方远远见到几艘大船迎面而来。

    不多时大船靠岸,满宠下船和众人寒喧几句,各自上车,一辆辆马车齐齐整整的排成几列,径往城中驶去。

    孙权听闻满宠到了,很是高兴,立即传旨于临钓台摆下酒宴,为满宠接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客套话都已经说完了。孙权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直奔主题,问道:“不知伯宁此来所为何事?”

    满宠道:“春秋时虞虢二国同姓比邻,相互交好,互为唇齿。怎奈虞国国君愚不可及,听信馋言,贪图重宝,准晋国假途灭虢,终致国家灭亡。唇亡则齿寒,这道理甚是浅显,大王想来应该明白。魏与吴两国素无嫌隙,又曾有同盟之好,只因刘备从中挑拨,这才兵戎相见。如今我主误中小人奸计,偶有败衄,却未尝大损。我主恐大王听信小人言语,无端起衅,特遣下臣前来寻求盟好,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唯今之计,莫有过于此者,愿大王孰思之。”

    孙权板起脸来,喝道:“拿下!”

    两旁偏殿中拥出无数甲士,七手八脚的将满宠拉到一旁,捆了个结实。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原以为江东孙仲谋碧眼紫髯,天赋异凛,当大有可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孙权道:“孤到底如何,自有后人评说,不用你来饶舌。来人,推出去砍了。”

    兵士推推搡搡便要将满宠押出大殿。满宠抖了抖肩,道:“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昂挺胸,迈开大步向殿外走去。

    孙权待他走到门口,这才叫道:“且慢,你这一出去,就可回不来了,你难道不怕死么?”

    满宠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平生抱负也都一一实现,死何足惜?”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孙权长眉一轩,问道:“既然死不足惜,又何必叹气?”

    满宠道:“我是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之后,没人能让大王认清形势,大王陷溺其中,不能自拔,恐亡国之祸不久便要来了。”

    孙权脸色铁青,道:“孤坐拥江南半壁,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有何亡国之祸?你且说说,若是危言耸听,胡言乱语,立斩不饶。”

    满宠道:“大王想必知道,以大魏现今的形势,没有东吴之助,不久必为刘备所灭。刘备灭了魏国,占有天下大半,振臂一呼,顷刻间便可聚起百万大军,大王虽有荆扬二州,长江天险,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亡何待?”

    孙权脸色一变,道:“孤已和玄德结成秦晋之好,玄德如何会起心害孤?”说着命人解了他的绑缚,邀请他入席。

    满宠道:“刘备之所以和大王缔结盟好,只不过是因为有大魏在,他双拳难敌四手,这才不得以而为之。倘若魏国灭亡,天下仅余汉与吴两国。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四海之内原为一家,如何能出现两个主人?到那时刘备不攻打大王,又打谁去?中分天下,共享太平,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鬼话罢了,大王岂能轻信?”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魏主派你来求和,难道就安着好心了?他还不是想让孤和刘备打生打死,他好坐壁上观。”

    满宠笑道:“我主遣下臣来前求和是没安着好心,只不过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孙权哈哈大笑道:“你倒实话实说。孤若和魏国连和,到时不也是要中分天下,依你适才之言,两国又怎能太平?”

    满宠目视左右,孙权挥了挥手,群臣纷纷离席,鱼贯而出。

    满宠站起身来,走到大殿北侧,凭着栏杆,远眺长江,道:“臣想请问大王,大王是希望江北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还是希望江北大乱,国土分崩,一时难以统一?”

    孙权心中一凛,向满宠瞧了一眼,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你呀。要孤和魏国连和也不是不可以。你适才开诚布公,孤也和你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来孤不论和魏国和,还是和汉朝和,都没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双方说的都很好听,可是言不由衷,都想坐壁上观,孤上当已经够多的,不想再上了。这次要想和孤谈和,要先拿出点诚意来,不然一切休题。”走到他边上,双手握着栏杆,又道:“你小子挺聪明的,居然看出孤已不欲问鼎天下,只想偏安江左。诚如你所说,孤当然不希望看到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可是刘备不是好惹的,他手下那个贾福更是惹不得,若没有好处,孤可犯不着和他们为敌。江北统一也好,不统一也罢,都和孤无关。”伸手一指浩浩东流的江水道:“孤有此天险,谅刘备也奈何孤不得。”

    满宠道:“大王想要什么好处?”

    孙权道:“你小子这么聪明,难道猜不着么?”

    满宠道:“土地之外,均虽大王所欲。不知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和谈可成否?”

    孙权心中一喜,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淡淡得道:“一定又是事成之后,分某州某州给东吴,这种话孤已经听腻了,不想再听了。”

    满宠道:“这次不是,我主来时曾和下臣说起,只要大王肯连和,他倒不吝惜几片土地。”

    孙权举目远眺,道:“哦,不知他想拿何方土地来换取喘息之机?”

    满宠道:“除谯郡外的豫州淮南之地。大王也知道,我太祖武皇帝出于谯郡,大魏列祖列宗的陵墓都在那里,所以此郡是说什么也不能给大王的。”

    孙权没想到曹丕竟如此大方,比他心中所想竟多了一倍不止,着实吃了一惊,双手紧紧握着拦杆,以免身子一晃,一个不小心,掉到江里喂了鳄鱼,说道:“好家伙,近千里的土地,曹丕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满宠道:“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孙权沉吟半晌道:“事关重大,孤要和群臣商量商量。伯宁先到馆驿歇息,少时孤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宠告辞离去,孙权宣众臣上台,将刚才的事说了,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魏属豫州淮南之地计有汝南、弋阳、安丰、庐江、淮南五郡大小五十余城,其中汝南一郡便有大小三十余城。大王应当知道,百万之众,攻打他国,既便用一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打下一座城。如今不费寸兵斗粮,得五十余城,拓地千里,还有什么利益比这个更大的?此机万不可失。”

    孙权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诸葛谨道:“臣听说无故之利谓之祸殃,曹丕是想用五郡之地挑起孙刘两家相争,大王万万不可上他算计。”

    孙权又点了点头,6逊道:“刘备蚕食中原,略定颍川、陈留、济阴等郡,夺取豫州淮南的道路已被彻底打通。这两州虽多是不毛之地,不过东邻青徐,南接吴疆,实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刘备一定志在必得,一旦归东吴所有,刘备又岂能甘心?大汉辛苦耕耘,东吴不劳而获,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就是子瑜所说的无故之利。满宠此来使得是嫁祸之地,大王万万不可答应。”

    吕蒙附和道:“战国时秦攻野王,绝上党之路。上党守将将上党所属十七城献给赵国。赵王一时失策收了土地,结果激怒强秦,遂有长平之战,四十余万大军一夜被坑。满宠此来和上党守将之谋如出一辙,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孙权叫他读书后,他可不敢怠慢,几乎天天都在读,昨天晚上他正好看到这一段,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不禁有些得意。

    孙权哼了一声,道:“孤不是赵孝成王,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赵括了?”

    吕蒙吓了一跳,连连磕头,离席走到台下,跪地待罪,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昭道:“子明不过是打个比方,就事论事罢了,还请大王不要怪罪于他。”

    孙权怒气稍解,道:“孤也没怪罪他,他跑台下去做什么,快回来。”

    吕蒙蹬蹬蹬的走上高台,不敢再回原席,跑到末席之后跪好。孙权笑道:“你打个比方,孤也是打个比方,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快回原位坐好。”

    吕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战战兢兢的回到原位,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孙权不再理他,问顾雍道:“你怎么看?”

    顾雍道:“若是准了和议是可得到千里之地,不过却得罪了刘备。若是不准和议,是不得罪刘备,可是得不到土地。臣这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让大王既得到土地,又让刘备无话可说。”

    孙权心中一喜,道:“哦,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快说,快说。”

    顾雍道:“臣听说刘备现在邺城,大王可遣使一介前往邺城,一来道贺,恭喜他打下魏都。二来让他履行前约,将黄河以南的郡县划归东吴。”

    张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捋胡须,微笑不语。诸葛谨问道:“刘备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如何肯白白割给我们?而且那些土地和东吴根本不挨着,要来何用?”

    顾雍道:“我也知道刘备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便是他负盟在先。大王摒弃盟好,转而和魏国结盟,他还有何话可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刘备答应了割地,对大王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大王还是不费寸兵斗粮,便得到了几个郡数十座城,而且许昌、陈留、定陶等城都是古之名城,有了这些城东吴实力大增,消灭魏国易于反掌,到时以黄河为界和刘备相峙,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哈哈大笑,道:“好计,好计。无叹之言开我肺腑,好,就这么办!子瑜。”

    诸葛谨道:“微臣在。”

    孙权道:“你带上一份厚礼去邺城办这件事。”

    诸葛谨应道:“是。”心中却道:“这次死定了。”

    孙权问顾雍道:“不过满宠人就在武昌,他怕是等不了这么久,如之奈何?”

    张昭道:“大王素喜饮酒,众所周知。这几日大王可故意喝得酩酊大醉,避门谢客。伯宁见不到大王,又怎能再提此事?”

    孙权哈哈大笑,笑声良久不绝。

    诸葛谨辞了孙权,到有司领了一份价格不菲的厚礼,点起百余亲兵护送,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这日午间到了尉氏。一行人在城中吃了酒饭,稍适休息,继续赶路。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岔路口,亲兵问了当地人,回报:“启禀大人,前面有三条路都可到开封,最左边那条路虽然狭窄不过近了数十里,天黑之前当可赶到开封城中,其余两路虽然好走,却远上不少,今夜怕是要露宿荒郊了。”

    诸葛谨寻思孙权交下的事可片刻耽误不得,道:“那就走小路。”

    众人上了小路,果见道路凹凸不平,崎岖难行。又行了一阵,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让开,让开,快让开。”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面如冠玉,风尘仆仆。坐下一匹白马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眼看是快不行了。马上那汉子却兀自不停地加鞭打马,上紧催促。

    众亲兵听他言语无礼,都十分不悦,嘀咕道:“这道又不是你家的,你有急事,我们也有急事,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诸葛谨道:“看来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咱们………”

    刚说到这里,那人已奔到跟前,叫道:“我叫你们让开,你们没听见吗?我没时间等,赶紧让路!”

    众亲兵恼将起来,一名亲兵迎了上去,道:“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叫……”说到这,胸口不知怎的中了一拳,他两眼一黑,砰地一声,倒撞下马。

    众亲兵大叫道:“没看出来,这小子还会功夫,弟兄们齐上。”

    那汉子道:“我叫你们让路,你们不让,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取过长枪一杆,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但听乒乒乓乓、哎哟妈呀之声响过之后,除了车上的诸葛谨之外,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来回乱滚,哼声不绝。众人护送木箱也被那汉子打翻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其中有一株五六尺高的珊瑚,产自深海,色作深红,条干挺秀,光彩夺目,乃孙权至宝,价值连城,此番为了得到颍川等郡,说不得也只好忍痛割爱。珊瑚本就是精贵之物,须轻拿轻放,一摔到地上,喀嚓一声,摔个粉碎,成了珊瑚渣。

    那汉子对金银珠宝不加一瞥,举起长枪,指着诸葛谨,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诸葛谨吓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汉子瞧了诸葛谨一阵,叹了口气,收起长枪,拨马便走。诸葛谨心想孙权心爱至宝被砸个粉碎,这地看来是求不成了,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非被孙权砍了不可,不管怎么说这账总得有人来认,叫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汉子边跑边道:“怎么,想找我报仇?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名,西凉马便是。”说话声中,已是去得远了。

    众亲兵这才吭吭哧哧的爬了起来,收拾散落在地的金宝,一人问道:“大人,礼物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若是送去,只会激刘备之怒,这地怕是求不来了,邺城我们还去么?”

    诸葛谨怒容满面,道:“马,马,马。一定是刘备这厮知我来意,故意叫他这么做的。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两国同盟。你若是不答应给地,好言拒绝也就是了,何必又打人又毁东西,简直欺人太甚!走,邺城咱不去了,回去。”

    那人道:“大王知大人半路而回,一定不会饶了大人的。”

    诸葛谨冷笑道:“没事。我们实话实说,大王自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第558章出其不意

    那名粗鲁的汉子的确便是前往严道采药的马。倘若诸葛谨知道他是急着要赶回邺城救人性命,才会如此不可理喻,断不会如此生气。世事往往如此,误会之来总在不经意间,令人防不胜防,而误会带来结果,又往往让人意想不到。

    诸葛谨因其弟诸葛亮在刘备这边,对他不免有几分香火之情,在朝堂之上也尽量为他说好话,在他心灵深处实在不愿看到两国兵戎相见。马唱了这么一出,他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个土性。如果马无门无派,孤身一人,诸葛谨自然只会对他恨之入骨。可马隶属于刘备,他做的事就仅仅代表他自己了。就和小孩一样,小孩犯了事,别人自然不会去怪孩子如何如何,要理论都会去找孩子的家长。同样道理,马现在不仅仅代表他自己,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大汉帝国。诸葛谨此行目的并不纯良,他身有毛病,做贼心虚,自然疑心生暗鬼,见马如此施为,还以为是刘备在背后指使,如何不怒?当下他呆呆地瞧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珊瑚渣,那一块块碎片仍然绚烂夺目,似乎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这株珊瑚树可是孙权最喜爱的宝贝。一般珊瑚树长到两尺来高已经算是十分稀罕了,而这株整整高了三倍不止,且颜色鲜艳,枝条匀称,虽不一定是绝无仅有,却也可说得上是屈一指了。孙权虽对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很感兴趣,却打心眼里不想开罪刘备。他对诸葛谨出使寄予厚望,希望以他的口才能说服刘备依照前约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划给他,这样他既不得罪人,又得到了土地,当真是两全其美。他虽然年纪不大,却也老于世故,知道要想干成这件大事,空手套白狼,那是肯定不成的。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他一咬牙一跺脚,忍痛割爱,将这件稀世奇珍捐了出来。

    要知道在北方珊瑚可是十分罕见的物事,别说两尺高的,就算是一尺来长的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西晋时著名的石崇王恺比富,就曾拿珊瑚来比过阔。当时斗富的两位主角,王恺是晋武帝的舅舅,石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官,按理说没什么好比的。可几次三番下来,王恺都输了,他恼将起来便去求皇帝老儿帮忙。晋武帝也不含糊,立马将宫里仅有的一株异邦进贡的二尺来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哪知在当天就被石崇给砸了。王恺见御赐之物给砸坏了,自然大为光火,石崇却不慌不忙,令人将他家里的珊瑚都扛将过来,让王恺挑拣。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有六七株,和王恺那株一般高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石崇作过荆州刺史,要搞到珊瑚容易。晋武帝是北方人,要搞到珊瑚可就难了,对他来说那株两尺来高已经是国宝了。而孙权这株珊瑚树五六尺高,刘备既便是在梦里都不一定见到过,凭借此宝,再加上诸葛谨的巧嘴,换来几郡土地,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可倒好,珊瑚树成了珊瑚渣,刘备见到一堆零件,再听到孙权的无理要求。不砍诸葛谨的脑袋,肯定是看在诸葛亮的份上,想要地那肯定是门都没有。诸葛谨又坐船,又乘车,辛辛苦苦跑了这么多天,算是白忙活了,自然郁闷个半死。他瞧着珊瑚渣了一会呆,令人小心翼翼的将其包成一包,打道回府。

    马一门心思的只想救人,眼前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转眼间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他来说此次万里寻药当真算是十分幸运的了。那日他别过众人星夜兼程赶往严道,一路之上他心急如焚,不住挥鞭打马,还未到益州,便已跑死了五匹好马。到了成都,除了贾仁禄那匹大宛马之外,所有马匹都因疲劳过度,壮烈牺牲。九匹千里良驹不分昼夜的奔驰,马也是吃喝拉撒睡,几乎都在马上完成。好在他生于西凉,长于西凉,从小到大都在和马打交道,能在马上完成一系列十分复杂的动作。上天见他如此心诚,对他也甚是照顾,一路之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他终于创造出一个奇迹,仅用四天时间便到了成都。他身有要事,来不及惊动官府,在成都略加休整,购买一些爬山必用的装备,立即起程。到了临邛,贾仁禄那匹御赐宝马终于支持不住,翻身滚倒,口吐白沫,毙于地下。剩下的那段路都是山路,崎岖难行,骑马甚是不便。马死了,对他来说倒少了一个累赘。他展开轻功,足急奔,按着地图,来到了华佗所说的那座高山。

    马举目远望,只见那山危崖笔立,高耸入云,山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当下他也不顾凶险,奋起神功,如壁虎一般,贴着峭壁向上攀爬,据说这门神功有个名目叫壁虎游墙功。那段峭壁笔直光滑,其上又尽是苔藓地衣之属,滑不留手,马居然能在其上爬行自若,足见神功盖世。可是他毕竟不是神仙,不会凭虚御风,腾云驾雾。身子能向上爬行,全凭一股力道支撑。峭壁实在太滑,想要借力,几乎无从借起。有好几次他手上一滑,险些跌入万丈深渊,亏得他应变奇,倏地抓住山崖旁突出的植被,这小命是捡回来了,不过冷汗却已不知流了多少。

    上山道路不止一条,他原本也不用如此拼命。可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短。其他道路虽然好走,却迂远不少,他走的那段山路虽险,却是通往山顶最快捷的道路。救人和救火一般,能早一刻自然要早一刻。爬了几百丈之后,峭壁上覆盖的已不是苔藓而是积雪,更加滑了,当下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向上游行,蓦地里他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看到了几点鲜红。他心中一喜,游过去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华佗所说的那种不知叫什么名的植物。其实此花大多生产在悬崖峭壁之上,其他所在绝少分布。华佗和绝大多数采药人一样循正路上山,想要遇到当然全凭运气。而马依着峭壁而上,结果也就大大不同。

    当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依着华佗所授之法,将那几朵红花全部采了,放入华佗为他准备的药囊。珍而重之的揣入怀里,沿原路下山。下山途中由于太过高兴,数次险些见了阎王,好在他命不该绝,接连数次死里逃生,不过都是险到极处,身上的衣衫也被荆棘树枝刮得破烂不堪,不过怀中的药囊是他重点保护的对象,倒也安然无恙。

    下山之后,他实在是累得不行,在山脚下睡了几个时辰,沿着旧路又到了成都。其时关公、贾诩外出公干未回,益州刺史法正、蜀郡太守马良已收到了消息,亲自迎他入城。马香汤沐浴,洗去尘垢,精神大振,带好干粮饮水等物,骑上马良为他准备的千里良驹,告辞离去,径向东行。来时他走6路,去时走的却是水路。由犍为沿江东下,经江阳、江州而至永安。船上的舟子都是马良精心挑选,经验丰富,加之顺风顺水,舟行甚。正如李白诗中所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到了永安,他弃舟登岸。关公、贾诩早已在岸边迎候,听了他的情况后立即准备了十五匹善长于山路奔行的良驹。马忧心忡忡,也不体恤马力,不住催促,自永安而至绥阳、沶乡,东向襄阳,经新野、南阳、许昌而至尉氏。没想到了这里竟遇上了拦路虎,虽然将他们一一打了,却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不知道这批人是东吴特使,当时他一心想早些将药送到邺城,也没留心他们的穿着打扮,他只知道这些人和木箱,挡住了他的去路,须赶快清出一条道路,让自己的身后那几匹马迅通过。

    未时时分,他到了开封,进得城来,在一家小酒馆里胡乱吃了几口饭,付了钱,又上马奔行。北上过了朝歌、荡阴,来到邺城。甫一进城便向守城官兵打听栾祁下落,听说她住在皇宫,问明路径,催马径向皇宫驰来。

    驻守宫门的御林军马验明身分后当即放入,刘备见他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便赶了回来,大为惊诧,不及寒喧,亲自引他来到栾祁所住木兰枋。这间院落原为郭皇后所居,里面的装饰器物自是富丽堂皇,美纶美奂,如今却成了栾祁的病房,未免有些大才小用。马等人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栾祁服了药后,方才睡下。而华佗之所以会来邺城,就是为了搭救城中饱受兵灾的老百姓,喂栾祁吃了药后,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马不敢打扰栾祁休息,站在殿外,泪如雨下。刘备握着他的手道:“孟起不须担心,宫中尽有良药,栾姑娘每日以人参、鹿茸、虎骨、熊胆为粮,伤势颇为起色。朕天天都过来探视,昨天见她精神如常,在宫女的搀扶下已能下地行走,看来是好多了。现在你又采来了灵药,更是如虎添翼,不日当可痊愈。”

    华佗虽说医道如神,终究非用药物不可。将老山人参给病人当饭吃,固非他财力所及,而要隔不了几天便弄一两根虎骨来给病人服下,却也决计难以办到。而刘备却不同了,邺城皇宫中贮藏不少人参,都是年深日久的上品,真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些本来都是曹丕从北方搜刮来的,逃跑时来不及带走,全被刘备老实不客气的拒为己有,把来给栾祁当饭吃。至于虎骨熊胆及各类贵重补品药物,宫中自也是不计其数,栾祁直可拿来当饭吃。刘备尚嫌宫中的存货不够新鲜,闲来无事便约上张飞、孙礼、张辽、徐晃这些猛男和贾仁禄这条猎狗,前往漳水上游深山老林里打猎,时不时猎到一两头老虎,剥皮拆骨,回来熬成膏药,喂着栾祁服下。

    栾祁长这么大,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物,那是一样也没见过,此时却把来当饭吃,在药力作用下,她一日好过一日,不出半个月,已可以勉强下地行走。只是她身负重伤,大部分时间都是四肢无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须人照料,好在宫中宫女内侍之辈,所在多有,倒也不乏其人。栾祁温文尔雅,说话细声细气,软语相求,从不得罪他人,宫里人对她颇有好感,自也乐于效劳。

    马见刘备如此照顾栾祁,心下感激,泪水滚滚而下,道:“皇上对微臣如此关照,叫微臣何以克当?”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我君臣相得,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远来劳苦,先下去休息吧。朕已差人去街上找寻华神医,他回来之后自会调药给栾姑娘服下,你不必太过忧虑。”

    马摇了摇头,道:“不看着她服下药,我说什么也睡不着。”

    刘备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相劝。未免他心中难过,刘备岔开话题,询问起路上见闻趣事。马道:“臣一路紧赶慢赶,也无心观赏风景,没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倒是……”

    刘备问道:“倒是什么?”

    马道:“那日臣过了尉氏,欲前往开封。路上遇到一伙人,官差不像官差,歹人不似歹人,将官道堵得密不透风。臣急于赶路,叫他们让路,他们偏偏不让。臣恼将起来,将他们及挡在道上的木箱全都打翻在地。那些木箱倒地之后,滚出许多金银珠宝,其中还有一株珊瑚树,臣从没见过长得如此高大的珊瑚树,当是价值连城。这伙人携如此贵重的物品赶路,不知何意,料是歹人无疑。”

    刘备吃了一惊道:“哦,有这事?那伙人穿着打扮如何?”

    马当时没有留心,此时细细一想,吓了一跳,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道:“臣想起来了,这些人身着东吴官服,嘴里说的也都是吴楚方言,像是……像是……”这个结果实在太可怕了,他心中惊惧,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刘备心中一凛,拉他来到文昌殿,从案上取过一道公文递给了他。马接过一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跪倒在地,道:“微臣急于救人,不知他们是东吴使者,致有得罪,罪该万死。”

    刘备伸手将他扶起,道:“不知者不为罪。其实诸葛谨来此也没安好心,打了也就打了,不必理……”

    正说话间,华佗和一名内侍一前一后走进文昌殿。华佗还没开口,那内侍抢先说道:“陈留郡传来紧急公文,前来恭贺我国拿下邺城的东吴特使诸葛谨一行,在尉氏通往开封小路上遇不明歹人袭击,所携礼物毁坏殆尽,诸葛谨怪我国保护不周,勃然大怒,已返辕南向,回东吴去了。”

    马刚站起来,听了这话,忙又跪了下来。

    刘备扶起他,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朕自会给孙权一个交待,你先下去吧。”

    那内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马道:“微臣一时不明,影响两国邦交。孙权若遣人来咭责,微臣自去抵命,不给皇上添麻烦。”

    刘备道:“你也是无心之失,又有何罪?”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个孙权横竖都想占便宜,既便你不得罪他,他也会变着法的让朕得罪他。到那时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背信弃义,与魏国结盟,好得到豫州淮南之地。”

    马不明前因后果,听了这话莫明其妙道:“什么豫州淮南之地?”

    刘备正要说话,却听见华佗连连咳嗽,一拍脑门道:“朕一说起国事,就没完没了,险些误了大事。孟起赶紧将药交给神医。”

    马微一颔,从怀中掏出药囊,双手捧着递了上去,那药囊贴肉收藏,早已被捂得热了。华佗打开一看,见里面齐齐整整的躺着许多碗口大的红花,一株挨着一株,竟达十株之多。华佗那日拼着老命爬到了山顶,只看到了孤零零的一株,饶是如此,他还是兴奋的手舞足蹈,像遇到神仙一般。此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欢喜的几欲晕去,跟着提笔开了一张药方,刘备不敢怠慢,即令内侍前去太医院取药。

    吱呀一声,木兰枋的大门开了,马一干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生怕出一丝声响吵醒了栾祁。华佗来到病榻前坐下,伸手搭在栾祁腕脉上,号了半晌,道:“栾姑娘的情况比我估计的要好得多,马将军精诚格天,不出十日,栾姑娘便可恢复如初,介时我还会给将军一个惊奇,呵呵。”

    栾祁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马。她重伤未愈,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眼前微微一黑,又晕了过去。

    华佗可是当世名医,对付这种小毛病,自然是手到擒来,金针到处,栾祁悠悠醒转,见马脸上满是风霜之色,眼眶神陷,两眼布满了血丝,心中大怮,泪泪盈盈滴落。

    华佗皱起眉头,道:“栾姑娘重伤未愈,不可过于伤心。好在来日方长,你们俩日后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还是让她好好休息。”

    马点了点头,向栾祁瞧了几眼,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栾祁想将马叫住,详细询问他这几日的情况,怎奈手刚刚抬起,忽觉脑中一阵晕眩,抬起的右手又软软的垂下,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华佗又将她救醒,嘱咐她不可过度伤感,否则就再也见不到马了。这句话其效如神,栾祁当即止住哭泣,两眼一闭,沉沉睡下。刘备询问几句,悄然而出,见马仍候在殿外,道:“你随朕来。”对边上的内侍说道:“去把仁禄叫来。”

    文昌殿上,刘备将事情始末和贾仁禄说了。贾仁禄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只要一口咬定这是魏国奸细冒充孟起之名行凶,欲离间两家关系,孙权也无话可说。”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朕正有此意。好在当时孟起自报家门,倘若是朕故意要为难吴使,又怎会让人自报家门?这个理由,谅孙权也不好说什么。”顿了顿,道:“江东细作业已查明,此次诸葛谨来邺城,表面上是贺喜,实际上却是想要朕割黄河以南郡县与吴。”

    马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孙权小儿得寸进尺,实在太过分了。请皇上准臣领军渡江灭吴,不出半年时间,定将孙权小儿绑来见皇上。”

    刘备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造次。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当初的约定是吴汉两国同心协力,共破曹贼,事成之后,以黄河为界,中分天下。可是自定约之日起,孙权只出过一次兵,还吃了个大败仗,从此龟缩江南,再也不敢出来了。如今这些土地都是皇上一刀一枪的打下来的,孙权不曾出过半分力。皇上在前线流血流汗,数遇危难,孙权却躲在后方听歌看曲,眼见形势吃紧,也不来帮忙,那时他怎么就没想起两国的约定?现在他见皇上得了不少甜头,心里不爽,这才想起当时约定,想要分一杯羹,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马叫道:“对的,孙权既不想出力,又想得到好处,简直就是个无赖!”

    刘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还好孟起将诸葛谨打跑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顿了顿道:“诸葛谨虽然走了,孙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派人前来要地,你们说这地咱给是不给?”

    马叫道:“这地是皇上百战所得,怎能给人?”

    贾仁禄道:“给他个毛,想要地就用兵来打,打不过就给老……我滚蛋!”

    刘备道:“倘若不给地,孙权就倒向曹丕,到时我们腹背受敌,胜负之数,殊难预料。”

    贾仁禄道:“孙权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就会使阴谋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只要提防他两面三刀,乘人不备,背后捅刀子,其他没什么好怕的。”

    刘备捋了捋胡子道:“嗯,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决定派邓伯苗出使东吴,解释此事。孙权信也罢,不信也罢,朕对他实已是仁至义尽了。他要想弃好成仇和魏国结盟,也由得他。他多行不义,终有自毙之日,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贾仁禄忙献上马屁道:“皇上高瞻远瞩,算无遗策,孙子若是复生,一定要将《孙子兵法》烧掉,替皇上写一部《汉帝新书》什么的传之后世。”

    刘备哈哈大笑道:“满朝文武就属你会拍马屁。朕依照你的计策,传檄诸郡。冀州下属清河、平原、勃海、河间、乐陵,幽州下属范阳、代郡、上谷、燕郡、渔阳、右北平、辽西、昌黎各郡守令惧我兵威,纷纷投降。你的主意当真妙得很,朕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十几个郡数千里土地。大汉基业坚若磐石,再不是什么人可以轻易撼得动的了。”

    贾仁禄笑道:“这些都是皇上运……不对,不对,不对。”

    刘备听他马屁拍到一半,忽然连说了三个不对,长眉一轩,问道:“什么不对?”

    贾仁禄道:“燕郡有曹仁坐镇,即便其他守令贪生怕死,投降大汉,曹仁说什么也不可能投降的。可是下面报上来的数据竟有燕郡在里面,皇上难道不觉得不对么?”

    刘备心中一凛,在御案上翻找一阵,取出幽州送来的报捷文书,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长眉一轩,道:“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马问道:“什么问题?”

    贾仁禄道:“没有提到曹仁。”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正是,这太奇怪了,曹仁到底去哪了?”

    贾仁禄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来到御案旁展开地图,低头端详,蓦地里叫道:“不好,那帮婆娘有危险!”

    晋阳城西南数十里外悬瓮山,这个昔日夺取晋阳的有功之臣,如今孤零零的屹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无言的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苦难。蓦地里一阵隆隆大响从远处传来,一队骑兵迅捷无伦的向山脚下驰来。明月在天,清光泄地,只照得骑兵的矛尖刀锋,闪闪生辉,数万只铁蹄在地上,直是地摇山动。

    队伍最前头是一位中年将领,威猛彪悍,正是曹仁,回头问身后副将道:“离晋阳城还有多少里?”

    那副将道:“前面便是悬瓮山,离晋阳城已不足三十里。”

    曹仁长长吁了口气道:“终于到了。”顿了顿,哨探派出去了没有?”

    那副将道:“已经派出去了。”

    曹仁点了点头,道:“传我将军,大军先在悬瓮山稍适休整,等待进一步指示。”

    众军来到悬瓮山脚下各找地方休息,不多时,几名哨探来报:“启禀将军,晋阳城守军大多都在熟睡,毫无防备。”

    曹仁冷笑道:“熟睡?很好,很好。解邺城之围,就在今日!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大魏不是好惹的。”

第559章攻其不备

    原来曹仁接到邺城被围的消息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五内俱焚,恨不得擦上一双翅膀飞到邺城去。可他跟着曹操混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几分本事,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忌冲动,需要冷静分析。他定了定神,仔细分析当时情况,寻思幽州北接鲜卑乌桓,西邻并州,东靠辽东,四战之地。自己若孤注一掷,领军往解邺城之围,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有人乘他不在,占了幽州,他进退失据,不但解不了围,很有可能连小命也要搭上。

    当下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闭关用功,过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一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来。由于用脑过度,他头上多了几十根白,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一般,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也是在所难免。

    匆匆数月,秋尽冬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曹仁估计远在辽东的曹植既便知道他远征在外,也无法赶来偷袭,当即令人带着大批金宝分别前往轲比能及步度根所在的王庭,求其假道攻打并州。其时鲜卑早已无昔日檀石槐领导时的辉煌,部落一分为三,其中柯比能与鲜卑名义上的领步度根不和,互相倾扎,战争不断。几年内战打下来,双方都疲不能兴,再无力向外扩张。况且鲜卑大人只知弯弓射雕,根本不知道假途灭虢的故事。眼见一箱箱珠宝摆在面前,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跟着拍着胸脯答应只要曹仁喜欢,随时都可以经由自己的土地到他想去的地方,如果他不识的道路,当地牧民随时可以当他的向导。

    使者回转言道鲜卑二部均答应假道,曹丕高兴得险些从矮榻上蹦将起来,跟着兴冲冲的来到校场,点起五万骑兵,誓师出征。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事先并没有告诉军队要到哪里去。他御下颇严,将士们虽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大军马不停蹄,在道非止一日,经居庸、涿鹿向北而至广宁。在此略加休整,武装上鲜卑人的装束,这样一来可以混淆事听,让敌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二来鲜卑人的装束颇为暖和,大军既便冒着风雪前进也不用担心会被冻死。

    换好装束后,众军翻过白山进入鲜卑领地,在大草原上行进。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众军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漫无目的行军对将士士气打击甚大,亏得曹仁平时统兵有方,此时也是身先士卒,和兵士们同甘苦共患难。麾下将士对他十分爱戴,别说只是要他们走走雪地,就是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说去便去,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行到第三日上,众人翻过弹汗山,在雪原上渐行渐南,经强阴、善无、武州等地,进入大汉所置西河郡。一路上沟谷纵横,千丘万壑,与前几日走过的大草原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些地方原都是边境名城,当年汉匈相争曾在此上演一幕幕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悲剧,可是黄巾之乱后,昔日的名城成了不毛之地,这里再无人烟,变成一座座死城。其时这些城塞早已破败不堪,成了一片废墟,大军只能从偶然露出雪外的巨石一角得知这里曾经是一座城池。

    此行曹仁是效法当年曹操远征乌桓的壮举,对行军路线自是详细斟酌,绕过了敌人的防线,所行又都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令敌人难以现他们的行踪,他们便可突如其来的对敌人实行致命一击。可这样一来,隐蔽是隐蔽了,消息却变得十分的闭塞。一路之上积雪甚厚,路滑难行,大军在道上颇耽误时日,等他们翻过吕梁山,进入太原郡境内时,已是魏黄初四年二月初,此时邺城早已被汉军拿下,曹丕也已窜身临淄,改元正始,按魏国的黄历,现在应该叫正始元年二月初,这些他们竟然毫不知情。不过知不知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经过长途跋涉,牺牲了无数弟兄,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来到了悬瓮山脚下,胜利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

    晋阳城中,郝昭朦朦胧胧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又听见远处绑绑绑三声清脆的绑子响,他喃喃自语,道:“三更了。”披衣而起。

    他有个毛病,几乎每隔一个更次便会自动醒来一次,真比闹钟还要灵。他久驻西域,整日价都在和天良泯灭的杀人犯、流氓、土匪及非我族类的异邦人士打交道,不多长一个心眼,立时便死得很难看。这是他长期戍边养成的习惯,说什么也改不了了。

    夫人许氏乃太傅许靖之女,当年郝昭征服乌孙、大宛二国,回京述职,许靖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很是喜欢,便将女儿许配给他。许氏样貌虽说不像貂婵、甄宓那样格外出众,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是她温柔婉娈,端庄贤淑。郝昭在西域打了许多年光棍,突然间得了一位娇妻,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呵护备至。还好许靖不知道郝昭有这毛病,否则这门亲事肯定是黄了。不过许氏可就苦了,每隔一个更次就要随着他醒来一次,总也睡不踏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真是苦不堪言。

    许氏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问道:“怎么又起来了?”

    郝昭道:“你接着睡吧,我到城上巡视巡视便回。”

    许氏一脸郁闷,道:“你总是这样,二更天方才巡视回来,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又要巡视?如今大汉攻取邺城,拓地千里,晋阳已不再是前线了,还有谁会来攻打?你这个毛病也该改改了。”

    郝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晋阳虽已深处腹地,可西边一带均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羌胡之人可由此南来,袭取城池。他们生性凶残,一旦城破老幼不留,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说是这么说,天寒地冻,他们也不一定会来。我去巡城,不过是例行公事,去去便回,你接着睡吧。”

    许氏叹了口气,服侍他穿好衣衫,取过一领皮裘替他披上。郝昭带上几个亲兵,来到西门,上了城楼,只见将士们有的缩在墙角边,有的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呼呼大睡。郝昭长眉一轩,挥了挥手,两名亲兵扛起大锣一面,一名亲兵取过一柄鼓槌,对准大锣,敲将下去,出当的一声大响。

    众军睡得正熟,忽听得锣声响起,大惊而醒,叫道:“敌袭!敌袭!”蹭地跳了起来,便要觅路逃跑。

    郝昭冷冷道:“要真有敌袭,你们还有命在?皇上给你们饷银,是让你们在城墙上睡大觉的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再偷懒,军法从是!”说到最后几句已是声色俱厉。

    众军这才想起,一个更次一度的巡城时间又到了。他们原本是想乘郝昭巡完城回去睡觉这一个时辰的空档好好睡上一觉,在他再度光临之前醒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是他们没有郝昭的本事,做不到时间到了,自然醒来,而负责望风的兵士也因实在支持不住,往见周公了,这样一来就彻底睡过了头。既然被抓住现形,那就没话好说,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郝昭道:“保家卫国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都给我各归岗位,一会我还来,有哪个再敢偷懒,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他。”说着迈步向北门走去。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了片刻,各就各位,用心巡视,不敢再有丝毫懈怠。郝昭来到北门,北门负责望风的兵士没有睡,听见西门锣响,立马将其他人叫醒。当郝昭到时,所有城守兵士都坚守岗位,执行巡城职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郝昭瞧了瞧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点破,勉励几句,查察一番,迈开脚步,正要走向东门。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快看,狼烟!”他猛地回头,只见西城烽火台上狼烟冲天而起,心中一凛,叫道:“不好,西门出事了。你们坚守岗位,不可轻举妄动,我去西门看看。”转身向西门奔去。

    甫到西门,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上城楼,道:“报,鲜卑大军突然压境而来,望将军早建良策,克敌制胜。”郝昭点了点头,从城墙上望将下去,只见一队队身着异族服装的骑兵,开抵城下,人头涌涌,实不知到了多少。他眉头一皱,传令道:“命驻守城中的兵士紧急集合,于各营待命,随时听候调遣。命人和梁大人取得联系,让他召集百姓上城协同防守,不得有误。刘贵妃及甄夫人尚在城中,再给她们加上两千护卫,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传令兵一个个恭身接令,分头干事。

    梁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到了现代,一准会被评为劳动模范,此时他正在书房里挑灯批阅公文,布署州事。忽听锣鼓之声大作,吓了一跳,披上一件皮裘,飞奔出屋。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西面几股浓烟直冲霄汉。他着实吃了一惊,忙令亲随备好马车,赶往西门。

    走到半路,他便接到消息:“大批鲜卑骑兵来犯,镇西将军郝昭请大人安抚民心,并召集百姓上城防守。”

    安抚民心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他挨家挨户走访,好言抚慰。他平时勤于政务,爱民如子,百姓们都对他死心踏地的心服,再加上鲜卑骑兵凶残成性,暴虐无道,年纪稍长的百姓大多都吃过苦头,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听了梁习的话,义愤填膺,自组织起来,扛起武器,上城协防。

    曹仁大军若是以本来面目示人,城中百姓心里害怕,倒也不一定会这么听话。可他们什么人不好扮,偏偏假扮百姓切齿痛恨的鲜卑骑兵。老百姓不明就里,还道是鲜卑骑兵真的来了,自然同仇敌恺,和守城军士一起誓死守城,这样的结果,却是曹仁始料未及的。

    刘贵妃、甄宓听说邺城被占,当即便要赶去和夫君团聚。可是贾仁禄和刘备都不想左拥右抱、胡天胡地的欢乐时光过早的结束,差人来告诉她们,邺城虽已拿下,但骚乱不时生,仍不太平,让她们再在晋阳呆上一段时间,等到局势稳定了,自会差人接她们前去团聚。这两个女人都是千伶百利,自然知道她们的老公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甄宓知道贾仁禄前些日子着实辛苦,此时胡闹胡闹,放松放松,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他只是胡闹,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接到家书后,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刘贵妃由一个穷苦丫头一跃而成刘备最宠信的贵妃,富贵荣华来之不易,她最怕的就是别的女人将刘备迷得神魂颠倒,夺了自己的宠爱。邺城皇宫中没逃出去的嫔妃还能少了?刘备本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见到这些莺莺燕燕,怎能不意乱情迷,大叫投降?倘若任由刘备呆在城中,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为了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贵妃之位,为了刘永将来能君临天下,说什么也要将刘备给揪回来。

    正如她所料,刘备进城之后,旧时曹丕的妃子宫娥都对他加意巴结,贡媚取怜。曹丕所选的妃嫔自都是千中挑万中选,其中还有几个江南粉黛,天香国色,堪比西子。刘备一见之下登时忘了自己姓什么,连日来他都流连于美人石榴郡下,当真是此间乐不思蜀。

    只可惜他在皇宫中寻访了不下千百遍,却说什么也找不到曹操留下的那帮娘们,真可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还是不知道在哪里,刘备的失落可想而知。世人都知道曹操以好色出名,眼光独到,他看上的女人既便不是西施、昭君,却也相差无几。曹操去世后,曹丕称帝,这些女人都是他母亲一辈,自然不敢乱摸,在皇宫中拨了几处相连的院落,让她们居住。宫中生骚乱时,曹丕只顾着自己逃命,竟把老娘给忘了,撇在一边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刘备对曹操几位夫人那是闻名久矣,只盼一见。冲进皇宫他啥也不干,像箅谷子一样将皇宫箅了一遍,别说找不到卞太后、刘夫人、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就连什么宋姬、孙姬、赵姬、周姬、李姬、王姬等等也一个没找到。他曾详细询问宫女内侍,都说不知。当时兵荒马乱,大家逃命不叠,哪有空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刘备不死心,多方询访,终于得到消息,有人曾看见她们微服出宫,此后便不知所踪,想是死于乱军之中了。有打战总会有伤亡,这也是在所难免,刘备听见伤感不矣,好在徘徊在他身边的娇绕尚多,个个百媚千娇,没找到曹操留下的美人虽有些美中不足,却也不算什么大事。

    刘备也知道刘贵妃那只母老虎不好惹,来了一定会和他没完没了,故下了道严旨,不许刘贵妃离开晋阳。刘贵妃碍于圣旨,虽有一肚子怨气,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忍气吞声。

    两个女人此时都在晋阳行宫,且都没有睡下,而是连床夜话。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长,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男子汉的薄幸无良,喜新厌旧。甄宓对刘贵妃十分反感,本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可形格势禁,不得不说,只得虚与委蛇,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正说话间,忽见外间红光耀眼,耳边鼓声阵阵。刘贵妃吓了一跳,翻身而起道:“出了什么事了?”

    甄宓吓得花容失色,道:“不知道。像是敌军来犯。”

    话音犹未落,但听得外间一片大哗:“鲜卑骑兵攻城了!”“大伙快上城防守,若让那帮天杀的进来,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啦!”“和他们拼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刘贵妃身子抖个不停,颤声道:“鲜卑骑兵?”她曾在匈奴混过,最怕听到了就是这四个字,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意味着将有一场大灾难。

    甄宓道:“娘娘放心,伯道善于用兵,一定不会让胡人得逞的。”

    刘贵妃道:“但愿如此。”

    忽听外间有人叫道:“娘娘可安好?”

    刘贵妃浑身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甄宓代对:“娘娘安好。你们来做什么?”

    那人道:“末将奉郝将军将令,特来保护娘娘夫人。”

    刘贵妃长长地吁了口气,只道:“那就好,那就好。”

    晋阳东南一处院落里,一个中年汉子坐在石凳上,仰望着天上明月,喟然长叹。蓦地里举起酒爵,咕的一声喝干了,跟着又斟了一爵酒,一仰脖又喝干了。如此一爵接着一爵,也不知喝了多少爵,忽听外间大声鼓躁,他心中一动:“天不绝我,今天终于有机会逃出去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软禁在此数载的夏侯渊。

    诸葛亮爱惜人才,捉到他之后不忍将他杀了,而是将他软禁在晋阳。本来这样的人物是要提到长安,交由刘备亲自审讯。可晋阳离长安千里余,山遥路远,夜长梦多,稍有一个闪失,让他给逃了,放虎归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晋阳驻有重兵,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真是插翅难飞。刘备曾连遣十数批说客,各逞绝艺,卖力劝说,可夏侯渊说什么也不降。刘备也爱惜人才,总是不死心,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虽经挫折,却仍是不断派遣说客游说。此番刘备前往晋阳,其中一个目的就要亲自会会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进得城来,没休息多久,便接到前方战报,又赶回前线去了,这劝降活动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夏侯渊肯定不会投降,劝不劝也都一样。

    自从夏侯渊被软禁在此间,便一心一意的想要逃出去。本来他可没这么舒服,郝昭怕他逃走,将他关在笼子里,笼子外面驻有两百名兵士,各执弓箭,稍有异动,乱箭如雨,立时便能将他射成一只刺猬。夏侯渊倒也聪明,装着老实巴交,又拐弯抹角的流露出愿降的意思。郝昭见他服软,又碍于刘备传下的不得太过为难人的口谕,对他的看守已不如原来那么滴水不漏了。只是他虽身得自由,要想要跑出小院,还是难于登天。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能是天不绝他,这个机会竟硬生生的被他盼来了。众亲兵听得喊杀声,吓了一跳,纷纷拥到大门口,查察究竟。小院里只剩夏侯渊和一个煮酒的小厮。夏侯渊心念一转,拿起酒壶来晃了一晃,对那小厮,道:“酒没了,你再去酒窑里拿几壶来。”

    那小厮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取来一只托盘,里面装着几瓶酒。

    夏侯渊道:“煮酒。”

    那小厮答应一声,放下托盘,正要煮酒。忽听夏侯渊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那小厮循指望去,却什么也没现,正在纳闷。忽觉一只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蓦里五指收紧,向里一拗。只听嗒吧一声轻响,那小厮脖子被夏侯渊扭断,气绝而死。夏侯渊迅捷无比的掉换了两人的衣衫,两人个头差不太多,那小厮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倒也合身。他抱着那人坐在石凳上,叫道:“酒我自己煮,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跟着学着那人的声音应道:“是。”提起托盘,向外便走。

    甫到月洞门前,忽听有人大声叫道:“莫中了奸细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去看好钦犯,若是钦犯跑了,唯你们是问!”

    只听众亲兵齐应:“是!”

    脚步声杂沓,看守他的亲兵迎面而来。

    他低下了头,迎了上去。

    方将下令那人是个中郎将,负责看守此间,问道:“干什么去!”

    夏侯渊逼紧嗓子,答道:“夏侯渊不要我侍候,让我下去。”

    那中郎将大吃一惊,道:“不好,那小子要跑。”

    夏侯渊笑道:“将军大多心了,他喝醺醺的,哪还能跑得了?”

    那中郎将吁了一口气道:“也是,这小子每天都要喝得烂醉如泥,不然不肯罢休。”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指挥人马到园中一看,只见“夏侯渊”趴在石桌上睡得正熟。

    他见人还在,放心不少。夏侯渊平常经常这样,而且他醉后有一个毛病,倘若有人靠近,他会突然间跳将起来,拳打脚踢,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然后接着呼呼大睡。众亲兵大多吃过这个苦头,可奇怪的是他却不乘机逃走,打完人就睡,若还有人接近,起来再打,打完再睡。上面有命令,只要他不逃走,想做什么由他。众亲兵虽然对他恨得牙痒痒,可一来打他不过,二来上面有命令,倒也奈合他不得。如今众人见他又醉倒了,都不想被打,谁也不敢上前。远远的围上一圈,严加看守。

    夏侯渊字妙才,这个字倒不是白起的,真有些妙才,只不过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而已,对付这些小角色,还是游刃有余。他故意醉后打人,为来为去,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总算让他等着了。他捧着托盘,来到酒窑,觑了个破绽,从后角门溜了出去。

    其时城中已开始戒严,街上每隔十数丈便有几个兵士守把,城中所有人家关门,买卖铺户上板,任何人未经特许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否则一律视为奸细,格杀无论。这一举措主要是为了防止奸细混入伺机破坏,以城外军队里应外合。夏侯渊统兵已久,对此自然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他就是奸细,见汉军布置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禁焦急万分。当下他乘汉军岗哨尚未布置到他所在街道上,展开轻功,横过大街,钻入一条小巷。他在小巷里拐来拐去,走了数十丈,来到一条小巷的近头。探头向外张望,只见前面是条大街,街上布满岗哨,还有几队人马来回巡逻,防卫严密异常。他熟知其中门道,见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也不禁佩服郝昭统兵有方。

    他正不知该如何混出城去才好,忽地远远望见街那头来了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夏侯渊忙缩身一堆垃圾堆之后。这行人渐渐走近,夏侯渊见当先是一队御林军。后面一辆马车,马车两侧各有一队骑兵护卫,车后跟着是数十名内侍宫女,手里捧着各形各色的器皿。

    夏侯渊见这一行人排场声势,知道马车中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多半还有刘备。既然不知如何脱险,不如行险一博,擒贼擒王,成功了固可以挟持他出城,至不济给人乱刀分尸,胜似窝窝囊囊的被人所囚。眼见马车越走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剧,蓦地里大喝一声,扑将上去。

    他去势好快,直如狂风骤至,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两名侍卫中掌,跌下马去。夏侯渊足尖在其中一匹马鞍上一点,就这么一借势,飞身钻进马车。出乎他意料的是马车里坐的不是刘备,而是两名女子,一般的杏眼桃腮,天香国色。不过此时他无心欣赏风景,倏地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那名女子的手腕。

    随从侍卫大惊,纷纷呼喝,举刀上前拦截。

    夏侯渊心想这马车级别甚高,按礼仪是供皇后乘坐的,想来这里面的定是皇后皇妃无疑。大叫道:“都退后,不然我掐死她。”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被他制住的那人也不什么皇后,而是甄宓。她历史上曾当过皇后,此时虽然不是,却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概,夏侯渊把她当成了皇后,倒也不足为奇。

    原来甄宓听说鲜卑人袭城,正和守军生激战,不由得慈悲心大胜,说服了刘贵妃。两人乘车到城楼上犒军,鼓舞士气,并为伤兵包扎伤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知刚走到这里竟然碰上了夏侯渊。

    甄宓只觉手腕、脖子像是被套在两个铁箍之中,痛得两行痛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虽然身处逆境,脑子却还是清醒的,只一瞬间便已对局势做出了判断,灵机一动,使劲一推刘贵妃道:“娘娘快走,别管我!”

    这话当真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夏侯渊心中一凛,忍不住暗叫:“惭愧,原来她不是皇后,看来只不过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他也来不及细想皇后的贴身宫女如何能穿得这样体面,又如何能和皇后并肩坐在马车上?眼见刘贵妃一脚已踏在车帷之外,他暴喝一声,右臂陡长,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拗,将她右臂拗到了背后,疼得她啊地一声尖叫。

    甄宓握拳在夏侯渊头上,背上乱打。夏侯渊恼将起来,抓住她的衣领,叫道:“去你的!”向外掷出。甄宓身子凌空飞起,只觉耳朵边上呼呼之声响个不停,忽地天旋地转,失去知觉,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这下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护行的中郎将见车上有人飞出,吓得六神无主,觑定方向,纵马迎上,倏地伸手,将她抱住。伸指在她鼻底一探,还有气息,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刘贵妃突遇变故,也没空细想这一切全都是甄宓在捣鬼,叫道:“大胆逆贼,竟敢劫持我,不怕杀头么?”

    夏侯渊狞笑道:“小人不敢冒犯娘娘,只想出城。只要娘娘随我出城,我立即放了娘娘。”

    刘贵妃见侍兵手执钢刀一步步逼近,叫道:“都别过来,向后退十步,放下刀。”

    那中郎将将甄宓交给其他侍卫,听了命令,叫道:“是,大伙退后十步,把刀放下。”

    众侍卫依言后退十步,放下了刀。

    刘贵妃笑道:“这样还满意吧。”

    夏侯渊道:“娘娘倒挺识时务,怪不得能当上皇后。”

    刘贵妃此番出行一切排场仪仗都和皇后一样,这可是刘备金口许下的,夏侯渊见了这仪仗,还以为真是皇后驾临,所以才会这么说。刘贵妃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笑道:“你不是要出城么,出城的令牌就在我怀里,你放开我,我拿给你。”

    夏侯渊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放了你,你就跑了,还会拿令牌给我?”

    刘贵妃道:“那好,你自己过来拿,总可以了吧。”

    夏侯渊不虞有他,心想她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样?身子向前一凑,左手绕过她肩头,向她怀里探去。他不是正人君子,一双眼睛自然不客气,向那两团高高坟起的椒乳上瞄去,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刘贵妃不用回头,便已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胸脯,笑问:“我好看么?”声音腻得让人全身骨头酥。

    夏侯渊意乱情迷,道:“好……好看!”

    刘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渊道:“夏侯渊。”

    刘贵妃道:“原来是夏侯将军,皇上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说你……哎呀,你看那是什么?”

    夏侯渊被那声音迷得头昏脑胀,忘了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杀了一个小厮,一听她叫唤,下意识的向前望去。

    刘贵妃一侧头,左手两指倏地伸出,探他双目。夏侯渊心中一惊,拗她右臂的力道登时松了。刘贵妃右腕微微圈转,夏侯渊只觉得一股十分怪异的力道突然生,跟着刘贵妃的纤纤玉掌便如游鱼一般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

    夏侯渊没想到看似风吹就倒的皇后竟有功夫,吃了一惊,刚要伸手再抓,忽觉眼前一花,刘贵妃已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车里空间十分有限,她竟也能随意转折,这门功夫委实不可思议。蓦地里夏侯渊只觉后腰一痛,身子渐渐软倒。跟着**中了一脚,骨碌碌的滚下马车,众亲兵一声喊,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刘贵妃拉上车帷,正中一坐,冷冷地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一帮废物。传令下去,将负责看守夏侯渊的将军推出去砍了。”

第560章一败涂地

    按当时的规矩,别说是刘贵妃,就连皇后也没有权力随意处决统兵将领。可是在场将士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刘备最宠爱的妃子,刘备和她出则并肩,坐则叠股,饮则交杯,食则共器,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句违拗。她虽然不是皇后,却胜是皇后,朝中那个孙皇后,有名无实,所享受的排场待遇,还不及她的一半。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刘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负责看守夏侯渊的中郎将玩忽职守,致使朝廷钦犯出逃,冒犯贵妃,这本就是一条十恶不赦的大罪,杀他一百次也不为过。刘贵妃不下令,刘备来了一样也会下令的,早杀晚杀又有什么区别?当下在旁护卫的那中郎将,大声答应,差了一百御林军前往干事。

    只听刘贵妃在车内问道:“甄夫人呢?怎么没听见她说话?出了什么事了?”

    那中郎将答道:“启禀娘娘,甄夫人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刘贵妃道:“甄姐姐在危难之时,挺身护我,真和我的亲姐姐一般,你们不可怠慢,快传太医。”

    那中郎将应道:“是。”

    只听甄宓说道:“不用了,我没事。”心道:“好险,好险。刚才真是险到极处,倘若那将军没接住我,我可就一命呜呼了。不过这样倒也好了,若非如此,我必受人污辱,这样还怎么有脸见人,又如何对得起仁禄?”

    刘贵妃道:“刚才真是多亏了姐姐了。姐姐快上来,让我看看你可有受伤?”

    甄宓道:“我真的没事。刚才我行事乱七八糟,反而连累了娘娘,当真罪该万死。”一面说一面走上马车。

    刘贵妃扶她坐在自己身旁,仔细端详一番,道:“还好,只是手腕上蹭破点皮。”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挑了些白色的膏药轻轻的抹在患处。甄宓只觉火辣辣之感顿失,患处凉冰冰的,说不出的舒服。

    刘贵妃将药膏均匀的抹于患处,盖好盒盖,将木盒塞在她手里,道:“这是皇上御赐的金创灵药,对治疗刀伤跌伤极有效验,姐姐就留着吧。”

    甄宓给她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暗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当真是生不如死。”说道:“此药既是皇上所赐,妾身又怎敢领受?”

    刘贵妃道:“皇上见我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怕我练功时受伤,这才赐此药给我。可我自生下永儿之后,便再也不抡刀使棒了,这东西我是用不着了。你经常随着贾将军出征,没有这个可是不便。你别跟我客气了,拿着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说着板起了脸。

    甄宓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心翼翼的收于袖中。

    那中郎将道:“请问娘娘,犯驾逆贼夏侯渊该如何处置?”

    夏侯渊被点之后,人事不省,这时才幽幽醒转,骂道:“刘备这小贼忒也没种。还有贾福、诸葛亮这两个王八蛋也和他是一丘之貉,就会行奸使诈,暗地里害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同人较量!靠下流手段夺取花花江山算什么本事,总有一日,要把你们这帮贼子贼孙杀得干干净净!”

    刘贵妃蹙起眉头,道:“先把他的嘴堵上。”

    侍卫取过一团破布,将他的嘴结堵严实了。夏侯渊仍在那喋喋不休,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呜呜啊啊之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贵妃问甄宓道:“姐姐,你比我明白事理,你说这夏侯渊该如何处置?”

    甄宓笑道:“妾身何等样人,能和娘娘同乘一车,已是三生之幸,姐姐之称,如何敢当?妾身自幼深居闺阁,只知绣花织布,连字也不识几个,又哪会处置什么国家大事?当今圣上英明有道,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娘娘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处分这些大事,自然是得心应手,就不要妾身出丑了。”

    刘贵妃笑道:“瞧你说的。我是个妇道人家,只知侍候皇上,让他开心,其他事情嘛,也是不会的。你方才说我常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会应对大事。你常在贾将军身边,难道没学到他的几分本事?”

    甄宓撅起小嘴,道:“不提仁禄也就罢了,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看这家伙攻城略地,像是本事大的不得了。其实那都是其他将领在后面帮衬,替他出主意,不然他连一个山寨都打不下来。你没到过军中,不了解情况,我上过前线,亲眼见他在军中胡作妄为,乱神经,气得恨不得当场就给他两耳刮子。他根本就是一个草包,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油腔滑调,讨女孩子欢心。唉,这次他去了邺城,又不知要领几房小妾回来。”

    刘贵妃道:“你太谦虚了,贾将军可是大汉的栋梁之材,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么,呵呵。男人嘛,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皇上三宫六院,再加上宫女,这女人还能少得了了?别看我现在风风光光的,平时里想见皇上一面都难。”说着眼泪盈盈欲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这些女人命苦。”哭了一会,道:“哎呀,只顾伤感了,把正事都给忘了,这夏侯渊该如何处置,他敢冒犯你冒犯我,罪大恶极,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将他杀了吧。”

    甄宓道:“我人本来就笨,刚才又把胆给吓破了,脑里的混混沌沌,真不知该怎么办。娘娘说该杀,那准是错不了的。”

    刘贵妃向她瞧了一眼,笑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不如先将他关押起来,等皇上来了,再作区处。”

    甄宓道:“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贵妃似笑非笑,道:“姐姐真得很了不起啊。”

    甄宓笑道:“哪里,娘娘才了不起,我要及娘娘万分之一,便十分开心了。”

    刘贵妃道:“好姐姐,咱们也别客气了。”转头对车外说道:“先将夏侯渊押回原处,严加看管。若再让他逃了,所有看守一齐处死!”

    那中郎将心中一凛,道:“是。”命人押着夏侯渊去了。

    刘贵妃问道:“姐姐,我们现在该去哪?”

    甄宓听她叫自己姐姐,浑身不舒服,却又不敢叫她别叫,道:“也不知郝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刘贵妃点了点头,一行人来到战事最惨烈的西门,上得城楼,望将下去,只见一队队鲜卑骑兵扛着临时准备的云梯冲将上来。城上守军居高临下,投石放箭,化解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晋阳城是并州治所,又是汉军的屯粮之所,刘备在此驻有精兵数万,除此之外,尚有有十余万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无人得以幸存,因此丁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运石,共抗强敌。

    城上守军没想到刘贵妃和甄宓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竟也会冒着生死危险亲临前敌,在惊为天人的同时,一股保护她们不受外敌欺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突然间一名兵士像大灰狼一般仰天长啸,蓦地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举起一块三百来斤的大石头对准一名魏兵的脑门砸将下去。那魏兵爬得正欢,忽听耳畔风声,抬着一看,大失惊色,叫道:“我的……”砰地一声大响,大石无情的砸在他脑门上。那魏兵脑浆迸裂,立时避命。尸体骨碌碌的滚了下去,他身后十来个兵士正奋勇攀上,被尸体一撞,立足不牢,也跟着滚了下去,“哎哟”、“妈啊”之声响成一团。

    本来那块巨石,那个帅小伙子无论如何也举不动的,可他见到刘贵妃之后,不知怎地竟然做到了,事后回想此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纳闷。不单单他一个人如此,城上兵士百姓见到刘贵妃、甄宓到来,群狼乱吼,士气如虹,大呼酣斗。在美人面前,谁也不肯示弱,谁也不愿装孬,个个拿出吃奶的力气,玩了命的狠杀。魏兵仰攻本就不占便宜,士气又大大不如,如何是汉军的对手?斗不片刻,便败下阵来,如潮水般的向后退却。二女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往那一站,便达到了激励士气的效果,这也是她们始料不及的。

    郝昭正在指挥兵士抗敌,瞥眼间见刘贵妃和甄宓上了城楼,吃了一惊,跪地请罪:“臣听说娘娘来时遭逆贼夏侯渊所袭,天幸娘娘神功无敌,化险为夷。臣保护不周,使娘娘受到惊吓,罪该万死。”

    刘贵妃忙将他扶起,道:“郝将军快别这样,可折煞我了。这事又和你有何干系?”

    郝昭道:“多谢娘娘开恩。”站起身来,道:“矢石无眼,万一伤着了娘娘夫人,如何是好?还请两位离险地。”

    刘贵妃指着一名小男孩,道:“他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向那男孩招了招手,那男孩放下石块,走了过来,刘贵妃问道:“多大了?”

    那男孩道:“十二。”

    刘贵妃将他揽在怀里,想起往事,哭了起来,喃喃地道:“十二,十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和鲜卑人打过一战,只可惜……”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甄宓也知道那一场战一定是匈奴败了,其实这样的战争根本没有悬念,没落的匈奴人又如何是如日方中的鲜卑人的对手,说道:“鲜卑人也不可怕,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拼命狠打,鲜卑人根本打不进来的。”

    郝昭对二女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僻静角落,郝昭道:“这伙敌人不是鲜卑人。”

    刘贵妃吃了一惊,道:“不是鲜卑人?”

    郝昭道:“他们的汉话说的十分流利,作战习惯也与鲜卑人完全不同,臣就出生在太原郡,熟知匈奴鲜卑等族人的作战方法,绝不会看错,这些不是鲜卑人,倒像是魏人假扮的。”

    刘贵妃只谈鲜卑人色变,至于魏国人那是一点倒不怕的,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原来不是鲜卑人,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伙敌人怪怪的,一点也不像骁勇善战的鲜卑人。”

    甄宓蹙眉道:“魏国和太原郡不挨着,如何能到得了这里?”

    郝昭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伙人应该是曹仁所领的幽州骑兵,他们扮着鲜卑人的样子,假道鲜卑,绕过雁门,经西河而到太原。”

    刘贵妃点点头,道:“实情当是如此。曹仁所部假道鲜卑,绕到此间,道路迂回,天寒地冻,兵士疲劳不堪,只利战,不利于持久。只要城中军民同心协力,挡上三五日一点问题也没有,到那时曹仁军疲不能兴,要是再不走的话必被我们生擒。”

    郝昭道:“娘娘高瞻远瞩,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微臣万万不及。百姓仇视鲜卑人,咱们只要善加利用,当可收到奇效。娘娘方才所说的方针微臣已铭记在心,一定会严格照此执行,不劳娘娘费心,请娘娘回行宫,等待捷报。”

    刘贵妃向甄宓瞧了一眼,笑道:“说来说去,伯道还是不想让我们呆在这里,你怎么看?”

    但听得飕飕飕之声不绝,羽箭如雨点一般向城上射来,魏兵新一轮进攻又开始了。守城兵士训练有素,各举盾牌,将箭挡开。突然间,几支羽箭透围而入,城上百姓一声喊,四散走避。那男孩第一次经历这样大场面,吓得呆了,躲避不及,右臂中箭。他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大叫:“妈妈,妈妈。”

    那男孩的母亲恰在城头,离他约有三十余丈,大叫一声:“儿啊!”扑了上去。她救子心切,却不顾自身安危,门户大开,一支羽箭突然飞到,自左颈刺入,从右边穿出。她一时未死,兀自向男孩爬去。男孩父亲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阵亡,如今他的母亲也离他而去,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孤儿。

    甄宓正要回答刘贵妃的问题,却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由得肝肠寸断,失声痛哭。刘贵妃从小流浪,最见不得小孩落单。一箭步窜上,右袖一挥,一阵劲风吹过,射向男孩的羽箭,纷纷倒飞下城,但听得城下惨叫连连,险是不少兵士吃了大亏。

    刘贵妃抱起那男孩子足不点地的奔了回来,向甄宓望了一眼,甄宓读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对郝昭说道:“将军好意我们心领了。全城军民共抗强敌,誓与晋阳共存亡,我和娘娘既在晋阳,也是城中的一份子,自也要为守城尽一份力,岂能躲在行宫等消息?”

    刘贵妃道:“甄姐姐说的好极了,我也是这个意思。”

    郝昭道:“刚才的情景,两位也看到了,羽箭可是不长眼睛的。两位千金之躯,若有伤损,微臣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两位还请回行宫,别让微臣难做。”

    那男孩吓得呆了,这时才回过神来,见母亲倒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时便要扑上。刘贵妃紧紧将他抱住,对郝昭说道:“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下城,我说的话,你敢不听么?”

    郝昭道:“微臣不敢。”

    刘贵妃问那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道:“石苞。”

    刘贵妃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石苞泣道:“没了。”

    刘贵妃道:“那你家住哪?可还有什么亲戚?我带你去投靠。”

    石苞道:“我们是从南皮迁过来的,在这没有亲戚。”

    刘贵妃道:“现在南皮已是大汉疆域,等哪天姐姐有空一定领你去南皮投靠亲戚。”

    石苞道:“当年袁谭忘恩负义,背反曹操。曹操大怒,率兵攻打南皮。城中大乱,百姓争相逃离,爹爹妈妈还有我在道上和亲戚们失散了,我们一家三口逃到了晋阳,替人养牛糊口,从此再也没亲戚取得联系,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前些日子南皮传来消息,说汉军入主南皮,轻徭薄赋,乡亲们的日子好过多了,爹爹听了怦然心动,凑了点盘缠打算回归乡里耕田务农,已决定明日起行,没想到今晚……没想到今晚……”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甄宓哽咽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刘贵妃见石苞面如傅粉,眉清目秀,虽在伤心之际,说话仍甚有条理,见到达官贵人,也不犯怵,心里很是喜欢。可她生活在宫里,不方便领养孩子,尤其不方便领养小白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便对甄宓说道:“这孩子怪可怜的,不如由姐姐收养了吧。”

    甄宓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乖孩子,既然你暂时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就先到我家去吧。”

    石苞年纪虽小,却对美人甚有好感,听甄宓软语相求,自然求之不得,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母亲,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甄宓听他哭声,心为之碎,命人好生安葬他的父母。从此之后这个被后人称为:“石仲容,姣无双”的当世第一美男子便扎根贾家,艰苦奋斗。

    曹仁军正如刘贵妃所说远来劳苦,饥寒交迫,只利战,不利持久。这一点连刘贵妃都看出来了,曹仁自然心知肚明,他原本打算乘守军不备欺上城去,砍开城门,占了城池。哪知郝昭竟有时不时查哨的坏习惯,计划了几个月的如意算盘,事到临头却全然打不响,真可为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晋阳现在对他来说,就像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山好不容易堆到这么高,眼见胜利在望,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何况他们此番前来已是破釜沉舟,只准备了来的粮食,没准备去的粮食,这会就算撤退,不出四五十里,大军非哗变不可。既然逼到这个份上,形势已不容他回头,只有硬着头皮上。

    他立马于小丘之上,亲自督战,身旁数十面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但见偏将军、裨将军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征袍,从阵前抬了下来。曹仁身经百战,当年随曹操东征西讨,打下千万里锦秀江山,此刻见这一番厮杀,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城上的指挥是谁?如此厉害,令人好生佩服。”他可不知道历史上郝昭曾凭数千军马在陈仓硬生生的阻挡诸葛亮十数万大军长达二十日之久,为友军来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此时郝昭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所有条件都比曹仁要优劣,守起城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曹仁远道而来,仓促之间攻城器械准备不足,云梯不足百架,且都是临时赶造,作工粗糙,质量当然不甚过关,小半个时辰后,便已坏了二十余架,郝昭乘势放起火箭,云梯尽着,梯上兵士不死带伤,乱喊乱叫撤了下来。

    曹仁叹了一口气,收军回营,连夜赶造冲车、云梯。郝昭、梁习知道敌军没了退路,必不会善罢,不久还会再来,不及解甲休息,巡视四门,慰抚将士。刘贵妃、甄宓弱质女流,扛不动石头,便为伤兵包扎伤口,端汤送药,间或来段歌舞,鼓舞士气。那些伤兵技不如人,光荣挂彩,心中本就惭愧万分,沮丧之余,竟蒙国内屈一指的两大美人亲自包扎伤口,均恍然如在梦中,恨不得这伤口能再长上几寸。石苞在他父母坟上痛哭一阵,便即收泪,上得城来,扛石运土,相助守城。他年纪虽小,却也没叫一声苦,喊一声累。

    午时时分,曹仁军赶造了百架云梯,三十余辆冲车,四面列成阵势,鼓躁而进。郝昭早已安排下器械,将冲车全部打折。两军攻拒恶战,打了半日,魏军损折惨重,两千余人战死,一千余人饿死,其余人实在没力气再打了,不待曹仁鸣金,便撤回阵中。

    曹仁气得哇哇乱叫,苦思良久,思得一计。当晚他令五千军马暗劫地道,妄图潜得城中。这法子可是当年贾仁禄玩剩下的,郝昭自然知道如何应对,令人在城中掘重壕横截。曹仁军无法攻入,废然而退。

    如此昼夜相攻,到了第五日上,曹仁军已不堪重荷,纷纷开小差跑路,曹仁亲自弹压,可越弹压跑得人越多,到后来整建制整建制的官兵同时失踪。曹仁知道若再不走,不出三日所谓大军便会只剩下自己这个光杆司令了。可是走的情况更糟,以现在的形势,他走不上三十里,便会被敌军擒获。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急得向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日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没想出一点主意,晚上也不解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三更时分,夜阑人静。突然间远处有人大声喧哗。这些天来每天都有人逃跑,这样的喧哗声时常响起,他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刚要披衣起身,出去弹压,忽见亲兵急匆匆进帐,一指帐外,道:“不好了,不好了。汉军不知如何欺到我军寨后,破寨而入,高呼酣战,我军抵敌不住,四散奔逃,将军赶紧去看一看吧,迟了可就一败途地了。”

    曹仁吃了一惊道:“什么,我军逼城立寨,四面围定,敌人是如何绕到我军背后的,难道是援军到了?”一面说,一面循着喊声走去。

    其时天寒地冻,魏兵肚子又饿,半夜三更,谁还有心戒备,纷纷睡懒觉已补充休力。怎料汉军从天而降,从寨后杀到,砍开寨门,见人便砍,见帐便烧。魏军久梦乍回,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曹仁虽然及时赶到,但局面已成,便是孙吴复生,也无力挽回,何况是他?他且战且走,过不多时,便撞上郝昭。曹仁勃然大怒,纵马迎上,两马相交,战了三十余合,郝昭气力不济,看看要败。就在这时曹仁麾下的亲兵逃得逃,死得死,汉军大喊:“活捉曹仁!”围了上来。曹仁回头一看,身后数千军士挺矛追来,前面更是千军万马,实已陷入了绝境。

    这当儿情急拼命,蓦地里一声大吼,着着抢攻,郝昭不愿和他拼命,让出去路。曹仁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逃去,郝昭留梁习收拾残兵,略定大营,自己领着五千军马随后赶来。

    曹仁催马疾奔,行至悬瓮山,回头望去,追兵尚未追到,心下稍宽。正行间,忽地马失前蹄,跪倒在地。曹仁一声惊呼,跌在地上。只听山脚下有人大叫:“得手了!”跟着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喊道:“快点起火把,看看逮着了什么?”

    话音刚落,四下里火把齐明,强光耀眼,曹仁眨了眨眼睛,火光下只见贾仁禄从山坳里转了出来,道:“原来是曹子孝,好久不见。我今天闲着没事干,出来打猎玩。我原以为这次和前几次一样,逮到的不是狐狸就是免子,没想到竟是一只老虎,哈哈。”

第561章孙权称帝

    曹仁没想到贾仁禄竟会从前线赶来拿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问道:“你不是在邺城么,怎么到这里来?嗯,一定是打了败仗退回来了,我就说凭你那点下三烂本事如何是皇上的对手?”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邺城早就被老子打下多时矣,怎么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曹仁脸色大变,道:“什么,你骗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贾仁禄道:“你被绑成这样,老子还有必要骗你么?你口中那个皇上已经被老子打的抱头鼠窜,祼奔到临淄当乞丐去了。老子相信他不久也要步你的后尘,成为大汉帝国的阶下之囚。这游戏玩到这个份上,已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未免两国生灵涂炭,不如你替我带封信给曹丕,让他自己把自己绑了,抬着棺材出来投降。”

    曹仁道:“要皇上投降,做你个清秋大梦吧。既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皇上暂时撤退,定有深意,岂是你这等鼠辈所能知道的?不出半年大魏必将卷土重来,把你们这帮恶贼杀个干干净净!”

    贾仁禄苦笑道:“看来你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下令道:“先将这小子押下,等皇上到来,亲自落。”

    麾下亲兵答应一声,将他拖了下去。

    原来甄宓见曹仁挖掘地道,大受启,猛地想起她家在晋阳城的商号里也挖有地道。当下她和郝昭说起此事,郝昭寻思该如何反攻,听了之话,高兴得险些蹦到城墙底下去。他当即命人随着甄宓去查看地道。当年贾仁禄水灌晋阳对晋阳建筑造成巨大破坏,甄家几间商号在这一役中变成一片废墟,其下的地道更是被水冲得乱七八糟。众人找寻良久,总算是找到几条勉强可以用。郝昭召集民伕略加修缮,这日晚间便亲自引着两万精兵钻将进去,潜出城来。那地道出口不偏不倚,恰在曹仁大营后方里许处,且甚是隐密,令人难以查觉,当年挖掘地道的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当知令人叹为观此。

    曹仁大军又饿又累,一心只想着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哪有心思站岗放哨。郝昭大军悄然杀到,魏兵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有的收拾行囊准备跑路,浑然没有留心一场大灾难转眼便要来了。郝昭大军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抵抗,顺利突入大寨。一路看,他命人四下杀人放火,自己则领着一哨人马撞入中军来寻曹仁。

    他性格沉稳,办事老练。贾仁禄和诸葛亮都是识货的,知道这样的人才该用到什么地方,才能挥最大效用。于是一应冲锋陷阵都没他什么事,作战时他不是被用来殿后,就是被用来守城。这样他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了,可是功劳这两个字也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毕竟是个将军,血管里流淌的英雄热血一点都不比其他将领少,他也希望金戈铁马,也希望血染山河,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性格注定他只能坐守城中,搂着老婆热坑头。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如何能轻易让它溜掉了。上天待他不薄,他如愿以偿的遇到了曹仁,也和他交了手,可他性格太过稳重,不愿曹仁他拼命而错失捕捉他的良机。他原以为大局已定,一切尽在掌中,曹仁孤身一人,又能走到哪里去?何必蹈不可测危,何他争一日之长短。怎知半路杀出个贾仁禄,硬生生的将这个功劳夺走了。

    那日贾仁禄看过地图,猜着了曹仁的心思。他将心中想法和刘备说了,刘备听说刘贵妃有可能遇到危险,也是放心不下,当即留郭淮镇守邺城安抚新降州郡,自己引着十万大军连夜赶赴晋阳。其实他也是瞎担心,刘贵妃妖同妲己,毒比飞燕,色诱之术施展开来,又有哪个男人能顶得住?她不去害人就要阿弥陀佛了,又有谁敢害她?夏侯渊遇上了她,当真叫前世不修,倘若他一心一意的劫持甄宓,不中途换人,这会多半已经逃出去了。

    贾仁禄知道刘贵妃有多大能量,也知道她有多可恶,自然不为她操心。他心中最放心不下就是甄宓,甄宓虽智计出众,却弱不禁风,万一有个闪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的绝世容光就再也欣赏不到了,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也变成曹子建的满口胡柴,若真是那样自己当真要去跳楼了。他心悬美人,对郝昭也就没什么信心了,当即向刘备请旨,求他准自己领两万骑兵先行。刘备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当即准奏。并差孙礼为其羽翼。二人领旨谢恩,点起军马,径望晋阳而来。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大军到了祁县遇到一伙逃兵,孙礼杀将上去捉了几个,一问方知曹仁接连攻城五日,都未能得逞,急得用头撞墙。

    贾仁禄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当下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当时情况,忽地想起当初夺取晋阳的时候,曾有兵士报称在废墟中现地道。当时他一听之下,甚是吃惊,立刻引人前去查察,现所有地道都位于甄家商号之下。他当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点破,只是说这些地道无关大局,填了也就是了,这事因此不了了之。城中有地道通往城外的事,其他人不知道,甄宓一定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也定能想出里应外合之计,彻底消灭曹仁。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累活死累活的冲将上去,吃别人嚼剩下的冷菜了,还不如找一个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守株待兔,抓些漏网之鱼来得正紧。

    这个主意虽然很笨,却十分省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不劳而获。贾仁禄这个流氓,本就是个好吃懒作,游手好闲之徒,这样的主意当真的脑子一动便能想出十个八个来。结果一切均如他所料,曹仁打不过郝昭,仓皇遁走,想要前往悬瓮山躲上一段时间,再作区处,没想到却喝了贾仁禄精心为他准备的洗脚水,被绑成了一只粽子。

    贾仁禄原本是对打战一窍不通,可这么多年兵带下来,还是有点诸葛之亮的。他也怕郝昭一人吃不下曹仁这块肥肉,特命孙礼领军一半上前相助。孙礼原以为这是个大大的美差,欣然从命,可跑到那里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其时曹仁军抵敌不住郝昭梁习两支大军里应外合,死伤惨重,余下的落荒而走。等孙礼赶到时,战斗已基本结束,虽有些零星打斗,也是不久即平,打起来一点也不过瘾。他巴巴的跑来抢头功,结果变成扫战场的,不禁郁闷万分,经此一役他终于明白,头功不一定是冲在最前就能抢得到的。

    贾仁禄逮到了曹仁,大获全胜,奏凯而还,半路遇上了郝昭。郝昭见曹仁被贾仁禄所擒,,等了数年的功劳,又成了泡影,灰心已极,长长地叹了口气。

    贾仁禄猜到了他的心思,道:“老子的官已经当到头了,有这功劳不多,没这功劳不少。伯道这些年竟在后方看戏,一定很郁闷吧,这人就算是你擒的了,这个头功老子让你赚了,哈哈。”

    郝昭一脸不悦,道:“这人明明是军师所擒,末将如何敢冒领?”

    贾仁禄纵马来到他边上,道:“你一定是想说,大丈夫想要功劳就要凭真本事去取,冒领他人的功劳算什么英雄?”

    郝昭点了点头,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老子现在想得不是如何当大官,而是如何不当官。这些官场上的鸡虫得失,老子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这功若是计在我名下,对我可有大害。老子本来也没打算抓他,可这小子偏偏撞到枪口上,叫我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真是郁闷死了。伯道就当作件好事,替老哥我扛了这功劳,让你老哥我可以多活几年。你放心老哥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好处,逢年过节,老子一定将别人送来的贺礼精心挑选,凡是用不着的一定给你送来,绝不食言。”

    郝昭没想到贾仁禄得了便宜,居然还卖乖,哭笑不得,道:“军师年逾四旬,说出来的话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贾仁禄道:“这样才显得年轻嘛,呵呵。”

    郝昭悄声道:“军师圣眷方隆,前途不可限量,末将还要靠军师多多提拔,军师为何竟说这些丧气话。”

    贾仁禄低声道:“我和你说这些,就没把你当外人,大家都是自家弟兄,有什么说什么。韩信功劳有多高,你小子应该知道,他的是什么下场,你小子也清楚,老子可不想步他的后尘。虽说皇上仁慈宽厚,和高皇帝不是一路,可朝中有多少小人盯着老子这位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嚼咀的人多了,皇上也不得不信了,那时你老哥我的脑袋可就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郝昭怒道:“军师大公无私,选贤认能,平定天下,有大功于国,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哪个小子敢胡说八道,我一定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贾仁禄道:“嘘,这话可说不得。给小人听到了,说老子拉帮结派,图谋不诡,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郝昭咬牙切齿,道:“国家大事就是坏在那帮小人手里,这些人打战时就见不到人,就会在人主面前搬弄是非。好在皇上用人唯才,浸润不行,朝中大多都是正直敢为的股肱之臣,军师所说的情况应该不会生。”

    贾仁禄道:“以前你一直在西域不知道朝中情况,当初老子只是在朝堂上打打磕睡,便有一堆人上表参老子,说老子在人主面前睡觉,大不敬。皇上宽宏大量,真是没得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老子在朝堂上打瞌睡是他特许的,那帮家伙这才无话可说。”

    郝昭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仁禄道:“不开心的事不提了。曹丕窜身青徐,孙权偏安江左,大汉中兴指日可期,老子这官也算做到头了,找个机会老子就告老还乡。”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道:“老子很看好你们兄弟三个,老子退休之后,你们要好好干,将来出将入相,这才不枉老子当年举荐你们。”

    郝昭心中伤感,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道:“军师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军师已有功成身退之念,末将也就不饶舌了,军师多多保重。”

    贾仁禄点了点头,悄声道:“你也一样。你们兄弟三个其实我最担心德达,这小子性子急,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圈子。这样可不行,早晚要出事,你们两兄弟要时常劝劝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估计这小子也改不了。不过劝还是要是劝的,改不改那是他的事。”

    郝昭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伯济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功名富贵自能求来,你小子做啥事都比别人慢半拍,功劳不好赚。这名节值多少钱一斤,能当饭吃?记住了,曹仁这小子就是你捉住的,一会老子就让人给你记上,你要是硬想把这功劳往老子身上推,老子就给你来个打死不认,谅你也说不过老子。”

    郝昭知道贾仁禄嘴上虽然胡言乱语,其实心里都是为了他好,心中感激,道:“客气话末将就不说了,军师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只管言语便是。”

    贾仁禄道:“你才几斤几两,老子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自己顾好就行了。”

    郝昭不是笨蛋,知道贾仁禄是不想让自己和他掺合在一起,到时把自己牵连进去,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道:“军师。”

    贾仁禄拍拍他的肩头,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子不好,把你逗哭了,让你做不成男子汉大丈夫了,曹仁这小子就当老子给你赔偿了,哈哈!”

    二人一路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便到了魏军大营,孙礼、梁习迎了出来,将他们让到中军大帐。贾仁禄升座,众人各依文武站成两班,报上功绩。贾仁禄让人标上郝昭第一功,其他便依各人所说,一一记上,反正最后颁赏的又不是他,众人爱报多少就报多少,他也懒得一一复查了。

    这功刚记到一半,忽见御林侍卫来报,刘备离此不过十里,着众人立即出营候驾。贾仁禄不敢怠慢领着文武百官站在辕门外恭候。不多时鼓乐声响,刘备法驾开到,一大套啰里啰嗦的仪式过后,刘备升座,大大的表扬郝昭梁习等人一番,跟着表重要讲话,勉励二人戒骄戒躁,再接再厉,踏踏实实搞好本职工作,争取取得更大的成绩。郝昭/梁习例行公事,谦虚了一番,献上几句惠而不费的马屁,刘备龙颜大悦,当即下旨郝昭就食阳邑五千户,除前所食邑。梁习就食高梁三千五百户。至于官职爵位,待新官制制订下来再说。二人磕头谢恩。记功仪式接着进行,刘备待各人功绩一一记好,又说了几句废话,这才命驾前往晋阳。进城前自然又是一大套啰里啰嗦的仪式,官越大繁文褥节越多。刘备是皇帝,乱七八糟的礼节过门自然也就最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备不愧是个亲民的皇帝,进城之后,不即见刘贵妃,先到阵亡军民家中抚慰一番,说上几句屁话,流上几滴眼泪。反正他的泪水说来就来,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浪费几滴,自是微不足道。老百姓见他贵为皇帝,却没有皇帝架子,自家的父兄子弟死了在别的统治者看来,不过是死了几只蚂蚁,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他竟然感同身受,泪流满面,不禁大为感动,歌功颂德之声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的涌来,不过老百姓拙于言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倒是有一个腐儒,见此情此景,潸然泪下,即兴做酸文一篇,骈四骊六,极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听得刘备心花怒放,心想这个名头总算是做着了。

    从百姓家中出来,刘备又上城巡视一圈,勉励守城兵士几句,传旨犒赏三军,此役有功人员连升三级,三军将士无不踊跃,齐声称颂刘备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心中暗暗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干,来报答刘备那比山还高,比天还厚的恩情,这懒觉说什么也不能再睡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那也是说不得的。不过他们只是在心里想想,真到了十分困了,这懒觉也还是照睡不误。

    从城楼上下来,刘备一行便来到献帝下榻处,温言关怀,亲切慰问。献帝、曹夫人这几日也和城中百姓一样上城协守,他们身子骨单薄,扛扛抬抬的活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动,不过包扎伤口、烧水做饭这样的小活,还是勉强可以胜任。只不过这些活他们也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第一次难免笑话百出,好在城中百姓知道他们娇生惯养,此时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谁也没有笑他们。他们亲身经历,这才休会到劳动其实也可以很快乐,只是连续奋战几天,疲惫异常,这时就想好好睡觉。可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瘟神刘备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不见还不行,只得托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前厅和他会晤,新老两代皇帝经过亲切会谈,终于就某些问题达成共识。刘备施施然离去,献帝亲送出门,打了个呵欠,展开轻功,回屋睡觉去了。

    接着刘备等人又来到夏侯渊及曹仁关押之所,刘备鼓起三寸之舌,或循循善诱,或威逼恐吓,或大吹牛皮,可不论刘备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二人就是不降,只求死。二人之才胜张任十倍,张任死了,刘备尚且倍感惋惜,何况这两个经世大才?刘备不忍杀之,夏侯渊、曹仁厉声高骂,刘巴、黄权等文臣都劝刘备斩之以全其名。刘备沉思良久,缓缓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忽听张辽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狗贼口口声声说忠臣不仕二主,可曹公死于谁手,你们难道忘了?汝阴之耻至今未雪,孙权仍逍遥江左,你们不思如何报仇雪耻,反欲从曹公于地下。就怕你们在九泉之下也没有面目去见曹公。昔伍子胥为报血海深仇,不惜投奔吴国,助其攻打宗国楚国,论者不以为非,反名垂青史。你们这两个狗贼不顾大仇未报,却为一点点虚名,欲捐弃有为之身,当真是死得轻于鸿毛了。皇上,既然这两个不识大义的狗贼一心求死,您就成全他们便是。”

    刘备会意,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来人……”

    夏侯渊对张辽说道:“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武帝之仇难道只有在刘备麾下才能报?伍子胥当年之所以助吴伐楚是因楚王暴虐无道,且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当今皇上英明有道,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反屈身仕贼?还说不是贪图富贵,卖主求荣?我和子孝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些做人的道理。卖主求荣,屈膝降贼的事情,我们宁死不为!”

    曹仁附和道:“对的,宁死不为!”

    张辽冷笑道:“曹丕英明有道?说出来真是个笑死个人。孙权和曹丕是什么关系,你们可知?”

    曹仁道:“杀父之仇,又何必问。”

    张辽道:“杀父之仇,本是不共戴天。可是你们口中这个英明有道的皇上,却令满伯宁手捧图籍前往江东割地乞盟。豫州淮南千里之地乃曹公百战所得,却被曹丕把去献给仇人,以换取一时之喘息。曹公泉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所感想?在曹丕眼里杀父大仇万万没有他那摇摇欲坠的皇位来得重要,这样的皇上也能称之为英明有道?”

    夏侯渊、曹仁面面相觑,齐道:“哪有此事?”

    张辽道:“你们若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若我有半句虚言,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将项上人头割了奉上。”

    曹仁叹了口气道:“文远从不说谎。皇上怎能……怎能……怎能。”

    夏侯渊叹道:“现在看来当年谣言多半不是捕风捉影。”对刘备说道:“你要我们降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你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否则我们宁死不降。”

    刘备喜道:“什么条件?快快讲来。”

    夏侯渊道:“武皇帝对我们有大恩,此生是说什么也报答不完了。有道是爱屋及乌。你若要我们去打魏国,那我们断不肯降。”

    刘备笑道:“这节十分容易,你们若是降了,朕绝不会让你们参与攻魏之役。”

    夏侯渊、曹仁互望一眼,跪地投降,刘备大喜,亲解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设宴款待,席间更是用尽花言巧语,哄得他们一愣一愣的,二人感其恩义,又对曹丕彻底失望,从此不敢再有二心。刘备见二人宣誓效忠,心中的欢喜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当即赐每人黄金千斤,食邑万户,至于官爵和郝昭一样,等新官制下来再说。

    招安完夏侯渊、曹仁已是五更将尽,刘备伸了个懒腰,这才来到行宫见刘贵妃。刘贵妃一见到他,便即飞身入怀,又是撒娇,又是大哭,嗲声嗲气地将那日情景细细述说了一遍。不过她毕竟不是摄像机,不能将当时的情景如实的反映出来。说的时候难免增增删删,添油加醋,将当时的情形说得十二万分惊险,至于她施色诱之术、反败为胜的那段情节自然是略过不提。

    刘备听了之后吓出一身冷汗,伸手在她的前胸、后背上不住揉捏,嘴里不住安慰。当然他看上去像是十分关心刘贵妃,实际上是在乘机吃她的豆腐,好在他们本就是夫妻,吃吃豆腐这种小事,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辞了刘备之后,也去见甄宓,甄宓怕他担心,对当时的情景只是一笔带过。贾仁禄来时已打听备细,自然不会上当,也和刘备替她揉胸捶背,弄得甄宓娇喘连连,一室皆春。

    栾祁出身微贱,就小草一样,生命力果然十分顽强,服了华佗精心调制的良药后,不出十天已恢复如出,高兴得马险些将华佗抱起来乱啃。华佗怕栾祁抵受不住,又过了五日,方开了一副麻沸散和在酒里,让她服下。栾祁也不知是什么药,十分听话的接过喝了,不到片刻便人事不省,好似死人一般。华佗微微一笑,取出手术用的小刀数把,来到她跟前,在她脖子上不住比划,费了半天劲,终于将伴随她十数载的毒瘤给割了去。跟着将她的脑袋包得好象木乃伊一般,只留着嘴让她吃饭,留着鼻孔让她出气,留着眼睛让她看马,留着耳朵眼让她听甜言蜜语。

    华佗时不时给她换药,过了十余日便可拆封。马颤颤巍巍的将白帛一圈圈的揭去,露出一张白里泛红的脸来,如清月新晕,花树堆雪,美不胜收。丑小鸭霎时间变成了天鹅,惊得马嘴也合不拢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个劲的道:“好,好,好。”原来栾祁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那个无名恶瘤占据了她大半张脸,破坏了整体形象,华佗可是外科鼻祖,创全身麻醉法施行外科手术,这种顽疾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当刘备等人结束晋阳之旅安返邺城的时候,马已带着栾祁回到故乡。栾祁住在宫里虽说养尊处优,啥事也不用干,却甚感气闷,这日她再也忍不住了,缠着马带她回河东村,说是要取些日用之物。马心想她跟着自己要什么没有,以前那些东西都用不着了。他虽觉得她小题大做,却不敢违拗。栾祁进村之后,立时引来一堆人围观,都不知道这个小美人是从哪来的,到这里做什么?待知道她是栾祁,登时有十来个帅小伙子受不了刺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以前曾有不少媒婆到这些人家里提亲,可这些人都嫌栾祁长得实在太丑,将媒婆打了出去。现在他们心中是一万个愿意,可是家里已有老婆,而且也打不过马,只得将这个想法深埋心底。从此之后这些人回家之后看着家里的黄脸婆就想起栾祁,终生生活在悔恨之中。

    武昌城中,孙权得知刘备指使人将他的礼物打烂,怒不可遏,也不听邓芝解释,将他赶了出去。命人宣满宠上殿,准其议和。经过两国大臣认真讨论,双方终于达成共识。汉章武四年、吴黄武四年、魏正始元年二月初,孙权于武昌郊外筑坛,两国刑牲歃血,结为兄弟之邦,共抗强敌,誓不侵犯。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最主要的是他梦寐以求的豫州淮南之地,终于到了他手里。得地之后,他立即将大乔之女孙氏赐婚6逊,封其为豫州牧都督豫扬二州军事出镇寿春。

    孙权不费一兵一卒得地千里,自谓古之圣主明皇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志得意满,终日饮酒,烂醉如泥。群臣都善查颜观色,见他如此,也知他嫌自己的官职太小,于是暗地里搞起了小动作。不出十日,夏口、武昌地方官均跑来报称黄龙、凤凰降临当地,群臣乘机上表劝进,孙权假意推辞一番,于南郊筑坛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黄龙,迁都建业。追尊其父破虏将军孙坚为武烈皇帝,其母吴氏为武烈皇后,其兄讨逆将军孙策为长沙恒王。立世子孙登为皇太子。又封鲁肃为丞相,吕蒙为荆州牧,其余大小臣工皆进爵加赏,举国大悦。

    按道理皇帝即位要追尊三代,刘备和曹丕登基时都是这么做的。可孙权登基时仅追尊一代,尤其只尊江东基业的奠基人孙策为王。孙权天性凉薄有此可见一斑,当时聪明之人如张昭、顾雍等人都逆料太平不会长久,日后必有大乱,不过这话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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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白衣渡江

    吕蒙见孙权密旨到来,一脸严肃,一大道虚礼过去后,他屏退左右,拆开封固,展开一看,大声叫道:“皇上知我也,皇上知我也。”

    来到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同样严加封固,差善走之人,倍道奔驰,径往寿春来见6逊。6逊取出书信细看,微微一笑道:“子明之意以我暗合,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不急写信,就让来人传话:“吕子明信中之意,我已尽知。你让他放心,他吩咐的事,我一定用心办好,不敢有丝毫懈怠。”其实就这么几句话,又没有涉及机密之事,让来人口述也就是了,能够省事,他又何必白白浪费力气,铺帛磨墨,提笔挥毫?

    那人领了言语星夜赶回,对吕蒙说了,吕蒙哈哈大笑。当天晚上,他实在太兴奋了,说什么也睡不着觉。扒光了全身衣衫,只剩下一条裤衩,站在庭院内了一个晚上神经。第二天一早,各种各样的州事堆在他面前,其中更有武陵郡群蛮不满东吴统治,聚众闹事,袭击迁陵、赤沙等地这样的大事,不容他拉稀摆怠。他强打精神处理政务,调拨兵马进剿。忙到未时,实在坚持不住,凭几假寐。醒来之后,忽觉头昏脑涨,两眼黑。伸手摸了摸头,现烫得可以用来涮羊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吕蒙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如此不济,只不过昨晚收到了6逊口信后过于兴奋,胡闹一番,竟会染上风寒。既然了高烧,他自然无法再理政事,可是荆州南接蛮方,西临益州,北靠襄阳,四通八达之地,一天到晚大大小小的政务多如牛毛,没有人处理可是不成。于是他挥笔写下一道表章,言道自己太过不小心,偶染风寒,一病不起,不能再理政务,请孙权准他回京疗养,表章末了,又荐6逊以自待。

    当时医疗条件十分差劲,既没有青霉素,又不能打点滴。起烧来,可大可小,轻则躺上十天半个月,重则一命呜呼,可不是闹着玩的。孙权接到表章,结结实实的叹了一口气,道:“吕子明也太不小心,朕正欲交托大事,谁知他竟一病不起。唉,事已至此,只能准其所请了。”提笔在奏章上涂了几句话,扔给一名替他打理日常政务的文职人员,无非是严畯、程秉、薛综、6绩、张温、吾粲、6瑁之属,其名不可尽述。那人依照旨意命人驾着孙权坐船长安前往江陵接吕蒙至建业,又请太医为其医治,跟着以孙权的口吻拟旨一道着6逊移镇荆州,代领荆州牧之职,又调老将程普坐镇寿春,接替6逊。

    6逊接了圣旨,当着众将的面喟然长叹,道:“吕子明统理荆州大有可为,不期一病不起,天妒英才,着实可叹。”

    数日后程普到任,6逊交接政务后,兴冲冲的走马上任了。众所周知,他治下地面除了寿春还像点样子之外,其他大多都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不毛之地。而荆州乃是战国七雄楚国的始兴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到那镇守,自然财源滚滚,实是大大的优差。只可惜6逊清廉自守,虽有十万雪花银,却不肯拿,当真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差使,要是贾仁禄到此一定得其所在,乐不思蜀矣。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6逊到了江陵。属官出城迎接。6逊升座之后第一道命令便是差人前往东郡打探消息。细作悄悄叹了一口气,展开飞毛腿,径向濮阳奔去。

    其时汉军在猛张飞的带领下,英勇搏杀,大呼鏖战,十分顺利的拿下了白马、燕县、延津等战略要地,彻底打通南北通路。堆积在邺城的粮食,经过漳水、白沟、黄河等水道源源不断的接济军前。张飞军苦战之后,本就饿得哇哇乱叫,得了大批粮食,精神大振。这日张飞饱饱的吃了五大碗饭,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皮,传令三军将士即刻开拔,向濮阳挺进。

    众军刚吃饱了饭,十分有力气,闻令之后嗷嗷乱叫,扛着器械便向濮阳冲去,将城池一层层的围了三圈。张飞连战皆捷,自然是不可一视,以为濮阳城也和他打过的其他几座城一样,只要他在城下秀一秀自己那棱角分明,结实异常的胸肌,守城将领便会吓得屁滚尿流,开城投降。可到了城下,他才知道自己错了。第一轮进攻整整持续了大半日,汉军虽如怒涛狂澜,前仆后继,可竟连城头也没攀上。将近未时,张飞还因一个不小心,长满胸毛的胸脯上中了一箭。谁叫他每次打战就热,穿不住衣衫,非要露出胸膛不可,那么明显的目标,不射他射谁?好在箭上无毒,入肉也不甚深,经军医一番简单包扎之后,他又活蹦乱跳的站在战场上。

    有道是“轻伤不下火线”他当然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稍适休整之后,扛着长矛又要冲上。张郃、徐庶、庞统、魏延等将恐其有失不住苦劝,徐庶更是急得跪将下来。张飞跟他混久了,他的话张飞还是不敢违拗的,不再固执已见,一脸郁闷的策马立于阵前,指挥军士攻城,又攻了大半个时辰,攻城军已疲不能兴,而守城军仍干劲十足,不住用石头羽箭招呼他们。城下汉军尸体越堆越高,渐渐好似一座小山。

    徐庶热泪盈眶,一个劲的劝张飞不能再打了。张飞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狠狠向城上瞪了一眼,收军回营,稍适休整,救死扶伤,明日还来。

    濮阳也可以说得上是曹操的始兴之地,当年曹操就曾在这里大败黄巾军获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择其精锐,组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青州兵”,曹操也由此名扬天下。其后濮阳为吕布所夺,曹操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又将它夺了回来。官渡之战时,这里更是作为抗击袁绍的基地。这里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自然是战略要冲,曹操曾大力气整饬城防,城墙坚固异常,和邺城、许昌这样的大城相比,已是相差无几,城中更是长驻数万精兵,以防吕布之难再次生。守将乐进、朱灵又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虽说出城单挑他们没有一个是张飞的对手,但此刻龟缩城中,凭着丰富的经验指挥抗敌,张飞也是奈何他们不得。

    张飞是个直性子,脾气躁急,一门心思的只想往前冲,对贾仁禄那**不动就向后转的战法战术自是不敢苟同。可刘备一直不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如今他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他原以为有他亲自指挥,别说濮阳,就是邺城,不出三日也都拿下了,可是一个又一个三日过去了,濮阳城上的“魏”字大旗,依然迎风飘扬。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城还没打下来。这日张飞身先士卒,亲自领兵打了半日,怎奈城上矢石如雨,汉军虽勇猛顽强,却还是抵敌不住,魏延也负了点小伤,被人抬了下来。徐庶见形势不利,鸣金收军,张飞气呼呼的回到营中,大叫道:“气死俺了!气死俺了!气死俺了!元直你为何鸣金?今日俺不杀了乐进,誓不收兵!”说着便又要点兵冲出。

    徐元直叹道:“我军苦战两月,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文长又受了伤。凭这样的军队,一味猛攻,根本打不下濮阳,还请都督另想办法。”

    张飞叫道:“这两个月来,你我想得办法还不够多吗?可是没一条管用的。大哥又不住的下旨催促,让我们尽快拿下濮阳。前天来那道圣旨更是气人,他说前几次作战用的都是西凉、关中精锐,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故能克晋阳、定邯郸、下邺城,一路所向披靡。这次打濮阳用的都是洛阳、荆州之兵,平日缺乏训练,打一个小小濮阳尽也用了两个多月,无能可知。大哥居然说我训练的洛阳、荆州之兵不如关中、西凉精锐,这也太小瞧人吧。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咽不下,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看俺手下的兵士个个都是好样的!”

    徐庶道:“晋阳、邺城之役不纯靠猛攻,打城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一味蛮干肯定是不行的。”

    张飞叫道:“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用过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硬来了。”

    徐庶也知他说的是事实,叹道:“既便要强攻,以现时军队也无法办到。”

    张飞道:“那就调些生力军上来,大哥下的是死命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徐庶道:“司州诸郡的兵能调的差不多都调来了,颍川、陈留、济阴等郡新附,不可过度征兵,以免引民变,现在就只剩荆州一地还有数万兵士,可供调用。”

    张飞叫道:“那太好了,你还等什么,快下命令吧。”

    徐庶面有难色道:“可是这兵是用来防备东吴偷袭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调用。”

    张飞道:“孙权小儿就是个胆小鬼,怕他个球,他不敢来的,你放心大胆调就是。”

    正说话间,一名副将进帐,道:“东吴新任荆州都督6伯言差人来军前呈递礼物、书信。来人就是辕门外,等候都督接见。”

    张飞哈哈大笑,道:“荆州的都督不是吕蒙这小子么,什么时候换成6逊了?”

    那副将虽处前线,对东吴之事还是知道甚详,道:“吕蒙坐镇荆州后不久,忽染恶疾,无法再理政事,孙权已命人将他接回建业,并派6逊来接替他。”

    张飞挠了挠头,道:“6逊又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一向只对五大三粗,有一把傻力气不知道该用在哪里的肌肉男感兴趣,像6逊这样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在他手底下肯定走不了三合,他自然没功夫去打听。何况6逊出道不久,平时又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张飞对他一无所知,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徐庶素来留心人才,6逊是东吴继周瑜以来最杰出的人才,是金子就会光。6逊刻意隐藏的光虽然微弱,但还是没有逃过徐庶的慧眼,皱起眉头,道:“6伯言年纪虽轻,却被孙权委以方面。孙权一向不轻易用人,既肯让6伯言坐统荆州,就说明他定有过人之处,不可掉以轻心。”

    张飞问道:“他今年多大?”

    徐庶道:“刚满三十岁。”

    张飞一脸惊诧,道:“刚满三十岁就坐镇一方,比俺老张早了十几年,这怎么可能?他和孙权是什么关系?”在他眼里一个人想要爬得快,不外乎三条路。第一条路就是拼命杀人打城,人杀越多,城打的越多,官自然当得越大,走这条路的人,像他一样,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汉。第二条路就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走这条路的人,不劳而获,最不要脸,卑鄙下流无耻之极,实在让人厌恶,就像贾仁禄那样。至于这十几年来贾仁禄为了刘备那些烂事,一共死了多少脑细胞,由于外表上看不出来,张飞自然忽略不计。第三条路就是裙带关系,走这条路的人,往往没什么本事,连吹牛拍马也不会,只因一人得道,他们这些鸡犬也就跟着升天了。

    徐庶道:“据说他是孙权兄长孙策的女婿。”

    张飞道:“难怪,难怪。孙策不是早死了么,6逊如何是他女婿?”

    徐庶道:“孙策死前留有一女,孙权替他将女儿许给6逊。”

    张飞叫道:“我就说嘛,6逊小小年纪,有何本事?原来是孙权的女婿。”

    徐庶咳嗽两声,道:“是孙策的。”

    张飞道:“孙策早就死了,他女儿由孙权一手拉扯大,和他的女儿有什么分别?”

    徐庶想想也是,况且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问题上和他争执,说道:“孙权将孙策之女许给6逊还是最近的事,6逊若没有真才实学,孙权如何肯将兄长爱女许给他?”

    张飞道:“什么真才实学!我看他定是长得细皮嫩肉,孙策爱女一见他就神魂颠倒,孙权拗她不过,这才不得已而许婚的。嗯,一定是这么回事。”

    徐庶也知道这种宫闱私密,一向说不清楚,外人难以置喙,道:“都督所说,容或有之。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这人我们还是见见,看看6逊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张飞点了点头,宣来人进帐。那人恭敬呈上礼单书信。张飞不看书信先看礼单,见其上罗列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各种各样的稀有金属,单单极难搞到玄铁就有十来斤之多,除此之外,另有几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百余瓮东吴各地出产的佳酿。他看了之后,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收了礼物,付使者回去,说道:“难得6逊知道俺老张喜欢什么。”说着展开书信,仔细一看,没几个字看得懂,眉头大皱,将信递给徐庶,让他念诵。徐庶朗朗念来,只见文中言辞极尽谦抑,上面说自己是个末学后进,骤当大任,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张飞都督襄阳等处军事,又克取白马、延津等要地,虽说濮阳尚未拿下,想来在如此英明神武的将军的指挥下不日定当奏功。自己忝在同盟,听了这些好消息,当然十分开心,特备薄礼,一来道贺,二来请张飞看在同盟的面上,提携后进,指点他该如何处分大事。

    6逊肚子里的墨水自然比张飞要多上百倍,文辞骈四骊六,深奥难明。张飞好不容易听徐庶念完,只知上面说的是人话,至于意思,只明白个两三成。徐庶见他的表情,也知他没听懂,费神解释什么叫“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什么叫:“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张飞仔细倾听,脑袋大了一圈之后,终于基本明白,叫道:“这家伙说的没错,他还真是书生疏迟,忝所不堪。连话都不会说,听起来叫人难以明白。他下达的军令,还有谁能看得懂?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他坐镇江陵,我们还怕什么,你这就替我下道命令,将荆州的军马全部调往军前。”

    徐庶道:“这……怕是不好吧。”

    张飞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好的?这里谁是都督?”

    徐庶叹了口气道:“下官谨遵将令。”

    张飞笑道:“这就对了。好了,兵士们也休息一阵子,该缓过劲来了,咱们再上!今天不杀了乐进,绝不回营!”扛起蛇矛又冲了出去,不多时鼓声响起,大军逼城为阵,一场轰轰烈烈的攻城战又将展开,结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6逊自上任之日起就没闲着的时候,除了应付各种各样的公务之外,再有就是不断的遣人往襄阳打探消息。这日细作来报,张飞信了他的鬼话,将汉水沿线的所有驻军全部撤走支援前线。6逊大喜,差人将这个好消息星夜报知孙权。孙权召吕蒙商议道:“张飞那傻大个果然撤襄阳之兵,攻取濮阳,咱们便可设计袭取襄阳。你和我弟弟孙皎同引大军前去,如何?”

    吕蒙道:“皇上若以臣可用则独用臣,若以叔明可用则独用叔明。岂不闻昔日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事虽决于周瑜,可程普自以旧臣而居周瑜之下,颇不相睦;后因见周瑜之才,方始敬服?今臣之才不及瑜,而叔明之亲胜于程普,恐未必能相济也。”

    孙权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是。”

    次日一早,吴宫传出旨意,任命吕蒙为大都督,总制荆州诸路军马。令孙皎在后接应粮草。吕蒙拜谢,点兵五万,快船百余只,选会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摇橹,却将精兵伏于船中。次调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相继而进。其余皆随吴主孙权为合后救应。

    荆北三郡虽然不大,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此役对孙权来说至关重要,既便说此役成败直接影响到他统一天下,也一点不为过。孙权为保万全,不断差人前往关中、巴蜀等地哨探,不一日哨探纷纷来报,巴蜀关中并没有军马前往荆州协防,显然刘备、诸葛亮等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孙权喜上眉梢,一面遣使致书曹丕让他务必守住濮阳,一面传报6逊,让他作好准备。

    这日一切准备就绪,孙权亲赴校杨誓师出征。扮作白衣商人的将士最先出,从夏口港上船,沿汉水北上,过了牙门戍城便是荆北地界。

    历史上吕蒙白衣渡江,对付的是关公,关公智力不俗,武勇更是出众,故刘备对他信任有加,屡屡寄以腹心,委以重任。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为人略有些狂傲,屡胜之下更加忘乎所以,见了6逊那封满是卑辞奴言的书信之后,放松警惕,将荆州守军大半调往前线听用,结果中了诡计,致有麦城之败。现如今吕蒙要对付的可是比关公还要直性子的张飞,张飞虽说粗中有细,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绝大部分时间里他的智商和三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搞不好诸葛亮、6逊这样的能人三岁时智商还略胜他现在一筹。

    从吕蒙装病到他荐6逊自代,再到6逊差人往张飞营中呈递那封言辞极其卑谨的书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张飞,让他将驻防荆州的军队撤走。历史上关公尚且没看出这条妙计,张飞那好似木鱼的脑子又如何能看得出来?况且他正在打濮阳的紧要关头,见名不见经传的6逊接替吕蒙镇守荆州更加不放在心上,当即便将荆北驻军大部分调到了前线。不过他倒也没有傻到家,还是采纳了徐庶、庞统二人的建议,在汉水沿岸设置烽火台,以备非常。

    一切形势都按吕蒙心中所想展,他自认为这个计划天下绝伦,旷古烁今,眼见着计划一步步得到落实,自是大喜若狂,有到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连哪怕再细微的步骤都一清二楚。他正庆幸张飞坠入局中而不自知的同时,却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另一个更大的迷局之中。

    白衣军进入荆北界后要任务便是解决布在汉水两岸的数十个烽火台,要解决烽火台上的个把小兵不难,难就难在要神不知鬼不觉,一旦台上烽火点将起来,他的烧可就白了,从前的努力也都白费了,是以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及一大堆不可预知的因素,一点也不轻松,吕蒙放心不下,亲自带队。

    这日申牌时分,江上狂风呼啸,一行人来到鄀县郊外的一个烽火台前。台上守军远远望见有船驶来,大声叫道:“什么人!”

    吕蒙走到船头,陪着小心,道:“我们几个是都是客商,只因江中风大,我们怕货船倾覆,血本无归,想将船泊在江边避风,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守台将官见他两手空空,一点求人的成意都没有,不耐烦的挥手,道:“这里可是军事重地,怎能让你们随意停靠船只,快走快走!”

    吕蒙也不生气,挥了挥手,几名扮着商人的亲兵扛着一只大木箱从舱中走了出来,打开了木箱。守台兵士向下一看,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匹匹丝绸。这些兵士都是识货的,知道这些丝绸产自吴越一带,都是上等货色,十分值钱,不禁两眼放光。吕蒙微微一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军爷们拿去做几件衣衫。”

    那将官一见到丝绸,脸上挂满了笑容,道:“你跑买卖的,风里来雨里去,也挺不容易的。嗯,就让你们在这里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吕蒙点头哈腰,道:“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各船依守军指示,停靠江边,吕蒙命人取出几瓮好酒,端上烽火台招呼守台将士。将士们碍着将命本不欲饮,怎奈吕蒙等人嘴里和抹了蜜似的,左一句:“军爷辛苦。”右一句:“只喝一碗也不碍事。”守台将士闻得酒香,又经不住吕蒙等人的一劝再劝,再也忍耐不住,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来。他们说好只喝一碗,可这一喝开头,又怎能煞得住?不片时,每个人都喝了十来碗,只觉脑中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摇摇晃晃。

    吕蒙微微一笑,叫一声:“倒也。”守台军士倒也听话,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吕蒙一声呼哨,船中精兵齐起,冲上台来,将醉得好似死人的守台官兵剥得赤条条的,挨个绑成粽子,扔在一边。吕蒙留下十余人看守烽火台,其余人接着驾船往上游驶去。一路如法炮制,数十个烽火台上的汉军将士尽数被擒,不曾走脱一人。烽火台就好比汉人的眼睛,现在吕蒙给这双眼睛上了点眼药,这双宝贵的眼睛登时瞎了。吕蒙心中的喜悦之情自然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此时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襄阳城下,当下他不住催攒军士。军士眼见胜利在望,也都嗷嗷乱叫,使出吃奶的力气摇橹。众船一路长驱大进,径取襄阳,无人知觉。

    将近襄阳,已是二更时分,吕蒙命兵士换上汉军服色,到城下叫门。守城将士认作是自家军马,开了城门。

    但听扎扎声响,吊桥缓缓放下,城门缓缓开了。不多时,城门大开,这段时间本来不长,但在吕蒙看来像整整等了一个世纪一般,当然他不知道这样的时间单位,换言之也就是一百年。当下他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冲进城去,才行出数十丈,忽听坐骑一声悲嘶,跟着脚下一空,不由的啊地一声惊呼,连人带马掉了下去。

    只听城上绑子乱响,一队队弓箭手个个都穿白衣,作行商打扮,从埋伏处杀出,列成阵势。绑子响罢,阵势布就,北面城墙上两队汉军向两旁一分,一员武将大踏步来到女墙边,道:“吕子明,你没事吧?可认得甘兴霸否?”

第564章长安沉没

    埋伏在瓮城内的汉军正是甘宁所领巴蜀精锐,其中更有不少人曾参加过贾仁禄围歼冷苞一役,冷苞就是在那一役中呜呼哀哉的,这些人的弓箭之技可想而之。这些年他们归甘宁统带,甘宁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有时甚至到了变态的程度,射死靶这样的课目在甘宁军中早已废弃不用了,各种五八花门的考核层出不穷,没有通过的往往几天吃不上饭。经过一番地狱似训练,这些人百尺竿头,又进了一大步,弯弓射雕对他们来说已是雕虫小技,几乎人人都会,如何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那才算本事。

    汉军为确保万无一失,陷坑挖的唯恐不深,最浅的地方也有两三丈,最深的地方起码有六七丈高。吕蒙为了激励士气,第一个冲进城中,则其实倒不能怪他大意轻敌。本来这个计划的确是天衣无缝,事先又没有半点征兆,汉军之中除非有神仙,否则不可能现端倪。哪知世事难料,汉军之中还真有一个半桶水的神仙,这样一来好好的计划可就全乱套了。

    既然吕蒙冲在最前面,自然也就先其他人之摔而摔。紧接着四五名兵士勒马不及,也摔了下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一名兵士的脑袋正好砸在吕蒙的脑袋上,吕蒙刚想策马冲将上去,被这一撞,登时晕去。甘宁那句问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了。

    甘宁见吕蒙不答,还道他倔强不屈,冷哼一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弟兄们,江东军马自称弓箭之技天下无双无对,今日就让他们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右手向下一挥。

    当他的右手划了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到最低点时,麾下兵士已全部拉开硬弓,搭上雕翎,觑定各自目标,飕的一箭射去。五千弓箭手射箭,却只听见飕的一声,如此整齐划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他们为练这一门神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估计只有他们心里才清楚,其他人是难以想象的。

    箭雨一阵紧接一阵,不断向吴兵射到。此时城门早已关上,吴兵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瓮城之中地势空旷,实在没有地方躲避。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当先冲入城中的五千精兵只剩下两百余人,各依墙角,负隅顽抗。反正出是出不去了,他们又不想投降,只好豁出一条小命和敌人拼了,虽然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么一说,但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输,这样做其实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吕蒙及少数人马还算幸运,因被埋在陷坑深处,羽箭难及,得以捡回小命一条,不过他们大多都已不省人事,虽免于受伤,想要逃出去那是没有可能的。好在汉军统帅要拿活口,没在陷坑里布下尖刺,不然孙权可就要下一道旨,抚恤忠勇大都督吕子明白银一万两了。

    没心人遇到有心人,这样的战斗一点悬念也没有。甘宁见场上吴军十死**,仅剩两百来人,微微冷笑,一声令下。城上大军如墙而进,一阵乱砍,两百余人全部壮烈牺牲,战斗就此结事。吕蒙等人也被人从陷坑里刨了出来,捆了个结实。

    城外仍有不少没来得及进城的吴兵,眼见吕蒙掉入陷抗,瓮城上乱箭如雨,城门缓缓合上,吓了一大跳。这时他们心里所想根本不是如何搭救城中弟兄脱险,而是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当下他们一声喊,四下乱窜。

    他们此番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时有吕蒙领导,当然有组织有纪律,此时乃是逃命,自然无组织无纪律。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各逞绝技,各施手段,其中精粗隐显,高下优劣虽大不相同,不过目的却只有一个。他们的想法虽妙,只可惜遇到的对手太过厉害。贾仁禄的结拜兄长贾诩早就在附近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狐兔虽然狡滑,但遇到了好猎手还是缚手缚脚,难以施其变化。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吴兵或降或死,或捆或绑,全部落网,无一走脱。

    按照原定计划,吕蒙领着扮成商人的军马打头阵,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领着军马随后跟进。这时七将已6续到了位于宜城附近的烽火台,问明情况,知道吴军已掌控全局,他们若不快些赶去,功劳怕是没他们的份了。

    七将当然不欲吕**占全功,当下蒋钦怪叫一声,领着本部军马抢先冲出,其余六人暗骂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做人太不地道,招呼军马紧随其后。众船往上游驶了三五十里,将及邔县,忽见一艘小船迎面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瘦高个子,一见到他们,笑脸相迎,叫道:“众位将军来晚了,大都督已取了襄阳,城中局面已基本得到控制,众位将军不必全都赶去。都督有令,请韩当将军领所部兵马前去支援,蒋、朱、潘三位将军往西略定新城、上庸诸郡,周、徐、丁三位将军向东略定新野、江夏诸郡。”

    蒋钦顿足叹道:“唉,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丁奉笑道:“这小子先去,自然比我们先一步抢到功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有吃独食,还给我们留了一份。二郡之地可比襄阳大多了,我们若是取了至不济也能和他平分秋色。”

    蒋钦点头道:“事不宜迟,赶紧出。”

    朱然道:“且慢,空口先凭,既是大都督有令,可有令符文书为证?”

    蒋钦叫道:“你也太多心了,他可是大都督手下副将韦护,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朱然道:“没有令符文书,终叫人难以相信。”

    韦护命人将坐船划到七将跟前,取出令符文书,道:“令符文书在此,请众位将军过目。”

    朱然取过令符仔细端详,的确是吕蒙的调兵令牌不假,又取过文书看了,只见上面的确是吕蒙的笔迹,点了点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求稳妥,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

    韦护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战者危事,自然要多长个心眼,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是明白事理,怎会怪将军呢?”

    当下七将分作三路。韩当军乘船北上,行至半路,却遇到了“友军”的热烈欢迎,那支军队不知是何人统带,见到他们高兴的过了头,一上来便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韩当军都不知这支军马是从哪钻出来的,又为何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禁大为错愕,不过形势已由不得他们胡思乱想,当下各挺器械凝神对敌。

    可是黑暗之中,吴兵难分敌我,不知该找谁算账才好,乱砍乱杀之际,往往成了真吴兵自相残杀的局面。那些眉毛上涂着一抹朱红的假吴兵,相互之间都已约好诸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类的江湖暗语、帮派切口,又在船上建了醒目的标志区分,绝对不会认错,却是一刀一枪都招呼在吴国的兵将身上。

    韩当虽然脑瓜不怎么灵光,却也知道自己上了一个大当,急忙寻找韦护,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不知他死到哪里去了。

    韩当取过一面铜锣,当当当的敲响,大叫道:“弟兄们咱们上当了,别再打了,赶紧撤退。”

    可那时战斗已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吴兵虽有心撤退,可敌人咬得太紧,实在无法脱身,只得徒唤奈何,继续苦斗。又斗了片刻,韩当军人数越来越少,战船也被打沉好几艘,已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韩当见不是头,将掌舵的水手一脚踹到了水里。他亲自掌舵,驾着坐船掉头向南。背后无数战船追了上来,大叫:“别走了韩当!”

    韩当见对方的船只在飞面上奔行如飞,吃了一惊道:“汉军之中哪有这样的驾船好手?难道是吕蒙那厮不愿我分了他的功劳,起意害我?”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船舱里有人大叫:“不好了,船舱进水了!”“船要沉了,大伙赶紧逃吧。”

    韩当见坐船一点点下沉,都不用进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他游目四顾,现坐船离岸边甚远,自己乘着一只漏船怕是撑不了岸边,就要掉到江里喂鱼。形势刻不容缓,他不暇细想当即作出决定,右足在船上一点,身子纵起,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跃入水中,只溅出小许水花。只可惜他为求脱身,也没功夫在腾空时表演各种花式,以博身后那些权充裁判的汉军一笑。

    韩当祖籍辽西,可久居江南,水性精熟,潜在水里三天三夜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他甫入水中,两脚向后一蹬,双手向前一划,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出老远。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有四五条汉子手脚并用,向他追来。不过这些人的水底功夫显不及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甩出老远,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韩当见这些人游泳的本事并不甚佳,虽说不上一窍不通,却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东吴水军,显然是汉军假扮的。韩当想明白了这一节,长长的吁了口气。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忽见二十余数条汉子各执渔网从四角围了上来。每张渔网二丈见方,由四条汉子分执一角。那些汉子显是经过长期习练,分进合击,左右包抄,相互间配合的严丝合缝,想要打伤执网大汉,突出重围,显然是没有可能的。韩当武功虽强,实不知如何应付才是。眼见四周渔网向中间一合,上下两方也有人执渔网围了上来,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韩当一咬牙,摸出两把短刀,向前游出,打算行险一博,捅死几个执网大汉,逃出生天。哪知游不多远,忽觉一股很强的吸力突如其来,一点点将他拉到渔网之中。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大骇,提起短刀,运劲往身前渔网斩去。这两柄短刀是他花重金请高手匠人打造的,削铁如泥,吹立断,斩破这张渔网,当是轻而易举。却听得铮铮两声响,韩当的短刀不知什么原因竟被牢牢的吸在渔网上。

    他当然不愿失去趁手兵器,运劲向外夺。这时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渔网已向中间合拢,执网大汉一手执网,一手拿着根大木棍,没头没脑的向韩当打来。韩当又要夺刀,又要躲棍,一个不小心,脑门上中了一棍,晕了过去。渔网包了上来,将他裹了个严实。

    韩当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前往略取新城、上庸诸郡的蒋、朱、潘三们大将自然是不知道的。三人弃舟登岸,结伴而行,谈谈说说,各抒己见,倒也不觉的气闷。不知不觉间大军已在荒山野岭间行出百余里,哨探来报此间离新城郡的沶乡还有近百里山路,今日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三人作一块商议,过了好半晌,这才达成共识,决定乘着一股锐气,再向前挺进三五十里,再扎营休息。当下大军继续前行,深入群山莽林,时值早春,一路上清风徐来,林木间暗香浮动,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疲惫之感登时减轻不少。

    众军又行了十数里,进了夷水上游一片大林。正走间,突然前方兵士踏中陷坑绑马索等物,纷纷摔倒,出一连串惨叫。三将不意这边竟有埋伏,大为错愕,正要号司令,组织军队凭险抗敌。忽见林木间窜出无数涂着赤眉的东吴军马,各执械列成阵势,眉宇间满是敌意。蒋钦是个大老粗,没看清这伙军马的眉毛和自己的大大不同,叫道:“你们可是大都督的部下?我们几个奉大都督将令略取上庸诸郡。你们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快让开。”

    那伙吴兵没有退后,反而一声呼哨,围了上来。朱然心思细腻,觉得这支军马十分不妥,细看之下,终于现他们的眉毛上涂了染料,染成了红色,心中一动,大叫:“不好,上当了,快撤!”

    潘璋没他那么好的眼神道:“你说梦话吧,这可是自己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解释……

    哎哟,不好!”说话间,那帮假吴兵已大声喊杀,冲进阵中,拳打脚踢,刀砍斧劈。吴兵从来没遇到如此怪异的场景,登时懵了,转眼间便被杀了好几百人。

    蒋钦到现在兀自还以为友军认错了人,拿出官老爷的派头,大呼小叫,弹压这伙不知好歹的兵士,怎知越弹压,对方杀得越凶,到他明白中了敌人诡计的时候为时已晚,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假吴兵,人越到越多,实不知来了多少。

    设伏歼敌,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本就占了不少的便宜,这场战斗和前几场战斗一样没有什么悬念。不到半个时辰,除了三员武将之外,其余将士不是死了,就是束手就缚,没有走脱一人。蒋钦、朱然、潘璋奋力死战,方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每个人身上都有轻重不等的刀枪之伤十余处,虽然逃了出来,却只剩下了半条命。

    蒋钦扶着一株大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对朱然说道:“援军在南面,我们应该往南跑,你为什么让我们向北逃?”

    朱然道:“这帮家伙根本不是自己人,一定是汉人假扮的。他们料定我们突围之后一定会向南走,肯定在南面布下了重重埋伏,我们若是去了,肯定是自投罗网。现在我们给他来个反其倒而行,偏偏向北行,找个荒山躲上十天半个月,养好伤后,再作区处。”

    潘璋点点头道:“义封说的没错,咱就这么办。”

    当下三人辩明方向,径往西北方向群山之中奔去。

    周泰、徐盛、丁奉三人所领东路军也不比前两路好过多少,他们向东北行出百余里,还没到安昌,就遇到了画着赤眉的假吴兵。三将猝不及防之下,被假吴兵包了饺子。三将浴血奋战,身受重伤这才突出重围,其余将佐不死被擒,也没有走脱一个。

    原来这都是贾诩定下的计策,那日他收到义弟贾仁禄送来的家书不像家书,公文不似公文的东西,仔细研究了半晌,这才看懂上面的字。跟着精心制订了一个以白衣对白衣的作战计划。自从他和关公出镇益州以来,一直以孙权作为假想敌,各项准备工作早已就绪,汉中永安一带也驻有大批军马,屯积大量军粮。准备工作早就作好,此时他们只要调派将领前往指挥便成,自然十分轻松。当下他命甘宁前往汉中,将兵马扮作商人,分期分批,化整为零,赶赴襄阳附近隐藏起来,等待进一步指示。由于甘宁切实贯彻了贾诩的指示,行军路线十分隐蔽,又都扮成行商,孙权、6逊虽然派了大批哨探,却始终没有现这支部队的存在。结果吕蒙在不察之下,依原定计划施行,吃了个大亏。

    吕蒙被擒后,甘宁也知道他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也懒得劝他投降,将他投入襄阳水牢,派人严加看管。而他身上的令牌、文牒等物事,全部落到了甘宁手中。甘宁买通几个见钱眼开的东吴将领,让他们拿着从吕蒙身上抄出来的令牌及高手假造的公文面见援军将领,将他们分别调往汉军早已布好的埋伏圈中。

    由于韦护的出色表现,东吴将领不虞有他,依令而行,结果一个个傻乎乎的钻入汉军早就扎好的口袋,全军覆没。

    贾诩端坐襄阳州衙正堂,接到各方传来的捷报,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犯境的军马全部肃清,现在就剩下在边境观望态势的孙权和6逊了。”模仿吕蒙的笔迹及口吻写下两通书信,交给受不了诱惑变节投敌的东吴将佐,道:“你们两个拿着书信,星夜赶到孙权及6逊处投递,只要能把他们诓来,这头功便是你们的了。他日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举,让你们做大官。”

    那两人听说有大官可以做,流了流口水,大声答应,领着书信,屁颠屁颠的去了。

    孙权接到吕蒙呈上来的表章,十分开心,当即命水军拔锚起航,前往襄阳指示机宜,表重要讲话。鼓乐声中,众船离港,沿汉水而上,浩浩荡荡往襄阳进。

    一路上孙权诗兴大,每到一地,便即景抒情,赋诗一。虽然一帮文臣跟在后面大拍马屁,说他的诗古往今来没人能比得上,但实际上他的诗作要是隔在地摊上卖也就值五文钱。不一日水军过了牙门戍城,进入汉界,又行了两日来到宜城,沿途的烽火台早已被汉军控制,台上军士早已扮成吴军,事先又经过无数次采排,相互间统一口径,孙权没现破绽,好好抚慰他们一番,继续北上。

    行至离宜城不到三十里处的一片水域时,孙权望着江上芦苇繁茂,诗兴又来。可只念了一句,身后马屁精刚提笔要记,忽听不远处一声鼓响,港汊间拥出无数小船,顺水而下,冲入大船队伍中,船上水手举着火把将船点着,一声喊,跳入水中。小船上早已装满引火之物,一遇到火便毕毕剥剥的烧将起来,登时将大船也给点着了。

    孙权坐船“长安”宏伟富丽,当世无出其右,可是大虽有大的好处,坏处却也不少。汉水的江面虽然宽阔,却和长江没法比。“长安”在长江上游航行是占不了多少地方,可在这就大大不同了,一条船就占了半边江面,再加上两侧护航船只,整个江面登时被挤得个水泄不通。若在平时这倒不算是什么大事,可现如今四下火船齐到,大江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底。“长安”转折甚不灵便,虽明知让火船接近大大不妥,可是舵工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转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船被烧。

    汉军早已作好充分准备,数百条火船隐于汉水两岸的芦苇荡中。三军将士也都将“长安”的形貌熟记在心,便是化成了灰也还认得。孙权进入埋伏圈比预计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已是酉牌时分,天色昏暗,可是“长安”体积庞大,其上灯火通明,便是在数百步开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统兵将领一声低呼,众火船并头齐,径向孙权坐船撞来。其时虽是早春,但冷空气南下,西北风大作。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烟焰涨天。数百只火船顺风顺水霎时便钻入吴军阵中。吴兵均以为此行就是朝廷给他们钱让他们游山玩水,哪知会遇上这么一出,刚想抵御却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大呼小叫,争相跳水逃命。

    孙权向来认为自己的坐船天下第一,船上主殿上方悬着一块“天下第一船”的匾额,那几个字就是他亲笔提的。他最喜欢坐着它招摇过市,让老百姓好好看看东吴的实力。哪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他现在总算知道“天下第一船”有什么坏处了,汉人都不用施什么“连环计”便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孙权在船上望见火船靠近,大为震骇,正要设施,却见百余只火船已靠上大船,一齐着火。一阵西北风当面吹到,无数火星溅上“长安”。一代名船霎时间被火焰吞噬,红焰火舌,飞舞船身,一股浓烟直冲霄汉。

    孙权吓得魂飞天外,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混乱中只听凌统叫道:“皇上莫慌,凌统在此。”背着他上了陈武临时准备的小船,二将与十数名亲兵保护着孙权,飞奔岸口。但听见身后一声大响,孙权急回头看时,只见“长安”上的宫殿,已被烧得只剩几根骨架|ap|1#|net|,整艘船缓缓下沉,四下里都是跳江的人们,陈武只顾着保护孙权,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孙权叹了一口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道:“悔不听子敬之言,至有今日。”

    负责此次行动的是刚从颍川赶来的老将黄忠,他人老心不老,远远望着一名紫袍汉子碧眼紫髯,料是孙权,催船进,手提利刃,高声叫道:“孙权休走,黄忠在此!”

    古代人就是屁事多,有说话的功夫,箭都已不知射出去多少支了。凌统自其父死后,苦练弓艺,心想有朝一日找甘宁报一箭之仇,这会没碰上甘宁却碰上了黄忠,自然不和他客气,乘他自我介绍的时候,飕的一箭射去。其时风声正大,四下里人声更是嘈杂,黄忠哪里听见弓弦响?那箭正中肩窝,翻身落水。凌统保着孙权仓皇遁走。黄忠什么姓不好姓,偏偏姓黄,又都是老将,结果落得和历史上黄盖一个命运,还没捞到头功,先中一箭。两人命运虽然差不离,但黄盖好歹有人救,黄忠有没有人救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565章城下之盟

    黄忠虽然中箭落水,幸亏这次贾诩计划是分成水上水下两路。水上军负责烧船,水下军负责杀人。负责指挥水下军的不是别人,正是甘宁,他原来就是做水贼的,将人船只凿沉,伺机杀人越货,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在水下望见一位白老者掉进水中,心中一喜,不及细看,游了过去,一把将他拽到身前,右手扼住他的脖子,刚要力将之拗断,忽觉那人的行头甚是眼熟,仔细一看却是黄忠,吓了一大跳,忙将他救上了岸,对伤口作了简单处理,命人送往大寨医治。

    甘宁送走黄忠,回头望去,只见吴兵大小战船尽着,满江火滚,喊声震地。吴兵着枪中箭,火焚水溺者,不计其数。他正要下水继续杀人,忽地瞥见不远处一艘飞也似向汉水西岸驶去,船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孙权。他曾和孙权交手数次,当真化成了灰也认得,大叫一声:“孙权休走,纳下命来!”催船赶上。

    孙权吓了一跳,恰好此时董袭领着三五百残兵绰船赶到,叫道:“皇上休慌,我来断后。”

    孙权点了点头,命陈武驾船往江边芦苇荡行去。董袭掉转船头,敌住甘宁厮杀。孙权行不多时,却遇孙韶救了张昭等一众文官乘船赶到。孙权夸奖了孙韶几句,无非是回去之后给他加官进爵之类的屁话,却也不必尽表。孙韶听了之后自是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说了一大堆诸如誓死效忠之类的屁话。在他们互相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这当口,张昭等人上了孙权的坐船。孙权令孙韶当先开路,一行人继续前行,看看到了芦苇荡。忽然间汉水西岸一带的芦苇荡尽皆着火,风势甚急,火焰漫空,拦住了去路。孙权大吃一惊,令众军各寻火势不甚炽烈的去处将船靠岸。孙权慌里慌张的上了马,弃舟登岸,在凌统等人的保护下落荒而走。

    吴人善长驾船,按理说跑路正该选水路,可是他们却弃舟登岸,倒不是因为他们吓得傻了,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而是孙权现南边一带的芦苇荡中隐隐有旌旗招展,显是伏有不少兵马。其时他早就吓破了胆,哪还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南边一带旌旗是有不少,可是兵马却没有一个。那不过是贾诩为诱他上当,故布疑阵,虚张声势而已。这一判断失误,孙权等人便选了一条他们最不擅长的路来走,结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众人行不多时,却见前面火把又起,山谷中拥出一支军马,当先一人大叫:“廖化在此,孙权纳下命来!”

    孙权打战时虽喜欢往前站,拿着根亮银枪冒充赵云,可此时他说什么也没这个心情了。命陈武领军敌住廖化,自己则带着残兵败将觑定空隙,夺路而走。行出里许,忽听山坳中一声鼓响,转出一支军马。孙权骑术本就苦不甚高,平时跑跑勉强凑合,受此惊吓,险些从马上栽将下来。

    只听对面有人叫道:“皇上!”

    孙权抬头一看,却是周泰、徐盛、丁奉三人,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怎会在此?”原来这三人在安昌附近遇伏,虽然逃了出来,却深受重伤。三人拼死老命的逃到一座深山老林中休养几日,伤势稍有起色。事情已经展到这一步,就算他们是傻瓜,也该知道吕蒙攻打襄阳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们都担心汉军不肯善罢甘休,会找孙权麻烦。当下三人商议之后,相携就道,回转东吴。哪知虎落平阳被犬欺,三人刚行出百余里,便遇到一伙强人,想要劫夺他们身上的财物。

    那伙强人也不知是穷疯了,还是眼光太差,竟会对他们这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下手。三人中以丁奉的伤势最轻,此时已基本痊愈,其他人手上功夫也已恢复了六七成。对付统兵上将自然是略显不足,对付这几个毛贼,还是十分轻松的。只见他们指东指西,拳打足踢,不片时便将那几个毛贼打趴在地。那伙毛贼平常在这一带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从来没遇到对手,哪想到今天却遇到了硬茬。那伙毛贼领教了三人的功夫,自是对他们佩服的了不得,当即领着他们前往山寨见他们的大哥。

    那山大王却是个书生,也和王伦一样,小肚饥肠,只因读过几年兵书,带着弟兄们打了几场胜仗,被众人推举为领,啸聚山林。手下约有两千来号人,活跃于南阳、江夏两郡交界处,杀人放火,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官府屡次进剿都因不熟悉地形,奈何他们不得。

    三人本不愿和土匪头子见面,但转念一想若是收编了这支队伍将来对东吴攻取襄阳或多或少也是个帮助,便跟着那伙毛贼去了。那书生见了三人,眉头大皱,说了一堆庙小难养真龙之类的屁话,给他们每人备了些盘缠,想撵他们走。丁奉二话不说,拨出刀子,便冲了上去,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火并王伦的好戏,给那书生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书生平时甚是小气,抢到的东西也不舍得分给众啰喽,啰喽们对他自然不如何心服。他虽然也有几个心腹,但哪里是周泰、徐盛、丁奉的对手,被三人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个个尸横就地。众喽啰本就不满那书生,又见三人神威凛凛,都是佩服得了不得,当即跪倒,拜他们做了大哥。三个东吴宿将竟沦为山大王,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三人并了山寨,就在聚义厅上大摆酒宴,将那书生这些年聚敛来的财物分给众人,众喽啰无不踊跃。从此三人便在此间落了草,一来继续养伤,将那书生留下来的人参把来当饭吃,二来打探孙权消息,好随时接应。这日他们打探到汉军在宜城一带设伏,欲对孙权不利,不禁忧心如焚,当即点齐军马赶来。他们人少,又缺乏训练,不敢与汉军正面冲突,便在此间设伏守株待兔。哪知兔子没等来,却等来了孙权,不禁心花怒放。

    三人落草之事说来话长,这当儿也没空禀奏,好在孙权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随口一问,也不要他们回答。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吴兵大哗,孙权回头看时,只见汉将张翼领着一彪军马追来。张翼在南中闲得慌,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主动请缨。关公念他这些年在南中和蛮人打交道,甚是辛苦,也该给他换个差事,调剂调剂,便准他所请。

    既然后有追兵,孙权更没空知道周泰等人是怎么到了这里。当下他催促军马向前,留周泰断后。周泰养了这些日子,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奋起神威,一声断喝,纵马迎上,同张翼站成一团。张翼不敌周泰神勇,看看要败。突然间李恢领军从斜刺里杀到,将周泰军截成两段。周泰军本就是乌合之众,一声喊,四下乱窜。周泰见不是头,拨马落荒而走。

    这时孙权从算是从混乱中回复过来。他定了定神,寻思照情形来看汉军定在汉水沿线设下层层埋伏,这条路肯定不能再走了。还是取道祁口,经编县、当阳回转江陵来的安全。那一路是6逊守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命善走之人带着他的口谕,令6逊扫境内兴师,北上勤王。

    那人领命去了,孙权继续向南赶路。行到初更时分,吴兵过了夷水,离祁口不远,正行间,忽见道旁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具尸体,被风一吹,不住来回摇晃。那尸体脸本就白的吓人,经月光一照,看上去更加毛骨悚然。

    孙权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既便心里十分恐惧,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仔细一看,却见树上挂着的那人,竟是自己刚派去通知6逊的特使。他心头一急,气血上涌,只觉头昏眼花,几欲晕倒。

    身子正摇摇欲坠间,突然左侧林中喊声大起,一彪军马杀出,为一将正是严颜。凌统大叫一声,迎了上去。孙权也不顾着晕倒了,催马向前逃命。

    众军提心掉胆,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吴界。一路上虽然遇到几路埋伏,几路追兵,但他身边尚跟着些宿将,一一冲将出去,以血肉之躯筑就一道长城,掩护孙权逃跑。孙权有为之身当然不会跟他们一起疯,在他们力抗强敌时,自己则脚底抹油,有多远走多远。又行了片刻,孙权和几个文官来到编县,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甚至还有袜子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骑马跑了一夜的。编县县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自以为是不世奇遇,对孙权和他的随从也是加意巴结奉承。不多时凌统、陈武、周泰等人相续都到,各诉脱险经过,孙权计点将校,十不存三四,且都缺胳膊断腿,惨不忍睹。他平生虽常打败仗,但也从没败得如此之惨,不禁失声痛哭。

    他哪里知道贾诩的智力只不及诸葛亮、郭嘉等廖廖数人,尚在6逊之上,吕蒙这个才读几年书的半桶水,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作战中最关键其实不在于指挥系统,而在于指挥系统传出的信息。指挥系统就好比人的大脑一样,通过各种各样的军令文书来指挥底下部队分进合击,协同作战,最终克敌制胜。军中指挥系统一般很难被敌人掌控,可是其中传出的信息就不一定了。现代作战原为信息战一说,作战人员千方百计破坏敌人通讯,让敌人变成聋子瞎子,甚至通过敌人的通讯系统传递假消息,把敌人调得团团乱转。这种战法看着悬乎,其实并不新鲜,古代就有,只是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先进设备而已。古时往往通过假造或截获敌方的军令文书,收买传递信息的人员来做到这一点的。贾诩早在入蜀之时,就对东吴留了个心眼,吴国的一举一动,统兵上将的性格脾气他都摸得个一清二楚。这次经他手仿造的公文,即便吕蒙本人见了也要大吃一惊,更何况是孙权?孙权本来就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又收到了吕蒙的表章,哪里还会怀疑?他虽然因此吃了一个大败仗,却也怪他不得,要怪只能怪他太贪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人之心不可有”怕就是在说他这号人吧,何况他要害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主儿,贾仁禄、贾诩明显就是只马蜂,去惹他们,不被蛰那才真叫怪呢。

    县令见众人泥尘满面,忙命妻子婢女准备香汤让他们沐浴。县令是本地人,长得不怎样。他的妻子却是这一**了名的美人,经人一夸,更加不可一视,还道自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她跟着这么一个小小县令,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可是编县一带穷山恶水,就属县令地位最高,钱财最多,不跟着他,这西北风喝将起来,滋味可不好受。她晚晚都梦到自己遇到一个大贵人带她到大城市吃乡喝辣,穿金戴银。本来她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个梦,根本不可能实现。哪知时至今日,居然梦想真成。日里盼夜里盼的大贵人终于给他盼来了,能不能让他带自己飞出牢笼,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当下她像一只穿花蝴蝶一样,不停的在孙权身边转悠,搔弄姿。孙权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虽在患难之际,却也看不上这等庸姿俗粉,对她竟不加一瞥,搞得她郁闷不已,却也无法可想。

    孙权洗了个热水澡,精神大振。这当儿也没心思睡觉,他连夜在编县县衙召开紧急会议。众人商议之后,孙权立即传下旨意,命凌统骑快马赶到江陵报信,着6逊火带兵勤王。凌统领命去了。

    过了半日,凌统灰头土脸,肩头上插着两只羽箭,踉踉跄跄走进县衙。孙权大吃一惊,道:“怎么了?信送到了?”

    凌统道:“微臣在夹石章乡之间遇到敌军埋伏,微臣奋力死战,还是没冲出去,微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孙权伸手在案上一拍道:“6逊是干什么吃了,竟然容忍汉军在他眼皮子底下设伏,朕要撤了他的职!”

    凌统道:“这不关6都督的事,微臣来时打听备细。敌将关羽乘我军大败之际领兵来取江陵。亏得6都督识破了敌人调虎离山的诡计,将计就计,于夷陵一带设伏,重创关羽所部。怎奈关羽后续军马赶到,都督逆战不胜,退回夷陵,凭险据守。关羽此番动用蜀兵二十万,逼关下寨,6都督估计已经知道皇上遇险,可是实在没法赶来救援。”

    原来那日贾诩所遣之人到了江陵。6逊见信中要他领荆州兵马略取巴东诸郡。信上是一点破绽也没有,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设酒宴款待来人,将他灌得烂醉,终于套出了这个惊天大阴谋。

    6逊暗叫好险,立即制订了一个计划。他找了个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人,令他假扮自己,领着一支军马溯江而上,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支军马才到秭归便中了汉军埋伏。大败亏输,假6逊腰间中了关公一毒箭,回到营中不久便死了。

    关公大胜之后,老毛病又犯了,不虞有他,指挥军马长驱大进,一路郡县望风归降。不一日大军到了夷陵附近,正行间,忽闻两侧郡山中鼓声大震,涌出无数弓箭手来。关公正惊慌间,前面又有一支军马拦住去路。帅字旗下,6逊端坐正中,指挥众军乱箭齐。

    夷陵航道狭窄,吴兵占据制高点,居高临下,乱箭射杀汉军,颇占便宜。两下混战一阵,汉军死者极多,关公抵敌不住,只得鸣金收军。他亲自断后,大军缓缓西退。6逊在后紧追。到了信陵,蜀中援军6续赶到,关公添了生力军马,声势大震,在江面上摆开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和6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战。关公文武双全,只因一时大意才偶有小败,这会集中精神,6逊的诡计就不灵光了。可论实力,关公准备多年,6逊仓促布置,自是天差地远,6逊又如何是关公的对手?大败亏输,吴兵十伤**,余下的四散而走,觅路逃生。6逊引败军至夷陵,扼险据守。关公随后麾军赶到,扎营对峙。历史上6逊就在这里烧了刘备七百里连营。这事虽然还未生,但他的脑子里却已想到了以逸待劳之计。只是关公不同于刘备,又有法正替他出主意,不可能连营七百里。6逊一时之间倒也没有题目可做,只得传下号令,严令众将出战,如有违者,虽胜亦斩。

    孙权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倒也怪他不得。”

    正说话间,编县县令一路小跑,抢进殿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汉将甘宁领大军十五万杀来,前锋离此不足三十里。”

    孙权吓了一跳,问凌统道:“江陵城中还有多少军马?”

    凌统道:“江陵的军马绝大部分已被6都督调去守夷陵了。”

    孙权命人铺开地图,道:“这里太危险了,朕还先到竟陵,再作区处。”

    凌统道:“臣在道上已打听过了,长坂、当阳、麦城、荆城等去处都已被汉军占了。我们实已无路可退,不过皇上放心,微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着皇上突出重围。”

    孙权听说道路俱已被敌人掐断,不愿以身犯险,踌躇道:“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张昭道:“领军突围,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堪虞,皇上万万不可进此下策。”

    孙权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昭道:“如今唯有与刘备鞲和,以求喘息。皇上既已和刘备结亲,刘备看在公主的面上,应当会答应的。为求万全,皇上可以吴国太的口吻写一封信给公主,公主见了吴国太的书信一定会卖力劝说刘备,则和谈十有**可成。”

    孙权皱眉道:“和谈?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城下之盟!定这种盟约比打败仗还令人感到耻辱!”

    张昭正要说话,哨探来报:“甘宁军离城已不到二十里!”

    孙权吓了一跳,沉吟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绝不能和他人签订城下之盟,凌统!”

    凌统应道:“臣在!”

    孙权道:“点齐所有军马,朕亲自指挥,说什么也要突出重围!”

    张昭道:“皇上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做这样的糊涂事。当年勾践兵败国破,为求喘息,不惜屈身事吴,皇上为了江东基业,也应该忍辱负重。”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凌统道:“甘宁军已近,仅凭数千败兵根本无法与之对敌,是走是和皇上就快些拿主意吧。”

    孙权低头不语,正踌躇间,忽又有哨探来报:“甘宁军离城不到十里。”

    孙权叹了一口气,对张昭道:“就依你之见。你这就去见甘宁,道上朕的求和诚意,让他暂缓进攻。这事虽然难办,但朕相信你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张昭道:“臣一定不辱使命。”说着昂挺胸,转身出殿,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概。

    张昭策马出城,行不十里,便遇到了甘宁军。前军小校报知甘宁。甘宁微微一笑,传令三军就地扎营,于中军帐中接见张昭。客套一番后,张昭道明来意,甘宁怒道:“编县弹丸小县,转眼便下。你却跑到这来以和局缓我,焉知不是孙权的缓兵之计?”

    张昭道:“攻打襄阳之役,我主本来是不赞同的。可吕蒙那厮为了加官进爵,竟不奉诏命擅自行动,我主北上只不过为了追回吕蒙,根本没想要和汉朝为难。吕蒙铸成大错后,我主一直好生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主毕竟和汉朝皇帝有联姻之好,希望将军看在汉朝皇帝的份上暂缓进攻,我这就去见汉朝皇帝,商议此事。”这事要没有孙权拍板,给吕蒙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可是孙权转眼就要有血光之灾,这黑锅只好有吕蒙来背了,反正吕蒙是孙权的臣子,关键时连命都可以舍,何况只是背个黑锅。

    甘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两国毕竟有同盟之好,我们也不想做得太绝。好吧,我就信你这一回。皇上现正在洛阳督战,从这里到洛阳走得快些的话,也不用三五日,不出十日便能打个来回。我就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若我还没收到消息,可别怪我不念两家之好。你可要知道,我这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在替你们担待此事,你可一定要快去快回。”

    张昭道:“一定,一定,我这就去。此行甚是匆忙,将军的大恩大德,来日定当后报。”匆匆出营,他来不及回去向孙权禀告,派了个亲兵回城,自己则马不停蹄赶往洛阳。不一日,张昭到了洛阳,径奔行宫来见刘备。

    刘备面色铁青,不待他说话,喝道:“孙权还有脸派你来和朕谈和?”

    张昭道:“襄阳之役全是吕蒙未奉诏命,独断专行,与我主无关。皇上要是一味怪责,怕是有妨两国连姻之情吧。”

    刘备气得脸皮紫涨,道:“若非仁禄从6逊给翼德的信中看出破绽,襄阳早就给你们拿下了。你们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来编排朕的不是?”

    张昭道:“我主拜吕蒙为大都督,总统江东六郡兼荆楚诸路军马,嘱之曰:‘阃以内,朕主之;阃以外,将军制之。’这本来是为了方便他进剿魏国,哪知他竟滥用职权,未经诏命,擅自用兵。我主知悉此事,十分震怒,连十道圣旨追回,可为时已晚,吕蒙那厮已经入境。我主为免两国间生不必要的磨擦,亲自入境追回吕蒙,怎奈还是晚了一步。大错既已铸成,后悔自是无用,追究责任又何济于事?两国盟好来之不易,不能被奸邪小人随意破坏,亡羊补牢,犹未迟也。现在我认为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挽救两国盟好,而不是在那里追究责任。”

    刘备余怒未息,道:“和孙权同盟,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睁只眼睛,这样靠不住的盟好要来何用?朕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挽救这已没有任何意义的盟好,朕现在想的是如何灭了东吴!你来之前,朕正在拟旨罢东郡之兵,召集全国兵马会集荆襄,朕亲自统率,前往江南问罪。这道圣旨刚写了一半,不知你要不要看一看。”

    张昭道:“皇上要想灭吴,谈何容易?当年齐桓公当着楚国大夫屈完的面炫耀武力,结果被屈完三言两语驳倒,大失颜面。我现在想套用屈完的话,来劝皇上。皇上若以德服四方,谁敢不服?若恃众逞力,吴国虽褊小,尚有长江为池,虽有百万之众,正未知所用耳。倘若魏袭其后,国家尚且不保,何谈灭吴?”

    刘备怒气顿消,点点头,道:“子布之言甚是。要朕和东吴讲和罢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三个条件。”

    张昭道:“皇上请讲。”

    刘备道:“第一,免去吕蒙大都督之职,让鲁子敬重新担任此职。吕蒙挑起两国之争,乃罪魁祸,本当斩,念他是东吴宿将,朕可以网开一面,放他归国,交由孙权处置,不过他终生不得再获重用。第二,朕其他人都信不过,就信任子敬,这盟好条款要他亲自来谈。第三将淮南及豫州之地割给大汉,这三条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条,朕宁可不谈。”

    张昭心想吕蒙打了大败仗,既便回到国内也没脸再当大都督了,前两条倒好说,就是这第三条太过苛刻,孙权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刘备见他脸上有迟疑之色,问道:“怎么,朕提的条件太过苛刻?那就别谈,打战好了。

    张昭现在就怕听到这两个字,中心栗六,心想:“反正我也无权决定,还是先含糊答应下来,再作区处。”说道:“皇上提的这三条,我一定会转告我主。”

    刘备道:“嗯,你可要让他快些回复,朕有这个耐心,可朕麾下的将士们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张昭点了点头,匆匆出宫。

第566章攻城方案

    刘备目送张昭出宫,微微一笑,说道:“仁禄,你就别躲了,出来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从屏后之风转了出来。刘备没有看他,眼光望向大门外,说道:“这次贾文和煞费苦心,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好不容易才将孙权这小子围在编县,若是就这么白白放走了他,岂不太便宜他了么?”

    贾仁禄道:“杀了孙权,对咱们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留下他的狗命,用来换取淮南豫州之地来得实在些。”

    刘备道:“杀了孙权江南大乱,领土分崩,对我们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怎么反说百害而无一利呢?”

    贾仁禄笑道:“孙坚、孙策、孙权顶针三代苦心经营,培养了大批铁杆粉丝。现今这帮江东宿将,绝大多数都世受国恩,均觉虽粉身碎骨亦难报孙氏之恩于万一。既便孙权死了,太子尚在,他虽然年幼,但在这帮老家伙的尽心辅助下,既使出些乱子,也不会动摇国本。皇上所说的江南大乱,领土分崩之事根本不会生。倘若皇上杀了孙权,江东宿将感孙氏之恩,必深恨皇上。虽说孙权背信弃义,擅挑兵端,既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可是皇上应该知道,人一旦急红了眼,可是什么顾不得的。介时皇上废前德于孙权,而树新仇于孙登,兵连祸结,当无了时,皇上还怎么腾出手来消灭魏国?”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春秋时晋惠公未当国君时,得罪了他老子晋献公,惧罪出奔,逃往梁国。梁国地近秦国,秦穆公当然对他很是照顾。不久晋国出现大乱,晋惠公为了入国为君,曾向秦穆公许诺只要扶他为君,就割五座城池给秦。秦穆公听了很高兴,屁颠屁颠的率军护送晋惠公返国。晋惠公在秦国的大力支持下即位为君。可他**坐稳后,脑子就不好使了,竟将五城之约忘得干干净净,那五座城池说什么也不交给秦国。秦穆公虽气得鸟火乱冒,但自问不是晋国的对手,这事只得不了了之。过了几年,晋国闹了饥荒,向秦国求粮,秦穆公见晋国百姓嗷嗷待哺,心生恻隐,又一次做了傻事,捐了大批粮食给晋国。可是转过年来,晋国丰收,秦国闹饥荒,秦穆公向晋惠公求粮,晋惠公却乘机兴兵攻打秦国。晋惠公三受秦施无一报,反而落井下石,做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十分了不起了。秦晋两国在韩原这个地方狠狠地打了一仗,秦穆公在一伙知恩图报的悍匪的帮助下反败为胜,俘虏了晋惠公。晋惠公一路负心到底,秦穆公恨他不可谓不深。皇上,假如你是秦穆公你会怎么处置晋惠公?当然您知道这段历史,臣想请您抛开历史,就事论事。”

    刘备道:“不消说,直接推出去斩了。哈哈。”顿了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当时秦国大臣劝秦穆公的言语,和你现在所说相差无几,结果秦穆公采纳众臣建议放了晋惠公,终于得到了河西五城。倘若孙权死后江南没有分裂,对我们是大大不利。朕从前施给他的恩德,会因他的死而一笔勾销。而其子孙登怨朕杀了他的父亲,自会和朕决一死战。到时不但得不到土地,还会征战不休,魏国乘机坐大,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贾仁禄道:“所以还是将这条老狗放了,让他将豫州淮南之地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老子吐出来。介时我们将他压制在长江以南。这小子智力不侔,上岸不得,只好限江自保了,哈哈。”

    刘备道:“好是好。可我就怕孙权这小子出而反而,像晋惠公那样先胡乱答应,事后反脸不认人。”

    贾仁禄道:“这事这小子还真能干的出来。嗯,这样,皇上提的条件不也不是正式的条款么,等鲁肃出面谈判时,再加上这么一条,让孙权的太子孙登来长安做人质,一来有人质在手,不怕孙权耍流氓。二来皇上可乘树德于孙登,他日孙登为君,必会感激大汉,不敢再有二心。”

    刘备微笑道:“任何阴谋诡计到了你的嘴里,偏偏变得冠冕堂皇。好,就这么办。我过一会便亲自拟一道旨让文和督办和议之事。”

    贾仁禄一怔,道:“怎么不是在这谈?”

    刘备道:“在这谈两国平等还有什么意思,要签就要签城下之盟,哈哈!”顿了顿,面有忧色,道:“二个多月过去了,翼德竟还没有拿下濮阳,麾下兵马阵亡两万余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个翼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又道:“和议若是不成,就要对豫州用兵了,河北粮道还没打通,这可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濮阳是曹操大力气经营的几座城之一,本就易守难攻,乐进又是宿将,翼德他们已经尽力了,皇上也别过分苛责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以翼德的实力要想拿下濮阳轻而易举,可是他攻城不得其法,这才徒劳无功。我这就到军前去给他提个醒,保证他在一个月之内拿下濮阳。”

    刘备大喜,道:“你有什么办法,竟能在一个月内拿下濮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恕臣卖个关子,到时候皇上就知道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快滚吧!对了,这几天你跟着朕东奔西跑,着实辛苦,过些天你又要到前线去了。嗯,朕放你几天假,回长安好好和众夫人团聚团聚。”

    贾仁禄喜道:“谢主隆恩。”

    张昭马不停蹄的赶回编县,孙权听了他的汇报,怒道:“只是进行和谈就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到时正式谈判,刘备还不知要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

    张昭道:“皇上可是舍不得豫州淮南千里之地?”

    孙权点点头,道:“这可是朕在江北立足之地,有了这块土地,朕就可以进取中原和汉魏两国一决胜负。古语云:‘依人者危,臣人者辱。’东吴立国于汉魏之间,不辱即危,要想免于危辱,须当开疆拓土,自强不息,这块地可是朕开创大业的根本,怎能随便送人?”

    张昭道:“可眼下汉军四面围城,当如何脱身?”

    孙权道:“朕已命人在城中开掘地道突围,由于地形复杂,工程才开了个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沉吟片刻,又道“嗯,先和他们谈,缓上几个月,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编县。子布,你这就替朕拟一道旨,令子敬火赶到编县和汉人和谈。”

    张昭道:“就怕子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孙权道:“他来时朕会点醒他,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凌统不无忧虑,道:“地道虽能打到城外,可汉军早已在通往江陵、竟陵的路上设下埋伏,既便是乔装改扮也无济于事,如之奈何?”

    孙权笑道:“南面既走不通,那朕就走北面。”

    贾仁禄是在刘备结束对邺城的指导工作后陪同他来到洛阳的。洛阳所在的河南尹东部与东郡比邻,又有虎牢及黄河两道天险做凭障。来这督战,即可以很快收到前线战报,又不用担心敌人急疯了,胡乱突击,擒贼擒王。刘备选这么一个风水宝地坐镇指挥,实可谓是煞费苦心。

    刘备到后,召开会议,表讲话,巡视城防,微服私访,泡妞把妹,忙得个不亦悦乎。贾仁禄这个喜欢生热闹的人来疯,到了这个人群熙攘、美女如云、热闹非凡的大都市,自然是得其所在,他乘着甄宓不在,着实放纵一把,终日流连于风月场所,酒肆妓寨,不过他对这些沦落风尘,倚门卖笑的舞姬妓女都深表同情,到那去也大多都是随众架秧子,替朋友给当红歌姬捧捧场,其间最多吃吃豆腐,亲亲嘴,倒也没整出啥实事来,不然的话甄宓来了之后,审问起来,这家法可就逃不掉了。

    好景总是不长,贾仁禄这才胡闹几天,甄宓及他在邺城收留的那一大批宫女全都安抵洛阳。既然夫人来了,他只得收起流氓习气,扮老实人,他那些狐朋狗友邀他出席风月场合,都被他义词辞严的给拒绝了。甄宓虽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自从甄宓到了邺城,见到贾仁禄收留的所谓宫女,总觉的甚是古怪。身为宫女竟然不知道如何侍候主子,这本来就十分稀奇,更奇怪的是其中某些人的架子竟比甄宓这个骠骑将军夫人还要大,甄宓差她们做些事情,虽没有明显抵触,却总显得心不甘情不愿。甄宓越看越不对劲,这日乘贾仁禄接到放大假的上命准备收拾行李回转长安之际,便将一众婢女全部支开。当然在说正事之前,她先说了另一重要话题,那就是让贾仁禄出征时带她到东郡前线。

    贾仁禄这次带她来打邺城,只为要用到她的经商才能,实是迫不得已。甄宓到军中后,他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由对他来说已是个很陌生的字眼了,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还没听她把话讲完,便明确表示上面有规律,万万不行。甄宓一听不高兴了,两人谈了一阵,怎么也讲不到一块,便打起了冷战。

    贾仁禄坐在矮榻上以手支颐,愁眉苦脸。甄宓则坐在两丈开外,背对着他,泪流满面。

    双方对峙了一柱香的功夫,贾仁禄终于甄宓抵不住强大的攻势,举起白旗:“好啦,好啦。老子就怕女生流眼油,算你赢了。老子豁出脑袋不要,上表请皇上准你和我一起上前线。”

    甄宓破涕为笑,道:“不就是和你一道上战场么,至于豁出脑袋不要么?”

    贾仁禄摊开双手,道:“军中有严令,将领作战不得携带家眷,以免他们胡作非为起来,耽误正事。军令如山,你不会不知道吧。”

    甄宓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你在营中的所作所为,令人放心不下。”

    贾仁禄道:“营中又没有女的,老子能有什么所作所为,让你放心不下?”

    甄宓笑道:“要是那样,有个人管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贾仁禄道:“不就是少吃一两顿饭,少睡一两晚觉,至于这么大惊小……”瞥眼间见甄宓泪水盈盈欲滴,忙道:“好啦,好啦,带你去!”

    甄宓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心中却在想:“不是不能反悔,实在是不敢反悔……”

    甄宓打了个大胜仗,很高兴,站起身来,道:“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贾仁禄道:“府里新来的百余丫环,你差她们去做就是了,还用亲自动手?”

    甄宓这才想起正事,撅起小嘴,道:“真不知道你是在选丫环,还是在选小妾。人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架子也一个比一个大,反正我这个骠骑将军夫人是差她们不动,只好自己动手了。”

    贾仁禄颇感尴尬道:“哦,竟有这事?我这就把她们叫来好好教训一顿,反了她们了,当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甄宓笑道:“那也不用。这些人身遭大难,无家可归,也怪可怜的。只是收拾几件衣衫,我自己动手就成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说实话,这些丫环不是你抢来的吧?你说是收留的,我总是难以相信,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既不是宫里的宫女,也不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仆婢。她们不是官宦命妇,便是大家闺秀,这样的人你如何收留得来?”

    贾仁禄叫道:“抢?开什么玩笑,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你也太小瞧老子了,老子进城时,往那一站,都没怎么摆造型,就有一大堆美女抢到老子跟前,求着老子收留她们,推都推不掉,烦人啊!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格魅力。你这婆娘忒没文化,说了你也不懂。”

    甄宓格格娇笑,道:“你也有人格魅力,说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贾仁禄问道:“没有人格魅力,老子怎么把你泡到手的?”

    甄宓叹道:“上天注定我要跟一个像鬼一样的人生活一生一世,这是我命苦,只好逆来顺受了,呵呵。”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其实老子也早就现不对劲了。这帮婆娘别说你叫不动,就连老子也叫不动。算了,每个人心里总有些秘密,咱们也别刨根究底了。其实老子这双眼睛早就瞪得圆圆的,只要她们不来害老子,老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事也没生过。倘若她们居心不良,想在老子这玩点花样,老子定叫她们生不如死!”

    甄宓笑道:“呵呵,你的眼睛是瞪得圆圆,可却不知道在瞧哪里?”

    贾仁禄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贾仁禄一行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几位夫人扶着贾仁禄的干娘吴老夫人来到门口迎接,贾仁禄受宠若惊,一见面就磕头,感动得吴老夫人眼泪哗哗的,忙将他扶了起来,搂在怀里,不住抚慰。

    曹静和她的女儿贾元春自也在欢迎队伍中,她好久没见到贾仁禄自也是笑靥如花,可当她目光扫到甄宓身后站着的一位年介五旬的婢女时,全身一震,叫道:“娘,你怎么也来了?可想死我了!”说着泪如雨下。

    贾仁禄大惊回头,叫道:“娘?你是卞……卞……卞……”

    那婢女道:“正是,其实我本不该欺瞒将军,只是我听说刘备一直在找寻我们,普天之下,也只有将军这里最安全。我本想早些和将军说明此事,但害怕暴露身份一直没说,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那人正是魏主曹丕的生母卞夫人。那日她和一帮姐妹微服出宫,一路竟走小街小巷,躲过了无数如狼似虎的汉军、暴民,历尽艰险,受尽惊吓,终于来到中阳门,可城门口盘查甚严,不少朝中大臣企图夹在百姓中混将出去,都因平时保养的太好,一看就知道不是百姓,被汉军揪了出来,投入大狱。卞夫人怕混不出去,正焦急间,忽见贾仁禄在亲兵簇拥下策马驰进城来。卞夫人原也不认得贾仁禄,可见城门守卫对他毕恭毕敬,嘴里骠骑将军长,骠骑将军短,喊个不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便和众姐妹扮作无家可归的宫女,上前投靠。卞夫人虽年近五旬,但由于保养的好,仍是皮肤白晰,肤如凝脂,其他人既是曹操姬妾,自然貌美如花,楚楚可怜,贾仁禄一见美女就两眼直,何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当即滥用职权将她们留了下来。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这帮娘们投靠自己,不是因为自己魅力四射,而别有所图,不禁郁闷不已。门口实在不是说话所在,当下众人拥入大厅,觑寒问暖,各道别来情由,抱头痛哭。从此之后这些遗孀就在贾府住了下来。卞夫人年纪既老,身分特殊,贾仁禄自然没什么兴趣,对她还非常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其他女人,贾仁禄虽很想唱十八摸,可是几位夫人日日夜夜看管的紧,他啥也不能做,也只有流口水份了。

    这帮丈母娘军团原先生活在皇宫,一应器用饮食之奢华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此时来到贾府,寄人篱下。虽说居移体,养移气,不敢过分挑剔。但平常精细惯了,对生活条件及婢仆素质的要求难免高了几分。贾家的婢女仆役早就被贾仁禄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几位夫人对她们也是关爱倍至,名曰主仆,实则亲人,哪里受曹操姬妾横挑鼻子竖挑眼,当面不加讥讪,背地里常常冷嘲热讽,这主仆纠纷自然频频生。贾仁禄身为一家之主,既要侍候好这些丈母娘,又要处理各种各样烦人的纠纷,忙得焦头烂额,连上吊的心都有了。贾家连夫人带婢仆就有百余口,再加上这一大家子,每日的花费自是如流水一般,好在贾仁禄既有万户食邑,又甄家雄厚的财力做后盾,铜帮铁底,来的人虽多,倒也吃不穷他。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贾仁禄家业既大,人口既多这本经念将起来,着实让人头疼。

    贾仁禄回来就想好好轻松轻松,结果变成了活受罪,自然不想再呆,住上三五日,把这些烦人的事情往赵二那一推,屁颠屁颠的上前线去了。

    濮阳城下,汉军中军大帐。张飞右手端着酒碗,左手提着皮鞭,喝一口酒,叫一声:“打!给我狠狠的打!”

    只听得皮鞭抽到皮肉上出的啪啪之声不住从帐外传来,响声中还夹杂着一连串略显稚嫩的惨呼声,在场之人无不心痛如绞,热泪盈眶,张飞却十分兴奋,不住催促。

    庞统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劝道:“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还请都督手下留情。”

    张飞吸了一大口酒,怒叫:“这小鬼居然敢偷喝俺老张的酒,是可忍,孰不可忍?打死了活该!谁叫你们停的,给我狠狠地打!”

    徐庶心有不忍,跟着劝道:“只是偷点酒喝,罪不致死,还请都督别再打了。”

    张飞叫道:“不行,不行。这才刚开始呢,等俺喝完这坛酒,还要亲自上阵,今天不打这厮,怎么也不算……”

    一名小校闯进大帐道:“启禀将军,辕门口有人闹事。”

    张飞叫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俺这里来闹事。来得正好,俺的拳头正痒痒呢!”大踏步冲了出去,徐庶、庞统互望一眼,怕出人命,跟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辕门口,却见贾仁禄在门口和守门兵士喋喋不休的讲论,让他放自己进去。可那兵士坚持原则,说到没有军令,说不什么也不肯放人。贾仁禄身后站着一名女子,美的让人窒息,正是貂婵。原来甄宓见貂婵老没和贾仁禄见面,终日以泪洗面,心下不忍,便将那个宝贵的名额让了出来,貂婵自然是心花怒放。这对贾仁禄来说不过是换一个人看管而已,结果都一样,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张飞叫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对把门兵士,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

    贾仁禄抢先道:“我就是张都督的朋友,听说他达了,特地来看看他,打打秋风。”

    张飞虽傻,却也知道他不愿表露身份,道:“对的,他是俺老张的朋友,让他进来吧。”心想:“我哪有你这路朋友?”

    兵士肃然起敬,向两旁一分,让开道路。贾仁禄大摇大摆的随着张飞进了中军大帐。甫到帐口,却见一个少年,约十五六岁,被绑在一株大榆树上,身上皮开肉绽,鞭痕累累,血肉模糊,心中大怮,对张飞说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又想打**了?”

    张飞叫道:“这次俺可不是无故打人。这厮监守自盗,偷喝了6逊差人送来的江南美酒,简直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那少年奄奄一息,虽然想要辩解自己只不过因为闻到酒香,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喝了一口,又没多喝,至于挨一百多鞭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力气说出来。

    贾仁禄笑道:“小气鬼,只不过是喝了你几口酒,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么?”

    张飞自知理亏,也懒得和他争辩,道:“俺老张的事,不用你管!”

    贾仁禄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张飞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贾仁禄道:“那我可走了,你可别后悔。”扭身便走。别说张飞看貂婵不顺眼,貂婵对张飞也是十分反感,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贾仁禄去了。

    张飞知道他大老远赶来,一定是替自己出主意来的,一个箭步,抢了上去,伸手拉住他胳膊,道:“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贾仁禄道:“你的事既然不用我管,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这城你老人家慢慢想法子打吧。老子回到洛阳,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

    张飞叫道:“你还真是来给俺老张出主意的?”

    贾仁禄道:“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我不好好在家里趴着,喝喝冰镇酸梅汤降降温,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有病啊?”

    张飞道:“哼,你真有这么好心?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一定是来抢功劳的。”

    贾仁禄道:“你要这么说,老子还真没必要呆了。貂婵,咱们走,回去和皇上说,不是我们不想完成皇上交下的任务,而是张翼德同志不欢迎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只好回长安接着享受天伦之乐。”

    貂婵道:“嗯,到时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会为相公作证,不是相公想抗命,实在是翼德不肯配合。”

    张飞道:“什么,你是奉大哥之命来的?”

    贾仁禄道:“说句实在话,你小子和老子没什么交情。没有皇命,这么热的天我来这做什么?”从袖中掏出上谕一道,递给张飞道:“你自己看看吧。”

    张飞接过一看,乐得嘴也合不拢了,道:“皇上只是让你来给我出出主意,并没有要你来管着我。”

    贾仁禄道:“这下满意了吧。”

    张飞笑道:“大哥就是大哥,对俺真是没得说!”

    贾仁禄道:“快把人放了吧。”

    张飞叫道:“不放,现在不是邺城那会,你现在是我的下属,得听我的!”

    贾仁禄掏了掏左手袖子,又摸了摸右手袖子,跟着探手入怀,掏摸半晌,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张飞大为纳闷,叫道:“你在找什么?”

    贾仁禄没理他,问貂婵道:“老子那天写的攻城计划呢,你放哪了?”

    貂婵笑道:“计划是你自己放的,我可不知道。”

    徐庶、庞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张飞算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摆了摆手,道:“把那小子放了。”亲兵将他放了。

    贾仁禄对那少年说道:“你小子奉命看守酒窑,却监守自盗,偷喝张将军的酒,自是罪无可恕,张将军也罚过你了,算是两清了。快向张将军道歉。”

    那少年总算攒了些力气,说道:“我只偷喝了一口,张将军却命人鞭我百余,若不是您来了,我可能被活活打死,判罚太重,我不服气。”

    貂婵泣道:“是啊,判太重了。”

    贾仁禄忽想了水滴石穿的成语故事,笑道:“一日一口,千日千口,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现在你只是偷喝一口酒,若不重重处罚,让你知道疼,下次你胆大了,可就不只是喝口酒的问题,说不定还想着偷钱,到那时可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张将军这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那少年点了点头,对张飞说道:“将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张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从今天起,军中没你这么一号人物了,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让俺撞到,定斩不饶!”

    贾仁禄笑道:“不就是喝几口酒么,何况他已经认识到错了,何必不依不饶?小子,张翼德不要你,老子要你,你以后就跟老子混吧。俺可没张翼德那么小气,只要不执行任务,你想喝什么酒,只管言语,普天下老子搞不来的酒怕还真不多见。”

    那少年听了这番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跪了下来,道:“小人这条命,从今天起便是将军的了,将军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贾仁禄将他扶起,道:“老子要你的命做什么?三弟,你也别在那戳着了,赶紧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徐庶点点头,叫来大夫,为他医治鞭伤。貂婵也见不得孩子受苦,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泪如雨下,道:“还是个孩子。这个张飞,竟忍心下这么重的手。”扶着他下去医治。

    张飞原也不想欺负小孩,只不过自己最心爱的酒给人偷喝了,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便是亲娘老子也打,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听了貂婵这句数落,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伸手肃客,将贾仁禄让进中军大帐。他正中一坐,贾仁禄坐在一旁,众人没有座位,依次站在两旁。

    贾仁禄问张飞道:“你为什么老打不下濮阳,你可知道?”

    张飞叫道:“谁说我打不下濮阳的?谁说我打不下濮阳的?前面这些不过热热身,好戏才刚开始呢,你等着瞧吧,不出十日俺一定拿下濮阳。”

    贾仁禄笑道:“那十天要是还打不下来呢?”

    张飞道:“不可能!”

    贾仁禄道:“万一真打不下来呢?”

    张飞道:“十天不成,二十天准成。”

    贾仁禄道:“二十天?照你这种打法,别说二十天,一百天都未必能成。好家伙,只是热身就死了两万多人,要是真打,还不得死二十多万?你有这么多兵么?”

    张飞正要大放厥词,贾仁禄打断道:“这些人都可靠么?”

    张飞点点头,贾仁禄道:“皇上马上要对东吴用兵,东郡地处南北交通要冲,必须尽早拿下,你有时间拖,皇上可没时间陪你慢慢玩。他老人家下死命令了,一个月内必须拿下东郡,否则你小子自己去和他解释吧。”

    张飞叫道:“这些上谕里怎么没说,你不是骗我吧?”

    贾仁禄道:“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能写在上谕里?万一上谕让人截了咋整?”

    张飞也知道照他的打法,别说一个月,就是再给他三个月,也不一定打得下来,这会由不得他逞强,道:“嘿嘿,军师,你有什么高见?”

    贾仁禄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张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说实话麾下将士已经拼了命了,可就是爬不上城头。这一座小小城池,咋就拿不下来,我也觉得纳闷。”

    贾仁禄道:“据我派到城中的细作回报,乐进是这样对城中百姓说的。他说你攻入邺城时杀害百姓十余万人,血流成河……”

    张飞叫道:“放屁,哪有此事!”

    贾仁禄道:“我们当然知道是乐进在瞎咧咧,可城中百姓不知道。恰在这时,你又在城下叫嚣,说冲进城去之后,定要将城中男女老幼杀得一个不剩。这事可有?”

    张飞老脸一红,道:“这不过是句气话,当不得真。”

    贾仁禄道:“嘿,气话?你以后还是少说些气话吧。上次火烧中军帐的事忘了,这么大的教训还不吸取?你认为这是句气话,老百姓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本就半信半疑,听了这话,不由对乐进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你想想老百姓哪个不怕死?为了保住性命,十余万百姓上下一心,和守军一起上城防守。这样一来,乐进人比你多,又有这么硬的乌龟壳子罩着他们,这城你要能打下来,那才真叫见鬼呢。”

    徐庶道:“二哥言之有理,不知该如何破解?”

    贾仁禄道:“城中百姓信了乐进的鬼话,这才和他们一条心。想要破解,还须从信字上入手。”

第567章半月之期

    张飞挠了挠头,道:“从这一个字入手,就能打下濮阳?”

    贾仁禄点头,道:“嗯,这就是老子为你制订的攻城方案。只要你照方抓药,一个月内拿不下濮阳,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张飞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俺用了十五万大军花了两个月没打下城来,你就靠这么一看不见摸不着的‘信’字,一个月内就能打下城池,这不是开玩笑么?”

    庞统道:“下官也觉得此法可行。不知仁禄打算如何示民以信?”

    贾仁禄问道:“濮阳被围,可有派人突围求援?”

    庞统道:“有,不过都被我军半路拦截,一个也没有走出去。”

    贾仁禄道:“好家伙,防守够严密的。”

    张飞叫道:“那是,俺**来的兵,能差到哪里去?”

    贾仁禄道:“请将军传下令去,从明天起,将士们不必再拦截突围求救的魏人。”

    张飞叫道:“不行,不行。放跑了这些人,叫来援军,那可就遭了。”

    贾仁禄笑道:“濮阳离青州甚近,曹丕的耳朵没聋,眼睛没瞎,你在这里折腾两个多月,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两个多月都没派援兵来,就说明他不打算救东郡了。东郡的人去的再多,也一样搬不来救兵,放人与不放人又有什么区别?”

    张飞道:“大哥说了东郡是曹丕的命根子,咱们说什么也要将他夺过来。既然是命根子,曹丕怎么可能不派兵来救?”

    徐庶道:“曹丕不是不想救东郡,而是无兵可派。邺城之役后,曹丕窜身青徐,元气大伤,没有十年时间休想恢复,他现在自顾不暇,如何还有多余的兵马来救东郡?”

    张飞道:“嗯,既然曹丕不会来救,放人和不放人都没多大差别,军师为何要将把人放出去?”

    庞统隐约明白了贾仁禄的用意,微笑道:“放人和不放人对我们来说是没多大差别,可对城中军民来说差别可就大了。濮阳被我军围困两月有余,粮草告罄,城中军民昼夜恶战,腹中饥馁,日夜盼着朝廷派兵来救,解了他们的倒悬之苦。我们若在这时把人放出去,任他们前往青州求救,到时他们讨不来救兵,回城一说,对城中军民士气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我们因势利导,濮阳当可一鼓而下。”

    张飞大叫道:“妙极,妙极,这么简单的办法,俺这么就没想到?”

    贾仁禄心道:“你这脑瓜子除了会想些酒后打人的主意出来,还能想出啥主意来?这次你鞭打那小鬼,多半又想故伎重施,乐进又不是傻瓜,他镇守合肥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么简单的计谋他如何看不出来?老子还是先给你打住,省得你丢人现眼。”

    徐庶皱起眉头道:“曹丕虽说无应变之才,司马懿、蒋济可是学贯古今,腹有良谋,不可能会断回绝前去求援的人。倘若他们重施故伎,诈称救援已到,令城中百姓固守待援,我们当如何应对?”

    庞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元直所说,我不是没想到,只是苦无破解之法。当初孙权就是被蒋济所诓,仓皇退走。说实话这计用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仁禄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所以我才说要从信字入手。曹丕以诈,我以信,不胜何为?”

    庞统徐庶都是聪明人,只不过身在局中,一时找不到北。这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浇下,连日来苦思不得其解之事,豁然贯通,叫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仁禄,说句实在话,你打下邺城时,我们两个都很不服气,认为你不过是运气好,适逢其会,其实没有什么真本事,现在我们算是彻底服了。”

    贾仁禄刚要谦虚两句,张飞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贾仁禄道:“不明白不要紧,等打完了,你就明白了。”

    张飞叫道:“跟你们这些读书人在一起真累。说吧要俺老张怎么做?”

    贾仁禄道:“你搞错了,老子可不是什么读书人,家里虽然摆了不少书,不过是用来养蚂蚁的。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这就传令下去,让大军准备十五日粮,十五日攻城不下,便解围而去。并将这消息散步到城中,让城中百姓也知道此事。”

    张飞瞪圆双眼,叫道:“什么,咱们打了两个多月,死了这么多弟兄,城虽未打下来,不过城中粮草匮乏,守城百姓俱已疲惫,这可是攻城的绝佳时机,十五日内攻不下城便即退走,这怎么可以,万万不行!”

    徐庶笑道:“将军只管照他说得去做,半个月后濮阳一定不攻自破。”

    张飞道:“你说的是真的?”

    庞统道:“定是如此。”

    张飞挠了挠头,道:“既然你也这么说,俺就信他这一回。来人传令下去,军士各攒半个月粮食,半个月攻城不下,便即解围而去。”回头对贾仁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半个月内若下不了城,那当如何?”

    贾仁禄笑道:“甘当军令。”

    张飞叫道:“好,要得就是这句话。”

    贾仁禄立了军令状,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徐庶道:“这是孔明搞出的小玩意。我到长安时他将这个交给了我,说我日后兴许用得着。我当时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这次还真能派上用场。你先照一万个整,不够咱再说,哈哈。”

    徐庶不明所以,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只见开头写着两个篆字:“地雷”其后则是一副副图画,旁边列有文字详细说明地雷的构造用法,徐庶只看了一半,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其时已是四月下旬,天气躁热,挥汗如雨,他不知怎的,竟觉得全身冰凉,瑟瑟抖。

    原来贾仁禄和诸葛亮闲聊时无意中谈起了现代的火药知识,当然这方面的知识他大部分还给化学老师了,说起来自是颠三倒四,杂乱无章。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诸葛亮脑子之聪明,反应之敏捷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他一听就这知道贾仁禄所说的东西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能使汉军的战斗力提升一大步。可贾仁禄所知毕竟太少,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研究了。

    那次谈话进行之后不久,贾仁禄便卷起铺盖前去攻打邺城。诸葛亮坐镇后方,正好有大把时间从事科学研究。火药唐时才有,还是一个无聊的炼丹士,疯狂炼制丹药时无意之中现的,当然那个伟大的明人当场便驾鹤西游,到佛祖那里领奖去了。诸葛亮想要把这一明提前数百年谈何容易?众所周知,科学研究除了需要勇气和运气外,更需要大把的资金。诸葛亮虽是丞相,但清廉自守,所有俸禄大半捎回老家,接济穷人,少部分买书,家无余财。哪有那么多钱鼓捣硫磺造炸药?

    好在一开始也不需要太多的原料,以他的财力,勉强可以。只是搞这玩意具有极大的危险性,诸葛亮知道的东西虽多,但对试验的危险性还是估计不足。一开始他没考虑在外面租用临时场地,说实话既便有考虑,他也租不起,只好在家里搞。

    于是乎丞相府里时常传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震惊四邻,开始时街访四邻还道是他煮菜时不小心炸了锅,也没太在意。可是偶一为之则可,老炸锅就不太对劲了。众百姓纷纷猜测丞相府里到底生了什么事,众说纷芸,莫衷一是,谣言越传越凶,渐渐传到了刘备的耳朵里。刘备听说诸葛亮在自己家里搞些见不得人的明堂,自是莫名其妙,拐弯抹角的问了几句,好在诸葛亮口才出众,三言两语便搪塞过去,刘备也没怎么起疑。

    当时科学还不昌明,搞这种东西明显违背儒家经义,属于离经叛道。不照孙老夫子指划的阳关大道走,在当时可是大罪过,轻则罢官,重则有杀身之祸。贾仁禄不敢把现在科学知识喷得太多,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否则他肯定不会被当成促成科学进步的先驱者,而会被当成妖人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

    诸葛亮虽是儒生,却也知科学知识的重要性。未出茅庐时便常搞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这也为日后明连弩、木牛流马打下坚实的基础。陈寿在《三国志》里是这样评价诸葛亮的,说他:“外连东吴,内平南夷,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极,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有人说陈寿父亲是马谡的参军,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受到了连累,陈寿因此对诸葛亮怀恨在心,在书中对诸葛亮评价过低。那纯粹是瞎扯蛋,上面那段话不到一百字,一个既注重治国理民,又注重展科学的好丞相便跃然纸上,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评价么?至于对他军事上的评价,也甚是中肯,说他:“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而所对之敌,或值人杰,加众寡不敌,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有克。”《三国演义》中把诸葛亮写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确是太过了。诸葛亮六出祁山毕竟一无所获,劳民伤财,真是无所不能的话,怎会如此?陈寿在书中将他比作管仲、萧何,说蜀国有他,自然国泰民安,可是想要打出去,还得靠韩信、王子城父这样的大将,诸葛亮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打法太老实,不会像贾仁禄那样耍流氓,以少克众,以弱当强,不搞七搞八,不耍流氓,如何能成?

    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诸葛亮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不过他对科学知识的重视,的确走在了世人的前头,否则蜀国就不可能有木牛流马这样的东西了。第一次吃螃蟹,总会被螃蟹咬到,搞炸药就难免被炸,这也是没有办法躲过的事。他的妻子黄月英本来对他甚是支持,可见到好好一个家被炸得坑坑洼洼,好好一个丈夫被炸得血肉模糊,不禁有些歇丝底里,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对诸葛亮说道,他若是再鼓捣这些没用的东西,便和他离婚,卷起铺盖回娘家过去。

    诸葛亮也觉得这东西实在不是在家里搞的,便来到贾府游说,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连周瑜、孙权都能说动,说服贾府那几位头很长见识很短的夫人,自是不在话下。貂婵被他说得鬼迷心窍,主动出钱,请工人租场地买原料,为他准备好所须的一切,中断的实验得以在长安城南的荒山中秘密进行。钱的力量果然很伟大,这一点连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在花了数不清的金钱,死了大批工人之后,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的结束,火药这东西还真给他搞出来了。不过由于刚刚明,还很粗糙,有不少地方不尽如人意。诸葛亮也知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万事开头难,只要东西研究出来了就好,日后自有有学之士将其完善,最终打造成一件无坚不催的利器,不过这要等到猴年马月,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

    贾仁禄回转长安,诸葛亮的家还是不敢不去转的。那日他来到诸葛亮的府上,一阵闲聊后,诸葛亮取出这被无数人的鲜血染红的白帛,珍而重之的交到贾仁禄手里。贾仁禄展开一看,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他当然知道搞这东西是不容于当世的。要是朝里那些老古董参诸葛亮一本,说他沉迷奇技淫巧,草菅人命,荒废政务,连刘备也保不住他。贾仁禄现在总算知道这个看似有名无实师父其实并不是真的有名无实,而是一心一意在为他考虑,感动的眼泪哗哗地,二人客套一番,说了一大堆没用废话,贾仁禄施施然离去。

    徐庶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手里这东西杀伤力有多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他点点头,将那帛书揣入袖中,回到自己帐中慢慢研究去者。庞统只在边上瞥了一眼,便已吓得全身冷汗直冒,不过他对新奇事物也有很强的好奇心,跟着去了。

    帐中只剩下贾仁禄、张飞、魏延、张郃等将,这些人都对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大感头痛,眼见他们走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张飞命人摆下酒宴,各人据案大嚼,开怀畅饮。张飞性格虽然粗疏,但对能出奇谋诡计,能打胜仗的读书人,还是很敬重的,只是因为貂婵的关系牵怒贾仁禄,相互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人开始聊得甚是勉强,可聊着聊着,张飞现贾仁禄不学无术,言语粗俗,三句话不离女人,一点也不像其他军师,整日价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大对自己味口,不由得越聊越是投机,将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其实两人一起喝酒的场合不是没有,只不过每当有这样的场合,都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场,相互间甚是拘谨,并不像现在这样脱略形迹。

    酒酣宴罢,贾仁禄回到张飞为他准备的大帐,只见那少年躺在一张矮榻上哼哼唧唧,貂婵则站在一旁,瞧着他,默默流泪。

    贾仁禄走到跟前,那少年挣扎着便要站起,贾仁禄扶他躺好,笑道:“罢了,别那么多礼了。对了,刚才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文钦。”

    贾仁禄心中一凛:“又碰到一个反骨仔……不过他和王凌一样,都是不满司马氏专权,这才起兵造反,可惜他们和司马氏实力相差过于悬输,如飞蛾扑火,何济无事?他们既然是司马氏的死敌,咱就得好好待他,将来说不定用得着,也未可知。”说道:“这名字老子喜欢。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当个亲随吧。”

    文钦心情激动,颤声道:“多谢骠骑将军。”

    贾仁禄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必急着上班,等养好伤再说。”

    张飞军只准备十五日粮,如果半个月内打不下城,便撤围而走这个消息当晚便传入城中,城中百姓都是半信半疑。乐进不知道贾仁禄已来到军中,见张飞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觉得莫明其妙。不过他和朱灵都知道,张飞是个很没耐心的人,这次能坚持打了两个多月的城,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此番他之所以只想再打半个月,一定再也坚持不下去,想搞些阴谋诡计,来诱自己上当。其实张飞能想出什么主意?不外乎假装撤退,诱敌来追,于半路设伏聚歼之类的诡计。两人都是经富的宿将,这种小当自然是不会上的。

    次日天甫黎明,城外鼓角雷鸣,汉军云集围城。乐进、朱灵知道接下来这十五天里敌人一切会不顾一切的打城,早已作好了充分准备,督率兵马,守御四门。攻城汉军还是和往常一样,以云梯攻城为主,守城魏兵居高临下,用大石羽箭,不断向下招呼,直战到日落西山。汉军损折三千余人,鸣金收军。

    转过天来,天刚蒙蒙亮,汉军便又大举攻城。魏延、张郃、张飞三将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率队登城。麾下汉军见主帅如此勇猛,大呼酣斗,士气如虹。怎奈濮阳城高池峻,城中军民未免玉石俱焚,上下一心,城上矢石如雨。汉军仰攻不利,损折其多。猛攻大半日后,仍未登上城头,徐庶见天色已晚传令鸣金,汉军后队改作前队缓缓而退,魏兵苦战良久,也是疲惫不堪,没有力气出城追袭了。乐进、朱灵不敢卸甲,巡查西门,安抚军心。

    时光飞逝,转眼十天过去。这日清晨乐进、朱灵就在城楼上商议军情。朱灵笑道:“张飞说要猛攻十五天,我们还以为将会有几场硬战要打呢?可如今已过去了十天,张飞日日率军来攻,还不一样被我们打得倒爬回去,看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城我看他是打不下来了。”

    乐进摇了摇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若说张飞想要诱敌,直接下令撤退就完了,何必煞有介事的传令猛攻十五日,这里面定有古怪。离十五日之约就剩五天,接下这五天一定很不好过,我们千万不可小心大意。”

    朱灵不以为然,道:“他们用尽了方法,都没攻进城来,这次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乐进道:“还是小心些好。对了,城中粮草告罄,兵士百姓已开始有怨言,朝廷的援兵却迟迟未到,这该如何是好?”

    朱灵道:“前些天,咱们人的总算是越过汉军封锁线,前往青徐求救,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消息。”

    乐进叹了口气,喃喃道:“援军要是再不来,这五天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啊。”

    临淄城内曹丕接二连三东郡的告急文书,忧心如焚。濮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可不救。可是他手下兵马有限,顾得了这一头,便顾不了那一头。更何况赵云领军十五万驻守平原,大造战船,欲南渡黄河攻打高唐。当此紧要关头,他实在无力再救濮阳,可是放任不管吧,濮阳定会被汉军攻下,自己少了这个重镇,日子便更加难过。他急着在书房里转了好几个圈子,办法是想了一个又一个没一条管用的。时当三更时分,他又走了两圈,命宫女端来一盆冷水,双手端起,当头浇下,这脑袋一受激刺,总算是冷静下来。

    那宫女吓了一跳,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曹丕摆了摆手,道:“罢了,去把蒋济叫来。”

    不多时蒋济进殿,曹丕不待他行礼,说道:“听说你曾假传消息诈退孙权,不知可有此事?”

    蒋济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皇上可是要依葫芦画瓢,诈退张飞?”

    曹丕道:“难道不能么?”

    蒋济道:“张飞不是孙权,人越多他越兴奋,这计用在他身上怕不合适。”

    曹丕道:“这一点朕也想到了,张飞虽然恃勇轻进,但他手下谋士徐庶、庞统都擅长谋略,当不会由着他胡来。再说现在朕已经没有兵可派,只好冒险一试,成与不成都凭天命吧。”

    蒋济设身处地的为他设想,也是毫无办法,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曹丕道:“你曾惊走孙权,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华歆那小子平日总说对朕忠心耿耿,关键时刻还是降了汉朝。司徒的位子自他走后一直空着,只要你能吓走张飞,朕便封你为司徒,食邑万户。”

    蒋济道:“多谢皇上恩典。”心想:“这个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蒋济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官署,苦思良策,过了两个时辰,早朝时间将至,他正整理衣冠准备上朝,忽有亲兵来报:“濮阳差来求援人刚刚进城,听说大人负责此事,立即赶来,现在门外求见。”

    蒋济道:“请他进来。”

    一个中年汉子在亲兵带领下走进殿来。那人不及行礼叫道:“大人,濮阳形势万分危急,请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派兵支援。”

    蒋济问道:“城中粮草尚可支用几日?”

    那人道:“城中粮草已全部用尽,乐将军用谎言安稳军心,军士百姓虽吃草根啃树皮,却依然斗志不减,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还请大人早早兵。”

    蒋济道:“我马上就要上朝,你随我一起去,面见皇上,说明此事。”

    当下二人来到朝堂,那人当着曹丕的面陈述军情,声泪俱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曹丕向蒋济瞧了一眼,道:“濮阳城危如累卵,朕绝不会坐视不理,你先下去,朕和朝中大臣这就商议兵之事,一会就给你答复。”

    那人信以为真,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邺城失利后,魏国的办事效率明显提高,不到半个时辰,那人便收到消息,曹丕决定出兵十万由曹洪统率往救濮阳。那人心下大喜,掐指一算:“濮阳离青州也就三五百里,军行顺利的话不出三日可到,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援军最迟在四月二十五这日便会到达濮阳,城中老百姓可是有救了。”

    这样好的消息他想早日让城中百姓知道,当下便策马出城。哪知在路上不断遇到汉军巡哨,他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越过层层哨卡,来到濮阳,已是四月二十六,援军却仍没有到。他大为纳闷,进城之后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对乐进说了。

    当年蒋济诈退孙权,守合肥的就是乐进,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把老百姓召集起来,大声宣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知道你们的苦处,派了十万大军赶来救援,明日便到。”

    当时正好是第十一日晚间,当天汉军出动数百辆霹雳车猛攻了一日,东门城墙经不过巨石连续不断的轰击,崩塌一角,汉军蚁附而上。当时形势万分危急,若非城中百姓害怕汉军进城后大肆屠杀,用血肉之躯筑一道人墙,硬硬生的顶住了汉军攻击,这城早就被拿下了。百姓苦战一日听到这个消息大为兴奋,又笑又跳,只等援军到来。

    次日一大早,汉军又推着霹雳车攻城,这波攻击比昨日更加猛烈。城东城墙是昨夜临时赶筑的,难免有些豆腐渣。百余架霹雳车轰了小半个时辰后,城墙再一次出现缺口,汉军大声欢呼,奋勇攀上。张郃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城头,挥舞兵器,片时便杀了十余人。身后敢死队见主帅上城,精神一振,高呼鏖战,奋勇抢攻。

    当此关键时候,城中百姓再一次组织起来,拼死抗击,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汉军进攻受挫,攻势已大不如前,不多时城下金声大鸣,汉军如潮水般退走。城上军民没时间休息,乘着进攻间隙,担石运土,加固城防。过不多时,鼓声大震,汉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这一战直打到月挂树梢,汉军损折三万余人,襄阳守军也死伤近万。敌军虽然退走,但城中到处都闻哀声,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号了一阵,众人这才想起,乐进说援军今天便到,可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却连援军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不是骗人么?众人大为愤慨,纷纷聚在乐府门口,向乐进讨个说法。

    乐进早已将魏军来援的消息散布出去,他原以为汉军连日攻城,疲惫不堪,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向当年孙权一样逃之夭夭,哪知汉人竟无动于衷,又猛攻了一日。这事连他自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对无数愤怒的百姓,他也是急得抓耳挠腮,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道:“我刚收到消息,援军在鄄城一带遇到汉军顽强阻击,估计要晚上一两日才能到这。”

    众百姓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信了,道:“好,那我们就再等两日。”纷纷散去。乐进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又来了,今天汉军将会有什么古怪的法子攻城,谁也不知道。正当众人纷纷猜测之际,汉军照往常一样逼城为阵,三通鼓罢,阵中拥中几百辆高大异常的楼车来,驰到羽箭将及之处停了下来。守军见汉军的楼车十分古怪,忙报知乐进。乐进刚慰抚完四城将士,回到家里抓紧时间休息,一听到这个情况,忙奔到城头。

    他刚到城墙脚下,便听见喧哗惨呼之声不住传来,守军叫声十分凄厉,像是见到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大吃一惊,几个纵跃上得城来一看,只见对面一辆辆楼车中射出一支支约三四尺长的长矛,密如联珠般的向城上飞来。

    守城军民从未见过这等古怪兵器,吓得四下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这样的楼车汉军只在攻打邺城时使用过几次,那时是用来洒传单,矛上无头,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攻城,矛头尖锐无比,长矛到处,必出一连串惨叫,三四个守城军中像羊肉串一样一个挨着一个串在长矛上,号呼良久方才死去。一阵矛雨过后,三万守城军民一下子就被射死好几千。这还仅仅是被长矛射死的,不包括被自己人挤到城楼下摔死的。平时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城楼,霎时间变的冷冷清清,四下里都是尸体,静得吓人。

    乐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屠杀,吓得头皮麻。正愣神间,忽听汉军阵中号角之声大作。楼车停止射击,汉军大声喊,扛着云梯冲了上来。

    乐进来不及害怕,大声呼喊,激励士气,兵士百姓听了他的话,贾起余勇,抢上城头。双方攻拒恶斗,喊声一阵响似一阵,两下里混战一场,汉军不占地利,损失惨重,又退了下去。

    守城军民刚想喘口气,忽听汉阵之中一声鼓响,楼车上飕飕飕之声不绝于耳,长矛雨又来。守城军民“哎哟”“妈啊”一通乱叫,各找地方躲避。矛雨过去之后,汉军也得到了充后休息,又开始新一轮进攻。如此周而复始,楼车上的兵士和攻城兵轮流休息,进攻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守城军民拼命死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将所有进攻一一化解,个个累得好似死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打了一天的战,他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可是军需官送上的食物却是草根树皮,数量还十分有限。众人要不是看在乐进也很他们吃同样食物的份上,肯定要闹将起来了。

    第十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第十四天汉军还和昨天一样,先来一阵长矛雨。守城军民经过昨天的苦战,早已有了经验,长矛一来,各自找地方射避,井然有序。那一阵长矛雨虽凶,却没有射杀一人。一阵长矛雨过后,军民都知道汉军马上就要抢城,纷纷从掩体中走出来到城墙边上等待。哪知号角声响过之后,又一阵长矛雨突如其来,这一下变起俄顷,登时将守城军民打懵,一片惨呼之后,魏军当场死伤数千。乐进一时大意,险些被长矛洞穿,好在闪得及时,不过闪时脚歪了,连滚带爬的滚下城楼,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这一打破常规,登时将守军的防御计划打乱,等汉军扛着云梯攻城时,他们都躲在隐蔽处来不及回防。先机一时,登时便有数千汉军在张飞的带领下抢上城来。乐进又怒又急,带伤指挥,守城军民奋勇拼杀,这才将张飞军撵了下去,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其惨重。

    这一天汉军虽仗着先进兵器,古怪战法,连续进攻,却仍没有拿下城池,老百姓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的力量有多伟大,由此可见一斑。

    当晚三更,汉军结束进攻,收兵回营,贾仁禄正在安排最后一天的攻城方案,忽有小校来报:“辕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姓栾,指名道姓要见将军。将军来此乃军中绝密,我们都依照将军的吩咐,对她说将军不在此间。可那女子说什么也不信,非要见见将军不可。”

    貂婵就坐在旁边,听了这话,全身散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伸出玉手狠狠的拧了他一下。

    贾仁禄大叫一声,道:“别拧,别拧。这女的是马孟起的相好,不关老子什么事。”

    貂婵笑靥如花,道:“她既是孟起的意中人,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

    贾仁禄道:“老子怎么知道?”对那小校说道:“让她进来吧。”

第562章用兵东郡

    且不说古代人笃信鬼神,既便是现代人,对死了的亲戚,尤其是故去的父兄子弟,都极为敬重,年年祭祀扫墓,不敢有缺。孙策戎马半生、英雄无敌,披坚执锐,亲身犯险,这才打下江东六郡。临终之际,更是舍却幼子诸弟,独将大业交托孙权。这样慧眼独具、心胸宽广的哥哥,便是放眼历史也找不出几个来。给他上个尊号,对孙权来说本就是惠而不费的事情,只要下一道圣旨,在太庙立个牌位而已。可孙权就连这点虚名都舍不得给,对他的儿子也甚是刻薄,只封了个上虞侯,这样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陈寿在《三国志》里是这样说的:“且割据江东,策之基兆也,而权尊崇未至,子止侯爵,于义俭矣。”

    当然裴注三国志在这话下面还有一段小字,罗列着西晋另一个史学家孙盛为孙权鸣冤叫屈之语,说当时江东基业不稳,孙权若过份尊崇孙策及孙策之子孙绍,便会给阴险小人以可乘之机,极有可能引内乱。他引用春秋时鲁隐公和宋宣公均心怀兄弟之情,主张兄终弟及,可到头来都因操作不当,最终酿成祸乱的例子,以此来说明孙策舍其子孙绍立其弟孙权,他日孙绍长大**,心中不服,也必有凌替之祸。孙盛这段话看似言之凿凿,其实大谬不然。他太低估了孙权,又太高估了孙绍。以孙权之阴险刻毒,心机深沉,若让孙绍篡了自己的位子又或自己的后代的位子,那真该找个地方跳楼去了。

    对于一个历史事件的看法,历来见仁见智,众说不一。不过事实证明,身为开国之君仅追尊对国家创立有重大贡献的亲属为王的,孙权几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且不说孙盛是不是因为和孙权同姓孙氏,五百年前本是一家,所以向着他说话,既便孙盛说的是对的。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孙权当时心里所想,他不仅仅对异姓将领不放心,甚至对至亲骨肉也放心不下。连一个已死的哥哥都要猜忌,怕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千方百计的贬其位号,打压他的儿子,这才安心。他对死了哥哥尚且如此薄情,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客气,正因如此他晚年才会听信馋言,废黜无罪之子孙和,终使吴国大乱,险些过早灭亡。

    孙权对怎么给他哥哥上尊号,都要深思熟虑,对于刘备使人打烂他送去的礼物自是耿耿于怀。他称帝时的官职分派当然不是随意安放,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鲁肃老是向着刘备说话,明显是个亲刘派。孙权自然不放心再让他镇守地方,于是将他调至中央。任命他为丞相,表面上看起来大大的升官。可众所周知,自秦以来,皇权和相权一直就是中央机构矛盾的焦点,但凡有道明君第一个要架空的也就是这个官职。鲁肃这个丞相只是列席会议,没有决策权,一旦有天灾**,还要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这差使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好在鲁肃生性谦和,逆来顺受的神功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明知孙权心里是怎么想的,却也不以为意,屁颠屁颠的走马上任。

    孙权对吕蒙信任有加,经过长期考察,孙权终于对他作出了最终评价:“此子对我忠心耿耿,且是个热衷向外扩张的狂热分子。好钢当用在刀刃上,是时候让这小子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了。”一场针对刘备的阴谋就此展开,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邺城有一个人对他的一举一动已了若指掌。那人并不会算卦占卜之术,给他个乌龟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可是他由于某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对未来所生一切知之甚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因痴迷网游而莫明其妙来到三国时代的贾仁禄。

    迁都工作千头万绪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日早朝仍在武昌城中进行。孙权升御座,群臣三呼跪拜。其时鲁肃已赶到武昌,此时也在班部之中例行公事。孙权昨晚心血来潮和潘夫人鼓捣了一个晚上造人之事,甚是疲惫。乘群臣磕头,脑袋冲地之时,抓紧时间打了几个呵欠。其实他贵为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原也不用那么麻烦。其他人若是在朝堂上打呵欠,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直接拉出去喀嚓。而孙权则是唯一的例外,想打几个就打几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不过这样对他的光辉形象有碍,还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进行比较好。

    行礼已毕,群臣抬起头来,孙权也已打完呵欠,一本正经,说道:“汉与吴结为秦晋之好,虽有些许磨擦,却并为显绝,朕登基的消息,不可不让刘备知道,谁愿辛苦一趟,出使大汉。”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孙权长眉一轩道:“子敬,这事谁去朕都放心不下,就由你去吧。”

    鲁肃甚是无奈,应道:“臣遵旨。”

    孙权道:“你见到刘备,和他这么说。曹丕篡汉自立,作恶多端,怎么对付他都不为过。朕为了得到淮南之地,壮大实力,这才不得不和他虚以委蛇,假意周旋。朕和刘备有联姻之谊,又怎会弃久昵之姻亲,而就乍附之魏人?你让刘备放心,不论魏人如何巧言佞色,朕绝不会听信馋言与他为敌的,他日他若有疆场之事,朕一定会出兵相助。至于称帝之事……至于称帝之事……你就说臣下见祥瑞屡现,固上表请朕即皇帝位,朕再三推辞不可得,不忍拂众臣之意,这才不得不准群臣所请。这只是大概意思,具体如何说,就由你来斟酌吧,只要不得罪刘备,也不堕了朕的威风就成。”

    鲁肃道:“臣遵旨。”

    孙权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事就告一段落,咱们再议下迁都之事。”

    鲁肃辞了孙权,乘着小车一辆,带着随从几个,星夜就道,不一日来到邺城。

    刘备听说鲁肃来了,十分生气,怒道:“孙权擅自称帝,根本朕放在眼里。他居然还有脸差人来见朕!不见!不见!将鲁肃赶了出去!”

    蒋琬道:“皇上息怒,事关两国邦交,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刘备道:“三思,三思。你们就会让朕三思,这事还有什么可思的?”

    黄权道:“如今魏国只剩青徐二州及兖州一部,形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覆亡的危险。孙权的态度直接影响皇上统一江北的进程,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

    刘备气消了些,道:“你说得倒也有理。可朕自问对孙权已是仁至义尽,可孙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魏国虎落平阳,已无昔日威风,朕打算将它放在一边,先集中精力对孙权,待得孙权授,一个残魏手到拈来,还能走到哪里去?”

    刘巴道:“魏主曹丕之所以将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拱手让给东吴,就是为了挑起吴汉两国争斗,他便可坐收渔利。皇上打算出兵伐吴中其计矣!”

    正议论间,内侍进殿呈上诸葛亮差人送来的表章,刘备展将开来,只见其上写道:“孙权有僭逆之心久矣,国家所以略其衅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显绝,雠我必深,更当移兵戍守,与之角力,须并其土,乃议青徐。彼贤才尚多,将相辑穆,未可一朝定也。顿兵相守,坐而须老,使北贼得计,非算之上者。昔孝文卑辞匈奴,非不欲灭之,乃力不能及,故应权通变,深思远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议者咸以孙权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满,无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孙权之不能越江,犹陛下之不能渡汉。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军致讨。彼上当分裂其地以为后规,下当略民广境,示武于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动而睦于我,我之东征,无后顾之忧,此之为利,亦深远矣。孙权僭逆之罪,未宜明也,还请陛下孰思之。”

    刘备捋须沉吟片刻,忽觉今天早朝很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东西。游目四顾,却见贾仁禄跪坐班,心事重重,叫道:“仁禄,仁禄。”

    贾仁禄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架子甚大,竟没有答应。

    刘备长眉一轩,提高嗓门,又叫道:“仁禄!”

    贾仁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琬坐在贾仁禄身后,眉头一皱伸指点了点他。贾仁禄回过神来,见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老脸一红,低下了头。刘备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贾仁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臣那口子和没和臣商量就擅自作主领养了一个孤儿,这小鬼贼眉鼠眼,一见到漂亮姑娘就两眼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臣打算将这小子赶走,可那婆娘却说这小鬼从小就没了父母很是可怜,坚决不同意,臣说不过她,正为这事愁呢。”

    原来那日贾仁禄到了晋阳,见到甄宓,二人时光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一个小脑袋从屏风后探将出来,贾仁禄大吃一惊,兴志全无,当即收了禄山之爪,问起这小孩来历。甄宓如实说了,贾仁禄向那小孩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石苞?”

    石苞点了点头,贾仁禄若有所思,喃喃地道:“石苞,石苞,石苞,没听说过。看来不是什么……不对,你和石崇是什么关系?”他一时激动,忘了石崇是在他之后几十年的人物,就算和石苞有关系,这会他也不可能知道。

    果不其然,石苞摇了摇头。他要是点头,那才真叫怪事一件呢。贾仁禄话一出口便即明白自己问得有多么可笑,苦笑了笑,道:“好了,老子还有话要和夫人商量,你先滚蛋。记住,下次进来的时候一定要喊报告,一点规矩都不懂!”

    石苞当然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其实他原本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甄宓乍见其夫,心神荡漾,竟而忘却,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他既然就在屋子里,就不存在进来不进来的问题,想喊报告也无从喊起。他向甄宓瞧了一眼,见她示意自己先出去,点了点头,告辞出屋。

    贾仁禄道:“你真打算收留这小子?”

    甄宓点了点头,道:“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很可怜。你别一见面就凶巴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别吓坏了他。”

    贾仁禄道:“不知道怎么搞的,老子一见到他就生气。”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很多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嗯,算是吧。老子家中竟是美女,这小子太也风流好色,把他领进家里,老子不放心。”

    甄宓笑道:“呵呵,他才十二岁,怎能风流好色?”

    贾仁禄道:“这小子现在就长得招女孩子喜欢,长大了那还得了。不行,这人说什么也不能往家领。”

    甄宓道:“他无家可归,无亲可投,不到咱们家,你让他上哪去?”

    贾仁禄道:“这老子不管,天下无家可归的人多了,老子都收留,收留得过来么?”

    甄宓道:“我看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到咱家后,我们让他多读些书,明白做人的道理,长大了也好为国家出份力。”

    贾仁禄不知怎地一见到他总觉有地方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却说不上来,不禁心烦意乱,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可是……”

    甄宓撅起小嘴道:“别可是了,姜维这孩子不也长得眉清目秀,招人喜欢,你能容姜维,为何就容不下石苞?”

    贾仁禄道:“姜维是姜维,石苞是石苞,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

    甄宓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对姜维的性格事迹了若指掌,自然放心。可你却对石苞一无所知,不知将来会生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担心。我说的没错吧?”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悄声道:“正是如此。三国的人物老子几乎全能背出来,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可他眼光灵动,一看便知是个机敏狡黠之人,按理不该籍籍无名。再说他也姓石,搞不好和石崇有些关系。凡是和石崇有关系的人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听我一句,为防微杜渐,还是别将他领进门的好。”

    甄宓知道他对将来的历史知之甚详,也不禁有些担心,道:“那你忍心看着他流落街头,乞食度日?”

    贾仁禄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算了,先这样吧,让老子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连日来贾仁禄都在为此事烦心。想将他送人吧,他偏偏又是刘贵妃让收留的,若是将来刘贵妃问起这孩子的情况,可是不好交待。拨间宅子将他隔离在外吧,甄宓又放心不下,况且刘贵妃那也一样不好交待。总而言之,主意想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合适。这日早朝,他仍在考虑,其他人在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心思去听。

    刘备哑然失笑道:“就为这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刘备笑道:“石苞朕见过,聪明机灵,善加琢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日成就当不在姜冏之子伯约之下,你好好抚养就对了,就别想着将他赶走了。”

    贾仁禄没想到刘备竟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又素知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大吃一惊,心道:“连刘备也这么说,这小子该很出名才对,怎么老子竟一点也不知道?”

    他只是将《三国演义》读了八百遍,又玩过几款三国游戏,便自以为三国人物竟在掌中,自然是大错特错。石苞虽出生于三国时期,但由于出身低微,开始只是一个替人赶马贩铁的小角色,其名不显。等到他受知于司马师,挤身官场,扶摇直上的时候,魏国已日薄西山,形将就木,因此他的功绩,只列于《晋书》,《三国志》里没有记载。贾仁禄连《三国志》都没读过,自然不会去读什么《晋书》,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小白脸他日官居大司马,总督一方,手握重兵,虽不一定在姜维之上,却也相差无几。他更加不知道异日富可敌国,连皇帝都要逊色三分的西晋富石崇正是石苞的第六子。

    刘备微微一笑,道:“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在朝堂上议了。孙权擅自称帝,大逆不道,朕打算兴兵诛讨,可包括孔明在内的大臣都劝朕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看?”

    贾仁禄听刘备这么说,对石苞也有些刮目相看,赶他走之心也就轻了几分,说道:“孔明是怎么说的。”

    刘备拿起表章朗朗念诵,贾仁禄来三国久了,对这满是之乎者也的表章,已不再陌生,不过听起来还是大为头痛,好不容易听他念完,道:“‘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说的真是太好了,孙权不是不想统一天下,只是江东军不善6战,孙权无力上岸,只能偏安江左了。”

    刘备道:“这么说,仁禄也同意孔明的主张,让朕先别追究孙权的僭逆之罪,等灭魏之后再说?”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如今孙权拥有豫州淮南之地,终于一脚跨在江北的土地上。他的雄心再一次被激出来,这小子一定不会只满足于这么一点点的土地,他想要中原,甚至想要天下。他也知道以吴国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是大汉的对手,明里硬碰硬的交手,肯定会吃大亏。他一定会乘我们和魏主打生打死之计在背后下刀子。所以先稳住孙权,消灭魏国的作法也是不妥。”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你打算如何?”

    贾仁禄道:“孙权称帝后封吕蒙为荆州牧,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咱们可将计就计,先给这小子来一下狠的,把他在江北的地盘都给抢了,将他重新赶回老家去。老虎不威,当我们是病猫,咱们就是要让孙权知道疼,知道怕,知道长江以北也不是什么好玩的所在,他这才会老老实实的偏安江东。”

    黄权道:“孙权手下人才济济,与之交锋势必旷日势久,一旦魏国袭我之后,如之奈何?”

    贾仁禄道:“咱们不是真要灭孙权,只是要他知难而退,所打的都是他们最不善战的6战,用不了多少时间。”

    刘备点了点头,道:“朕也觉这不给孙权点颜色看看,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鲁肃现在司马门等候召见,不知该如何对待?”

    贾仁禄笑道:“鲁肃此来一定是奉了孙权之旨来稳住我们,说话一定比蜜糖还甜。呆会不论他说什么,都请皇上顺着他的意思说,不要生气。”

    刘备会意,朗声道:“宣鲁子敬上殿。”

    殿外亲兵向接力一般一个接一个喊道:“宣鲁子敬上殿。”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鲁肃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太极殿,行礼已毕,将孙权的话委婉的表达出来。

    刘备笑道:“朕刚才还和众臣说起,仲谋根本就不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和魏主鞲和定有深意,果不其然。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诉仲谋,朕对他十分信任,绝对不相信外间谣言。朕正打算对魏主进行最后一击,一举收复青徐二州,毕其功于一役。中分天下,安享太平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还请子敬代为转达,希望仲谋予以配合。事成之后,朕将不吝黄河以南之地,以成两国万载之好。”

    刘备在说到“卑鄙小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鲁肃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唯唯诺诺,含糊答应。刘备命人摆下酒宴,鲁肃也无心饮酒,略具意思,便即辞回。

    鲁肃走后,刘备不即撤席,屏退众人,独留贾仁禄,问道:“朕按你的意思和子敬,下面该当如何?”

    贾仁禄端起一个盘子舔了舔,道:“好吃,好吃。今天这道菜做得真是太好吃了。”说着打了个饱嗝。

    刘备哑然失笑,命内侍又上一盘一样的菜来,贾仁禄一面吃,一面说道:“鲁肃如实回禀,孙权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皇上真的相信他说的鬼话。不过孔明表章上所说的观点,孙权如此聪明,一定也想到了。他知道我们不敢动他,故意先用好言好语稳住他,等消灭魏国之后再来收拾他。这其实正中他的下怀,他正可以乘两国之交未离,我们疏于防患之际,背地里搞阴谋诡计,狠狠捅我们一刀。这小子听完鲁肃汇报之后,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呢,殊不知……”

    刘备道:“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你小子有什么鬼主意,就快说吧。”

    贾仁禄道:“打东郡!”

    刘备一怔,道:“打东郡?”

    贾仁禄点了点头,刘备道:“东郡是曹丕的地界,和孙权又有什么关系?”

    贾仁禄道:“皇上一定知道,东郡辖下延津、白马两大港口乃南北交通大动脉。河北一马平川,良田万顷,中原屡经战乱,田地荒芜,粮草匮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取了东郡。异日对孙权用兵,河北之粮就可源源不绝的通过这两个港口运往前线,这是其一。其二,东郡东邻青州,乃魏主用兵中原必由之路。我们取了此地,另委上将镇守,他日我们和孙权交锋之时,曹丕必不敢轻举妄动。其三,皇上不正要麻痹孙权么,我们若没有动作,孙权心中总是难以释疑。如果我们倾全力攻打东郡,孙权自以为得计,一定会按步就搬的实行他的诡计。这狐狸一旦露出了尾巴,还愁抓不着它么?”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朕真的没想到打一个小小的东郡,竟会有这么多意义深远的好处。此城现由魏将乐进、朱灵守把,朱灵也就罢了,乐进曾在合肥力抗孙权十万大军,使其不敢正视魏国,实力不可小觑。此城有他镇守,怕是难取。”

    贾仁禄笑道:“好打,就不能让孙权露出尾巴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此城非你不能取,你再辛苦一趟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臣现在还不能出面。”

    刘备道:“哦,那是为什么?”

    贾仁禄道:“打东郡的法子,臣想了几日,已有些眉目。”

    刘备道:“那很好啊。”

    贾仁禄道:“咱们攻打东郡的目的不仅仅是占城,更重要的是引孙权这老流氓动手。东郡战役若过早结束,孙权无隙可乘,短期内就不会有大的功作。”心道:“孙权,你小子一撅**,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任命吕蒙为荆州牧,一定是要搞什么白衣渡江之类的烂计。当初举朝上下没人识破你的诡计,结果关公大意轻敌,吃了大亏。如今可就大大不同了,那段历史老子读了八百遍,你以为你还能得逞么?你小子要是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还来得及,若一心一意搞歪门邪道,你爷爷我正举着钢叉等你呢!”

    刘备微微一笑,道:“尊夫人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朕知道怎么做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次日一早,刘备传下旨意,任命张飞为平东都督,都督司、荆、兖、豫四州军事,克日兴师,攻打东郡。

    张飞已有几日没打架了,正闲得慌,见了这道上谕,乐得险些用头撞墙。领旨之后,他不及向刘备辞行,草草收拾一番,便即就道。来到陈留之后,他**还没坐稳,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一叠连声的下达了一连串乱命,令辖下各州郡迅将军马集结到陈留待命。徐庶身为军师,自然不敢怠慢,筹思攻城计划,安排行军路线,组织粮草转运,忙得个不亦悦乎。而张大都督则翘着二郎腿,饮着美酒,哼着小曲,等待大战的到来。半个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十五万大军已集结完毕,这日张飞大摇大摆的来到校场,誓师出征。马步三军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往北进。

    孙权很早便接到消息,乐得蹭地站了起来,笑道:“人都说诸葛亮、贾福多智,今朕看也不过如此。”提笔写了道密旨,令人星夜兼程送往江陵,呈交荆州牧吕蒙。

第568章守信降城

    栾祁在将校的带领下娜娜进帐,裣衽为礼。貂婵上下打量,心中暗叫马的眼光真是不错。假如她要是知道栾祁现在这个样子是华佗用了不少名贵药物再造而成,并非天生丽质时,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贾仁禄问道:“怎么,邺城出了什么事了?”

    原来刘备为方便马泡妞,特地留他镇守邺城。临行时曾暗中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个山头要是拿不下来,就别回来见他。当然马也是很努力执行刘备的命令,放下将军的架子,整日价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栾祁**后面。海誓山盟、甜言密语更不知说了多少。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栾祁和贾仁禄聊天。贾仁禄嘴上从来不把门,无意之中竟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给喷了出来,当然他早就忘了原文,只是依着记忆,略具意思而已。栾祁正为栾高二家争斗不休之事烦心,对这个颠倒错乱的故事十分感兴趣,对那个民风淳朴,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更是心向神往。回家之后不知怎的竟喜欢上了诗赋。她连字也不识得,怎么会写诗?只有从头学起,让马交她学写字。这本来是个大好的泡妞机会,可马肚子里偏偏武学秘籍多过诗词歌赋,他虽然说不上是大字不识,却也知道的有限。但在美人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失了面子。于是他白天教栾祁读书写字,晚上便将蒋琬请来恶补文化知识,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贾仁禄最担心的就是邺城有失,城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打下来的,可是不能出事。此时见栾祁突然到来,自然会有此一问。

    栾祁摇了摇头,道:“邺城很好,没出什么事。”

    贾仁禄吁了一口气,道:“那你大老远跑到这来添什么乱,没看老子正忙着么?”

    栾祁火急火燎的赶到这里,已是三更时分,却见贾仁禄仍在帐中挑灯看地图,显然有紧急军情要处理,自己若拿那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确实不合适,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正要说话。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一人大步进帐,道:“启禀将军,军中粮草只够支用到明日。”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退了出去,栾祁又想开言。却听贾仁禄问道:“元直呢?”

    貂婵道:“元直和士元正在各营抚慰将士。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只是想问问他,明日攻城事宜,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貂婵笑道:“这事你从早上到现在前后问了不下八百遍。元直不是说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怕出什么意外么。”低下头来,凝神观图。栾祁不敢打扰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帐中万籁无声,突然间贾仁禄叫了一声:“对了,东面可有消息?”

    貂婵拍了拍胸口,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也不怕把人吓死。你方才出去巡查攻城情况时,哨探来过,说东线平静异常,没有什么事情生。曹丕明显是怕了我们,不敢来救,你就放心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事你刚才说过,我一时给忘了。”搂着她腰道:“你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吓死你?”

    貂婵推开他的手,啐道:“你这人,胡闹也不看场合。”伸手向栾祁一指。

    贾仁禄循指望去,这才想起栾祁还在,老脸一红,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这里了。”

    栾祁道:“既然将军有事,那我明天再来吧。”

    贾仁禄道:“明天老子更忙。”抬头看了看天,道:“这样吧,老子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长话短说。”

    栾祁知他真有要事,不是不近人情,说道:“是这么回事。那日几个老乡来大老远来邺城找我,对我说……”

    刚说到这里,一名哨探气喘吁吁的进帐道:“启禀将军,鄄城、廪丘一带现大队魏兵,像是赶来救援的。”

    贾仁禄吃了一惊,低头观看地图,伸指在地图上不住比划,道:“这不是瞎扯淡么。曹丕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哪还有多余的兵马派到这来?你们可曾看仔细?”

    那哨探道:“这支兵马是天黑时突然出现的,山野林中,到处都是旌旗,像是有三五万人。”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只是看到几面旗子就大呼小叫的,险些把老子的魂给吓出来。你去告诉陈到、杨仪两位将军,让他们亲自带人摸到魏营附近哨探,打探到确切数字再来报我。若再大惊小怪,慌报军情,让他们小心则是。”

    那哨探应道:“是。”转身便要出帐。

    贾仁禄道:“回来,魏兵来援的事千万不可泄露半句,若让城中百姓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哨探打了一个寒噤,应道:“是。末将一定不敢乱说。”

    贾仁禄道:“嗯,吩咐各营,凡有走漏消息者,一律斩。除此之外各营将领管束无方,也要受到处罚,绝不姑息。”

    那哨探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

    贾仁禄道:“没事了,你下去传令吧。”

    那哨探如获大赦,一溜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贾仁禄又忘了栾祁,低头看着地图,喃喃地道:“曹丕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为了濮阳竟不顾性命。按那小子的性格来说,不能啊!”

    貂婵见他冥思苦想,不敢打扰,悄悄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来到栾祁边上时笑着对她说道:“走,陪我去给仁禄准备夜宵去。”

    栾祁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却也不敢打扰贾仁禄,点了点头。貂婵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出帐。

    贾仁禄陷入沉思,貂婵、栾祁什么时候出帐的他也不知道,想了一会,他站起身来,到案前来回走着,嘴里嘟嘟囔囔:“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自然最好,只要防此消息传到城中便成。若是真的,就要把预备队拉上布置到东线。这预备队可是用来防止突事件的,一旦都派了上去,万一有起事来,老子只有硬着头皮在万马军中使用降虫十八掌了……”

    走了两圈,又想:“这也和赌大小一样,是大是小咱就搏他一铺。赢了咱就大赢,到濮阳城中看貂婵跳脱衣舞。输了咱就大输,至不济脑袋给别人割了去。”回到案前,自言自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不过是曹丕在虚张声势,老子就是靠这个起家的,要给这条计吓得尿了裤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嗯,预备队不动。”

    话音刚落,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左右一张,帐中除了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外,一个人也没有,说道:“那两个娘们呢,跑哪里去了?不管了,上厨房看看有啥东西的可以垫饥的。”说着双手负后,迈着官步踱出帐来,两队亲兵跟了上去。

    贾仁禄前去厨房做贼,当然不愿让人看到他的丑态,摆了摆手,道:“老子就在营中溜达溜达,你们就不用跟来了。”

    其他亲随都应命退后,只有文钦仍不离不弃,紧紧跟在他身后。贾仁禄虽在走路,脑子却仍是不停的转着,那句话刚说完,他便陷入沉思,走路自然也就没有看地。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两株大树,大树之间,拴着一根细绳,那是战士们用来晾衣衫的。贾仁禄全神贯注的考虑魏军到底是不是真来救援,还只是虚张声势,心中思潮起伏,对眼前一切都视若无睹,径直向前冲去。

    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心!”

    贾仁禄刚要抬头,突然间脖子撞在绳子上,越陷越深。他吓了一跳,急忙抽身,不料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便倒。文钦忙抢将上去,在他身子就要着地之时,一把将他抓起。贾仁禄喘息良久,惊魂悄定,掸了掸尘土,道:“好小子,力气倒不小。老子看人眼光不会错,你小子日后最低也是个刺史。好好干,多多拍老子马屁,老子不会亏待你的。”他除了知道几个名人之外,看人的眼光,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男人的眼光不乍地,至于看女人的眼光,那就另当别论。不过这一点有碍他的光辉形象,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说的。

    文钦没想到贾仁禄对他如此器重,感动的话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身有要事,也没功夫和他瞎扯淡,绕过大树,继续向厨房挺进。甫到厨房门口,便听见两个有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在那唧唧喳喳,正是貂婵与栾祁。所聊的话题自然和马有关,栾祁变着法的了解一些有关马的事情。貂婵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贾仁禄想让栾祁多了解一些有关情郎的事情,不愿打断二人说话,猫在门外偷听。

    只听屋内栾祁轻轻的叹了口气,貂婵问道:“怎么了?”

    栾祁道:“没什么。”

    貂婵笑道:“没什么?那你为什么叹气。”

    栾祁道:“我哪有叹气,一定是你听错了。”

    貂婵道:“呵呵,原来是我听错了。嗯,帮我把盐拿过来好吗?”

    屋里静了一阵,蓦地里只听貂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你给我的是糖!糟了糟了,仁禄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栾祁叫道:“哎哟,我拿错了,这可如何是好?”

    貂婵道:“瞧你魂不守慑舍的,连糖和盐都搞错了,还说没有心思?”

    栾祁嗫嚅道:“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我哪有什么心思?”说到后来,声音细如蚊蚋,几乎不可听闻。

    貂婵道:“没有就没有,瞧你急的。其实刚才我也是急着把菜做好给仁禄送去,连看也没看就往里搁,呵呵。”

    栾祁问道:“那这菜怎么办?”

    貂婵道:“不管他,我做的他不敢不吃,也不敢不说好吃,呵呵。”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栾祁问道:“贾将军不爱吃太甜的东西,那他呢?”

    貂婵笑问:“他是谁啊?”

    栾祁道:“你知道的。”

    貂婵道:“你只说个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栾祁道:“你明明知道的,又来取笑我。”

    貂婵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喜欢吃什么,我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啊!”

    栾祁道:“怪羞人的,我问不出口。”

    貂婵道:“你不是说,他曾在你那住过一段时间么,他喜欢吃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栾祁叹了口气,道:“那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在我那养伤。我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吃的,油盐酱醋这些佐料也不齐全,他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现在他想起之前的事,成了大将军,整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那些菜别说我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貂婵笑道:“其实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寻常小菜吃起来香。他在仁禄手下为将,仁禄一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打听去。”

    栾祁道:“谢谢你。”

    貂婵笑道:“到时你怎么谢我?”

    突听外间有人高声叫道:“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只听贾仁禄叫道:“怎么了?”

    栾祁啊地一声惊呼,道:“刚才……刚才……刚才……的话……他……他都听……到了。”心中一急,又变成了结巴。

    貂婵笑道:“咱们又没说什么,给他听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听屋外那人说道:“适才收到飞鸽传书,杨、陈二位大人亲自领军前去哨探,现魏军不过三五千人。看来只是在虚张声势。”

    贾仁禄叫道:“老子就说嘛,曹丕哪有富裕的兵马往这派。不过还是不可大意,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两位将军,一定要小心戒备,千万不可大意。”

    那人应道:“是。”退了下去。

    貂婵说道:“好了,别在外面偷听,快进来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乖乖进屋,取过一块炸鸡,嚼了一大口,叫道:“好吃,好吃。”

    貂婵笑道:“瞧你那样。也不怕栾祁笑话。”

    贾仁禄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栾祁道:“那天几个老乡来邺城找我,说……”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地动山摇。栾祁吓的花容失色,一下的扑到了貂婵的怀里。貂婵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怕得厉害,瑟瑟抖。

    贾仁禄叫道:“哎哟,不好!一定是有人运送地雷时,不小心给炸死了。孔明特地嘱咐我说,这东西特别容易爆炸,一定要轻拿轻放,一定要轻拿轻放。我也是这么嘱咐元直的,没想到……没想到……走,看看去。”

    两女也不顾着夜宵了,跟了出去。三人循着喧哗声,来到一片空地,只见原本十分平坦的地面上被炸出了一大坑,边上躺着两具尸体,全身焦黑,面目已无法辩认。

    贾仁禄叹了口气,命人好生安葬。两人的尸体很快被抬了下去,徐庶走了上来,道:“好险。这个是刚刚赶制出来的。这两人负责将它运到仓库存放,哪知走到半路上就……唉,亏得如此,若是在仓库里炸将起来,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贾仁禄道:“他娘的,注意事项在孔明先生的密信里已写的十分清楚,怎么还出了这档子事?”

    徐庶道:“我一再告诫有关人等一定要小心,可还是出了这事。他们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攻城,也着实辛苦,兴许是一时疏忽了。”

    贾仁禄叹道:“两条人命就这么疏忽没了。虽是底下的人一时疏忽,但统兵将领麻痹大意也不无负责。传令下去,负责此事的有关人等,中郎将以下一律免职,到营中当小卒子三个月,让他们也休验一下士兵的生活。三个月后是否官复原职,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徐庶应道:“是。”

    贾仁禄拉着徐庶来到中军大帐,挥退左右,道:“好料沉底。这东西本来是打算明天攻城的时候突然祭将出来,给乐进一个惊喜。现在整出这么大动静,乐进想必知道了,若是提前预防,那可糟了。”

    徐庶道:“这事我已传令绝对保密,乐进不可能知道的。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散步消息,就说你为了让皇上长生不老,请人练制仙丹。方士一时操作失误,致使丹炉爆裂,出巨响。这种事很平常,乐进应该也知道,不会起疑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黑锅为什么要老子来背?”

    徐庶笑道:“为了攻城顺利,你便是背一次黑锅,又有何妨?”

    贾仁禄道:“好吧,好吧。老子为了拍皇上马屁,特地花重金请人炼制仙药,结果那方士得了失心疯,胡乱往丹炉里扔东西,结果砰的一声……嗯,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哈哈!”

    徐庶走后,貂婵和栾祁端着夜宵走了进来,栾祁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请人练制长生不老之药,没想到那家伙太不小心,丹药没炼成不说,连小命也搭进去了。”

    栾祁信以为真,道:“原来是这样。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么?”

    贾仁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方士们言之凿凿,都说只要心诚,不死药可得,神仙可致。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对了,刚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又把你的事情给耽误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栾祁道:“那天几个老乡来邺城找我,说……”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向四周瞧了瞧,她之前两次说到这里,都出了大事,这话像是给下了诅咒一般,现在她又说了这里,不禁有些提心掉胆,确认没有什么事情生之事,这才接道:“他们说河西村的人又来找他们的麻烦。大年下那战咱们河东村人房子被烧,又中了埋伏,元气大伤,迄今未复,哪里是河西村人的对手?两下里打了一仗,河东村人打了个大败仗,死了好多人。乡亲们进城来求我出面解决此事。”

    “恰巧那时孟起在我那里,听了这事,勃然大怒,带上兵马便冲了出去。可当他到了河东村,河西村的人就都逃走了。孟起坐镇一方,有不少大事要做,不可能整天呆在那个小村子里,等他走后,河西村人又来找村里人的麻烦,村里人不得不又进城来麻烦孟起。等孟起到了,他们又逃走了。孟起实在拿他们没办法,拨了五百兵士长驻村里。河西村人是不敢来闹事了,可是常聚众袭击外出干活的村里人,杀死不少人,这样一来这怨仇结得更加深了。我寻思这事老靠武力解决,也不是个事,得想出一个办法,让两村人和睦相处,不再打打杀杀。可我脑子笨,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好来找您了。”

    贾仁禄道:“河西那个里魁不是让皇上给斩了么,他们怎么还敢闹事?”

    栾祁道:“他们又推举了一个里魁。他们说河东村出了个骚……骚……巴结上朝廷里的大将军,靠官府压制他们,这算什么本事?他们死也不服,还扬言不把村里人全都杀光,这事不算完。这话偏巧叫孟起给听见了,当时便要领人将河西村的人统统杀光,亏得我死劝方住。”

    貂婵道:“那帮人实在太气人了,也难怪孟起生气。”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方了?两村住的这么近,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貂婵道:“就是说,你赶紧给想个法子吧。”

    贾仁禄沉吟片刻,笑了笑,道:“这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老子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事。栾姑娘,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在这里住上两三天再走,待我拿下濮阳,再帮你解决之事,你看可好?”

    栾祁在邺城就此事和蒋琬、郭淮商议良久,两人都说两村结仇百余年,是是非非早已说不清道不明,要想止戈罢斗,谈何容易?跟着二人共同举荐那个坏得流油的贾仁禄,说要是他的话,或许会有办法。栾祁来这里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没真指望他能出上主意,没想到贾仁禄想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主意了,不禁笑靥如花,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两天时间倒没什么,我能等。”

    貂婵笑道:“这家伙可不老实,你在这里呆两天,就不怕孟起见怪?”

    栾祁大窘,道:“貂婵姐姐,你又来欺负我。”

    貂婵道:“好了,不说笑了。你大老远赶来,也累了吧。我带你到后帐休息。”拉着她的小手向后帐走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她睡后帐,那老子睡哪?”

    貂婵道:“军中营帐颇多,你自己找一间睡,呵呵?”

    贾仁禄心道:“得,看来今晚要在这里打地铺了。”

    其时已是四更时分,贾仁禄也懒得打地铺了,坐在案后看地图。貂婵安顿好栾祁,和她说了一会子话,便回到中军大帐,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贾仁禄。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军士们纷纷起床造饭,用过早饭后,天色大明。汉军扛起兵器杀到城下,列成阵势。城上的军民百姓也早已准备好弓箭巨石,严阵已待。乐进知道今天是十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不敢肯定汉军会不会信守然诺,但有一点他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今天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三通鼓罢,数百辆大楼车被推了出来。汉军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断向城中射长矛。城上乐进早有经验,随方设备,汉军没有占到便宜。和往常不同的是长矛雨持续时间甚长,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长矛雨仍在继续,手执大盾的军士,经不住长矛的连续撞击,虎口暴裂,大盾拿捏不住掉在地下。后续长矛连续不断的飞来,守城军民没有盾牌遮蔽,要害完全暴露在金光闪闪的矛头之下,伤亡惨重。乐进身先士卒,拼死奋战,兵士百姓见此情景,勇气百倍,前仆后继,玩了命的抗击。又过了良久良久,也不知是汉军的长矛用完了,还是别有所图,长矛雨终于停止了,楼车缓缓退入阵中。乐进不敢松劲,带伤巡视四城,安抚军民。

    正行间,忽听地底下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一响接着一响,轰轰不绝。乐进大吃一惊,正要叫人探查地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忽觉城墙不住摇晃,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自己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当中,中人欲呕,说不出的难受。

    轰轰声不断隐隐传来,城墙的震撼感越来越强,守城军民已经觉得不对劲,吓得面若土色,四下逃命,惊慌之下,又有不少人被自己人踩死,城上登时乱成一锅粥。

    这一阵接一阵的轰轰声,正是汉军埋在城下的地雷爆炸后出的。汉军遵照徐庶的吩咐,在十五天内赶制出了一批地雷。由于当时的制作工艺极其粗粗糙,所谓地雷就是把黑火药,装在密闭竹筒或陶瓮之中,以药线为引,使用时点燃药线,赶紧闪人。其实诸葛亮在那封帛书上还记载了不少花样,只不过除了这种,攻城时都用不着。地雷做好之后,被分派给魏延负责的敢死队。攻城时汉军先依惯例射长矛,一来麻痹敌人,二来为友军挖地道争取时间。地道挖好后,魏延就领人小心翼翼的将土炸药布置在地道中。只待攻击指令一下,点燃药线,拔腿便跑。跑慢的即便不被炸死,也得活埋,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汉军第一次运用炸药炸城,没有经验,初期准备唯恐不多。这么多火药同时爆炸,城墙登时抵受不住,剧烈摇晃,城上军民哪见过这个?还以为是某某神威了,当即歇丝底里大作,哪还有心守城,纷纷有多远跑多远。乐进虽有心制止,但老百姓早已得了失心疯,什么不顾,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冲,又哪里禁止得不住?

    乐进正没理会处,忽听轰隆隆一声大响,东面城墙崩坏数尺,守城军民跑得慢的,纷纷被埋在沙石之下。

    张飞见城墙崩坏,不待鼓声响起,怪叫一声,领人冲了上去。

    乐进见大批大批的难民朝这里涌来,把心一横,冒着被活活踩死的危险,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大声叫道:“这是汉军诡计,你们若是跑了,汉军可就进城了。汉军进城之后,可是要将你们家里的老弱妇孺全部杀死,你们就忍心看着他们身异处?”

    不少军民听了这话冷静下来,人群一位大汉叫道:“乐将军说得没错,汉军进城之后一定要杀光城里所有的人,咱们回去和他们拼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亲人杀光!”

    百姓纷纷附和:“对,和他们拼了。”扛着兵器又转了回去。

    这时张飞已攀上城楼,没想到守城军去而复回,仓促应敌。两下里混战一场,守城军越到越多,汉军也是不断攀上。双方攻拒恶斗,寸土必争,喊杀声越来越响,东城废墟上尸体也是越堆越高。这一场战斗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汉军士气虽高却也没到不要命的程度,渐渐失了便宜。又斗了良久,汉军再也支持不往,败下阵来。

    张飞虽然勇猛,但好汉毕竟敌不住人多。他恃勇轻进,被三五十人围在垓心,乱矛齐下。要不是他武功盖世,打架经验丰富,关键时屡施绝招,当场就被捅成马蜂窝。他虽然冲出重围,却是受伤颇重,实在无法再战,不让他又怎会那么老实,任由兵士撤退?

    经过全城军民的不懈努力,汉军最后一天的攻击终于被完全瓦解。他们虽然胜利了,却毫无喜悦之情,这五日来汉军不断用古怪方法攻城,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未开战时,城中原有百姓十万有余,此时已锐减到了四万余人,且大部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老百姓伤亲戚之死,无不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汉军屠城之事是乐进说的,是不是真有这事谁也没亲眼见过,而乐进说援军不久会到,却一直没有来。可见乐进这人说话也有些靠不住。于是他们又来到乐府门前找乐进理论。乐进当然不会说自己瞎扯淡,他信誓旦旦的说援军已来了,只不过被阻在半路了。还说汉军一向靠不住,他们说十五日攻城不下就退走,纯粹是在骗人,明天汉军还会再来的。

    老百姓将信将疑,百姓中一个聪明人忽地想出了一个确认汉军是否撒谎的主意。他们商议一阵之后,便推举了一个胆大心细的家伙,缒他下城。那人下城之后径投汉寨,见了张飞说道:“城中已探知邺城百姓没有被屠杀,决定明晚献门。”

    张飞一听大喜,正要说话。忽听贾仁禄咳嗽两声,便道:“哦,你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先下去休息。”

    那人去后,张飞和贾仁禄商议一阵,又将那人传来,张飞清了清嗓子,道:“我大哥说了,信,国之宝也。说过的话不算,那还叫什么大丈夫?我曾下令攻城以半月为期,半月不下,解围而去。今攻城已满半月,我明早便即班师,你们自尽城守之事,不必心怀二念。”

    那人半信半疑回城和众百姓说了,众百姓有的信,有的不信。纷纷聚在城头熬了一晚,次日一早,汉军果然解围退走。老百姓相顾泪流道:“汉人宁失城,不失信,真是大丈夫行径。亏得我们还帮那个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乐将军,白白为他搭上了这许多亲戚的性命。”“上当了,上当了。我不要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来领导我们,我们下城迎接汉人来领导我们!”“对的,对的,下城下城。”

    老百姓自组织起来,有的在城楼上竖起降旗,有的缒下城去追回汉军。乐进刚要制止,数百名百姓围了上来,纷纷叫道:“你说魏军会来,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援军在哪里?”“你说汉军杀了人,可我们查过了,邺城百姓根本就没被汉军屠杀,你说的全部都是假的。”“对的,汉军说退兵就退兵,我们执行他的法令放心。你满口假话,我们以后执行魏国的法令,岂不要多留个心眼?”“正是,为了你这个骗子,我的孩子丈夫都死了,你说吧,你要怎么赔?”“还我丈夫命来!”“还我儿子命来!”说着各执器械冲上。

    乐进见老百姓个个状如疯虎,不敢抵敌,抱头鼠窜而去,老百姓大开城门,以迎汉军。其时汉军已行出三十里,被濮阳百姓追到。张飞坚持原则说什么也不肯进城,几名**十岁的老人跪地苦谏,张飞不得已领军回转,浩浩荡荡开进城中。

第569章官职重定

    贾仁禄来到属于乐进的位子上一坐,道:“老子说的没错吧。咱们用那么变态的攻击力猛攻十五日都没能攻下濮阳,你用那老牛拉破车似的攻城方法居然也敢扬言十日之内解决问题。”

    张飞嘿嘿一笑,道:“俺老张还真没想到一个信字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

    庞统笑道:“这哪里是什么信,这明明就是权术。不过你还别说,老百姓还就信这个。战国时商鞅欲行变法,怕老百姓不信。便于城南门立了根三丈来高的木头,言道有谁将这根木头移到北门去,赏金十两。”

    张飞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我没听错吧,将木头从南门移到北门,赏金十两!”

    徐庶道:“没错。”

    张飞道:“三丈来高的木头又没多重,要俺老张,一只手就能把事给办了,就这样就能得到十两金子,那也太便宜了。唉,俺老张乍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栾祁笑道:“张将军,你的钱也够多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打个比方么。咱接着听故事,你们读书人就是好,懂得那么多有趣的故事。那后来呢,谁把那根木头给移了?”

    庞统道:“那木头对咱读书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可是对一般老百姓来讲可是轻而易举。老百姓见事情太过容易,都担心商鞅在和他们开玩笑。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有一个敢去扛那根木头。商鞅见百姓不信,将赏金提到高五十两。”

    张飞叫道:“好家伙,五十两!俺要是生活在那时候,肯定上去扛,反正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拿不到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叫道:“他娘的,要是老子生活在那时候,商鞅那小子一将赏金提到五十两,老子立马杀将上去,就算拼了这条老命,说什么也要把那根烂木头移到北门去,哪还轮得到你?”

    张飞叫道:“俺老张就不信你能比俺快,你凭什么和俺抢。”

    贾仁禄道:“就凭老子知道这个故事而你不知道。老子一见他出令就往前冲,你小子看到布告之后估计还要犹豫一阵,怎能和老子比?”

    张飞心想他说的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徐庶接着道:“仁禄,这里就属你钱多,你还在乎那区区五十两金子?”

    贾仁禄道:“像咱这种人,大公无私。赚来钱是为了自己花吗?那可都是为了接济穷苦百姓的。孝文皇帝曾说过一百两黄金,相当于十户小康家庭一年的收入。多了这五十两金子,不知可以多接济多少贫下中农,怎能不赶紧抢?”

    貂婵当然知道他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听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笑弯了腰。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咱别尽说这些没用的,听故事,听故事。”

    庞统道:“老百姓见赏金一下子提高到五十两,心中狐疑,更加不敢上前。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按奈不住,将木头扛到北门。商鞅立时召见那人,当着老百姓的面,赏给他五十两黄澄澄的金子。老百姓见商鞅言而有信,纷纷叹服。从此之后,他颁布的法令,老百姓都争着执行,从不拖泥带水。商鞅新法得以顺利施行,秦国大治,十年之后,秦国国富兵强,称雄诸侯,领袖群纶,最终荡平四海,一匡天下。取信于民,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壮语,假话空话说得再多,还不如办一两件实事来的管用。仁禄就是通过按期撤兵这么一件很小的事情,使乐进的一连串谣言不攻自破,与商鞅南门立木有异曲同功之妙。”

    贾仁禄道:“士元过讲了,老子哪里能和商鞅相提并论。其实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第一个要感谢的既不是李斯,也不是尉缭子,而是商鞅立的那根烂木头。若没有这根烂木头,商鞅变法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得以贯彻施行。若没有商鞅变法,秦国不可能称雄天下,秦始皇也最多就在关中那一亩三分地里称称霸王,根本不可能除出去。”

    栾祁很喜欢听人讲故事,道:“没想到只是叫人搬搬木头,就能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这个商鞅能想出这样一个既简单又管用的法子,真是太聪明了。他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当了大官?”

    贾仁禄道:“这个……这个……怎么说呢,他官是当的很大。可是好景不长,他没风光多久,就被人诬陷要造反,被五牛分尸而死。”

    栾祁大吃一惊,道:“啊,怎么会这样?”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咱也没那么多时间。翼德,这城老子可是帮你打下来了,你小子该怎么谢我?”

    张飞正要说话,张飞亲兵来报:“启禀将军,乐进出城东逃,欲往青州投靠曹丕。半路上被我军斥候设伏拿住,人已带到,请将军候。”

    张飞怒道:“乐进匹夫,害得俺老张损失了那么多弟兄,险些在大哥面前下不来台!俺老张一定要亲手泡制他,带上来!”

    乐进五花大绑,被亲兵押了上来。当先一名亲兵叫道:“跪下!”

    乐进瞪了那人一眼,挺立不屈,对贾仁禄叫道:“贾福,你小子果然也在!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城下督战?”

    贾仁禄笑道:“怎么,你想叫人放箭射死我?”

    乐进点了点头,道:“你这小贼,胆小怕事,只会躲在营里用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把队伍摆开了,堂堂阵阵和我打上一架,那样赢了才算你有本事。”

    张飞叫道:“军师没本事,难道你有本事?你小子缩在乌龟壳子里不敢出来,害得俺费了那么大劲才拿下濮阳,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本事么?有本事你就摆开队伍,堂堂正正和俺老张打上一架,赢了才算你是好汉。”

    乐进一时语塞,无话可说。栾祁进城之后,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尽是老百姓号陶大哭的凄惨情景,触目惊心,黯然神伤,受其所感也不禁眼泪哗哗的,此时颊上犹有泪痕。她一想到当时情景,又忍不住要掉泪,道:“听说将军为了守住城池,用谎言欺骗百姓,驱百姓上城防守,抵挡敌人的刀兵,这实在是太惨忍了。军队是保护百姓的,让老百姓冲在前面送死已经很过分了,何况是用谎言欺骗?你自己说说,你也佩称英雄好汉?”

    乐进当时为了守城不得不这样,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惭愧万分,不禁羞惭满面。栾祁接着道:“贾将军的事我听他夫人说起过。他解成都之围时,所有战斗都是在城外打的,而且没有动用到一个百姓,就是怕百姓伤亡。而你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贾将军不如你,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乐进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一个女人这么数落过,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将进去,道:“既然被你们抓住了,我也无话可说,乘早给我来个痛快的。”

    贾仁禄道:“你小子真不识时务,如今曹丕都那样了,还值得你为他卖命么?”

    乐进道:“忠臣岂能侍二主?要杀便杀,别那多废话。”

    张飞道:“他***,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罚酒。你想死,这也容易,俺老张这就成全你。来人,取俺皮鞭来!”

    贾仁禄道:“且慢。皇上来时对老子说了,乐进是个人才,他很喜欢,咱们可别坏了他的性命。”

    张飞道:“大哥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这也不能坏了性命,那也不能坏了性命,打起战来还有什么意思。”

    贾仁禄道:“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你不满意,自己到洛阳和他理论去。”

    张飞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坏就不坏。可他不降,这当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你小子是怎么义释严颜的?难道忘了?遇到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

    张飞哈哈大笑,道:“瞧我都气糊涂了,竟然给忘了。”

    大踏步走下台阶,喝退左右,亲解其缚,解衣衣之,扶在正中高坐,纳头便拜。刚要说话。忽听栾祁尖声惊叫,不禁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乐进的手已扼在栾祁的肚脖子上,道:“快放我出城,不然我掐死她。”

    栾祁一个山里来的丫头,不知道世道险恶,她万万没有想到乐进会对她下手,见乐进上来也没有走远。乐进见她衣着华贵,又一直帮着贾仁禄说话,还道是贾仁禄的姬妾,双手甫一得空,便扑抢上去,将她制住,妄图以此要胁,逃出生天。

    贾仁禄也知道乐进这小子不的道,见他上来,早拉着貂婵退到一旁,躲在文钦等亲兵之后。文钦也感到危险,拔刀护在他之前。贾仁禄刚想要叫栾祁过来,已经迟了一步,眼见栾祁被擒,不怒反笑,笑声良久不绝,乐进莫明其妙,问道:“你笑什么,快叫他们让开!”

    贾仁禄道:“老子笑你小子看人的眼光不咋地,难怪会一败涂地。你当她是谁?她只不过是一个山里来的丫头,老子新请来婢女,做些端茶递水,扫地做饭的下贱工作。这样的丫头,老子府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要杀便杀,想出去那是门也没有。”

    乐进没想到抓错了人,吓得头皮麻,道:“你骗谁,她穿得这么齐整,如何是山里来的丫头?”

    贾仁禄道:“栾祁,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山里来的?”

    栾祁不会说谎,实话实说:“嗯,我家住在魏郡安阳县河东村,你要是不信可以上那打听打听,提起栾祁,没有不知道的。”

    乐进听她言之凿凿,不像在说谎,看来真是抓错人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贾仁禄哈哈大笑:“这种不值钱的小丫头好请的很,都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死了也就死了,明天再请一个便是,乐进说什么也不能放跑了。大伙齐上,不必顾着那小丫头的性命,千万不可放跑乐进!”

    张飞大叫一声领着亲兵冲了上来。

    乐进只想逃走,并不是真想杀人,眼见张飞冲上,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杀人。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张飞冲栾祁眨了眨眼,脑袋微微向左一侧。跟着右手握拳,直击栾祁面门。危急时刻,栾祁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亏得她陪马经历过几次险情,关键时全凭本能反应,下意识的将头向左一闪,那拳从她的左耳划过,击向乐进面门。乐进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举手上格。

    张飞抓住栾祁肩头,向后一拽。栾祁蹬蹬蹬地向前跑了十余步,这才站稳,亲兵一拥而上,将她保护起来。

    乐进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弯腰将头对准殿旁石柱猛地撞去。张飞吃了一惊,飞奔而上,在他的头和柱子将触未触之际,硬生生的将他的身子拉了回来。几名亲兵抢上,将他又捆了起来。

    张飞道:“俺大哥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不然俺还要给你抵命,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

    贾仁禄道:“这小子咱们是劝不动了,等皇上来劝吧。”

    张飞挥了挥手,亲兵将他押了下去。

    贾仁禄来到栾祁之前,长揖到地,道:“老子适才为了麻痹乐进,故意把你说的十分不堪。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

    栾祁惊魂稍定,道:“将军这也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会怪将军?何况将军根本就没有说错,我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根本不值的你们为我如此。”

    贾仁禄和貂婵互望一眼,心中都在想,马之所以到现在仍没有进展,估计就是因为栾祁过于自卑,这该如何解决,倒是煞费踌躇。

    贾仁禄道:“翼德你也别傻戳着了,赶紧摆酒给咱们接风洗尘啊!”

    张飞笑道:“瞧我这脑子,摆酒,摆酒,快摆酒。军师你老不喝酒,今天说什么也要陪老张多喝几杯。”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呃,这还是免了吧。”

    酒宴摆上,众人推怀换盏,有说有笑。栾祁也闷闷不乐,也不喝酒,也不吃菜,自顾自的想着心思。

    贾仁禄安排位子时,刻意将貂婵安排在栾祁的边上。貂婵见她不开心,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栾祁摇了摇头,道:“没有。”

    貂婵道:“瞧你这样子就有什么烦心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这样心里也会好过些。”

    栾祁向四周瞧了瞧,嗫嚅道:“真的没有。”

    貂婵微微一笑,拉着栾祁小手,站起身来,道:“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已不胜酒力,再喝就是失态了,先失陪了,你们这位慢慢喝啊。”

    贾仁禄被张飞灌的头晕,道:“老子也不胜酒力,先失陪了。”

    张飞叫道:“她们姑娘家不胜酒力有情可原,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胜酒力,这怎么行?今天你要不给俺喝趴地下,俺决不放你走。”

    贾仁禄一脸郁闷,目送着貂婵离去,心中将酒的明人诅咒了不下一万遍。

    貂婵和栾祁来到一间静室。貂婵挥退左右,道:“你的心思,我不问也知道,是不是因为孟起啊?”

    栾祁晕生双颊,点了点头。貂婵道:“孟起不好么。”

    栾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道:“他很好,可是……”

    貂婵道:“可是什么?”

    栾祁道:“可是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配不上他。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想在孟起身边做一个丫环,服侍他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貂婵笑道:“你瞧你现在的穿着打扮,有哪点像个乡下丫头。刚才乐进什么人也不劫,就劫你,就说明在他眼中你可是个重要人物。人人都把你当成牡丹,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野草呢?”

    栾祁叹道:“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穿得再好也还是乡下丫头。”

    貂婵道:“你是不是还在为仁禄刚才的话生气。这家伙老是这样,说话口没遮拦,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收拾他!”

    栾祁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没有。只是事实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像孟起这样的名门望族,向来都要讲究门当户对。我听说他爹爹是朝中大官,在西凉一带极有威望,连皇上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他这样的人眼光定是很高的,能看上我这样一个没爹没娘,啥也不是的小丫头么?没有他爹爹同意,这婚事能成么?”

    貂婵笑道:“这可容易,仁禄如今在长安也算是小有名气,马腾也就是孟起的父亲,也不敢不给他面子。这亲由他去提准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今晚我回去就和仁禄说说,让他抽空备上份彩礼上门提亲去。”

    栾祁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愁,蹙起眉头,道:“贾将军很忙的,我实在不想拿这样一件小事来烦他。”

    貂婵叹道:“唉,你老为他人着想,怎么也不会自己考虑考虑?”

    栾祁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忽听砰的一声,右手角落里的一只衣箱突然自己开了,从里面窜了一个黑影,向她们扑来。

    二女吓得惊声尖叫,貂婵刚要呼救,一只大手按在她嘴巴上,“救命”顷刻间便成了“呜呜”,她只觉一股大力向外拉扯,不由自主的向衣箱走去。挟持他的人力气很大,也是貂婵太过托大,以为全城已在汉军的掌控之下,不会出什么事情,刚才把所有的亲兵都赶到了百步开外,此时就剩下她们这两个弱质女流,除了会握拳乱捶乱打之外,还能做什么?

    衣箱离她们所在的地方不远,那黑影挟持着二女很快便走到了,正要把她们推入箱中,忽听门外有人问道:“怎么?夫人,你没事吧?”

    貂婵听出说话之人正中文钦,心中大喜,想要呼救可嘴被捂住了,无论如何也不出声音来,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往那人的手掌上咬下。

    那人猛觉右手食指一痛,低哼一声,反掌抽了她一耳光。貂婵右颊高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文钦听闻呼痛之声,吓了一跳,抬脚便踹。门闩立时被他踹断,两扇木门向外飞出,砰的一声摔在地下。烛光之下,只见一名魁梧汉子,金盔金甲,左手挟在栾祁,右手挟着貂婵,站在衣箱边上。

    文钦心下大急,拔刀出鞘,叫道:“快放了夫人,饶你一命,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嘿嘿一笑,道:“就凭你。”

    文钦叫道:“谅你这等鼠辈也不是我的对手,快快放了夫人。”向前走了两步。

    那人笑道:“这两个女的大有来头,有她们在不愁贾福不就犯。你去告诉贾福要想救回这两个女的,就把河北之地来换。”对二女说道:“快进去!”

    貂婵大声呼救,栾祁则连捶代打,说什么也不进衣箱。

    只听张飞大叫一声道:“他***,谁敢在俺老张的地盘上闹事……朱灵,原来是你,怪不得俺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快把人放了,过来吃俺三百拳,饶你了一命,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时激动,竟忘了吃他三百拳一样也是个死。

    朱灵道:“大魏遭你们蚕食,余地几何?你们竟仍不依不饶,强占濮阳。我这样做也不是让你们知道做人不可太过分,想要人,快点拿地来换。别过来,你们再上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贾仁禄道:“你要得到河北之地,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小角色说了不算,得皇上拍板才成。你抓的这两个婆娘,和皇上一点关系也没有,皇上如何肯拿黄河以北数千里土地来换?”伸手一指张飞道:“抓他,他是皇上御弟。你抓了他,皇上肯定能把地来换。”

    朱灵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快让开路,让我们出去,不然我杀了她们!”

    张飞叫道:“对的,皇上是俺大哥,你要有种就来抓俺,抓两个娘们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

    贾仁禄道:“你不来抓翼德也成,那抓我吧。我没有功夫,又是皇上身边的马屁精,没了我,皇上听不到马屁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兴许会忍痛割爱吐出数千里地来换我也未可知?”说着向前走上两步。

    貂婵急道:“仁禄不可。”

    贾仁禄不理她,道:“怎么样,这个买卖……呃……可以做吧?”

    朱灵没想到贾仁禄竟肯替那两个女人来作人质。他当然知道大汉之所以能开疆拓土,风生水起,全都是因为有他在,若真能抓他回去,当真胜过这两个女人万倍。他见贾仁禄脚步虚浮,显是真不会功夫,戒备之意又喊了几分,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你真肯替这两个女人?”

    贾仁禄道:“这里面有一个是我娘子,娘子有难,相公来替,有何不可?”

    朱灵点头道:“是条汉子,那你走过来。只许你一个人来,若其他人跟上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其时贾仁禄已有七八分醉了,酒壮松人胆,转身对众人说道:“呃……都别跟着我,哪个跟来,哪个就是和老子过不去!呃!”

    众人都知他素来机智一定有鬼主意,都点了点头。贾仁禄身子晃了两晃,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来到朱灵跟前。朱灵在两女背上一推,两女踉跄前行。文钦抢上,将她们拉了下去。朱灵右手倏地伸出,抓住贾仁禄右腕,一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

    他正要交待几句场面话,让众人放人,哪知恰在此时,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贾仁禄忽觉酒气上涌,哇地一声,张嘴便吐。一团粘糊糊的物事,沾在他甲胄上,腥臭难闻,中人欲呕。他吐了一口觉得很舒服,双手搭在朱灵肩头,接二连三的吐了起来。

    朱灵眉头大皱,一把将他推开,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取锦帕擦拭盔甲。贾仁禄来时确实没想到什么法子,只不过酒喝多了,想冒充英雄玩玩。这次呕吐不是他有意为之,纯属意外,可吐过之后,见朱灵感到恶心,握在他的手松了,计上心来。果不其然,朱灵没见过这阵势,躲了开去。贾仁禄见他后退,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朱灵正在擦拭曹丕御赐的盔甲,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仰天便倒。

    文钦、张飞同时抢上,各使擒拿手法,将其制伏。亲兵一拥而上,将朱灵捆了个结实,拖了下去。

    貂婵抢到贾仁禄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不舒服?”

    贾仁禄道:“呃……没事,就是酒喝多了,想吐……”说来弯下腰来,将嘴对准貂婵那件花五百两银子买来的绸衫。

    貂婵一把将他推开,啐道:“滚!”

    次日一早,贾仁禄仍觉得昏昏沉沉,头大如斗。可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不做。他向张飞借了五千精兵,带上貂婵、栾祁径往河东村奔去。

    张飞拿下濮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刘备耳中,刘备高兴险些从御座上跌将下来。他正要下达乱命,前往濮阳视察。忽有近侍来报陈群在外求见。刘备知道新官制有了眉目,喜上加喜,不由得心花怒放,命人将他传至行宫御书房相见。

    陈群恭恭敬敬将新制订好的官制呈上,刘备展开一看,只见其上分门别类罗列着一排排官职,念道:“三师三公,正一品。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师,乃天子之师。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

    陈群道:“这只是字面意思,其实三师三公地位尊隆,却是虚衔,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刘备点了点头,接着念道:“尚书省。尚书令一人,正二品,掌典领百官。其属有六尚书:一曰吏部,二曰户部,三曰礼部,四曰兵部,五曰刑部,六曰工部。”接下来是一大段详细职能描述,令人不胜其烦,是以他跳过不念,顿了顿,又道:“左右仆射各一人,从二品,掌统理六官,为令之2,令阙则总省事,劾御史纠不当者。左丞一人,正四品;右丞一人,正四品。掌辩六官之仪,纠正省内,劾御史举不当者。吏部、户部、礼部,左丞总焉;兵部、刑部、工部,右丞总焉。郎中各一人,从五品上;员外郎各一人,从六品上。掌付诸司之务,举稽违,署符目,知宿直,为丞之2。”

    刘备念了这许多,才只是尚书省,往下看去,后面密密匝匝的文字何止千百,可见这几个月来,陈群、诸葛亮等人为了这个官制实是费了一番苦心。不过这么多字,行文又十分枯躁,他可没心思从头到尾全看一遍,草草瞥了几眼,知道个大概,现三省六部划分果然十分严密,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衡,道:“嗯,不错,不错。这奏章先放着,朕详细研究上一阵,再作答复。对了,你这几天就留在洛阳,以备朕随时咨询。”

    陈群道:“臣遵旨。”

    三天后,刘备召见陈群,道:“这官制朕详细看过了,非常不错。你回去和孔明计议一下,将现有臣工的官爵定一个章程出来。有几个人的官职朕亲自来封。二弟仍是大将军、封辅国公,食邑晋阳两万户,都督梁益荆三州军事。三弟车骑将军,安国公,食邑河间万五千户。仁禄仍为司空兼骠骑将军,定国公,食邑清河两万户。诸葛孔明左仆射,钟元常右仆射。孟起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既被合并,那就任命子龙为征东将军。其他人的官职就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过了几天新官职总算制订下来。除了之前几个人之外,其余几个名臣的官职如下:张郃,征南将军。张辽征西将军。甘宁征北将军。魏延中军将军,夏侯渊抚军将军,曹仁护军将军,黄忠卫军将军,郝昭镇东将军,郭淮镇南将军,孙礼镇西将军,徐晃镇北将军,庞德安东将军,严颜安南将军。由于官职变动太大,无法一一尽表,总而言之,各人见自己官爵提升,无不大悦。只有贾仁禄满望自己的官职能长达两三千字,到头来去没什么变化,不禁闷闷不乐。不过有人欢喜,总有人愁,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第570章鲜卑残部

    邺城,贾仁禄临时官邸。贾仁禄坐在正中,板着个哭丧脸,一言不。貂婵笑道:“你的官职虽然一点没变,可是品级却大大不同。现在司空可是正一品的大官,朝廷中就属你的官儿最大了,孔明先生是左仆射,职能相当于宰相,却只是从二品,还比你小两级。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

    贾仁禄道:“老子是正一品不假。可你也不打听打听其他几个正一品都是谁?”

    貂婵道:“这我还真没打听,都是谁啊?”

    贾仁禄四下一瞧,伸嘴在貂婵耳边悄声道:“太师董卓他老人家曾干过,谁也不想和他人家一个下场,是以朝中无人敢任此职。太傅是颖川王刘协,太保是张绣,太尉是马腾,司徒是刘璋,司空就是老子我了。你瞧瞧,你瞧瞧,老子都和什么人并列。张绣、马腾有大功于国,官居一品,倒也罢了。刘璋那小子横看竖看都像个白痴,你知道不知道在游戏里他的所有能力都不过三十,老子居然和他同列。还有献帝,这小子要是英明神武,能给曹丕废了么?唉,老子和一帮过时的诸王同为一品大员,说句实在话,老子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貂婵吃了一惊,低声道:“我还以为这官职是按能力排的,哪知全不是这么回事。这官位是谁定的,这不是乱来么?”

    贾仁禄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正一品大员,除了皇上谁还有权定?当然孔明、文长是拟了一张名单,不过他们都不想脑袋搬家,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放空,让皇上自己来填。其实我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张绣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举南阳之地归顺,使得他终于有了和其他几路诸侯一较高下的实力;马腾说白了就是西凉王,只因浅水原兵败这才不得以投降;刘璋占据益州,外有群山为阻,内有沃野千里。他要是稍微聪明点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这三个人虽然都已不再割据一方,可在当地的影响极大,可以说他们三个要是跺一跺脚,大汉地面也得跟着颤三颤。你说说,这样的人物皇上能不好好供着么?献帝就更别提了,皇上若不是硬当他已经死了,还能当上皇帝么?其后皇上知悉他还在世,要迎他回长安重理万基。这小子倒也识时务,拼死推辞。其实凭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要夺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易如反掌,连皇上也奈何他不得,可他偏偏有没这么做,现在这江山可以说是他让给皇上的,封他个太傅不过分吧?至于这个司空……唉,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和吃了头苍蝇似的。”

    他们二人都知道将要商议什么事情,早就将左右屏退,所以现在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否则就凭他们刚才说的话,被把去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也不为过。貂婵面含嗔怒,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所谓正一品全是皇上最忌惮的人,明着看上去是升官,其实就是夺权。万一有起事来,第一个要动的就是这些人,你和他们掺合在一起,能有好日过么?这官咱不当了。咱们也找一个民风淳朴,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过安稳日子去。什么正一品,正二品,谁爱当谁当去!”

    贾仁禄叹道:“《桃花源记》里写的世外桃源只存在于作者想象之中,世上根本是找不着的。隐居这话题,咱们也不只一次讨论过,可都没有结果。皇上不想让人说他卸墨杀驴,放了焰口不要和尚,说什么也不会准我乞骸骨的。咱现在只有想一个办法,迫皇上就范。这个法子老子琢磨了许久,已有了些眉目。世外桃源咱虽然找不着,但山明水秀、适合泡妞把妹的风水宝地还是很好找的。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这样的好日子便会到来。”

    貂婵笑靥如花道:“你这人,动不动就是女人,除了女人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貂婵笑道:“对了,那天朱灵为什么会躲在衣箱,害得我和栾姑娘吓了老大一跳?”

    贾仁禄笑道:“那不是什么衣箱,而是地道入口。朱灵见百姓倒戈,汉军进城。知道再不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于是他溜到府中,钻进衣箱,打算通过地道溜出城去。你也知道,最后一天咱们使用地雷攻城,地道出口在被炸落的巨石堵了个严严实实。朱灵前进不得,只得折回,来到入口处却现我军已占领官邸,无奈之下,他只好躲在地道里等待时机。没想到你们偏偏到了那间屋子,后面的事我就不再说了,你也都知道了。”

    貂婵道:“我们只是觉得那间屋子甚是僻静,正好说些体已话,没想到地道入口竟然设在那里。幸亏文钦没有依照我的吩咐退到百步开来,不然我可真就再也见不……”

    贾仁禄伸手按住她的嘴道:“尽说傻话,地道出口被封死了,他能挟持你们到哪里去?最后还不得乖乖的给老子滚出来?不过文钦这小子倒挺讲义气,老子只不过让他少些受苦,他就对老子死心踏地,忠心耿耿,这样的人当真十分难得。”

    貂婵点头,道:“你只是让他少受点苦?那天你要是没来,他肯定会被张飞活活打死,他和我说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恩此德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说他一个小小的兵士都懂得知恩图报,孙权贵为皇帝,居然不懂得?唉,可怜孙皇后夹在他和皇上之间,里外不是人。”

    贾仁禄叹道:“她还能叫皇后么?来时咱们路过洛阳,你也看到了,刘贵妃出门的排场,和皇后的一模一样,百姓官员不明就里,竟都把刘贵妃当成了皇后,望风下拜,乱拍马屁。其实在刘备心中刘贵妃才是皇后,孙皇后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要不是他不想和孙权结下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早就把这个皇后给废了。如今孙权闹了这么一出,刘备因有长江之阻,没法拿孙权开刀,一定会把气全撒在孙皇后身上,她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貂婵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贾仁禄虽有心帮忙,却因宫禁深严,有心无力,不愿他为这事多伤脑筋,岔开话题,道:“对了栾姑娘去河东村已有三四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只听文钦在五六丈开外大声叫道:“启禀将军,栾姑娘求见。”他知道二人有体已话要说,不敢靠近。可又担心朱灵之事再度生,又不敢离的太远。

    贾仁禄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快有请。”

    栾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你说鲜卑胡人可能攻打咱们村,这消息可是真的?”

    贾仁禄笑道:“你去之前就已经问过八百遍了。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太婆,啰里啰嗦的,将来孟起可有苦头吃了。”

    栾祁大窘,道:“我问你正经事,你竟取笑我,你要再这么说,我下次不来了。”

    贾仁禄笑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老子还能告诉你假消息么?这消息最初是从镇守晋阳的郝伯道那传来的,他说日前曾有大队鲜卑铁骑进犯晋阳,被他们击退。可这帮王八糕子打输了,心中不服,并没有滚回老家去,而是继续向南进犯。他还说斥候报称这伙贼厮鸟已越过广平,来到了魏郡。这帮家伙一路上尽吃败仗,到了这里仅剩不到五千人,大城他们是肯定不敢打的,最多剽掠乡里。我很担心你们村的安危,这才让你回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小心戒备,否则胡骑突然杀到,村子里失了防备,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栾祁仍是半信半疑,道:“你那天也是这么说的,我一听之下,吓得魂飞魄散,也没有考虑清楚,就奔回村子里,将这消息说了。我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村子像炸了锅一般,乡亲们哭天抹油,乱成一团。你可能不知道,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对这方水土十分眷念,难以割舍。这也就是为什么河西村人那么迫害我们,我们也不愿离去的原因。乡亲们一来打不过胡骑,二来不愿离乡背井,当真是进退两难。我看到他们伤心欲绝的表情,心都碎了。求求你,快想个法子救救他们吧。”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鲜卑铁骑来无影去无踪,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连他们是不是要到你们村里去都不得而知,怎么防备?总不能听到些风吹草动就派大队军马上你们村保护吧?你可能知道,久戍不归对兵士的士气打击甚大,是以远戍在外的兵士饷银要比城内的要高得多,为了你们一个小小村子,劳师远戍,虚耗公缗,这也是很不现实的事情,希望你们能休谅我们的难处。”

    栾祁虽没见过鲜卑胡人,却听难民说起过,知道他们厉害。可贾仁禄说的入情入理,她善解人意,也知道让大队汉军去保护他们一个村的安危,当真不切实际。点了点头,急得快要哭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鲜卑人是流窜到魏郡来了,可他们会不会去你们那里还是个未知数。你那里穷山恶水,尽出刁民。好家伙,两个村子为了针皮大的事情,居然能干一百多年的架。你说说,你们光顾着打架了,哪还有心思组织生产?家家户户一定穷的钉当乱响,鲜卑人来了就是为了抢钱抢女人的,什么也没有,他们抢起来有什么意思?按理说他们是不会去你们那里的。不过这也难说的很,人穷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为了以防万一,特命孟起领兵一万驻于祁山一带。只在附近村落一受到攻击,他们便会很快收到消息,赶去支援,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栾祁听他将村里人说的十分不堪,秀眉微蹙,貂婵笑道:“栾姑娘,你别听他瞎咧咧。他这人就是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理他。”

    栾祁扑哧一笑道:“贾将军说话虽然粗俗,却很有道理。两个村子结仇的经过,我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件小事,只要双方各让一步,这事说什么闹不起来。可是他们偏偏不让,互相指责,你说我的不是,我说你的不是。辗转报复,人越死越多,仇越结越深。到了现在,以前的恩恩怨怨谁也解释不清楚了,貂婵姐姐你说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打打杀杀,这又是何苦来哉?贾将军说咱们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倒也不算太过分。”顿了顿,道:“将军你真的派他到祁山一带驻守么?那里条件怎么样?不知他过的可好?缺不缺人侍候?”

    贾仁禄笑道:“嗯,具体情况,老子咋知道。这是他写的情书,你看看就明白了。这个孟起也是,祁山和邺城离得这么近,他那里虽然重要,却也不是当真走不开,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就完了,还要写情书?”说着从袖从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栾祁。

    貂婵笑道:“你这个大老粗,懂得什么?这有些话当面说又怎能说得清楚?”

    栾祁低头看信,怔怔出神,也不知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河东河西两村比邻而居,相互间只隔着一条小河,挨的这么近,自然都怕胡人来袭。大敌当前,河西村人也没空去找河东村人麻烦了。两村各自凝神戒备,以防胡人来袭。只是两村打了百余年的群架,元气大伤。结怨之前两村各有两三千人,可这些年天灾流行,**不断,到了现在两村加在一起还不满千人。胡人铁骑虽说屡战屡败,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好歹还有五千之数,实力不容小觑。两村百姓心里都知道,所谓的防患在无坚不催的鲜卑铁骑面前实在不足一哂,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可要他们背井离乡,任由胡人肆意践踏他们的土地,将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屋宇烧成一片白地,却又心有不甘。

    可是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栾祁口中所说的那伙凶神恶煞的鲜卑胡骑,像人间蒸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栾祁出自河东村,村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自是觉得她也是受人之愚,没怎么责备她。河西村人可不乐意了,近来他们见明里不行就转向背后偷袭。河东人只要落单必被河西村人暗算,一来二去,河东村人被打怕,普遍都有些神经质,走路时一遇到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河西村人来了,有的尿了裤子,有的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河西村新任里魁是个书生,怀才不遇。当地中正有眼无珠,竟推举些名门望族子弟,没有将他推举上去。此地属大汉之后,实行科举制,他虽有心上京城参加考试,但出不起差旅费,只得作罢。高虿死后,众人知道他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一致推举他做了里魁。这些打闷棍,套白狼,背地里暗算人的主意,也全都是他出的。他为人其实不坏,只不过也被仇恨蒙住了心智,做起事来,也就无所不用其极。由于他将游击战术挥得淋漓尽致,河东村人被他整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这一切都因胡人来袭的消息传来而告一段落。半个月后胡人没来,河西里魁,自然认为是栾祁为了挽回劣势,故意散步的消息,不禁心中大恨。他故态复萌,又开始搞阴谋诡计算计河东村人。

    河东人见胡人不来,又见河西村人听说胡人要来的消息收敛不少,也会错了意,以为栾祁在帮他们。两边这一会错了意,又都开始各行其事,殊不知一场大难正悄然降临。

    南郡编县城下,鲁肃仍在和大汉特使邓芝、贾诩商议求和条款。其实鲁肃真想和汉人真心谈判,以换取两国和平共处。可是孙权只不过把和谈当个名目,拖时间才是真正目的。鲁肃来时,孙权一再告诫他要领会自己的真正意图,尽量为地道打通争取时间。他还说倘若鲁肃一意孤行,擅自签订丧权辱国的条款,他一定不会承认。鲁肃身负艰巨任务,没法子随心所欲,只得和邓芝、贾诩绕了绕去,整日价就一些细枝末节争论不休,谈了将近一个月竟还没有谈到正题。

    贾诩和邓芝都不是傻子,见鲁肃故意拖拖拉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及遣急足将此事报知刘备。

    刘备听了之后,微微一笑,道:“不出仁禄、孔明所料。孙权果然不是真心和谈。”对那人说道:“却把元常叫来。”

    刘备巡幸地方,诸葛亮辅助太子监国,勾当朝中大事。钟繇则从龙而来,处理日常政务。他听闻刘备传召,急忙赶至行宫御书房。

    刘备道:“朕那日和你说起过,若孙权纯心敷衍,该当如何。你这就照当日所议替朕拟旨,交有司办理。”

    钟繇应道:“臣遵旨。”

    当下钟繇拟了两道旨,差人分别赶往荥阳、编县军前宣读。

    这日贾诩正和邓芝在帐中拟定谈判策略,忽听朝中有人来宣旨,忙整好衣服,出帐迎候。一大套乱七八糟的礼节过门之后,贾诩接了圣旨,微微一笑,命人火将鲁肃请到帐中。鲁肃道:“不知文和急急忙忙叫我来有何要事?”

    贾诩笑道:“我主是真想和贵国鞲和,两国以长江为界,共享太平。却不知吴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鲁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贵我两国既是同盟,又是姻亲,此次和谈也是我主先起的,我主当然是想和划江为界,永缔盟好。”

    邓芝道:“当初我主听闻贵国无故兴师犯界,龙颜震怒,未暇细思,便兵抵御,以致冒犯吴主。我主这些日子静下心来,反复思及此事,认为张子布之言很有道理。吴主仁义为怀,怎会如此倒行逆施。定是吕蒙这厮,为求功名,欺瞒主上,咨意妄为。吴主北来不过是为了追还擅命之臣子,并无他意。我主想明此节,心怀愧疚,觉得敝国行事也不是全然占着道理。我主深悔当初所为,为表求和诚意,决定进围编县和夷陵的大军即日起解围而去,吕蒙、韩当、朱然等将也即送还贵国。我主也知道城下之盟对贵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故命我等通知子敬,和谈地点改在襄阳,子敬回去收拾收拾,三日之后,咱们在襄阳再见。”

    那日朱然等人脱却重围,来到北边群山之中养好伤势。他们越想越觉此次出征甚是窝囊,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于是他们悄悄摸出林中,来到中庐,想要凭三人之力攻下这座贴近襄阳的小县,为日后吴军攻打襄阳,奠定基础。哪知天不遂人愿,贾诩在俘虏名单里没看到这三个人,心中起疑,在襄阳及周边各县布了不少暗哨。三人悄悄潜进中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暗哨早就现,报知贾诩。贾诩立即定计拿捕。三人正要施行邪恶计划,却不料钻入天罗地网,被逮了个正着。他们在亲兵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到襄阳水牢和吕蒙、韩当作伴去了。

    鲁肃没想到刘备不先罪人,而先罪己,如此豁达,不禁暗暗心折,唯唯而退,回去和孙权说了。

    孙权满脸疑惑道:“刘备真有这么好心?”

    张昭道:“凡事不近人情,必有诡计。臣料刘备不必会如此轻易的退走,一定安排上惨毒的诡计,诱我们上当。”

    孙权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子布之言有理。子敬,汉军何时退走,你可知道?”

    鲁肃道:“臣出帐时,汉军已自行色匆匆,想来不久必当退走。”

    孙权道:“哼这不过是刘备的诡计,让等我出城时,出其不意,将我拿住,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鲁肃认为刘备求和之诚的确出于肺腑,而孙权却认为他别有用心,不禁黯然神伤。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有何话要说?”

    鲁肃只觉现在这个孙权,已和当初那个平易近人的孙权判若两人,说话若不经过深思熟虑,冒然出口,定将死无葬身之地,道:“臣认为皇上所见极是,刘备阴险刻毒,如何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诡计。”

    孙权哈哈大笑,令凌统小心戒备。

    次日一早,汉军信守诺言,解围退走。孙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敢立即出城,又在城中等了两日,这日内侍来报,城下来了一队人马。孙权吓了一跳,赶忙来到城头观看。只见一队汉军押着吕蒙、韩当等人来到城下,解开绑缚,便即退走。吕蒙等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回到祖国,心下大喜,大叫开门。孙权害怕是诱敌之计,不敢即开,过了两三个时辰,不见有何动静之后,这才传令开城。

    败将鱼贯入城,来见孙权。孙权坐在正殿上,面有怒容。吕蒙跪在阶下,瑟瑟抖。

    孙权瞧了他半晌,一言不,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掷给内侍,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内侍捧定圣旨,大声念道:“公谨去后,国无干城,朕夙夜思之,饮食俱废。近来吕蒙潜心读书,令人刮目相看。朕满望其能接替公谨,故委以腹心,隆以殊礼,盼其能继承公谨遗志,光大东吴。可顽石毕竟是顽石,无论如何琢磨终究成不了大器。吕蒙行止乖张,咨意妄为,擅挑兵端,以好成仇,致使吴汉两国兵容相见,此皆朕用人不明之过也。古人云:‘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兹贬吕蒙为交州郁林郡守,未获诏命不得入朝。钦此。”

    交州郁林郡在现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境内,是东吴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吕蒙当然知道这道圣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泪流满面,磕头之后,刚要伸手去接,忽觉天旋地转,一个侧身,栽倒在地。从此之后大都督吕蒙便成了郁林太守,终日和言语不通少数民族打交道,再也无法领军打战。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数年之后他郁郁成疾,终于一病不起,临终前手指北方,大叫三声,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三日后孙权见再无危险,施施然离开编县回转武昌。和谈则在襄阳继续进行,新任大都督鲁肃秉承上命,依旧老牛拉破车,拖拖拉拉。贾诩没想到己方退了这么多步之后,换来的仍是这个结果,郁闷不矣。

    魏郡安阳县河西村,这日晚间,河西新任里魁高施在自己家里和村里的几个骨干商议如何搞一次大的动作,让河东村人梦里也怕。突然间村西北传来一阵喧哗声,高施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了,河东村人打到我们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他正要叫人抄上家伙杀将出去,忽见一个村民踉跄进屋,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施叫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定了定神,叫道:“不好了,大队胡人骑兵突袭黍窑邑,成批难民涌到咱们村里。难民都说,胡人烧了他们的村子后,便往东南方向驰来,下一个目标应该……应该……”

    高施心中一凛,道:“应该是这里。”

    那人道:“正……正是。”

    高施问道:“胡人有多少,你可知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有的说五千,有的说一万,更有的说有十万人,总之是很多很多。”

    高施道:“黍窑邑离此虽有二百余里,可难民都到了,想来胡人不久也该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到胡骑要来,吓得头皮麻,哪还有什么主意,纷纷望向高施。高施叹了口气,道:“大伙收拾收拾,先去出去避一避,待胡人去后,再来重建家园。”

    众人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含泪点头。正要分头动员群众,忽见一人进屋,道:“不好了,胡骑离此不到五十里!”

    高施大吃一惊,叫道:“来的好快!现在要走,肯定来不及了。就算走得成,半路上也会被胡人追到,没有村子做凭障,我们只有死得更惨!”

    众人齐叫道:“那可如何是好?”

    高施沉吟片刻,道:“只有凭着村子,和他们拼一拼了,至不济也死在村里,决不去做游魂野鬼!”

    众人听他说得甚是义烈,血脉贲张。几个老人没跟着他们疯,道:“这怎么打得过啊!”

    高施想了良久,无计可施。正踌躇间,忽见一个村民走进,道:“河东村一个叫栾祁的姑娘,说有要事要见您。”

    高施眉头一皱,道:“她带了多少人来?”

    那人道:“就她一个人。”

    高施吃了一惊,道:“好大的胆子,就一个人也敢来。嗯,杀死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让她进来吧。”

    那人应道:“是。”退了下去。

第571章并肩作战

    不多时栾祁进屋,高施笑道:“鲜卑胡骑逼近的消息你也应该听说了,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这些日子老没有鲜卑人的消息,栾祁也有些大意了。前几日她在祁山陪马,马自是对她殷勤倍至,恨不得把心挖将出来给她看。栾祁由于心结尚未解开,对他则是忽冷忽热,害得马险些感冒。一日,栾祁忽地想起那些乡亲们,辞了马回到河东村家中,才刚坐下,便听到胡人来犯的消息。她大失惊色,忙跑到村长栾黡家中和他商量。栾祁认为只有联合两个村的力量才有办法和胡骑一拼。栾黡一听之下,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同意。

    村里几位长者都认为河东村和河西村打了一百多年的群架,大伙日日夜夜都盼着河西村人全部死光光。现在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不在一旁看热闹,就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还要和他们连起手来,简直想也不要想。栾祁却认为河西村若顶不住鲜卑人,接下来就轮到河东村遭殃了,以其如此,倒不如和他们一道打退鲜卑人,之后大伙爱怎么打还怎么打。眼前大难临头,还是先抱成团,共渡难当要紧。河东村接连吃了两个大败仗元气大伤,虽说有汉军的五百兵士,但能不能打赢残暴成性的鲜卑人,大伙心里都没底。他们听了栾祁这番话后,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栾黡一面派人去祁山通知马,要他赶紧来援,一面派栾祁去河西村谈判,要他们不计前嫌,精诚合作。之所以会派栾祁去,倒不是因为她口才好,能活人说死,死人说活。主要是因为她脾气好,又一向不喜两村械斗,容易做合适老,居间调停。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说不上两句,就拔刀子动手了。

    栾祁道:“胡人屠了你们村,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有什么笑话好看?”

    高施问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栾祁道:“要对付来势汹汹的鲜卑胡骑,光靠一个村子的力量,明显是不够的。我来是想让你们和我们连手。两个村子同仇敌恺,和鲜卑人打上一架,也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高施道:“连手?我们和你们?”

    栾祁点了点头,道:“嗯,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高施像是听到天下间最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几位白苍苍的老人相顾莞尔,道:“这不是开玩笑么?”

    过了半响,高施等人仍是笑个不停。栾祁面含薄怒,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众人听了这话笑的更加厉害了。有的人笑得肚子疼,弯下腰来捂着肚子。

    高施笑道:“你居然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栾祁板起脸来道:“都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眼下大难临头,你们居然还念念不忘旧日恩怨,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高施心中一凛,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众所周知,你们河东村人蠢如猪狗,和你们联合,只会托我们的后腿,到时候我们只有败得更惨。再说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

    栾祁越听越气,嗔道:“你说说我安得是什么心?”

    高施道:“哼,你定是想乘我们和鲜卑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突施暗算,这样你们既消灭了鲜卑人,又消灭了我们,便可以独霸此间,你倒打的好如意算盘。不过做你的清秋大梦吧,我们河西村人就算被鲜卑人打死,也不会和你们这帮猪狗联合!”

    栾祁气得全身颤,道:“两败俱伤。你们自问和鲜卑人作战,还有两败俱伤的时候?”

    高施也知道自己在说大话,羞惭满面,道:“这个……”

    一人踉跄而入,叫道:“不好了,鲜卑胡人离此不到三十里。里魁,你就快拿主意吧,不然我们可就全都完了。”

    栾祁道:“现在没时间废话了。你也知道我们村里有五百汉军,再加上两个村的乡亲们,怎么也有一两千人。人数虽少,但我们熟悉地形,虽然要想打败他们,还很困难。但拖上三五个时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村这几百口人的性命全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快点拿主意吧。”

    栾祁天性纯善,但决非傻子,而且还很聪明,能够举一反三。最近她常和贾仁禄、庞统、徐庶、郭淮等人聊天,又观摩过他们指挥军队,受益匪浅。进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对战略战术的认识已由一窍不通到一知半解,虽然还只是半桶水,但已比那个打了几次胜仗就狂得不可一视,自认为是孙吴再生的高施要高明百倍了。

    高施见她分析得入情入理,问道:“我虽然没见过鲜卑胡人,但还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他们个个残忍好杀,不胜不已。拖上三五个时辰他们就会退走?这怎么可能?”

    栾祁道:“拖上三五个时辰,鲜卑人是不会退走,可是驻守祁山的马孟起就会领军赶来,我们也就有救了。”

    高施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好是好。可是……”

    栾祁急道:“别可是了。你们死了,我们也活不成。贾将军说这叫‘唇亡齿……齿…唇亡齿寒’。都这时候了,咱们也别想着窝里斗了,赶紧联合起来吧。”

    高施道:“嗯,可就算我们愿同你们联合,你们河东那些猪……人也同意么?”

    栾祁道:“我就是代表咱们村来和你们商量这事的。”

    刚才报信的那人又闯了进来,浑身抖,道:“里魁,敌人越来越近了,再不早些决定,我们可都要没命了。”

    高施向几位德高望众的长者瞧去,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老头密议两句达成共识,道:“相对于河东村人来说,鲜卑人要可怕得多。打退了鲜卑人,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可正如栾姑娘所说,我们若是不和河东村人携手,两个村子怕都要被鲜卑人血洗了,到时就是想要和以前一样,也不能够了。”

    高施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栾祁道:“栾姑娘,我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进过城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场战斗就由你来指挥吧,我们都听你的。”

    几位老者附和道:“听说你就快要当将军夫人了,指挥起来,那还能错得了?”

    栾祁见过他人指挥,看起来觉得的十分简单,就是举着个令牌下达一连串命令,好象自己都会。可是一听河西村人要她指挥,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嗫嚅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会什么指挥?”

    高施道:“现在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时不我待,你就下命令吧。”

    栾祁也知眼前危面迫在眉睫,若是再推让,怕是两个村子一两千条人命都要丧身于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下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高里魁,你把两个村的猎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用最快度在村子各要道布下陷阱。你再差人和驻扎在我们村的汉军将领取得联系。让他领军进驻你们村。等鲜卑人来了,由他们负责阻击,论起打战的本事,他们受过正规训练,可比我们要强太多了。”

    高施笑道:“你还说你不会指挥,这不是指挥的挺好么?猎人布置陷阱,军队负责阻击敌人,那我们呢?”

    栾祁沉吟片刻道:“你和栾里魁先将两村人老弱妇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组织两村丁壮埋伏在你们村北面的群山之中,待鲜卑人和兵士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从后面杀出,两面夹击,里应外合,你看怎么样?”她很少用命令的口吻和别人讲话,说着说着,又不知不觉得回到软语相求的口吻。

    高施点了点头,道:“你安排的很妥当。好了,时间不多了,都别废话了,就照栾姑娘说的做吧。”

    栾祁道:“鲜卑人也是人,我听说他们也是因为草原上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出来抢东西的。大伙都别太狠了,打跑他们也就是了。”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高施差人将栾黡请到村里来,两位领导共同号司令,一面疏散老弱妇孺,一面组织猎人布置陷阱。那五百汉军是马的亲兵,对其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他们都知道栾祁不久之后就是将军夫人了,自然不敢得罪。何况抵御鲜卑,保护百姓,他们责无旁贷,听完之后之后,统兵校尉一诺无辞,立即领着军队进驻河西村。

    那校尉和马出生入死,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眼见敌我兵力相差十分悬输,却不如何慌乱。当下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审时度势,将兵士布置在各险要之处。两村猎人平时互为仇敌,猛地凑到一起还很不适应,相互间难免呲牙咧嘴,恶言挑衅。可是他们也知道鲜卑人残暴成性,一旦打破村子定要将男女老少杀个一个不剩,这当儿若在相互拆台,肯定打不赢鲜卑人,乡亲们肯定要被鲜卑人杀光的。那样自己死后肯定是没法和列祖列宗见面的。有了这个想法,众人都不敢乱来,老老实实的在一起干活。在一起干活就难免相互交流,聊过几句之后,他们都觉平日的死敌也不如何可恶,都觉得这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和他们这一代人有什么关系?何必为了上一代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恩小怨,让他们这一代打得头破血流?回想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不禁羞惭满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将进去。

    他们都是猎人,布置陷阱对他们来说自是得心应手,再加上分工合作,干起来更加的快了。只不过他们体念栾祁不欲多伤人命之意,没有在陷阱里加上各种各样的佐料,难免美中不足。

    小半个时辰后,猎人们草草布置了几个陷阱,哨探报称鲜卑骑兵已到了村口。校尉面色凝重,命令手下将士各就各位,准备迎敌。东汉末年,朝廷**,天灾流行,战乱频仍,鲜卑人的铁骑曾踏遍黄河以北,猎人们都听老一辈说起鲜卑人是如何残忍好杀,恨他们入骨,眼前他们来了,谁也不愿离去。各执弓箭锄头之属,躲在黑暗角落里,打算乘鲜卑人不注意,突然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当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间只听得东边轰隆隆、轰隆隆之声大作。众猎人一齐从隐蔽处探头向东望去,但见尘土飞起,如乌云般遮住了半边天。他们都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里,背上满是吓出来的冷汗。但听得轰隆隆、轰隆隆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近,显是大队鲜卑骑兵奔驰而来。从这声音中听来,不知有多少人马。两村的那几个猎人平时也就捉捉狐狸,打打兔子,如此大军驰驱,却是闻所未闻。他们听说鲜卑人杀来无不热血沸腾,大叫大嚷,要干他娘的。可陡然间遇到这般天地为之变色的军威,却也忍住心跳加剧,冷汗更是涔涔而下,霎时间全身湿透。

    那校尉虽说见惯了大场面,但以如此少的兵力对抗如此强大的敌人,却也是头一遭,不由得心惊肉跳,满手冷汗。

    过不多时,鲜卑军马更加近了,微光下只见一队队鲜卑骑兵纵马急奔,迅捷无比的向这里奔来。他们嘴里大呼小叫,“唏哩花啦”,“呼噜呼噜”,没一句让人听得懂,显然他们的方言和已方不是一个语系的,听起来让人难以索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忽听砰地一声闷响,几名鲜卑骑兵踏中陷坑,出“哎哟”“啊哟”的一声惊呼,想来他们的呼痛之声和汉人的大同小异。

    鲜卑人没想到会遇到埋伏,乱了一阵,人群一人叽哩咕噜的大喊一阵,众骑兵冷静下来,重新列好队伍,继续前行。行不出数步,忽听得几名骑兵大声惊呼。原来他们不小心踩中了猎人布下的圈套,被倒挂在了树上。众骑兵骄横惯了,从来没到受到如此礼遇,一时没有心里准备,又是一阵大乱。

    那校尉见鲜卑人已到了弓箭射程,右手向下一挥,喝道:“放箭。”无数羽箭从墙角边,矮檐下,长草中,大树上应声而出,径向鲜卑骑兵飞去。鲜卑骑兵猝不及防,登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骑兵阵势大乱,不少人已开始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鲜卑将领又是一阵乱叫,众骑兵重新结阵,贾勇而前。

    鲜卑人以牧羊打猎为生,陷阱对他们来说,自然不陌生。刚开始他们没注意,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村民居然还敢抵抗,失了防备,登时被打懵了。此时打起精神,这类小陷阱对他们来说就不起作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骑兵就破坏了布在村口的所有陷阱,冲进村来。

    那校尉领着兵士猎人且战且走,节节败退。河东村人和和河西村人一见面就打架,相互间从没有配合过,此时虽然迫不得已,不得不站在一条战壕里,但相互间的敌意仍未尽除,合作起来难免大相凿枘。这会不是军事演习,而是真正的战斗,对手又是纵横天下,少有一败的鲜卑铁骑,一举一动,生死悠关。当此关键之时,怎容人拉稀摆怠?两村猎人虽然明知这时不能窝里斗,但百余年的仇恨,早已是使他们习惯成自然,相互间大扯后腿。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再各不相让,形势登时落于下风,鲜卑人大呼酣斗,狂砍乱劈。村民们抵敌不住,看看要败。

    那校尉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隐蔽所在,叫道:“你们要自相残杀,找个没人的时候自己打去。如今大祸临头,你们还自己人打自己人,难道想让弟兄们陪着你们一起死?我给你们说,你们要再这样,我就撇下你们先跑了!”

    不少汉军纷纷附和:“***,这种仗根本不是人打的,大人,咱不理他们,先撤了吧。”

    一名河东村猎人道:“将军说的对,这会咱不能再相互拖后腿了,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左右是个死,大伙抱成团和胡人拼了!”

    众人豪气干云,叫道:“抱成团,和胡人拼了!”

    当下众人从隐蔽处奔出,冲入鲜卑阵中,大声高呼,士气如宏。

    一名鲜卑骑兵高举弯刀,向一河西村民的面门劈下。那人只听耳边呼呼风响,弯刀越来越近,登时吓得呆了,不知闪避。一个河东村人见了,大叫一声,纵身扑上,将那骑兵扑下马来。那人骑在那骑兵的身上,双手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那骑兵用力一挣,推开他的双手,一个翻身,反将他压在身下,倏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那人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两眼翻白。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那骑兵哼也没哼,倒了下来。那人将他推开,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河西村人举起一块大石,照着那骑兵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救了他的性命。

    这当口也没空多废话,那河东村人冲着那河西村人笑了笑,又接着杀敌去了。两村人摒弃旧怨,合作抗敌,这一抱成团,果然大不一样,不利局面登时扭转。虽然他们要想举胜,那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但在自己的地盘上,展开游击战,和敌人大兜圈子,拖上几个时辰,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两下里混战良久,栾祁在山头上看见敌人骑兵全都进了村子,一小部分在和自己人周旋,绝大部分则踱在各家各户抢钱,不禁微微一笑,右手一挥。只听得“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村民们扛着锄头铁耙冲下山来,杀进村去,和鲜卑人战成一团。

    村民们人数虽少,但老是打群架,应付各种突事件的经验之丰富实已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鲜卑人虽勇,一时倒也奈何他们不得。就这样一边里应外合,另一边奋勇突围,两下里殊死搏斗,喊杀之声越来越响。

    又打了一阵,栾祁令村中老弱一齐擂鼓,鼓声如雷。鲜卑将领朝鼓声处望去,只见山林间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像是有大队援军开来,不禁大吃一惊,心想再不走肯定讨不过好去,怪叫一声,指挥军队仓皇北退。

    众村民追出村口,剿获马匹军器无数,凯旋而归。

    村民们从来没打过这样的大胜仗,喜悦之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当下家家结采,户户腾欢。当然有不少家里死了人,但村子总算是保住了,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

    众人谁也没心思睡觉,都聚在河西村的广场上,又唱又跳,载歌载舞,欢庆胜利。栾祁连施诡计,克敌制胜,自然是大功臣,众人固请她坐席,她推辞不得,只得坐了。众村民纵谈适才战况,无不逸兴横飞,两村间的隔阂,又消除不少。

    酒过数巡,菜过五味。只听得西北方向马蹄声急。栾祁知道祁山在村子东南,马大军来援,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定是在东南,绝不会在西北。现在蹄声从西北方向传来,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鲜卑大军去而复回。她不由得大吃一惊,高施等人喝得醉熏熏地,正在猜枚行令,陡然间听闻蹄声,着实吃了一惊,汗流浃背,醉意登时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高施向栾祁瞧了一眼,道:“鲜卑人去而复回?”

    栾祁点点头,道:“我以为他们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的,实在太在意了。”

    那校尉道:“还好我将队伍摆在村口,不然真不该怎么办。你们赶紧让老弱妇孺先撤,其余随我上,为他们转移争取时间。”

    现在就是大老爷们扬风格的时候,庆功宴举行时间虽短,村中那些个汉子大都喝了几两烧刀子,只觉得肚子里火烧火燎,一听之下,酒气血气同时往上冲,一张脸登时红的像关公,怪叫一声,扛起锄头,便往村口冲去。

    刘备常自诩他是仁义之人,手下的军队自然就是仁义之师了。仁义之师可不是叫出来的,那得看表现,是以刘备对麾下将士要求十分严格。众兵士畏惧军法,也都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来执行。五百汉军虽然帮了两个村子一个大忙,却不敢居功,自觉的守在村口,不敢进村,老百姓献上的酒食,他们也是再三推辞,实在推辞不掉,付了钱之后方敢食用。他们这样倒不是有意做作,只不过军中有规定,不得妄取百姓一物,违令者斩。将士们身经百战,可不像栾祁等人,偶有小胜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们眼见鲜卑大军虽然败了,却未经大挫,损失也不如何惨重。心中均在想这帮家伙败得如此窝囊,一定心不甘情不愿,搞明白自己受骗上当,一定还会回来的。于是他们不敢喝酒,草草扒了几口饭,乘着间隙在村口布了几道防线,又遣斥候远出哨探。

    果不其然,鲜卑大军仓皇遁走,跑出几里,没现汉军追来,心中稍定。鲜卑将领觉得败得十分窝囊,心里甚是不服,当下他便差精干哨探回村打探。哨探不辱使命,探得村里人在开庆功会,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回去和主将说了。那主将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即点起军马杀了个回马枪。亏得那些汉军早有防备,不然真得昆岗失火,玉石俱焚。

    村民们赶到村口时,两下里已经展开激战。这次鲜卑人学乖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再急躁冒进,适才那套游击战术已经不管用了。亏得汉军防线布置的甚是坚固,深沟高垒。鲜卑骑兵一时攻打不下,稍稍退却,整好队形,准备下一波进攻。

    那校尉乘进攻间隙,交待防御任务,话才刚说完,对面怪叫之声又起,一阵阵羽箭迎面飞来。鲜卑骑兵策马飞驰来,起猛攻。

    战斗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村民们虽然为了老婆孩子豁出命去不要,但人力总有用尽的时候。这时他们个个精筋力尽,而鲜卑铁骑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冲来,那校尉也知不能再硬拼下去了,这时第二道防线已经加固完毕,他当即下令众人放弃阵地,撤往第二道防线。再另人赶筑第三道防线。

    鲜卑人没想到攻打小小一个村子,居然遇到了如此猛烈的抵抗,气极败坏,攻占第一道防线后,冲入村中,见屋就烧,几股火头冲天而起,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河西村口狭窄,民居鳞次栉比,不利于鲜卑大军完全展开,也不利铁骑驰骤,村民占了不少便宜。不过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输,越到后来,村民的局面越显得不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斗越来越是激烈,鲜卑人的刀法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杂乱无章。百姓躲避不及,破头的,伤额的,少了条胳膊的,缺了条腿的,啼哭号呼之声,耳不忍闻。又有唤爹的,叫娘的,抱头鼠窜的,推挤跌倒的,仓忙奔避之状,目不忍见。两个时辰之后,村民们在汉军的掩护下退到第五道防线,这里已是村尾,再无去路。他们虽已被置之死地,但几番恶战下来,他们早已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眼见鲜卑兵士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众人都叹了口气,放下武器,闭目待死。

    恰在此时,栾祁赶到,对他们说,河东村的防线已经筑就,请他涉过小河,赶到河东村,再作区处。河西人精神一振,涉过了那条曾经是禁地的小河,来到河东村的。高施看着脚下大地,回想往事,恍若隔世。

    那校尉领着汉军又顽强的阻击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渡河退到了河东。

    鲜卑人占了河西村,却找不到一粒米,一文钱,气得乱叫乱嚷,将整个村子付之一炬。乱了一阵之后,众骑兵在将领的带领下纵马过河,对河东村起猛攻。两下混战良久,只听得东南角上鼓声震天,一股尘头扬起十余丈高。

    鲜卑主将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用鲜卑话大叫了几句,显然是再说,这不过又是汉军虚张声势的诡计,且不去理他。

    高施听闻鼓声从东南方向传来,知道大队援军已经赶来,精神大振,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河西村人冲将上去,大呼酣斗。冲得越快,受伤的概率也就越大。高施一时大意,右臂中了一箭,向后便倒。

    栾祁正是不远处小屋中为伤员包扎伤口,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急窜出,拖着他,便往小屋处走去。

    便在这时,一只羽箭离弦而出,正中栾祁左臂。栾祁啊地一声,栽倒在地。高施闷哼一声,压在她身上。一名鲜卑骑兵急驰而至,见栾祁颇有颜色,吞了吞口水,飞身下马,一脚将高施踹开,伸手便要将栾祁拉起。

    只听飕的一声响,一只羽箭疾飞而至,正中那人右臂。跟着一柄长枪陡然伸至,枪杆在他胸口上一撞。那人哇地一声,喷了口鲜血,身子倒飞而出十数丈远,趴在地下一动不动,眼见是不能活了。

    来就栾祁的正是马,猿臂伸屈,将栾祁抱上马,搂到怀里。栾祁睁开眼来,一见是他,欢喜的又要晕去,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笑道:“当然不是。我接到消息,忧心忡忡,紧赶忙赶,还是来晚了一步,你没事吧?”

    栾祁忍住疼痛,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马见她左臂挂彩,道:“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汉军大队生力军赶来,人数远比鲜卑骑兵要多。鲜卑主将见不是头,一声呼哨,众骑兵拨马回头,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马命人追出十数里,不及而还。

    河西村民虽赶走了鲜卑人,可村子却被烧成了白地,可谓得不偿失。当下不少村民站在废墟前,放声大哭。栾祁包扎完伤口,在马陪同下,走到高施跟前,道:“村子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们还有汉军在,一定会还你一个更好的村子。”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蓦地里跪将下来,栾祁下了一跳,将他扶起,道:“你这是干什么,可折煞我了。”

    高施道:“我高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次要没有你们,别说村子,我们全都要被鲜卑人杀死。此恩此德,高某永世不忘。”对村民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后哪个姓高的再敢和河东人过不去,就不是咱们高家的人,可别怪我将他赶出村去!”

    众村民叫道:“对的,哪个再敢胡来,就不是姓高的,咱们绝不容他。”

    栾黡叫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这次要没有你们,我们也都要不得好死。今后有哪个姓栾的敢找你们麻烦,我们也不把他当自家人!”

    当下两村里魁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两村人不打不相识,相互间都惺惺相惜,见此情景,无不大跃。简单的欢庆仪式结束后,河东村人主动帮河西村人搭建房屋,重建家园,再加上汉军的帮助,一个村子很快便在废墟上拔地而起。

    经过这一场风波,两村百姓又和好如初,那条小河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孩子们置身其间,嬉笑玩闹,打得个不亦悦乎。

    与此同时,洛阳城中,刘备愁眉苦脸道:“朕让了这么多步,和谈仍是没有进展,这个孙权实在太过分了。文长,你替朕拟道旨,着礼部尚书孙乾,前往襄阳同吴人和谈。”

    陈群新任中书令,主管中书省,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专司为皇帝起草诏书,相当于皇帝的私人秘书。他根本没想到刘备会对他如此器重,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听了这话,立即应道:“是。”提笔就开始草诏,绝不拖泥带水。

    刘备喃喃自语,道:“这是朕给孙权的最后一个机会,他若不好好把握,可别怪朕不客气。”

    孙乾自打追随刘备起就开始搞外交,经验十分丰富,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可谓是实至名归。他接到圣旨当即赶到襄阳,主持和谈大事。姜还是老的辣,孙乾虽是老姜,可鲁肃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强相碰,孙乾明显输了一筹,和谈再度陷入僵局。又过了半个月,局面还是没有打开。

    消息很快传到洛阳,刘备微微一笑,道:“孙权你,自己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可就别怪朕不念联姻之谊了。”问陈群道:“荥阳方面准备的如何了?”

    陈群道:“早已准备妥当。”

    刘备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道:“将这个送交门下审核,交兵部下。”

    陈群应道:“是。”

    荥阳城中,四降将张辽、徐晃、夏侯渊、曹仁接到兵部转来的圣旨,心中均想报仇的机会总算来了。当下他们摆下酒宴痛饮一番,洒泪而别。四将分道扬彪,夏侯渊来到许昌,曹仁前往陈县,张辽赶赴睢阳,徐晃进抵小沛。五日后,四将相继到达指定地点。又过了三日,这日三更时分,四路大军,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并头齐,径向东吴境内杀去,一场新的大战拉开序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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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介绍:
贾仁禄外号“路人甲”,一个小公司的网管,痴迷于网游。因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重生在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成了曹操手下一个普通普通的曹兵甲,而三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色大美女貂婵竟是他的老婆。手里捧着这个级烫手的大山竽,在三国乱世中挣扎求存,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决定竭尽全力的保护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但以他那微薄的力量,他能做到吗?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