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襄阳鏖兵
诸葛亮听闻鲁肃前来,亲自出城迎入,待以殊礼。鲁肃客套一番,便道:“都督前番过听他人言语,不暇深思便来攻打襄阳,心中好生懊悔,让我前来向孔明先生致歉。”
诸葛亮笑道:“公谨太多礼了,两家虽然交好,但些小磨擦也是在所难免。请子敬回去转告公谨,劝他顾全大局,与秦王联合,共抗曹贼,克成大业。”
鲁肃道:“正当如此,如今曹操身死,攻取中原此其时也,不知秦王为何退兵?”
诸葛亮道:“我主乃仁义之主,不忍乘丧伐人,故缓其攻,让中原百姓知我主之德。”
鲁肃赞道:“真仁义之主也。”顿了顿,又道:“既是秦王不愿乘丧伐人,都督愿代为出兵,一来可北上接应主公,二来替秦王打下许都,来换襄阳三郡,不知孔明先生意下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谨出兵攻许,迎回皇上,实是造福苍生,我想秦王也一定会答应的,我在这替秦王谢过都督的浓情厚义。”
鲁肃道:“诛讨国贼,自是份内之事。不过军马经过时,还望先生接应些许钱粮。”
诸葛亮笑道:“这是应当的,到时我定当亲自将钱粮解付军前,请公谨赏收。”
鲁肃心中暗喜,二人又闲聊几句天下形势,诸葛亮设宴款待,酒宴一罢,鲁肃便即辞回。
诸葛亮集众将议事,郭淮不无忧虑地道:“鲁子敬此来,怕是不怀好意。”
诸葛亮笑道:“周瑜死日近矣!这等计策,连小儿也瞒不过!此乃‘假途灭虢’之计。虚名攻许,实取襄阳。等我出城劳军,乘势拿下,杀入城来,乃是取兵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意。”
郭淮一脸茫然,道:“军师既知周瑜之谋,为何还要应承,难道是想将计就计?”
诸葛亮笑道:“好一个将计就计!我们这里只须准备窝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饵以钓鳌鱼。就怕周瑜不来,来了管叫他片甲不回。”
郭淮心中一凛,心道:“诸葛军师用计果然神鬼难测,怪不得连贾军师都要拜他为师,不过贾军师和他也相差无几,一个善于惴摩人情,知己知彼,一个善于声东击西,乱中取利,实是难分伯仲,总之一个比一个鬼,我跟着他们当真是机缘巧合,当乘这个机会,好好的学上两手,终生受用不尽矣!”说道:“愿闻军师妙策。”
诸葛亮笑道:“当如此如此。”接着站起身来,从诸将身旁走过,来到滴水檐前,抬头望天,长叹一声,长袖一拂,说道:“今天就到这里,诸位且退。”
诸将莫明其妙,鱼贯而出。诸葛亮回到殿中命小童取来古琴一张,坐在几边抚动琴弦,只听得琴声中杂有潮水汹涌澎湃,惊涛拍岸之声,好似大江东去一般气度恢宏,恢恢广广,浩浩荡荡。蓦地里铮地一声响,第一根“徵弦”忽然断了,以此同时两行热泪自诸葛亮面颊上淌下。
鲁肃回到江陵来见周瑜,道:“诸葛亮听闻都督欲用兵许都十分欢喜,并答应出城劳军,接济军粮。”
周瑜道:“这厮自比管乐,不想这次竟net也被我瞒过了,管乐有这么脓包吗?哈哈!”
鲁肃道:“公谨之计神鬼难测,诸葛亮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又怎么料到?不过这计也太阴损些,不是长者所为。”
周瑜长叹一声,道:“江东军马只利水战,不善6战,不用诡计,焉能取胜?待我取了襄阳多吸纳些关中、山东百姓入伍,稍加训练,只须数年,便能打造一支天下无敌的劲旅出来,到时在堂堂正正的与敌人决机两阵之间也不为迟。再者奇谋诡计又怎么了?刘备何以在短短数年内便取得四州之地,还不就是靠着贾福的诡计。或是乔装商人偷过孟津赚取洛阳,或是扰人心神诈取绵竹,或是偷挖地道瞒天过海,兴兵伏击曹操,这些计谋哪一个是长者所为?”他不知道贾仁禄本来就是一个流氓,也从来没打算当什么正人君子,是以用计阴险刻毒,只要能占到便宜,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周瑜好的不学竟跟他学,当真可谓是自甘下流矣。
鲁肃点头附和,二人又谈了一阵,各自散去。
十余日后,周瑜自觉箭疮已愈,身躯无事,正好武陵、长沙等郡的接应兵到,于是便点起五万大军望襄阳而来。这日到得祁口,诸葛亮所立的大营早已荡然无存,周瑜回想当时情景,思之犹有余恨,遣开诸将,在诸葛亮中军大帐遗址上畅快淋漓的撒了泡尿,心情舒畅。令人牵过马来,飞身而上,挥鞭前指,众将士意气风,向北行进。
大军渐行渐北,过了宜城、中庐,这日到了岘山,襄阳在望。
周瑜正行间,忽见道旁一人躬身肃立,却是伊籍,问道:“劳军之物不知可曾预备下?”
伊籍说道:“已备下了。”
周瑜微微一笑,道:“孔明何在?”
伊籍道:“军师正在襄阳城门外恭候都督大驾。”
周瑜道:“我今为秦王劳师远征,这劳军之礼,可不能太过简慢。”
伊籍道:“都督大军假道讨贼,敝邑自然不敢怠慢。”说着行礼辞回。
周瑜传令三军俱进,到得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大道两旁绝无行人,连头狗也没看见,四下寂然无声。周瑜手搭凉棚,极目望去,只见城上旌旗飘飘,却看不见人,不禁心中疑惑,带同徐盛、丁奉二人,引三千精兵,来至城下叫门。
一个嗓门颇大的兵士大喊了三声,不见有人答应,想来城中守军忠君爱国,都跑去修长城了。
过了良久良久,城楼上探出一个肥肥大大脑袋,说道:“谁啊,大呼小叫的!军师正准备迎接远客,下令闭城一日,你们先到乡下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进城不迟。”
周瑜听他言下之意,显是将他们当成是进城骗饭吃的市井小民了,不禁勃然大怒,身后一名亲兵扯着嗓子喊道:“荆州刺史周都督亲自来此,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那小卒道:“啊,是周都督!”登登登地跑下城楼,城上复又寂静无声。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城上还是没有动静,周瑜颇不耐烦,自言自语道:“诸葛村夫在弄什么玄虚?”
忽听城上一阵绑子响,城楼上涌出无数军马,刀枪竖起,赵云越众而出,问道:“都督来此何为?”
周瑜道:“替秦王取许都啊,你怎么竟不知道?”
赵云冷笑道:“孔明军师已知都督‘假途灭虢’之计,故留赵云在此传话,秦王听闻都督欲乘丧伐人,言道:‘信义国之本也,无信无义,何以守国?乘人之丧,伐人之国,君子不为。今都督行此下作之事,与市井小民何异?便是取了许都,也为世人所不耻,孤也跟着蒙羞。这如何攻取许都,迎回皇上,孤自有安排,不劳都督费神!’”
周瑜怒火上冲,道:“枉刘备还自称信义,他明明说好了要出城劳军,今却闭城自守,信义何在?”
赵云道:“秦王有谕若君子来此,我们自当以君子之道相待。若小人来此,我们也只得以小人之道相待。都督是君子还是小人,心中自然有数,赵云在此不便多所置喙。”
周瑜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可怜的三千人,也知这点兵马打襄阳,还不够填坑的,狠狠地瞪了赵云一眼,拨马便走。行出数里,忽见一骑奔至,未及下马,便喊道:“探得六路兵马一齐杀到:庞德从房陵杀来,郝昭从新野杀来,黄忠从江夏径取云杜来截我后路,关羽自领惯战水军沿江而下,顺流来取江陵,前锋甘宁所部已到夷陵,襄阳城中两路兵马杀出,六路兵马正不知有多少,喊声远近震动百余里,口口声声喊着……喊着……”
周瑜怒目回睁,叫道:“喊着什么!”
突然之间,一阵北风吹来,风声中传来一股巨大之极的呼声:“活捉周瑜!”直如千万人齐声高喊一般。
呼喊声犹未止,赵云、孙礼两路军马分左右杀到,周瑜回头向赵云瞧了一眼,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脸上肌肉扭曲,表情极是痛苦,手中长剑缓缓上指,蓦地里大叫一声,箭疮迸裂,坠于马下,徐盛、丁奉大吃一惊,越众而出,将其扶起。三千亲兵怒容满面,大喊一声,各挺兵器卫护四周,拥着周瑜缓缓而退。赵云、孙礼不敢过分相逼,领军缓缓前行,看上去倒像是护送一般。
周瑜一行退到岘山,和大部队会合,向南而走。行出数里,忽听山间传来一阵琴声。其时周瑜被人抬于担架之上,缓缓前行,听得琴声,长眉一轩,睁开眼来,道:“何人弹奏我的《长河吟》?”说着向左山坡上看去,只见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放着一张长案,案后坐着一人,两眼微闭,神情陶醉,焚香操琴,身后两小童侍立,正是诸葛亮。
周瑜气极败坏的道:“诸葛村夫,你从何处习得我的《长河吟》?竟在此胡乱弹奏。弹得好也就罢了,偏生错误百出,好好一曲子被你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诸葛亮睁开眼来,笑道:“江东有谚云:‘曲有误,周郎顾。’‘若要周郎顾,时时误抚琴。’果然如此,我若不弹得错误百出,怎能让公谨回顾呢。”说着轻挑慢捻,曲调一变,所有错误消失无踪,只闻琴声激昂高亢,正是周瑜的杰作《长河吟》。
周瑜侧耳细听,大吃一惊,心道:“我的琴曲,他竟弹得如此之好,便是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弹出如此深远的意境。”
只听诸葛亮说道:“我在隆中时,我便十分仰慕公谨为人,不惜重金求得此曲,时时习练,弹得不对之处,还请公谨指正。”
周瑜道:“不敢,孔明先生弹得好极了。”心道:“看来他在隆中时便注意上我了,我性情习惯他应当已了如指掌,不然他也不会对此曲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怪不得我同他对敌处处掣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怪周瑜太出名了,周瑜纵马江东,东征西讨为孙策打天下时,诸葛亮还在隆中操着锄头,对着泥巴瞎使劲呢。周瑜自然不会注意这个土得掉渣的下里巴人,而诸葛亮志在辅汉兴刘,早对这个将来的劲敌有所留心。花大价钱购得他的琴曲时时习练,琴曲往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声,于是诸葛亮对他的性格脾气知之甚详,是以一对阵便能针对他的弱点设计用谋,致其死命。这其实不能说诸葛亮比周瑜更聪明,而是诸葛亮有心算无心,周瑜压根就不知道早有一个劲敌隐于隆中,对诸葛亮自然就一无所知,于是一上来便吃了大亏。其后诸葛亮败于司马懿之手也是一个道理,诸葛亮之败不能说他才智上不如司马懿,而是司马懿已完全摸透了诸葛亮的脾气,知他不喜弄险,故坚守不战,让诸葛亮有智无处施,硬生生的将其耗死。
诸葛亮向他瞧一眼,微微一笑,继续抚琴,也不说话。
周瑜沉不住气,问道:“这么说你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和我为敌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诸葛亮末学后进,哪敢以都督对敌。”
周瑜长叹一声,道:“大敌在侧而不自知,死其宜也!”
诸葛亮正色道:“在下可从来没有想过以公谨为敌,是公谨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取襄阳,在下守土有责,实乃不得已而应战。”
周瑜叹道:“好一个不得已而应战!”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众将士大吃一惊,齐声叫道:“都督!”
周瑜伸手向山坡上一指,道:“不杀村夫,死不瞑目!”
众将士见山石上只有三个人,均不以为意,了一声喊,抢上前去。
忽然之间,山上喊声大作,伏兵从暗处涌出,两山上站满了人,各挺刀枪,大声喊道:“活捉周瑜!活捉周瑜!”
江东兵士大吃一惊,纷纷退后,来不及逃的,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滚木砸断了腿,哀嚎之声震谷山谷。
周瑜脸色惨白,伸手按着胸口,道:“先杀出去,来日再找村夫算帐。”指挥军士夺路出谷。
忽听杀声四起,东南方小路上杀来一支军马,为一将年过花甲,白须胜雪,正是黄忠;西南方小路上杀出一支军马,为一将面如重枣,美髯三尺,正是关公。周瑜大吃一惊,令大军原路退回,却见两支军马拦住去路,东北角上一将正是赵云,西北角上则是孙礼。这四支大军将周瑜军马围在垓心,齐声呐喊:“活捉周瑜!”江东兵马见前后无路,上山不得,无不脸色大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四百零八章 南山狩猎
一时之间山上山下竟是“活捉周瑜”之声,震天动地。周瑜的禅定功夫显然没有司马懿深厚,不可能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眼见着刘备大军耀武扬威,意甚轻蔑,显然没有把江东军马放在眼里。他虽明知诸葛亮知他素来争强好胜,锐意进取,不甘失败,受不得曲辱,故意摆出这阵势来羞辱他,激得他无名火起,箭疮迸裂,要他好看。但心中的怒火却说什么也抑制不住,右手缓缓伸出,边上一名亲兵,双手捧着他的宝剑恭敬递上,周瑜拔剑出鞘,向山坡上一指,大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不杀村夫,绝不回……”啊地一声大叫,两眼一黑,身子倒在担架上。
徐盛大吃一惊,抢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叫道:“都督!”
丁奉虎目含泪,道:“弟兄们,都督平日待你们如何?”
江东军士大声喊道:“我等俱受都督大恩,恨无以为报!”
丁奉拔剑向前一指,道:“今日正是你等报效之时,舍命死战,救都督脱险!”
江东军士齐声呐喊道:“舍命死战,救都督脱险!”人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各挺兵器,杀将上前,当真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诸葛亮心中暗服,羽扇一挥,四下兵士向两旁闪开,让出去路。江东军见诸葛亮让出通路,也就不再玩命,保着周瑜,向南退却。
郭淮看着周瑜退走,心觉可惜,问道:“军师为何将周瑜放走了?”
诸葛亮举袖拭泪,道:“公谨雄姿英,雅亮高致,我素来钦佩,从未想过要以公谨为敌。如今他来犯襄阳,我守土有责,即不得已而应战,将他挫败也就是了,何必要赶尽杀绝,使孙刘两家水火不容,毫无转寰的余地。再者你也看见了,江东军马为救公谨皆愿死战,其锋不可当,以其弄得个两败俱伤,不如将他们放了。”
郭淮点头道:“周瑜与孙策情同兄弟,孙权也视其为兄长。若是我们将他生擒,以周瑜那不能受辱的性格,必会愤恨自尽,这仇就结得深了。日后兵连祸结,荆襄将永无宁日,军师高瞻远瞩,末将好生佩服。”
诸葛亮向下望去,道:“活捉周瑜只是嘴上喊喊而已,真要活捉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淮点了点头,心中却大不以为然。
旧的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又是大年初一,许都皇宫中,汉献帝正式下旨改年号为延康,延用了十四年的建安年号随之终结。汉献帝表情木然的举起传国玺按下,在改年号的圣旨上盖了一个朱红大印。屈指一算,自己即位至今正好二十年,心想要是天下太平的话,这一年当有一场无比隆重的庆贺之典,可现在自己却只想这样日子早点结束。回前尘,往事历历,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在这net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二十年时间里,连上现在这个年号,自己一共改了五个年号,永汉、初平、兴平年间,他受制于董卓、李傕、郭汜等人,命悬人手,朝不保夕,终日提心掉胆,这皇上当真比猪狗还不如,要是给他一柄锄头让他去种地,他一定会立即放弃皇权,屁颠屁颠的跑去当农民。迁都许昌之后改元建安,曹操虽说不让掌权,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里大鱼大肉供着,只不过食而不知其味而已。如今曹丕接位改元延康,他将受到何种待遇,没人清楚,但就算清楚,无法改变,也是白搭。唯今之计,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愁还是忧?
皇上改元,自然是普天同庆,刘备、孙权虽然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再用建安年号。公元210年,这个原本该称建安十五年的年份里,却莫明其妙的被改成了延康元年。只因贾仁禄的出现,历史被改的乱七八糟,无法再走上正常轨道,延康元年也就整整提前十年出现了。
延康元年正月初八,长安贾府,贾仁禄平躺在榻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显得筋疲力尽。祝融看着他的狼狈样,格格直笑,道:“不就是应酬多了些么,至于累成这样么?看来平常缺少锻炼了,不如明日我们出城打猎吧。”
贾仁禄有气无力地道:“我的好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的腿快断了。”
原来这几日他终日游走于达官显贵居所,拜年送礼,忙着个晕头转向。从年初一到现在已不知道到串过多少个家了,虽说这路都是卢柴棒替他再跑,不用费他半分力气,但这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大都都是名家修建,气势恢宏,进府之后这道路蜿蜒曲折,曲径通幽,想见到正主,肯定是要走上很长一段路的。贾仁禄素来好吃懒作,这猛地一走起来,自然而然累得和死狗一般。
祝融笑得前仰后合,道:“真没用!这些日子你整天奔走应酬,可我在家里却闲得荒,明天陪我去打猎,好不好?”
贾仁禄道:“不好……”却见祝融伸手摸向腰际,忙改口道:“好吧,老子舍命陪夫人,明天陪你走一遭吧。”
祝融格格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可不许赖。”
贾仁禄道:“老子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赖过。”
祝融刚要说话,却见红袖走进,道:“启禀老爷,有客来拜。”
贾仁禄现在一听到有客来访就头痛,一摆手,道:“天天应酬,烦也烦死了。老子今天不想见客,就说老子病了,谁来也不见!”
红袖抿嘴一笑,道:“那我可去说了,到时老爷可别后悔。”
贾仁禄眼珠骨碌碌的一转,问道:“来人可是一个女子?”
红袖故作惊讶,道:“噫,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尚未回答,祝融笑道:“要是男的,他会后悔么,呵呵。”
贾仁禄干笑两声,对红袖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谁来了?”
红袖道:“那女子从江东来,自称姓徐……”
贾仁禄只听到这便知是徐氏来了,翻身而起,冲了出去。
来到前厅,只见右第一张长案边上坐着一位俏佳人,果然便是徐氏,怔了一怔,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氏没有回答,星眼流波,脉脉含情地瞧着他,过了良久,眼中泪珠莹然,道:“你瘦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贾仁禄抱怨道:“可不,这几天天天都在走亲访友,腿都快跑断了,能不瘦么?”
徐氏抿嘴一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问道:“京城与长安相隔千里,来往不易,你怎么来了?”
徐氏小嘴一撅,道:“你不想见到我么,那我走了。”
贾仁禄忙道:“哪能不想见你,这不是怕你跑这么远的路累着了。嘿嘿,你一定是想我想的快要疯了,所以耐不住寂寞,瞒着孙权偷偷跑来了,对不对?”
徐氏笑靥如花,道:“呵呵,你想得倒挺美。我怎么可能会想你,至于想得快要疯了什么的,那更是一派胡言。这次我可是奉了吴国太之命专程来看孙王后的。我想你曾是我的阶下之囚,不知最近过的怎么样,便顺道过来看看,看你能跑能跳的,就知道你没什么大碍。好了话也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说着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将其拦住,道:“既然来了,便住些日子再走吧。”
徐氏险些撞入他怀中,忙向后退了一步,晕生双颊,含羞点了点头,小声道:“王后也让我多住些日子,我已答应了。”
贾仁禄道:“好,好,你要不嫌老子这粗陋,就住老子这里好了。”
徐氏脸上一红,道:“不了,王后已为我安排了馆驿歇宿。”
贾仁禄道:“长安馆驿老子去视察过,条件极差,还赶不上乡村招待所,哪里能住人。老子这地方虽说不大,倒还有几间空房,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只听得身后脚步声细碎,有人走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却是貂婵、祝融、曹静三女,三人瞧了瞧贾仁禄,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
徐氏正要答应,见到三女,更感羞惭,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侧过头去,六神无主的站在那儿,更显娇媚。
貂婵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位一定是徐氏吧,仁禄从江东回来没少提到你。”
徐氏点了点头,貂婵笑道:“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就住下来吧。你就住祝融妹子的小院,有她在,任何色狼都不敢靠近,包你安全,呵呵。”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徐氏抿嘴一笑,推辞几次不得,见貂婵等均殷勤挽留,便含羞点头。
当晚贾仁禄设宴款待徐氏,席间贾仁禄问起江东情形,徐氏简单扼要的说了,最后提及周瑜之事,说他败回江陵之后,病势日渐沉重,小乔多方延请名医医治,均不见起色,看来是命不久矣。
贾仁禄心道:“周大大根本不是诸葛大大的对手,强要以他为敌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对方只是高喊‘活捉周瑜’就把他气得魂飞外,还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是老子就‘士可辱不可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雪耻报仇?自然也就不能泡妞了……这句话一般的市井小民说说也就罢,荷任一方的大都督怎能也和武林侠士一般见识,也不想想他死了谁来守荆州?江东那帮没爹没娘的孩子由谁来带?唉,能忍辱负重者方为大奸雄也,周大大毕竟年轻,见识不如司马大大长远,官当得自然也就没他的大了……”说道:“周都督雅量高致,重伤难愈,令人好生伤感。”说着表神戚然,作沉痛悼念状。
徐氏似笑非笑,道:“你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贾仁禄正色道:“当然江东周郎雄姿英,弹得一手好琴,泡到了一个好妞。老子弹琴的手段不及他万分之一,泡起妞来,缚手缚脚,自然对其十分钦佩。”
众女笑作一团,道:“世人都敬重周郎才学,你竟然是羡慕这个,你呀,真是无药可救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对徐氏说道:“你回转时经过江陵,别忘了替我求一份《长河吟》来,我用心学学,关键场合也可附庸风雅,这样才像个儒将。要不像我现在这般文不成,武不就,儒将称不上,武将更加靠不上边,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流氓将,当真贻笑大方。”
徐氏笑得个前仰后合,过了良久,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想学《长河吟》?”
贾仁禄点了点头,徐氏道:“这《长河吟》我倒会,虽说不上得其神髓,不过弹起倒似模似样,公谨都听不出破绽,呵呵。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贾仁禄跪拜道:“那可太好了,老师在上,受徒儿一拜。”
貂婵笑道:“别理他,他干什么事情都是热得快冷得也快,你别看他现在热情如火,过两天你就是拿棍子在后面打他,他也不会去学什么《长河吟》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徐氏说道:“学琴的事,咱再从长计议。对了,明天我要同家里这几口子出去打猎,你不是很会卜卦么,替我们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心道:“最好卜出个大凶之卦,老子就可以借故不去,在床上好好躺一天了。”
徐氏点了点头,静手焚香,占了一卦,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说道:“噫,这个卦像倒也奇怪。”
贾仁禄心中一喜,道:“是大凶之兆么。”回头对祝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别去了,别没打到猎物,倒让老虎啃上一口,那可不是玩的。”
祝融是南蛮人素来信鬼,跟了贾仁禄这个流氓后,神话故事听多了,更加信了,闻言秀眉一蹙,道:“真的不能出猎么?”
徐氏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个卦像竟和周文王寻得姜太公时所布的卦一模一样,看来今番出猎所获非龙非鹿,非虎非罴,所获的乃是一个经世大才。”
贾仁禄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道:“怎么可能还有未出世的人才,就算有也不在长安。”
徐氏道:“仁禄何以如此肯定?”
贾仁禄道:“老子善观乾象,将星在哪?老子怎么可能不知。如今隐藏世间的经世大才,都还幼小,不过在哪趴着老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徐氏笑了笑道:“哦,说起人才来,你自然是如数家珍,说说都有谁,我也听听。”
贾仁禄面有德色,忘乎所以,道:“这头一号人物自然是姜维姜大大,他就在老子家里趴着。接着就是邓……”说到这向徐氏瞧了一眼,见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狡狯的微笑,突然间明白了徐氏的险恶用心,道:“这详细情况嘛,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老打听这些做什么。”
徐氏道:“你也是贪心,卧龙凤雏都被你拉去了,还不知足,说出几个人才来。让我拉去兴旺江东都不成么?”
贾仁禄道:“本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只不过孙老……孙权老是同我家主公作对,再多添几个人才,捣起乱来,老子可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徐氏听说他竟知道人才隐于何处,怦然心动,当下软磨硬泡,多方求肯,只是祝融等夫人在坐,不便施展色诱术,未免美中不足。可不论她如何求肯,贾仁禄只是摇头不允,当晚酒宴不欢而散。徐氏小嘴一撅,不再理他,自和祝融回去歇宿。贾仁禄有心**徐氏寝居,却惧怕祝融的飞刀,只得颓然而返。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众人结束停当,跨上骏马,亲兵带鹰携犬,前往长安城南群山中狩猎。说是集体狩猎,其实不过是祝融、曹静两个人在表演罢了,贾仁禄及一众娘子军都把狩猎当成是踏青,贾仁禄最喜欢别出心裁,当下令亲兵铺开白帛,将在各色佳肴陈于其上。众人围坐四角,一边欣赏祝融、曹静神技,拍手叫好,一边吃得个大快朵颐。
贾仁禄撕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道:“这主意当真要得!这几天终日应酬,头昏脑涨,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人也轻松不少。”
只听飕的一场响,祝融一飞刀戳死了百步开外的一只野兔,一名亲兵大声欢呼,冲上前去拾取。贾仁禄回头一看,心道:“得,这活原来我也干过。想当年许田打围,老子跟在曹操屁屁后面捡猎物,唉,现在想起来这事就好象生在昨天一般。如今老子前呼后拥,曹操却嗝屁了,想起来怎能不叫人怆然泪下。”想到此扯下另一只鸡腿,大吃大嚼,以示心中悲痛。
祝融笑靥如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貂婵向她招了招手,道:“妹妹,你也累了,来休息休息。”
祝融点了点头,策马来自近前,一跃而下,倏地伸手,将贾仁禄一把拉开,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跟着斜了他一眼,嗔道:“让你来打猎的,不是让你来吃东西的,快去打一头猎物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嘛,我哪会打什么猎,我看我还是继续……”祝融面色一沉,道:“嗯,你不想去?”
贾仁禄见她又要玩刀子,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道:“我去,我去还不成么。”飞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马,从亲兵手中接过弓箭。忽地草丛中赶出一只野兔。贾仁禄精神一振,一指野兔,大声叫道:“呔,野兔休走,纳下命来!”纵马上前,连数箭,箭箭落空,那野兔转身钻入长草丛中,贾仁禄纵马追上。追出数百步,四下张望,不知野兔逃到了何处。
便在这时,右手边长草微微一动,贾仁禄哈哈一笑,大叫道:“看你往哪跑!”飕地一箭射去,只听草丛中传来一声闷哼,那箭显然是射中了,不过野兔何时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声痛哼,却令他大惑不解,失声叫道:“怪事,野兔居然会喊疼。”跃下马背,便要上前拨开长草看得究竟。
祝融本就紧跟在后卫护,面色凝重,道:“危险!你别上去,还是我来。”抢上前去,拨开长草,只见草丛趴着一个人,奄奄一息,那箭射中了他的肩头,鲜血汩汩而出。祝融大吃一惊,上前将他扶起,那人缓缓抬起头来,贾仁禄凝目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曹操!”
第四百零九章 父女重逢
先时曹静陡闻曹操死讯,哭得死去活来,这几日心情方渐渐好转。此时见贾仁禄射猎,心中好奇策马驰近。长草丛中那声痛哼,她听得十分真切,总觉得像是曹操所,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正在纳闷。却见祝融拨开长草,扶那人起身,阳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前几日心为之伤,肠为之断的父亲曹操。这一下来得十分突兀,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我不是在作梦吧。”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两眼一黑,仰天便倒。
卫将军夫人晕厥坠马,这事可大可小。一众亲兵大失惊色,抢上施救,乱作一团。
贾仁禄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大响,吓了一跳,转身奔上,伸手一探她鼻底,吁了口气,叫道:“还好没什么屁事,只是吓晕了。娘的,真***没用!”伸手一指貂婵,道:“兀那婆娘,傻戳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搭下去救治!”
貂婵、徐氏、红袖等姝忙足奔近,搀着曹静向后走去。贾仁禄回头问道:“他伤势如何?”
祝融已将曹操背心衣衫撕下一大片来,低头捡视他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背后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患处又经水浸泡,寻常金创药已不起作用了,快请大夫。”
贾仁禄长眉一轩,唤来赵二,吩咐道:“找上几人,将此人送回府去。要快!不能耽误!再去请长安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赵二答应,招呼四个壮汉,将曹操搭了下去。
贾仁禄来到祝融身旁,伸手拔出一柄飞刀,信手**,对立在边上的亲兵说道:“今天这事……”
边上的亲兵当差以久,自然明白官场有多黑暗了,忙道:“刚才什么也没有生,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曹夫人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到,若有人问起来……”
一名亲兵大着胆子道:“刚才将军射杀了一只野兔,鲜血四溅,夫人最怕见血,所以就晕倒了。”
贾仁禄脸色不豫,道:“杀一只兔子,怎么会鲜血四溅?你这样说,西洋镜不是马上就让人拆穿了么?”
那亲兵道:“这个……”
另一亲兵见机得快,道:“不是野兔,是老……虎,将军赤手空拳格毙猛虎一只,场面惊心动魄,血花飞溅,夫人受惊不小,是以晕倒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样说倒还像话,你小子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那亲兵受宠若惊,道为:“小得姓陈行七。”
贾仁禄道:“明日到军中来报道,老子给你个小官做做。若今天这事走漏半点风声,你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不留,统统砍了,至于阎王爷要封你们什么官,我可就不知道了。”
众亲兵吓得打了个寒噤,道:“不敢,小的自当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半句。”
贾仁禄笑道:“很好,今天狩猎就到这里。老子赤手空拳格毙南山猛虎一只,大功告成……”说到这里便想在祝融的脸上来上一下,见她铁青着脸,倒也不敢放肆,又道:“回府摆宴庆功!”顿了顿,又道:“曹静这小妮子一见到血就晕了,真***没用!”说着飞身上马,打马远去。众亲兵哪里敢乱笑,纷纷上马,紧跟其后。
甫一进府,贾仁禄便去探视曹操,只见他两眼紧闭,气若游丝,伤得甚重。不多时长安名医风风火火赶来,伸手一搭曹操腕脉,摇了摇头,道:“此人外受毒箭,内感风寒,加之年事已高,毒入脏腑,即便施救也是苟延残喘,徒增病人痛苦,将军还是早点为其准备后事吧。”
贾仁禄觉得大夫说得颇有道理,心存万一之想,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那大夫道:“恕在下愚鲁,无法起死回生。”
曹静哇地一声,伏在床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贾仁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送大夫出去。”
赵二伸手肃客,那大夫向曹操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贾仁禄走到床边,拉着曹静地手,柔声道:“别担心,岳父大人吉人天相,一定好起来的。”
曹静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围着他的腰,哽咽道:“你说爹爹还能好么。”泪水滚滚而下。
贾仁禄眼中珠泪盈眶,道:“一定会的。”
忽然间曹操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贾仁禄心中一喜,道:“有门!快把那大夫叫回来,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上一试!”
曹静回眸瞧去,只见曹操右臂缓缓上抬,指着曹静,道:“静……静……静儿,是你吗?”
曹静握着他的手,眼泪流下,一滴滴打在他手上,哽咽道:“是我。”
曹操笑道:“傻孩子……别哭,我这……这不是来了么。不知怎地我……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所以就来了。”
便在这时,赵二领着那大net夫走了进来,贾仁禄挥手命二人退下,跟着蹑手蹑脚的走出,悄悄将门带上。
只听曹静说道:“爹爹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一定是孙权那小子干的好事!哼,这府里便住着一个江东来的贼婆娘,我先杀了她,再去杀了孙权,替你报仇。”霍地站起,向外便走。
曹操猛地坐起,抓住她的手,牵动伤处,引起一阵咳嗽,道:“不是……不是……孙权。”
曹静忙扶他躺好,问道:“那是谁?”
曹操脸上肌肉扭动,表情极是痛苦,道:“唉,不说也罢。”
曹静道:“爹爹为何不说,快些说出来,女儿好为你报仇。”
曹操摇了摇头,道:“这仇你报不了。”
曹静道:“既便女儿报不了,仁禄神通广大,定能为爹爹复仇。”
曹操摇头道:“这仇他不能报。”
曹静泣道:“为什么。”
曹操道:“不为什么,咳……咳,总之你忘了报仇之事,咳……看来仁禄待你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曹静哪能想到其中的关键,固执的问道:“为什么不能报仇,仇人很厉害么?”
曹操伸手按住嘴,咳了一阵,低头一看,手中满是鲜血,怒道:“你要想让我多活一会,就不要再提报仇之事!”
曹静大吃一惊,道:“好,好,我不提了。爹爹你先躺一会,我这就请大夫去。”
曹操向她瞧了一眼,抚着她的秀,道:“爹爹快不行了,临了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喜出望外。”
曹静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千言万语要说,不知怎地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目不转瞬地看着他,默然无言,不知不觉已是泣下千行。
贾仁禄在门外走来走去面色惶急,过了良久良久,忽听曹静大声叫道:“爹爹!”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道:“怎么了?”
曹静没有回答,只是大叫:“爹爹!”贾仁禄心想曹操凶多吉少,忙和大夫抢进门去,只见曹操平躺在榻上,两目紧闭,面带笑容,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仁禄出猎遇到曹操一事,贾府亲兵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自然是守口如瓶。即便有人问起曹静为何昏晕,他们也只是将那亲兵的谎话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说道贾仁禄正在狩猎,突然间一阵怪风刮过,林木间窜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正当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到处乱窜之际,贾仁禄却不慌不忙,迎上前去,双掌一推,使出他的成名绝技“降虫十八掌”一掌便将那大虫劈地翻了两三个空心筋斗,倒退丈余,这才站稳。跟着贾仁禄揉身而上,三拳两脚,便将那大虫打死。那大虫临死前口吐鲜血,吓得曹夫人惊声尖叫,就此晕厥。众人虽知贾仁禄向来不喜抡枪使棒,也从未见他施展过拳脚,对什么“降虫十八掌”“三拳两脚打死大虫”云云自然不信,但众亲兵众口一词,众人也只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虽说如此,贾仁禄出猎遇到神秘人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没人知道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当然这其实并不重要。老百姓注重这新闻本身是否有价值,是否可以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这新闻是谁制造的,自然没人会多嘴问上一声。这消息越传越凶,渐渐长安百姓家喻户晓,刘备自然也有所耳闻。
至于贾仁禄遇到了那个神秘人物是谁,却没人知道,只知是个老头,其他便一概不知。不过谣言制造者对事件本身本来也没必要知道的太详细,关键的是这条八卦新闻是生在某一名人身上便成,至于具体细节尽可以想当然耳,只要稍加添油加醋,说将出来自然是活灵活现,跟亲眼见到的一样。于是各种各样的版本便应运而生,有的说那老头是玉洞神仙,怀有长生不老药炼制的秘方,贾仁禄为了独享长生之福,自然不欲外人知道。有的说那老头是敌邦奸细,身怀可以颠覆人国的巨大秘密,来向贾仁禄索要巨额酬金。更有甚者说那老头是某某女子的家长,贾仁禄于某年某月某日到得某地遇上了那女子,与之行苟且之事,继而始乱终弃,那女子为其产下一私生子,其父不胜其愤,找上门来索要赡养费。总而言之,各种说法是众说纷芸,不过长安百姓素知贾仁禄品性不端,言行举止无一可取之处,加之见到美女就流口水,因此相信第三种谣言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这些谣言贾仁禄自然也有耳闻,他只求老百姓不知道那神秘老头是谁便成,至于老百姓爱怎么传,那是他们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唯有每天念:“谣言止于智者”八百遍,当那些传谣言的人都是白痴,神经病,心下随之坦然。
这日贾府秘室内,贾仁禄正在为曹操举行秘密葬礼,虽说曹操是贾仁禄的岳父老泰山,但他老人家仙去,贾仁禄倒不如何伤心,象征性的哭了两下,按着故老相传的流程走了一遍,表面上看上去很悲伤,心中却想着吩咐众人摆宴,名曰记念死去的岳父大人,实则打打牙祭已安抚肚子里的馋虫。曹静则甚是悲痛,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其间数次晕厥,众人手忙脚乱的掐人中抚胸口这才将她救醒。
正忙乱间,桂花走了进来,伸嘴在贾仁禄悄悄说了几句。
贾仁禄脸色大变,向貂婵使了个眼色。其时貂婵离贾仁禄甚近,自然听得二人对话,脸色也随之一变,见贾仁禄向她使眼色,点了点头。贾仁禄举袖拭泪,扯下丧服,随桂花走了出去,来到前厅,却见刘备双手负后站在墙角边上欣赏墙上挂着的帛画,那画画得是一处大山大水,气势磅礴。
贾仁禄忙道:“微臣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迎讶,望乞恕罪!”说着跪倒行礼。
刘备仍是仔细瞧着那副画,也不回身,道:“仁禄请起。”
贾仁禄站了起来,垂手肃立。近来刘备威权日重,贾仁禄也就不敢再向从前那样老子长老子短的胡乱放肆了。
刘备又鉴赏了良久,方问道:“这画你花了多少钱?”
贾仁禄道:“不敢欺瞒大王,微臣出了五百匹绢帛才买下此画。微臣其实啥也不懂,只得看这画上的山水很是壮丽,心中喜欢便买了下来。大王要是喜欢,微臣明日便送进宫去。”心道:“怪不得电视剧里和绅从不把名贵字画挂在外头,一旦皇上来了,见到好的,肯定是要带回宫去,然后在上面乱盖戳子,不盖满了不算完,把好好的一副画给糟蹋的不成样子。”
刘备笑了笑,道:“我就说你不懂嘛,这画至少也值一千匹绢,你只花五百匹,已经是赚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嘿嘿,不会吧,这么说老……我还是赚到了?”
刘备回过头来,道:“在我面前不能说老子,很难受吧?我不是说过了,在我面前你爱说什么说什么不必忌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粗话说多了,也没什么好处,微臣一定改。微臣明日便将这画送进宫去,请大王赏收。”
刘备摆手道:“那倒不用,我这大王要是到臣子家里,看上个什么好东西就拿走,那不成强盗大王了么?哈哈”伸手一指那画,道:“这画太也名贵,摆在前厅可是很容易坏的,当好好收藏。”
贾仁禄道:“微臣谨领大王言语,一定好好收藏此画。”说着目视赵二,赵二忙命人将画摘下。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刚才好象哭过?”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哪有,微臣哪有哭过?”
刘备道:“你休要瞒我,我已知你府里那个神秘人物是谁了,今日我微服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在其灵前祭拜一番,以尽故人之情。”
第四百一十章 白马受阻
贾仁禄怔了一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微臣欺瞒大王,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大王饶恕。”
刘备忙伸手将他扶起,道:“你仁厚重义,又有何罪?快起来,快起来,带我到故友灵前一祭。”
贾仁禄点了点头,领着刘备来到秘室,众人见到刘备大吃一惊,忙磕头行礼。刘备命众人免礼,来到曹操灵前,焚香沥酒,失声痛哭,情真意切,闻者动容。祭拜一番之后,刘备和贾仁禄到书房议事,屏退左右,道:“仁禄打算将其安葬何处?”
贾仁禄道:“我在渭河北岸荒僻之处买了一块地,打算将其葬在那里。”
刘备道:“孟德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如此安葬岂不太薄待他了?”
贾仁禄脸上闪出一丝狡狯的微笑,一晃即没,问道:“那当如何是好?还请大王拿主意。”
刘备笑道:“公之于天下,若曹丕差人来迎其尸,自当还他。若其不然,我自请人择吉地,以王侯之礼安葬。”
贾仁禄躬身道:“大王圣明,此计大妙,大王远见卓识,高瞻远瞩,当真是前无古人,无后来者。”
刘备哈哈大笑,道:“整日就会拍马屁。孟德当世英雄,我自然不希望他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这又是什么计了,你倒是说说看。”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去逝,曹丕得群臣拥戴接位,施政十分妥善,一切太平无事,无隙可乘。就好比一潭池水平滑如镜,不好捉鱼,而在此时丢一块大石下去,必引起轩然大波,潭水一浑,就好混水摸鱼了。大王一将此事公诸天下,一下出现了两具曹操尸体,世人自然会有所怀疑,暗中惴测,私下议论。曹氏之中不满曹丕接位的公子,必然乘时而起,曹魏又能怎能不乱?主公大可于长安城中高坐,坐壁上观,待群公子自相残杀,拿着把西瓜刀到处乱砍,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之时,再命一上将远征,诚如是汉室可兴,大业可定也。”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长叹一声,道:“想当年孤与孟德青梅煮酒,畅谈天下英雄。言犹在耳,孟德已亡,世事难料,怎能不让人感伤。”
贾仁禄心道:“这算什么?历史上你出兵五六十万攻打东吴,却被6逊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奔窜,逃于白帝城,又羞又恨,最终一命呜呼,这才叫世事难料呢。”说道:“如今奸雄毕命,汉室兴复有望,大王应该高兴才是。”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虽以孟德为敌,却十分敬佩其为人,听闻他仙逝,心中自然有些难过。”说着举袖擦抹眼中泪水。
贾仁禄叹道:“这司马懿真非常人也,曹魏政权原本铁板一块,无一丝缝隙。竟给他从中挑拨,步步深入,最终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三国的业余生活甚是无聊,贾仁禄睡不着觉之时,偶也会看看春秋夏冬之类的古书,看看孔老夫子到底曰了些什么屁话,能让人如此尊敬?然后打了个呵欠,一觉睡到大天亮。看书时间虽短,但孔老夫子的宝训自然还是记得一些。
话音犹未落,贾仁禄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原来如此!”
刘备问道:“哦,仁禄想到了什么?”
贾仁禄走到书架前,翻找半晌,找出当年郭嘉留下的那封莫名其妙的遗书,递给刘备道:“当年奉孝临终前曾留下一封遗书,最后一句莫明其妙,曹操看不明白,便来问我,当年我猜想有人欲在祭天时为乱,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奉孝当时想说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只不过大限将至,连说了两个‘季’字,一口气没喘上来,实在接不下去了。于是他想说这是天意,结果只说了个‘天’字,便一命呜呼了,禀笔之人不明其理,将这两个字连在了一起,就变成了祭天。这一阴差阳错,信中意思自然大变,于是曹操便全心全意提防小人于祭天之时捣乱,没想到司马懿在身边一点点的设下套子。唉,当时郭奉孝哪怕多说一个字,事情也不演变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刘备道:“奉孝见微知着,真乃神人也。他一定是从某些细节上看出,丕植之间会因争位而水火不容,最终导致内乱,只可惜他没能将这意思告知孟德,让他用心提防。”
贾仁禄道:“我听闻奉孝随曹操出征时,曹植一反常态,放声大哭,三军动容,曹操很是感动。想来奉孝便是凭这点现苗头不对,想提醒曹操注意,哪知……唉!”
刘备向那遗书瞧了两眼,缓缓点了点头,望着门外的天空,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早,刘备集众文武议事,将曹操如何逃难长安,却因伤重不治身死,灵柩现停在贾仁禄家的秘室之中等情说了,除诸葛亮外,众文武一片哗然,内中几名曹氏旧臣,想起曹操往日恩义,无不潸然泪下。
刘备道:“今天议事提前结束,诸位都在孟德灵前祭拜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孔明说说江东之事。”
诸葛亮听闻周瑜受伤甚重,知其命不久矣,便留伊籍守襄阳,自己则回转长安,昨日刚到,今天就被拉了来。当下微微一笑,将自己在襄阳如何抗敌之事,简要说了。叙述时对几员战将的功劳表述甚详,而说到自己功劳则只有片言只语,轻轻带过。
刘备很是满意,捋须微笑,道:“很好,很好。如今公谨伤势如何,孔明可曾打听?”
诸葛亮道:“公谨箭疮迸裂,伤势net甚重,既便是华佗亲临,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刘备叹道:“公谨虽一再与孤为敌,不过其为人孤好生敬佩。”
诸葛亮道:“公谨去后,得荆州权柄者,必是鲁肃。此人乃淳厚长者,为人谦和,素喜息事宁人,必不愿看到孙刘两家交兵,百姓涂炭。若公谨物故,大王可遣使一介往江东吊丧,顺道与鲁肃会晤,化干戈为玉帛。一旦孙刘两家息兵罢战,大王无后顾之忧,便可专事北方,统一天此其时也。”
刘备点头,道:“孔明此言甚合孤意,介时还要孔明先生辛苦一趟。”顿了顿道:“不过江东诸将恨先生方深,先生此行恐有不便,不可不虑,我看还是换个人去吧。”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给他看着心里直毛,低垂着头,一言不。
诸葛亮笑了笑,道:“不妨事,江左群士俱是明理之士,怎会无端害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此后众文武便赶往贾仁禄府上致祭,贾府内哀声一片。曹操落难长安,重病而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震惊。
这日曹丕忙里偷闲,左手搂着江东美人,右手抱着西域胡女,台下数十舞姬轻歌曼舞,当真是不亦悦乎,稀里糊涂的当了这许多日大王,自此方知为君之乐。正胡天胡地间,忽见一近侍走进,向曹丕瞧了一眼,不敢说话。
曹丕两眼直勾勾的瞧着那群舞女,口水一滴滴的往下直淌,丝毫没意有人进来。那近侍见曹丕没注意到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其时曹丕双耳充斥着尽是美女的燕语呢喃,又哪听得到他在咳嗽。
坐在曹丕左手边上的江东女子轻轻推了推曹丕,说道:“大王,近侍来了。”
曹丕回过神来,向那近侍瞧了一眼,一脸不悦,道:“没看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快说。”
那近侍向左右瞧了一眼,曹丕长眉一轩,挥手令众舞姬退下。那近侍走上前来,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曹丕全身剧震,一没坐稳,险些一**坐到地下,颤声道:“这消息可真?”
那近侍点了点头,道:“刘备差孙乾前来报丧,请大王迎回武王遗体。现在孙乾便在宫门外等候大王诏见。”
曹丕怒不可遏,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武王遗体好端端的停于偏殿,长安那里哪来的什么遗体?天底下哪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刘备为了颠覆我邦不知从哪里找来具尸体冒充武王遗体,蛊惑人心。传令下去,将孙乾轰了出去,不许相见!”
那近侍面有忧色道:“那日大王迎回武王遗体时,小的亲眼得见,自然不信刘备胡乱嚼咀,可是有人却深信不疑。”
曹丕心中一凛,道:“是谁?”
那近侍道:“子文和子建公子,两位公子前来奔丧,途中听得此信便又改辕向北回晋阳去了。”
曹丕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那近侍不无忧虑地道:“子建手中无权无兵倒也罢了,子文手里可有二十万兵马……”
曹丕面色凝重,道:“嗯,知道了,去把仲达叫来。”
那近侍应道:“是!”转身退下。
不多时司马懿进殿,曹丕问道:“仲达可知武王薨于长安的消息?”
司马懿道:“听说了,我来时还在宫门口见到孙乾。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曹丕摇了摇头,道:“孤听得此信心烦意乱,一点主意也没了,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懿沉吟半晌,道:“唯今只有一口咬定刘备所说是假,谅子建、子文也没胆子要求开棺验尸,他们没有证据,若是图谋作乱,自然没有人站在他们那边。”
曹丕低头沉思,过了良久,方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司马懿道:“虽说如此,子文手握重兵二十万,大王也不可不防。”
曹丕点点头,问道:“那该如何防患呢?”
司马懿道:“调张文远往守邺城,于禁往幽州接掌兵权,如此一来子文手里就一个并州,就是想要做乱,也是有心无力了。”
曹丕点头道:“嗯,可是合肥那也需文远坐镇。”
司马懿道:“孙权连败三阵,心情沮丧,短期不会再生事端了。再者扬州刺史温恢才智过人,有他镇守合肥,大王可高枕无忧矣。”
曹丕道:“好吧,就这么办。”
当下曹丕便令司马懿领人将孙乾轰将出去,孙乾原本要使出他的拿手绝技,舌灿莲花,怎奈司马懿的舌头比他还厉害,三言两语便驳的孙乾无话可说。孙乾正要据理力争,却见司马懿手下兵士持戟冲上,吓得抱头鼠窜而出,让曹丕迎回曹操遗体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时值正月初春,黄河南岸白马津扰攘一片,人喧马嘶,车声隆隆,好不热闹。这几日天气候乍寒乍暖,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骤紧,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给阻在渡口,无法启程。白马津上虽有几家客店,但此间为南北交通的重要渡口,行旅原原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已处可住,唯有挤在客店大堂里打屁聊天。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大堂中生起一堆大火,三十余人围坐火旁取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夹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人眼看明日多半也是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渐暗,那雪却越下越大了起来,忽听马蹄声响,十余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只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掌柜的,给备三间上房。”
掌柜赔笑道:“真是对不住,小店早已住满了,委实腾不住地方了。”
那男子破口大骂,道:“这鸟天,一会放晴,一会下雪,河水渡不得船又跑不得马,可急死个人!”说着便向堂上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二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魁伟,神情粗豪。身旁则一位青年汉子,比他略小几岁,样貌俊雅,面如冠玉,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二人身后则跟着十余个精壮小伙子。
只听那青年书生道:“天有不测风云,二哥着急也是无用,不如叫上酒菜,咱兄弟俩一醉解千愁如何?”
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那青年书生朝众众团团一揖,道:“劳驾诸位让一片地方来,好不好。”
众客商见他温文有礼,颇为与其方便,赶紧向旁挪移,让了老大一片地方来。
那青年书生及粗豪汉子谢过了坐下,那十余精壮小伙则并不坐下,侍立于二人身后。小二送上酒菜,鸡鸭鱼肉摆了一地,外带一大坛白酒,那粗豪汉子显然对酒极感兴趣,虽说店中之酒只是村酿,他却如饮醍醐,似灌琼浆,喝了一碗又是一碗,连呼过瘾,那青年书生陪着他喝了些。众人陪着围坐火堆之旁,听得门外风声呼呼,一时都无睡意。
一位关西大汉则破口大骂老天不让人过好日子,骂得正爽,忽听一位河北口音的汉子说道:“听足下口音,像是关中人氏?”
那关西大汉,点头道:“嗯,我是从长安来的。”
那河北汉子道:“哦,我可听说长安最近生一件大事,武王居然没给孙权射死,而是逃到了长安,病死在卫将军贾福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那粗豪汉子听得“武王”两字,向那青年书生望了一眼。
这粗豪汉子便是曹彰,那青年书生则是他弟弟曹植,二人赶往许都奔丧,道上听闻曹操在长安病逝之信,均觉事有可疑,自己冒然前往必遭曹丕加害,便又原路回转,赶到白马津时,可巧天降大雪,被阻在渡口,不得前行。
第四百一十一章 白马夜话
只听那关西大汉说道:“可不,这事在关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贾军师出猎之时,见一片长草丛中有动静,还以为是野兔,一箭射去,却听得闷哼一声,忙上前查察,却现草丛中伏着一个将死之人,正是曹操……”
那河北汉子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些,就凭你直呼武王名讳,官府就能将你捉去杀头。”
那关西大汉伸了伸舌头,道:“有这么厉害么?那就不叫他曹……叫武王,那躲在草丛中的正是武王。贾军师便将他送回府中医治,可惜曹……武王背上中了毒箭,一路奔波,风寒内侵,加上年岁大了,自然抵受不住,就这么死……”猛地想起大王死了不能说死了,忙改口道:“薨了。贾军师是武王女婿,悄悄地为他丧,没想到竟给秦王知道了,率百官前往祭拜,消息这才露了出来。”
曹彰一听说“毒箭”二字,心中又是一凛,皱起眉头。
那河北汉子道:“你是说武王背上中了毒箭?”
那关西大汉道:“大家都这么说,不信你在关中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河北汉子道:“我可听说孙权军队射出的箭上没有毒,再说武王之所以称之为武王就是因为武功盖世,等闲两三百个人靠不近他,又怎会中毒箭?我看多半是你们关中人在瞎说。”
那关西大汉一张脸涨得通红道:“你说了我瞎说也就罢了,居然敢骂关中人,洒家和你没玩!”说着握紧拳头,站起身来,便要同那河北汉子放对。
那河北汉子已有几分酒意,眉毛一拧,道:“怎么想打架?”说着便握紧了拳头。
那关西大汉上前一揪他的脖领道:“打架就打架,洒家难道还怕你不成?”提起醋钵般大小的拳头便要捶将下去。
那河北汉子伸手抓住那关西大汉的手腕,道:“***,这小子一定是刘备奸细,先打死他,再到战场上同刘备军放对!”
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说时迟那时快,忽地一男子身形一晃,欺到二人之间,双手分别握着两人手腕,向外一拉,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两位兄台别那么大火气,兄弟我坐东,坐下喝一杯如何?”正是曹彰。
那两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道:“这人功夫好生了得,有他在这架便打不成了。”两人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粗豪汉子,相视一笑,那河北大汉道:“这位兄台,方才是我说话过份了些,我在此向你赔罪了。”
那关西大汉笑了笑,道:“兄弟也有不对的地方,谁对谁错都不用提了。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对饮两大碗如何?”
那河北汉子哈哈一笑,点头同意,两人对饮两大碗烈酒,对望一眼,哈哈大笑,情谊又增加了几分。
曹彰微微一笑,回到原位坐好。
那关西大汉问曹彰道:“这位兄台身后着实了得,请问尊姓大名?”
曹彰笑道:“在下不过是有股子傻力气,哪会什么功夫,区区姓名又何足挂齿。”
那关西大汉知他不愿透露,心想他多半是不满官府的绿林好汉,心中好生佩服,当下也不多问,和他对饮了几碗。
一场风波过后,众人又开始聊了起来,那河北汉子对那关西汉子说道:“照老哥方才所说,这武王真是中毒箭而死,这可奇了。”
那关西大汉道:“谁说不是呢,按理说武王被孙权射伤后应该跑回许都,兴师复仇,可偏偏忍着伤疼,千里迢迢的跑到长安来,这根本于理不合。”
曹植道:“贾军师是武王的女婿,想来武王想求军师相助,这才跑到长安去的。”
那关西大汉道:“这位兄台说的倒也有理,贾军师善于用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天下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曹……武王想要灭了孙权,还非得求他不可,换了别人也没那本事。”
那河北大汉大不以为然,道:“老哥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贾军师少在中原活动,我们也不知他用兵如何神妙。这武王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中原百姓可是有目共睹,他要灭孙权那是易如反掌,如何还会去求外人。再者贾福是秦王手下,与大魏水火不容,武王又如何会去求他?”
那关西大汉心道:“又在胡吹大气,若是曹操灭孙权真的易如反掌,又怎会被孙权小儿射死?”他怕再伤和气,这话便没敢说出来。
曹植说道:“这可就怪了,武王为何舍近求远,不投许都反到长安去呢?”
一位操着兖州口音的中年汉子道:“这个我倒晓得。”
曹植道:“哦,愿闻其详。”说着命身后亲兵给他斟了一碗酒。
那中年汉子举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道:“痛快,痛快。既然这位公子如此豪爽,我就说了吧。”说着向四周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不是武王不想回许都,是他根本回不去。”
曹植心中一凛,问道:“这位老哥说笑了,武王贵为王侯,许都官吏都是他的臣子,怎会不放他进城?”
那中年汉子道:“这事虽然匪夷所思,可却千真万确,有人亲眼见到的。”
曹植一挥手,身后亲兵又给那中年汉子斟了一碗酒,那中年汉子一仰脖喝干了,那亲兵不待他说话,又斟了一碗,那中年汉子又喝干了,如此一连喝了五碗,那中年汉子已有六七分酒意,老脸通红,说话声音也颤了,道:“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这事是我一个同乡亲眼所见,他去许都经商,到得许都附近时,一时内急,便躲在道边一片长草丛中解手,不曾想见到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见那伙人走后,**都没来得及擦,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之后许都也不敢去了,连忙赶回陈留,过了几天见没什么大事生,便悄悄同我说了。”
曹植和曹彰对望了一眼,道:“那位老哥都看见什么呢?”
那中年汉子酒劲上涌,打了一个酒呃,道:“我那同乡见到有一位老者道上遇到一哨骑兵,便迎了上去,自称是魏王,让那伙骑兵护送他回城,那伙骑兵无不哈哈大笑,说他一个乡下老头也敢自称魏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还说最近有不少宵小之徒,冒着已死的魏王之名招摇撞骗,大王有令撞到凡是自称武王者便即格杀。说完那伙哨骑便动起手来,那老者别看年纪不小了,身手倒是十分了得,一伸手便将骑兵队长拉下马来,夺了那人的马,飞奔而去。便在这时,斜刺里冲从数骑马来,为一人,飕得一箭,射中那老者后背,那老者伏在马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后来那伙人去得远了,之后生了什么,我那同乡也就不知道了。”
砰地一声响,曹彰握紧拳头,狠狠在地下捶了一拳。
曹植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暴露身份,笑了笑,对那中年汉子,道:“一个乡下老头自称魏王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万一是刘备或是孙权的奸细,让他混进城内,便后患可虑,那伙哨骑下手格杀却也无可厚非。”
那中年汉子又喝了两碗酒,道:“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后来长安传来消息,说武王背上中了一毒箭,毒身死。我那同乡越想越觉得那人是武王,不过这事干系实在太大,所以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就跟我一人说了。”他那位同乡可算是遇人不淑了,这可是天大的秘密,那人对他十分信任这才对他说了,没想到他几碗马尿下肚之后,这嘴便管不住了,竟将这个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大秘密在大庭广众之中喷了出来。
曹植问道:“哦,你那位同乡识得武王?”
那中年汉子说道:“当年武王在陈留起兵时,他曾见过,虽说十多年没见了,但仍是依稀识得,我那同乡说那老者的样貌与当年的武王有**分相似。”
曹植已隐约猜到其中原委,道:“在下同武王也有几面之缘,不知这位兄台能否描述一下那人样貌。”说着命亲兵给那中年汉子倒酒。
那中年汉子打了个酒呃,伸手按住酒碗,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走不了路了。”说着便形容了曹操的样貌。
曹植一听便知那老者果然就是曹操,再想想许都郊外现的那具尸体,面目根本无法辩认,只能凭身上的战甲和锦袍断定是曹操,这两个事实一加印实,真相立时大白。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寻思:“大哥为了继承王位,竟不惜找具尸体来冒充父王,让世人以为父王已死,他便可顺理成章的继位。之后为防止父王进城揭他的奸谋,他竟下辣手加害,当真连畜生都不如!我若不替父王报仇,当真是枉自为人了。”曹丕透露军情给孙权之事,由于做的过于隐密,曹植自然不知道,他到现在还只是认为曹操兵败失踪之后,曹丕见有机可趁,便假称曹操已死,以便自己能够接位。
曹彰面色铁青,两目圆睁,大声叫道:“不杀……”曹植忙伸手按住他的嘴道:“哥哥,你喝醉了,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曹彰猛地惊醒,酒熏熏地道:“呃,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三百觥!”
曹植向众人笑道:“我哥哥酒后失态,还请诸位别见怪。”
众人心下释然,均向他笑了笑,不以为意。
那河北汉子道:“自从长安传出武王中毒箭而死的消息,道上便纷纷传言,武王死的不明不白,这其中定有文章。原来我还不信,照此看来并非无的放矢。”
另一位并州口音的客人喝了两口酒,胆气登壮,叹道:“新王接位之后并不施德惠民,却急急清除与自己争位的兄弟,怎能说心里没鬼?子文公子镇守幽并两州,兴利除害,有大恩于民。他上任没多久便领兵剿平了太原雁门等郡的土匪山贼及匈奴游骑,使百姓可以放心出行,安居乐业,不必再担心土匪及匈奴胡人来血洗村寨,劫夺财物了。这么一位好公子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新王却急召他回许奔丧。哼,奔丧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其实就是想将他赚进许都,解除兵权,然后将其杀害。这新王如此倒行逆施,有哪一点像武王?听说他接位后日夜威逼皇上禅位,想自己当皇帝。他要是当了皇帝,一定是个大大的昏君,到时老百姓可有苦头吃了。按我说这新大王就让子文公子来当,那样我们百姓便有好日子过。”
曹植、曹彰对望一眼,庆幸自己及时回头,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有子二十余人,虽说其中大多都是纨绔子弟,但好公子也着实不少。子文公子年纪轻轻便领军在外,建功立业,那是不用提了。就说子建公子下笔成章,文采风流,无双无对,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仁心。武王远征孙刘联军,留他镇守邺城,总理军国重事,虽说只有短短的十余日,却也卓见成效……”
一位徐州口音的客人刚饮了一口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道:“你这不是在胡吹大气么,才十余日能看出什么政绩出来?”
那河北汉子道:“怎么看不出来?子建公子雷厉风行,上任伊始,便撤了两位不尽心办事,只知鱼肉百姓,收受贿赂的贪官,又颁布了几条有利百姓的政令。邺城百姓拍手称庆,当真是大快人心。唉,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武王薨逝,新王受百官拥戴登位,接位的第一道诏命竟然便是解除子建公子一切职务,废除其在任其间颁布的所有政令,又将两个作威作福的贪官官复原职,邺城百姓刚觉有点盼头,便又被打回原形,大失所望,提起新王来无不切齿痛恨。”
那兖州口音的汉子道:“谁说不是呢,新王刚登基不久,便下令征兵,又下令征集民夫去修高陵及魏王宫。听说他还要在漳水边上兴修几所台阁花园,以为将来避暑之用。唉,上任伊始,不先存问风俗,吊死问孤,却大兴徭役,其人可知,看来老百姓今后可有罪受了。”
那关西汉子饮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那关中可比你们中原好太多了,自秦王入主关中后,兴利除弊,轻徭薄赋,以民休息,百姓安居乐业。这不像我这样的农夫都有些闲钱可以出外经商逐利了。”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在位时虽说连年征战,但他施政妥当。百姓虽苦于兵役,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家有余财。唉,这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忽听人群之中一人尖声尖气的道:“你们竟敢在这里胡乱抨击时政,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知悉真相
那人说话像个女子,听起来十分刺耳。那关西大汉皱起眉头,道:“我可不是你们魏国百姓,不吃你们这一套,洒家爱说便说,你管得着么?”
那河北汉子道:“就是,就是。既便大王来了,我也要说,他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难道老百姓还不能说话了?”
曹植点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政者若不知民间疾苦,如何治国理民?”
那兖州汉子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中听,这样文绉绉的话我们可说不来。不过这道理我们是知道的,其实大王便该来这里好好听听我们说话,老躲在王宫里,听不到百姓声音,凭着自己的喜好,胡作乱弄,这武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要败在他手里。”
只听那尖声尖气地声音又道:“反了,反了!我报知大王,管教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之地。”
曹彰虽说是个明理之人,但陡然间明白了事情真相,偏偏作不得,只得大碗大碗的喝酒,正没好气,啪拉一声,将酒碗掷于地下,摔个粉碎,喝道:“造反便怎样,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个什么鸟大王没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之前,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向那人所在的人群中走去。
众人慑于他的威势,纷纷向旁挪移,让开道路。曹彰走进人群,一把抓住那人向上一提,原来是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汉子。
那人向曹彰瞧了一眼,道:“噫,你是……”
曹植唯恐曹彰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有妨跑路大计,见他冲入人群,忙跟了上去,听得那人话中之意,竟像是知道曹彰身份,大吃一惊,右手一扬,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喝道:“公子爷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胡说八道是什么下场!”
众人齐声喝采,大叫打得好!
那人刚要说话,曹彰提起铁拳,照着他的右眼便是一拳击去。那人右眼中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手足乱蹬,想要挣脱曹彰的掌握,却又哪里能够?啪地一声,袖中一卷物事掉了出来。那人大吃一惊,想要上前拾取,身子却被人提在半空,不听使唤。曹彰见他如此在意这份卷轴,心中一凛,将他掷于地上。那人甫一落地,便飞身而上,弯腰去拾。曹彰微微一笑,抢上一步,抬脚踏住他的手掌。那人痛得几欲晕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抽回手掌,却哪里抽得动?
曹植弯腰拾起那卷白帛,展开一看,竟是曹丕所下诏命,乃是令隐伏于并州的曹丕心腹官僚伺机除去曹彰、曹植,下手者有功无罪,官升三级,食邑千户。曹植气得面色惨白,曹彰探头来看,怒不可遏,伸手按住剑柄,便欲拔剑。曹植按住他的手,伸嘴在耳边悄声道:“此人当是曹丕身边近侍,说不定知道内情,带回去好好询问,不可造次。”
曹彰猛地惊醒,回头向亲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跃众而出,将那人给绑了。
那人大声叫道:“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是……呜!”刚说到这里,嘴就被人赌上了。
曹植侧头一瞥,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长眉一轩,悄声对曹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当连夜赶路。”
曹彰点了点头,道:“可河水凝冰,不能通行。”
曹植道:“过虎牢先到洛阳再作区处,那里是刘备的辖地,曹丕想加害我们也是鞭长末及。”
曹彰点了点头,一招手,向外便走。蓦地里转过身来,一个箭步欺到那兖州汉子身前,提前他向外便走,曹植及众亲兵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一名亲兵来到柜台前结算酒帐匆匆跟出,众人飞身上马,呼啸而去,片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众客人见这伙人来去如风,大为惊骇,纷纷悄声议论他们的身分,各种谣言又随之而起。
曹彰等人离了客店之后便向西南方向驰去,白马离虎牢不远,众人兼程赶路,不一日便到。其时曹刘关系紧张,盘查甚严。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过关,翻山越岭到得孟津,见此处河水并未凝冰可以行船,当即雇船驶往河内,经温县、野王,越太行山,这日到得晋阳。进得城来,曹彰详细审问了那近侍及那兖州汉子,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便点起兵马杀到许都城中,将曹丕抓来扔到锅里煮了。
曹植劝道:“哥哥息怒,出兵报仇滋事体大,稍一不慎,玉石俱焚,还须从长计议。”
曹彰道:“那畜生为了当王,竟害死了父亲,如此大仇不报,何以为人?还有什么好从计议的?我明日便预备白衣白甲,点齐军马,兴师问罪!”
曹植道:“不可,万万不可。袁家兄弟之事,哥哥难道忘记了么?但若曹氏兄弟也如此施为,内乱横生,外敌环视,则曹氏必将步袁氏的后尘,这江山可是父亲千辛万苦打下来,不能就这么毁在我们手里。”
曹彰怒道:“难道就任由那个卑鄙小人为所欲为?”
曹植道:“哥哥,还是先冷静下来,这事还须从长计议,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曹彰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曹植道:“先和荀公达商议商议,此人足智多谋,或有妙策也未可知。”
当下二人商议停当,让人请荀攸前来,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荀攸说了,荀攸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喟然长叹,沉吟半晌道:“刘备将武王病死长安之事透露出来,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公子若是此时出兵正中刘备下怀。”
曹植缓缓点了点头,曹彰道:“可父亲的大仇又怎能不报?”
荀攸道:“这就要看两位公子能不能舍弃了,子恒虽说残忍无情,施政起来也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总好过江山无主,兄弟相残,四分五裂。为今上策,公子应当放弃仇怨,前往许都奔丧,归附大王,我想大王不会加害两位公子的。”
曹彰瞪了他一眼,道:“什么,你要我们回许都奔丧,任其宰割,这绝对不行!”
曹植道:“公达之言倒也有理,可是要我们不报父仇那是万万不能。”
荀攸叹了口气,道:“这中策便是公子稳守幽并两州,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让众文武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则大王迫于舆论压力,主动让位,亦或可知。”
曹彰摇了摇头,道:“子恒千辛万苦才抢到这个位置,不会轻易让出来的。那下策是什么?”
荀攸道:“下策便是克日兴师,为武王报仇。”
曹彰连连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下策听起来像是上策。”
曹植道:“先生上策太过愚腐,下策太过激进,我看这中策倒还可行。”
曹彰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弟弟也认为子恒会主动让位?”
曹植摇头道:“我也没指望子恒让位。如今绝大部分群臣跟随子恒,并非死心踏地,只不过是坠其彀中罢了,只要我们将真相公布,一些有识之士自然弃暗投明。如此一来,我们便越来越强,子恒便越来越弱,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要想取胜可就容易得多了。”
曹彰沉吟半晌,道:“好就这么办,传令下去严守壶关,防此子恒来攻。公达替我们前往许都奔丧,就说刘备虎视并州,蠢蠢欲动,我奉命镇守幽并二州,职责所在,不敢擅离。”
荀攸暗暗摇头,应道:“是!”转身退出。
曹彰道:“弟弟,这公布子恒罪状的檄文,自然要烦劳你了。”
曹植一诺无辞,提笔便写,洋洋洒洒,几尽千言,一挥而就。写罢掷笔于地,曹彰手捧檄文一看,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我这就令人送住各镇。”
当下曹彰便遣急足将檄文传布四方,舆论哗然。众百官虽觉檄文上所说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但见其上所列种种情由,若合符节,且证据确凿,不像是假,再与长安传来的消息一加印证,不由信了。内中不少正义之士,不耻曹丕为人,纷纷改弦易辙离开许都、邺郡前往并州晋阳,中原河北之地一片扰攘,场面极度混乱。曹丕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便要将那个躲在暗处拉屎的目击证人抓来灭口,怎料差人到了陈留之后,那人早已不知所踪。曹丕认定那人逃到晋阳,忙差人打探,却现曹彰也在寻访此人,一样不得要领,不禁大为纳闷。
延康元年春二月,建业城落成,孙权托家带口兴冲冲地杀入城中,正屁颠屁颠的庆贺乔迁之喜,忽闻江陵传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东吴大都督周瑜,因病医治无效,于二月十八日申时时分病逝,享年三十六岁。孙权听闻噩耗,如失左右手,失声痛哭,晕倒当场。被人救醒之后,颤巍巍地拆开周瑜遗书看视,见信中之意乃荐鲁肃自代,书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兵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方今曹操身死,曹丕篡位,其国不宁,中原多事,此正将士用命,逐鹿中原之时,若迁延时日,中原为刘备所得,悔之晚矣!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不朽矣。”
孙权泣道:“公瑾有王佐之才,今忽短命而死,孤何赖哉?既遗书特荐子敬,孤敢不从之。”即日便命鲁肃为都督,总统兵马,又命人扶周瑜灵柩来建业安葬。
这日刘备正与群臣商议国事,忽有人来报周瑜病逝,诸葛亮当即便辞了刘备,与赵云引五百军马,准备祭礼,途前往江陵吊丧。
正巧徐氏也欲返回江东,便与诸葛亮作了一路。贾仁禄听闻徐氏要走,自然恋恋不舍,苦苦劝其留下,要使自己这个大流氓可以和她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徐氏泣道:“我不是不想随你留在长安,只不过我家乃是江东大族,我若背叛孙权留在长安,全族百余口必被孙权诛灭。因我一人之乐,而让全族百余口身异处,我又于心何忍?由于当时情势紧急,我无法对你分说清楚,如今你该明白我的苦衷了吧?”贾仁禄见她如此,自然不敢强留,而令她一家老小同赴阎王那报道。当下与之洒泪而别,徐氏辞了贾仁禄,便随诸葛亮去了。
方到襄阳,便听说鲁肃已为都督,正扶着周瑜灵柩前往建业。诸葛亮径到建业,甫到周瑜府门前,便听闻里间哀声一片,孙权、鲁肃以礼相待。周瑜部将皆怒目横视,手按剑柄,欲将诸葛亮大卸八块,剖出心来,祭奠周瑜。诸葛亮泪流满面,对横于胸前的刀剑视若无睹,昂然入内,令人陈祭品,亲自奠酒,跪于地下,放声大哭,亲读祭文,读罢伏地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江东群士,见他哭得伤痛欲绝,无不伤感,陪着洒下几行热泪,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轻了几分。
当晚孙权、鲁肃设宴款待诸葛亮,诸葛亮吊三寸不烂之舌,言道曹彰已檄文声讨曹丕,中原将乱,现在正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之时,孙刘两家应该摒弃前嫌,同心戮力,共讨曹丕,平分其地。
鲁肃本就是个和事老,素来主张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又听诸葛亮说得入情入理,便跟着劝孙权同意。孙权三征曹魏未果,一取襄阳失利,心中颇厌兵革,心想自己划江而治,偏安一隅,整日价搂着美女看歌舞,如此生活当真神仙也不如。又何必操着根亮银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冒着头破血流,小命不保的危险去抢那一点点可怜的地盘,这抢到了也就罢了,若是抢不到,这罪岂不是白受了?一想到此,便答应诸葛亮请求,孙刘两家于建业城中重订盟约,誓各不相犯,共讨中原,和约签罢,诸葛亮自回长安。
诸葛亮回转长安后,见到刘备,言道据他观察孙权心中已厌兵革,一心只想着如何划江而治,偏安一隅,不会再大举用兵中原了。刘备闻言大喜,不过他被孙权整怕了,心中犹有余悸,当即便令老将严颜坐镇襄阳,又令关公紧守白帝城,以防孙权明抢不成,背后捅刀子。这一连串的命令下完之后心中稍觉放心,这才令人前往中原打探曹魏动静。
这日许都魏王行宫中,曹丕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前天去了十余人,昨日又去了十余人,今日可倒好,一下去了二十余人,朝堂为之一空。长此已往,孤岂不要独坐朝堂了?这大王当起来还有什么狗屁意思啊!”说着走到司马懿跟前,道:“你说说这个大王当起来还有什么狗屁意思?不行我明日便要起兵征讨子文,他不来奔丧已是不孝,又将孤的人给挖空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当然曹彰不来吊丧,曹丕自然不会因此怪责于他,只不过曹彰仅凭曹植的一纸檄文,就把曹丕手下文武挖走大半,使曹丕险些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曹丕心目中的为君之乐,便是可以叱咤号令,一呼百诺,如今谁也差不动了,为君之乐何在?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懿道:“不可,如今征讨子文,刘备乘乱来袭,大王危矣!”
曹丕沉吟半晌,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正要说话,忽见一近侍忽冲冲地走了进来,道:“大事不好了,镇守邺城的张文远弃了大王,投奔晋阳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献帝禅位
曹丕怔了一怔,叫道:“什么!那邺城现在谁的手里?”
那近侍道:“还在主公手里,文远将军挂印封金,只身往投子文。邺城之中没有大将,陈群上书请大王派大将守御!”
曹丕如遭电击,全身剧震,默然半晌,方喃喃说道:“文远一走,我去一臂矣!”
司马懿问道:“文远素忠于大王,为何反会投子文?”
那近侍道:“大别山之时,张将军费尽心机,设伏将孙权拦住。正要将其杀死为武王报仇,可大王却下令将杀父大仇孙权给放了。张将军便怀疑这里面有文章,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妄家臆测。其后长安传来武王薨逝的消息,张将军心中更加疑惑,便差心腹暗中查察,最终查到了子建檄文中提到的那个目击武王中箭的陈留人,张将军亲自询问之后,终于知道事情真相,气愤已极,当时便要起兵为武王报仇,冷静下来之后想想自己势当力薄,孤掌难鸣,便就此作罢。大王命他守邺后,子建悄悄遣入城中游说张将军,张将军被其说服最终决定往投子文。”说着双手呈上书信一封,又道:“张将军去时曾留书一封,详细情况上面说得清清楚楚。”
曹丕接过一看,愣了半晌,方道:“原来那位看见武王中箭的陈留人,竟然在文远手里,怪不得我屡屡差人找寻都沓无音讯。”
司马懿道:“邺城不可无上将镇守,还请大王早定人选。”
曹丕道:“这帮武将对武王忠心耿耿,一见子建的檄文之后散去大半,孤这里竟是些趋炎附势的文官,哪还有什么上将?”心道:“就算是有我也不放心让那人镇守邺城了,一旦那人以邺城投敌,大事去矣!”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沉吟半晌道:“如今已得武王死讯,大王没有必要在坐镇许都了,可亲往邺城镇守。”
曹丕长眉一轩道:“这许都可有皇上,若是皇上被人劫走了,挟不了天子令不了诸侯,我这个魏王更加明不正言不顺。”
司马懿道:“夏侯元让荣升大将军,增邑五千户,感念大王厚恩。自始自终不信大王会做此有背伦常之事,视外间的谣言为无稽之谈,对大王实是死心踏地,是以夏侯氏及曹氏一门对大王忠心耿耿。大王可令元让守许都,一来元让智勇兼备,许都由他镇守,实是万无一失;二来也可借机笼络曹氏及夏侯氏将领,只要有子孝、元让在,既便子文手上有文远,我们也是不惧。”
曹丕点了点头,道:“元让对我十分忠心,子文是挖不去的,不过若是刘备乘我与子文为敌时,倾全力来攻,劫走皇上,后果大大不妙啊!”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毫无实权,不过是困于皇宫中的一只鸟而已,怎么处置,还不是大王一句话的事?”
曹丕笑道:“我有此意久矣!”
司马懿道:“如此好处甚多。那些官员追随子文多半也不过就是想要建立功名,大王登基后能给他们的好处更多,他们自然会弃暗投明,此其一也。皇上一废,如何处置在我,大王也就不必再担心皇上会被劫走了,此其二也。汉朝自高皇帝平秦灭楚,定都长安,传自于今已垂四百年矣,汉祚将终,此正建立我大魏建立万世不拔基业之时也。武王千辛万苦打下江山,正是为此,大王若是登基即位,光宗耀祖,兴旺曹氏,足慰武王在天之灵,便是有些小罪愆,武王也必愿谅,而保我大魏江山万代,子子孙孙传之不绝,此其三也。”
曹丕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闻言龙颜大悦,喜道:“好!就这么办!”
延康元年春三月间,各地祥瑞如潮水般涌现,石邑县凤凰来仪,临淄城麒麟出现,黄龙现于邺郡。曹丕想当皇帝,各地官员都想趁此良机升官财,自然趋炎附势,挖空心思的编出些祥瑞新闻出来,到时乱喷,搞得地球人都知道。不过既然报有祥瑞,自然要拿出些证据出来,不然肯定会被人说是瞎扯蛋,于是指鸡为凤凰者有之,指狗为麒麟者有之。这龙最难装,根本找不出动物来冒充,只好天花乱坠的吹牛一番,言道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处见到一只黄龙乘祥云从天上飘下,张牙舞爪一番,飘然而逝。反正龙啥样子谁也没见过,大可胡乱八道一番,把梦中之事,当成事实喷出。众人见他说得活灵活现,倒也不敢直指其非。更有甚者传说黄龙忽作人言言道:“大魏兴,曹丕帝”而去。想来那家伙史记读多了,将“大楚兴,陈胜王”胡乱一改,套用过来,拍曹丕马屁。总而言之,各种怪诞之事层出不穷,于是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商议:种种瑞征,乃魏当代汉之兆,可安排受禅之礼,令汉帝将天下让于魏王。遂同华歆、王朗、辛毗、司马懿、刘廙、刘晔、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余人,直闯入内殿,来奏汉献帝,请禅位于魏王曹丕。
华歆是曹丕的狂热支持者,一见献帝便越众而出,道:“伏睹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今,虽唐、虞无以过此。群臣会议,言汉祚已终,望皇上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皇上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生灵幸甚!臣等议定,特来奏请。”
其时献帝虽然有名无实,但好歹还是个盖印机器,可以天天摸着祖宗留下来的传国玉玺,也算是一件美差。虽说他对当皇帝着实感到厌烦,这猛地不让他当了,心里还是感到空落落地,觉得传了四百年的汉室江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实在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死后没法和他们交待,若是泉下有知,祖宗问起这江山好好的为什么丢了,总不可能答曰:“不好意思,朕也不太清楚,总之莫明其妙的他们便连印都不让朕盖了。”那样汉朝列祖列宗估计会气得活过来,为祸人间的。
献帝也知早晚必会生此事,但还是大吃一惊,半晌无言,过了良久,眼泪一滴滴淌下,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统相传,四百年矣。朕虽不才,但继位以来,为保祖宗基业,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并无过恶,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众百官再从公计议。”
华歆就是想到开国功臣,哪容汉献帝苟延残喘,蹲着茅坑不拉屎,道:“魏王既位后祥瑞屡现,此魏当代汉之兆也,皇上若不信,可问此二人。”说着一指李伏、许芝二人。
李伏奏道:“自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象也。”许芝脑袋晃了两句圈子,咳嗽两声,奏道:“臣职掌司天,夜观乾象,见炎汉气数已终,皇上帝星隐匿不明;魏国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更兼上应图谶,其谶曰: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以此论之,皇上可早禅位。‘鬼在边,委相连’,是‘魏’字也;‘言在东,午在西’,乃‘许’字也;两日并光上下移,乃‘昌’字也:此是魏在许昌应受汉禅也。愿皇上察之。”
这些狗屁图谶汉献帝自是早有耳闻,却大不以为然,道:“祥瑞图谶,皆虚妄之事。奈何以虚妄之事,而欲令朕舍祖宗之基业?”
王朗奏道:“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秦灭六国一统天下,不过传之二世,前后不满二十年。自高祖斩白蛇而起,汉室相传四百余年,延至皇上,胜于秦代远矣,此时气数已尽,皇上便是失了江山,汉代列祖列宗也无说可话。皇上应顺应天意,急早退避,不可迟疑,迟则生变矣!”
献帝见百官奋袖出臂,两股颤颤,似有争斗之色,心想若再迟疑,国家当然不会有什么屁事,自己肯定是要被饱以老拳的,心中一惊,不禁放声大哭,一拂袖,奔入后殿去了。百官哂笑而退。
次日,官僚又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请献帝。献帝怕吃拳头,吓得抱着被子,浑身乱抖,不敢出去。
曹皇后大惑不解,问道:“百官请皇上设朝,皇上何故推阻?”
献帝泣道:“都是你们曹家干的好事!你兄长想要篡夺大汉四百年江山,令百官相逼,朕要是出去了,这皇上便再也当不成了,死时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曹皇后端庄识礼,大怒道:“兄长奈何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话音犹未落,只见曹洪、曹休带剑而入,请献帝出殿。
曹皇后戟指骂道:“都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望图富贵,共造逆谋!父亲功盖寰区,威震天下,尚且不敢篡窃神器。今兄长得国不正,嗣位未几,便思篡汉,皇天不佑!”言罢,挡在献帝之前,道:“有我在容不得你们放肆,你们今天若想恃强用武,威逼皇上,先杀了我再说!”
献帝向她瞧了一眼,道:“没想到你竟对朕如此忠诚,可惜我以前一直没好好待你。”
曹皇后泣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可是亘古不变的至礼,臣妾这么做是应该的。”
曹洪见曹皇后拦在献帝之前,不敢冒然动手,向汉献帝瞧了一眼,像是在说:“你难道打算靠着女人躲一辈子么?”献帝明白了他的意思,长叹一声,推开曹皇后,道:“朕随你们出去。”
曹皇后泣道:“皇上!”
献帝叹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想躲也躲不掉。”更衣出殿。
华歆道:“皇上可依臣等昨日之议,免遭大祸。”
献帝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道:“卿等皆久食汉禄,而且你们中间多有汉朝功臣子孙,何忍作此不臣之事?”
华歆走上两步,刷地一声,拔剑出鞘,道:“皇上若不从众议,恐旦夕萧墙祸起,非臣等不忠于皇上。”
献帝道:“你怎敢在朕面前舞刀弄剑?还不快放下。朕是皇上,谁敢弑朕?”
华歆一挺手中长剑,厉声道:“天下之人,皆知皇上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方大乱!若非魏王在朝,弑皇上者,何止一人?皇上尚不知恩报德,难道想要天下之人共同讨伐皇上吗?”说着走上阶来,挺剑指着献帝胸口,道:“皇上是昂然七尺丈夫,为何像小女儿一样忸怩作态,让与不让,一言可决!”
献帝大惊,拂袖而起,向后退了一步。王朗以目视华歆。华歆绕过御案,扯住龙袍,怒目横视,道:“皇上到底让不让位?”献帝浑身抖好似筛糠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洪、曹休拔剑大呼道:“符宝郎何在?”
祖弼应声而出:“符宝郎在此!”曹洪大手一伸,喝道:“拿传国玺来!”祖弼叱道:“玉玺乃天子之宝,安得擅索!”
曹洪拔剑在手,道:“不交玉玺,人头不保!拿玉玺来换你一命,这个买卖我看作得来。”祖弼破口大骂道:“传国玺乃汉家重宝,焉能交给弑父奸……”刚说到这里,只见剑光一闪,长剑至弼颈边横削而过,祖弼人头落地,脖颈处血如泉涌,不过地上铺着的地毯是红色的,鲜血溅在上面,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祖弼话还没说完,便往登极乐,双手垂下,手中玺盒掉了下来,眼见着要摔个粉碎。曹洪眼明手快,一把将它接着,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听砰地一声,祖弼向后摔倒,躺在地上。
华歆指着祖弼尸身,道:“皇上若不答应,祖弼便是皇上的榜样。”
献帝吓得面无血色,心道当年董卓虽然猖狂,也不敢拿剑指着他说话,看来今天若是不答应,这条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其做个死皇上,倒不如做个活百姓来得痛快,忙道:“朕愿将天下禅于魏王,请魏王留我一命,以终天年。”
司马懿道:“魏王必不负皇上。皇上可急降诏,以安众心。”
献帝叹了口气,令陈群草禅国之诏,又令华歆赍捧诏玺,引百官直至魏王宫献纳。曹丕大喜,开读诏书曰:“朕在位二十二年,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迹,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丞相魏王。王其毋辞!”
曹丕屁颠屁颠的便欲受诏,令人赶制一领拉风的龙袍,要在登基大典上大出风头。司马懿道:“不可。昔皇上封武王为王,武王三让乃受。如今虽然诏玺已至,殿下宜且上表谦辞,以绝天下之谤。”
曹丕心中虽急不可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令王朗草诏,自称德薄,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献帝对这一套早已烂熟于胸,又令桓阶草诏,遣高庙使张音,持节奉玺至魏王宫。曹丕开读诏曰:“咨尔魏王,上书谦让。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幸赖武王操,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区夏。今王丕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只,绍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王其受之!”
曹丕见到那五光十色玉玺,吞了吞口水,又要答应,司马懿道:“虽二次有诏,然终恐天下后世,不免篡窃之名也。臣有一计,可免恶名。可命张音赍回玺绶,却请华歆令汉帝筑一坛,名‘受禅坛’。择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尽到坛下,令天子亲奉玺绶,禅天下与王,便可以释群疑而绝众议矣。”司马懿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个狗屁主意,开创了禅让的先河,之后魏晋南北朝乃至隋文帝既位时,数度禅让,历代的权臣都懒得再花样翻新了,就把汉献帝禅让曹丕这套依葫芦画瓢的照搬过来。从此之后,禅让必有受禅台,已成定例,司马懿这个主意可谓流传千古矣,只不过他不知道历史上他的孙子司马炎就是这么逼魏帝禅位,而刘裕也是如此逼着司马氏后世之子孙禅位,可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华歆如实告知献帝,献帝无可奈何,只得遣人筑坛。到得禅让这一日,献帝请魏王曹丕登坛受禅。由于大半官员都跑到并州投了曹彰,虽听说曹丕要登基称帝,不少喜欢当开国功臣的官员又跑了回来,但人数还是不多。坛下大小官僚仅有两百余员,御林虎贲禁军十余万。献帝亲捧玉玺奉曹丕同,曹丕接过。坛下群臣跪听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君其祗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读册已毕,魏王曹丕即受八般大礼,登了帝位。太尉司马懿引大小官僚朝于坛下。改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国号大魏。曹丕即时传旨,大赦天下,谥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又封郭姬为皇后。华歆奏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汉帝既禅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刘氏于何地?”说着搀着献帝下坛,跪地听旨。曹丕降旨封献帝为长乐公,即日便行。华歆按剑指帝,厉声而言曰:“立一帝,废一帝,古之常道!今上仁慈,不忍加害,封汝为长乐公。今日便行,非宣召不许入朝!”献帝含泪拜谢,抱头鼠窜而去。坛下军民人等见之,伤感不已。曹丕对群臣道:“舜、禹之事,朕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群臣皆呼“万岁”。曹丕此时方知为君之乐,在高坛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百官请曹丕答谢天地。曹丕方要下拜,忽然坛前卷起一阵怪风,飞砂走石,急如骤雨,对面不见。坛上火烛,尽皆吹灭。风声呜咽,曹丕似从风声中听到曹操在叫:“还我命来!”不由大吃一惊,仰天便倒。百官急救下坛,半晌方醒。正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侍臣扶入宫中,数日不能设朝。过了几日曹丕方出殿受群臣朝贺。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赏。曹丕病体未痊,怀疑许昌宫室多妖,尤其惧怕他父亲鬼魂作祟,于是从许昌迁都邺城,废原魏王宫不用,大建宫室,准备尽选天下美女充任其中,让自己可以着实过一把三宫六院的瘾。
第四百一十四章 群臣劝进
早有人到长安,报说曹丕自立为大魏皇帝,于邺郡起造宫室,并且传言献帝已被大卸八块,把去喂了野猪。刘备闻知,哀号终日,粒米未进,下令百官挂孝,遥望设祭,上尊谥曰“孝愍皇帝”。刘备因此闷闷不乐,加之那夜与刘夫人胡天胡地时忘了自己岁数也不小了,一不小心着了凉,致染疾病,不能理事,一应大小政务皆交给诸葛亮打理。其时他本来也就没什么打理,这道命令有何没有倒也差不了多少。
无独有偶,贾仁禄那日一口气集齐四位夫人外加如夫人红袖、梅兰二花,效法韦公小宝当日风范,联床寻欢,也不慎着了凉,只觉头疼脑热,于是称病不朝。百官哪知其中原委,还道是刘备和贾仁禄悲天悯人,见献帝遇害,过于伤感,致染疾病,不禁啧啧称赞。
诸葛亮见贾仁禄拉稀摆怠,也就不去理他,和重臣商议,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欲尊刘备为帝,谯周道:“近有祥风庆云之瑞,长安西北角有黄气数十丈,冲霄而起。帝星见于东井、毕、牵牛之分,煌煌如月。东井对应的是雍州分野,毕对应的是翼州分野、牵牛对应的则是扬州分野。帝星出现于此三处,则表明这天下不久必当三分,而秦王当于雍州即帝位,以继汉统。天意如此,又有何疑?”
诸葛亮大喜,便和许靖、钟繇引大小官僚,联名上表,请秦王即皇帝位。贾仁禄虽在病榻之上,却也不敢怠慢,在貂婵服侍下,在表上署上他那令人拍案叫绝,看过之后能把当天吃过的饭全呕出来的签名。
其时刘备正躺在榻上,头上绑着块黄布,哼哼唧唧,不住呻吟。刘夫人坐于其侧服侍他喝药。刘备皱紧眉头,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只觉苦不堪言,这才知道原来胡天胡地也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活,稍一不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便在这时,一近侍双手捧着表章,匆匆而入,来到刘备跟前,恭敬呈上。
刘备一看到奏章,便觉这头更疼了,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孤身体不适,一应大事都交由孔明先生处理,快快拿走。”
那近侍道:“此道表章便是孔明先生送来的,说是这件大事,定当大王亲自拿主意。”
刘备长眉一轩,接过表章,展开一看,只看了数句,一口汤药喷将出来,溅到表章上,表章霎时间变了颜色,想来也是给吓得。刘备不知怎么,只觉病了好了一大半,也不知是给吓好了,还是高兴坏了,一脸怒容,大声叫道:“众卿欲陷孤为不忠不义之人?”
刘夫人吓了一跳,向他瞧了一眼,星眸一转,问道:“上面写了什么,把大王气成这样,能让贱妾看看吗?”
刘备递了过去,刘夫人放下汤药,接过一看,微微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表章也该来了。说道:“众大臣说的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汉帝即崩,大王是汉室正统,理当即位,以延汉祀。”
刘备将头乱摇,道:“不可,不可。绝对不可!孤宁死也不为此不仁不义之事。”
刘夫人劝道:“百官披坚执锐跟随大王出生入死,就是望着尺寸封地,如今大王不即大位,岂不寒了他们的心,还请大王三思。”
刘备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不管你说什么,孤也不会听。”
刘夫人道:“大王不念及群臣怨望,也该想想高皇帝。高皇帝当年斩白蛇起兵,屡战屡败,徼天之幸,方能诛灭项羽安定天下,这四百年天下来的有多不容易?如今曹丕篡位,汉帝驾崩,天下改姓,江山易主,高皇帝当年的心血可全都白废了。大王只为那看不见摸不着,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被盖的仁义之名,便让传了四百年的汉朝江山就此终结,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高皇帝?”
这一席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刘备立时打了一个寒噤,迟疑道:“这……”
刘夫人道:“若是大王百年之后,见到了高皇帝,高皇帝问道:‘朕把大汉江山交到你手里,盼你扬光大,你为何不取?’那时大王该回答?难不成回答:‘不是孤不想取,只是碍着仁义之名耳’?”说着格格笑了起来。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哪有这么答话的?”顿了顿,又道:“这刘姓子孙不少,比孤贤明的更是多如牛毛,群臣择贤而立也就是了,何必要孤受此恶名。”
刘夫人笑道:“呵呵,当今还有几个刘姓宗室?也就大王、刘璋、刘琮这区区数人而已,刘璋被大王所灭客居长安,不过仅有宅院一所,婢仆数人而已。刘琮为孙权所灭,寄居建业,听说待遇尚不及刘璋,大王总不会叫群臣立此两人为皇帝吧?且此两人皆因懦弱而失基业,群臣又怎会心服?就算勉强立了将来也是要出大乱子的,大王难道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给人毁了?”
刘备无言以对,迟疑道:“这……”
刘夫人打蛇随棍上,道:“大王可知宋襄公其人?”
刘备道:“宋襄公名列春秋五霸,孤又岂能不知?”
刘夫人道:“宋襄公与楚国战于泓水,不乘楚军半渡而击之,又不乘楚军未列成阵势击之,欲以此成仁义之名,结果反被楚兵杀得大败亏输,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这事大王不可能不知道吧。如今大王以一时之仁而舍弃祖宗基业,与宋襄之仁何异?”
刘备伸指轻点她的额头,道:“好厉害的小妮子,你要是男子一准能当大官。”
刘夫人道:“呵呵,可惜贱妾只是一个小女子。不过上天能让贱妾服侍大王,贱妾已经心满意足了,夫复何求?”顿了顿,又问道:“这么说大王是答应群臣所请了?”
刘备沉吟半晌,道:“这事干系太大,容我再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
刘夫人应道:“是!”行礼辞出。
刘夫人走出清凉殿,下了台阶,正要往自己所住的金华殿走去,却见文武大臣四十余人迎面而来,为的正是军师将军诸葛亮。
诸葛亮道:“请问大王可在清凉殿中?”
刘夫人点头道:“嗯,孔明先生的表章大王已经看过了。”
诸葛亮问道:“那不知大王决定何日登基即位?”
刘夫人摇头道:“大王说了他至死不为此不忠不义之事。”
诸葛亮回头向众人望了一眼,道:“臣等来此正是为了劝说大王。”
刘夫人道:“我已经劝过大王了,大王说要考虑考虑,诸位大人先退下吧,我想大王明日必有主张。”
诸葛亮自然没把她这么一个藩邦女子放在眼里,长眉一轩,道:“哦,王妃是如何劝说的?”
刘夫人将适才自己和刘备的对话一一说了,诸葛亮由衷钦佩,道:“王妃可谓善谏矣!大王若再执迷,不肯即位,不仅对不起高皇帝,也对不起高皇帝以降二十四帝。”众文武齐声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
诸葛亮道:“既然大王说了要考虑考虑,臣等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着众文武行了一礼,鱼贯而出,刘夫人自回金华殿。
转过天来,刘备强撑病体,睁着个熊猫眼,集众文武议事。刘备道:“孔明先生的表章,孤已看过了,昨夜孤整整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诸葛亮道:“如今皇上已被曹丕所弑,大王不即帝位,兴师讨逆,如何称得上忠义,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者天下百姓无不希望大王为君,为孝愍皇帝雪恨。若大王不从臣等所议,恐失民望。”
刘备道:“孤虽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但未有德泽布于百姓,一旦自立为帝,与篡窃何异?”
诸葛亮与群臣苦劝数次,刘备只是不允,环顾四周问道:“仁禄何在?”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仁禄卧病在床,无法起身,告假不来上朝,至今已有数日,不知病势如何,令人好生牵挂。”
刘备面露关切之色,道:“因何不早报来,孤当亲自前往探视。”
诸葛亮,道:“仁禄与臣等是知交好友,臣等陪着大王一道去探视。”
刘备道:“不必了,孤一人亲去即可。孤意已决,称帝之事,无须再议。”
诸葛亮道:“还请大王三思。”
刘备摇了摇头,霍地站起,一拂袍袖,转入内堂。
众文武面面相觑,鱼贯而出。众人正要各自归家,诸葛亮道:“诸位且留步。”
钟繇道:“军师有何妙计?”
诸葛亮道:“本来我欲诈病引大王过府探视,再行劝谏,不曾想仁禄恰在此时生病,真乃天助我也。”事后贾仁禄才现这场因纵欲过度而引的感冒,竟莫明其妙的助刘备当上了皇帝,不禁哭笑不得,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许靖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悄声道:“当如此如此。”众文武点了点头,忽匆匆地随着诸葛亮来到贾府。
当天早上,贾仁禄得知刘备与众大臣商议称帝之事,心想这样的热闹,不可不凑,也不能不凑。其时他烧近40度,根本走不动路。当然那时没有体温计,只是毛估而已。他正要令赵二找副担架,将他扛到大殿上死谏,反正刘备若不答应称帝,他当不上国公、万户侯,也会气得高烧不退,活活烧死,所以既便刘备不听他的劝谏,当场将他赐死,他也甘之若饴了。
貂婵正服侍他喝药,听了之后吓了一跳,道:“不行,你病得这么重,大夫说了要卧床休息,哪也不能去。”
贾仁禄强打精神,坐直身子,道:“今天可是群臣劝进,这风老子要是不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貂婵扶他躺好,泣道:“可你今天若去了,病重不治,也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死有葬身之地而已。人都死了,有无葬身之地,又有何区别?”
贾仁禄叫道:“***,这叫什么时代啊!医疗条件这么落后,要是在老子那个时代,这点小病,只要打上一针,烧就退了。”顿了顿,叫道:“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去,赵二!”
赵二在门外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叫道:“老子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快去找副担架,把老子拉到未央宫去!”
赵二向貂婵瞧了一眼,道:“这个……”
贾仁禄道:“这家我说得算,你看貂婵做什么,快去!”说着撑着红袖站起身来。
贾仁禄虽说患有严重气管炎,但那只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向来自作主张,他那几位夫人、如夫人根本不敢管他。
貂婵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道:“老爷我求求你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贾仁禄脑袋烧糊涂了,心神不宁,叫道:“谁说老子去了就一定死的啊!刘备登位这么大的马屁不拍,老子这个马屁大王不是白混了。再说这种大事不去,给人抓住把柄,到时奏上一本,老子还不死翘翘?”
甄宓走了进来,道:“如今相公位极人臣,官位最大,封邑最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盯着这个位置,想取而代之。当此行势,相公行事自当万分小心,稍一不慎,便授人以柄,到时一有起事来,连我们都要受到牵连,相公也是在为我们考虑,姐姐还是让相公去吧。”
貂婵哭了一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赵二,去找副担架,我去为他找件厚实的衣服,让相公穿上,以免路上再着凉。”
便在这时曹静手中提着一件皮袍走进,道:“我已准备好了,姐姐服侍相公更衣吧。”
貂婵正要答应,忽见梅花走进,道:“启禀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刘封公子府上的婢女,有要事求见老爷。”
贾仁禄虽然喜欢泡妞,但还是觉得小命要紧,摆手道:“这不是添乱么!就说老子没空,让她滚蛋。”
甄宓略一沉吟,道:“此人来自刘封公子府上,说不定还真有要事要说。自从刘夫人之事后,我总觉得有人盯上了刘封,想要图谋不诡,相公不可不防。”
贾仁禄定了定神,道:“可这劝进也是大事,我不能不去。”沉吟片刻,一按脑门,道:“头疼!甄宓还是你来为我拿主意吧,我听你的。”
甄宓道:“还是先见见那女子,未央宫那边可差人去和诸葛军师说明,相公实在病的不能出行,诸葛军师及大王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必不会强人所难的。”
贾仁禄点点头,对梅花说道:“将人让到前厅,好生伺候,让她稍待片刻,我随后就来。”
梅花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贾仁禄换好衣袍,在貂婵、甄宓搀扶下,来到前厅,只见案边坐着一位女子,样貌颇为熟悉,只是脑瓜烧糊涂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女子裣衽一礼,向他望了一眼,道:“没想到将军病的如此之重,若非有天蹋下来的大事,婢子原也不该来打扰。”
甄宓见她脸上犹带泪痕,显是刚刚哭过,便道:“这位姑娘有话请讲。”
那女子向左右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甄宓挥退左右,道:“在场之人都可是信得过,姑娘但讲不妨。”
那女子道:“婢子姓王,是……”
贾仁禄猛地想了起来,道:“对了,我曾在京县附近荒山之中见过你。”
那女子道:“正是,其后婢子便在大公子府上为婢,前些日子婢子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知该如何是好,素闻将军足智多谋,且平易近人,喜欢为人排难解纷,便来请教。”
贾仁禄好管闲事,那可是全长安都出了名的,他也知自己的名头有多响亮,苦笑了笑,道:“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我脑子烧糊涂了,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根本帮不了你。”
那女子道:“将军太谦了。不知将军府上可有一会叫桂花的婢女?”
桂花便是何太后,此事在刘备阵营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贾仁禄乍听之下,心中还是一凛,道:“她不过我府上一位普通的婢女而已,不知姑娘为何提到她?”
那女子道:“桂花的身份,婢子已经知道了,将军也不必欺瞒婢子,婢子提到的这件天大的秘密以之有关,还请将军将她请来。”
贾仁禄头疼欲裂,根本无法思考,摸了摸额头,向甄宓望了一眼,以示这事由她做主。甄宓点了点头,请貂婵将桂花唤来。其时桂花虽说不再是皇太后,但在贾府里养尊处优,逍遥自在,也和皇太后差不多,听得貂婵唤她,莫明其妙,随她来到前厅,一见那女子,觉得甚为熟悉,不禁仔细端详一番,大吃一惊,问道:“你……你……你可是彩英?”
那女子跪伏在地,泪流满面,道:“十余年没见了,没想到太后竟然还认得奴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榻上苦谏
贾仁禄奇道:“你们认识!”
桂花回想前事,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哭了一会,方点头道:“我为太后时,她是我身边的宫女叫彩英。”
贾仁禄轻轻拍了拍额头,道:“头疼!不成,老子现在连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一杆子又将老子整到永汉、光什么年间去了,老子哪受得了啊。”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成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这不要钱的评书要是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这大主意你拿,我听听就行了。”说着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摆出一副听评书的架式来,让人忍俊不禁。
桂花见彩英一脸错错愕,显是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贾军师居然是这么一号人物,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他整天都是这样疯疯颠颠的,别理他!说说这些年你都到了哪了。”
彩英回前尘,脸上一红,又是骄傲,又是伤感,蓦地里流下泪来,道:“奴婢前些年跟皇上在一起,后来……”
贾仁禄插口,道:“你这不是瞎扯蛋么,你若一直在许都服侍皇上,曹操如何肯放你出来,你又怎会半夜跑路,落难荒郊?”
彩英道:“不是许都的那个皇上,那个皇上是董卓的立的,奴婢从没当他是皇上。”
桂花身子一震,颤声道:“你是说你跟辩儿在一起,他在哪?”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还以为他早已经挂了呢,没想到还在。自从桂花知道刘蒙是假刘辩之后,对找寻刘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于是乎连太后也不当了,甘愿跑到老子府里来当桂花。她好不容易死了心了,刘辩在这时冒出来,她说不定又会蠢蠢欲动,这天下可又要大乱了。”
只听彩英叹了口气,哽咽道:“皇上在十多年便已……便已……”说到这里喉头哽住,泣不成声。
桂花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死了?”
彩英点了点头,伏在桂花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桂花虽说早就料到当是如此,闻言还是如遭电击,怔在当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贾仁禄吁了一口气,道:“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刘辩这么一嗝屁,天下就此太平无事了,可谓死得重于泰山矣!老子要好好为他默哀三分钟。”哭丧着脸,开始默哀。
桂花愣了半晌,眼泪流了下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彩英道:“那年皇上逃出洛阳中途和娘娘失散,逃难途中遇到奴婢。奴婢当时以为他是巩硕,见他孤身一人逃难,便和他作一路。那时皇上说他无家可归,于是我见他十分可怜,便决定先将他带到我家里,再作区处。我们两人混在人群中,历经艰险,好不容易才跑到奴婢的故乡屯留。从那以后皇上便在我家里生活下来,奴婢家里有几亩薄田,还算殷实。皇上去后便帮着爹爹种田,这日子勉强还算过得去。一个偶然的机会,奴婢得知了皇上的身份,一时大胆,便和他……和他……”说到这里晕红上面,低头玩着衣角,娇羞无限。
桂花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多亏有你照顾他,我都不知该怎么感激你才好。那后来呢?”
彩英道:“后来爹娘现了我们的关系,虽然十分震怒,但也无可奈何。其时他们还不知道巩硕就是皇上,便私下作主让我们俩成婚,婚后奴婢生下一子,一家三口过得倒也十分舒心。可是好景不长,兴平二年村中疫病流行,皇上丢了帝位沦为农夫,心情原本就不佳,加之疫病侵袭,很快便一病不起,奴婢心中焦急,请了无数个大夫,将家里所有积蓄都用尽了,这病总也不见好,不久皇上便……便……”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贾仁禄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少帝这样死了,倒也值了。在死之前,他好歹还有几亩良田可以种,一个老婆可以爱,一个儿子可以疼。献帝虽说锦衣玉食,但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相比起来少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忽地心念一转,脑海中冒出了一丝念头,跟着便是一阵晕眩,适才所想转瞬之间便即忘却,寻思道:“不对,刚才老子想到了什么,好象有哪里不对,不知怎的竟想不起来了………头疼………算了,就这样吧……”
桂花悲从中来,一把将她搂住,道:“可怜的孩子,可苦了你了。”二女抱成一团,泣不成声。貂婵、甄宓觉得她们十分可怜,也陪着洒下几十行眼泪。
霎时间大厅上众女大放悲声,令贾仁禄郁闷不矣,心情一烦,这病不免又加重几分,正要挥手叫道:“别号了,再号你们就要给老子办丧事了!”却见梅花急匆匆而来,道:“启禀老爷,诸葛军师及数十位大臣联袂而来,说有要事要求见老爷。”
贾仁禄怔了一怔,这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失声叫道:“不会吧,来兴师问罪了?”挣扎着站起便要逃到被窝里躲起来。
甄宓摇头,道:“不像。可能是孔明等人没能劝服大王即位,便来请先生拿主意。”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可老子脑子里一团浆糊,能出什么主意啊?”
甄宓道:“几十位大臣联袂而来,可不能得罪,先接进来再说,这主意可以慢慢商量。”
贾仁禄点头道:“好吧,先把桂花、彩英让到秘室哭去,她们这一哭不要紧。若被众文武现了,给老子安一个劝大王登位时不到场死谏,却纵容婢女大放悲声,心怀怨望,大逆不道的罪名,老子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削的。”
甄宓点了点头,令红袖引二女到秘室中继续她们未完成的事业,有分教长城尚未倒塌,孟姜女仍需努力。
二女走后,甄宓令梅花延请众文武,跟着便和貂婵扶着贾仁禄进了内堂。
梅花引着诸葛亮等人来到前厅,好在貂婵治家有方,扩军备战,府中婢仆以百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虽不常见,但众婢仆经验丰富,倒也不会手足无措,众文武才各自找地方坐好,一队队婢女鱼贯而入,奉上香茗。
环佩声响,贾仁禄在貂婵、甄宓搀扶下,从内堂又转了出来,道:“咳……咳……在下偶染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到门口迎接众位大人,还请众位大人原谅则个。”
诸葛亮道:“时间来不及了,就别客套了,仁禄回到榻上躺好。”
贾仁禄莫明名妙道:“却是为何?”心道:“老子才刚出来,你又要老子回去,这是唱得哪出啊!”
诸葛亮道:“没时间解释了。”对貂婵、甄宓说道:“二位夫人扶仁禄到榻上躺好。”
甄宓素知诸葛亮智计出众,点了点头,扶着贾仁禄回到榻上躺好。诸葛亮命众婢仆撤了茶具,引着众文武紧随而入,四下一瞧,见一道屏风后是一扇侧门,甚是隐敝,可以藏人,微微一笑,令文武藏于屏风后侧门外,自己则来到卧榻边坐好,对贾仁禄说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一会大王便要来探病……”
贾仁禄心念一转,心道:“三国里有这出,诸葛亮诈病劝刘备登基,可巧老子在这时生病了,他就把这一出安到老子头上了。这家伙连病都懒得诈,还真***有够懒得!”咳嗽两声,道:“先生勿言,老子知道了,先生退入屏风后藏好,一会大王来了,老子自会应付。”
诸葛亮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明白了,怔了一怔,点点头,道:“嗯,大汉江山能否复兴,可全看你的了。”
贾仁禄心道:“你没看老子烧近40度吗?再给老子压这么一副重担,不怕把老子压死啊!”说道:“老子一定尽力而为。”
诸葛亮正要说话,忽见一女匆匆走进,正是兰花,道:“启禀老爷,大王来了……”
诸葛亮暗叫来得好快,腾地站起,一闪身躲到了屏风之后。
贾仁禄笑了笑,心道:“这家伙轻功倒好。”有气无力的道:“扶我起来,我要出去迎……”
脚步声响,一人在门外说道:“生病了就别乱动,好好躺着。”说着迈步进屋,正是刘备。
甄宓等人当即跪倒行礼,贾仁禄挣扎着便要站起,刘备忙将上两步,扶他躺好,道:“你我君臣相得,这套繁文俗礼,就免了吧。”
历史上诸葛亮生病是装的,贾仁禄这次生病可是货真价实的。刘备见他两眼无神,嘴唇干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如同摸到了一柄烧红的烙铁一般,十分烫人,大失惊色,问道:,尽在net“仁禄所染何疾,如此严重?”
贾仁禄虽烧得糊涂,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的台词倒还记得,答道:“忧心如焚,命不久矣!”心道:“三国时医疗技术太差,高烧是能烧死人的,老子要真这么死了,岂不太也差劲?若有人问起来名震天下的贾军师是怎么死的,貂婵答曰‘高烧烧死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刘备哪知他心里在想这些乱七八遭的东西,问道:“仁禄所忧何事?”
贾仁禄咳嗽两声,道:“头晕。”
刘备心中一凛,又连问了两次,贾仁禄只说头晕,并不回答。刘备契而不舍,又问了一次,贾仁禄又咳嗽了两声,道:“臣自许都得遇大王,相随至今,言听计从。如今檄天之幸,大王有四州之地,不枉臣屁颠屁颠地跟在大王屁屁后面混了这么多年。然而曹丕篡位,孝献皇帝生死未卜……”
刘备一脸迷茫,问道:“孤上先皇尊谥为‘孝愍皇帝’为何仁禄却称之为‘孝献皇帝’?”
贾仁禄烧糊涂了,按着历史上的谥号来称呼献帝,心想这念错刘备亲封的谥号,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大吃一惊,道:“微臣烧糊涂了,不小心将大王亲上的谥号给念错了,还请大王恕罪。”
‘愍’字与‘献’字差别甚大,一般头脑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念错的,贾仁禄要是在正常下这样说,刘备肯定不信,多半便会拖他去打屁屁,此时刘备见他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不由信了,喃喃道:“孝献皇帝,孝献皇帝。你还别说,这个‘献’字用的还大有道理。孝愍皇帝可不是拱手将汉室江山献给曹丕贼么!按孝愍皇帝生平行事,这个‘献’字比孤上的那个‘愍’字要贴切的多。嗯,好在这谥号颁布没多久,影响还不是很大,孤明日便令孔明先生拟旨将谥号改过来。”
贾仁禄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顺嘴胡说,这谥号便这么糊里糊涂地按着历史改了回来,不禁默然无语。当然他不知道,孝献皇帝的谥号,是献帝死后魏国的一位高人给他上的,为什么不取别的字,而偏偏取这个‘献’字,自然是经过反复推敲,有一定道理的。与刘备乍闻献帝嗝屁,喜忧参半,脑海中一片混乱,因而胡乱定号,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刘备一听这个谥号便觉得大有道理,决定将其改正。
刘备道:“这谥号的事就这么定了,仁禄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孤岔了开去,还请接着说下去。”
贾仁禄道:“咳……咳……微臣刚说到哪了?”
刘备道:“仁禄方才说道孝献皇帝生死未卜。”
贾仁禄思索半晌,方接着道:“孝献皇帝生死未卜,汉祀将斩,文武官僚都想要奉大王为帝,灭魏兴刘,共图功名。没想到大王不顾江山社稷,不顾祖宗基业,只是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忠义之名,坚持不肯。众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将舍弃大王,各自跑路,当和尚的当和尚,种地的种地,钓鱼的钓鱼,捉乌龟的捉乌龟,当然微臣打算陪着美眉逛西湖……大王虽自诩忠义无双,仁德盖世,没有众文武辅佐,若吴、魏来攻,大王将何以应敌,难道就靠那所谓的仁义之名来吓退吴魏大军吗?当年宋襄公建“仁义”大旗而出兵攻楚,事事恭行他所谓的仁义,结果被楚兵射中大腿,险些爬不回来,为天下所笑。世人都说宋襄公是假仁失众,可见圣人所谓的仁义和宋襄公所行的仁义大大不同,大王当好生吸取教训,可别成了第二个宋襄公为天下笑。”
刘备想想宋襄公生平行事,现竟和自己差不多,不禁汗流浃背,道:“没想到仁禄在头脑昏乱时,说出来的话还这么人深醒,孤受教了。可孤担心擅自称帝,会遭天下人议论。”
贾仁禄心道:“刘备就是这点不好,一生都在沽名钓誉,每做一件事便担心天下人会如何议论,结果把什么事都给耽误了。不像曹操、孙权这两个老流氓,充分贯彻耍自己的流氓让别人说去吧的原则,明快果决,怎么做对自己有利便怎么做,从不计较狗屁名声,因此才能打下偌大家业。而刘备一生都在计较名声,却四处碰壁,要是没诸葛亮,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居然还不吸取教训。”说道:“如今孝愍皇帝禅位,曹丕自立为皇帝,汉祚已终。大王只是怕惹人议论便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方才大王说孝愍皇帝生平所为可当一‘献’字,那大王如此倒行逆施,百年之后世人将给大王上何谥号?”
刘备心中一凛,缓缓点了点头,其时他心中已服,嘴上兀自强辩道:“孤并没打算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啊。”
贾仁禄道:“大王不肯称帝与曹丕分庭抗礼,而只称秦王,不等于默许曹丕称帝么,这不是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是什么?”
刘备迟疑道:“这……”顿了顿,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今你病重,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贾仁禄强打起精神,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屏风跟前,伸手一拍屏风,道:“微臣的病好了,还请大王择吉日……”
忽听门外一女子说道:“且慢!”拉着另一女子走了进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却是桂花、彩英二女,大吃一惊,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舞,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向后便倒。
第四百一十六章 汉室正统
甄宓、貂婵大声惊呼,抢上前去将他扶起,搀到床边躺好。刘备脸色大变,窜将上前,伸手一探贾仁禄鼻底,现还有气,这条狗命暂时无碍,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叫道:“快请太医!”
躲在屋外的众文武听得里间惊呼,心中惶急,便要抢将出去查察,却被诸葛亮伸手拦住。诸葛亮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燥,看看情况再说。
桂花、彩英见贾仁禄晕厥,惊地手足无措,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抢上前去服侍。貂婵白了她们一眼,伸手一指门外,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快出去!”
桂花下人做久了,对貂婵的命令自然不敢违抗,答应了一声,便要退出。刘备道:“请问太后有何吩咐?”
桂花瞧了瞧甄宓,见她频频使眼色,让自己别说,可这话憋在心里许久,总觉不吐不快,便道:“皇叔虽说是汉室宗亲,但毕竟是旁支,并非正统,冒然即位,岂不名不正言不顺?”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欲称帝,奈何群臣苦苦相逼。仁禄虽身患重病,却仍苦苦劝我称帝,如此盛情,又叫我怎能拒绝?”
桂花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气气奄奄,想想刘备的江山大都是他打下来的,他为了刘备能称帝,可谓费尽心血,用尽心机。自己若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便要与他为敌。想到此心中一酸,话到了嘴边,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垂下螓,默然无语。
甄宓白了她一眼,道:“汉室正统孝愍皇帝已然驾崩,剩下来的这几个汉室宗亲,都属旁支。我主秦王,愍帝曾亲排族谱,赐为皇叔,地位尊宠,当朝无二。愍帝崩殂,由他即位,有何名不正言不顺?再者秦王披坚执锐,打下四州之地,厥功至伟,群臣钦服,拥带其为君,以诛国贼,又有何不可?”
刘备没想到甄宓也如此会拍马屁,所谓披坚执锐,打下四州之地云云更是瞎扯蛋,纯属子虚乌有。甄宓硬要这么说,那是硬往他脸上贴金了。这一番话说得刘备心花怒放,打心眼里舒服出来,摆了摆手道:“夫人谬赞了。不过现今健在的这几个汉室宗亲中,孤的辈分倒是最高,功劳也最大。群臣因此见逼,迫我即位,我实在是逼不得已,这才准其所请。若太后有更适合的人选,孤定当拥其为主,竭心尽力辅佐,以期兴复汉室。”
许靖在屏风外听得刘备这么说,捋起袖子,便要杀将进去,以死进谏。诸葛亮眼明手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摆了摆,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许靖知诸葛亮素来机智,见他让自己不可造次,便强自克制,侧耳细听。只听得桂花说道:“我……我……已经不是太后了,对国事也没兴趣了。只想在仁禄府上做个婢女,好好服侍他,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至于这汉室正统么,自然是辩儿,可如今辩儿……辩儿……下落不明,一时也找寻不到……”说到此又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一咬牙,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叔当以天下大事为重,个人声名为轻,早即大位。如此方能上顺天意,下顺民心,方能领袖诸侯,共诛国贼,兴复汉室。”说到此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彩英没想到桂花竟会站在贾仁禄这边说话,一脸惊愕,指着桂花,颤声道:“太后……你……你……你……”至于“你”字下面还有何言语,她此时心情激动,怎么敢接不下去了。
红袖担心夜长梦多,也不管自女子不得干政的腐礼,伸手在屏风上一击,拜伏于地,道:“即然太后也这么说,圣意不可违,请大王择日以行大礼。”
诸葛亮微微一笑,一招手,众文武鱼贯而入,拜伏于地,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便可筑坛择吉,恭行大礼。”
刘备凝目一看,趴在地上的乃是军师将军诸葛亮、左将军赵云、太傅许靖、尚书令钟繇、雍州刺史张既、安汉将军糜竺、青衣侯向举、别驾赵祚、治中杨洪、议曹杜琼、从事张爽、太常卿赖恭、光禄卿黄权、祭酒何宗、学士尹默、司业谯周、偏将军张裔、少府王谋、谏议大夫杨阜、从事郎秦宓等人,不禁大吃一惊,道:“陷孤于不义,皆卿等也!”
诸葛亮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既位名正言顺,还请大王早日恭行大礼,以顺天下……。”
彩英回过神来,插口道:“不可,万万不可!”指着刘备道:“他根本不是汉室正统,真正的汉室正统……”
便在这时贾仁禄忽地双手乱挥,双足乱踢,如中疯似着魔,梦呓般地大声叫道:“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这句话恰好接在彩英那句话之后,连着听起来便是:“真正的汉室正统要死了。”这两句话连一起竟然严丝合缝,丝丝入扣,只不过彩英的声音有如黄莺啼鸣,而贾仁禄的吼声有若野狗乱吠,听起来难免有些格格不入。除了彩英认为这不过是贾仁禄病后说糊话之外,众人心中均是一凛。霎时间无数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望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住渗出,手挥足踢,显然是正在做恶梦,刚才那句话不过是睡梦之中的胡言乱语罢了。
貂婵眼圈一红,泪水流下,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道:“仁禄,你怎么了?快醒醒。”
贾仁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开眼来,左右一瞧,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个梦。”
貂婵拍了拍胸口,道:“你刚才大呼小叫的,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道:“我梦见有人拿把菜刀要杀我。那人把我逼到墙角,举刀便砍!我眼见无路可退,而亮晃晃的菜刀离我脑门不过尺许,吓了一大跳,大声惊呼。当时便要使出无双绝技降龙十八掌,一掌将那人打趴下。忽觉身子胡乱摇晃,睁眼一看,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可吓死我了。”说着连连拍打胸口。
刘备摇头苦笑,道:“不就是一个恶梦,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刚才你突然晕倒,受惊不小,现在感觉如何?”
贾仁禄一摸额头,道:“这做恶梦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吓出一脑门子汗来,反而感觉轻松不少。”
刘备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恶梦也能治病,真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孤还是放心不下,一会便差太医前来诊治。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外面的事由孔明等人主持,你也就不必过份操心了。”回过头来,两道锐利目光向彩英射去,说道:“你方才提到汉室正统,难道你知道真正的汉室正统在哪,快告诉孤,孤一定拥立他继承社稷,兴复汉室。”
彩英一脸兴奋的道:“大王说的可是真的?”
刘备道:“孤向来言出必践,自然不会骗你。你是不是知道少帝所在?孤受国厚恩,所获已过,实在不想背负不仁不义之名,自立为帝。你若知道少帝所在,那可太好了,还请告诉孤,孤定差人往迎。”
许靖道:“不可……”
诸葛亮冲着他摆了摆手,许靖便即缄口不言。刘备横了他一眼,道:“孤虽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但毕竟不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孙,自立为帝,名不正,言不顺,与篡窃何异!再者少帝即位不久,便被董卓无端废绌,实是可怜。当时天下有识之士都为他鸣不平,欲助其复位,只不过力不能及而已。如今既有人知其所在,孤自然要将其迎回,让其重登大宝,再理江山!诸位说说,这又有何不可?”
彩英历经千辛万苦,就是盼着这一天,心情十分激动,喜极而泣,泪水沿着面颊淌下,右手轻颤,颤声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就盼着这么一天……”说在这里便觉有人在轻轻扯她的后衫,此时刘备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不敢回头,用眼角余光一瞥,现却是桂花,心中一凛,猛地想起贾仁禄那句莫明其妙的话及献帝的悲惨遭遇,蓦地里恍然大悟,此时说出汉室正统的下落,(便等于断送了他的性命,忙改口道:“只可惜皇上在十余年前就已经死了。”
刘备显然不知她口中所说的皇上便是汉少帝刘辩,神色诧异,道:“皇上不是方才被曹丕害死么,怎么你说他十余年前就死了。”
桂花解释道:“这位我是身边的宫女名唤彩英,她口中所说的皇上,不是指愍帝,而是指少帝,也就是辩儿。”
刘备喜道:“哦,这么说她见过少帝了?”
桂花道:“辩儿最后就是跟她在一起,只可惜辩儿福薄,没能熬过那段最苦的岁月,活到现在。十余年前,辩儿隐居的村子生疫病,辩儿因此一病不起……”说到此,泪如雨下。彩英受其所感,跟着掉下眼泪。
刘备长叹一声,道:“实在太可惜了,没想到最后一个汉室正统也就这么弃我们而去了。”说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诸葛亮道:“如今汉祀将斩,大王当以社稷为重,择吉即位。”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对彩英道:“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真正的汉室正统像是还在人世,难道除了少帝之外,还有能继承大位的汉室子孙?”
许靖道:“众所周知,灵帝只有两子,一个是少帝,另一个便是愍帝,如今两位皇帝都已经不在了。当今天下刘姓皇族中,就属大王位望最尊,功劳最大。再者就算有人血统正宗堪即帝位,但他毕竟无尺寸之功,若他即位,群臣必定不服,到时大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必当大起内哄,战乱不断,一旦吴魏趁机来攻,大事去矣,还望大王三思。”
群臣纷纷附和道:“许靖之言甚是,事不宜迟,还请大王早作决断。”
贾仁禄从榻上挣扎着站起,双膝一软,想要下跪,却未能如愿,一**坐倒在地,有气无力地道:“微臣实在跪不下来了,夜长梦多,还请大王早作决断,否则群众心寒,大乱将起,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孤虽不忍负不义之名,但汉室江山不可无人继承,为了百姓,孤就算是担点恶名,又有何妨?就么定了,孤择吉日即位,具体事宜由太傅许靖,尚书令钟繇及军师将军诸葛亮会商处理。”
众文武拜伏于地,山呼万岁。刘备哈哈大笑,起驾回宫。彩英望刘备的背影,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眼光之中像是要冒出火来。
刘备走后,众文武都赶着向他拍马屁,向贾仁禄告辞之后,便各自散去,忙着为刘备准备登基事宜。
贾仁禄见众官散尽,屋内只剩下貂婵、甄宓、桂花、彩英等廖廖数人,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好险,好险。老子要是晚醒片刻,刘封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彩英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道是刘封。”
贾仁禄道:“老子要连这点智商都没有,怎么当军师啊。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刘封竟然便是汉少帝刘辩之子,方今天下第二个有资格当皇帝的人。”
彩英道:“怎么是第二个,皇上死后这皇位就该由他要继承。”
贾仁禄道:“当然是第二个,这第一嘛还是汉献帝刘协,他才是当今天下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人。”
彩英道:“不是说他死了么。”
贾仁禄冷笑道:“死了?这不过传言罢了,谁也没有亲眼见到。献帝毕竟是曹丕的主君,废了他也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杀了他。何况杀他之后,还会惹来天大的乱子,曹丕根本没有这么傻,现在献帝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不知道在哪罢了。”
甄宓道:“这事可不能乱说,搞不好是要杀头的,我们还是到密室去说吧。”
众人来到密室,彩英道:“若愍帝真的没死,那刘备为何还要急忙上尊谥,又令百官遥相设祭?”
贾仁禄道:“问得好!他想当皇帝了,若是献帝还活着,他只能称秦王,并且要想要设法的将献帝迎回来接位,他辛辛苦苦的搞了这十多年不是白忙了么。只有献帝一死,他这个大汉皇叔,现今最佳继承人才有出头的一天。于是他便不管献帝死没死,都当他死了,令群臣祭拜上尊谥,这样天下绝望,他才好跳将出来当皇帝。”
甄宓缓缓点了点头,桂花道:“可是群臣劝他登基时,刘备却一让再让,好象很不情愿的样子。”
甄宓冷冷地道:“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听说献帝要让帝位于曹丕时,曹丕也是三让乃受。若大王一开始便答应,便显得存心不良了,那样便以他一贯的仁义名声相违背了。”
桂花点了点头,道:“还好我及时制此彩英,不然复儿真的危险了。”
贾仁禄道:“对头,对头。你们也不想想,大王给他的两个儿子取了什么名字,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合在一起就是封禅,除了皇帝谁还有权封禅?其实这名字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胡乱起的,可却无意之中将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想要当皇帝。现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却突然冒出个刘封出来,你们说说刘封的小命还能保的住么?”
彩英道:“不行,天下是复儿的,绝对不能让刘备当这个皇帝!”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备登基
贾仁禄奇道:“你们叫他复儿,难道他不叫刘封而叫刘复?”
彩英点了点头,道:“当时皇上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再当皇帝了,于是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复儿的身上。希望他能禀承祖宗遗志,剿灭奸党,重整河山,中兴汉室,所以给他取名叫刘复。”
贾仁禄喃喃道:“总觉得还是刘封好听些。”顿了顿,又道:“大王即位后,这江山不也还姓刘么,汉朝又没亡,有什么好复的?不通啊不通,这个名字大大的不通,我看还是叫他刘封好了,这样更顺口些。”心道:“这刘封老子叫了六七年了,这猛地一改口,还有些不习惯。”
彩英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刘备未得先皇遗诏,便擅自即位,便是不忠。吃着汉俸禄,却想着篡汉自立,便是不义。堂堂的贾军师居然跟着这种不忠不义的小人为虎作伥,其人品也见一斑,看来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祝融拔出一柄飞刀,捏在手中,作势欲掷,嗔道:“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贾仁禄叫道:“呔,兀那婆娘,别动不动就玩刀子!快快收将起来!”对彩英说道:“你说老子为虎作伥也罢,认贼作父也好,老子都不在乎。老子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你可愿听?”
彩英气鼓鼓,道:“有什么你就说,我读书不多,你少在我面前咬文嚼字,我听不懂!”
她原本只是一个宫女,终日在少帝、何太后身边服侍,日子久了自然对少帝产生感情。只不过她那时身份卑微,她这只天鹅虽然盼着皇上这只赖蛤蟆来吃自己的肉,却也不敢痴心妄想,乱施色诱术而让梦想成真。那日无意之中她知悉巩硕就是少帝之后,藏在心底的感情便一股脑的迸出来,沛然不可复御。也怪她头脑糊涂,欲令智昏,也不看看当时形势,便糊里糊涂的脱了衣衫和少帝办了正事。
未曾骋订便和皇帝私下谈恋爱,最终飞上枝头作凤凰的事其实早有先例,倒也不能怪她异想天开,胡作妄为。历史上齐襄王的王后便是一个最着名的例子。齐湣王时乐毅引五国兵马灭齐,攻下齐国七十余城,齐湣王惨死。太子法章变姓名躲到一大官家里当花匠儿,以求免祸,没想到错有错着,竟因此遇上了那大官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也和徐氏差不多,从小不学穿针引线却学看相算卦,整日里拿着个乌龟壳卜着玩,那日见到扮成花匠的太子法章,便大惊失色。认定此人非比寻常,将来富贵无极。于是便对他好生关照,从不让他干粗活,还偷偷的制造机会,和他勾勾搭搭,聊天玩耍。这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法章对其十分信任,这才壮着胆子告诉她,自己便是齐国太子,于是那千金小姐二话不说,便和他办了正事,两人好的如胶似漆,只不过保密措施做的极好,家里人都不知道罢了。其后田单驱火牛破燕,光复齐国,迎太子登基为王,是为齐襄王。襄王即位后便将那千金小姐接进宫中立为王后。
这襄王后毕竟学过卜卦知道齐襄王最后定能大富大贵,这才跟着他混,最终当上了王后。而彩英看人的本事显然不到家,根本没料到少帝和献帝一样,烂泥糊不上墙,根本就没有重登大宝的那天了。一时没考虑清楚便和少帝谈上了恋爱,之后生米做成了熟饭,她父母虽恨铁不成钢,却也无法可想,只得成全他们,让他们结成夫妻,婚后生下一子便是刘封。好在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也不提倡晚婚晚育,两人十四五岁就成亲生子,谁也不以为非。
刘封生下之后,彩英便时常憧憬着少帝重回洛阳登基称帝,立刘封为太子,立她为皇后。可万万没想到少帝福薄命短,没几年便得了重病死挺了。当皇后的筹码就这么没了,她虽痛不欲生,却不能起死回生,毫无办法,只得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刘封身上,希望他将来能光复河山,登上皇位,那样自己这个皇太后可就十拿九稳了。可没想到祸不单行,疫病生后,她爹娘相继去世,家里的积蓄早在为少帝看病时便全部耗尽,只得草草的将三人葬了,跟着便带着年纪尚幼的刘封出外谋生。怎奈半路上又遇匈奴骑兵抢掠,她混入难民之下四外逃亡,途中便与刘封失散,从此之后母子俩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面。彩英绝不容许这唯一的筹码离己而去,和桂花当年一样,费尽心思四下寻子,却始终沓无音讯。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彩英仍苦苦地找寻着儿子。那日她正欲往洛阳找寻,半路上遇到两个欲火难耐见到女人就往上扑的哨探兵士拦路劫色,正无可奈何之际,忽遇刘封解围。她当时尚不知刘封便是刘复,只是觉得这个见义勇为的公子甚是可亲,便打算在他府里为婢聊以糊口。彩英到了刘封府上之后,起初刘封也没太在意她,将她随便扔在了一个角落里了事,过了一段时间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彩英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任劳任怨,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渐渐得到府里下人的认同,言谈间时不时的会提到她,说她如何如何勤勉,以后有什么不想干的活,直接扔给她去做就可以了。一日,刘封在后花园闲游时偶然听到下人议论彩英,便想起她来,觉得这女子实在太可怜,自己领她进府之后,一直没有好好待她,太委屈她了。于是便将她调到自己身边做了贴身丫环,这日彩英服侍刘封沐浴时,无意间见到他背上刺有一个“复”字。那是他小的时候,少帝亲自给他刺上的,希望他时时记住这个“复”字,将来能够复国称帝,中兴汉室。
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惊得她歇丝底里大作,将一盆滚烫的开水,直接倒在了刘封的身上,烫得刘封浑身起泡,跟着歇丝底里起来。一时之见只见两个疯子在屋中乱喊乱叫,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喊些什么,浴室之内乱作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刘封觉得彩英实在太可怕,随时都有抽风的可能,说不准还是敌国的奸细,要谋害自己。盛怒之下,不待她解释便将她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这才将她放了出来。
彩英进了柴房之后,终日号啕,大声叫喊,说自己是刘封的母亲,让他将自己放出来相认。看守认定彩英突然之间得了失心疯,病入膏肓,已无可救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不去理她,也就没有上报,刘封对此也就一无所知。三日后彩英虽被放了出来,但已饿得没力气再说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等到彩英吃饱了有了力气,正想要找机会认子之时,刘封却下令不再见她,将她贬到府内一个幽僻的角落,负责刷马桶。
这刷马桶的所在刘封这位翩翩佳公子自然不会去,彩英自然也就见不到刘封,无法和他相认。正当她茫然无计之时,忽然想到了贾仁禄,心想他足智多谋,或有法令他们母子团圆。便找了个机会请了假,将自己涮得干干净净,找来件最漂亮的衣衫穿上,便来到贾府。没想到正遇群臣到贾府劝进,彩英觉得这正是刘封出头的绝佳机会,便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让刘备立刘封为帝。哪知事与愿违,由于贾仁禄的急时提醒,她突然之间现刘备心怀鬼胎,于是急时改口,刘封算是捡了一条小命。不过她当皇太后之心不死,一心想扶他登基即位,便想着向这个所谓的三国第一聪明人贾仁禄请教,怎料她现贾仁禄竟也和刘备站在一条船上,不禁心头火起。
贾仁禄也不生气,摆手阻止已蓄势待的祝融扔飞刀,道:“老子不管那小子原先叫什么,如今他叫刘封,从今以后他也只能叫刘封,刘复这个名字从此便从地球上消失了。你要真为刘封好,便听老子的,就这样做。你若是想他早点到阎王那去报道呢,那就立马将这事公布于众,老子也不拦着。至于你来的目的嘛,老子也略知一二,别说老子现在头昏脑涨,便是神智清明的时候,老子也是爱莫能助。”
彩英呸地一声,啐了他一口,道:“我算是瞎了眼了,居然来找你求助。”说着扭头便走。
贾仁禄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道:“送客。”
貂婵道:“我送你出门吧。”
彩英一把将她推开,道:“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做好人!”
祝融气道:“你敢对貂婵姐姐无礼,我杀了你!”说着抢将上前,袖出粉拳,便要厮杀。
桂花抢上两步,挡在彩英、祝融之前,张开双臂,道:“彩英很是可怜,见仁禄不肯助她,一时气愤,也是情有可愿。还请仁禄看在我的面上,别和她计较了吧。”
贾仁禄道:“老子本来也就没想和她计较。”指着祝融道:“那谁,别动不动就打人,还不给老子退一边去。”
祝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彩英斜了桂花一眼,眼光中满是鄙夷,道:“太后,你怎么变得这么低三下四了?以前的威风哪去了?难道是奴婢做久了,忘了自己曾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
桂花也不理他,对贾仁禄道:“老爷,如今刘封尚不知彩英是她母亲,竟将她去干些污秽不堪的粗活。这样做实是大大不孝,不过刘封不知此事,倒也怪他不得。还请老爷想个办法,让他们母女相认吧。”她说到“老爷”二字时故意加重语气,像是特意说给彩英听得,意思是说以其做一个有名无实、终日提心掉胆的皇太后,还不如在贾仁禄府上做一个无忧无虑,(eb用户请登6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6,.net)安享荣华的下人来得痛快。
彩英和她当初一样,一心只想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还道是她在贾府里为奴为婢久了,奴性极重,更加看不起她,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没想到当年的何太后如今竟变成这样。这种卑鄙小人又能出什么好主意,哼!”一拂袖扬长而去。
祝融怒不可遏,又要冲上,却被貂婵拦住,道:“算了由她去吧。”
贾仁禄问桂花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桂花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贾仁禄出了一会神,说道:“她们母子不能相认,虽大违人伦之道,但对天下对刘封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就是天意吧。这事我不打算管了,希望你能体谅。”
桂花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彩英还不明白,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那可就糟了。”
贾仁禄道:“现今这帮子汉氏宗亲中没有一人比刘备更合适做皇帝的,他布德沽名,十几年如一日,不论贫贱富贵,始终如一,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虽说他这么做也和春秋时齐国田氏一样就是为了得国称帝,起心不良,但能一惯坚持,确也是难能可贵的了。如今他仁声布于天下,百姓爱戴,百官钦服,将士用命,这份基业已是牢不可拔。一旦刘封于此时冒将出来,都不用刘备动手,百官便会自告奋勇,群起而杀之,以替刘备扫清道路。再说这小子一旦出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便又会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太平的四州之地又将重燃战火、再举烽烟,百姓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时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家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有多少人血染疆场、一去不回。桂花,难道你希望看到这些么?难道你为做太皇太后便忍心让天下再陷于群雄并起,宰割天下的混乱局面么?”
桂花向他瞧了一眼,笑靥如花,道:“你都叫我桂花了,就表明我只不过是你府里的一名普通的婢女,哪还是什么太后。我对政治斗争早已厌倦了,不想当什么太后,更不想当什么太皇太后了。”
贾仁禄道:“你能这么样就好。至于彩英,她和你当年一样,看不清形势。不知道灵帝当年宠幸宦官,禁锢党人,天怒人怨,百姓都恨不得他早死,他的子孙在百姓心中自是一钱不值。顶着这个身分除了被人利用,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过她现在正在兴头上,谁劝也是没用,让她去碰碰壁也好,等她吃够亏,上够当,自然也就明白了。”
桂花道:“话虽如此说,我还是很担心,毕竟她曾侍候过辩儿,也算是我的儿媳了。”
贾仁禄道:“老子多派些人到刘封府上暗中保护这总可以了吧。”
桂花向他行了一礼,笑道:“谢谢老爷。”
贾仁禄苦笑了笑道:“没想到老子生病了,还屁事不断,烦也烦死了。好了,老子头疼得紧,赶紧送老子回床上趴着!”
众女齐声应道:“是!”
贾仁禄指着貂婵道:“那谁,一会跳段脱衣舞我看。”
貂婵晕生双颊,啐了他一口,道:“滚!”
一场风波,一笑而罢。
十数日后,高坛筑成,诸事齐备,百官整设銮驾,迎请秦王登坛致祭。谯周立于坛上,高声朗读祭文道:“惟延康元年四月,皇帝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残忍,戮杀主后,罪恶滔天;操子丕,载肆凶逆,窃据神器。群下将士,以为汉祀堕废,备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罚。备惧无德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遐荒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高、光之业,将坠于地,谨择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抚临四方。惟神飨祚汉家,永绥历服!”读罢祭文,诸葛亮率众官恭上玉玺。刘备屁颠屁颠的受了,捧于坛上,再三推辞道:“孤无才德,请择有才德者受之。”诸葛亮奏道:“大王平定四海,功德昭于天下,况是大汉宗派,宜即正位。已祭告天神,复何让焉!”文武各官,皆呼“万岁”。拜舞礼毕,改元章武元年。立王后孙氏为皇后,刘禅为太子。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关公为大将军,贾仁禄为骠骑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大小官僚,一一升赏,大赦天下,四州军民,无不欣跃称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刘封认母
这日刘备设朝未央宫前殿,百官拜舞山呼已毕,列在两班,刘备道:“朕原本不过琢郡一匹夫,仅靠织席贩履为生。之所以能有今天乃是靠三人之力。桃园时朕与关、张二人结义,誓同生死,亲若兄弟。翼德倾其所有相助,若非如此朕不能起兵,也就没有今天。云长从最初便追随朕一道出生入死,身经大小百余战,立功无数。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护嫂,忠义如此,国士无双。再有一人,那便是仁禄,朕遇到他时,他不过是许都城里一小卒,人长得差劲,言语粗俗,房不过数间,地不过一垄,身无常物,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他的夫人貌若天仙,远近驰名,世所罕及,哈哈!”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只听刘备接着道:“可自从他追随朕之后,屡屡以少克众,谋无不中,攻无不取。可见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朕之所以有今天这份家业,仁禄出力最多。”
贾仁禄忙道:“皇上不以臣驽下,使微臣待罪于朝庭,那是微臣的荣幸。微臣自追随皇上以来,狗屁主意是出了不少,真正管用的倒没几个,可皇上却对臣言听计从,微臣不禁汗颜无地。如今陛下这份家业那是陛下及群臣群策群力的结果,微臣不过是穿插其中,插科打诨,逗大家开心罢了,没什么功劳。”
刘备道:“仁禄太谦了。朕现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朕说你功劳最多,你功劳就最多,难道你认为朕说错了?”
贾仁禄倒抽了口凉气,忙道:“不敢。”
刘备哈哈大笑道:“刚才朕提到的三人,应当好好封赏,以酬大功。”长叹一声,又道:“只可惜高祖有令非刘姓不得封王,不然朕便封云长及翼德为王了。不过这条规定也行了数百年了,传至于今,怕有些不合时宜,你们看看是不是可以改改?”
诸葛亮道:“汉初韩信、彭越、英布三人功最高,高祖封此三人为王,结果三人相继造反。高祖不得不负上斩杀功臣的恶名将其一一诛除,之后痛定思痛,便有非刘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约定。此举其实旨在保全功臣,使他们可安于富贵,子孙长享荣华,所谋可谓十分深远,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改变。”
刘备道:“云长、翼德对我忠心耿耿,如何会造反?孔明怕是过虑了吧?”
诸葛亮问道:“请问皇上,汉初的功臣之后,传到今日仍安享富贵的还有几人?”
刘备沉吟半晌,手捋长须,道:“一个也没有。”
诸葛亮道:“且不说功臣之后,刘姓子孙传至今日,仍安享富贵的,还有几人?”
刘备道:“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诸葛亮道:“云长、翼德对皇上忠心不二,自然不会造反。不过二人百年之后,皇上能耽保他们的子孙一定安分守己么?”
刘备迟疑道:“这个……”
诸葛亮道:“皇上自然不会对云长、翼德的子孙施加刑罚,那么皇上的子孙呢?”
刘备又道:“这……”
诸葛亮道:“汉文帝时,有一宠臣姓邓名通。文帝对他十分宠幸,赏赐动则巨万,官至上大夫。一日文帝请人给邓通看相,相者言道邓通当贫饿死。文帝怫然不悦,道:‘能富邓通者在我,我让他富,谁能让他穷?’当即便赐邓通蜀严道铜山,可以自行铸钱,于是‘邓氏钱’遍布天下,邓通富可敌国。文帝崩后,景帝即位。景帝素不喜邓通,即位后便收回铜山,将邓通家产抄没,邓通顷刻间身无分文,最终还是饿死了。皇上若封云长、翼德为王,这可是至高祖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百年之后,皇上的子孙若是不满云长、翼德子孙,那时可就不仅仅是将其饿死这么简单了,搞不好会下辣手诛除,到时昆岗失火,玉石俱焚。两家子孙因此灭绝,可谓拜皇上所赐。皇上此时看是宠爱他们,实际上是在害他们。”
刘备悚然色变,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点了点头,道:“孔明之言甚是,封王之议作罢。”顿了顿,又道:“不过有功不可不赏,云长、翼德二人各增邑五千户,仁禄增邑三千户。”这一增邑,关公计有封邑万三千户,张飞一万一千五百户,贾仁禄不多不少,刚刚好一万户,他心目中梦寐以求的目标算是达到了。
退朝之后群臣各自散去,刘备回到宫中,**还未坐稳,便见一宦官忽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喜色,告诉刘备,刘贵妃有喜了。刘备喜出望外,立时便前往刘贵妃宫中探视。从此之后,他便时常前往刘贵妃宫中寻欢作乐,却少到皇后宫中去,皇后宫中越来越冷清,渐渐和冷宫相差无几。新进的宫女妃嫔趋炎附势,争相奔走于刘贵妃宫中,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孙皇后则禁宫深琐,日日长吁短叹,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早朝,山呼已毕,百官依旧列于两班,刘备问道:“曹丕篡夺帝位,弑杀先帝之罪不可不讨,该如何进兵还盼诸位拿个主意出来。”
诸葛亮道:“启禀皇上,如今曹彰虽然将曹丕罪状公布天下,却未明显与曹丕绝裂,只是拥兵自重,不服约束而已。曹丕也不敢过于苛责,封曹彰为燕王,曹植为代王,外示尊宠,内实忌之。所以微臣以为,还是应该待其兄弟反目,再行用兵,可成大功。若于此时用兵,曹氏兄弟势必同心携手,共御强敌,那样胜负便难以预料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孔明之言有理。不过朕想这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曹丕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他封曹彰、曹丕为王用意很是明显,就是想要拉拢人心,他们兄弟之间我看多半不会反目。这样空等下去,岂不要等老了人?”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曹植二人不满曹丕篡位自立,早有心起兵讨伐,只不过是怕我军蹑其后,故迟迟未动。不过他们兄弟之间已势成水火,不可调和,这战迟早是要打的,还请皇上耐心等待。”
刘备道:“那好,朕再等半年时间,若到时曹氏兄弟二人仍不相争,朕也要兵讨贼,光复汉室。”
诸葛亮等人齐声答应,刘备当了半辈子流窜犯,被曹操打得东躲西藏,自始方知为君之乐,眼见着自己坐于御座之上,群臣分左右跪坐其下,不敢仰视,面色恭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不禁面带微笑,手捋长须,心中暗乐。
正当他自我陶醉之际,一名近侍从边门进殿,来到刘备身旁奏道:“启禀皇上:前往魏国哨探得到消息,辽东公孙康逝世,其子尚幼,群臣立其弟公孙恭接位。公孙恭因病成为阉人,懦弱无能,不能治国。于是魏国燕王曹彰及代王曹植联名上表,声称辽东可一鼓而定,肯请魏主曹丕让其北征辽东。”
刘备道:“曹彰想要远征辽东……曹丕可曾答应?”
那近侍道:“答应了。魏主曹丕封曹彰为征北将军,命其领幽并之兵北征辽东。”
诸葛亮问道:“如今并州在谁手中?”
那近侍道:“曹丕令太尉司马懿引军镇守并州,接替曹彰。”
刘备道:“曹彰竟然弃了并州而领兵远征远征辽东,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这是要和曹丕为敌了。”
刘备问道:“哦,何以见得?”
诸葛亮道:“曹彰所领幽并二州东边辽东,西临大汉,南则与曹丕接壤。四战之地,极不易守。一旦他与曹丕开战,则大汉攻其前,辽东袭其后,大事去矣。于是曹彰便乘辽东易主,国内不稳之际,弃了并州,往征辽东。拿下辽东之后,曹彰只要同胡人讲和,便无后顾之忧,可专事南方。而曹丕得了并州之后,便要分兵守把,以防大汉率兵往攻。曹丕多分一支兵马来防守我们,力量便弱了一分,曹彰对付起他来,便容易多了。这样一来曹丕看是占了不少便宜,实则吃了大亏,出这个主意的人高明之极,想来非公达莫属。”
刘备道:“看来曹丕只是看到了其中好处,没现这实际上是个陷阱,哈哈。”
贾仁禄道:“曹丕是看不出来,司马老流氓不可能也看不出来。辽东去幽州千里余,道远难行,出兵少了无济于事,出兵多了粮食供应起来十分困难。既使孙吴复生亲自领军,也难期必胜。曹丕如此爽快的便让曹彰北征,便料想他根本不可能成功,想看看曹彰军没饭吃,饿得皮包骨头,被公孙恭打得四下乱窜的可怜样。再者辽东离幽州甚远,大军到那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攻城和返回,最少也需要半年时间。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场战争随时可能拖上一两年,甚至更久。曹丕就可以趁此机会对付曹彰了。”
刘备道:“如今是个好机会,只要曹氏兄弟自相残杀,中原必定乱作一团,朕便可以趁势光复河山。”
诸葛亮面有忧色道:“怕不会如此简单。若微臣是司马懿,必不会去晋阳上任,直接领一次精兵从间道往攻皮氏,如此出其不意突袭皮氏,可一战而定,然后遣使传檄四方,不出数日平阳、河东两郡将非大汉所有,这便是兵法上所谓的先声后实。”
贾仁禄道:“司马老流氓惯于千里袭人,出其不意,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刘备却不大以为然,道:“司马懿既使聪明绝顶,怕也不会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了,你们两位怕是过虑了。”
诸葛亮道:“这并非杞人忧天,还请皇上遣猛将防守皮氏。”
刘备摆手道:“皮氏那已有糜芳领两万兵马镇守,应该没什么问题,朕看没这个必要了。”
贾仁禄心道:“糜芳这个垃圾也会守城?这皮氏非毁在他手里不可。”
诸葛亮道:“糜芳不是司马懿的对手,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道:“此人追随朕日久,朕信得过。好了,这事就不要再议了。”
皇帝话了,群臣哪还敢在放声音?当下众人又议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屁事之后,刘备便宣布退朝回宫享福去了。群臣则各自散去,刘封眼见着自己的心上人竟成了刘备的贵妃,不禁愁怅不矣。荥阳失守后,他不想回长安,便呆在了洛阳,每晚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刘夫人的影子,哪里还睡得着?十余日后,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像一层皮包着骨头,心想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只有刘夫人,梦中所见也只有刘夫人。就算他躲到了天边,也还是忘不掉她,还不如回长安,说不定还有希望再见一面,说几句话。于是他稍加运动,(eb用户请登6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6!.net)走走关系,便又回转长安。
每次散朝,走出宫来,他都会望着宫墙,出好一会神,长吁短叹一阵方才离去。好几次他大着胆子想偷约刘夫人出来私会,可想来想去,却又不敢,只能望墙兴叹。当日散朝之后,众官相互辞别,各自散去。刘封照例来到僻静无人的所在,望着宫墙呆,过了好一会儿,长叹三声,方反手负后,打道回府。
一到府中,便想要到书房对着一副由高手匠人所绘的刘夫人画像呆,通过一条回廊,却听见墙内隐隐有人窍窍私语,想是府中的下人忙里偷闲,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聊些八卦新闻解闷。其时他正满怀心思,不想多管闲事,并未停留,径直走过,只走出数步,却听见其中一位婢女说道:“人救下了吗?”
另一婢女说道:“救是救下了,不过很险。要是稍微晚上一点,可就真死了。”
刘封闻言一怔,驻足凝听,只听得又一名婢女说道:“听说她整日里疯疯颠颠的,说话语无伦次,府里都说她得了失心疯,可疯子又怎会自杀?”
最先说话的那婢女道:“就是这样才奇怪,现在府里又有不少人说她根本没有疯,而是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才显得神神秘秘的”
另一婢女说道:“哦,是什么秘密。”
先一人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人知道,可就没命了。”
其余几名婢女齐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说出去便是。”
跟着对话声嘎然而止,墙内静了一会。刘封正在走过去一探究竟,忽听一个婢女说道:“竟有此事?”
那婢女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她被关在柴房时,口口声声喊着公子是她儿子。”
一位婢女说道:“我也听说了,当时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全都听见了,可那时人人都以为她得了失心疯了,也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刘封大吃一惊,心道:“她们说的这个女子是谁?好象是我府里的婢女,还被关过柴房,难道是彩英。”想到此再也忍耐不住转身走了过去。只见有四位婢女缩在墙角悄声议论。那四名婢女正聊得起劲,见到刘封走来,吓得面如白纸,跪倒在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请公子饶了我们吧。”
刘封摆手道:“罢了,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是谁自杀了?”
四个婢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右第二名婢女大着胆子答道:“是彩英。”
刘封道:“哦,我听你们刚才在说,她关在柴房之时,曾说我是她儿子?”
众婢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刘封面色一沉道:“我全都听到了,你们想欺瞒也是无用,快快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你们这四个我每人打一百棍,赶出府去!”
众婢女吓了一跳,又跪倒在地,道:“公子饶命。”方才答话的那婢女说道:“婢子也是听当时看守彩英的守卫说的,他们说彩英被关在柴房的时候,整日里喊着公子是她的儿子,那时守卫们都当她是疯子,是以谁也没有当真。”
刘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她是我娘?”问道:“现在她在哪?”
那婢女道:“在她的屋子里。”
刘封府里的婢女虽然不多,也有数十人,每个人都住哪,他自然不会完全清楚,指着那婢女道:“你领我去。”
那婢女答应一声,领着他东绕西拐,来到西南角上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刘封推门进屋,彩英见来人是刘封便挣扎着要站起,刘封忙摆手道:“罢了,你还是好好躺着吧。”跟着挥手令左右退下,向她上下打量一番,颤声问道:“你是我娘?”
彩英盼来盼去,就是盼着这天,喜极而泣,道:“你背后可刺了一个‘复’字?那是你爹爹给你刺上的,刺的时候他不小心弄伤了手,你还帮他吮过手指。那时你才四岁,问你爹爹为什么要在你背上刺字,你爹摸着你的头说,你长大就知道,这些你可还记得?”
刘封想想当日的情景,虽然十分模糊,但还有些映象,扑上前去,大声叫道:“娘!”眼泪涔涔而下。
第四百一十九章 魏兵入寇
彩英一面哭,一面将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面颊,道:“十多年了,我白天想你,夜里想你,今天总算是找到你了。”
刘封大喜若狂,仰天长啸,过了半晌,道:“我有娘了,我有娘了,我再也不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彩英放开了他的头颈,抓住他的肩头,左看右瞧,喜不自禁道:“你亲生爹爹是谁,你可知道?”
刘封挠了挠头,道:“小时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彩英张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有人喊道:“公子,皇上急召群臣入宫议事,还请公子更衣入见。”
刘封举起袖子擦了擦泪水,应道:“知道了。”对那人说道:“彩英是……”刚说到此,却见彩英伸手按在他的嘴上,莫明其妙,回过头来,见彩英不住使眼色让自己别说,心中一凛,悄声问道:“娘,你这是?”
彩英说道:“我的身份最好不要公开,你还当我是你府中的婢女。”
刘封道:“这怎么成?”
外间那人喊道:“边关急报,魏兵入寇,皇上在殿上急等,请公子快些。”
刘封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彩英道:“你先上朝,回来我再慢慢解释,不过你现在先暂时不要认我。”
刘封点了点头,霍地站起,道:“***,这娘们真是一个疯子,说话颠三倒四的没一句能听得懂!”说着走到屋外,回过头来,一口唾沫向屋内吐去,道:“本来还以为找到娘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骗子。想从我身上骗到好处,哼!做梦!”
彩英叫道:“孩儿啊,我真是你娘啊!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是不信?”
刘封也不理她,对那人说道:“你方才说边关急报,魏军入寇?”
那人应道:“正是,魏将司马懿引精兵十万入寇,占了皮氏,平阳、河东相继降魏,皇上正着急呢,还请公子快些。”
刘封点点头,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们走,这种小人呆的地方,我是片刻也不想多留。”
那人跟了上去,道:“现在这世道,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实在太多,公子算不着为她生气。公子不想见他,那也容易的紧,只要公子一句话,我立时便将她赶出去。”
刘封道:“赶出去让她在外面说闲话,败坏的我的名声?”
那人道:“公子顾虑的是,要不……”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刘封摆手道:“千万别,虽说死个婢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到皇上那奏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像现在这样让她做些肮脏低贱的粗活不是挺好的么,就当是对她的惩罚了。”
那人忙道:“公子英明。”
刘封笑了笑,道:“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传出去,对我很是不利……”
那人忙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刘封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你父母养你这么大颇为不易,这张嘴可得给我把守些。”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赌咒誓,保证绝不泄露半句。刘封哈哈一笑,更衣入宫。
刘备道:“不出孔明所料,司马懿这厮真的占了皮氏。昨晚司马懿大军从天而降,突袭皮氏。守将糜芳疏于防患,未派侦骑哨探,以至魏军杀到时,他竟毫不知情,兀自在后堂饮酒,待得魏军攻上城头,杀声震惊。糜芳这才醒觉,慌忙率众抵抗,可魏军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糜芳失了先机又哪能抵敌得住。不多时,守军死的死,降的降,防亡殆尽。糜芳也被魏军团团围住,言道不降即死。糜芳被逼无奈,不得已而投降。”说着长叹一声,道:“不过这事朕也有责任,倒也不能全怪糜芳。”
糜竺伏地请罪道:“臣弟丧师辱国,弃城降贼。微臣也难辞其疚,还请皇上治微臣之罪。”
刘备道:“这事与子仲何干,子仲又何必过于自责?”
糜竺还要再说,刘备道:“是朕小看了司马懿,疏于防患,以致有此大祸。朕并不怪子方,自然也不会怪子仲。传朕旨意,送子方家属去魏国以子方团聚。”顿了顿,又道:“司马懿占了皮氏,河东、平阳太守尽皆叛汉降魏,如今蒲坂已为魏所有,长安危矣!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贾仁禄气愤不矣,大声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马懿这老流氓竟敢侵我疆土,当真是没死过。请皇上兵将这小子灭了!”
刘备笑道:“就等你说这句话了,司马懿足智多谋,满朝文武之中,能对付他的也就你一人而已。所以这次还要烦扰你一趟,去将这小子灭了。”
贾仁禄心道:“得,枪打出头鸟,老子刚才只想着在刘备面前表现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来。没想到忠心表过了头,竟因此被点名去和司马大大单挑,这样一来,没死过的人就不是司马大大,而是老子了,这活无论如何也要推掉。”嘿嘿一笑,道:“微臣也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满朝文武中堪称司马懿克星的,也就微臣师父,当朝丞相诸葛孔明一人而已。皇上舍他而用微臣,岂不想让大军片甲不回么。”心想:“诸葛大大,虽说老子说反了,其实这司马大大才是你的克星,但老子现在有难,说得不也只好拿你出去祭旗了。”
诸葛亮笑道:“仁禄太谦了,攻邺城时我与司马懿交过手,没占到什么便宜。仁禄百战无敌,如今国家有难,你可不难推辞啊。”
刘备笑道:“就是,朕意已决,就由仁禄引军出征。”
贾仁禄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
诸葛亮道:“河东迫近洛阳,一旦司马懿往攻洛阳,大事不妙,皇上宜令翼德、文长弃了颖上诸城,回防洛阳。虽说司马懿袭取河东之意便是想要解许昌之围,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反正献帝已不在许昌,弃了颖上诸城,倒也不怎么可惜。到时仁禄胜了司马懿之后,这城要在夺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贾仁禄一想到要和三国里天命有归,百神呵护,被围在上方谷里用火烧都烧不死的司马懿为敌,便心惊胆寒,脸色大变,道:“同司马老流氓单挑,微臣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十有**是大败亏输。皇上想要必胜的话,非请孔明出师不可。”说话时声音微微颤,任谁都听得出来,贾仁禄害怕了。不过名满天下的贾军师会害怕,这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众人无不暗暗纳闷。
刘备微微一笑,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司马懿?这样吧,司马懿攻打皮氏用了十万人,朕给你二十万,朝中众将随你挑选,这样你总该有必胜的把握了吧。”
贾仁禄心道:“以前老子遇到的兵力对比都是一比十,现在总算可是人多欺负人少了。刘备也真是小家子气,只给二十万人,为什么不给一百万人?”想到些胆气稍壮,道:“兵凶战危,形势错综复杂,必胜的把握肯定是没有的,不过皇上如此信得过微臣,微臣就勉力试试。”
刘备便道:“司马懿足智多谋,怕是孙吴复生,也不敢妄言必胜。不过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现在你就挑选朝中文武吧,你便是想要朕御驾亲征,随你走一遭,也无不可,哈哈。”
贾仁禄道:“微臣怎敢劳动皇上。”说着眼光自右自左向众人脸上扫去,点了赵云、马庞德等十来位级猛将,心想有心想有这些牛人在,就算打不赢,跑路起来,也是万无一失,这条小命终究还是保得住的,心中踏实不少。
蓦地里眼光扫到了刘封脸上,见他眉宇间隐有欢喜之意,又像是刚刚哭泣过,心中一凛,寻思:“看他眉开眼笑,打**里乐出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母子相认了,而且他见到刘备并不愤恨,想来彩英还没将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这事老子说什么也要让她烂在肚子里。”说道:“还请皇上答应刘封公子随微臣一行。”
刘封微微一怔,道:“这个……”心道:“妈妈心中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正想好好问问她。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军师却偏偏让我出兵。不过军师让我出兵也是想要栽培我,让我能担当重任,实是一番好意,倒也不能推辞。”
刘备面色不悦道:“怎么,你不想去?”
刘封忙道:“杀敌立功之事,儿臣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想去。只不过儿臣怕经验尚浅,不能担此重任,有妨大事。”
刘备道:“机会难得,你也一起去吧。”
刘封不敢再推,应道:“是!”
过不多时,贾仁禄点齐所要的将领,刘备当即便下旨令贾仁禄领军二十万往攻司马懿,收复河东、平阳二郡。散朝之后,刘封便要回转府中询问彩英,贾仁禄见他一撅**,便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忙将他拉住,道:“司马懿可不是易与之辈,俗话就的好,多算胜,少算不胜,这不算肯定是要死翘翘的。这次皇上让老子领军,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军中的主帅是便是公子,老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军师,帮着公子打打下手而已。这可是公子第一次指挥大兵团作战,可不能马虎,当好好的和诸位大臣合计合计。这样胜了司马懿,功劳自然是公子第一,老子叨光也混个第二。介时公子声名远播,海内仰望,皇上自然会对公子倍加器重,委以重任了。”
刘封虽比刘禅大了许多,却是个义子,这义子和儿子虽只有一字之差,所差既非毫厘,所谬也非千里,总之是大大的不对,所受有待遇自然也就大大的不同。刘备虽然对他关爱有加,但毕竟不放心把位子交给他继承,于是称王时尽在王世子没他的份,称帝时这皇太子还是没他什么事。这位子虽说他看着眼热,但他毕竟不是刘备亲生,无法据理力争,只能看着皇太子宝座乱流哈拉子,废然长叹。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便是多立军功,干出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让刘备看看,儿子不一定是亲生的好,他这个义子一样能光大他的事业,相反他的亲生儿子说不准是个白痴,将来会将他的江山毁于一旦。闻言喜上眉梢,道:“军师说话太客气了,我年轻识浅,今番随军师出征主要就是跟着军师学习用兵之道的,哪敢越权指挥。”
贾仁禄右手搭在他的肩头上,道:“咱们之间的交情也算是非比寻常了,就都不用客套了。走,到我的狗窝去,好好合计合计,累了呢,我让那帮子娘们给咱们跳段艳舞解闷,你看如何?”
贾仁禄的几位夫人都是天上才有,人间罕见。别说让她们跳艳舞了,就是让她们跳上一段极为普通的舞蹈,也能让群狼鼻血乱喷,晕倒当场,抵抗力稍差的估计就是当场到地府做个风流鬼去了。刘封听了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怦然心动,点了点头。
贾仁禄微微一笑,拽着他便往自己的狗窝走去。此后三天,刘封便在贾仁禄府中同众将讨论出征事宜,贾仁禄在案上铺着一张极大的地图,手指不住的在地图上比划,将各出稀奇古怪的想法如流水价般的说了出来,在场众将无不大皱眉头,一脸茫然,显然是他的思路极具跳跃性,诸将都无法跟上。刘封做梦也没有想到指挥作战竟有如此多的学问,全身心的沉浸在研究贾仁禄的战法中,根本没空去想自己的身分之迷了。这三天众将都住在贾府当中,除了吃饭睡觉大小便之外,众人都在不停的讨论这战该如何打。这期间彩英始终找不到机会和刘封见面,述说身世就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三日后众将商议妥当,点起军马出征,但见铁甲锵锵,旌旗飘飘,拥着贾仁禄向蒲坂前进。贾仁禄骑在刘备御赐的汗血宝马上,顾盼自得,贼笑兮兮,活脱脱的一个流氓将领形象。在途非止一日,这一日,贾仁禄大军到了临晋,稍适休整。不多时哨探来报,敌将司马懿果然妄图攻取潼关,夺了弘农之后便马不停路蹄的直扑关下。守关将领正抵敌不住,郝昭大军及时出现,相助守关。司马懿见援军到来,退军三十里下寨。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司马老流氓果然在打潼关的主意,好在老子有先见之明,派了三国里守关第一猛将郝昭大大往救。有他在,司马大大再牛上十倍,也是没辙,只能望关兴叹,哈哈。”
郭淮道:“军师妙算果然非常人能及,如今该当如何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马屁少拍,如今当然是照原定计划,征集船支渡过黄河,攻下蒲坂,抄了司马老儿后路,断了他的粮道,让他好好的喝上一壶。”
郭淮微微一笑,应道:“是!”
早有魏军细作赶到潼关脚下将汉军动向报以司马懿知晓。此时司马懿正指挥兵士攻关,收到消息,微微一笑,道:“这是在描淮阴侯韩信的旧样,贾福不过如此而已。”
徐晃道:“哦,太尉知道贾福的步署了?”
司马懿道:“说白了其实是一钱不值,还是声东击西。贾福盛兵临晋,扬言要渡蒲坂,却别遣一军于夏阳渡河,直取安邑断我军归路,我若大惊回救,中其计矣!当年淮阴侯韩信便是如此生擒魏王豹的。”
徐晃皱眉道:“贾福惯会声东击西,让人防不胜防,不知太尉将如何应敌。”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传我将军,全军退回蒲坂,防止贾福大军渡河!”
第四百二十章 生搬硬套
众将知司马懿必有深意,也就不多嘴询问,齐声答应,传令鸣金。魏军后队改作前队,用弓箭射住阵脚缓缓而退。郝昭也不追赶,一面差急足飞报贾仁禄,一面修缮关隘,休养士卒,以防敌人再来攻关。
这日黄河岸边,浑黄的河水汹涌澎湃的向下游流去,黄浪翻滚,直如万马奔腾,出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众人双耳嗡嗡直响。贾仁禄装模作样的策马来到岸边,东张西望地瞧了半晌,诗性大,啊地一声,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阵势老子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跟在边上的冯翊太守献上马屁道:“将军的诗做的真好,道尽前人所未道,当真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贾仁禄老脸微微一红,咳嗽两声,打起官腔,问他道:“你倒挺会拍马屁的,不知道会不会办正事。这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翊太守脸色大变,举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已经备下了,只是……”
贾仁禄当然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不耐烦的打断道:“备下就行,带我去看看。”
冯翊太守不敢再多所解释,点了点头,领着他来到蒲坂津。虽说贾仁禄事先已下达命令,令冯翊郡太守将所有战船都拨到蒲坂津码头听用。但在黄河两岸,刘备的水军还只是初具规模。冯翊郡太守接到命令后为巴结上官,自是不敢怠,拼命搜刮,也只找到大小战船两百余艘,根本不能满足近二十万大军的过渡需要。
贾仁禄到了岸边一看只有可怜兮兮的两百只小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表面上则是吹胡子瞪眼,大声叫道:“***,你是怎么办事的,老子让你征集船支摆渡大军过河,你就拿这两只支小破船来打老子,当老子是要饭的?得罪了老子是小,耽误了大军过河,延误军机这罪过可就大了。”当然他胡子刮得光光的,不能像老学究那样气得胡子根根上翘,未免美中不足。
冯翊太守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身子轻轻颤了一颤,心想如今骠骑将军雷霆大怒,当真是大大不妙,看来自己不但这官当到头了,说不定还不可能小命不保,转念一想据闻这骠骑将军并非廉节之士,虽说从未见他收过贿赂,但是只要他爱钱那就好办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出得钱多,让骠骑将军推磨,可能也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此,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扯了扯贾仁禄的袖子,贾仁禄会意,命身后亲兵道:“你们好好检查征集来的船支,看看有没有漏水现象。一定要给我查仔细了,若是渡河渡到一半船底漏了,可就全他妈完蛋。”
众亲兵虽不大以为然,但上司的命令怎敢不执行?当下轰然应诺,跑去检查每艘船是否漏水。贾仁禄心中暗笑,对冯翊太守说道:“你陪我沿河走走,视察视察黄河防务。”说着沿河向上游走去。
冯翊太守心知肚明,不禁放心大半,应道:“是。”陪着他往上游走去,行到一个避静无人的所在,四下一瞧,袖出一张白帛,悄声道:“将军远来劳苦,一点小意思,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贾仁禄接过一看,只见是一张凭据,上面写道凭着这张单据,便可在某某商号提取三十万钱。心想这相当于后世的银票,只是那时票号尚未出现,往往由商号或粮号兼职而已。这太守出手倒挺大方,看来平常刮了不少地皮。他虽在心里咒骂太守是一个大贪官,但一看到钱,还是眉花眼笑,道:“既是太守如此盛情,那我便不客……”
刚说到此,身后一人喊道:“报,魏将司马懿领兵驻守蒲坂,阻止我军过河!”
贾仁禄正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呼小叫,吓了一大跳,忙将那张白帛藏入袖中,没好气,道:“知道了,下去!”
那人答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贾仁禄皱眉道:“如今司马懿驻军蒲坂,没有船只,我军渡河不得,如何以之交战?”
冯翊太守道:“不是下官不尽力办事,只不过黄河两岸的水军只是负责巡哨,并非用于大规模作战,是以战船不多,圣旨上又说不得征集民船,侵扰地方。下官只得将沿河两岸的所有战船都调到此间,也仅有两百余艘。”
贾仁禄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我奉皇上圣旨征讨司马懿,总不可能来河边逛一圈,见没有船只就班师回朝了吧。”
冯翊太守忙道:“下官一定尽力去办,还请将军宽限些时日。”
贾仁禄道:“嗯,也只能这样了。从明天起你便在各乡各镇去征集民船,一定要大张旗鼓,就说老子要渡河痛击司马懿,缺少船只,让他们划船过来送大军渡河,老子自有重赏。”
冯翊太守道:“如此大造声势,司马懿闻知岂不有所准备?下官还是悄悄行事,保证不让司马懿知觉。”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叫你大张旗鼓,你就大张旗鼓,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冯翊太守虽觉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抗命,应道:“是!”他花了三十万钱虽然有些肉疼,不过因此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以继续趴在冯翊郡地面上大刮地皮,之后财源滚滚而来,所获的又岂止三十万?倒也不觉得的有何可惜,再怎么说自己这条小命,怎么也值个三十万钱吧。好在他不知道贾仁禄这次渡河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便是一艘船都不准备,也是无关紧要,这三十万钱算是彻彻底底的打了水漂了。若是他知道了这些,估计当场便会口吐鲜血,跟着奋袖出臂,从贾仁禄手里将那张单据抢将回来,然后便将贾仁禄扔到河里喂王八,以泄心头之恨。
接连十余日贾仁禄都装模作样,戳在岸边,挥鞭东指西划,嘴里大呼小叫,乱命一条接着一条,指挥兵士征集船支。贾仁禄那破锣般的嗓门十分粗大,隔着条黄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河对岸的魏兵见曹仁禄明目张胆的征集船只过河,显是有恃无恐,又素闻他战无不胜,无不心生寒意。司马懿则微微冷笑,不予理会。这日司马懿稳坐中军大帐,集众将议事,问道:“贾福共征了多少只船了?”
曹休道:“据细作来报,征集近千只,不过还是不够大军渡河之用。贾福正为此头痛,前些日子刚把冯翊太守叫到帐中,大声训斥了一顿,骂他办事不力,蹲着茅坑不拉屎,污言秽语,十分难听。若非众官苦劝,贾福当场便要令人将太守拖出去鞭打一百,然后削职为民。”
司马懿笑了笑,道:“夏阳方向有何动静?”
曹洪道:“据哨探探查回报,夏阳山谷中果有伏兵,约有三五万人,由赵云统领。”
司马懿问道:“那支兵马都在做什么?”
曹洪道:“在附近山中伐木作筏,准备渡河。”
徐晃道:“既是太尉早已料到为何不陈兵于汾阴一线预作防备?若真给敌军占了安邑,断我粮道,后果大为不妙。”
司马懿笑道:“公明有所不知,我军不惮艰苦,远征到此,乃是为了攻取长安,并非据地而守。若不与贾福一战,长期消耗下去,镇守洛阳的张飞腾出手来,领一军出函谷关与贾福配合,夹击我军,大事去矣。这贾福虽不学无术,但不知怎地对史记研究甚精,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他所用的战法大都由此而来。这取胜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以为书上的计谋十分管用,便放心大胆的随意使用。他除了对史记知之甚详之外,对其他典籍竟是一无所知,当真奇也怪哉。唉,这读书少了,毕竟是不成。他哪里知道兵凶战危,战场变化万端,为将者当因地制宜,又岂是一本史记能包打天下的?如今贾福欲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大可将计就计,只要将其击败,渡了黄河,长安震恐,可不战而定。”
诸将齐声说道:“太尉妙策如神,我等不及,还请太尉下令吧。”
司马懿微微一笑,举起令牌,将徐晃等人一一叫到跟前,面授机宜。众将闻言心中叹服,接令而去。
与此同时汉军中军大帐中,贾福也正召集众将议事,问道:“司马懿那有何动静?”
郭淮摇头道:“没有动静。”
贾仁禄道:“老子就知道这小子沉得住气。子龙那里准备得如何了?”
郭淮道:“子龙将军差人来报,皮筏已准备就绪,大军可随时渡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好!今晚老子便悄悄的到子龙军中,引军渡过黄河,径袭安邑。”
郭淮道:“末将知道将军欲效仿汉初韩信之伎,佯攻蒲坂,实取安邑。可这个计谋,毕竟是书上写得有的,如此依样画葫芦的照搬过来,怕是瞒不过司马懿吧?”
贾仁禄冷笑道:“老子也没想要瞒他。”
郭淮微笑道:“末将就知军师的计谋不会如此简单,让人一眼便看破了。军师也别卖关子了,快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使末将也可以一窥全豹,好好学习学习。”
贾仁禄笑道:“老子听说你和老子师父孔明先生一起混时,便从他那学了不少本事,却一文学费也没上交。实话告诉你,诸葛大大很生气。现在你又跑到老子这来听白课,当老子像诸葛大大那样白痴,没收钱就会将计谋平白无故的告诉你啊?”
郭淮嘿嘿傻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应对。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举起令牌传令,众将一一禀遵,领着令牌下去了。
散帐之后,贾仁禄立即转入自己帐中更衣,其时他已在军中混久了,虽说流氓习气丝毫没变,但行动倒也十分迅捷,不到片刻便结束停当,百忙之中还不忘带上藏于暗处的春宫图,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跟着骑上汗血黑马,领尽在着五百亲兵,向北急驰而去。
夏阳离临晋不久,不到半日功夫便到。赵云听闻贾仁禄要来,并未出帐相迎,而是严阵以待,大小将校纷纷上了橹楼防御,弯弓搭箭,箭头对准贾仁禄等人,蓄势待。贾仁禄微微一笑,赞道:“真将军也。”心道:“这小子也忒不是个东西,见老子来了,不出来接也就罢了,还让弓箭手瞄准老子,有这么欢迎人的么?若非这小子武功盖世,老子定将其摁到在地打屁屁。”
当下贾仁禄便依着军中惯例,使亲兵持兵符到寨门口叫门,并对上了诸如“天王盖地虎,宝塔填河腰”之类的无聊切口,寨门大开。贾仁禄按辔徐行,来到中军大帐,问道:“对岸可有何动静?”
赵云摇头道:“没有。”
贾仁禄笑道:“没有就对了。传我将令,今晚初更便即渡河,奔袭安邑。”
赵云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一脸兴奋,下去传令了。
当夜初更时分,天公作美,阴云蔽空,星月无光。大军趁着夜色作掩护,乘着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筏子,飘到对岸。众军上得岸来,列成阵势,缓缓而行。其时早有司马懿细作伏于岸边,见大军渡河而来,便悄悄跟随,可没跟多久,便都被贾仁禄的巡哨骑兵揪出来一一杀死。
贾仁禄引着大军行出数十里,来到一个隐密所在,便即差人四出哨探,确认所有的尾巴都已清除之后,便哈哈一笑,传令三军停止前进,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气温不高不低,能见度良好,适合户外煅炼。所以我特意安排这么一次野外拉练,旨在让大伙运动运动。好了,现在煅炼身体的目的也达到了。传我将军,后队作前队,打道回府。”
将士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在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贾仁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赵云如坠五里雾,道:“军师不是说要去攻打安邑么,怎么又传令回军?”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逗你玩的,司马懿肯定在安邑附近扎好口袋等着老子钻呢。老子要是去了,不是自寻死路么。你急着想去见阎王,恕不奉陪,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
赵云道:“军师即知安邑有伏兵,为何还令末将在此作筏渡河?”
贾仁禄道:“嘿嘿,我怕你们闲着没事干,所以让你们锻炼锻炼。”
赵云道:“军中无戏言,军师焉能如此戏耍三军?”
贾仁禄笑道:“哈哈,老子要不戏耍你们,如何能戏耍司马懿?”
赵云哑然失笑,道:“现在我真不知道你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了。”
贾仁禄笑道:“不知道就对了,传我将军后队做前队,打道回府。马忠!”
马忠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引一万军马打着老子的旗号,大张旗鼓,杀向安邑。”
马忠听闻司马懿会在去安邑的路上设伏,心中不免惴惴。不过这次是他第一次出战,若是推三阻四,以后怕是连追附骥尾的机会也没有了,硬着头皮应道:“是”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别你以为老子是在害你。实话告诉你,这安邑路上危机四伏,你们被包饺子那是肯定的,不过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这头功便是你们的。”
马忠心中一喜,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让司马懿以为是将军亲往。”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算你小子聪明,能不能拿得到这个头功,就看你小子造化了。”
当下兵分两路,马忠打着贾仁禄的大纛,径向东南,奔袭安邑。贾仁禄则领军渡河,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蒲坂之战
当晚三更时分,蒲坂魏军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司马懿端坐帐中,闲看兵书。不多时哨探来报:“报!敌将贾福领军奔袭安邑!”
司马懿笑道:“来得好!传令下去,留军两万守城,其余拔寨都起,赶往安邑解围。”
那哨探答应一声,下去传令。
司马懿望向帐外,微微冷笑。
司马懿大军行动可谓十分迅捷,不到半个时辰,大军整装待。司马懿飞身上马,手一挥,但见旌旗对对,甲仗森森,大小将士齐向安邑进。
早有细作将此消息报到河对岸。其时贾仁禄这个看上去像猴子的老虎不在,郭淮这个看上去像老虎的猴子便称了大王了。原来贾仁禄临走前提拔郭淮为代理主帅,有权号司令,狐假虎威。郭淮听得司马懿率大军撤走,只留少数军马守城,心下大喜,当即便升起中军大帐号司令。令马先期引军渡河立营,以防冲突,使马岱能顺利建成浮桥;令马岱领军五万于黄河边上搭起九座浮桥,接应大军渡河追击司马懿;令庞德引军沿河巡哨,以防司马懿出其不意,突然杀将出来捣乱。众将见他年纪轻轻,便当此大任,都不大服气,只是碍着贾仁禄的命令勉强听他指挥而已,心中暗骂贾仁禄有眼无珠,放着眼前这许多名将不选,偏偏看中他这么个毛头小伙子。这大军交给他指挥,说不准便会一败涂地,片甲不回。可此时见他临危不乱,镇定如恒,所下每个一命令都简单扼要,十分妥当,不禁暗暗钦服,于是众将都不敢倚老卖老,纷纷上前接令,各自准备。
马岱接令之后,便即召集五万壮丁及造桥工匠,浩浩荡荡杀到河边,砍木造桥,不到一日,九座浮桥俱已搭成。冯翊太守看着九座宏伟的浮桥拔地而起,横跨黄河两岸,天堑变为通途,不禁叹为观止,大拍贾仁禄的马屁。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心想贾仁禄连造桥工匠都集齐了跟来,一定是早就想要建造浮桥了。那么让自己征集船支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迷惑司马懿而已。自己既便一艘船都不准备,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只要虚言搪塞一番,便没什么事了。可自己却早没料到这一点,白白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赔进了三十万钱。一想到那三十万钱就此打了水漂,心中一阵悸痛,脸上肌肉不住抖动,当下便来到僻静无人处,破口大骂贾仁禄的祖宗一十八代,心情稍觉舒畅。
浮桥造好后,郭淮便令马、马岱为前队,庞德、吴懿为后队,自己和孙礼为中队,兵分三路,去攻蒲坂大营。这日午时人马离大寨,尽渡黄河,列成阵势,缓缓而行。马、马岱率领五万军马为前队先,将近蒲坂,天色已昏。魏将曹洪哨见,立即点起大军来迎。两方列成阵势,各用弓箭射住阵脚。阵门开处,马纵马出阵,挺枪指着曹洪大声喝道:“来将可是曹洪?”
曹洪冷笑道:“无名下将,既识你曹爷爷大名,还不快快退走,惹得你曹爷爷生气,一刀将你劈作两半!”
马大声叫道:“哼,该当退去的其实是你。我有一言,诸军静听:曹洪匹夫卖主求荣,助纣为虐,与曹丕合谋弑杀其主曹操,助曹丕篡位。其后更胆大包天,竟敢威逼皇上禅位,并将其杀害。罪恶深重,天理难容!天下之人,愿食你肉!亏你竟还有脸跑出来挑战,要我是你早就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我这柄钢枪不刺无耻小人,刺到之后,那是要生锈的。无耻小人退,换你主帅司马老儿来同我打话。”
曹洪闻言气塞胸臆,大声道:“要见太尉,先胜过我再说!”纵马迎上。
不片时,两马交错,马上二将略斗十余合,曹洪力气不济,拨马便走。马微微冷笑,把抢一招,身后大军大声呼喝,冲杀上前,撞入魏兵阵中,逢人便砍,锐不可挡。魏兵抵敌不住,哄然而散,弃营而走。
马哪里肯舍,当即便与马岱引兵穷追。追不上数里,忽见身后一骑赶上,马上一人大声叫道:“郭将军有令,前方恐有埋伏,为防不虞,请将军回大寨商议。”
马嗤得一声冷笑,道:“郭淮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懂得什么?如今司马懿去了安邑,曹洪大败而走,不乘此良机杀将上前,生擒司马懿,更待何时?”
马岱点头同意,道:“正是,真不知道郭将军是怎么想的。唉,这郭淮平素只知拍贾军师、诸葛军师马屁,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贾军师却让他替其按掌三军,当真是大错特错。按理来说这大任应由哥哥暂代,这才使人心服口服。可现在……”说到此长叹一声。
马原本也以为贾仁禄会让他暂代其任,没想到竟让郭淮抢了先机,不禁大为忿怒,对那人说道:“你去告诉伯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今正是取胜的关键时刻,时机稍纵即逝,怎能轻易退走?恕不奉命,得罪莫怪。”
那人道:“这……小人回去可不好交待。”
马瞪了他一眼,道:“快去。”
那人心知赖着不走,肯定会被暴打一顿,忙答应了,纵马飞奔而去。
马微微一笑,把抢一招,大军继续前行。正行间忽听四下喊声大震,战鼓齐鸣,左有司马懿,右有徐晃,曹洪、曹休领一军从后方杀到。汉军不意此处竟有伏兵,大失惊色,四下乱窜。马禁止不住,只得领着败残兵马,夺路而走。行不数里,斜刺里一支军马杀出,拦住去路,为一将正是魏将夏侯尚。马勃然大怒,拍马直取夏侯尚,恨不得一枪将夏侯尚刺个透明窟窿。
便在这时,身后喊声大震,尘头起处,司马懿、徐晃等人引军追来,四面围定。汉军撑持不住,大败亏输,却偏偏奔逃无路,任人宰割。正慌乱间,忽地西南方向喊声大作,一彪军马杀到,撞入重围,正是郭淮、孙礼领接应军马赶到。马、马岱见状大喜,奋力杀出。众将合兵一处,混战一场,魏兵方退。
马羞惭满面,道:“悔不听伯济之言,以至于此。末将不知天高地厚,擅违将军将令,还请将军责罚。”
郭淮道:“司马懿足智多谋,奇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将军一时不察,中了敌人圈套,何罪之有?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等回蒲坂再作区处。”
马回头一看,但见手下将士个个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全无斗志,事到如今他虽有冲天之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众将领着败残兵马灰头土脸,垂头丧气沿原路奔回,行不上数里,却见西南方向五路火起,烟雾弥漫。正惊诧间,忽见一骑奔来,报道:“报!后队庞、吴两位将军方到蒲坂,立足未稳,却不防敌将于禁、许褚领两路大军从斜刺里杀来,刀砍斧劈,杀声震天,好不厉害。庞将军猝不及防,抵敌不住,只得弃营退到对岸去了。”
郭淮不怒反笑,道:“司马懿果然善于用兵,好在军师留了一手,不然可就遭了。”
马道:“原来军师早有良策,害怕我白担心一场,如今该当如何?”
郭淮道:“先退到对岸再作区处。”
当下大军齐望蒲坂而走,离城不足十里。却见许褚、于禁一齐引军杀来,火光冲天。马怒冲冠,提起亮银枪便要杀将上前,忽听身后一声鼓响,急回头看时,只见烟尘大起,无数兵马杀来,原来司马懿大军不过暂时退却,一见郭淮等人退走,便又衔尾直追。
郭淮见魏军如铜墙铁壁一般四下围裹上来,也不禁有些慌乱,忙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汉军不敌,觅路奔逃。郭淮等人奋力杀出,兵马折其大半,余军齐望河边逃去,背后魏军大声呼喝,追赶上来。
看看到了河岸,却见浮桥上已有魏军守把,为一将正是李典。原本李典也打算往投曹彰,却见张辽先他一步,跑到晋阳拍曹彰马屁,宣誓效忠了。他与张辽素来不睦,守合肥时不过是不想因私废公,这才勉强和张辽合作,内心实是大为忿怒。如今见张辽往投曹彰,雅不愿再和他在一条船上趴着,便改变初衷,不去晋阳。曹丕称帝后,他跟着加官进爵,拨到并州来归司马懿差遣。
马岱大喝一声,拍马直取李典,妄图杀散守桥军马夺路而走。李典不慌不忙,右手一挥。魏军弓箭手从暗处抢将出来,弯弓搭箭,乱箭如雨。马岱稍一疏忽,右臂早着,闷哼一声,拨马败回,手下兵马,乱喊乱叫,四散奔逃,反将郭淮军马冲动,郭淮等人哪里禁止得住?
便在这时司马懿大军追到,两军在河边混杀一场,汉军不敌,多半落入水中,余众仓皇无主,向下游败走。正奔走间,忽见河对岸无数木筏撑来。原来庞德、吴懿败回对岸后,恐郭淮等人有失,领军杀了,将败兵救过对岸拒住。
郭淮过了黄河心神稍定,传令退军三十里下寨,收聚败兵,约折万余人,虽知这场大战注定要败,心中还是郁闷不矣。
这边许褚尚觉得杀不过瘾,见郭淮等人退走,扒光上身便要冲过河去和汉军厮并。司马懿忙令人鸣金收兵,许褚怏怏退回,来见司马懿,道:“敌军大败退走,不乘此时杀过河去,占了长安,活捉刘备,奈何鸣金?”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穷寇莫追,贾福诡计多端,前言恐有伏兵,不可不防。”
许褚虽不大以为然,但素服司马懿之智,倒也不敢多言。
经此一役,徐晃对司马懿由衷钦佩,献上马屁,道:“贾福声东击西,太尉也以声东击西应之。诈做解安邑之围,实则将大军埋伏于左近,重创其主力,并夺其浮桥。原本我军正愁无法渡河,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一夜之间便得了九座浮桥,攻取长安指日可待。我想便是孙吴复生,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来了。”
司马懿笑道:“公明谬赞了。今番我之所以能够取胜,不过是对贾福其人已有所了解,知他虽然诡诈百出,但大抵都是生搬硬套书本之计,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学无识之人,只不过他运气好得出奇,屡次借用书本上之计,竟从未被人识破。其实那时与他对阵的不过是张任、冷苞、南蛮孟获之属,这些人和他一样粗鄙无文,自然也就易于中计。如今他竟不自量力,将此等下三烂的计谋用在我的头上,当我是三岁孩童?”顿了顿,又问道:“安邑那可有消息?”
徐晃道:“探马来报,贾仁禄引兵径袭安邑,半路中了我军埋伏,大败亏输,逃往夏阳去了。”
司马懿道:“贾福实是聪明,简简单单的声东击西之计到了他手中,竟能有如此多的变化,这点连最善用此计的韩信怕也自愧不如。只可惜他不肯多用功读书,不然我焉能到此?”说罢望着帐外,微微冷笑。
转过天来,司马懿领军渡过黄河,直杀到郭淮大营前挑战。郭淮领军出迎,两边各自排好阵势,双方将领按惯例说了一通没有实际用处,却又不得不说的屁话之后,便即开打。但见刀来枪往,羽箭如蝗,烟尘腾空,喊声一阵响过一阵。两军正相峙间,司马懿冷眼旁观,只见魏军渐失便宜,汉军则贾勇直进,高喊着夺回浮桥将魏军赶到河里喂王八,奋力厮杀。司马懿微微冷笑道:“要将我军赶入河中喂鱼,尽在倒也没这么容易。“右手一挥,埋伏在左右两翼的伏兵齐起,从斜刺里杀将出来。徐晃、许褚二将一马当先,冲入阵中,奋勇杀敌。汉军撑持不住,败下阵来,众将保着代理主帅郭淮向西南方向退走。败军一路仓皇逃窜,直过了渭水,这才收拢兵马,据住险要之处,安下营寨,见司马懿并未领军追来,稍感放心。
司马懿引军占了汉军大营,也不追赶,令人传檄各县,令各县令、太守弃暗投明,前来投降。冯翊太守深恨贾仁禄骗了他三十万钱,正在太守府中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忽见有人持招降檄文前来,他看过檄文之后,二话不说便即捧着大印赶到司马懿大寨中投降。司马懿问明情由之后,哭笑不得,好生抚慰一番,跟着便封官许愿,答应一定上表魏主保他做雍州刺史,管理雍州,三年不用上交赋税。冯翊太守当然知道三年不用上交赋税,自己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听了之后,笑得老脸变形,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没口子的拍司马懿马屁,大赞魏主英明,跟着大骂刘备不识顺逆,妄自称帝,早晚不得好死。司马懿当然不会拿他的话的当真,只当春风过耳,听过便算,当下设宴款待,洒宴一罢,冯翊太守便即辞回。
附近郡县听闻冯翊太守投降之后着实捞到不少好处,纷纷效尤,急匆匆上降表,表决心。一时之间渭水以北冯翊、北地、新平等郡,尽皆属魏。长安城中闻得此信,一日数惊,亏得诸葛亮好言安抚,民心始定。
这日早朝,刘备面有忧色,道:“没想到仁禄真的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如今看来只有朕御驾亲征,方能安抚民心。不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迟早会出大乱子。”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皇上勿忧,仁禄必有妙策退敌,我料不数日便有捷报到来。”
刘备心中一喜,道:“你这话可真?”
诸葛亮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刘备放心大半,笑道:“有孔明之言,朕便可高枕无忧矣。”
司马懿招降冯翊太守后于城中略加休整,三日后便赶到渭河之滨,与郭淮隔河相岸。司马懿屡次差人挑战,郭淮只是不出,如此对峙半月有余。这日司马懿正在帐中苦思应敌之策,蓦地里心念一动,心道:“自占了浮桥之后,贾福音信全无,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这太也反常。难道他伏于暗处,欲……哎哟,不好!”
刚说到这里,便见一小卒闯进帐来,道:“报!敌将贾福引军乘筏从上游杀来,守桥兵卒不意敌军促至,均无战心,略作抵抗,便仓皇退走。贾福杀散守军后,便乘势纵火烧了浮桥,引军据住河岸,断我军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