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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悟     奋斗在红楼txt下载     奋斗在红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珍大爷

    贾环和闻道书院的同学喝酒历来都是喝的茶。实在是岁数有点小。品着手里的温茶,贾环笑道:“怎么这么有紧迫感?我昨天听罗君子说招生的成绩很不错啊。”

    山长张安博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顺天巡抚。他身边又带着闻道书院的五名秀才充当幕僚,跟着办事。还有比这更好的广告么?

    招生成绩不错,其实就意味着大笔的银子进账。

    都弘是个白面书生,有些文弱,笑一笑,眼睛中有着坚定的光芒,说道:“院首信任我,将事情交给我。我是想着,应该未雨绸缪。”

    贾环和姚纬都笑起来。

    贾环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这样,你可以招募人手,开设砖窑烧砖。”

    东庄镇的重建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比如他的院子就还没修好。有大量的砖石需求。砖窑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东庄镇上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多的是青壮男子。缺的是银子、各种物资、良田。

    要明白一件事情,制造业产生价值,服务业、金融业转移价值。贾环要咸亨商行投身制造业,创造价值。这样才足以让东庄镇的经济圈循环起来,形成虹吸效应。

    都弘微微有些疑惑,拿出鹅毛笔,纸张,向贾环请教着各种问题。贾环制作的鹅毛笔因为可以快速书写,已经在书院普及开。

    仔细的聊了一回,到晚上**点才结束。此时已经是杯盘狼藉。

    都弘在饭桌边琢磨着贾环的想法。贾环喝着消食茶,有些好奇的问姚纬,“姚兄有志于科举,为何对参与商事很感兴趣?”

    去年八月时,书院的核心弟子几乎都前往京城参加院试。姚纬在东庄镇的扩建工作中表现的很出色。

    姚纬笑道:“院首,我是觉得山长和林先生他们太保守。江南那边,那家读书人别后没有商家?我不怕士林名声,只想着学习实务。反正考不中,还可以来商行做事这条退路。”

    贾环就笑着摇摇头。名声对士子而言,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贾环基本不会在这些事情劝说。路是自己选的。

    …

    贾环对书院弟子的执行力并不怀疑,将开设砖窑的法子以及后续发展计划和都弘、姚纬谈过后,他就放开手不管,继续读书。

    二月中旬,大师兄公孙亮、罗向阳、许英朗约他在早春时节去灵山踏青,他都拒绝,继续苦读。

    二月二十日,春分已过。山色青葱,花红柳绿。

    贾环在书院东面,两层楼高的藏书阁中读书时,纪澄匆匆赶来,将贾环叫出来,说道:“院首,都师兄让我来传消息,他去和贵府里接触谈蜂窝煤的生意没有谈成。”

    “哦?”藏书阁外的回廊中,山鸟啼鸣。贾环微微有些奇怪。贾琏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蜂窝煤的燃烧效率、热能利用率比较高。砖窑的燃料可以使用蜂窝煤。他当初是将蜂窝煤的配方便宜卖给贾琏了。因而,倒没有让咸亨商行自己制作蜂窝煤。实际上,京城这么大的煤炭使用市场,早就有仿制品出现。现在又没有专利法。

    贾环想做个讲究人,貌似贾琏不大给面子。

    贾环问道:“什么原因?”

    纪澄道:“都师兄没说。只说贵府的琏二爷带口信,说过两天来镇上看望你。”

    贾环点点头,沉吟了会,道:“你给都弘说一声,换一家蜂窝煤作坊采购。不用顾忌我。”

    事实上,他并没有维护贾府利益的想法。当初只是觉得和贾琏算是熟人,谈起价格来,说不定能打点折扣。既然贾琏不愿意,那就算了。

    纪澄应了一声,就离开。

    贾环心里略微有些疑惑。他名满京城,贾琏会不知道?竟然赚钱的生意不做?贾琏又不在贾母面前混。外头的事情,贾琏有足够的自主权。

    他春节前回去,对王熙凤对他说:贾府因为要敲打他,所以要裁撤掉他在贾府的用度。这其实也很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想着敲打我呢?

    …

    疑惑归疑惑,贾环并没有太费心思,按部就班的继续学习。

    二月二十四日,天晴,春光明媚。

    两辆豪华的马车由东庄镇外的官道而来,缓缓的停在镇中的书生食府酒楼前。东庄镇中的居民对京城来的富贵人家已经习以为常。最近闻道书院招生,经常有富户前来镇中。

    贾琏、薛蟠从各自的马车中下来,看着眼前繁华的小镇,略有些惊叹。两人谦让几句,一起笑着上了楼。

    贾琏穿着天蓝色的长袍,手持折扇,英俊潇洒,在雅间坐了,打发了心腹小厮昭儿去请贾环来吃酒。然后,和薛大傻子说笑、闲谈。看着薛蟠那个矮圆脸,心里很有点腻歪。

    他和呆霸王薛蟠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奈何今天薛大傻子不知道从谁那里听了消息,非要跟着他来西郊这里看贾环。他也不好拒绝,毕竟是亲戚。

    在八仙桌边坐着喝茶,薛蟠笑呵呵的道:“这东庄镇处处透着新奇。人马竟要靠右行。琏二哥,我自来府上这两三年还没有见过环兄弟。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儿。整治出这样的镇子。了不起。”

    贾琏微笑道:“环兄弟是个能点石成金的人。自是有大本事。文起今日来见环兄弟,是有什么事?我这疑惑了一路。哦,我随口问一句,文起不方便可以不说。”

    薛蟠,字文起,诨号:呆霸王。他当然不会说因为贾环挑唆了姨爹贾政把宝玉打了一顿,他心里痛快。秦钟现在给弄出了贾府的族学,他或有得手的机会。

    薛蟠笑道:“我那有什么正经事,听我妹妹说起环兄弟的名头,专程过来和他结交。”

    贾琏微微点头。他听凤姐儿说过。薛宝钗和府里的兄弟姐妹都处的很好。接触过贾环的人,就会知道他的出色之处。薛宝钗私下在她哥哥薛蟠面前夸几句,倒也属正常。

    说笑着,约小半个时辰,贾环才姗姗来迟。

    恰巧正临近中午时分,作为东庄镇中唯一一家酒楼:书生食府客聚如潮,贾环在酒楼下碰到仁和书店的吕老板,聊了几句开砖窑的事情,这才上了酒楼二楼。

    兴儿早迎过来,殷勤的笑道:“小的给三爷请安。三爷,这边请。”

    贾环笑一笑,看来贾琏今天要来和他谈事情啊,跟着兴儿、昭儿到二楼东面临街的雅间中,和贾琏、薛蟠打着招呼,“见过琏二哥,薛大哥。”

    贾环跟贾琏自在醉仙楼二次谈判后就没再见过面。当时,谈成煤炭生意后,贾琏有点尴尬,提前离席。贾环后面给林心远拉着在刘国山、陈嘉运等人面前强行装逼一波。

    这会儿,贾琏心里的尴尬自然是早就消失,他今天来镇上找贾环有事,笑着夸道:“环哥儿,你如今越发的出息了。我在城内都听到你的名声。”

    薛蟠大声嚷道:“我也听说了。环兄弟,快过来坐。我今天要和你交个朋友。”

    贾环心里有点想吐糟。他想起网上一个搞笑的句式:自从见到你妹妹,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现在,薛蟠跑过来说,我要和你交朋友。他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到贾府的丰姿美人:薛宝钗。

    贾环这是第一次见到薛蟠。任何一个读过红楼梦的人都不会忽略这个人。薛蟠外号呆霸王。为人骄横跋扈、仗势欺人。强卖甄英莲(香菱)为妾,喝令手下打死冯渊。荒淫无耻、喜好男风。

    这样一个浑身满满坑爹气息的富二代,贾环不觉得有和他交朋友的必要。妥妥的猪队友。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环也没有当场落薛蟠的面子。寒暄了几句。

    当即,贾琏命酒楼上了酒菜,三人坐下来笑谈、吃酒。贾环惯例喝茶。喝了一个时辰,贾琏使手段将薛蟠给灌倒。让薛蟠的长随应儿扶着他去马车里趟着休息。

    贾琏要了热毛巾,敷着脸,叹口气,对贾环道:“薛大傻子这酒量好的!我差点都不能和你说正事了。环哥儿,蜂窝煤不能卖给你的事情,是珍大哥吩咐的。”

    他开设蜂窝煤手工作坊,要将蜂窝煤推介到四王八公等勋贵府中,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还要靠贾家的族长贾珍帮忙。贾珍可是继承了宁国府的爵位:威烈将军。不像他只捐了个同知的虚衔。

    贾琏和贾珍的关系如何?从原书第十六回可以初窥端倪。

    贾琏带着林黛玉刚从扬州回来,到府里后,王熙凤设宴接待。吃完饭,贾蓉、贾蔷两个来说话,说起建造大观园的事,“…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

    贾琏说:“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不过去了….明日一早我给大爷去请安去,再议细话。”

    贾珍和贾琏虽然是同辈。但贾琏对待贾珍有点类似于长辈的意思。贾琏远道回来,必须要给长辈们一一请安才算完事。而这个请安名单中,包括贾珍。当然,只是类似。但足可说明,贾琏是屈从于贾珍之下。

    贾环微微皱眉,心里大约有点底,问一句,“琏二哥,这是为何?”

    贾琏笑道:“这我就不知道。我和你说,提议府里将你的用度裁掉也是珍大哥的意见。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说的。”

    贾环点点头。看来,贾珍对他很有意见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字

    贾环心中很清楚贾珍对他的意见从何而来。多半是因为秦可卿的事情。

    去年端午节前,秦可卿出宁国府前和他见过面。这瞒不住人。他在书院这里表现的越出色,贾珍就越会怀疑是他给秦可卿出的主意。

    贾琏笑一笑,拿起筷子,满桌子杯盘狼藉,捡着“熘猪肥肠”这道菜吃了些,压着酒,说道:“环哥儿,珍大哥那里我可以替你缓颊一二。”

    贾环笑着拒绝道:“那倒不必了。珍大哥不让琏二哥卖蜂窝煤给我,我换一家就是。京城里制造蜂窝煤的作坊不少。”

    贾琏的办事能力,在贾府的一干主子、少爷中算是拔尖的。但是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贾环拒绝的很干脆。其一,贾琏摆明了今天有事情和他谈,他又怎么会让贾琏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其二,他对讨好贾珍没什么兴趣。有意见,随他去。贾珍说是威烈将军,贾家族长,东府大爷,但对他而言,威力有限的很。

    贾琏一听这话,就苦笑一声,知道耍心眼是玩不过贾环。凤姐儿比他厉害,都给贾环搞的灰头灰脸。当即道:“环哥儿,我也不和你绕弯子。直说吧。你给凤姐儿的那个什么胭脂生意,我很有兴趣。特意来向你请教。

    蜂窝煤的事情很好说。你将东庄镇上的商铺送一套给珍大哥。我再说和几句,这事就算揭过去。蜂窝煤,我以成本价卖给你,不比别家省事?”

    东庄镇上的一间商铺现在涨到了30两左右。而咸亨商行开设砖窑大量使用蜂窝煤的话,以成本价拿货,一年下来预计可至少节省1千两银子。这买卖做的。

    贾环向贾琏举起茶杯,笑问道:“琏二哥想要做胭脂生意,可和二嫂子谈好分成?我毕竟是将方案送给二嫂子了。”

    贾琏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和贾环碰碰杯,喝了一口酒,笑道:“你二嫂子要在府里管家,她哪有时间经营商铺?我和她谈好了。府里那部分,她独得。外面的铺子,我和她五五分账。”

    贾环自不会去问贾琏怎么搞定王熙凤的。不过,听到五五分账这个比例,就知道他前年离开贾府时给王熙凤做的笼子正在发挥作用。贾琏和王熙凤的家庭地位业已经在发生变化。王熙凤日后要想把贾琏压住估计是不可能了。

    当即,贾琏就在酒楼的雅间里,拿一些具体的经营问题问贾环。贾环一一解答。

    如前文所说,打个比方的话,胭脂生意的难度是2:8开。容易做的两成给王熙凤给吃下。剩下这比较困难的8成,贾琏想要。但,以贾环的估计,贾琏的水平最多只能吃下3成的份额。因为,经营化妆品品牌,很有难度。

    贾环解答时没有保留,只是剔除一些关联性、前瞻性的东西。

    这没什么好保留的。就像高中数学,书本摆在面前,同一个老师教的,但是高考150分的卷子,有的人考140分以上,有的人连90分的及格线都拿不到。

    从中午聊到晚饭时,贾琏让酒楼里的人撤了席面,再整治了一座酒菜,和贾环吃酒。

    贾琏喝着酒,感叹道:“环哥儿,你这一番话,我是听的茅塞顿开,又听的晕晕乎乎。”

    贾环说了一下午,早累了,喝着茶水,再吃口焦熘肉片,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说道:“琏二哥何必想着研究生意里面的客观规律?只要赚到钱就行。”

    贾琏心里有点服气,道:“那是。环哥儿,东庄镇的商铺,给我和薛大傻子各留一间。放心,我们掏银子买。”

    贾环点点头。有资金进来,他当然是很乐意,即便这个资金来自贾府。想了想,提醒道:“琏二哥,我丑话说在前面。在东庄镇经营商铺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若是犯了,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贾琏笑道:“这我知道。”

    吃过晚饭,贾环在东庄镇中心,目送贾琏、薛蟠的马车在浅淡的夜色中离开,心中沉吟着。

    贾珍对他的意见,他是没所谓的。他并不怕那只大仲马。

    当然,他也没有主动招惹贾珍的意愿。贾珍在京城混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人脉、实力。毕竟是贾家的头面人物之一。廋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中的牌不如贾珍。这是事实。

    贾珍做的事情:拒卖蜂窝煤、提议裁撤他在贾府的用度,这都让他心里不舒服。但他不是中二少年,不可能为非核心利益,在实力弱于贾珍的情况下,去和贾珍“扳手腕”。

    贾环这会儿心里是在推敲,帮秦可卿脱离死局的事情。他还在琢磨:贾珍为了得到秦可卿,会有多大的决心。他如果庇护秦可卿,会和贾珍有多大的冲突?

    此时,贾环还不知道秦可卿的大丫鬟瑞珠的死,不知道贾蓉被逼的去香山的栖霞观两次,请秦可卿回宁国府。

    …

    咸亨商行购买蜂窝煤的事情,在贾琏来过东庄镇后,很快就得到解决。蜂窝煤到位后,设在距离东庄镇10里开外的砖窑便开始动工。招募工人200名。令东庄镇内越发的兴盛、繁华。

    贾环并没有去过问都弘、姚纬、柳逸尘等人细节问题。诸如砖窑建造技术,技术工人安排、销售等等。他按部就班的在书院中学习。书院的改制启动。

    在乡村、城市之中,并非说进入私塾就可以学习到四书五经的内容。初步只是蒙学。很多时候,学童需要私下里再给先生送上一份厚礼,先生才会给学童单独的讲四书五经。

    改制后的书院,依旧分为外舍、内舍、上舍。外舍不再教授八股技艺,专门教授完成启蒙教育的童子四书。书院外舍通过考试,对外招生。学习进度分为: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个班。对应原来的甲乙丙丁班。

    内舍弟子则是教授八股,继续深入学习四书五经。五经,设成“选修课”,由各讲郎自己设置课程、预定讲堂。上舍弟子成为荣誉称号,待遇不变。

    书院的制度稍稍变化,已经显示出活力。

    贾环的经师骆讲郎已经离开闻道书院前往东林党的首善书院。他是跟着老牌进士何讲郎学习《诗经》。何讲郎的本经是《易经》。但他在《诗经》上也有所得。

    贾环每旬日还会去信给顺天巡抚、原山长张安博,请教学问,兼顾《春秋》的学习。时间就这么缓缓的走过。

    春光融融。三月初八上午巳时二刻,闻道书院明伦堂内人满为患。场面庄重、安静。书院第二任山长叶鸿云为贾环在孔圣雕像前举行冠礼,赐表字:子玉。

    在冠礼中担任赞者是公孙亮,帮助贾环整理衣冠等事宜。担任有司三人:罗向阳,秦弘图、易俊杰。观礼者为闻道书院的先生、弟子们。礼毕,众人都是改了对贾环的称呼。

    按古时周制,男子二十行冠礼。后来为十五至二十岁之间行冠礼。各地习俗不一。冠礼意味着成--人。贾环今年十岁,按理说,行冠礼太早。然而,按照他在闻道书院、东庄镇的地位,确实应该有表字了。

    程朱理学集大成者朱熹说过:“冠礼是自家屋里的私事,有甚难行?关了门,将巾冠与子弟戴,有甚难?”此后,冠礼就可以变得简单易行。因而,贾环今天行冠礼也不算突兀。朱子都说了,这是自家屋里的事情。

    冠礼之后,叶鸿云和贾环到西厢叶先生的住处说话。窗外,光阴在园林中流逝,春和景明。

    书院的事情顺心,叶鸿云又恢复往日的温和做派,在窗前茶几处和贾环笑谈,说了一会儿林举人在福建的情况。贾环为表字的事情在去年冬季时早早的去信给业师林举人。

    林举人回信给好友叶鸿云询问贾环的近况,而后再回信给贾环,取表字子玉。并委托好友叶鸿云为贾环行冠礼。

    贾环大致知道他这个表字的意思。“环”字的解释是有孔的玉。子是男子的美称、尊称。比如:曹植,字子建;杜甫,字子美;苏轼,字子瞻;袁枚,字子才。

    叶鸿云捻须道:“书院有今日之兴盛,子玉功不可没。但切不可为繁华迷失本心。咸亨商行设立砖窑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

    贾环点点头,解释道:“先生,我只和都弘他们谈了一两回,并没有管这些事。”

    叶鸿云嗯了一声,说道:“不管是对的。你要专心举业。距离秋闺也不过五个月了。”又笑道:“我是没有应过举人试的,倒不好评判你的文章水平。你这个月月考考入上舍应当是没有问题。”

    他是以生贡的身份应进士试,然而没有中。

    贾环心里微微一松,笑着给叶鸿云倒茶,“谢先生勉励。有这话,弟子心里安定不少。”

    叶鸿云捻须而笑。和贾环聊起八股文章。

    …

    清明时节雨纷纷。贾蓉再一次从宁国府来到香山脚下,在栖霞观中和秦可卿见面,“可卿,我已经决意从府里搬出来。就住在山下府里的庄子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丫鬟的选择

    厢房中静谧,有些清明节的凄冷。山色、雨色凄迷。空寂无声。秦可卿和贾蓉坐在圆桌边。距离有些远。

    上回元宵节时秦可卿和来看她的贾蓉吵一回,但终究是多年的夫妻,她还是会出来见贾蓉。心里虽然有气,但说话依旧是平和、细声,“蓉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听着话里的意思,她还是有气的。贾蓉心里有些黯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父亲,若不是他父亲逼迫他…。

    贾蓉将心里的愤恨心绪压下去,隔着圆桌,诚恳的道:“可卿,你不是要在道观里修行求子吗?我来陪着你。我…我元宵节没能接你回去,给父亲毒打了一顿。你看…”

    贾蓉捋起衣袖给秦可卿看,手臂上淤青了几块。

    贾蓉还要再掀衣服时,秦可卿有些不忍的挪开眼睛,说道:“不用了。蓉哥,我知道。”她知道府里那位大爷的脾气。打儿子像打阿猫阿狗一样。

    贾蓉叹口气,道:“我如今也不回府里了。好过给他打死。躲出来清净。我就住在山脚下的庄子里陪你。等几天,我将住的地方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好,就接你下山小住几天。”

    秦可卿眼睛有些泛红,随即俏脸上滴落下两颗眼泪。

    她躲到道观里来,是为了躲避那个禽-兽。而不是躲避丈夫。她婚后嫁入贾府以来,和丈夫的感情和美。只是,蓉哥那天给吓到要把她送回府,让这感情有些裂缝。但是,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只要丈夫能悔改过来,她还能怎么样?

    贾蓉又软语求了秦可卿几句,说了些往日夫妻间的情话。

    秦可卿有些娇羞,温柔、细声的答应贾蓉,让贴身的丫鬟宝珠去山脚下庄子里看看,帮忙布置房间。等妥当了,她下山陪丈夫小住几日。

    出了厢房,秦可卿回到住处,丫鬟宝珠忙迎过来,担忧的道:“奶奶,没事吧?”

    “没,没事。”秦可卿给宝珠说明了情况,叮嘱道:“你留意着些,若是有老爷那边的人出现…”她不蠢。担心丈夫身边有他的人。

    宝珠红着眼睛,用力的点头,“我知道。”她的好姐妹瑞珠就是给老爷害死的。

    秦可卿拉着宝珠叮嘱,再送她出去。心里轻叹口气。若是能和蓉哥在庄子里过几年快活日子也好。只是,她担心经常外出去道观外,观主栖霞公主会对她有意见。

    贾蓉和宝珠在汇合,出了栖霞观,坐马车带着她下山。

    马车轻晃。看着山中的小雨,贾蓉心中一阵轻松、释然,总算可以不用挨打了。但随即又涌起极深的愧疚。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

    雍治十年,三月二十五日,已经是暮春之际。妙峰山中草长莺飞,落英缤纷。

    金云峰的潭柘寺中桃花方始盛开。满树娇红,烂漫知春。贾环已经静居在寺中苦读多日。

    此时,东庄镇上新建的砖窑已经烧了好几批合格的红砖出来,镇上屋舍的建设进度迅速加快。

    这天上午,几辆马车缓缓的驶入繁华的东庄镇中,停在书生食府前。贾琏、冯紫英并东府的大管家赖升、薛家的刘管事分别从马车中出来。

    站在书生食府酒楼的门口,贾琏打发心腹小厮昭儿去请贾环,笑着道:“这家酒楼的口味是不大合我的意的。奈何镇上只有这一家酒楼。”

    冯紫英就笑,“这大抵就是环兄弟说的垄断经营。”

    两人说笑着,谦让了赖升几句,当先一步上了酒楼,要了临窗的雅间,坐下来,边等边聊。他们几家如今在东庄镇上都有生意。贾琏开的蜂窝煤铺子,冯紫英是铁铺,贾珍做的粮食生意,薛家做的是布匹生意。

    小镇中红砖青瓦的屋舍一排排的延伸开。人烟稠密。街面繁华。远处的窑厂冒着烟。

    看着这景象,冯紫英感叹道:“琏二哥,这镇子正是一天一个样啊!我才多久没来?竟是又繁盛了三分。”

    贾琏敲着折扇,笑道:“所以说环哥儿好手段。那砖厂看到没?照我看,生意红火的很。”他每个月要给砖厂供煤,稍微关注就知道砖厂生意的好坏。

    宁国府的都总管赖升心里微微一动。

    四人聊了有小半个时辰,昭儿气喘吁吁的进来,回道:“爷,两处都去问了。晴雯姑娘说三爷月中就去了山中读书。预计要夏末才回来。”

    贾琏听的一愣,这真是读书?怎么听的比做和尚还受罪?戏文里都不是这么唱的啊!都说什么红袖添香的。他当年看府里的贾珠读书都没这么苦。

    冯紫英惊愕的道:“环兄弟下的好大决心!日后定然是会高中。”

    赖升和刘管事都是笑着恭维。

    贾琏是找贾环请教胭脂店的事情。冯紫英是跟着来联络感情。赖升、刘管事来找贾环是想走后门要点赚钱的门路。贾环不来,四人也没有吃酒的心思,在酒楼里略微用了些饭菜,遗憾的离开东庄镇。

    …

    赖升并没有和贾琏等人一起回京城,走了十几里的官道,折向香山脚下。

    香山脚下土地肥沃,大片良田都是属于皇亲国戚。宁国府在香山脚下的庄子位于卧牛镇佟家村。

    赖升的马车进了村子后,径直前往村中心的一处瓦屋院落。在小厅里见着主子贾珍。小厅布置的雅致,贾珍石青色的长袍,兴致极佳的在桌边喝着小酒。

    赖升行礼,说道:“大爷,我们去了书院那里,没见着环哥儿。他去山中读书去了。”

    贾珍不满的道:“没见着,改日再去就是。就为这点子事来烦我?我好不容易躲几天清净,想享点清福。”

    赖升是宁国府的老人,在贾珍面前很有脸面,因而并不惧怕他生气,笑着道:“大爷,奴才岂敢为这点事来打扰。实在是在东庄镇上发现了一个更赚钱的生意。”

    “哦?”贾珍顿时就有了兴趣,咂咂嘴,“说说看。”

    赖升便将东庄镇上的砖窑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也没实地去看过,又道:“琏二爷都说那砖窑生意红火。以我看来,镇上许多房屋还在建,对砖石的需求极大。是一门好生意。”

    贾珍捻着颌下的胡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那屋里的乌银梅花自斟壶赏你了。这事不要声张,我自会和琏兄弟商量。”上回贾琏带回口信,说贾环向他赔罪,因送了个值30两银子的商铺。挺识相的。这回,他看上砖窑,谅贾环也不敢拒绝他的要求。

    赖升笑着告退。

    贾珍心里高兴,起身在小厅里来回走着。眺望着不远处的香山。蓉哥儿该将他媳妇接回来了罢!

    今日算是双喜临门。得一个美人,又得一门赚钱生意。可喜可贺!

    …

    时间往回倒退少许。陪着父亲贾珍吃过午饭后,贾蓉就带着妻子秦可卿的贴身侍女宝珠前往香山栖霞观。

    一路上,贾蓉在马车中叮嘱着身边低头垂泪的丫鬟宝珠,“你不要只是哭。你都是我父亲的人了。这事成了,少不得我都要叫你一声姨娘。”

    宝珠低着头,说道:“爷,我知道。我昨晚跟老爷说了,我一定会劝奶奶下山。”她昨天下山来替奶奶看风头,却不料晚上睡觉时,给老爷堵在屋里。她反抗了,但没有用,只能屈服,差点就…。

    贾蓉心里松口气,些许的愧疚涌起来,旋即被恐惧代替,他现在只想这件事赶紧结束,“这就对了。别哭了。”说着,轻轻的捏了下宝珠的脸蛋。心里忽而有些暴躁的情绪想要发泄出来。宝珠是可卿的丫鬟,他还没得手,却给他父亲拔了头筹。

    宝珠躲了下,又乖巧的由着贾蓉动手动脚。

    马车抵达香山半山腰的栖霞观。时值午后,山景秀丽。通禀之后,贾蓉在会客的厢房里等待着。丫鬟宝珠进了道观里面通知秦可卿。

    秦可卿居住的房间位于一处院子里的厢房中。她收拾了衣裳,正坐在椅子上,期待的等待丈夫贾蓉来接她下山去庄子里小住几日。

    这时,突然的就见她的丫鬟宝珠泪流满面的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奶奶…”

    秦可卿忙身去扶宝珠,担忧的问道:“宝珠,怎么了?哭成这样。”

    宝珠跪在地上哭诉道:“奶奶,老爷就在佟家村里等着,你不能去。爷,他不能信啊。呜呜…”她昨晚只是装作屈服。奶奶待她恩重如山,她绝不会背叛。她死是小事,但要把消息告知奶奶。此时将消息带到,她再也撑不住。情绪崩溃。

    秦可卿只觉得天晕地旋,仿佛晴天霹雳般砸在头上,令她腿软,坐在地上。

    她很信任丈夫贾蓉。而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残酷。要她下山去小住是个笼子。送她羊入虎口。秦可卿脸上滚落两行清泪,心如死灰,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宝珠哭着说道:“老爷是昨天晚上到的。我,我给他用强…,要不是我见机快,说我能说服奶奶下山。也和瑞珠一样死了。我对不起奶奶,昨晚说了很多奶奶的坏话。”

    秦可卿含泪道:“好孩子,不怪你!”和宝珠抱头痛哭,伤心、惶恐至极。

    要不是宝珠报信…,那个禽--兽!

    哭了很久,很久。宝珠情绪首先恢复了些,安慰着主子,说道:“奶奶,你万万出去不得。赶紧派人去向环三爷报信求救。”

    秦可卿含泪点头,“嗯。”心里有些惭愧。

    前些时候,她兄弟秦钟来找她哭诉,因为环叔的原因,他给赶出了贾府的私塾,回家给父亲一顿好打。几天没起床。他来抱怨说她瞎说环叔是好人。

    她心里多少也有些想头。环叔和宝叔争,为什么要牵扯到她兄弟头上呢?

    然而,此时她唯一能求救的对象,只能是前年冬天在珠大嫂屋里善意提醒她的少年,只能是去年端午,建议她逃离宁国府的少年。

    环叔,救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是你逼我的

    贾蓉在栖霞观里等了两三个时辰,等得焦躁不安时,等到宝珠来回话:奶奶今天来了月事,身体不舒服,不能下山。

    贾蓉无法,下山回佟家村见贾珍。

    山村之中,入夜寂静。佟家村正中位置的青瓦院落中点着灯。

    贾珍坐在小厅中的椅子上,听贾蓉说完,寒着脸,训斥道:“没用的东西。我这个儿媳妇,这么个模样,这么个性情,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

    偏偏她和你怄气,躲到道观里躲清静。我现在亲自来,要你去接你媳妇回家,好好待她,你都做不到,可见你的心思。你也别支吾我。少不得要你领一顿驮水棒去。”

    贾蓉给唬的腿发软。

    “蠢货!我过几日再来。”贾珍丢下一句话,拂袖出了小厅。兴冲冲的而来,败兴而去。只是,栖霞观是皇家道观,他是不会去闹事的。否则,宝珠那个小贱婢,胆敢骗他,看他要怎么炮制她。

    片刻后,贾珍的马车离开佟家村,缓缓的消失在夜色中。

    贾蓉抹着汗,长出口气,看向远处黑黝黝只见个轮廓的香山,心情无比的复杂。

    ….

    谷雨之后,春天将尽。四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在天地间。东庄镇上,繁华的商贸、街面停止。人们都在家中、店中避雨。豆大的雨滴下的如同水帘。雷声阵阵。一名少年穿着白色的直裰,撑着油纸伞,缓步从街面上走过来,神情沉静。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午后时分,书生食府酒楼的生意并不忙,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到门口迎着白衫少年,“贾副使,这么大雨还出来啊?有事情,你吩咐一声,我们给你送过去。”

    “没事。来见个客人。你忙你的。”贾环将伞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抖抖身上的雨水。门口的客套、寒暄在雨声中微不足道。说过话,贾环在伙计的带领下,到二楼东面临街的包间中。包间中坐着一名老者站起来。

    老者是宁国府的都总管赖升,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色绸缎长衫,做管家装束,说道:“见过三爷,我奉大爷的令过来和三爷谈一桩生意。打扰三爷读书,实在是罪过。请三爷恕罪。”

    贾环面无表情的看赖升一眼,走到八仙桌前,“坐。”

    赖升口中的大爷就是贾珍。秦可卿的贴身丫鬟宝珠现在就在他北前坊的院子中。宝珠见他的面,就跪在地上磕头,额头上磕出血迹来,直哭着说:“求三爷救救我们奶奶。”

    赖升并不在意贾环的情绪,笑了笑,坐下来,叫店里的伙计送酒菜进来。

    贾环喝着热茶,并不说话。

    赖升在东庄镇住了有三天。说要和他谈生意,烦了晴雯两回,迫使晴雯送信到潭柘寺中,请他下来处理赖升的事情。他心中犹其不满。一个管家而已,做事很有一点嚣张。而宝珠是今天上午到东庄镇,找到他家里来。

    赖升喝口茶,看着身上淋湿了大半的贾环,笑呵呵的道:“三爷要不要换身衣裳,再和我说话?我不急的。”语调有一点点讽刺。

    贾环摆摆手,道:“说正事。”

    宝珠给他说了情况。瑞珠在元宵节前回宁府送礼,当晚被贾珍虐杀。宝珠她也被贾珍用强,差点就被掐死。贾珍想要用贾蓉骗秦可卿出栖霞观到宁国府的庄子佟家村中住。是宝珠忠心,才免了秦可卿这一遭。她已经是危在旦夕。

    赖升放下茶杯,缓缓的笑道:“也好。三爷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大爷想要砖窑的五成的股子,请三爷开个价。”

    贾环平静的看着赖升,“为什么?”贾珍杀人、利诱、威逼,从这些手段来看,贾珍扒--灰的决心是很大的。大到超乎他的预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之前的想法是有些幼稚的。但保护秦可卿,并不是他的责任、义务。这是秦可卿的丈夫贾蓉的责任。

    赖升呵呵笑了两声,神情讥诮,说道:“三爷,这是大爷的想法。我们做奴才的并不知道。想必是有缘由。不过,照我说,三爷终究是姓贾,有大爷照拂着,在京城里岂不是过的如鱼得水?”

    贾环点点头,神情依旧平静,“一万两白银,我让咸亨商行转让五成股份。”

    贾蓉的的确确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一个连妻子都不能保护的男人,算什么男人?人生的大仇:杀父夺妻之仇。贾珍现在要夺他的妻子,他竟然还配合?懦弱、无能、胆小、自私、龌蹉的富贵公子哥儿。

    畏惧贾珍的打骂?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吧。问题在于,这位“道友”是他的妻子。这,也能出卖?内心何其的懦弱!意志何其的软弱!

    动动猪脑子好好的想一想。贾珍就他一个儿子,他自己还没有子嗣,贾珍真敢把他打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贾珍敢让宁国府的嫡支绝嗣?

    赖升笑了几声,忽而停止,呛声道:“三爷,你在说笑吧?”他有贾珍撑腰,并不怕贾环。

    贾环淡然的道:“我是认真的。”贾蓉的懦弱,造就贾珍的嚣张。贾珍则是造就秦可卿的悲剧。贾珍这只大仲马,做了多少坏事,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无需赘叙。实实在在的坏人,坏到流脓。他现在切身感受到的是两起刑--事案件:一死一强。而且,还要将要制造一起。简直是丧心病狂,人面兽心。

    赖升断然的道:“这绝无可能。最多200两银子。一座砖窑能值多少钱?”

    贾环强硬的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200两银子就想买咸亨商行的砖窑?知不知道砖窑创造了多少价值、利润?强卖是吧?他不是贾蓉那种软蛋,仍由贾珍予取予求。他并不怕贾珍这只大仲马。

    赖升似笑非笑的道:“三爷,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奴才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吧?大爷在京城里交游广阔,结交达官贵人无数。要给你这东庄镇添点乱还是很容易的。”

    贾环眼睛眯了下,盯着赖升。赖升的话,他是信的,贾珍确实有能力捣乱。而东庄镇是他的核心利益,绝不能退让。“你威胁我?”

    赖升口是心非的道:“三爷是主子。奴才哪里敢?”

    贾环抿了下嘴唇,“我明白了。你去回珍大爷,我原则上同意出售砖窑五成的股份,但是价格,我要和他面谈。你这样的家养奴才不配和我说话。”

    狗奴才。

    赖升脸上立时青一块、白一块。恼怒的盯着贾环。

    贾环冷哼了一声,不理他,拂袖离开书生食府。此时,暴雨如注,电闪雷鸣。贾环撑着雨伞回家,一步一步的踏在水中,溅起水花。心中的情绪爆发。

    今天要砖窑的股份,明天呢?是不是日后东庄镇上只要有赚钱的生意,你也要巧取豪夺?真当我和你那脓包儿子一样吗?去你妈的。

    贾珍,这是你逼我的!

    …

    宝珠给贾环留在家里住下。宝珠的话、遭遇,秦可卿的境况让他很有触动,但在去书生食府见赖升之前,贾环心中对是否去救秦可卿其实尚在两可之间。

    他乐于见到秦可卿这个大美女逃出贾珍的魔爪。人性追求真善美。而秦可卿并不是某些红学家解读出来的淫--妇。贾珍扒灰,她是被迫的。至于和贾珍产生感情云云,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或许,她的错误,在于她太过于美丽、娇媚。她的遭遇是一曲悲剧。

    但贾环不愿意为救秦可卿冒巨大的风险,付出很大的代价。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顺口提醒下,顺手帮一回,这都没问题。付出些小代价也可以。但是,现在的问题已经变得很明朗,要救秦可卿就要杀贾珍。

    之前,贾环设想的种种,如:让秦可卿和贾蓉搬出去;他中举后或许可以庇护她;但这种轻度对抗的设想,在大仲马贾珍对秦可卿这个尤--物的强烈占有欲面前,变得极其的幼稚、可笑。

    杀贾珍,意味这风险、代价。作为第一个理智的成年人,贾环是不会在没有任何回报的情况下去干这样的事情。任何心智成熟的人都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秦可卿没有能力支付“报酬”。期待秦大美人以身相许的人,肯定是小说看多了。她是贾蓉的妻子。

    所以,贾环在犹豫。

    但是,贾珍竟然要赖升来传话,想要抢夺砖窑的股份,这触犯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东庄镇的一系列经济运作,关系到书院、书院同学的利益,关系到贾环自己切身的资产利益。这是他赖以离开贾府的经济基础。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既然要搞贾珍,那就搞一把大的。把他搞死搞残。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掉。

    第二天一早,贾环去了一趟潭柘寺,而后再到咸亨商行的总店,召集都弘、姚纬、柳逸尘等咸亨商行十名核心管理层议事。

    七天后,四月初十,几个回合的口信、书信沟通,贾环和贾珍约定在香山脚下的佟家村见面细谈。由贾琏、冯紫英做中人。(未完待续。)

今天就一更,晚上那章还没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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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

    怕大家在等。上来说一声。

    今天就一更。下面这章还没码出来。大家明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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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中

卡文卡的比较厉害。今天没写出来。

    见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定风波(上)

    和贾珍的谈判定在四月初十的下午。清晨时分,贾环带着宝珠坐马车从东庄镇出发前往香山脚下龙江先生的别院:逸兴山庄。大师兄公孙亮陪同。

    镇中的路口,晴雯和如意两个小姑娘在晨曦中目送马车远去,担忧的情绪从心头浮上眉头。

    “晴雯姐姐…,三爷他…”清秀的小姑娘扁着嘴。连她都知道三爷比不了东府的珍大爷。

    晴雯心里烦躁,没好气的白如意一眼,“走吧,回家等结果呢。”

    她要想的多一些。这不仅仅是砖窑股份的事情,还搀和着蓉大奶奶的事。宝珠在三爷面前哭诉时,她和如意都在场。这事麻烦大着呢。

    …

    上午时分,富丽堂皇的皇家道观栖霞观中一处静室里,秦可卿穿着浅白色素服跪坐在蒲团上轻声念着经文。心里的忧虑、恐惧如同海潮般涌动,连绵不绝。

    宝珠去了有好些天了,她顺利的抵达东庄镇了吗?还是中途被拦下来,给害死?

    环叔会冒风险来救她吗?

    不救,她也不怪他,只怨自己命苦,遇到这样的禽--兽公公。十岁的少年,如何对抗那人的权势。

    救她的话,环叔要怎么救呢?他能抵挡的住那人的压力、报复吗?会不会因此陪上性命?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秦可卿忧愁幽思,心中百转千回,如同在孤岛绝境的人,等待或者有,或者没有的希望。

    …

    贾府中,贾母上房处,林黛玉的房中。雅致的庭院中,姹紫嫣红。花香袅袅,迎风从窗口送入。

    宝玉、黛玉、宝钗、史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在房中一块说话、玩耍。不时的,笑声阵阵。都是闺阁里的姑娘、丫鬟,笑起来亦是不拘束。数上月中来府里住的史湘云笑得最欢。

    宝钗和探春两人站在窗边,轻声说着话。宝钗一袭淡黄色的衣衫,娴雅丰美。探春穿着青白色的长裙,修长俏丽。

    宝钗昨晚从哥哥薛蟠那里听到贾环和东府珍大哥交恶的消息。此时和探春说起、谈论。心中有着烟雾般朦胧的愁思漂浮。

    探春清澈晶亮的眸子蕴藏着忧虑,轻轻的一叹,“宝姐姐,三弟弟都没写信和我说。”

    贾府里的事情,她或许能帮上忙。但是三弟弟和珍大哥是外面的事情,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三弟弟,怎么惹到东府那边?唉!希望他平安无事。

    …

    中午时分,贾珍、贾琏、冯紫英、贾蓉的马车就到了佟家村。村落正中心的青瓦院落热闹起来。随行的小厮、庄头在院子里忙碌着端茶倒水,侍候着。

    大约下午两点许,一辆普通的马车从香山脚下,平稳的进入佟家村。夏始春余,村落中闲人极少,都在忙着农事。藩篱内外,鸡鸭鹅、黄狗享受着午后的时光。

    马车顺着村中的大道抵达青瓦院落门前。

    贾环穿着一身蓝色的直裰,士子装扮,从马车上下来,神情沉静。丫鬟的担心,秦可卿的绝望,贾府姐姐们的关心,他还不知道,心中仔细的推敲着他的计划。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阳光下,贾环微微眯了下眼睛。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公孙亮穿着白色的儒衫下了马车,丰神俊朗的书生,气质温润如玉。鼓励的拍拍贾环的肩膀,“贾师弟,不要怕他们!”

    他和林先生、罗向阳等人都是知道消息的。说是贾环的亲族要抢夺咸亨商行的砖窑的股份。贾师弟做了布置,但具体情况他倒是不知道。他和龙江先生熟识,今天特意陪着贾环过来。

    “谢谢。”贾环沉着的笑了笑,“公孙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概是因为他今天一路上太安静。大师兄误以为他在担心等一会的谈判。

    但,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以今天与贾珍谈判,达成和解为目的。

    他要搞一把大的。把问题都解决掉。

    …

    院子大门处,东府的大管家赖升带着两个小厮早就等着,见贾环到来,并不打招呼,冷笑一声,领着贾环、公孙亮进院子的正厅。贾环那句“你这样的家养奴才不配和我说话”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正厅布置简单、干净。陈设着条桌,字画,楠木圆桌,几把椅子。另有花樽、香炉若干。贾珍坐在厅中上首的黄梨木椅中,贾琏、冯紫英两人分坐在下首。贾蓉和三人的心腹小厮七八人站在两旁。

    贾环、公孙亮进来时,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贾环向贾珍作揖行礼,“见过珍大哥。”态度非常端正,没有一点点的倨傲神色。

    这让等着看戏的贾蓉、赖升等人很有些奇怪。

    贾环心中波澜不惊,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贾珍约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圆脸,面容略显沧桑。穿着精美的硬木色长袍,浑身浸润着公侯门第的富贵之气,但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人。此时,大马金刀的坐着,受了贾环一礼,喝着茶。心中,对贾环恭敬的态度略有些奇怪。赖升在他面前可是将贾环说的非常嚣张、跋扈。

    “坐吧!”

    “谢珍大哥!”

    贾琏坐在左侧的椅子中,一身苍色的锦袍,拿着折扇,富贵公子装扮,英俊潇洒,有点纨绔气质。见贾环软和的态度,心里就松口气,笑着对贾环点点头。

    环哥儿到底是聪明人。识时务。

    寒暄几句,贾环向贾珍三人介绍陪着他前来的大师兄公孙亮。公孙师兄容貌、气质、谈吐极其出色,很吸引人的目光。公孙亮和冯紫英认识,热闹的寒暄一阵。气氛融洽,全然没有预料中的剑拔弩张。

    聊了片刻,贾珍用茶盖挑着茶沫,淡淡的道:“环哥儿,砖窑那事,你怎么个意思?直说吧。”

    贾环解释了几句,然后道:“东庄镇的砖窑,有珍大哥的人脉、关系,日后卖到京城、北直都会很顺畅。珍大哥愿意入股,我是同意的。”

    贾珍目视着贾环片刻,突然明白过来。贾环这是服软了。心中一阵畅快,禁不住微笑着捻须。谁说贾环很厉害来着?不过是黄口小儿。当即,喝着茶,用眼神授意儿子贾蓉出面和贾环谈条件。

    谈判磨了很久。最终是贾琏帮着贾环说了几句话才达成协议。贾珍以800两银子买砖窑五成的股份。贾环会保证他在壬子年年底的分红达到5000两。分两次支付。

    谈完事情,贾环去外面马车拿了一壶酒、一个瓷瓶进来。酒是药酒,固本培元。贾环将酒与贾珍、贾琏、冯紫英、贾蓉、公孙亮一起分了。再将瓷瓶奉送给贾珍。

    然后,与公孙亮一起告辞。

    …

    暮春的夕阳斜斜的照射在村落、田野、树林、道路、屋舍上。贾环的马车缓缓的顺着黄土大道离开佟家村。

    赖升带着两名小厮在门口看着那辆普通的马车,脸上的笑容欢畅,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忘八羔子!敢看不起你赖爷爷,你倒是再挺腰子看看?”

    两个小厮笑着奉承道:“赖爷爷,他是传的厉害,也就这样。哪里比得上你老的手段。”赖管家在大爷面前给环三爷上眼药的事情,谁不知道?

    赖升哈哈大笑,老脸开花。

    不管今天的场面如何和睦,结果就是一个:贾环吃亏。贾环先是恭敬,再服软,最后送礼奉承。他努力争取,但仍给珍大爷搞的灰头灰脸。800两银子买股份,年底要5000两银子的回报。这不就是摆明了欺负他吗?

    马车中,赖升的笑声遥遥传来。公孙亮俊逸的脸上浮起恼怒、悲愤的神情,咬牙道:“贾师弟!”贾师弟尽力去谈了,但结果不好。

    刚才在院落里喝酒时,一屋子的笑声让他心中很有些刺痛。他今天跟着贾师弟来,就是担心贾师弟受欺负。然而结果还是如此。他难过的几乎想要流泪。

    做强盗、做坏人,都可以做得这样不要脸?做的这样的明目张胆?做的这样的理直气壮?一群狗--日的王八蛋、畜-生!

    “大师兄,不要理他。一条狗而已。我回头会收拾他。”贾环着靠在马车的座位上,双手枕着头,心情放松。

    他从来就不是以谈判为目的。谈的结果如何,根本不是他此行的重点。他和贾蓉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只是要营造一个假象,给贾珍等人一个错觉:他是以最大的诚意、努力来谈判。

    掩盖在假象、错觉之下,他的真实目的:是要把那瓶药丸送给贾珍服用。

    公孙亮以为贾环在强作笑颜,认真的道:“贾师弟,你不用委曲求全。恩师那里,龙江先生那里,我都可以帮你。”他的恩师现任顺天巡抚。要支持贾师弟,足够。

    贾环笑呵呵的道:“大师兄,还没到用尽全力的时候。”不需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有用的策略,往往都是极其简单的策略。

    他没有兴趣和贾珍“大战”几个回合。麻烦的很。“一招”搞定贾珍这个大仲马就好。

    公孙亮心里难受,说道:“可…”

    贾环笑了笑,没有再解释。这件事还有后续的手尾,他不希望公孙师兄牵扯到其中。杀人不是好玩的事。机事不密则害成。

    他送给贾珍的药丸,是请潭柘寺的智尘大师配制的升龙培元丹,固本培元。这四个字的意思属于:可以意会不可言传。去年他调养身体期间,智尘大师明确的告诫他:服用期间要戒女色,否则性命堪忧。

    刚才那份药酒是稀释版。效果,晚上就会有体现。他送药丸时,告诉了贾珍禁忌:珍大哥,这药丸用水、用酒服用均可。药性、效果比刚才的药酒还要强上三分。因而服用后三个月内,要禁止房事。

    但是,某些方面的药物对贾珍这样的大仲马来说,无异于是毒--品:容易上瘾,欲罢不能。

    他就赌死贾珍绝对不可能忍得住不吃升龙培元丹,也赌死贾珍不可能忍得住三个月不碰女人。

    贾环微笑着掀起马车的帘子。外面,晚霞漫天,天际边火红的云彩,璀璨,鲜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定风波(中)

    看着贾环的马车消失在村头,赖升心情舒畅的从院门口回到客厅中。贾珍正一迭声的吩咐小厮摆饭,留贾琏、冯紫英在佟家村吃酒。

    贾珍此时心情极佳,笑着对两人道:“山野之中,有些新奇的瓜果、蔬菜,两位兄弟留下来陪我一起吃顿酒。”

    冯紫英意兴阑珊的谢绝,“照理说珍大哥请酒,我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吃一盅,奈何明早有事,不敢在城外久留。只能下次再领。”

    贾珍和贾琏也不强留冯紫英。兄弟俩送他到院落门口。待冯紫英的马车离开后,贾珍哂笑一声,对贾琏道:“依我看,冯兄弟今天还真有帮环哥儿说话的意思。倒是不负他的侠义名声。难怪在京城交游广阔。”

    这话略微有些责怪的意思,贾琏就笑起来,“冯兄弟是这么个人。不然,环哥儿那会放心让我和他做中间人。”

    贾珍哈哈大笑,邀请贾琏进去吃酒。

    …

    冯紫英的马车离了佟家村,径直往京城方向而去。这个时点,定然是赶不上内城城门关闭的时间。但他今天心情抑郁,实在不想在佟家村多呆。

    要知道,他已经做好帮贾环说话的准备。琢磨了几套说辞。但贾环是怎么做的?

    进门就对贾珍服软,最好还讨好的给贾珍送上药酒。十岁的少年去搜罗这样的药物,真是难为他了。这个马屁拍的好!

    冯紫英对贾环这个举动非常失望,心中看不起贾环。不打算再和贾环来往。他还曾赞誉贾环是贾府的千里驹。贾环的名气据说都传到金陵去。但现在,这怂得!真是个银样枪头!

    到底只是个小孩!再怎么聪明,有能力,还是没有人生的大智慧。这件事怎么处理成这样?龙江先生、沙提学、张巡抚、齐总宪,这些人求起来,不比求贾珍好?贾珍的胃口可没有那么容易满足。

    冯紫英心中的失望情绪很浓,在夜色抵达京城外城。

    红楼原书中,冯紫英为人有侠义之气,是个正派人物。脂砚斋批注为:红楼四侠。然而,此时红楼四侠之一的冯紫英又哪里知道贾环的计划!

    …

    冯紫英离开后,贾珍和贾琏在佟家村中的正厅里摆酒。贾蓉在一旁陪着。仆人点起驱蚊香、蜡烛,摆上瓜果、时蔬、猪肉、鸡肉。菜肴烹制的不够精致,但还算入口,有些乡村风味。

    客厅中明亮如昼。赖升在贾珍面前很有脸面,进来吃了一杯酒,退下去时,笑着提醒道:“大爷,倒是要防着环三爷赖账。”

    贾珍自得的大笑,“他敢赖账一个试试!无需管他。”打发赖升下去,贾珍这才笑吟吟的问贾琏,“琏兄弟,你说环哥儿今天有几分真心?”

    贾琏微笑着,喝着村中自酿的米酒,“珍大哥,我说句实话。就我和环哥儿接触的,他这个人是很敬兄长的。和宝玉闹的事情是算不得数的。今儿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被迫,总之,珍大哥安心收银子就是。环哥儿的经济水平毋庸置疑。”

    他对环哥儿的经商水平相当佩服。赞一句“点石成金”并不为过。其实,珍大哥在要砖窑的股份之前和他商量过,但他刚得了环哥儿的指点,转过头来就坑人,这不是他琏二爷的做派。

    当然,这只是贾琏自己的想法。

    客观来说,贾琏没有在砖窑股份的事情上跟着贾珍对付贾环,真实的原因有二。第一,贾珍主导此事,他分不到多少汤水。

    第二,贾环指导贾琏在胭脂店上的生意,利润很丰厚。贾环自然是不会为这份小利得罪贾环。

    转头就坑贾环,贾琏或许有些心理障碍。但如果钱财数目大,他一样是会动心。听听贾琏的美妾平儿对他的评价:“我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

    贾珍给贾琏说的愉快的笑起来,说道:“这话说的在理。环哥儿那份礼送的很合我的心意。虽则用不上,但想来是好东西。琏兄弟要不要分一半去?”

    所谓固本培元,他自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今年有三十四五,力不从心之时是有的。贾环这份礼送的很合他的心意。早命身边的心腹小厮妥当的收起来。当然,使用的条件太苛刻,他平日里有太医的方子调养身体。

    贾琏笑哈哈的道:“兄弟还年轻。可不想禁三个月的女色。就不要了。”

    贾珍、贾蓉都欢畅的大笑起来。

    贾珍看着贾蓉,又想起香山中的那个娇媚动人的尤--物,心中一阵火热。

    吃完酒,贾琏连夜坐马车离开佟家村回京城。他是信贾环的话的。待会晚上药力发作,呆在这山村里没个女人侍候可就苦了。京城外城中,他有几个相好的姐儿。

    等贾琏离开,贾珍觑个空吩咐贾蓉,“明日你再去山上接你媳妇。”他就是要闹的秦氏在栖霞观中不得安宁,看栖霞公主还愿不愿意收留秦氏?

    贾蓉不敢违逆,无奈的答应下来。回到房间里休息,在屋檐下看着朗朗明月,心中的情绪涌起。今天贾环的表现真是让他鄙视。

    他知道宝珠去找贾环求救的事。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在他父亲面前伏低做小,低头认输。可卿以为找到救星,不过是找了个软蛋。

    …

    贾蓉在第二天早上坐车上山抵达栖霞观。他给了道姑银子,安排传话,又给安排在见客的厢房中等待。

    就在贾蓉等待时,一辆精美的马车缓缓从山脚下上山。暮春之际,阳光从林间的间隙落在香山半山腰的栖霞观中。山景美丽,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秦可卿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衫,身姿纤巧,跪在栖霞观中的一处静室里,默念着道经,来平缓她心中的焦虑、恐惧、绝望、哀伤。

    她还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正默念着道经中的句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静室的门被推开,管事的女冠张道姑进来,冷冷的道:“秦氏,观主找你。”她与秦可卿交恶已久。

    秦可卿脸色白了几分。心中忐忑。跟着管事的女冠走到一处精美的屋舍中,一名六十多岁的女冠正坐在榻椅中喝着茶。几名丫鬟、仆妇侍奉着,都是穿着绫罗绸缎。见秦可卿进来,说笑着的房间安静下来。

    秦可卿纤柔的行礼,“秦氏见过观主。”

    观主栖霞公主衣着华美,面容枯瘦,气质中有着女冠的闲适、清净、与世无争。轻叹口气,伸手示意秦可卿免礼,真是好模样,好气质的美人儿。

    想归想,栖霞公主道:“秦氏,你五根不净,尘缘未了。在道观中修行多有不便,你该回去了!”贾府大小也是个公侯门第,她作为一个失去皇家宠爱的老公主,并不想搀和到贾家的家事中。她庇护秦氏,不知道要得罪谁。

    秦可卿低着头,垂泪道:“望观主怜惜。我与丈夫感情破裂,不愿再回去。只愿终身侍奉三清。”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这段时间丈夫贾蓉每日来求见她,让观主心中不满。但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宝珠报信后,她不再相信贾蓉说的一个字。

    栖霞公主斥道:“痴儿!生活中有些不如意,也是常有的。我们女人不依靠丈夫过活怎么过活?我看你丈夫也是心诚。你随他去罢。”

    秦可卿满心苦涩。贾珍那个禽-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出口?事情爆出来,只怕错头要落到她头上来。世人只会指责她擅风情,禀月貌,天性淫--荡,勾--引公公。

    秦可卿苦苦哀求,但栖霞公主只是不同意。

    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相求的大美人秦氏,张道姑心中不爽,她是想在这女人白腻光滑的脸蛋上划一刀心里才痛快,怒声道:“秦氏,你好不知好歹!观主都已经说明原因。你还要纠缠!你丈夫来接你,你缘何不回去?”

    给人骂了几句,秦可卿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怒气从心底涌上来。只是她性子柔弱,不会像婶娘(凤姐)那样痛快的骂人。

    就在这时,秦可卿的大丫鬟宝珠气喘吁吁的在一名女冠的带领下进来。女冠回了栖霞公主说宝珠带来了龙江先生的书信。

    栖霞公主有些高兴,有些奇怪,“我那位堂侄怎么有信给我?快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宝珠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一名丫鬟收走,递给栖霞公主。栖霞公主看了几行,脸上浮起笑容,随即点点头,严厉的对张道姑道:“你素日性子有些暴烈,管事的职务先卸了。去厨房里做事,反省反省自己。”

    张道姑一下子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她刚才骂秦可卿的话,很对观主的思路啊?她都看到观主眼中的满意了。

    几名丫鬟、仆妇都是惊讶难言。栖霞公主和颜悦色的对秦可卿道:“秦氏,既然有我那堂侄为你说情,你就在观里安心的住下。你丈夫那里我派人打发走。”

    秦可卿不知道宝珠怎么带回这样重要的书信,连忙道谢:“谢观主。”

    栖霞观里的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秦可卿被赶出去的危机解除。一直针对她的张道姑被发配到了厨房中做苦力。

    …

    秦可卿和宝珠两人出了屋子,眼泪就流下来。主仆二人时隔近十天再见,都是泪如雨下,心中欣喜异常,然后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到屋中,秦可卿拉着宝珠的手坐在床沿边,流着眼泪问道:“宝珠,快快说说,怎么回事?你见着环叔了?”

    宝珠用力的点头,欢喜的笑着,抽泣的答道:“奶奶,三爷来救你了!他昨天就去佟家村见了老爷。安排我在龙江先生的别院里住着。

    昨天晚上回来给我说,事情会过去。然后,今天早上,给了我龙江先生的书信,派了马车送我上山来。奶奶,我们有救了。”

    “嗯,嗯。”

    秦可卿捂着脸痛哭。这一次,是欢喜的。心中的绝望、哀伤的情绪被驱散。感激之情,如同大江般,奔涌而来。

    “环叔呢?”

    “在山脚下。三爷说日后再见面。”

    …

    贾蓉在栖霞观里的等得心焦时,给栖霞观的女冠赶了出来。恶言恶语的让他以后不要再来。

    这把贾蓉气个半死,站在栖霞观的门口,恨恨的咬牙。心里大骂。

    如果,他知道他此时的待遇,是昨晚被他鄙视的贾环造成的,他还有底气轻蔑的讽刺贾环一声“软蛋”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定风波(下)

    阳光幽寂。和贾珍见面的第二天,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的从逸兴山庄驶向东庄镇。

    大师兄公孙亮在车厢内唉声叹气,“贾师弟,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我愧对山长教诲。”

    这是唐伯虎的诗句。贾环心中里好笑,脸上一本正经的安慰他,“大师兄,和你无关。是昨天下午药酒的问题。”

    昨晚龙江先生设宴款待他和大师兄,席间美人相陪。他写了三首美人诗才算是过关。龙江先生痛快的手书一封给栖霞公主保证秦可卿的居住权。

    然而,昨天下午那份药酒的药力有点强,大师兄晚上没把持住,和龙江先生蓄养的两名美姬回到房间。他还是少年,这种风流阵仗自然是免了。

    不过,在身体正常的情况下,他也是感受到澎拜的药力。智尘大师的制药水平有点高啊!

    公孙亮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一路和贾环说着话。贾环心中笃定贾珍那只大仲马会中招,心情放松。20里的旅途过的很快。

    秦可卿那里,贾环并不打算现在去见她。秦可卿的感激,他当然会收下。但不会专门去见她接受感激。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又没打算和秦可卿搞暧-昧。

    若不是贾珍强夺砖窑,试图染指他的核心利益,他是不会下定决心除掉贾珍。而要搞贾珍,当然是搞一把大的,一劳永逸。谁耐烦和他磨叽?救秦可卿的考量,在这个决心中,占比没那么高。

    回到小镇中,贾环和公孙亮道别,回到家中。如意正在屋里扫地,见贾环突然进来,“呀”的一声,丢了扫帚,扑到贾环怀里哭起来,“三爷…呜…”

    贾环无奈的笑着,搞得他像从战场回家的士兵一样。不过,心里确实有点小感动,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都留头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这时,门口传来咯咯的娇笑声,“可巧又给我碰到了啊!”贾环回头一看,见晴雯在门口抿着嘴笑,姿容俏丽,美丽的大眼睛瞟着他和如意,灵秀多姿,蕴藏着戏虐的笑意。

    贾环就笑起来,心情愉悦。

    在家里住了三两日后,贾环重上妙峰山的潭柘寺苦读,静待他落子后的发酵;静待花开结果,云开月明之时。

    …

    四月十一日,中午时分,贾琏从外城回到家中。借着药力余波,和王熙凤缠绵了一回,在美妾平儿的服侍下,整理了一番,两人在床榻上说着话。

    最近因为胭脂的生意,王熙凤和贾琏的关系稍微恢复了些,问道:“你昨儿去城外给珍大哥和环老三做中人,结果如何?”

    贾琏笑道:“还能如何?环哥儿多聪明的人,很识时务,见面就服软…”将情况说了一遍。

    王熙凤听完,禁不住讥讽道:“嗳哟,他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我还以为他要往大里闹呢?府里总算有人能治他。不然,他是要翻上天。”

    …

    冯紫英自从佟家村回来,心情不佳。立夏之后的一天下午,和宝玉约了在家中吃酒。

    精美的明厅中,可以欣赏着院落中的风景。圆桌上摆设着美酒佳肴。随侍的丫鬟都给冯紫英赶到明厅外。

    冯紫英神情郁郁的喝了一杯酒,问道:“宝兄弟,你家那位环兄弟素日在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是他今天请贾宝玉喝酒的缘故。

    宝玉穿着二色金白蝶穿花大红箭袖,人物飘逸,诧异的道:“你怎么问起他来?他在家里,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宝玉心里对贾环一肚子的委屈、不满,接着冯紫英问话,都倒出来。

    冯紫英将那天在佟家村的事情说一遍。

    贾宝玉冷笑道:“冯大哥,这有何奇怪?他原不过是个看碟下菜的俗人、蠢物,一贯的投机取巧。珍大哥撕开脸,他哪有不怕的?”

    冯紫英叹口气。他和贾府多有往来,对贾府的权势有几分底。虽则不是国朝一流的门第,但结交的都是节度使、都察院、六部里的实权人物等。贾珍要拿捏、敲打东庄镇这样的集市确实不难。

    吃过酒,贾宝玉带着小厮们回家,看着夏始春余之时庭院中花朵在枝头舞动,心里头畅快难言。哈哈,环老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

    事情再过了几日,薛蟠在外头和狐朋狗友鬼混时,听到传闻,晚上回到家中,恰巧薛姨妈和宝钗在厅里说话。

    薛姨妈问起,薛蟠就情况说了一遍。薛姨妈听完,沉吟无语,轻轻的摇头。

    薛宝钗站起来,道:“妈,哥哥,我先回房间休息。”说着,带着莺儿离开。

    留下薛姨妈和薛蟠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宝钗轻易不会表露情绪。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到卧室中,莺儿点了灯,薛宝钗坐在梳妆台前,心中实在是有点失望。

    她自己是个安分随时的人。但是环哥儿是男儿,怎么可以如此屈从?他讨好东府的珍大哥,能落得一个好结果?何其的愚蠢!

    环哥儿,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情?被生活磨平菱角,泯然众人,不复初见他时的风采。

    她很有些难过。

    …

    王熙凤的讥笑、冯紫英的失望、贾宝玉的快意,宝钗的难过,种种情绪,并非只是一个个的孤例,和贾环接触过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情绪。除了书院里的同学、晴雯、如意、探春等人。

    这些情绪,仿佛潜藏在水底的暗流,汹涌、危险。贾环这一两年来建立的口碑、威信、名望都有着崩塌的危险。

    在等待着一个宣泄的时机。

    贾环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情绪、反应,压下了三姐姐探春写来的信件,在山寺中安静的读书。朝日升起又落下,晚霞灿烂,染边天空、山林、寺庙。时间在缓缓的流过。

    东庄镇上的咸亨商行正在按照贾环的布置,将砖窑的财务、运营单独的剥离出来,让贾珍派来的管事、账房填充其中,看着这些人在采购等环节上下其手。

    但闻道书院出身的都弘、姚纬、柳逸尘等人,都不相信,贾环接受了800两子给宁国府五成的股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有人会信!

    贾环是带着他们从生死绝境走出来的领袖、核心。他们愿意相信他的布置,并隐忍的等待着,等待着,定然会有如水灾中那样的热血、酣畅、肆意之时。

    闰四月初八,宁国府的都总管赖升提出要供应给东庄镇木材。都弘以山中有木可伐,等月底再做讨论,推搪过去。

    闰四月十六,芒种,宁国府调高砖窑的供煤价格,之前贾环和贾琏达成的成本价供煤协议撕毁。价格提高三成。咸亨商行忍。

    闰四月二十九日,宁国府长孙贾蓉带着人亲赴东庄镇,一则为商讨供应木材一事,二则要见贾环,意欲垄断东庄镇的粮食供应。

    木材一事,咸亨商行答应下来,但效率迟缓,在拖延中。

    贾蓉去潭柘寺见贾环没有见着。据小和尚明空说,贾院首去灵山游玩,至今未归。

    贾蓉等了两日,气咻咻的离去。

    …

    贾蓉此次办事不利,心中忐忑,回到家中给贾珍说了情况,等着处罚。贾蓉四月中给栖霞观赶出来,也没法再去闹秦可卿,回来给贾珍一顿好打。贾珍暗中托人问明原因,无奈的从佟家村回到城中。

    宁国府内的一处院落中,贾珍在廊檐下提着鸟笼逗鸟,几个小厮陪着,听贾蓉说完,眯着眼睛看了他了一会,失笑道:“可见环哥儿心里对我还是有想头的。你二姨娘、三姨娘来了府上过端午。你且去拜见,完了和蔷儿一起去请你琏二叔明日过来吃酒。”

    贾蓉心里奇怪为什么没有挨打,没有细想,应了一声,赶紧去了。他的继母尤氏有两个妹妹。是尤老娘改嫁带来的妹妹。唤作二姐、三姐。长得模样标致,堪称人间尤--物。

    贾珍冷笑几声。

    第二天上午,五月初三,端午节的前一天。荣、宁二府已经充满节日的气氛。五月朔,家家悬硃符,插蒲龙艾虎。蔬供米粽,酒以雄黄。

    贾琏一大早就带着随身的小厮过来。一身富贵公子哥儿的装扮。贾珍在会芳园的亭子摆酒,把贾环的事情说了一遍,似笑非笑的道:“琏兄弟,环哥儿有点不识好歹啊。”

    贾琏微微有些奇怪,“不会吧?环哥儿前几日还给我写信,问候你我兄弟的身体,还问那什么捞子的升龙培元丹还要不要?他反复啰嗦,说吃药一定要禁女色。我昨儿正琢磨这事,一早就来和兄长商量。”

    贾珍冷哼一声,“他怕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吧?有那心,就该直接给我写信。我打算让寿儿拿我的帖子去找宛平县的邱主薄,问问县里今年东庄镇的税收是多少?”

    贾琏苦笑一声,喝着雄黄酒。他倒是想劝劝,奈何环哥儿不会做人啊!

    就在这时,会芳园里头传来笑声,听起来是凤姐、尤氏等人在说笑。贾珍就命在一旁伺候的贾蓉去将她们请过来。虽是内眷,贾琏又不是外人。

    片刻后,就见王熙凤、平儿、尤氏、贾珍的两个小妾佩凤、偕鸾,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等人过来。贾珍、贾琏所在的小亭里立即是莺莺燕燕。

    王熙凤给贾珍见过礼,笑孜孜的拿贾琏取笑,“二爷一早急哄哄的出门,我道是有什么急事。不想我们在这儿又碰到了。”

    贾琏如今有银子使用,并不大怕王熙凤,外面姐儿相好也有几个。但是正面的言语和凤姐起冲突,九成九要输。便尴尬的笑了笑。

    厅中的女人们都娇笑起来,妍媸各异。

    “哈哈!哈哈!哈哈!”贾珍大笑。琏兄弟的日子不如他痛快。

    看着美丽明艳的两个小姨子,心中得意至极。又想起香山道观里的那个尤--物。心中火热难言,正要吩咐拿酒来。喉咙里一堵,蹦出两个字,“可卿…”随即,眼前一黑,人仰天往后倒去,人事不知。

    “可卿”这两个字把会芳园里的众人都唬的一跳,无人敢接口。贾琏心中惊讶难言。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秒。但见贾珍往后倒地,众人顿时炸开。慌得各自抢上前去扶贾珍。但无济于事。

    正午时,贾珍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谁的葬礼

    巨大的情绪风暴释放出来。

    贾珍的死就像是一枚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将围绕在贾环身边,盘旋在他头上数月之久,深藏在水下的各种暗流,都给炸的粉碎,而后消散。

    种种情绪如:讥笑、轻蔑、失望、快意,难过,伺机等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噤声、恐惧、颤栗。

    很多人都仿佛重新记起来去年京西大水时,那位被称作贾院首的少年,做了什么事情,下了什么命令:飞起来的大好头颅、泼洒在地上的鲜血,烧埋的尸体...

    这是铁与血带来的震慑。那一年,他才九岁。而今年,他十岁!

    贾环的口碑、威信、名望没有崩溃,而是重塑。偶露峥嵘,令人有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贾珍死了。死在五月四日的正午。一天之中,太阳最猛烈的时刻,带着他那些龌蹉、肮脏、卑劣的念头、记录、案底烟消云散、魂归地府。

    被紧急从太医院请来的张太医,在房中看了看已经咽气的贾珍,叹口气,面对众人不切实际,希翼的目光,摇摇头,和贾琏、贾蓉出了房间。

    房中,顿时哭声一片。尤氏、佩凤、偕鸾趴在贾珍的尸体上伤心的哭着。王熙凤、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放声大哭,悲切之情却没有多少。另有平儿等丫鬟、仆妇若干陪着哭。

    房间外,贾蓉、贾琏和张太医说起病情。从往年的病情、饮食、起居,都一一问道。

    张太医叹口气,斟酌了下,说道:“珍老爷有些年纪了,既然是吃补药,房事就要禁着些。征伐过度,非身体之福。找个妥当人给珍老爷换寿衣吧。药丸,我取一粒回太医院研究。”

    这话基本是将贾珍的死因给定了性:征伐过度。

    贾琏、贾蓉听的张太医话里有话,送走张太医。先安排了些府中准备丧事的事宜。又派人去给荣国府、族中的长辈送信。几句话安排赖升等人去办了,再进去和尤氏说了。

    消息传到荣国府,贾赦、贾政两人过来。与贾琏、贾蓉汇聚在内书房里商量。有张太医的话打底,贾赦和贾政两人定了调子:贾珍近日劳神忧思,今天吃了酒,又高兴得太过,有些刺激,无疾而终。断然是不能报官。否则,这种纵-欲而亡丑事传扬出去,贾珍的身后名还要不要?

    至于贾珍临死前喊“可卿”的事情,贾琏和贾蓉不敢给贾赦、贾政当面提起。这是比纵-欲而亡更大的丑事。

    死因、原则定下来后,贾珍停灵在宁国府后花园会芳园中。消息传了出去。

    到晚间时分,宁国府里乱哄哄的,哭声地动山摇。贾珍停灵在会芳园,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贾代儒,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贾宝玉,贾琮,贾扁,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兰,贾菌,贾芝等人都来了。

    事情繁忙、杂乱。陪客,请钦天监阴阳司择日等等。事情来的毫无准备、极其突然。贾琏帮着料理外事,累的慌,找了空,在宁国府中的一处小间里眯了一小觉。贾珍的死对他内心中的冲击非常大,令他异常的疲惫。

    他又不是傻子。这事绝对和贾环脱不了干系。原因势必就在那个什么丹上面。预估着以贾环的聪明,那丹药就是送进太医院检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贾珍肯定是吃了那丹药又没禁女色,所以出了问题。

    丹药的药力如何,他是深有体会。仅仅是一碗药酒,他到第二天中午回来,还能兴起余波和凤姐儿来一回。何况是再猛三分的药丸?尤氏那对姐妹真真是尤--物。珍大哥多半是忍不住。

    “咯吱”一声,门推开轻响,贾琏起身一看,见是妻子王熙凤进来,松口气,从床榻上坐起来和她说话,说了一会儿外面丧事的情况,然后道:“如何?”

    王熙凤轻声道:“珍大哥的衣服下面全是那东西。怪不得张太医要让妥当的人换寿衣。”贾珍临死前喊着秦氏的小名可卿,不知道多少人听去,再加上这样事,几乎算得上是公公意-淫儿媳而死,传出去名声就毁了。府里将事情压下来是对的。

    贾琏叹道:“环兄弟,真是手黑啊!”贾府现在关于怎么处理送春--药给贾珍的贾环,意见还不统一。贾赦责怪了贾环几句,但并没有明确的意见。贾政是说要把贾环这个孽子打死了账…。

    王熙凤听的不对,诧异的问道:“这关环老三什么事?”

    贾琏将药丸、药酒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和王熙凤是夫妻,在药力的事情上说的非常明白。这是很明显的算计。

    王熙凤柳叶眉皱起来,再和贾琏对视一眼,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寒冷、忌惮。

    日后,若是讥讽、或者给环哥儿下套,还是悠着点罢。

    或者,还是别去惹他最妥当。

    …

    冯紫英作为贾珍的朋友,在得到消息后,飞马到宁国府。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他在仆人的引导下,到停灵之室痛哭一番,又安慰了贾蓉一番。

    出来和贾琏聊了几句,心里就有数。告辞离开时,骑在俊马上,再回首看那嘈杂、哭声震天、凄凄惨惨的宁国府。突然间,内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夜里的风有一点点冷。

    两个月前,从佟家村出来后,他鄙视贾环的作为:装孙子,屈服,服软、拍马屁。他竟然鄙视贾环啊!他当时怎么就敢鄙视贾环呢?

    贾环这是怎么回击的?

    要谋夺贾环钱财的贾珍现在死了。

    作为中间人,冯紫英亲眼看着贾环先倒了药酒。他们五人一起喝了一碗,再亲眼看着贾环将那丹药送给贾珍。

    装孙子、服软、拍马屁都是假的!贾环的目标是将那药丸送到贾珍手中。而且认定贾珍一定会吃药,而不禁止女色。这份心思…

    冯紫英纵马狂奔,宣泄心中难言的情绪。或许是有一点点惭愧,有一点点畏惧。

    …

    贾宝玉到宁国府祭拜后,进去和尤氏、凤姐等人说了一会话,然后回到荣国府中。

    宝玉才进来,屋里的大丫鬟们袭人、媚人、茜雪、麝月、秋纹都过来侍候。端茶倒水,暖心问候。媚人帮宝玉擦脸,换衣服。袭人在一旁温声问道:“二爷,你可用过晚饭?要吃什么?”

    灯火明亮。丫鬟们低声说话、气氛有些压抑。毕竟是东府的珍大爷死了,宁、荣两府是一体。她们这些丫鬟也要有些悲伤的意思。

    “没吃。随意。”宝玉有点烦躁的打断袭人的话,坐在榻椅中发呆。一屋子丫鬟有点不知所措。

    宝玉是想起那天和冯紫英吃酒的事情。他,好像,说了很多环哥儿的坏话吧?突然间,打了一个寒颤,一种颤栗的感觉袭来,凉幽幽的。

    …

    深夜里,哭声渐渐的寂静下去。贾蓉作为贾珍唯一的儿子在灵堂里守着。好友贾蔷陪着。另有贾琼,贾琛,贾璘帮忙陪客。

    贾蓉和贾蔷说了会话,离开灵堂,到旁边的休息房间中稍微休息。夜里无人,贾蓉躲在床榻中,蒙头呜呜的哭起来。不是悲伤贾珍的死。他是害怕。

    和贾琏一样,他心知肚明,父亲的死,是贾环一手操纵。恐惧,就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得罪贾环得罪的不深。但是,他把妻子秦可卿得罪的很深。而可卿是去找贾环求救。如果,如果…

    前头屋里才死了一头狼,后面就进来一头更可怕的老虎。

    环哥儿,是真狠啊!听说去年京西大水时…

    他还能活吗?

    …

    薛姨妈、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等人实在第二天的端午节前往东府里探视。下午过后才回来。

    贾惜春作为贾珍的庶妹留在东府里。迎春、探春都回来。薛宝钗无心和姐妹们感叹、说话。她看得出来,探春明显有些轻松,又担心后续的手尾。

    但她心里明白,以环兄弟的聪明,后续的手尾绝对是在其可承受的范围内。想起那晚心中的失望,斥责环兄弟男儿屈膝、愚蠢。谁又料到他竟然如此的杀伐果断。

    她有些惭愧,错怪了环兄弟。又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一条人命。她无法再保持她一贯的从容、镇定。这超脱了她的认知范围。环兄弟和她不再一个层面上。

    环哥儿,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情呢?

    …

    入夏之时,山林中郁郁葱葱,从妙峰山金云峰的潭柘寺中看去:远山含黛,峰峦叠嶂,风景迤逦。

    寺中一处凉亭中,贾环和潭柘寺主持的智尘大师下着围棋,茶香袅袅。夏日炎炎之时,山中幽静、清凉。其实,几天前贾蓉来找他时,他就在潭柘寺内,并没有外出游玩。

    贾环的棋盒下压着一封书信。他刚看过。是山下晴雯派人送来的信。钱槐到了东庄镇:两天前,贾珍死了。

    智尘大师看着贾环脸上的笑容,心中明白,轻叹口气。

    贾环和智尘大师是心照不宣,微微一笑,“我刚想了一首词,咏记此时的心情,大师有兴趣听听吗?”

    智尘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贾院首诗才天授,贫僧洗耳恭听。”

    贾环笑了笑,看着远方的青山,轻声咏诵定风波,一舒胸臆。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自的想法

    贾环提笔给智尘大师写下《定风波》这首词,收拾了书本、行囊,从潭柘寺中飘然下山。

    他的苦读生涯暂时要告一段落。距离8月份的举人试还有三个月。他现在需要的是考前训练。当然,首先,他要回贾府吊丧。处理贾珍之死的后续手尾。

    贾环打发长随钱槐先行返回贾府送信。五月六日中午,带着大丫鬟晴雯、如意两人坐马车往京城而去。

    …

    贾府中东路小巧别致的庭院在夜色中灯火通明。一处小厅中,贾赦靠在楠木交椅上,一名美妾在身后捏着肩膀。

    贾赦是贾珍的长辈,祭拜之后,并不需天天过去。贾珍停灵七七四十九,然后择日下葬。在贾珍的丧期内,他自是酒色不禁。

    贾赦舒服的喝口茶,问着给他派人叫来的贾琏,“你给我说实话,环哥儿到底怎么和东府那边起了冲突?”

    贾琏一直在宁国府帮贾蓉料理着外面的事务,里面的事务由尤氏处理。他给贾赦这句话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贾珍的死因,公开的理由就不去说。知道点内情的人都知道是在糊弄人。东府珍大爷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

    怎么可能是因为端午节高兴太过?珍大爷在府里称王称霸,哪天不是过节?酒、女人什么时候缺了?必定是有个缘故的。

    而暗地里流传的消息中,最被认可的就是:西府的环三爷送了春--药给珍大爷。珍大爷吃药纵欲而出事。尤氏的两个妹妹有多么漂亮,府里的陪房、丫鬟早传遍。当天,这两个--尤物可是在亭子中的。

    贾琏知道这些事。毕竟,那天贾政愤怒的咆哮着说要请家法打死贾环。贾环送药的事几个族老如贾代儒、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都是有所耳闻。有消息传出去很正常。

    珍大哥死亡,贾府里知道贾环送药内情的人多少都对贾环有些意见。而像他这样,知道更深内幕的人,内心的情绪很复杂:畏惧有之,意见也有。现在听他父亲的口气,似乎在回护贾环?这是怎么回事?

    贾琏赔笑了下,说道:“父亲可是听到什么风声吗?珍大哥和环哥儿有点误会。这要从珍大哥提议裁撤环哥儿在府里的用度说起…”贾琏把砖窑入股、后面逼迫等事情说了一遍。

    他和凤姐儿知道内幕,现在对贾环的感触很复杂,都缄口不言。其一,这事说出来,真论起来,是环哥儿占理。推测说他设计贾珍,没有证据。反倒是,有一堆利于他的证据。

    其二,他和贾珍关系好,但也没有生死之交的情分。这闹出来,得罪环哥儿太深,不值得。

    估计府里还有些聪明人猜得到这事的内幕,但都没有人对外去说自己的猜测。(冯紫英、宝玉、宝钗、探春等人)

    贾赦冷哼一声,“就这点子事?那说起来环哥儿也没什么错。给你们兄弟两个逼的他贱卖股子,他还特意收罗了药物进奉、讨好你们。还提醒了药物的禁忌,都到这份上。珍哥儿的死和他有多大关系?。”

    贾琏愣住。

    其一,他没法给贾赦解释,贾环做得事情那都是在装孙子。一堆证据对贾环有利。他手上还有贾环写来的信,信里啰里啰嗦的说要戒女色。他能怎么办?

    其二,他父亲的话实在有点搞笑。贾府固然是积善人家,但巧取豪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带头的,做得最多的,就是他父亲贾赦。好意思说他和珍大哥?

    其三,他父亲这立场不对。阖府里,知道内情的都对环哥儿有点意见。但他父亲这话实在维护环哥儿。这才多久得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儿子贾琏不说话,贾赦冷着眼看他,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贾琏讪讪的笑了笑,“再没有。我怎敢瞒着父亲?”贾珍临死前喊出秦氏的小名可卿,这种事,他断然是不会在父亲面前提起。秦氏端午节时就回到宁国府奔丧。他找凤姐儿问过,一提起贾珍,秦氏就哭,别的话是不肯多说。只怕是有些问题。

    贾赦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东府那里你这几日费点心。蓉哥儿年纪小,没经历过大事。你去吧。”

    贾琏告辞的离开。出了院子,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贾赦从桌子上再拿起贾环派人送来的书信读了一遍。贾环在信里解释了送药给贾珍的缘由、无奈,以及升龙培元丹的药效、禁忌等。

    他对贾环送春药给贾珍意见不大。他的年纪比贾珍大,知道男人对这药的需求。所以,当时只是责怪了贾环几句,并没有明确的表态。

    他在意的是,这春药是不是毒药?

    如果,贾环这么小的年纪有胆量下毒杀人,他日后少不得要寻个由头,将他勾销掉。这种狠人,谁敢留?

    但贾环来信解释了,这药是补药,固本培元,但是要禁三个月的女色。且明确的告知了贾珍服药的禁忌。有贾琏、冯紫英作证。同时,贾环自己也吃过这药。归纳起来:药是好药,但是贾珍没有遵医嘱。

    当然,贾环委委屈屈的送药,估计也有点想头。贾珍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得事情,谁不知道?结果贾珍还真出了问题。这事只能怪贾珍自己。风月老手,吃药都能吃出问题?三十几年算是白活!

    这样的话,他就没有要动贾环的必要。虽然,他心里头对贾环出府时,来一句“学不成名誓不还”有意见。摆明不肯为他所用嘛!

    贾赦再看信末尾的一段,嘴角慢慢的浮起笑容。

    …

    五月六日晚,贾环、晴雯、如意在外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贾环和钱槐碰到,了解情况后,将晴雯、如意送到贾府。让她们俩进府里和各自相熟的朋友说话。毕竟,出去了有快半年。

    另外,帮他看看赵姨娘、三姐姐探春的近况。他压了三姐姐探春的信有两个月。就像他没有给大师兄公孙亮解释一样,他不想探春卷到这件事中来。

    大约是上午九十点许。仲夏的阳光有些烈。宁荣街上人来人往。都是前往吊唁贾珍的人。贾环带着长随钱槐,步行着往宁国府而来。

    其实,杀贾珍的后果、影响,他心里清楚,他甚至已经做好进监狱里走一圈的准备。县衙的监狱,或者是锦衣卫的监狱。但是相比于这些后果、影响而言,东庄镇的核心利益对他来说,更重要。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已经做好面对贾珍的亲朋好友、关系网反扑的准备。他现在衣袖子里就有山上张安博,现任顺天巡抚的名帖。他早就去信给在遵化的山长说明情况,寻求帮助。

    事实上,他要对付贾珍,山长、沙提学、龙江先生、齐总宪几人的权势、关系网是有办法借用的。山长那里好说。其余三人,区别在于,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事情并没有到这一步,没到要动用全部力量的时候。

    他在所有的预案中选择了付出的代价最小的一种方案。而这一次,墨菲定理没有在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贾珍这只大仲马,果不其然的,要女人不要命。

    此时,就贾环了解的情况而言,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好。因为,贾珍在临时前喊了一句“可卿”。嘿,公公喊媳妇的小名。估计大仲马没有得手,心有不甘。这让他写信给贾琏,意图布置证据链的后手完全无用。

    贾府将事情压了下来,并没有报官。

    其实,贾环心里多少有点把握贾府不会报官。毕竟,精--尽人亡这种事对贾珍而言不是好名声。但是,他习惯于将各种情况做好预案。就像主席教导我们的:做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结果努力。

    他也不确定贾母、王夫人、尤氏等人是不是会偶然冲动一回,不顾一切的要搞他。

    当然,现在情况确定。那他要面临的风险就小得多。第一,贾珍的嫡系对他的反扑。不管多么坏的人,总有两三个心腹。这可能是宁国府的仆人、家人;也可能是他在五军都督府的同僚、下属;或者,可能是去修道的贾敬。

    第二,贾珍是三品爵威烈将军,而他死了,贾蓉袭爵要降一等,袭四品爵明威将军。这让贾家的声势减弱。贾家上下,不可能对他没有意见。

    贾府里,他一贯是不得长辈的欢心,有几个敌人的。所以,他给贾赦写了一封信。

    …

    贾环一路思忖着,到宁国府外。恰巧守在门口的是宁国府得大总管赖升,看到贾环,眼神飘了下,低下头,将畏惧、仇恨的情绪掩饰。

    作为宁国府的都总管,珍大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清楚的。所以,他怕贾环。但宁国府的权势减弱,他作为都总管,会受到极大的波及,所以,他恨贾环。

    赖升恭敬的弯腰行礼,“三爷来了,请。”

    贾环看了赖升一眼,想起那天在佟家村他得意的笑声、骂声。赖总管,这件事,我们没算完。

    贾环平静的点了下头,跟着赖升进入宁国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手尾(一)

    五月七日,贾珍死去第四天。贾环在宁国府的大总管赖升的引领下,带着长随钱槐前往宁国府的后花园:会芳园中贾珍的灵室。

    园中闹哄哄的。人来人往。宁国府中的仆人、丫鬟都是披麻戴孝。空气中混合着明烛、黄纸、长香、油灯的味道。道士们做-法-事的唱念声不时传来。

    快到灵堂门口时,迎面正好碰到宁国府的嫡派玄孙贾蔷送客出来。贾蔷看到贾环,眼睛就红了,冲上来挥拳打贾环,骂道:“好贼子,你还敢来?”

    红楼书中第九回,对贾蔷和贾珍的关系做了一个明确的介绍: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亲厚,常相共处。斗鸡走狗,赏花玩柳。

    贾蔷对贾珍的死,知道些内情。若无贾环不怀好意的送春--药给大伯,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源头就在贾环这里。

    贾环和贾蔷早几年在贾家的祖祠外聊过几句,互相认识。见贾蔷扑过来,往侧面让了一步。身边的钱槐将路拦住,护着贾环,“蔷二爷,有话好好说,怎么可以对长辈动手?”

    贾环的辈分比贾蔷高一辈。

    贾蔷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容貌比奶油小生贾蓉还要俊俏三分,拿手指着贾环,一脸悲愤的叫道:“呸,他也配做我的长辈?”

    贾环冷眼看着贾蔷。这只是他今日之行中的一个小角色。其实,他并不怕贾蔷这种早就开始和女人厮混得样子货。真打起来,他即便小六岁,未必会输。

    但动了手,他今天的宁国府之行就有可能失败。谁会怕一个可以用拳头打的十来岁少年?他必须要保持一种高冷的范儿,才能将他设计死贾珍的震慑发挥到最大。

    贾蔷给钱槐拦住,指着贾环的脸,夹枪带棒的骂,“你这个奴几辈生养的货色,猪狗不如的东西!和你蔷二爷充长辈。我呸!我大伯往日待你如何?你竟然送药害他?黑了心得忘八,小娘养的狗东西…”

    赖升带着两个小厮跟着贾环。但并不阻止贾蔷,而是退在道路一旁看戏。赖升心里有些痛快。

    贾蔷开口骂贾环,将贾珍之死的矛头指向贾环,周围的迎来送往的仆人、宾客都放缓脚步看着这两人。有认识的,小声说着,贾环、贾蔷的出生、名气。

    贾环冷声打断贾蔷的话:“珍大哥待我是不错,800两银子要买我的砖窑五成股份。你知不知道我的砖窑一个月的利润是多少?珍大哥待我确实好,供应给我的煤炭,加价三成。珍大哥待我好的好,要垄断东庄镇的米粮供应。

    你蔷二爷真是会说话。来,说一说,珍大哥往日待我到底有多好?”

    贾珍往日待贾环,最高的打赏也就十几两银子。而他谋夺贾环、咸亨商行的生意,少说都是数百两银子起步。

    贾环的话也抖出不少内幕来。让围观众更多了几分,时不时的有惊叹声发出。

    贾蔷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大伯是贾家的族长,岂是那样的人?我看你是怀恨在心,故意编造。”

    “我编造。你去问问你身边的赖二爷,问问东庄镇的商家,问问链二哥,问问冯紫英,问问贾蓉,看我到底是不是再编。”

    “你…”贾蔷还要再分辨时,听到动静,已经从灵室里出来的贾蓉在向他拼命的使眼色,快步赶过来。

    贾环得理不饶人,道:“你什么你?你以为我愿意给珍大哥送补药?”

    “嚯--!”贾环这话让现场围观的三五十人出现一阵哗然的声音,这个料爆的有点猛。吊唁的宾客,管事、仆人、小厮、贾府子弟都是心中惊诧。

    今天有两个猛料点。第一,贾蔷指责贾环送药害珍大爷。第二,贾环说送药不是他自愿的。

    “环叔,环叔…”贾蓉一身白色的孝服,脸色卡白、疲倦,快步走到贾环面前,连连作揖,低姿态的恳求道:“环叔来了。侄儿眼拙,万望恕罪。请入内上香。”

    他是怕贾环,但也愿意看贾环吃瘪。可贾环开口爆料,他给唬的魂飞天外。他知道,贾环多半清楚父亲和可卿的事。哪里敢再看热闹。连忙赶过来制止贾环。说着话,又将疑惑不定得贾蔷拉了一把。

    红楼书中,对贾蔷有这样的描述:这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贾蔷此时心中已经起了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冷哼一声,带着小厮,送宾客离开。

    赖升出面训斥道:“都散了,散了。都去做事。”在甬道边围观的仆人们这才陆陆续续的散去。交头接耳,私下得猜测自是免不了。

    钱槐呵呵的笑着。三爷的嘴巴就是厉害啊。不过,听起来好像有内幕。但他预估着问三爷是问不出来。

    贾环眼睛眯了眯,跟着贾蓉进了灵堂,给贾珍上香。

    其实,贾蓉不拦他,他也不会再多说。爆料能爆几分,他当然有分寸。爆得太过分把贾珍的名声给毁了,是逼贾府出手跟他死磕。

    上过香,行了礼,贾蓉道:“请环叔到隔壁略坐。”引着贾环到灵堂隔壁的小间中坐下。贾珍的小厮寿儿过来奉茶。那天在佟家村,他也在场,脸色有些畏惧的退下。

    贾蓉一脸倦色,陪着小心,讨好的笑着道:“环叔,蔷哥儿是我父亲养大的,有得罪你的地方,还望海涵。”他帮兄弟贾蔷说了一句。

    贾环点点头。他没有追究贾蔷的意思。一个小角色,不值得他花费大心思去设计。

    另外,他需要安抚下贾蓉那脆弱的小心脏。干掉了贾珍,不是说就完事了。他还得把损失拿回来。这需要贾蓉的“配合”。

    贾蔷这个人物,在红楼书中两个疑点。第一,他和贾珍的关系。红楼原书中写道:亦宁府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专能造言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诼之词。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

    贾珍避什么嫌疑?贾蔷生的俊俏,有可能是贾珍的娈童。至于到底是不是,贾环现在也不清楚,也没有兴趣去搞清楚。

    第二个疑点,贾蔷和秦可卿的关系。书中,焦大骂道: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扒灰确切无疑的是说贾珍偷秦可卿。当然,现在大仲马是偷不成了。

    而养小叔子,红学家们众说纷纭。其中,贾蔷的嫌疑比较大。因为,他恰巧和贾蓉是兄弟,算是起来,就是秦可卿的小叔子。

    但是,也有红学观点认为,焦大在前面一句已经骂了秦可卿,第二句不应该还骂她。再者,第一句的主语是骂贾珍,第二句,逻辑上应该是和贾珍地位对等的人,秦可卿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尤氏倒是符合的。

    还有,原书第九回,贾蔷的心里活动。他看到秦可卿的弟弟秦钟在贾家的族学里面被欺负,他想的是和贾蓉的关系。他若是和秦可卿有一手,势必会有表现。秦钟可是秦可卿的亲弟弟。

    而从贾环现在的角度来看:养小叔子的行为,不大可能是秦可卿。她之前和贾蓉夫妻关系好着。另外,她是贫女得居富室,多少眼睛盯着?养小叔子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贾环和贾蓉没说两句话,贾政的长随李十儿找过来,通知道:“三爷,太爷,大老爷、二老爷他们几个长辈在外头书房里等你。请你过去一趟。”

    来了。贾府的会审。这是他处理这次手尾真正的考验。贾蔷那只是开胃菜。

    贾环脸色平静的点头,“我知道了。蓉哥儿,你先料理丧事。后面找个时间我们再详细的谈一谈。”

    贾蓉心一下子提起来,勉强的笑着,送贾环出了房间。

    心里想着:要是贾环去给族老们严厉的惩罚,或者送官什么的,再回不来就好了,方才顺了他的心意。

    …

    宁国府的府邸规模和荣国府一般大。贾环从后花园会芳园起,穿过回廊、院落,往设在正门偏南处的书院而去。

    一路上,依稀可以感受到宁国府的杂乱,臃肿、人浮于事。也能窥探到宁国府即将衰落的气息。贾蓉的能力明显不足。

    到了外书房。精美的小院落中,游廊、花园、门墙,极其的精致。此时,已经候着一堆小厮。有贾赦的、贾政的、贾琏的。

    贾环还看到贾代儒的孙子贾瑞。心里倒是奇怪,又恍然。原书中,红楼十年冬天,秦可卿染病,凤姐去看她。结果遇到贾瑞。贾瑞想撩凤姐,被王凤姐毒设相思局,一命呜呼。

    贾瑞这种人死了就死了。贾环没同情他的想法。不过,现在贾珍死了,秦可卿没死。这小子怕是要多活几年。当然,他要作死,估计还得给凤姐弄死。

    李十儿、钱槐留在屋檐下。贾环想着,进了书房里。

    见贾环进来,贾政劈头盖脸的骂道:“孽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手尾(二)

    五月七日上午,夏日炎炎。闻道书院内新建的讲师院内,罗向阳的讲师房中,书墨飘香。

    公孙亮和罗向阳说着近日的原委。贾环走之前,留了一封信让都弘转交给他。信中贾环说:若是进了监狱,请大师兄帮忙奔走。附有方案若干。

    给罗君子说完情况,公孙亮长叹道:“贾师弟都去了几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知道贾环和荣国府的关系不佳,来找罗君子商量商量。

    罗向阳在去年的院试中中了秀才。如今,书院改制,他在读书之余,兼任了书院讲师一职。几个月的休养,他又微微小胖,穿着青色的布衫。琢磨了一会,道:“公孙师兄,咱们去年大水时,所有人都没想着最坏的情况,子玉想着了。他留一封信,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我想,以子玉的聪明,必然有布置。不会有事。”

    公孙亮道:“唉,知道是知道。总归是心悬着。”

    他和贾环的私交很好。

    …

    大师兄公孙亮和罗君子商量时,贾环刚好走进宁国府的外书房,扑面而来的就是贾政的一句“孽畜”。这让贾环心中有种“日了狗”的感觉。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原属于贾珍的外书房中,此时坐着五六位贾家的长辈。小的年纪都和贾政差不多。再有贾赦、贾政、贾琏三人。所有的小厮都在外面候着。这显然是秘密会审的架势。

    贾环素来是不怕贾政的,截断要骂他的贾政的话头,行礼道:“儿子见过父亲。”不等贾政回应,又向贾赦行礼,“见过大伯。”再向几位贾家的族老行礼,“贾环见过诸位长辈。”他参加过几次贾府的族祭。这些族老看得脸熟,但就认得贾代儒。

    贾代儒年纪最老,再加上他穿着读书人的儒衫,比较好认。

    贾环和人打招呼,贾政一口气给憋住,顿时气的胸膛起伏。

    去年端午节给贾环顶撞,他气了一阵子就过去。他这个庶子性情很刚烈。但这次,他是真怒。十岁的少年给兄长送春-药,致使兄长死亡。成何体统!这么小就搞这些歪门邪道,他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

    贾家的几名族老贾代儒、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都是冷着脸,没人回应贾环。贾代儒冷哼了一声。他是贾府族学里的老师,最见不得少年闹事。

    贾赦一身褐色的锦袍,捻须道:“环哥儿,你珍大哥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给我们讲清楚。”

    站在贾赦身后的贾琏一阵无语。他敢肯定,贾环绝对给他父亲送了厚礼。这妥妥的是在帮贾环解围。没见政老爷都站起来要打贾环了吗?

    贾环正要开口。

    贾政不满的大喝道:“孽子,你还有何话可讲?事情还不清楚么?真是气死我。我养了你这不肖的孽障。与其等你日后作出辱没祖宗的事情来,我今日先将你打死了干净。”

    贾环没有和贾政强辩,恭敬的低头站着。

    贾府里历来教子都是非常严厉。贾琏稍有不如贾赦的心意,就要给贾赦打几下。而贾珍教训儿子贾蓉,更是近似于侮辱。红楼书中第二十九回,贾珍让小厮朝贾蓉脸上吐痰,再质问贾蓉。贾蓉垂着手,一声不敢言语。

    贾环心里对贾政没有多少畏惧。但,他今天既然请了外援,和贾政言语争吵,殊为不智。

    贾赦历来是不大喜欢他这个假正经的弟弟,心中哂笑,劝道:“二弟,三法司会审也要让人说话。且听环哥儿说说。我这几日听闻似有内情。琏儿,有没有这样的事?”

    贾琏还能如何?他可没兴趣为这点小事给贾赦打。应了一声,顺着贾赦的话说:“父亲,我也听府里的下人乱嚼舌头,说些混话。”

    “哦?”贾政脸上浮起疑惑,将信将疑。

    族老中的贾敕道:“下人嚼舌头,管什么?今日先商量怎么处置他的事情。我贾家少珍侄儿这个顶梁柱,要有多少损失?”这是和贾珍关系好的。

    贾政沉吟着。他做人糊涂,但还是讲道理。

    贾环适时的解释道:“父亲,给珍大哥送补药,并非是我愿意。当时,珍大哥要800两银子买我在东庄镇上开设的砖窑的五成股份。我要是不答应,他就要找我麻烦。我能怎么办?

    升龙培元丹是补药。固本培元。不是春-药。我送药给珍大哥本是好意。当时,我说明了禁忌:服药三个月内要戒女色。琏二哥。神武将军冯唐的儿子冯紫英,我在书院的同学公孙师兄都在场。

    珍大哥不听我的,非要服药,又不禁女色,我能有什么办法?”

    贾环的理由很清晰:贾珍非要把补药当春药吃,管我什么事?

    贾政一贯是不管事,宁国府里不少人都知道的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场就愣住,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贾环。推敲贾环这话有几分是真的。贾环的聪明、脾气,他是深知的。贾环会乖乖的给贾珍送药讨好?

    贾赦故意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环哥儿,人死为大。有些话就不要说了。”

    贾赦这话,话里有话。五名族老的表情顿时就各不相同。有的是恍然,还有这种内情?有的是不甘,总得教训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真当贾家都是糊涂虫吗?

    有的人则是担忧:贾珍玩女人的事情,贾家上下谁不知道?他老子贾敬一味修道,他都把东府翻过来了,也没人管得了他。现在就怕贾环再往深里说,坏了贾珍的名声、坏了贾家的名声。

    贾环向贾赦行礼,道:“是,大伯。”

    贾赦点点头,环顾了下贾府的族老,说道:“这事的隐情既然是真的。环哥儿有罪责,但无大错。我看咱们就不要追究、闹大。把事情压下去为好。”

    贾赦袭爵一等将军,一品爵。他在贾家内说话很有份量。

    五名族老和贾赦商量了几句。贾琏又说了张太医化验升龙培元丹的结果。药确实是好药。

    一开始气势汹汹要把贾环打死了事的贾政在这样的结论面前,也只能是郁郁的长叹一口气。他总不能说贾环送补药给贾珍是错的。国朝送礼,送补药是没错的。但他的心情很不好,情绪给压着。

    最终给贾环定下来的处罚是让他在贾珍灵前多祭拜几次。另外,帮着宁国府迎来送往,尽贾府子弟的义务。不能出了事,轻飘飘的回书院读书。要做点事情赎罪。

    贾琏几次要张嘴,但最终都闭上,没有说话。这帮老爷真是发了昏。竟然把贾环留下来。

    本来是会审,但是贾环有贾赦的配合,轻松过关。就在贾环心中稍微松口气时,贾政看着贾环头上的四方平定巾,脸色蓦然一沉,“你何时行的冠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尾(三)

    古时赐表字,行冠礼。从礼仪上说,冠者的年龄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冠礼需要的参与人员包括:冠者、家中长辈、正宾、赞者、有司、宾客。

    贾环的冠礼上,正宾是书院第二任山长叶鸿云,赞者是公孙亮,有司三人:罗向阳,秦弘图、易俊杰。观礼者为闻道书院的先生、弟子们。独独没有家里的长辈。

    即便朱熹说过,“冠礼是自家屋里的私事,有甚难行?关了门,将巾冠与子弟戴,有甚难?”冠礼变的简单了。但,贾环至少要在冠礼后将此事写信告知家中的长辈。

    但贾环并没有写信给贾政。他和三姐姐探春书信来往,是姐弟相称。和晴雯、如意的称呼是主仆。表字,无用武之地。这件事他有意无意的忽略过去。他本来就没打算和贾府的猪队友们一起混。

    现在给贾政抓个现行。

    贾环此时,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浅蓝色直裰,标准的周朝书生装扮。除了青稚的脸庞,小身板,这身装扮喻示着他已经行过冠礼,可以当做成年人来对待。冠礼本身的寓意就是成年。婚配、娶妾等事都是可行。

    贾环知道这是个错处,但神情依旧平静,向贾政行礼,从容的说道:“今年三月初八,儿子在书院里的先生为我加冠礼,代业师赐表字:子玉。”

    贾政心里一直以来压着的情绪爆发出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这个庶子一直拿这法子来对付他。数数看,这一两年有多少件事情?他确实是个读书人,不愿违背了本心。但是他也是有脾气的。

    当即,贾政气愤的手指点着贾环,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可见你心里没当我是你父亲。罢了,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贾环顿时一阵无语。

    搞的好像你对我多好似的!

    贾环心里对和贾政结束父子关系倒没有什么遗憾。但是,这件事不是他在乎不在乎的问题。在周朝,不孝是大罪,受人唾弃。

    贾政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在周朝根本没法混。很明显,贾政这是要和他拉清单、算总账。

    贾环正要开口辩驳。

    贾政摆摆手,说道:“你也不要说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如今也管不了你。等日后酝酿到你弑君杀父,我担不起不管教你的恶名。早点撇开,大家清净。”说着,一甩衣袖,余怒未消的离开外书房。

    这个变故很有点大。

    五名族老都看的有些发懵。他们最初的想法是惩罚贾环。但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是考虑把他从贾家族谱里除名。没有断绝父子关系这么狠。

    贾琏看着沉默不语的贾环,心里摇摇头:政老爷虽则是暴怒时的气话,但环哥儿的麻烦大了。这件事解决不好,他没法做人。

    贾赦好整以暇的喝口茶,笑眯眯的问贾环,“环哥儿,要不要我给你父亲说一声,将你过继到我名下来?”这是旧事重提。

    贾环径直翻个白眼以对,“大伯还是不要说风凉话的好。”贾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正在推敲应对措施。

    贾代儒看不惯贾环这个模样,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不孝,不义。贾环,我看你还是不要读书了。读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你看你,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吗?”

    倚老卖老。

    贾环现在正给贾政搞的很狼狈,贾代儒不阴不阳的刺他这几句,让他立时心中有一股火气涌上来,问道:“敢问老先生是那一年的皇榜?”

    贾代儒愣了下。这是在问是那一科的进士。他不是进士。

    贾环拱拱手,讥诮的道:“原来老先生还没有登过皇榜。那么,请问老先生是哪一年的桂榜?”

    贾代儒沉默着。他也不是举人。

    贾环继续问:“那再请问老先生在何处治学?”

    贾代儒脸上很有点挂不住。贾环在问他是不是秀才。秀才都要在县学、府学、南北两京国子监中挂名。

    贾环冷笑道:“在下授业恩师是举人,山长是两榜进士。授课先生俱是一时俊杰,谦谦君子。不是生贡,就是禀生。阁下连生员都不是,有何资格评论在下的学问?大言不惭!恬不知耻。”

    贾代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手指着贾环,气的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几名族老都有点看不过去。贾代儒一辈子到头都只是个童生。贾环这是骂人揭短。但他们却无法说什么。贾环的话难听,但道理很正。功名是硬道理。

    贾赦笑呵呵的看贾环喷人。熟悉的语调,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可惜,贾环始终不肯和他一条心。否则,贾府尽在掌握中。

    贾琏笑着摇头。合着你们今天才见识环哥儿的嘴炮功夫?凤姐儿那么厉害的人都给他骂得败退。你们能行?他今天本来是收着的,偏给你们惹出来。

    贾环把贾代儒堵回去,转身就离开了外书房。这里的事情算是了结。给贾珍多祭拜几次,帮着宁国府迎来送往都是小事情。

    他在回书院之前,要让贾政把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收回去。不然,麻烦无穷。他的后路还没布置好,暂时还要用贾环这个身份一段时间。

    贾环心情不爽的出了外书房。外面的小厮都是打起精神看着他。十几道目光落在贾环身上。刚才政老爷气恼的走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吃瓜群众很关心。

    钱槐上前,“三爷!”

    贾环沉着脸点点头,带着钱槐出了外书房的院落,这时,寿儿急匆匆的跑归来,向贾环传话,“三爷,府里的老祖宗传你进去回话。”

    贾母召见。

    贾环眉头挑了下。

    …

    贾珍的丧事,大小事情极其纷杂。外面的事情,由贾蓉、贾琏、贾蔷等人帮着料理。府内的事情,则是贾珍的填房、遗孀尤氏料理。儿媳妇秦可卿辅助。

    红楼原书中第六十三回,贾珍的父亲贾敬吞金丹去世,他的丧事就是尤氏一手料理,打理的井井有条。标题名叫:死金丹独艳理亲丧。“独艳”,这个评价是相当高的。

    一般红学观点都认为:尤氏的管理水平和凤姐是不差上下。只是,贾珍在的时候,她因为身份、地位问题,不大管事。

    秦可卿的评价中亦有:治家之才。这从她死后托梦,叮嘱王熙凤买祭田给贾府留退路,可以略窥一二。

    宁国府的内事由尤氏和秦可卿掌管,贾环一进垂花门内就感觉到明显的不同。作为一名优秀的管理者,他对各司其职,效率,执行力这些东西很敏感。

    贾环回府的事情,向来是贾府里的大事。更别说他这一回搞出大事来。上午时分,晴雯和如意一进贾府,贾府里就知道贾环回来了。而宁国府这边的消息要略晚些。

    贾环进了垂花门,鸳鸯守在门口,带着他往里面贾母所在的小厅而去。

    正在府内的一处偏厅中处理事情的秦可卿随即得到宝珠的汇报,当即将回事的张才家的打发出去,沉下心细细的想了一回,白腻温柔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愁绪。轻声道:“宝珠,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环叔有麻烦了。

    她的公公贾珍在老太太面前不受待见。老太太不大可能为这事责骂环叔。但她知道去年年底,贾环告状让宝玉挨打的事情。她兄弟秦钟也牵扯在这件事中。

    老祖宗怕是要借题发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宁国府内的第二关

    秦可卿带着宝珠急匆匆的出了位于宁国府西路的偏厅,往中路正房大院而去时,贾环和鸳鸯正穿过宁国府内甬道、穿堂、抄手游廊,从垂花门往中路而去。

    从春秋至汉代,士大夫的住宅都是严格的按照礼制布局。生活起居称堂,寝卧之处称为室。明清时期流行的四合院在布局上深受其影响。

    贾环从外书房不远处的垂花门进入宁国府的内府,跟着鸳鸯要去的就是中路的正房大院。贾珍和尤氏的住处。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在那里。

    贾环自去年端午节和鸳鸯见了一面,有一年时间没见她。再见时,发现她似乎又多了几分女孩子的美丽。比贾环脑海里的87版红楼的金鸳鸯还要美丽上几分。穿着淡青色的对襟褂子,身姿高挑,肌肤白腻。她今年差不多有十六七岁吧。

    贾环和鸳鸯的关系不错,问道:“鸳鸯姐姐,老太太要见我,是要说什么事情?”

    贾环这是明知故问。贾母找他什么事情,他心里有数。

    鸳鸯让随行的两个小丫鬟在前面带路,放缓脚步,轻声道:“三爷,宝二爷在年后养了一个月。你仔细些呢。老太太正在气头上。”

    能有什么事啊?

    三爷在去年春节前告状,说宝玉和秦钟两个有染,这不利于子嗣,挑唆着老爷将宝玉打了一顿。老太太心里一直有火气。恰巧三爷近日要回来祭拜珍大爷。今天正好赶上。

    她虽则是站在老太太的立场上,但是三爷和宝二爷的事情,她现在可不会搀和。教训还不深刻么?袭人现在每晚得空,还辛苦的帮三爷做鞋子。宝玉要三爷的大丫鬟晴雯一事,确实做的不对。

    再一个,她现在和三爷的关系还不错。透漏些消息,并不损伤老太太什么。

    贾环就点点头。他心中只是猜测,有鸳鸯的话,那就可以确定。心里立时有些谱。

    鸳鸯抿嘴笑了下,道:“三爷,你和珍大爷这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是贾母的大丫鬟。关于东府珍大爷是怎么死的,她自是知道内情:是三爷送了补药升龙培元丹给珍大爷。药是好药。太医院都给了定论。偏偏珍大爷当那种药吃,结果一命呜呼。

    当然,就她估计,三爷八成是故意的,算着珍大爷好色如命。三爷明说了禁忌,珍大爷自己吃药吃死了,这事怪不到三爷头上去,又没瞒着他。

    珍大爷要抢三爷在东庄镇的生意,这做的太过。贾府内,像她这样知道缘故、内情的,持中立立场的很多。她是觉得,三爷十岁的年纪就把心思用在搜罗那些药物上,实在是有点怪异。太早熟。

    贾环心思何其的敏锐,一听鸳鸯的话头,就知道她的立场,微微一笑,说:“谢谢鸳鸯姐姐理解我的苦衷。”

    鸳鸯是聪明人。他刚才在族老面前说他是被逼得讨好贾珍那种鬼话,就不用拿出来说了。不过,鸳鸯估计只知道内情,而不知道内幕。知道内幕的话,现在多半会有些敬畏他。

    内情和内幕,隔了一些细节。这些细节组合起来,就是人性的放大器。另外还有一些猜测,这属于自由心证的范畴。归纳起来,内情和内幕的区别在于,他在这件事中的主观性占比是多少。

    贾环对弄死贾珍,没有心理负担。

    倒不是说贾珍是坏人,所以他心安理得的干掉贾珍。而是,因为贾珍要侵夺他的核心利益。他有足够的意志和勇气来保护他自己的核心利益。而事实证明,贾珍得寸进尺,欲壑难填。他的决定没有错。

    贾环和鸳鸯边说边走,抵达小厅外。

    …

    宁国府正中的正房大院中偏左的一处小厅中,窗明几亮。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尤氏几人坐着喝茶,丫鬟、婆子们环伺。计有:琥珀、翡翠,杏儿,金钏儿、彩云,平儿、丰儿,银蝶儿。

    厅中气氛沉闷。居中而坐的贾母沉着脸。她满头银发,穿着暗金色的袍服,带着褐色的抹额,很富态的一个老妇人。

    贾母不是在为贾环送补药给贾珍致其死亡的事情生气。她知道些贾珍素日胡闹的事情,并不喜欢这个孙辈的贾家族长。吃补药吃死了,也是有缘故,不能全怪贾环。

    她也不为贾珍死亡,贾府的声势有所衰退生气。贾府如今的权势早就不比从前。她经历过贾府最辉煌的阶段,心里很清楚。

    贾府当前权势的根基除了宁荣二府的旧友、老关系的人情往来外,主要还是靠王家王子腾的支持。贾珍一个空头三品爵的将军,在五军都督府没有实权,影响不到贾家的根基。

    她是在为贾环竟然敢唆使他父亲打宝玉而生气。宝玉是她的命根子。今天,她非得要贾环这个庶孙好看。

    她这个庶孙名满京城,九岁就是童生,虽则没有进学,称一句少年才俊并不为过。但他是心态不正,总想着和宝玉争长短。宝玉是他的兄长,要敬着。他倒好,竟然去告状,害的宝玉挨打。

    简直是岂有此理!

    鸳鸯和贾环走小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贾环身上。压抑的气氛仿佛是绷到极点。贾环就是承受压力的那个点。

    贾环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浅蓝色直裰,一副标准的书生打扮,躬身分别向贾母、王夫人行礼:“孙儿见过老祖宗。”,“儿子见过母亲。”

    他是不愿意跪的,能免则免。

    贾母的“斗争水平”自然是比贾政要高超,冷着脸不理贾环,转脸对尤氏道:“我早说过你,要劝着珍哥儿,不能由着他胡来。现在好了,吃补药吃死了。不可笑?府里还要压下来,不敢让人到处说,怕坏了他的名声。”

    尤氏盘着牡丹发髻,穿着白色的孝服,三十多岁的美妇。这时,给贾环牵连的受无妄之灾,站起来,低头垂手,不敢言语。

    她作为贾珍的填房,一贯是不管事,也无法违逆贾珍。在贾母面前也没有面子。此刻,被充当道具,指桑骂槐,心情很有点复杂。

    她知道贾珍死去的内情。

    要说对贾环有多么恨,倒也不见得。她和贾珍的夫妻感情一般。但要说不恨,那也不对。贾珍在,她衣食无忧,一辈子都有着落。贾珍不在,袭爵的贾蓉又不是她亲儿子,没个依靠,她后半生怎么办?

    别看她此时治丧时,大权在握。但夫死随子,等丧事完,宁国府内的大权,于情于理都要还给秦氏。

    据说秦氏和贾蓉的关系现在很糟糕,有贾珍、宝珠、瑞珠的原因在里面。但是,女人最终不依靠男人怎么活?秦氏迟早会原谅贾蓉。

    贾母指桑骂槐的骂尤氏,实则是在骂贾环。

    尤氏站着,不出声辩驳。

    贾环亦是不出声。若是挨一顿骂就能把手尾处理干净,那他是赚大了。今天到宁国府来祭拜贾珍,贾蔷那点刁难算是开胃菜。刚才在外书房是第一道考验。

    他有贾赦的支持,贾家族老这一关算是过了。但是贾政那里,还有问题。贾政指责他冠礼不通知家里,不过是找个由头发火,实则还是心中对他的不满的总爆发。是和他拉清单,算总账。

    现在,这里是第二关。他作为贾府里的庶子。祖母、嫡母,对他是有处置权的。

    贾母骂了一回,累的气喘吁吁,接过鸳鸯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环哥儿,你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送补药给你珍大哥就没安着好心。”

    贾环不答,只是低着头挨骂。

    贾母懒得再和贾环废话,她心里成见很深。不是骂几句就能消得了气,吩咐道:“去把他老子找来。我是管不了的,叫他老子来管。”

    当即,琥珀就带着人出去找贾政进来。

    王夫人穿着石青色的对襟褂子,面貌、年纪比尤氏大得多,一幅贵夫人装扮。此刻脸色平静。

    她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多半是要叫老爷痛打贾环一顿,才肯消气。但是在心里,不管老太太多么不待见贾环,始终还是拿他当贾府的子弟看。只要贾环有本事,老太太不会拦他上进的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

    但是,她心里有更多的想法。一劳永逸,轻省点不好?现在是个好机会。

    王夫人对贾母道:“老太太也不要太气着。我养了这么个儿子。这些天,心中也是五内俱焚。对不起,他珍大哥。他大伯早前说环哥儿是贾府里的读书种子,他去年竟然没下考场。可知,这话是不准的。

    我想,他珍大哥的死,死的太蹊跷。公开的话且不说。府里私下,我认为要好好的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环哥儿的责任,一定要严惩。”

    王夫人说完,贾母没有表态。厅中一阵沉寂。

    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要查环三爷,环三爷是说不清的。而严惩,八成是逐出府,从族谱除名。据说,前些天,族老们就是这么商量的。

    这是非常严厉的表态。

    显然,继贾政之后,王夫人也要和贾环拉清单、算总账,发起致命一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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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红楼介绍:
大周朝,雍治7年冬,美丽、傲娇的小萝-莉林黛玉刚刚进入贾府。 现代理科男穿越红楼贾府庶子贾环。如果不想被贾府的猪队友们连累的抄家杀头,就要早做准备。 这是一个庶子逆袭的故事。 Ps:本书是架空历史爽文。非考据党、非历史正剧党、非红学党,遗漏不符、错误矛盾之处,敬请谅解。奋斗在红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奋斗在红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奋斗在红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