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北洋TXT下载北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洋全文阅读

作者:戒念     北洋txt下载     北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计较

    第十六章计较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虽然是晚上,但那位年轻的总督公子似乎如圣灵一般用他的誓言重新使一支看似坚强但已经失去信心的军队重新凝聚了起来……也许在我这个德**人看来手中的枪是用来保护人民是作为一个军人的天职,但是在当时的中国这是很难想象的,而这位年轻的总督之子在未来的岁月中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完成了自己的誓言……”――弗里德里希,《我在中国的日子》

    “我来自福建的一个小城镇,还念过私塾,不过父亲因为吸食鸦片导致家徒四壁,十八岁那年因为谭先生的戒毒丸才使父亲从鬼又变成了人……‘我们手中的枪是用来保护百姓的!’,这事谭先生教给我们的第一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追随谭先生……”――《战争之锥――刘禹》,刘禹、吴桐萱著,1932年,强学书社

    “《百战奇略》是我读得第一本兵书,而给我讲解这本书的便是谭先生,可以说他是我在战争理论上的引路人……很难以置信谭先生对军事上的造诣水平,参谋本部之所以对谭先生的意见格外尊重,并不是因为他权力的影响,更多的是对他在军事上的判断感到信服……”――《金戈铁马――杨》,杨、吴桐萱著,1934年,强学书社

    站在大车上看着周围振臂高呼的士兵,谭延?心中波涛汹涌,有一种难以自制的情绪堵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今后自己的命运如何,但是能够让这些士兵明白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他也不用后悔建立侍卫队了。

    “也许我以后还是会难免选择离开,不过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抛弃这片土地的!”谭延?心中暗自想到。

    谭延?心中很清楚,在这个时代有些拦路打劫的土匪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他们大都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落草为寇,他们下手的对象都是一些无良地主还有商队,若是没有深仇大恨,他们下手也不会太绝,只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同行。不过像这样的土匪组织很少,更多的是那些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土匪,所以对待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彻底铲除才可以免除后患。

    通过这仅半个多月的行进,这支侍卫队看起来真的更有些像军队的模样了,这一路看似比较惊险,但是对手不过是一些拿着少量土枪大刀,组织性松散的土匪,这些对手显然不能够使这支侍卫队成长成一支真正的铁血军队,不过是用这些土匪来进行热身罢了。谭延?自从那晚在车上“宣誓”之后,对自己创立的这支侍卫队也有了新的看法。

    “这些士兵的文化程度还不错,都会识字读书,在这个时代看来,这些士兵无论是放到哪里都可以成长为一个军官,虽然比列强的军队素质还要差了点,但是放眼中国确实足够了,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还有很大的成长余地。”谭延?在马上开始琢磨这支侍卫队士兵的未来。

    就谭延?所知道的历史,那个叱咤中国二十多年的北洋集团现在还没有踪影,他记得就算是在北洋集团中,那些军官的素质也是差得要命,各个方面根本没法和自己手中的侍卫队素质相比,当然除了那些少量的真的想成就一番事业的北洋军官以外。

    “这些士兵的教官是德国人,训练的时候也是尽量使用德语,加上自己的辅助和培养,侍卫队中有几个非常聪慧的士兵已经可以使用几句简单的德语来和弗里德里希进行交流了。当然要谈到熟练使用德语他们还远远不够,不过他们接触德语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呢!加入加强培养他们,把他们送到德国去学习,等过上几年后回来,这些士兵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军官了。自己也许不会参与争霸天下,不过如果培养出一个系统出来的军官团体,他们在未来将会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谭延?心中暗自想到。

    现在还没有爆甲午战争,中国向日本大量派遣军事留学生还要过很多年才开始,而在这个时代也有向外国派遣留学生的。不过因为去欧洲或是美国去学习,生活和教育费用都很高,在这贪官横行的年头要指望官吏们拿出这么多钱去培养留学生,那还不如直接抄了他们的家来的痛快,当然李鸿章、张之洞等非常有远见的地方大员们还是从经费中拨出一部分来向国外派遣留学生,数量上很难保证,要具体分配到军事留学生名额上就更少了。

    谭延?有这个能力,事实上他在弗里德里希有意辞去教官职位的时候,他就想过侍卫队士兵以后的深造问题,也有意加强了侍卫队的德语培训,而且他和毛瑟武器制造厂谈判的时候,便想到通过这条途径来向德**校输送军事留学生。当然让他们现在去德国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倒不是谭延?舍不得金钱,而是因为这些士兵的资格还远不到去德**校深造,他们的德语还没有办法来应付在德国生活的水平。

    谭延?知道后世历史中有个“留日士官系”,他们虽然留学日本,但是其中大部分人都走向了对抗日本侵略的一面,尽管留日士官系的军官都非常有才干,可以说是当时中国最好的军队指挥官团体,而历史上北洋集团袁世凯对留日士官系的人员很少任用,他们大都去了南方参与了辛亥革命。留日士官系在中国晚清民初的近代史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谭延?也仅仅知道一个大概。尤其是小凤仙和蔡锷的故事,流传甚广,而蔡锷便是留日士官系中的佼佼者。

    “如果能够把侍卫队中优秀的人才送到德国去学习,那么出来的军官绝对不会比留日士官系差,毕竟日本6军的那一套也是从德国学来的,纵观今后几十年的历史,德国6军在各个方面都远同时代的其他军事强国的6军,要不是树敌太多,两次世界大战也不会连底裤都给输掉。如果我打造出一支‘留德士官系’出来,不知道他们会在将来的历史上有什么作为?!”谭延?心中想到。

    这几天进入江西的地界,始终没有碰到土匪的骚扰,也可能是他们在福建的“凶名”太盛,两地土匪之间肯定有联系,江西的土匪可能是因为他们手段太绝,所以才不敢来招惹他们。而谭延?这支“商队”也没有放松警惕,尤其是在野外宿营的时候,放哨、搭建营地、构筑简易工事进行的井井有条,甚至还会在营地周边布置一些报警用的陷阱,免得在深夜被突然袭击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而这段时间,谭延?考虑的更多的是侍卫队以后的展,重要的还是他自己今后的前途。尽管他快要面对乡试了,乡试的结果对他来说也非常重要,不过谭延?对科举考试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将能够到手的书全部都给一字不落的背下来,到时候写文章就结合自己后世的一些见识,写出来的文章也倒是四平八稳,重要的是他知道该对哪些内容避讳,不该说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瞎写的。

    “三公子,听说你这次去湖南是参加乡试么?”一名年轻的士兵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

    这名年轻的士兵谭延?认识,他手下侍卫队一百二十人总共分成了两个大队六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人,从中选出一个军事素质最好的士兵来担任小队长,而这名名叫杨的士兵就是六个小队队长之一,前些天非常隐晦的劝他不要再杀人的刘禹也是其中的一个小队队长。

    杨能够给谭延?留下印象不仅在于他是一个小队长,而是因为杨非常年轻,比他大两岁是六个小队长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也读过私塾,比较有意思的是这小子的字是“子瞻”,那可是苏轼的表字。最出彩的是杨的语言能力非常好,到现在为止侍卫队中每次进行德语考试的时候,杨的笔试和口试成绩都是最好的。

    “如果以后真的要选送军事留学生去德国深造的话,这小子可是一个好苗子!”谭延?看着杨暗自想到。尽管杨现在比他大两岁,不过附身谭延?的冯文郁前世可是有三十四岁了,他眼中的杨不过还是个孩子。

    谭延?微微笑了笑,拍拍对面的一块青石说道:“子瞻坐下说话!这次回湖南最主要的还是我去考今年的乡试,去碰碰运气。子瞻,你也读过私塾,也是会识文断字的人,你怎么没有继续上学考科举呢?”

    杨腼腆的笑了笑说道:“家里条件不好,低下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没法继续供我读书了。再说我自知自己的能力也就到这了,考科举可不敢想,父亲当年送我去读私塾的时候也就希望我能够多识些字,将来可以到店铺中当个伙计……”

    谭延?听后点点头说道:“没有关系,若是你想继续读书,侍卫队中也是有先生的,随时请教他们是一样的。你的德语是侍卫队中最好的,这么聪明,要是不不放下书本的话,也许一两年也能够考上秀才,到时候你也可以参加乡试的……至于读书的费用你也不用太紧张,只要你能够考上秀才,我可以资助你一笔钱来继续读书……”

    杨听后连忙摆摆手说道:“谢谢三公子了!不瞒三公子我当初来侍卫队,就是看中这里的月俸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来到这里后才知道这里也可以读书,您还请了先生来教我们,甚至连洋文都教,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侍卫队中的人都说您是奇才,学问是很有名的,您考科举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像我这样的资质就算了吧……”

    谭延?听后笑了笑,这个杨给他的感觉停朴实的,支持杨考科举他钱是花的起,不过就是可惜了杨这个好苗子。看到他手中还有一本书,谭延?便问道:“子瞻,行军路上你还要看书,挺勤奋的么,看得是什么书?”

    杨听后立刻把书拿了出来,说道:“三公子,这是我正在读的《百战奇略》,是沈先生建议我读的。我虽然也上过私塾,不过这本书上有些内容还是弄不明白,刚才看到三公子在这里休息,才冒昧带来求教的。”

    谭延?接过书后翻了翻对杨说道:“这《百战奇略》原本不知作者,后人却以赫赫有名的明代大军事家刘基为作者,来显示其重要性。这本书最大的特色便是以孙子兵法为经,以古代的战争史料为例,每一篇以一个兵法思想为中心,搜集了自春秋至五代的一千六百年间散见在史籍中的各种类型的战争实例……”

    杨听后高兴的说道:“三公子真的读过这本书?怪不得沈先生叫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请教三公子,沈先生虽然推荐我看这本书,不过有很多地方他也讲不清楚,但是他说三公子一定可以解答我的问题……”

    谭延?听后才知道为什么沈静会让杨来找自己――在总督府幕友堂处理公务的时候,沈静翻译的外**事文章需要用文言文来引经据典做注释,他便信手拈来的用《武经七书》和其他中国古代军事著作上的话来做出修改,添加合适的注解。当时沈静就在自己的身旁,看见自己能够这么熟练的引用古代兵书上的原文,估计沈静猜到自己在这方面下过功夫。

    “可惜沈静不知道我只是个背书虫,引用原文不过是看谁背得熟练,但是要解释清楚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谭延?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之后,心中暗自想到。

    好在谭延?本身文言文功底非常扎实,又通读过《百战奇略》这才把杨糊弄过关。看得出杨绝对是个心中有计较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过什么样的山唱什么样的歌,既然从军扛枪,杨便抛开四书五经读兵书,这个想法是绝对没有错的,而且也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极为有上进心的人。可惜类似《百战奇略》等这类古代兵书非常难以读通,就他这样的水平也差的很远,重要的是时代变得太多了,这些兵书都是古代冷兵器时代的经典之作,当然在以火枪火炮为主要作战武器的热兵器战争时代,这些兵书依然有着很强的生命力,但是谭延?需要他们掌握更新的作战思想,至于读兵书这条路没有错,不过也不要太过钻营这方面了。

    “子瞻,你读《百战奇略》或是其他兵书,这对于你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不过古代打仗充其量是以刀剑为主的冷兵器,而现在你们手中所使用的九三式步枪,光是它的射程就可以达到八百米之远,已经远古代的大部分远程兵器的射程;车队中那挺德国产的马克沁机枪威力更是惊人,若是在险关隘口架上这么两三挺,有着充足的弹药支持,那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你所未曾见过的西洋火炮,甚至是行驶在大海中的大型战舰上的大型舰炮,它们的威力都是难以想象的……有了这些武器的诞生,现代战争和古代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谭延?说道。

    “三公子的意思是这些祖宗留下的兵书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战争了么?”杨问道。

    “不是!从古至今,战争的本质从来都没有多大变化,无非是交战双方为了取得某种利益,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就是近几十年所生的中外战争和洪杨之乱莫过于此……古代兵书在战略上依然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指导作用,但是在战术上,由于现代武器的出现已经变得太多了……我见你这么用心读兵书,恐怕将来也有一定的想法,我建议你多读读外国人所写的兵书,或许会有一定的启。”谭延?回答道。

    “洋人所写的兵书?也曾向沈先生提过,可惜洋人的兵书所翻译到中国的甚少,沈先生他们好像现在正在物色合适的洋文兵书,这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杨说道。

    “子瞻,说句实话吧,我之所以建立这支侍卫队不光光是负责总督府和保护我个人的安危,眼下正逢乱世,以后的局势谁也说不清楚。侍卫队虽然小,但是你们所受到的训练都是国内最顶尖的,我让你们在从军后还要读书,还要学习洋文,这不是无的放矢的,如果你们的水平够高,我将来可以资助你们当中的顶尖者去海外学习军事,等到以后再报效百姓,报效国家。我听闻你的德文水平不错,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你继续去努力,只有这样,我将来从你们当中选派人选的时候你们才能够合格的到国外去学习军事,这语言一关还是需要过的!”谭延?笑着说道。

第十七章 排场

    第十七章排场

    六十人的营地能够有多大?谭延?和杨之间的对话内容早就落到了周围一些士兵的耳朵中,当谭延?说道将来可能会报送他们当中一些优秀人才出国学习军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参与进来。

    谭延?站起来拍拍手示意他们都安静下来,说道:“只要你们肯努力上进,如果达到了我的要求,送你们出国留洋学习军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现在你们的水平差得还太远,连人家的语言都没有学好,将来就算我肯送你们出去,但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你们连人家说些什么都不懂还怎么来学习军事?我谭延?在这里说话算数,只要你们的德语水平能够过的了关,军事素质也非常好的话,我绝对把你们送出去,至于学习的费用不用你们担心,我这里有的是银子,就怕你们不合格让我花不出去!”

    谭延?所说的话把士兵们都给逗乐了,不过这也是摆在他们面前非常现实的一个问题――总督府侍卫队待遇非常高,这些士兵都非常满足,但是谁都想有个更好的未来,谭延?的话无疑给他们指出了一条前途更加光明的未来,不过想要拥有这个未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德语这一关对他们而言是非常要命的。

    士兵们的话题很快便转移到如何学习德语上来了,他们都知道谭延?的德语说的特溜,和弗里德里希的对话旁边谁也听不明白,就是教他们德语的几个先生也说三公子的德语水平在他们之上,若是不下几年苦功是绝对达不到他那个水平的,可是听闻三公子学德语的时间也不过就几个月而已,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已经不是“神童”两个字所能够形容的了。

    “现在教这些士兵德语的不过是幕友堂中三个精通德语的幕僚顺手在做,这样看来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给他们营造更好的条件,也许他们以后中的一些人并不会如我安排的那样走既定的道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将会走上职业军人的道路。将来他们将会因为同样的经历成为一个系统,一个团体,就像留日士官系一样,将会对中国的历史产生一定的影响,至于这个影响朝向那个方向,至少他谭延?可以加以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它将会代表自己的意志。

    “是不是给他们灌输一定的革命思想呢?!”谭延?心中暗自想到,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现罢了――谭钟麟对谭延?的走向非常关注,若是他有革命的倾向,那毫无疑问他将会面临谭钟麟的压力,搞不好把自己囚禁起来都有这个可能。再说现在也不是闹革命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慢慢展,他只是慢慢的等待,而自己并不想要去非常卖力的去推动它的到来。

    谭延?的车队终于来到了江西南昌,在这里他将会拜会他未来的老丈人――江西布政使方汝翼,老丈人曾经做了八年的登来青兵备道道台兼东海关监督,因为政绩出色而任甘肃按察使,直到两年前才升任江西布政使。不过谭钟麟在介绍老丈人为官经历的时候,也提及了一个谭延?在前世略有耳闻的重要人物――盛宣怀,他是老丈人在登来青兵备道道台之后的继任者,之所以提及盛宣怀也是因为前段时间朝廷公函上,有一则调令――李正荣接任盛宣怀为登来青兵备道道台,盛宣怀调任天津海关道兼津海关监督。

    谭延?非常重视清廷的各种公函,在公函上他曾经看到过许多有印象的历史人物的名字,他对晚清的历史也就限于中学历史课本的知识,再加上后世在网上闲逛的时候看到的一些名人趣事。他对盛宣怀的理解是――巨有钱,如果这个时代有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的话,那他在中国富豪榜上绝对能够名列前十名,因为据说他的家产比李鸿章的一千万两白银的遗产还要多出一倍,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当然现在的盛宣怀还没有这么多钱,那是他去世的时候所留下来的,但想想这小子现在多少也算是个富豪了。

    当然这只是笑谈,谭延?对盛宣怀的历史清楚的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个曾经斗垮巨富胡雪岩的头号官商,现在还是依附于李鸿章,不过因为他的钱袋子功能,所以被谭钟麟所侧目。谭钟麟曾经向谭延?提及过几个张之洞和李鸿章手下的重要人物的时候,这个盛宣怀是被老爷子作为重点关注的,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当谭延?看到南昌府高高的城楼的时候,心中所想到的便是:“‘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自己这个蹩脚女婿见老丈人更是不可免。不过这次最重要的人物是好好看看自己未来的老婆,免得到时候进洞房认错了人!”

    想到这里,谭延?嘴边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到现在他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这桩婚事自己做不了主,那就准备承受吧!想想原本历史上自己的经历,自己还差点做了宋家的女婿呢,结果还是便宜了光头同学。

    在快到南昌府的时候,谭延?就命令他的侍卫队全员换装,把自己为侍卫队所设计的军服拿出来穿上,每个人都要把自己最精神的一面展现出来。侍卫队的士兵都知道谭延?这次来江西武昌是要见未来的老丈人的,所以自然理解谭延?为什么下这个命令,就连弗里德里希也把自己的德**服拿出来穿上。

    可想而知,当这么一队人进入南昌府的时候会引起怎样的效果――当他们到达南昌府城门的时候,他们便被守门的衙役给拦住了,因为他们这一身装束实在是不能够顺利过关,必须得要盘查清楚。

    当听到守门衙役的盘问的时候,谭延?心中暗骂道:“就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革命党这么多次起义居然没有成功实在是没有天理,自己的人都扛这枪大摇大摆的走到城门口了,你们才想起来盘查,老子要是造反的话,你这南昌府可就要改姓谭了!”

    好在谭钟麟早就预料到谭延?拉出侍卫队这么一票人马肯定是要被人盘问的,所以早就给他们准备好加盖闽浙总督府大印的文书,要不然他们在福建山区大杀四方的时候,地方官府连声都不敢吭,老头子的官位在那里摆着,总督府想要清剿土匪,他们谁敢过问?碰上这个鸡犬不留的小阎王,搞不好把自己也给连累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清朝设总督一职有着很大的权力,要么被称为“封疆大吏”,藩台、臬台平时对着抚台就已经很恭顺了,总督和抚台在职务上差了一个品级的,不过不是互相统属,平时也是平级之礼相待,但是总督控制着两个省甚至三个省的总揽职权,自然要比抚台高上一头,除非碰上二愣子的抚台,否则总督对抚台在心理上有着绝对的优势。谭钟麟任闽浙总督之所以没有动用自己的权威来震慑抚、藩、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在福建都已经经营数年,彼此之间又串通一气,他们团结起来的时候,谭钟麟自然要选择避让。不过这也就是谭钟麟年龄大了,没有什么争胜之心,要是他年轻个二十岁,保证三天两头的纠他们的小辫子,只要他们没有太过强硬的后台,三下五除二保证给收拾了。

    即便如此,谭钟麟也不会让他们骑到自己的头上,戒毒盘口事件就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现在谭延?手中紧握着臬司何兢的小辫子,谭钟麟有了十足的把握,弹章已经在前往京城的半路上了,而他则带着证据一路向北回湖南,到了比较安全的地带再通过其他途径押送回福建收审――这一次谭钟麟便不是警告了,而是要把何兢彻底搞垮!

    当谭延?将谭钟麟给他的公文交给看守城门的衙役之后,南昌府的城门就彻底向他们打开了,守门的衙役看到车队上捆着的红花绸带,心中也明了这事藩台大人的女婿上门来了,完婚称不上,但至少可以订下婚期,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自然是恭顺的很,连忙派人去藩台府上去报信,还派出一队人为谭延?他们来引路。等谭延?的车队随着南昌府的守兵在城中大街上走上一圈便来到了老丈人的藩台府邸,气势轩昂的藩台府邸大门正门大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锦袍站在当口,看样子是专门等候他们到来的。

    谭延?见过老丈人方汝翼,这个中年人虽然穿着华丽,但绝对不是老丈人,正当他还在思量的时候,那个中年人走上前来:“这位可是闽浙总督谭公三公子谭组安么?!”

    “我就是,请问先生是……”

    中年男子一边双手合拢对着谭延?抱了一拳,一边说道:“在下藩台府下总文案刘人熙!”

    “原来是老丈人手下的幕僚长啊!”谭延?心中暗自想到,不过对于老丈人手下的这个幕僚长,老头子还是有过介绍的,他跟随老丈人已经差不多快十年了,是烟台人颇有才能,当初老丈人在任登来青兵备道道台的时候,正是这个刘人熙把海关打理的井井有条,为老丈人调任按察使高升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也就跟随老丈人奔走了,没有想到居然称为幕友堂的领了。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刘节庵先生?!”谭延?也抱拳回礼高兴的说道:“家父曾经向晚生多次提及节庵先生,称先生是少有的学贯中西的大家,对先生的诗文也是非常称赞,堪称独步天下!”

    谭延?一见刘人熙便是一个大大的马屁拍上去,刘人熙的诗是不错,谭钟麟也提到过,不过他谭延?却是一也没有读过,既然老头子都说好,自己再拍马屁上升级一下,这“独步天下”显然是评价太高了,不知道老头子知道了会不会打他一顿?

    刘人熙听后当然很高兴,谭钟麟也是在官场上少有的清贵,学问虽然比不上曾经的曾国藩和现在如日中天的张之洞这么有名,但是论学问也是在朝中一等一的有名,能够这么评价他,他能不高兴么?只是不知道他以后碰上谭钟麟的时候,谭钟麟会不会捅破谭延?的马屁,不过想来刘人熙和老头子碰面的可能性基本上无限趋于零,所以他谭延?也就大大的拍马屁,反正你刘人熙好意思去求证?!

    刘人熙笑着说道:“我的诗那能够比得上你的文章,《劝学篇》一出,天下的读书士子都要羞愧死了,我们藩台府上的幕僚都快要把你的《劝学篇》给翻烂了,弄得藩台大人了好大一通的火,你的文章才是天下独步、海内无双呢!”

    “得,我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的脸皮更厚,吹牛都不待打草稿的,‘天下独步’奉送回来不说,还加了一个‘海内无双’当作利息!”谭延?心中坏坏的想到,不过他对着刘人熙深深的一弯腰笑着说道:“节庵先生谬赞了!”

    刘人熙赶快双手扶起,对谭延?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我带你去见藩台大人!”

    两人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彼此都有一种一见如故或是臭味相投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谭延?给刘人熙的第一印象是非常不错的,作为方汝翼的第一幕僚,迎来送往的事情没有少参与,对于对方话中的浮夸成分他还是分得清的,不过谭延?的马屁拍得他非常舒服,也使他对谭延?有了更深的认识――传言谭钟麟的三公子能够在闽浙总督府一言九鼎能当半个总督,看来这是真的!

    当谭延?跨入藩台府邸的时候,从大门到头进客厅一直到二进议事厅,长长的甬道两边已经站满了全副戎装的亲卫营士兵,这些士兵手持红缨枪精神抖擞,看到他们踏上甬道的时候,领头的都司高声喊道:“谭先生到!”顿时“谭先生到!”这句话由士兵一个一个接力传递下去,一直到议事厅。

    谭延?自然知道老丈人是用正式迎接官员的礼仪来迎接自己,这套玩意他在闽浙总督府也安排过几次,不同级别的官员都有不同的待遇,不过那次臬司何兢来访没有穿官府,又是深夜私访,所以便没有摆这套谱。看着两旁的士兵,谭延?不可置否――自己所组建的侍卫队比这个强多了,而且更加实用,这些士兵送到战场上面对现代化的武器估计也只有溃败一个结局。

    见惯了大场面的谭延?走上甬道看到这一幕后也不吃惊,安然信步的走在刘人熙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随着刘人熙走进议事厅。不过旁边的刘人熙对谭延?的评价却又上升了一层――自从他跟随方汝翼后,尤其是方汝翼称为藩台后,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迎接过一个官员,而谭延?虽然是他的准女婿,在闽浙总督府也是有着很重的权威,不过他并不是官员。刘人熙看到谭延?这么自信的走在甬道上,也是非常赞叹――“此人外表风仪都属上等,绝非那种世家纨绔子弟所能够相提并论的,藩台大人真是好眼光,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佳婿!”

    来到接客厅,里面站满了藩台府上的官员和幕友堂的幕僚师爷们,他们都在一个个引领争睹这个号称“半个总督”的三公子:他居然这么年轻,跟自己的儿孙一样大,就这么小小年纪居然写出了《劝学篇》,还得到了太后和皇上的嘉许,甚至文各省督抚学政必须人手一册!

    这些人也都是耳目灵便之人,江西和福建挨的这么近,闽浙总督府三公子的事迹早就传到了江西,而在湖南更是引起一片轰动,能够得到太后和皇上上谕嘉奖的人、一个得到李鸿章和张之洞两人同时称赞的年轻人,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不过这个时代的风气还不算开化,谭延?的《劝学篇》远比他的戒毒丸在人们心中更具有影响力,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人飞黄腾达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更加羡慕的是谭钟麟――这个做官前期还颇有风骨,后期做了总督之后又无声无息的封疆大吏居然有这么一个儿子,看来人家把心思都用在教导儿子的身上了,自己怎么没有这个福气!

    谭延?面对众人**辣的羡慕目光,坦然的走过,“这些人不过是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npc,而自己至少因为戒毒丸和《劝学篇》在这个时代刻画上了自己的名字,相比之下他们没有什么了不起!”谭延?的心中居然升起了这么一种令他难以自制的想法,不过马上他就打消了这个近似狂妄的想法,继续安然的走过。

第十八章 靓影

    第十八章靓影

    刚走过接客厅正要向议事厅走去的时候,谭延?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白白须的老头正向他走来,旁边的刘人熙轻轻牵着他的衣角说道:“藩台大人亲自来接你了,你要快步上前去迎候!”

    不用刘人熙提醒,此刻能够在藩台府中过道上走得这么气派的官员,除了自己的老丈人之外还能够是谁?再说藩台官服的补子可和其他官员有着很大的差别,谭延?现在还没有穿过官服,但是谭钟麟可早就把官场上官员穿什么衣服告诉过他,他自己在闽浙总督府陪同老头子会客的时候也没有少见过,这正式藩台的官服。光绪十四年的时候谭延?在兰州见过老丈人,不过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方汝翼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显得有些苍老了。

    谭延?快步走上前去弯腰朗声说道:“延?拜见世伯!”说完便跪了下去要给方汝翼行大礼。

    方汝翼笑呵呵的上前扶住要跪行大礼的谭延?说道:“组安不用多礼,世伯早在这里等候多时,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谭延?躬身说道:“有劳世伯挂念,小侄真是失礼了!”

    “自家人还说这些干什么?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节庵,快领组安到后院的会客厅去,咱们慢慢再谈!”方汝翼把住谭延?的双臂,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笑着说道。

    谭延?自然明白方汝翼的安排,老丈人要换掉这身官服,刚才摆出来的仪仗不过是叫他藩台府的官员们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未来的女婿的风仪,也顺便考教一下谭延?的气度。现在过场摆完了,自家人说话自然不用穿着官服这么有板有眼,所以方汝翼要刘人熙带着谭延?先去后院。

    “也许自己未来的老婆就在哪个角落里偷看自己呢!”谭延?跟随着刘人熙在藩台府邸中穿行着,老丈人是个雅人,整个府邸虽然称不上是美轮美奂,但是园林景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可以看得出主人的情趣高雅。走在其间的谭延?虽然对这些精心设计的园林并不感兴趣,于是便走起神来,突然想到自己的未婚妻也许会像古代的小说中人物一样,现在躲在哪出比较隐秘的地方来观察自己――树林后面、假山后面、还是等到议事厅的时候有个大屏风,在哪里设个**点?!

    尽管谭延?的想法很龌龊,不过还真的被他给蒙着了――方榕卿自从知道谭延?已经来到藩台府邸后,便想方设法看看未来的丈夫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五六年前他们在甘肃兰州见面的时候当时都还小,印象也不是很深刻,到现在也不过是模糊的一团影子罢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有什么能够比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更重要呢?所以方榕卿央求自己的母亲,准许她能够选一处能够看得到谭延?的地方,好好看看自己未来丈夫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此刻方榕卿就像《西厢记》中的小姐一样,身边跟随着一个丫环躲在一处谭延?必经的假山后面,在看到刘人熙带着一个外表英俊的少年从回廊走过的时候,知道那个少年便是自己的未婚夫。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方榕卿比谭延?更加关注对方,前年的谭延?考中秀才之后,她便在心中为之自豪――必经以十五岁的年龄考中秀才,这种事情就是在人杰地灵的南方也是很少有的,在湖湘早就流传谭延?的“神童”之名了。后来谭延?随父去了福州,他在总督府中的作为也6续传到了方榕卿的耳中,直到最近一段时间,藩台府邸中的幕僚们手中都传阅着一本《劝学篇》,通过自己的父亲才知道这本书居然是谭延?写的,心中对谭延?的才华更是倾慕不已,可惜就是不知道现在对方已经便成怎样一个人,虽然是远观,但也至少让自己心中踏实一些。

    此时走在回廊间的谭延?可能是因为有人注视着他,引起了他的反应,在走路中朝假山的方向望去,隐约的看到那里有个人影,看形象应该是个女子,可惜匆忙之间的回头一瞥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只不过对此他心中有了计较――那个人影应该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方榕卿。

    “方榕卿?这个名字挺有诗情画意的,就是放到了百年之后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名字,比什么‘兰儿’之类的要强多了,一听便让人联想到善解人意、温柔贤淑……呵呵……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一想到自己未婚妻的名字谭延?心中便觉得有些好笑,而他的一些变化都落在了刘人熙的眼中,刘人熙也是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当谭延?朝假山看来的时候,方榕卿吓得都快要呆住了,只是本能的缩回了自己的脑袋:“他的眼睛真亮啊,仿佛能够看穿假山一样……”方榕卿“惊魂未定”的想到,不过心底却涌出了一丝甜蜜的感觉,两颊变得通红。

    本来去后院客厅的路不是很长,但是刘人熙有意放慢了脚步,一路上询问谭延?路途中的情况,两人虽然在年龄上相差不少,也可能是因为谭延?能够写出《劝学篇》的缘故,刘人熙却没有把自己摆到一个长辈的位置上,而是以平辈的姿态和谭延?交谈。

    “节庵先生。”谭延?停下了脚步说道:“瞧我这记性,节庵先生,恐怕有件事还要劳烦先生妥善安排一下。”

    “但说无妨,若是在下能够做到的必不推辞!”刘人熙刚才和他相谈甚欢,此时对于谭延?的请求也是非常大方,必经人家以后就是自己东家的女婿了,现在也算是半个自家人,有什么他能够效劳的自然是不会推脱。

    “节庵先生,晚辈这次来江西是走的6路,路途中也遇到了不少匪患拦路打劫,这次抓到三个作恶多端的匪,我手上已经有切实的证据,福建臬台何兢和这些在福建东部隐匿的数股匪盗有很深的关联,何兢还胆敢接收他们的贿赂……这次我从福建一路过来,因为要带一些东西,所以何兢便打上了晚辈的主意,提前给这些盗匪通风报信,若不是晚辈的护卫队平时训练有素,恐怕都到不了南昌!”谭延?有些气愤的说道。

    “竟然有这种事?!”刘人熙大吃一惊,他也听闻谭延?这一路上在福建击溃盗匪数股,刚才在门口迎接谭延?的差事是他向方汝翼征求来的,就是想看看能够过五关斩六将的闽浙总督府侍卫队是不是个个长了三头六臂凶神恶煞。

    侍卫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以刘人熙的眼光还是非常赞叹――他可是见过洋人的军队,想想也就不过如此了,军队的服装看上去也像洋人军队的样式差不多,人人肩上扛得九三式步枪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士兵腰间别着盒子炮,虽然没有见识过这家伙的威力如何,但是想来绝对不是摆设。

    “有这么一支护卫队护行,难怪谭督会这么放心,想来从福建那边传来三公子一路横扫福建匪盗,杀人无算,多半也不是夸张!”刘人熙心中暗自想到,他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还真下得了杀手,难怪在进入江西地界之后就一路畅行无阻,原来是江西这边的匪盗已经被福建同行的下场给吓着了!

    “晚辈这里人证物证俱全,何兢写给匪盗头目的多封书信也在这里,有三个罪大恶极的匪盗头目就被押解在车队中。晚辈就是想请先生能够找到一处比较可靠的牢房关押他们,毕竟晚辈还是要回湖南考乡试的,若是长途跋涉还要带着他们难免不会在路上有所疏忽,所以还请先生妥善安排。”谭延?说道。

    “这不是问题江西府衙有牢房,在下会妥善安排!”刘人熙一口答应下来。

    谭延?点头笑道:“那这事就有劳节庵先生了,只是这些人牵涉到福建臬台何兢,估计这会他也知道这些匪盗的下场了,难免会铤而走险。家父的弹劾奏章已经往京城,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估计月底何兢就会伏法,这些人证便会称为何兢伏法的重要证据,说不得其同党为了营救何兢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组安不用过虑,这牢房乃是重刑犯的牢房,只要藩台大人一句话,任谁也不要想接近这牢房半步,更不要说是杀人灭口了,这组安可敬请放心。将来是谭督派人来领,或是由我们这里送去,保证不会误事!”刘人熙笑着说道。

    两人说完后便一起迈步向后院会客厅走去,一路上刘人熙也借着机会考问了谭延?学识功底。科举时代向有“窗下莫言命,场中莫论文”和“一财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的说法,照这个看来一想便可得知,竟是命运第一,文字其次。本来科举时代只要能够中了举人,敢于进京会试,当然都是些“十年寒窗,磨穿铁砚”、具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他们的学术水平程度相差不到哪里去,更因为考试的范围狭窄,碰运气的成分就更大了。

    刘人熙能够在方汝翼的幕府中称为幕友堂领,自身才学是不差的,也是举人出身,可惜就败在了这“命”字上,无奈功名无望才转头投奔方汝翼来施展自己的才华。这种情况谭延?在闽浙总督府幕友堂中也曾有几个身上有举人功名的,并不稀奇,最多也就是让谭延?有些唏嘘不已罢了。刘人熙考问他学问这是肯定的,就是他不来,方汝翼麾下也有能人,总能够变着法的来对他进行测试,了解自己未来女婿的真实水平也是让他放心把女儿嫁给自己。

    谭延?作《劝学篇》着实让人大吃一惊,太后和光绪皇帝下上谕广为刊布这种待遇更是近十几年来所未曾有过的事情,有些人甚至还杜撰是不是谭钟麟写出来的让谭延?来冒名顶替。刘人熙虽然不信这种传言,方汝翼则更加断言这绝非是谭钟麟的手笔,但是他本人能够辅佐方汝翼打理海关,本身就对西方的事情比较清楚一些,对谭延?的考问也就更加有针对性。不过谭延?自己写出来的《劝学篇》,早就预防过这种可能,对刘人熙的问题应答如流,其中涉及西方的一些事务,其见解更是让他拍案称道,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也是尽释无疑,暗道东家找了好女婿。

    待到方汝翼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刘人熙和谭延?还是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谈论《劝学篇》,这也让方汝翼感到惊奇――刘人熙是自己手下席幕僚,见识自然是他人所不能及,难免眼界高了些,不过面对谭延?居然这么热诚,这就不是仅仅因为谭延?将会要成为他女婿的缘故了。

    对于刘人熙这么欣赏谭延?,方汝翼看在眼中颇为欣慰,幕僚和雇主之间时间长了也就越了彼此之间的雇佣关系,刘人熙跟随方汝翼十年也不是一个短时间了,相互之间都是以朋友相待,谈话也非常坦诚,只有到了这个阶段,幕僚和雇主之间的关系才算达成大成。

    “组安,你在《劝学篇》中所提出的‘中体西用’的设想,可是让老夫这一干幕僚赞叹的很,怪不得能够得太后和皇上的嘉奖,文卿兄有子如此,老夫也是颇为开怀!”方汝翼笑着说道。

    “谭督之子不就是藩台之子么?大人更可开怀!”刘人熙笑着说道。

    谭方两家订下和亲,这事早就传开了,谭延?少年得秀才,引得众人瞩目,虽然没有在湖南露面,但是很多湖南本地的名流都想着把女儿嫁给他,只是谭钟麟做官很少回湖南,基本上没有什么门路罢了。刘人熙一席话让方汝翼笑得格外畅快,而谭延?则有些浑身不自在。

    “世伯,家父有封书信,嘱托晚辈一定要面呈世伯!”谭延?连忙从袖子中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信件双手递给了方汝翼。

    方汝翼抽出信件后仔细看了看,谭延?知道这封信是推迟自己和方榕卿婚事的信件。谭钟麟这封信写的是格外的客气,这倒不是因为方汝翼是藩台品级,而是他真的想成全这门婚事,而且谭方两家结为亲家对于谭延?今后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帮助。对此谭延?基本上对这桩婚事也没有什么意见了――不是他没有意见,而是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有办法做主,除非他老丈人突然疯起来造反,否则这件婚事是没有办法解除的,况且就算这桩婚事泡汤,他敢保证第二天有一桩名门婚事将会在谭钟麟的手中诞生,而作为主角的他只能够像傀儡一样受到长辈的摆布。

    方汝翼非常认真的看着信,客厅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而谭延?和刘人熙则非常关注的看着方汝翼――谭延?希望这桩婚事能够拖上一阵是一阵,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一直考科举考到辛亥革命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就谭延?所知科举考试是在一九零几年结束的,况且让他考一次就够痛苦的了,若是考上二十年,他会疯掉的;刘人熙则暗自揣测这封信的内容,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封信的内容多半是关于谭延?和小姐的婚事的,要说谭钟麟推辞这桩婚事不大可能,也没有听说谭钟麟嫌贫爱富,官位做到谭钟麟这个地步还能够让他推辞婚事的,估计只有皇帝的女儿或是妹妹之类的下嫁谭家才有可能,不过现在的光绪皇帝连个子嗣都没有,姐妹就更不用说了。

    客厅中的三人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居然被谭钟麟的信件给纠缠到了一起。方汝翼看过信之后仔细的折好和信封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文卿兄已经把事情在信中说的很清楚了,不过组安大可放心,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情,你大可安下心来考乡试,以组安之才乡试自然是手到擒来,至于以后的,容我思量之后和文卿兄再商谈一下。”

    可能是因为这封信表达的是推迟婚期的影响,方汝翼和谭延?并没有多做长谈,不过刘人熙和方汝翼也没有让他好过,前后一个多小时对他轮番轰炸,孔老夫子和他的门徒们所留下的各种经史典籍几乎考教了一遍。老丈人可是做过学政的,而刘人熙也仅是因为时运不济没有过会试这关,毫无疑问,他们在经史典籍上的功夫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落下,反而日渐精纯,不过这对于谭延?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这番明里暗里的考教过后,才让谭延?得以脱身,领到客房处略作休息后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气氛热烈”的晚饭,算是给他远道而来的接风。

第十九章 老丈人

    第十九章老丈人

    方汝翼和刘人熙的安排让谭延?心中不仅的恶意想到,是不是因为老头子的推迟婚期的信件让未来的老丈人心中着实不爽,轮番轰炸是给自己一点点颜色看看?!这倒是谭延?心中多想了,老丈人考教他学问不仅仅是试探他的学术功底,也是因为老丈人做过一省的学政,主持过很多次乡试,对于乡试的命题自然是精熟的很,他也想通过这次考教对谭延?这次乡试之行心中好有个底。

    “大人,谭督这封信可谓是机关算尽,虽然推迟了小姐和谭组安的婚期,不过以在下看来这完全是出于能够让谭组安在科场上有更大的进展,到没有什么恶意,大人敬请放心!”刘人熙在灯下与方汝翼对坐,手中拿的正是白天谭延?交给方汝翼的信件。

    方汝翼听后点点头说道:“节庵,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比谭文卿晚一年考上举人,后来又和他同在翰林院共事,他的为人圆滑工于算计,不过言而无信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谭方两家都是望族,若无重大事件生,这婚事是不那么推辞掉的,毕竟也是关系到我们两家的脸面。”

    方汝翼站起来走了两步继续说道:“组安若是能够在科场上一路精进,这也是我所希望的,白天组安的表现你也看到了,莫要说是神童,就是奇才也不为过。谭文卿想的是趁老佛爷和皇上对《劝学篇》大加褒奖之时让谭组安在科场上一鼓作气完成乡试和会试。后年便是乙末年,又是会试之年,现在看来谭组安过乡试易如反掌,而明年便是老佛爷六十大寿,现在京城里面的衙门全是为贺寿而运作,后年便是恩正并科,若是运气好上一些,过会试取进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人熙笑着说道:“大人,刚才在下所说谭文卿是机关算尽,也正是因为如此,打算的这么精细也非常人所能及了!”

    方汝翼微微笑了笑说道:“原本婚事是定在后年的三月,会试也是三月举行,男人大丈夫当以立下功业为第一,谭组安若是真的能够在后年的会试中得进士出身,奠定了以后的仕途基础,这样也好配得上我的女儿!这本来也到没有什么,反而是件好事!”

    刘人熙笑着问道:“那白日间我见大人阅信之时有疑云在心头,这是为何?”

    方汝翼笑了笑:“当年我和谭文卿订下这桩婚事也没有想到组安会在乙末年会试,现在撞上了推迟一下倒没什么,榕卿今年都十五了,若是以一般官宦人家,这个年龄也该出嫁了,后年会试一旦组安通过,后面紧随而来的还有两场重要的考试――四月的殿试以定三甲,而十月的朝考以定最后授予的官职,这都不是可以推脱的,你想想到了后组安一切顺利的话,那还能够赶回来完婚么?”

    刘人熙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要再押后一年了……”

    方汝翼摇摇头说道:“谭文卿机关算尽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他却在信中没有说实话!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自己对组安能够过会试信心不大……”

    “大人是否有些过虑了……”

    “但愿如此,不过不仅仅是我看好组安以后的展,就是朝中和地方的一些大员也一样看好他,这也是谭文卿会做人,为官几十年甚少有冤家对头,倒是朋友遍天下,所交之人既有翁同?这样的清流砥柱,又有张之洞这样的洋务大员,在朝中封疆大吏之中最是不显山露水,以他的性格若非遇到极大困难之事是绝对不会推辞这桩婚事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可能连老夫都挡不住,不过好在朝中还没有那个人会如此厉害……”

    刘人熙转念一想便说道:“与其以后夜长梦多,还不如在今年组安乡试过后就完婚,或是在明年挑个时间赶在他会试之前完婚,这样一来也就一了百了了。况且以在下看来,组安过乡试一点问题都没有,至少在这‘命’一字上他占尽了上风,加上自己又有真才实学,若是再过不了乡试成为举人,那恐怕真的是要天怨人怒了。组安得到举人功名,然后成亲也是一桩美事,况且小姐今年已经十五,品貌端庄极佳,就是论诗词才情也不逊于一般士子,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呵呵,知我心者非节庵莫属,其实我左右思量了一下也唯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想来谭文卿也不会拒绝……”方汝翼开怀笑着说道。

    谭延?还不知道老头子的一封信会让老丈人生出这么多想法,本来想能够拖上一阵是一阵的婚约,在老丈人那里变得提前了,正在刻苦攻读书本的他不禁打了喷嚏,心中不禁暗想:“是不是有人在算计我啊,这么热的天还能感冒?!如果有人在算计我的话也只有何兢了,不过甚为地方大员勾结匪类,这个罪名可不轻,就算不抄家流放,罢官也是足够了……”

    虽然路程安排的比较紧张,但是谭延?还是计划在老丈人家待上十天,免得来去匆匆让人家觉得受到了轻视。不过谭延?还不知道方汝翼已经差人将他写的提前两家婚事的书信送到了福建老头子那里去了,他每日只是和刘人熙在方汝翼的幕府中协助工作,闲时和一众幕僚谈诗论文,方汝翼也常和他们在一起。毕竟是马上取考乡试,他们之间大多数时间都是是不是的谈起一些关于科举考试上的趣闻,而谭延?也算是变相的得到一些经验。

    谭延?在闽浙总督府中身为幕友堂领,对于方汝翼这片所接触的公务自然是非常熟捻,凡是交到他手中的公文总是很快的处理完,而刘人熙等幕僚对此都感到非常惊讶,不过想想关于闽浙总督的一些传言,他们心中也就释然了。最让他们感到惊叹的是,无论是什么文章,只要谭延?看过一遍之后都能够流利的背诵一遍,丝毫没有差错。刘人熙和方汝翼看在眼中都从对方的眼中现了惊愕的神色,不过心中也颇为感叹――怪不得谭组安能够以庶出的身份得谭钟麟的青眼,就凭这个本事,若不是老天嫉妒,功名对谭延?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本来在这么紧的行程中还抽出十天时间逗留,谭延?心中也有另外的安排――他想和方榕卿再重新的认识一下,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洞房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尽管在这个时代想要找到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伴侣基本上无限趋于零,但是他也想看看未来的妻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个时代已经不像数百年前那样男女不见面的森严礼教,可是谭方两家都是官宦之家,又同是湖南望族,男女大防的工作做得周密无比,除了那天在假山旁惊鸿一瞥之外,他便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身影。

    让刘人熙和方汝翼非常感兴趣的还是谭延?所带来的那支总督府护卫队,他们两人早就知道这次谭延?之所以能够这么大摇大摆的从福建走6路入江西来到这里,这一路上能够保住其安全的,侍卫队功不可没。这支侍卫队的装束都是他们两人所从来没有见过的,谭延?也非常高兴的向他们展示了侍卫队的战斗力,主动提出借用南昌府驻军的营地来进行表演。

    在这个时代,中国最强的军队无疑是淮军和湘军,这分别是由曾国藩和李鸿章建立起来的,尤其是湘军中的重要人物左宗棠和谭钟麟是同榜举人,两人交谊非常深厚,在政治上也是相互提携,现在左宗棠虽然已经故去了,但是湘军领袖人物镇压太平天国、捻军等事迹被父辈们当作光辉业绩大肆夸耀,作为教育子女建功立业的重要素材和顶礼膜拜的主要对象。

    此时谭延?向方汝翼和刘人熙展现了另外一种战斗方式――在先进枪械的支持下,若不是面对人海攻势的话,侍卫队的精准枪法将会从容的将对手全部消灭在四百米开外,这绝对不是藩台府邸中那些看似威武的手拿大刀长矛的兵勇所能够相比的。不过这还不算完,谭延?向老丈人展示了马克沁机枪的威力――一棵两人才可以合抱的大树被经过机枪的密集扫射之后直接倒在了一边,这给两人以极大的震撼,但是听闻这支侍卫队是谭延?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并且雇用德**官辅佐训练出来,这更使得他们心中思绪万千,对于这个年轻女婿的评价又涨了三分。

    当谭延?带领着侍卫队乘船离开南昌的时候,令他非常遗憾的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方榕卿,他不知道当他所乘坐的船在赣江江面行驶的时候,在江边停留这一座精致的小轿子,轿子窗口纱帘后面,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船只愈行愈远,直至消失不见……

    谭延?一行人乘船从赣江进入长江,逆行而上来到湖北武昌,不过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行向南进入洞庭湖然后入湘江来到最终目的地湘江江畔的长沙,在这里他将会面对一次非常重要的考试――一个月后的乡试。

    一去快两年,赐书堂前的荷花池依然风景如故,不过这次回来他的身边却多了一支全副戎装的侍卫队,仅凭这个已近足以让他感到这两年时间没有白过,至少算是有点底气了。他可以从家族中人的眼睛里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同,不过他并不在乎,在他看来他就像是在看一幕闹剧一样,任凭“长辈们”如何明枪暗箭,他都暗自岿然不动。在他眼中这些人或许和自己有一定的亲缘甚至是血缘关系,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有任何恻隐之心,对于他来说,既然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这个时代,如果他的“亲戚们”妨碍了他,他也不会手软――六亲不认乃乱世生存的不二法则。

    “可是我真的能够做到这点么?!”谭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吹熄了蜡烛自己独自坐在一片黑暗的书房中,任凭柔和的月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暗自想到。他可以硬手屠杀数百土匪,但是以后让他必须屠杀几百个和自己没有太多关联的陌生人的时候,自己还能够硬的下这个心肠么?!

    谭延?不知道这个答案,但是他却清楚他的父亲却是非常认同的――在得知他硬手处理了福建东部的土匪的时候,他写信赞扬自己的儿子不愧有左帅风范,而左帅便是左宗棠,对于这位故去的老友,老头子可是崇拜的很,可惜也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注定老头子不可能狠下手做出同样的事情,是以老头子作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官位到了他这个程度还没有仇人的,在清廷中也是独一份了。

    以谭延?对老头子的理解,他是那种一心为了整个家族不惜一切代价的人,这种人谭延?只是在前世的小说或是电影中见识过,不过从老头子的一言一行看来,温和待人的老头子若是做出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有任何意外,这也就使他对老头子恭顺无比的深层原因――谭嗣同在维新变法中的表现若是换作他的话,不用慈禧太后来下手,老头子自己就把他给解决了。老头子一天不失去对局面的控制,他谭延?也就一天不要想着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选择生活,这个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这倒是让谭延?想到了慈禧太后的作为。

    “自己现在不过是光绪的另外一个版本罢了,若想获得更大的自由度,那就先把老头子哄高兴再说吧!”谭延?自言自语的说道。

    尽管谭钟麟不像历史上同时期那些头面人物这么有名,甚至在谭延?前生的记忆中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满清封疆大吏的存在,也许是因为近距离相处的缘故,他对老头子的敬畏真的是自骨髓。相比之下只要不危机家族的话,老头子还是显得非常开明的,这种开明的态度甚至能够过同时代谭延?所知晓的那些著名洋务派人物,关键的是这个时期的慈禧太后是非常保守的,所以老头子对洋务方面并不热心,谭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的那些东西还都在的容忍范围之内,他也非常乐于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长本事。

    谭延?自己独坐了一会儿便又点亮蜡烛,手边抄起一本书便又开始攻读起来,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和他所面对的乡试相比。尽管谭延?写出《劝学篇》受到了太后和皇上的公开上谕称赞,甚至地方大员必须人手一本,在他的家乡湖南他更是名噪一时,想要见见这个神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听说他回湖南参加乡试后,每天都有人投贴拜访,不过谭延?一律派人挡驾,除了特殊的地方大员之外,他一概不见。

    “熟读唐诗三百,不会作诗也会吟。”谭延?虽然对于考乡试没有太大的把握,好在他的《劝学篇》至少也可以让湖南学政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若是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来和数不清的秀才来争着举人功名,他心中还真没有底。不过他能背,前生的时候他的记忆力就很群,但是相比现在那更是变态,谭延?现在就像是个翻书机器一样,几十分钟便是一本书,这样一来他所看过的书已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了,他就是想靠着自己庞大的背景知识在科场上旁征博引得到考官的青睐。

    只要能够把握数个主旨,不写出什么太出格的文字,他也能够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做出一篇花团锦簇的八股文出来。当然这只是乡试,最终拍板定夺的还是一省学政,这个文章的主旨就看是遇到那个学政来主持考试,过什么样的山唱什么样的歌,遇到保守的自然是大捧孔老夫子的臭脚丫子;遇上思想开明的就大谈变法维新,强国富民……

    今年谭延?参加的这次湖南乡试主持的人是湖南学政江标,谭钟麟对这个人只是有些耳闻并不清楚其来历,但是自己的老丈人方汝翼却是对这个人非常了解。也许是因为老丈人的经历,他可没有谭钟麟这么有勇气和有运气,老丈人在翰林待了好几年,后来出任甘肃学政和翰林院也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在没有出任按察使和布政使之前,也是清流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老丈人的描述中,江标非常年轻,光绪十五年才中的进士,今年三十三岁便出任一省学政之职也算是非常运气的了,最重要的是江标和湖广总督张之洞来往非常密切。

第二十章 生死一发

    第二十章生死一

    老丈人所给的资料就这么多,但是却非常明确的点明了江标和张之洞的关系非常,甚至在言语中还猜测江标之所以能够在做了才不到三年的翰林编修便出任一省学政,这和张之洞有着非常深的原因――不要说是一个小进士,哪怕就是状元,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获得重用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不在翰林院中坐上几年的冷板凳,想要出去得个知府的实缺根本不用想,但是江标做到了,他才在翰林院中待了两年便被弄到湖北直接作了一省学政,这在清朝历史上也算是小小的开了一个先例。

    根据这一情况谭延?不难推断出江标应该是个非常开明的学政,至少也是非常倾向洋务派的学政。张之洞任两湖总督的事迹他在前生的时候也知道不少,虽然老张同志废的力气不少,后来的经营的产业还是全面亏本,但不可否认张之洞代表了现在洋务派中最开明的那一部分人,而现在的李鸿章在今后的十年中却是最为糟糕的十年,恐怕糟糕的程度也算是前无古人后入来者了――《马关条约》、《辛丑条约》上面都留下了老李的大名,就是以后声名狼藉的袁世凯也是他在未来十年间提拔起来的,可怜他自认为一世英名,临老却摊上了这么多倒霉事,成为晚清历史上最大的倒霉蛋,若说比他还惨的也就是光绪皇帝了,为了变法被囚禁了十年孤独的死去。

    既然确定了年轻有为的江标同志的“政治倾向”,谭延?闭着眼睛也可以将今年的试题猜个**不离十――多半是和洋务兴国有关系的。而谭延?在乡试策论中的主旨也算是跟着确定下来,他要以《劝学篇》为根基,在政治倾向上稍稍再进一步,拍拍洋务派的马屁――反正这卷子也不会大白天下,老头子只需要举人功名不会看自己行事的手段。

    “小姐,三公子回到湖南后就在荷花池的赐书堂住下,尽管每日都有人拜访,却全被挡了出来,还没有听说那个读书人能够见到三公子的……”一个身材略矮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的对面坐着一位少女,身穿月白布衫,神情专注的看着身前的红泥茶炉,见水已经烧开便拿起茶壶朝紫砂杯中轻轻一点倒了杯茶水。尽管是夜晚屋中只有三四根蜡烛在照明显得有些昏暗,但是少女的身上仿佛就像有道白晕一样显得光彩照人,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的就像一泓秋水一般,仿佛在眼眶中缓缓流动动人心魄。

    “赵叔,真是麻烦你了,还要亲自去探听。早就听家父说过谭督对三公子要求极为严格,蒙之后便刻苦攻读经史典籍,几年前就见过他因为没有完成谭督要求的字帖而被罚,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没有变啊……”少女脆声说道,虽然给对面的赵叔倒了杯茶递过去,但看神色便知道她的心思在别处。

    赵叔双手接过茶杯看着对面少女出神的样子慈爱的说道:“小姐,昨夜三公子屋内的灯到了四更才灭,在下收买了个潭府的一个下人,说三公子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在院中打拳。在下没有敢多待便没有看到三公子打的是哪家的拳法,不过想来谭督和黄凤岐的关系,多半还是外家功夫……”

    少女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赵叔……”

    “潭府中除了谭督的两个儿子及其家眷之外,剩下的都是些下人,府中并没有精通武功的人,我也只是远远的在墙上看到三公子的房间亮着灯。谭督与人为善平生没有接下仇家,谭家也是当地的望族,周边受惠的百姓也不少,所以没有人去打谭家的主意……”赵叔知道少女担心自己,便解释道。

    少女点点头说道:“以后就不要冒险了,不过三公子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赵叔有什么办法来告诉他注意身体么?”话还没有说完,少女的脸便有些红了。

    赵叔笑着说道:“这没有什么难的,小姐修书一封,赵叔替你交给他就可以了……”

    听见赵叔取笑,少女的脸更红了……

    这个少女便是谭延?的未婚妻方榕卿,而所谓的“赵叔”是她父亲方汝翼早年救过的一个武林高手,只因为被人陷害落到牢中,方汝翼给他洗清了冤屈之后,便一直跟随着方汝翼以报答他。对于这么一个武林高手,方汝翼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方榕卿想要出来走动看看谭延?平时生活是不是真的“清白”,方汝翼被缠的没有办法只能够让赵叔在一旁护佑。

    二更过后,谭延?向往常一样,在院子中走了一圈,每天对着书本,尽管他在前世的时候有着书呆子的“美名”,但是长时间面对这些经史典籍,他心中也未免有些烦躁,定时出来到院子中走走便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烦躁。当谭延?觉得心中有些好过的时候,便想着回房间把书案上的书继续读完好睡觉,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嗽,心中不禁一沉,连转身都不用,直接将脚边的一个花盆用阴劲踢了出去。

    自从谭延?造出了戒毒丸之后,他就一直等着黑道帮会的报复,现在都已经二更天了,他不相信在这么晚的时候上门来的人是什么正人君子,唯一的可能是等待多时的报复终于来了。谭延?跟随那些侍卫队的士兵一起练习枪法,也就是弗里德里希能够和他一拼,不过随身携带的盒子炮却放在屋中,现在的长沙虽然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但是已经显得非常闷热,他只穿了一件湖丝薄衫当然没有带着盒子炮,好在他会武功,随脚便踢出一个花盆先挡挡对手。

    踢出去的花盆却如泥牛入海并没有传来破碎的声音,显然是被不之客给接住了,这更让谭延?心中有些冷――如果对手来的是练外门功夫的刺客,就算对手手中持刀,只要人数不多他还可以挡挡,弄出声响大点不多时也就有侍卫队的人来支援了,但是能够接的住这脚阴劲踢出的花盆的,肯定是连内家功夫的高手。谭延?前生那个时代不要说是内家高手,就连练外家功夫的人都少见的很,他虽然也练的是内家功夫,在前生遇到一些混混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应付这个时代的内家高手,他可没有这个信心,这更加坚定了他先拿到屋中手枪的想法。

    “呼”的一声,谭延?听到耳畔传来的风声,毫不犹豫的双手回挡,当对方的手刀打在自己的胳膊上,他立刻借力跳起身子在空中转了半个圈,等他落地的时候他和偷袭者就成了面对面。刚落地他就毫不犹豫的向对方冲了过去,开始了自己的反击――虽然天色黑暗,但是他看出来对方是孤身一人,便决定主动出击一下,然后再往屋中跑。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不将自己的侍卫队安排巡逻制度,到现在就算他高声喊叫也未必能够叫得起他们。

    “好强啊!”谭延?借着和对方交手的那一刹那对方的爆力量顺势在空中一翻就落到了门口,毫不犹豫的转身便抢进屋内,刚才那一下让他的手腕子就如同遭受了电击一样阵阵酸麻,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指滴在了他的衣服上,对方虽然没有下杀手,但是就凭这力量,谭延?也不陪他玩了。也不知道对方因为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或是不知道他练过武,居然没有携带兵刃,不然谭延?真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过这一回合,就凭这力量,若是被他拿住了自己的关节,手脚残废还算是轻的,重点的话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当下谭延?也不恋战,直接借力到了门口便推门进屋,手枪就放在床头枕头底下。

    “只要老子手枪在手,你小子就是再来十个我也让你横着回去!”谭延?在心中愤恨的想着。

    谭延?进屋后一个翻滚便来到里间,扑身上床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二十响的盒子炮就这么躺在床上直接将枪口对准门口。前生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功夫也是非常引以为傲的,虽然除了在那次在马彪被混混给堵在胡同中出手过一次之外,他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自己会武功,但是心中可骄傲的很。这一次他的跟头可栽大了,他相信屋外那个不之客若是不多余咳嗽那声,手上只要又把匕就可以轻松的干掉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以后说什么这盒子炮也不离手了!”谭延?就这么躺在床上精神紧张的将枪口对准门口,头上紧张的渗出了密集的小汗珠,尽管他手上有枪,但是刚才对手的那份功夫可把他吓坏了,一刻时间对他而言仿佛过了有一年那么长。

    谭延?见半天没有动静,他不认为对手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这次刺杀机会,不过令他奇怪的是他感到对方不是真的那么想杀他,要不然凭对方的功夫,对方说不定会在那次交手之后紧紧跟着他,他就是跑到屋里也未必能够有机会从枕头下面拿出枪来。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手中举着枪慢慢的朝外屋走去,当他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也没有现刚才那个人的踪迹之后,才确定刚才的不之客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

    谭延?将自己的湖丝长衫扯出一个布条给自己的手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刚才和对手的一击力量极大,双方都是用暗劲,他的功夫真的很难和对方相比,双方的短暂一击就使他的虎口崩裂,直接让他的左手失去了战斗力,也促使他毫不犹豫的退进屋中去拿枪。谭延?再也不相信功夫这一说了,强身健体自然是没说的,但是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之中,还是子弹能够最快的解决问题。这个时代可不是百年以后,摆在面上的外门功夫出色叫得上名号的就已经数不清了,还有那些以内家功夫见长的,谭延?就是再练上十年也赶不上刚才的偷袭者。

    当谭延?静下心来的时候,他坐在外屋的椅子上习惯性的拿起茶壶准备倒杯茶,结果茶壶的把手上却出现了一封信。

    “哼哼!难道还要来个先礼后兵?多么落后的战略恐吓啊!”谭延?嘴角微微翘起冷笑的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不后悔制造戒毒丸,谭延?是想在这个时代自在的活着,但是鸦片流毒中国实在是太久了,任何一个看过大烟鬼毒瘾作的样子的人,只要稍微有些良知便会谴责这一罪恶的贸易,他谭延?自问还没有那份硬心肠,尽管刚才也受到了打击,但是他依旧认为只要自己小心些,保住性命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信件没有封口,谭延?从中抽出了信纸却让他有些失神,信纸上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写到:“三公子应注意身体,预祝三公子科场顺利!”

    “这是什么对什么啊?!”谭延?看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件,半天都摸不到头脑:“是不是对方送错了信?把自己打了一顿然后再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是刚才的对手肯定是个中年男子,也不是个女人啊?!”

    “赵叔,他没有事吧?!”方榕卿关切的问道。赵叔回来后向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他和谭延?在小院中交手的经过,让方榕卿心中直上直下的。

    赵叔笑呵呵的说道:“放心,三公子不会有事的,只是估计他的左手这几天用不上力罢了,过几天便好了。真是没有想到三公子居然精通内家功夫,若不是赵叔先接下那个花盆,否则贸然上去受伤的可就我了!”

    方榕卿听后眼中慌乱的神色安定了下来,不过却有些不安的说道:“那他读了那封信还不会恨死我啊!”

    “都是我多事,不过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听见声音便踢过一个花盆,把我倒是吓了一跳兴起了试探之心……”赵叔有些自责的说道。

    方榕卿摆摆手说道:“这也怪不得赵叔,若不是我自作主张,也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了。听爹爹说过,三公子造了戒毒丸后才想着训练侍卫队,恐怕是为了应付江湖黑道上人的骚扰,深夜里突然出现自然是敌非友,他的警觉性倒是挺高的……”说道最后她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凭三公子的功夫,行走江湖都够了,黑道上的人就算敢冒风险来得罪谭督,在三公子的手下也是讨不了好的,等闲七八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人多了也进不去总督府的大门。三公子那手‘穿云手’可真够霸道的,也不知道是出自哪家的,到现在我的手腕还有点麻,若是一般人接上了定是个断臂的结果,反应不及落到了要害上,那可是要送命的……”赵叔有些喋喋不休的说道。

    方榕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赵叔,这次出来真是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在身旁护佑着,爹爹是不会放我出来的,这次又连累你受伤了……”

    赵叔笑呵呵的说道:“若不是当年老爷搭救,老赵这条命早就冤死在大牢里了……三公子的功夫越高自保的能力就越好,这点伤不算伤,过两天就好了……小姐先出来见见三公子是个怎样的人品也好,免得到时候嫁错了郎,那可就追悔莫及了……不过现在老赵倒有些担心了,像三公子这样整天连自己那个院子都很少出去的样子,是不是给憋傻了啊?!……”

    赵叔什么都好,可惜这张嘴就是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不会察言观色,嘴里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方榕卿到现在几乎都想在屋中挖个洞钻进去了。

    谭延?并没有把这次深夜受袭的事情说出去,不过他却将自己所带来的侍卫队分成三组,在他的院子中要保证每一时刻都有四个士兵警戒。由于受到空间的限制,也是因为在长沙府,谭延?早就命令侍卫队的士兵讲九三式步枪收了起来,盒子炮也是藏在怀中,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盒子炮就足以应付突事件了,有没有九三式步枪都一样。

    自从谭延?将自己在赐书堂的小院变成了铁桶阵之后,赵叔再也没有敢靠近,他知道侍卫队的士兵可不是好惹的,尽管肩上的洋枪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但是看到士兵的怀中鼓鼓囊囊的,便想到原先别在腰间的盒子炮定然是藏到了怀中。侍卫队的士兵演练他可是见过的,在他眼中那盒子炮的威力比长筒洋枪要厉害多了,洋枪只是打得远,但是那盒子炮一连二十响,加上侍卫队个个枪法奇准,只要被现了,在盒子炮的射击范围内,就算他功夫再高也躲不过四个士兵的连续射击。看到这一幕,赵叔便知道谭延?已经加强了自己身边的警戒,他也就非常知趣的退下了。

第二十一章 教官

    第二十一章教官

    谭延?除了闭门读书之外,也没有放松对侍卫队的训练,因为这里可不是福建,他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找地方给侍卫队训练枪法,没有办法他只能够继续加强侍卫队的徒手搏斗和文化上的训练。每天早上他都亲自带着侍卫队在荷花池跑步,他也跟普通士兵一样,双肩背着一个装满沙子的背袋,一圈跑下来至少也有六七公里,然后和士兵一起吃早饭,饭后就组织士兵学习徒手搏斗,到了晚上再教他们学习德语。

    毕竟谭延?还需要准备考试,没几天便委托家仆在长沙城中招募会武功的高手和私塾先生,至于德语还是必须他亲自来给士兵们上课,弗里德里希也能够派上点用场,当然招来的人也是必须经过他考验的。侍卫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后,徒手搏斗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平,不过当他们面对谭延?的时候,十来个人一哄而上照样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谭延?不指望他们能够成为武林高手,但是作为一个士兵,将来若是出现在战场上,少不得要和敌人短兵相接,这些士兵若是能够精通一两手外门功夫,能够在一两招之内制服敌人,他也就满足了,当然让士兵刻苦训练徒手搏斗,他心中也有另外的想法――组建特种部队。

    当然组建特种部队在现在看来是很不现实的,谭延?虽然知道特种部队的大名,但是他可没有参过军,只是知道后世的特种部队个个神通广大,他现在所能够做到的便是让他的士兵加大训练量,让这些士兵朝着他想象中的后世特种部队靠拢。

    在长沙负责寻找谭延?所需要的人的事情就拜托给他的舅父李安清来办理,李安清是谭延?母亲现在唯一的亲人,李夫人嫁到谭家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直到前年谭钟麟前往福建就任闽浙总督的时候,路过长辛店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而谭延?也才知道自己有个舅父。谭钟麟原本给李安清一点本钱让他做生意的,后来谭延?制作戒毒丸后,这项生意经过老头子的点头由他全权安排,他便把戒毒丸在湖南的生产委托给了自己的舅父。

    “组安,你想要找的人已经带来了,有七个人正在外面等着呢,你是不是过去看看?”李安清说道。尽管他是谭延?的舅舅,但是毕竟他和谭家二十多年没有联系,虽说“见舅如见母”,两人之间的亲情还需要时间来培养,是以说话的时候李安清不知不觉的便用下属说话的口吻。

    尽管戒毒丸的订价谭延?放得比较低,但是架不住戒毒丸的成本小需求大,现在李安清所掌管的健民药业可是谭延?按照老窝的想法来建设的,光是雇用工人就有三百多人,分成两班倒日夜不停的以流水线化作业方式生产戒毒丸。长沙健民药业规模在这个时代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制药企业了,但是生产的戒毒丸依旧是供不应求,张之洞还专门派了个人在制药作坊中蹲点来催促赶工,甚至连税都免了。李安清掌管健民药业在一些人的帮助下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李夫人也曾经嘱咐他要好好为谭延?办事,他更是不敢有半点懈怠,谭延?对他的舅舅也是非常满意,回到长沙之后有什么事情都是委托舅舅来办理,至于家族中的人他也不愿意指望什么。

    “真是辛苦舅舅了,您先在这里歇着,我自己出去看看他们就可以了!”谭延?一边说一边给舅舅倒了杯茶双手送过去。

    李安清拿着茶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只要组安有什么需要,舅舅尽力去办。若是这些人你还不满意,舅舅还可以再去找,找个会武功的人也不算是难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好看在眼中,再找的时候心里也有个谱。”

    谭延?笑着说道:“舅舅,先不急,人都已经找来了,您先喝完这杯茶,润润喉咙,咱们再一起去看看!”

    “今天请各位来是给府上的侍卫队选师傅的,这里也就不表演什么‘手劈青石’了,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是给侍卫队教功夫,我只需要你们能够把一招制敌的本事教给他们,而且在学习上所需要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内家功夫虽好练起来时间太长就不用,记住我只需要你们现在表演杀人的绝技。你们可以选择徒手或是旁边的短刀,我来当你们的陪练!”谭延?对着眼前院子中的七个人说道。谭延?眼前的这七个人有老有少,不过既然是李安清悉心找来的,绝对不会出现骗子,肯定是事先考核过才送过来的,手底下绝对有两下子,徒手也就罢了,这短刀为了以防万一也是用木头做的。

    “在下黄克剑,请先生赐教!”谭延?说完后,这七个人中的一个壮汉向前走了一步抱拳说道。

    谭延?听后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黄克剑便柔身扑了上来,一个黑虎掏心……

    接连试了六个人,结果谭延?都摇摇头,这些人论本事也算是高手了,可惜不是他所需要的,若是他想要找保镖,这样的人绝对可以胜任,单挑十来个绝对不是问题,但是他们的功夫放在战场上可就不够看了,这么花哨的功夫哪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用的。

    最后一个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在那里一站便给谭延?一种熟悉的感觉――对方可能是个内家功夫的,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见到的第二个练内家功夫的人。谭延?摆摆手先表示暂停说道:“这位先生,在下需要的杀人的招式,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的话,先生应该是练内家功夫的吧,我的兵可用不着练内功……”

    中年人眼神一瞥说道:“在下赵恒君,公子真是好眼力,赵某确实是练的内家功夫,不过说到用招式杀人,在下也不陌生,一会比试的时候在下不用上内劲就是了!”

    谭延?点点头说道:“那就请先生在在下身上展示一下了!”

    赵恒君果然在和谭延?缠斗的时候没有使用内劲,两人一靠在一起后,拳脚立刻相交,赵恒君招招冲着谭延?的要害来,令旁边的人眼花缭乱,旁边的侍卫队士兵高声叫好――他们总算碰上一个可以和谭延?徒手拼斗十来个回合不落下风的人了,而李安清则是担心的不得了,生怕赵恒君一个失手让谭延?受伤。

    就听谭延?一个闷声――双方交手还不到而食招,他的喉咙被赵恒君的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弄得谭延?无法呼吸,他毫不怀疑对方可以轻松的拧断自己的脖子,或是直接这么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窒息而死,当下便放开了自己的双手示意比试结束,而在这时李安清赶紧跑上前说道:“快住手!”

    赵恒君看到谭延?的示意后便松开了手退到一边,谭延?对赶上前非常着急的李安清说道:“舅舅莫急,这只是比试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谭延?转过身来对赵恒君说道:“赵先生的功夫在下甚为佩服,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打算聘用赵先生,每月薪俸五十两,专门来调教这些士兵的功夫……当然在下和赵先生比试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招式繁琐,希望先生能够加以改进!”

    赵恒君的身手谭延?是极为佩服的,能够在二十招内制住自己,在他印象中就是名义上的师傅黄凤岐也不能,唯一能够与之一拼的恐怕也只有那个晚上偷袭的不之客。更为难得的是赵恒君的招式非常狠辣,几乎没有一招是浪费作秀,简洁的让人心惊,在谭延?看来这种招式用来武装自己的侍卫队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果有一天侍卫队执行类似后世特种兵的渗透行动,徒手干掉敌人是绝对不成问题。就冲赵恒君这份身手,他都不好意思给人开价三十两――这是他给舅舅开下的价格,现在戒毒丸所产生的丰厚利润让他的底气足了不少,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能够花钱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就这样赵恒君成为谭延?侍卫队在长沙的武术搏斗新教官,他所传授的近身搏斗招数远比士兵们原来从福州那个教官身上学到的有效的多,威力更加强大有效。就这样侍卫队在赵恒君的带领下在赐书堂谭延?所在的大院中每天又开始进行新的训练,本来谭延?准备给赵恒君单独安排一间房间的,但是赵恒君却拒绝了,他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客栈中。

    谭延?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天半夜和他交手的人就是赵恒君,也就是方榕卿口中的“赵叔”,自从他安排了侍卫队站岗制度后,赵恒君就不敢进入赐书堂来探查他的动静了,不过赵恒君却没有想到谭延?居然招募武术教官,这倒是给他开了后门于是便混了进来。方榕卿之所以千里迢迢暗中跟来,就是想要看看她未来的丈夫人品怎么样,是不是和她所见过的世家子弟一样颓废无所事事。赵恒君能够进入赐书堂当侍卫队的武术教官,自然能够近距离的观察谭延?。

    “小姐,现在三公子要准备乡试,没有闲暇时间来会客见面,每天除了和侍卫队的那些士兵在一起之外便从来不出那间书房半步。以在下看来还是要等乡试考完之后,才能够看得出三公子的为人到底怎么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公子绝非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倒是小姐的良配!”赵恒君在方榕卿面前笑着说道。

    方榕卿听后脸上一红,马上转移视线的说道:“听说他晚上还要给那些侍卫教洋文,这是真的么?”

    赵恒君脸色一肃说道:“老赵我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可多了,但是三公子却看不透,行事和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听那些士兵说三公子教那些侍卫的是德语,是极西的普鲁士人所使用的语言,三公子府上的那个洋人便是普鲁士人,是那些侍卫的教官,只是和老赵教得不一样。听说如果那个士兵学习成绩好,三公子以后便把他送到普鲁士去学习。三公子不仅让他们学习德语,还给他们请了专门的私塾先生,来专门教导他们,现在这些士兵学习起来可起劲了,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出路,真是不知道三公子心中是怎么想的……”

    方榕卿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听家父说过,三公子的侍卫队个个都是精兵,放在外面都是以一当十,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福建的时候剿灭了这么多为害一方的盗匪。不过要说把他们送到普鲁士去学习,是不是他心中另有打算?”

    赵恒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三公子是个读书人,他的心思可不是我老赵这样的粗人可以揣摩的,不够听刘先生说过,三公子在闽浙总督府中是一言九鼎,谭督基本上都不管事,想来这么做也是有深意的。”

    “不过三公子为什么要亲自教兵勇,何不像请私塾先生和武术教官一样从当地找一个不就行了么?他马上就要考乡试了哪里有时间来教德语?”方榕卿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在下也打听过,听那些士兵说道,这里面可是有典故的!三公子曾经对他们说过,同治元年的时候,朝廷初设同文馆,意在培养翻译人才,不过却没有人愿意去考,后来有几个倒是去了,同辈中人便将他们看成异类,竟要以绝交相威胁,同治年间的世情就是这么一个世情。”

    “哼,不过是愚见而已!”

    “小姐说得是,不过同治初年到现在也有三十年了,现在民风变了许多。三公子顾忌的是大清国第一任驻英吉利公使郭嵩焘回国的时候,被人怒斥为‘汉奸’,而第二任公使是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就更惨了,回国后乘小火轮回家乡湖南,刚登岸便被家乡人当成洪水猛兽一般,一把火便把小火轮给烧了。曾纪泽过世不过是这两年的世情,而小火轮被烧还没有十年。三公子就是怕家乡人对他教授侍卫德语有什么想法,才不得不小心从事,不管怎么样,这份谨慎劲在年轻人一辈中还是颇为难得的!”赵恒君赞赏的说道。

    方榕卿听后点点头,她也是湖南人,曾纪泽的船被家乡人给烧了这件事她还没有听过,不过想来还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谭延?势必不能公开的请洋文教师,不然对他马上就要参加的乡试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赵叔,我见你到潭府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怎么说起话来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还张嘴一个典故一个典故的,文邹邹起来了……”方榕卿轻轻的笑着说道。

    “小姐,你是不知道,三公子对那些兵勇可好了,除了训练苦一些,什么伙食、饷钱都十分丰厚,还给他们请先生来专门给他们教书。平时没有事的时候,三公子也还跟他们混在一起提一些洋人国家的典故,曾纪泽和郭嵩焘的事情就是三公子给他们讲的,我在旁边听来的。别的老赵不敢说,但是跟着三公子旁边这学问也会不知不觉的涨起来,若是老赵活的够长,将来我老赵等哪天也学着考科举去!”赵恒君大笑的说道。

    尽管方榕卿一派大家闺秀,但是听了赵恒君的话后,还是被逗得前仰后合。赵恒君也是个典型的乐天派,说起话来嘴上可以跑马,就因为这个性格,方汝翼才放弃了将赵恒君纳入自己的核心,不过赵恒君的一身武功难求,若不是机缘巧合,像有他这样好的功夫的人根本不会纳入他的麾下。正因为如此,方汝翼才将赵恒君留在了身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做官多年见过的事情多了,也就留下赵恒君充当府中的高级护卫。赵恒君是看着方榕卿长大的,这次扭不住女儿的哀求,方汝翼才让赵恒君在一边护着她,免得到了外面生什么不测。

    “赵叔,以后你在三公子旁边也多留意一些,三公子的戒毒丸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但是却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得罪了不少人,难免有伺机报复的。赵叔在他身边也要多照应些,不要让他出事!”方榕卿轻声说道。

    赵恒君笑着说道:“三公子自己的功夫也不错,等闲宵小根本不是对手,加上他身边又有这么多侍卫队士兵,那些士兵手中的盒子炮就是连我老赵也害怕,哪里会有不开眼的人敢打三公子的主意?!当然,三公子是小姐未来的夫君,就凭着要是遇到事老赵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救三公子……”

    “赵叔,你说到哪里去了……”

第二十二章 劫富

    第二十二章劫富

    五月的天津天气还没有谭延?所在的长沙那样,只是天气一日变得比一日温和起来,人们也开始换下穿了几个月的冬装,享受这春日里的阳光。

    直隶总督衙门――按照大清朝官场上的说法,天下第一总督莫过于直隶总督,直督为天下总督之!这也表现在它的官衔都比其他几个总督高半级。不过就像咸丰年间一样,现在能够坐直隶总督的人未必是天下第一总督,当年曾国藩坐镇两江总督,天下第一总督绝对不是当时的直督刘长佑――他们在职位上正在做的事就决定了他们的排名前后,曾国藩那个时候可是天朝脊柱,担负剿灭太平天国的重任,其权责绝非是刘长佑所能够相比的。

    现在的直督便是曾国藩的第一学生李鸿章,不过他在中法之战中砸了张之洞的饭碗,张之洞现在任湖广总督,声势一日胜过一日,给他这个名义上的天下第一总督隐约的造成了威胁,尽管他们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翁同?,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到现在已经是十分公开化的事情了。今天本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但是灿烂的阳光并没有驱散直隶总督衙门上空悬浮的阴云,李鸿章的脸色正在酝酿一场夏日才有的雷霆风暴。

    “那个人已经带到了!”一个幕僚走到李鸿章身前轻声说道,不过神色复杂的他还是又说了一句:“中堂大人,现在放还来得及!若是真的见了面,恐怕宫里头那位脸上会不好看……”

    “哼!”李鸿章冷笑了一声:“上房掀瓦也就算了,但是拆倒房子挖地基就是该死!”说完便正了正头上的官帽大步走向公堂,留下那个幕僚在原地呆。

    “跪下!”李鸿章一拍惊堂木大声呼道。

    随着李鸿章这一声毫无来由的重喝,下面的来人吓得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来者何人?!”李鸿章肃声问道。

    下面那个本来被李鸿章一声吓得有些面如土色的来人听到这声提问后,没有来由的又挺起自己的腰杆:“禀中堂大人,小人是内务府派出来采购三海所需要木料的!”来人显然是认识李鸿章,尽管他知道对方贵为中堂,但是居然并不害怕,想来是那“内务府”三个字给他了这份胆量。

    李鸿章看了看后沉声说道:“你可知为什么老夫要亲自坐堂?!”他看到来人想要答话便摇摇手,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是谁借你的胆子?冒充内务府买办?!”说完便将桌上的一张状纸抛在来人的面前:“天津地方绅商联名具状,告你强索贱卖,侵扰行市,你知不知道这坏了太后的名声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来人听后一下子腰杆更硬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扫刚才的谦恭,嚣张的说道:“看来今天中堂大人是有意和小人过不去了?!是真的假不了,中堂大人既然佯装不认识小人,小人也无话可说,但是――这太后身边要是少了个人,小人倒是想看看中堂大人如何向太后交代!”

    李鸿章听后脸上的冰霜稍微融化了一些,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这个笑容显得非常意味深远,充满了冷酷的感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将桌子上的官帽端端正正的带在自己的头上就再也不看来人一眼,大笑的走了,不过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冷声问道:“狗才!你知道这银子是什么银子么?!”

    李鸿章问完这话后也没有等待来人的回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大堂上李鸿章的幕僚单手一挥,两侧的衙役立刻扑上去将那个犯人狠狠的压倒在地上:“自光绪十五年来,该犯以园工采买木料为名,串通茂林木行老板,二十万两银子买三万两木料,经过木行洗过之后分赃……来人,菜市口立刻清市戒严,将该犯开刀问斩!”

    幕僚走到犯人跟前,看着犯人被兵勇紧紧的压在地上,半张脸侧面看着他,心中不禁大怒,抬起脚对着那人的脸便是一脚:“狗才!那银子全是我北洋水师的军饷!弟兄们,先给他嘴里面塞上锭银子,拖到外面给我毒打一顿,别弄断气,然后再送刑场!他不是喜欢银子么?老子就成全他!”

    说完幕僚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旁边的兵勇,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恶狠狠的叮嘱道:“拿回去喝茶算是我唐三孝敬给各位的!至于他么……给我狠狠的打,送上刑场的时候让他不能胡乱张嘴巴,别忘了给他留口气!”

    “爷们儿,行啊!能够让唐先生说粗口,爷们儿也算是第一个了,不过你小子既然贪了我们北洋的银子,也就是从老子口袋里掏银子,老子还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呢,等到了下面不要怪兄弟手黑!哈哈……”在兵勇们的拳打脚踢声,刚才还趾高气扬跟李鸿章吹胡子瞪眼的犯人已经没了声息……

    李鸿章不如总督行署的后花园,依旧是愤恨难当,这银子实在是太沉了,这银子两两都来得肮脏,两两都费尽心机,偏偏两两都维系着这个江河日下的帝国的安危,两两都压在他的心头实在是喘不过气来。虽然这园子装饰的美轮美奂赏心悦目,但是他李鸿章在这里站了半天,心中的憋闷之气还是无法消除一丝。一会儿,刚才的幕僚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纪孟,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了!”李鸿章沉声说道。

    年轻人听到李鸿章叫他纪孟,心中一颤,不禁的攥攥拳头还是说道:“伯父,这人头落地就再安不回去。内务府的水太深,储秀宫那位也不是善主,侄儿以为老师还宜斟酌再三妥善安排!”

    能够叫李鸿章伯父的幕僚,在直隶总督府中只有一个唐伯文,他的父亲唐珂和李鸿章是同乡,在李鸿章还没有出头的时候,唐珂曾经资助过他。后来李鸿章跟随曾国藩平步青云,而唐珂的仕途艰难,唐珂性子决绝不肯受李鸿章的好处,便干脆辞官回家作学问,前年病逝后才留信委托李鸿章对他的儿子唐伯文多位照顾,这位倔强的老人至死才求好友一次,李鸿章自问良心上颇为过不去,便将唐伯文安排在身边亲自教导。

    唐伯文因为家中排行老三,所以和他交好的人都叫它“唐三”,今年才二十五岁,年少随父学习经史典籍,后又学习英语,在美国待过两年。本来按照唐珂的意思还要多待上几年的,但是唐珂病重后,他立刻回国,后来听从父亲的安排投奔李鸿章为其效力。在李鸿章的幕僚中,唐伯文算是少有的中西兼通的人才,办事干练,思量深远,颇得李鸿章的重用,加之其父唐珂的关系,他对这个侄儿就更加看重了,留在身边多多磨砺一下再外放实缺,这样才能够对得起已经故去的好友唐珂。

    “纪孟,今天老夫本来是不想杀他的,不过老夫一想到这些银子,老夫心中就……”李鸿章心中非常沉闷,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旁边的唐伯文可从来没有看到这个坚强的老人如此失态过,连忙走上前来搀扶李鸿章。

    “六年前皇帝亲政之前,醇亲王曾经到天津来找我,谈的便是这修建颐和园的事情。我手中还有什么可以挪动的?只剩下这海军军费一项了!我们两人谈至午夜,我还是松不下口来,醇王唉声叹气的去歇息后,我躺在床上冥思苦索,竟是一夜未睡!第二天再见到醇王,我们两人枯坐一天竟无一语,最后我们两人都跪倒在一起抱头痛哭!难啊!真难啊!!……”李鸿章吐出一口长气,丝毫不顾忌自己的直督身份,一**便坐到旁边的花坛边上,合起眼,泪水从眼眶中一点一点的溢了出来。

    李鸿章的失态让旁边的唐伯文大惊失色,生怕眼前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伤心过度会出什么问题,便搀起李鸿章走到屋中,亲手泡了杯茶放在桌边。

    户部尚书阎敬铭乃是湘军硕果仅存的元老,但是慈禧太后屡次要动用户部多年节余下来的八百万两银子,阎敬铭见是不可违不愿意做这罪人,便称疾去职,这件事几乎震动了大清朝的官场。光绪皇帝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也从这件事中看出了慈禧的心事,便主动提出为了感谢“圣母为天下忧劳多年”,为了本朝以孝治天下,该修座园子了。慈禧要权也要园子,说“恐园工一动,有伤弄本”――既要做婊子也要立牌坊!

    光绪皇帝见这样干脆就说将万寿山下大院子改名颐和园加以修建,且得山水之趣又省钱,给皇爸爸在那里“颐养天年”,否则“实觉寝食难安”!这一番母慈子孝的对话隐藏着无穷的政治内涵――园子和权再也难舍难分了,园子修好,慈禧退!

    “慈禧竟然接受了!”奕?的根本也就在这里,他想着慈禧和他一样也会变老,而他的儿子光绪会一天天长大,时间上对他有利,用一座园子来换取权力,那他可以夺回权力重整河山。可是奕?错了,他没有想到慈禧的胃口会这么大,户部尚存的那八百万两银子就像一盆水一样泼在地上就干了,连片湿的地方都没有,没有办法,他只能够向老搭档李鸿章求救,也唯有李鸿章能够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修园子,等修好了园子有权力就大肆扩建海军!颐和园、权力和海军。这两桩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就这么牵连了起来。

    “万不得已,我李鸿章这是在饮鸩止渴了!”李鸿章心思终于回归了正常,苦着脸长叹一声,拿起桌边刚才唐伯文泡的茶水一饮而尽!

    唐伯文听后心中也是一片灰暗,他没有想到这大口吞噬海军军费的颐和园居然有这么深的来历,这中间所牵扯的政治利益会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走向!他跟随李鸿章也有些年头了,在跟随李鸿章之前他就听过关于李鸿章的一些评价,但是直到今天才直到眼前这个老人走到今天已经筋疲力尽了。

    “纪孟,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是怕老夫过不了太后那关?”李鸿章恢复正常后看着唐伯文的神色说道。

    “学生以为用这厮的狗头来抵消内务府的烂账也算是值了,伯父当年一纸奏章能够把翁老头的哥哥送到新疆去充军,定然有办法来过太后那关!”唐伯文说道。

    李鸿章生平最为得意的一件事便是代曾国藩写了一纸奏章,让当时满朝文武张口结舌,连皇上太后都不便说情,硬是把同治皇帝的师傅翁心存的公子,光绪皇帝的师傅翁同?的哥哥翁同书配到新疆充军。得意归得意,但是当翁同?考上状元后,一路仕途平步青云,直到现在的帝师把持户部后,李鸿章终于开始品尝他几十年前种下的苦果――北洋的军费更加困难了。

    自从光绪十四年北洋水师成军后,大清朝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殊不知李鸿章他这个直隶总督手中的款子都已经逐年垫出,每年从户部解来的海军款到位的只有十之三四,余帐户部是认的,挂着给你画饼充饥,你有奈其何?!

    就是这样翁家和他李鸿章的仇还不算完,随着翁同?的权力越来越大,他李鸿章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加上李鸿章的老靠山慈禧太后对他手握重兵开始加以怀疑后,这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不过李鸿章还是在咬牙坚持,不为别的,权力和他的老师曾国藩留下的这番产业都让他无路可退!从湘军到淮军,所有的一切都牵扯着太多的利益,上上下下以万计数的人都在指着他李鸿章养家糊口,他的手能放么!

    李鸿章把这些恼人的事抛到脑后,冷笑的说道:“砍了这个狗才,内务府拍拍**就可以不认这笔烂账了,说起来还是老夫帮了他们的大忙;至于太后,她会叫皇上下一道旨,列数这个狗才的罪状,还要好好嘉勉一番老夫!”

    对于这种事情,唐伯文早就见怪不怪了,一句话――想要在这个世道活的自在点,那必要的手段还是必须的,这是他老爹唐珂教给他的一辈子的留言!

    唐伯文说道:“茂林木行已经被抄了,按照以前的计划,估计收获不少,杂七拉八该卖的都卖掉,多少也有五十多万两银子,至于那个狗才在天津的家底也算到里面了,也有个七八万两……”

    “这个月给户部翁书平送十万两银子,阎敬铭走了他来顶缸,这个缸是这么好顶的么?!人家谭文卿会做人,五万两银子换来了太后的欢心,我们用十万两换太后欢心还换不来?这下老佛爷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应该没有了吧?!”李鸿章微微笑着说道。

    “学生以为那个狗才所留下的财货转手送给内务府的一些头头儿,让他们闭上自己的狗嘴,顺便也是给他们一个警示,少到天津来耀武扬威!”唐伯文说道。

    李鸿章点点头笑着说道:“纪孟,你大有长进啊!剩下来的再支出十万两放到账上,老夫另外有用处,其他的你看着给水师添补点吧!”

    唐伯文点头称是,刚想退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李鸿章说道:“伯父,昨天从德国运过来的那套生产无烟火药的设备已经到天津了,估计现在已经卸船了,同来的还有八个德国技术人员。谭督的三公子以前来信提及过,日本已经有了无烟火药用在海军上,如果被这种炮弹打中的话,军舰上虽然是钢铁铸成亦会继续燃起大火,甚至能够将钢铁融化!这无烟火药的生产设备是谭公子垫付的,说是就这么送给咱们北洋了,不过要求先用在海军炮弹上,免得两国打仗北洋水师会吃亏,以后他还会解来一定的款项来贴补火药的生产!”

    李鸿章点点头,说道:“那个狗才油水这么多,都送给内务府那帮蛀虫太可惜了,从里面扣出三四万两银子,再从茂林那里贴补十万两,先把这个无烟火药厂建起来生产炮弹再说!”

    唐伯文说道:“伯父和小侄想到一块去了,本来昨天的时候小侄还担心从哪里弄银子来建厂,这下全都有了。虽然三公子说肯花钱在这上面,但是也显得咱们北洋太小气了……”

    “谭文卿的三儿子可真不简单啊!至少在做人这一项上算是继承他老爹的本事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还给张香涛也弄了一套这东西吧?这北洋水师是国之柱石,先送到北洋来也算是他明事理,张香涛那里自然可以拖上一拖……”李鸿章微微笑着说道。

第二十三章 乡试

    第二十三章乡试

    “听闻谭督的三公子年方十六,但却是少有的奇才,今年作《劝学篇》深得太后和皇上的赞赏,名动湖湘。年纪虽小露面不多,但是他与湖南巡抚陈宝箴的儿子陈三立,湖北巡抚谭继询的儿子谭嗣同,都因为出身官宦门第、书香世家,都有功名和雄心壮志,在湖湘之地被称为‘湖湘三公子’……他在福州和德国人也不知道怎么谈的,居然弄到了这么难弄的设备,这无烟火药只是其一,后面还有一种步枪和手枪的生产设备,据说都是现在放在世界上也是最先进的武器。谭组安分别购得了两套,一套给北洋,另外一套会送到张之洞那里,不过都是先紧着北洋来,湖北那边靠后……”唐伯文说道。

    “那《劝学篇》老夫也仔细看过了,却是是不可多得的一部佳作,明摆着是为鼓吹洋务而写的……谭文卿自己不搞洋务,却让他的儿子出头来写这样的文章,就是不想得罪翁书平,不过翁书平要是知道谭家小三给老夫送来了德国的机器有不知该作何感想?”李鸿章有些开怀的笑着说道。

    “幕友们对谭组安编的《强学文摘》也是爱不释手,听说天津街面上卖得也不错,不过侄儿还是想请伯父能够多播出点款子,再多订购十几册,以供幕友参考……另外那戒毒丸也是急需之物……”唐伯文说道。

    “嗨!刚刮来点银子,到处都是缺口啊!不过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纪孟,你多费心把这笔银子安排好,毕竟这样的手法用上一次就够败名声的了,以后若是再用,朝廷里面的奏折就要多了,明白了么?!”李鸿章微微笑着说道。

    “侄儿谨遵伯父安排!”说完唐伯文便退了出去。

    “谭文卿啊,谭文卿!末了你还这么有福气得了这么有本事的儿子,呵呵……”李鸿章站在客厅中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他摇摇头转身去内室休息去了,今天被那个狗才弄坏了心情,他也有些累了……

    谭延?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历史大势,他对甲午年的这场灾难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要是连一点努力都不做就这么认命,他心中着实不安,所以他安排毛瑟武器制造厂先抓紧安排一套无烟火药生产设备送来。他心中想的是这片土地,而非这个大清朝,在他的眼中这个大清朝也不过是块肥肉罢了,他巴不得明天这个庞然大物就破产,可惜苦的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民族元气在受到巨大重创之后还要背负屈辱。

    就算谭延?前世再无知也知道北洋水师连一艘日本战舰都没有击沉,日本在甲午战争中已经开始采用其“秘密武器”――无烟火药了,他虽是理科出身,但是却对炸药没有什么概念,无烟火药爆炸后能够在钢铁上燃烧也是他在历史课本上才知道的,不过至于现在日本海军到底采没采用这种炸药,他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能够给日本人找些麻烦,他不介意花钱送给北洋一个无烟火药制造厂,至于能够改变多少历史就不是他所能够预料的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日本人在海上碰上了这种号称可以在钢铁上燃烧的炸弹,那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长沙府的贡院坐落在城中的西南隅,规制十分宏大,迎门便是三座比肩而立的青石牌楼,盘龙雕凤,灵芝纷缀,看上去甚是华严。从到了以后,谭延?便在这牌楼底下站着,这里他来过,考秀才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考的,这次同样也是福伯陪他来,福伯替他拿着笔袋和卷袋,考篮则摆在脚跟边上。来这种地方不带个人来拿东西是不成的,在谭家他虽然备受瞩目,但是家中除了老头子和母亲李夫人之外,他没有一个能够信任的,弟弟们还年幼不懂事,这个时候也帮不上忙,况且他们都在福州,至于赐书堂也就剩下一个福伯了。

    因为健民药业的事情,家族中有很多人伸手,但是老爷子已经下了明话,这产业是他谭延?的,不过就还真有这不开眼的还伸手――他大哥前些日子找舅舅李安清索要五千两银子,李安清比较懦弱但是还是咬牙没给,被他大哥打了一巴掌,谭延?知道后二话没说带着全副武装的侍卫队把老大家的灶台给砸了!

    这件事在谭氏内部引了一场地震,谭氏一族几个长辈都上赐书堂来责备谭延?,谭延?干脆把赐书堂内除了留下五个维持运转的家仆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逐出,赐书堂大门外设两个站岗,站岗士兵肩上必须扛着九三式,子弹上膛!

    “赐书堂乃是父亲留下给我读书之用,谭家人谁有能力继续考科举谁就可以入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谭延?站在赐书堂的正门对着他的亲戚们寒声说道。

    谭延?是庶出,以前没有少受气,但是过去的谭延?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这里的谭延?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枪口对准这些妄图打自己主意的人,他在福州杀了这么多人也没有皱过眉头,也不介意在这里多杀几个。他带兵打上大哥家没有伤人只是砸了锅灶就是给他的同父异母的大哥一个颜色来看看,也顺便告诉他一个事实――若是老头子哪天去了,这个谭家就是他谭延?的地盘,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来打他的人,这次砸了你的锅灶不过是个教训而已!

    谭延?只是在前生记忆中的电影电视里看过一些大家族内部争夺财产的桥段,他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生在自己的头上。健民制药对谭延?而言还有更大的用处,他早就想开展制药产业了,如果时局不对的话,他未来将谭氏家族转移的经费都在这上面,戒毒丸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现在家族中人就想打主意了,以后遇到困难,他还有什么资本来将谭氏转移?谭延?在知道舅舅被打之后,心中无名之火立刻烧到头顶,他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整个家族――除了老头子之外,他在谭家就是当之无愧的主人,而且是说一不二的主人,什么庶出嫡出,谁敢动他的心头肉他就跟对方没完!

    面对荷枪实弹的侍卫队,家族内的一些话语声立刻消失了,这也使得他们知道老三不好惹,就是他大哥对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弟弟产生了畏惧,除了给谭钟麟写信哭诉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谭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他早就先一步写信给福州了,既然对方能够连他的舅舅都打,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把戏自然也能够拿得出来。

    今天谭延?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来到考场的,他现在正等着天亮考场开门好进去。

    “组安!组安!”一个中年人提着灯笼在门口喊道。

    谭延?一看原来那个人是自己的舅舅李安清,便打了声招呼,李安清立刻跑了过来说道:“这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热起来了,组安,你在里面要好几个时辰,可要注意身体!”

    李安清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看得出来是包裹了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继续说道:“这是同仁堂配制的秘药,专门提神醒脑非常灵验,现成的蜜丸喝口水就服用了很方便;这里面还有一支上等的高丽参,若是觉得精神不济的话,用手掐下来一小块在嘴中含着也可以顶的一时半刻……”

    看着舅舅像个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谭延?的心中觉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不要说舅舅,三年前就是自己的母亲在这个家族中也是一样没有地位受气,现在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舅舅这样待自己是有些其他的考虑,但是这份情分却不会掺多少水分的……”

    “舅舅费心了,其实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也就出来了,不用这么紧张……”谭延?温和的说道。

    李安清将小药盒仔细的放到谭延?的考篮中,站起来为他正了正衣衫说道:“你娘不在,你就要听我的!考上考不上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平安,不然回福州我也没有办法向你娘交代……舅舅没有本事,算个账本还可以,论学问是不成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够帮你做些必要的准备……组安,进去后不要慌张,慢慢的答题,我听外面的人说了,你可是誉满湖湘,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学究都一个劲的称你是神童、奇才,只要你能够安下心来考,这个举人就姓‘谭’了……”

    谭延?听后知道这是舅舅在安慰自己不要在临考的时候慌张,这让他想起在前生高考的时候,父母在考场外宽慰自己一样,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不过他的自制力很强,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便回过神来,笑着对李安清说道:“舅舅,我现在好着呢,等过两天你就知道这举人其实就姓‘谭’,而且名字就叫谭延?!”

    一时间连同福伯在内,三人都有些开怀的笑了,与周围那些精神紧张的秀才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纷纷向这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受到这么多人行“注目礼”,不过谭延?却一点也不在乎,想前生也是从千军万马中考上大学的,如果按照入取比例而言,举人的入取率明显要高于一个省才录取不到十人的“北大协和”的入取率……

    谭延?没有注意到,在这周围一片异样的眼光中,有一个打扮的非常斯文秀气的“考生”一直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直到他大步走进考场,考场的大门才隔断了对方关切的目光……

    “泰西外交政策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盍缕举近百年来历史以证明其事策”。

    谭延?手中拿着试卷,第一部分是五言八韵,这种试题就是在会试中也还是有的;后面的便是用著名的八股文来写策论了。对于五言八韵这部分内容,完全是看个人的才情如何,谭延?平时也没有少练,尤其是在作诗的时候倒是让他有种错觉―作诗远比他写文章要容易多了,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是事实也是如此,连老头子都说他作诗的水准要比以前进步堪称神。

    本来谭延?最为担心的五言八韵部分在他拿到试卷之后立刻便有了思路,一气呵成便是两令他非常满意的诗文出现在试卷上,这倒是把谭延?自己给吓到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而是想办法对付最重要的那部分――八股策论,从试题风格来看,这道试题绝对是洋务派的人出的试卷,不然连外交都上来了,这要是放到后世来让高中生来回答,那非要乱套不可,可见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这科举考试也是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转的……

    考场的布局是一个个“鸽子笼”样式的,不过谭延?感觉监考的官员都喜欢往自己这里跑,一会儿就来一个,给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身穿为五品白鹇补子官服的中年人,很瘦,面色冷峻。谭延?直到白鹇补子官服是五品文官的,地方文官只有知州才穿这种官服,可是这种地方绝对不是知州能够来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京官――而且只能够是翰林院侍读之类的官员。

    想通这一节后,谭延?便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谁了――湖南学政江标!学政这个职位在复杂的官僚体制中非常特殊,提督学政的简称,又叫督学使者,是清廷派往各省,按期至所属各府、厅考试童生及生员,均从进士出身的官吏中简派,三年一任,不问本人官阶大小,在充任学政时,与督、抚平行。方汝翼曾经向谭延?介绍过,江标是个翰林侍读,正是从五品官衔,能够在这里看到江标,这也很正常,若是一个知州出现在这里,恐怕明天他这一身行头就保不住了。

    江标的到来并不能够让谭延?感到惊讶――他老子是闽浙总督,官阶正二品,他在闽浙总督府中见过的抚台、臬台、藩台也都是从二品,其他地方官吏比从五品高的多了去了,他接待起来也是进退有据,凭着在闽浙总督府的地位,一个四品官员来巴结讨好自己一点也不出奇,就是学政大人,如果算上老丈人的话,他也见过两个了,没有什么出奇的。

    江标站在谭延?的对面,从他来这里,谭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写卷子。江标显然是知道谭延?的身份的,来到谭延?的考位也是他有意寻找,他就是想看看能够写出《劝学篇》的奇才到底长得什么样,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一个脑袋。对于《劝学篇》他江标可是佩服的很,就是提拔他的张之洞在看过《劝学篇》之后也是直呼“知己”,可惜自己身为学政,而谭延?又正好是这次乡试的考生,他不方便去潭府拜访,只好利用这个机会先看看这个传闻中只有十六岁的奇才到底长得什么样。

    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江标的印象是很深的――别的先不说,就是那手漂亮的颜书就令他有些汗颜,看谭延?的书法有种大权在握的气象,结体宽博,顾盼自雄。颜真卿楷书自从被米南宫批判之后,一直不很被重视,宋、元、明三代不出一个善写颜体的大家。清初基本上是董其昌书法的天下,直到清中叶刘石庵以及后来钱沣、何绍基、翁同?等出,颜书才始得到复兴。清代书家多数还是写行草书,篆隶也颇有好手,只是规规矩矩的楷书尚不多见,能够写得如眼前这个少年这般水平的,江标自认自己可没有这个本事,在他印象中也唯有瓮中堂可以与之相比,不过他可不知道翁同?早就对谭延?的书法文章赞叹不已了。

    谭延?没有让江标失望,当江标粗略的扫了扫他所写的策论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肯定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劝学篇》的作者了,而传闻中《强学文摘》的总编更是毫无疑问――这道策论考得就是外交,现今天下介绍西洋各国情况的,唯有《强学文摘》持牛耳。换句话来说,这次乡试的策论简直就是白白让谭延?去考头名的,相信身为《强学文摘》的创刊者、总编,若是被这道题给难住了,传出去可真成了一大笑柄了。

    江标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丢下身后的官员便走开了――“这么漂亮的书法、这么漂亮的文章,谭组安若是不能过关的话,那这个考场里面恐怕没有一个能够得举人功名的!”江标心中暗暗的想到。

第二十四章 解元

    第二十四章解元

    江标主考湖南这一届的乡试,任何中举的人都要尊称他一声“房师”,尽管江标一天也没有给谭延?教授过学问,但是这“房师”对于举人来说是恩重如山。所谓“考场莫论文”这指的就是乡试,乡试有着很大的随机性和运气的成分,要是到了会试的时候,十八省举子齐汇京师,这文章一关是必须过的,只有最顶尖级别的文章放到一起评判的时候才会看运气。有了过硬的房师,以后在面对会试的时候也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能够监考会试的官员肯定都是翰林院出身,不管监考的时候还是不是翰林,但是翰林这一特殊经历将会永久的印刻在这一系官员的身上,翰林之中最讲辈分,哪怕是你现在官做得够高,但是碰上了前代翰林,还要躬身叫句“前辈”。

    翰林院的传统不是这一朝一代所形成的,从隋朝开创了科举制度之后,日积月累,管他朝代更替,这翰林院如同天下最为保守的地方,千百年来都固守着这一传统。科举考试每一级都有不同的传统,乡试考官为“房师”,会试考官为“座师”,要是一路杀进殿试,那皇上就是你的老师,改名为“天子门生”。学政都是从翰林这一个系统中走出来,一个好的“房师”能够在会试中所起到的作用简直是不可估量,当然考场中要想走作弊的捷径哪里会这么容易,不过房师却是可以提供一个不是捷径的捷径――中举之后拜房师,以后师生两人关系就看举人会不会做人,孝敬自然不能少,但是最重要的是手中的文章要经常递送给房师审阅,让房师深刻了解你的文章气局――会试之中都是誊抄卷子,靠认笔迹已经是行不通了,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变,这文章气局是变不了的,这便是一条捷径!

    如同举人都希望能够有个好房师一样,房师本人更加热切的希望能够有个好弟子――官场之上,这门生关系紧随在血亲关系之后,甚至有时候比血亲关系还要重,历史上生的儿子出卖老子的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学生出卖老师的――做人要是做到这个份上,就算“卖师求荣”,恐怕这官也到了尽头了!他日官场之上师生相互扶持,这是最为可靠的模式,而血亲关系还要过言官清流的刀笔,风险实在是太高――朝廷统治者可以容忍师生两人同在统治中枢,但绝对不会容忍父子或是其他比较亲近的血缘关系的人同在中枢。

    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谭延?应该是非常幸运的,因为他的房师非常看重他,尽管这乡试的最后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江标已经决定要做定谭延?的房师了,他认为能够做谭组安的房师是自己的幸运,倘若李鸿章要是知道谭延?今年会参加乡试的话,那肯定会提前布局派人争这个湖南学政的位子――《劝学篇》一出,天下的读书人都为之侧目,任谁都可以看得出这谭延?的起点要比任何人都要高,家世背景自身学问,样样都是好的不能够再好了,能够把这样一个注定成为人才的人拉入自己的阵营,那比什么都管用。江标也是得到张之洞的特别嘱咐的,希望能够多加观察一下谭延?,如有可能,这房师的身份坐实,将会给他们这一系带来更大的好处。

    江标这么想,但是谭延?却不这么看,他虽然听说过“房师”“座师”等规矩,但是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不是能够束缚得了他的,在这个时代他只信奉强权和他老爹的手腕,其余的并不在他眼中。按照他的标准,江标那点家底根本不在他的眼中,这个名字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想让他害怕就更不可能了。科举考试之路固然是他未来几年所要追求的,不过那是哄老爷子高兴的,能成固然很好,就算成不了对他而言也是无所谓,不过照现在这个势头下去,就算没有江标的帮助,他照样能够在这条路上混得非常好。

    江标这个人物在历史上也算是留下名字的,可惜谭延?前生的历史知识很有限,在他眼中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能够让他记住的,也就无非是慈禧太后、李鸿章、张之洞、翁同?这样的巨牛人物,要么就是康有为、梁启或是谭嗣同这样的在未来几年风头甚健的读书人。和这些人相比,江标的分量明显可以忽略不计,也是为难江标自认为自己还是个人物,其实在谭延?眼中连根葱都不是。

    乡试不会像会试那样,动辄就是好几天,考生闷在班房中都可以生蛆,只是一天便可以完活,最终出成绩也非常快,两天之后便在贡院这里出红榜――考生的成绩将会按照考官的评级分别列出来,能够上红榜的都是可以得举人功名的,当然最显眼的莫过于乡试魁――解元。

    参加乡试考试的秀才所做的考卷是不可能直接送到考官手中的,都是经过专门的人誊抄后送给考官评卷,这也是为了以防从考生笔迹中泄露考生的身份,考卷誊抄好后,要分成若干份,考官也是分成若干房,一房考官判一部分试卷,最后各房考官将手中的试卷集中后,推荐出各房的优秀考卷交给总考官来评出最为优秀的考生――解元。

    谭延?不知道,他那份试卷在收上去誊抄之后,直接被江标给抽了出来,江标对他的文章印象非常深刻,加上谭延?答题度非常快,交卷的时间也是比较早,是属于第一批被誊抄出来的试卷,想要找出他的试卷对于江标来说没有任何难度。这次又是江标有意为之――张之洞曾经嘱咐过他要对谭延?有一定的倾斜,《劝学篇》是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戒毒丸和马上要送来的军火生产设备也是张之洞做出这样选择的一个重要砝码。

    “这本卷子写作俱佳,确实能够称得上是解元之选!”江标手中拿着一份卷子对其他考官说道。

    江标是主持这次湖南乡试的主官,他有这个权力来确定乡试解元的资格,当然其他考官也是可以提出反驳意见的,不过除非江标选定的卷子实在是不堪入目,否则这种反驳意见只有和江标势不两立的官员才会这么干。显然在这次主考乡试的考官中,江标的人缘还不错,加上和张之洞的亲密关系,这里面的官员哪里敢说个“不”字――张之洞对待下属可是有名的高傲,不像谭钟麟只要你不惹他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人也是非常平和,张之洞做官年头长了,官级也是越来越大,多少有些倨傲无礼,多少道台镇协文武官员递上名刺三五日不被召见都是正常事;几句话不投合便是厉声训斥一番,将名刺掷下地来,弄得求见者下不来台抱头鼠窜。

    主考官员不愿意因为得罪江标而弄得张之洞不快,更何况当他们看过这份卷子之后确实是少有的佳作,不像一些“狂生”那样大言不惭,漫无边际。江标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官员的附和,但是他却没有当场拆卷来看看这封卷子的作者是谁,其他官员有这个心思也不愿意多这个事,而且对江标的感觉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个学政虽然订下了解元,但是却还是依照科场的规矩,不到最后完卷不揭名。

    两天后,也就是考试揭晓的那一天,考官们齐集公堂,升座、拆卷、填榜,大家自然没有忘记被江标提名的那份卷子,拆开封对照考生亲笔写的试卷搜出来后,所有的考官都非常惊讶。

    “这本卷子的书法工整,通场无出其右者,难得行文书法两相得,改卷应为头名!”考官们纷纷围着考卷评价到。这是他们真心的给这份卷子的评价,经过这两天阅卷,考生们的文章他们都已经读了个遍,与江标挑出来的卷子相比,其他考生的卷子或许在五言八韵这个项目上水平不会差多少,但是论起这策论,实在是味同嚼蜡看不过眼去,也许是因为这份卷子实在是太优秀了。

    当然有的考官心底对江标这么早就下结论有些不太满意,这两天来也玩命的翻阅卷子,可惜就是找不到一本与之相提并论的卷子来。他们心想这卷子上还有书法一关,若是卷面上犯了什么忌讳,就算有江标保举也是白搭,结果当他们看到原卷的时候,这才是真的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就冲着这书法,就算是放到京城中的会试场上也难得找得出几个能够相提并论的人来,毕竟包括他们自己,虽然不是名士,还是要装出一份名士的派头,这字体多是行草之类,可科场上看得可是楷书,这中间又以颜体为尊――当今帝师翁同?考状元的时候就是一手无敌颜体,翰林中人无不甘拜下风。

    有个考官顺手便将卷子上的弥封给拆开,大家好奇的挤上去一看,这本卷子的秀才是谭延?,众人心中都倒吸了口凉气――谭延?的名字他们是不会陌生的,鼎鼎大名的“湖湘三公子”在两湖又有哪个读书人不知道呢?其实这些考官心中很清楚,因为《劝学篇》的缘故,谭延?肯定会在这次乡试中有位置,就为这个他们还算计着如果这个谭公子时运不济的话该怎么联手把这件事做漂亮了,但没有想到这本被所有考官都一致认为是全场最佳的卷子的作者,居然就是谭延?本人,这实在是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有幸运的肯定就有倒霉的,在科举考试中幸运的只有那么聊聊数人而已,但是还有数不清的人当了陪练毫无所得。谭延?是幸运的,但是他的远房表兄,那个将会在几年后震惊中国的谭嗣同却是倒霉透顶――他的第四次乡试又失败了。考官们对于谭嗣同也不陌生,毕竟他老子就是湖北的巡抚谭继询,现在“湖湘三公子”叫的这么响亮,加上谭延?表现的这么出色,考官们在拆卷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看看谭嗣同的成绩如何。

    在乡试中考中举人的名录将会在贡院门口用红榜贴出来,这也是这个时代一个地方上的大事,为喜欢看热闹的人提供了一项娱乐项目,一般人们都喜欢把这个红榜称为红录――据说在京城会试结束后,也是要在琉璃厂出红录的,这里虽然比不得京城会试,但是人们依旧把这个榜单称为红录。

    出红录这一天是每个参加乡试的考生都非常关注的,几乎天不亮贡院门口便已近站满了三三两两的读书人,当然还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谭延?对出红录没有什么兴趣,乡试中他的感觉非常好,根据老丈人传授的经验,除非学政主考上下为难,不然取解元难度太高,但是想要个举人还是非常容易的,老头子对功名看得非常重,这次回去给他带个举人名头哄他高兴开心就成了。

    本来谭延?是想让福伯或是舅舅走一趟看看自己考中没有,但是侍卫队的武术教官――赵恒君对这个瘾头比谁都大,直接跑到他那里取神情帮助看红录。谭延?觉得只要是个人把结果带回来就可以,也没有阻拦,便派赵恒君去看红录,侍卫队除了站岗的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围着荷花饰继续跑圈。

    赵恒君来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原定贴榜的地方附近都已经站满了人进不去了,现在还不是贴榜的时候,官衙中还没有人出来。赵恒君自然知道这次考试对方家未来的姑爷意味着什么,所以使尽全身解数强行挤了进去,站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参与考试的读书人,哪里是他这个武林高手的对手,不一会赵恒君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挤到了最前面。

    就在赵恒君好不容易的挤到前面的时候,贡院中出来十个衙役护送两个师爷模样的老头来到贴榜的地方,一个衙役将两个凳子拼在一起,先上去把一张大红纸贴到墙上面后,再下来搀扶其中的一个老头站上凳子,恭敬的递送上笔墨。下面的一个老头看都准备妥当后,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打开高声唱名:“一等第一名,解元,湖南茶陵谭延?!”

    赵恒君听后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高声问道:“是不是闽浙总督谭公的三公子谭延?啊?!”

    手中拿着名单的老学究点头笑着说道:“不错,正是谭督的三公子!”

    当老学究确认后,周围的读书人都轰动了,前年谭延?以十五岁的年龄少年得秀才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连捷考得举人还不算,还得了头名解元。一时间看榜的人都议论纷纷,而赵恒君在得到确认后,就忙着再挤出去好回府报信去,不过他进来不容易,出去就更不容易了,无奈之下便使劲往外挤,可是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太多,他居然挤不动,再使劲的话那旁边的人铁定会受伤。赵恒君干脆也不挤了,直接一纵身跳到身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就这么在一群人的头顶上施展轻身功夫跑了出去,可惜谭延?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非要以为后世电影中的黄飞鸿也来了。

    赵恒君这一手自然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稍微骚乱了一把,不过更多的人看到后是喝彩起哄,被踩到脑袋或是肩膀的人也唯有认命,毕竟大家都挤在这里一动不动,想要找那个人算账是不可能了,只能自认倒霉。这一阵**乱很快便随着老学究的“一等第二名……”的声音而很快的平定下来,始作俑者赵恒君这个时候已经早就跑得没影了,他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武功,这众人一起向他投“注目礼”的场面让他可有些吃不消。

    “小姐,三公子中举了,还是一等第一名,是个解元哩!”赵恒君踩着人头跑出了人群后,便径直向荷花池的方向快跑去,不过他的眼很尖,看到一顶小轿子被几个人抬着向贡院的方向走,一看到这顶轿子,他便认出了这轿子可都是小姐的,因为这些轿夫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便立刻跑过去去报信。

    小轿子的窗帘被轻轻掀起,里面的方榕卿和声问道:“赵叔,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说三公子中解元是真的么?赵叔你没有看错吧,他真的是解元?!”

    “小姐,老赵我还没有到七老八十的,这眼睛好用的很!刚才我就站在榜单旁边,亲耳听到唱名的人说的三公子的名字,我还不信又亲口向他询问确定的,家乡籍贯、出身、姓名一个都没有错,人家说的就是谭督的三公子……”赵恒君笑着说道。

    轿中的方榕卿听后沉默了一会后,平静的说道:“赵叔,既然这样你就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禀告给三公子吧……”

第二十五章 求去

    第二十五章求去

    赵恒君在方榕卿的话中听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小姐现在过于有些平静了些,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告辞后便快步向赐书堂走去,想早些把这个消息告诉谭延?。当赵恒君赶回赐书堂的时候,便看到谭延?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当中太师椅上,而侍卫队的士兵们则是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捉对火拼联系徒手搏斗。

    赵恒君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考上了!考上了!三公子,你考了个一甲第一名,还是个解元呐!”

    尽管院子中士兵们搏斗的场面非常热烈,但是架不住赵恒君的嗓门大,一声高呼便让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一起涌过来把赵恒君给包围住嚷嚷着到底怎么回事,弄得赵恒君半天才从他们中间挤出来走到谭延?身前说道:“恭喜三公子,刚刚在贡院那边出来的红榜,头一个便是你,一甲第一名,解元啊!”

    谭延?听后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微笑的说道:“赵师傅,你没有看错么?”

    “绝对没有,我就站在旁边,还怕给弄错了,还问过唱名的老夫子,他非常肯定的说是谭督的三公子,谭督就你这么一个三公子,哪里会有第二个?!……”

    谭延?放下书说道:“那真是辛苦赵师傅了,这个月所有人饷钱加倍,算是大家一块喜庆一下,不过还是老规矩――不准抽大烟、不准进窑子、不准进赌坊,要是谁犯规,那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遵命!谢三公子!”士兵们整齐的回答道。

    “赵师傅,这次可真是有劳你跑了一趟,待会你也去账房支取一份赏钱吧!另外顺便告诉福伯,多准备些赏钱,然后等着报喜的人来了之后,不妨大放一些,莫要人看轻了潭府!”谭延?嘱咐道。

    谭延?给赵恒君的薪俸非常高,一个月下来不算额外的补贴也有五十两之多,这比方汝翼给的还要多出十两,就是这样谭延?看他对训练侍卫队非常用心,还补贴二十两。对于赵恒君这种人,谭延?自然是想招揽的,毕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稀少了,完全凭靠运气才碰上了这么一个,其他有名有姓的武术名家不是投靠了别人,就是谁也请不动。赵恒君的到来总结了侍卫队以前所学的徒手搏斗招式,经过精简改变后,这些士兵的徒手搏斗能力比以前大大提高,而且还根据谭延?的要求,专门编了一套刀法和长枪上刺刀后所使用的刺刀搏斗武术,这让谭延?感到非常满意。

    今天谭延?和方榕卿对待同一消息的态度让赵恒君感到非常疑惑,两人似乎对这个举人功名都不怎么上心,谭延?除了安排了赏赐之后,便一个人回到屋中去读书了,连登门道贺的人都以身体不适唯有让福伯挡了架,好像这个解元就像是别人考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谭延?考中解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在长沙城中传开,成为城中茶馆酒肆中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在这个城市中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你就可以听到谭延?的名字。不过也是因为谭延?从小便跟随父亲在各地赴任,唯一回到长沙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闭门读书,很少和人交往,但是闽浙总督府“少年总督”的名声早就传到了湖南,这也成为家乡百姓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间这个“湖湘三公子”之中最年轻的一个,被人传的是神乎其神,仿佛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般这么神奇,名头显然盖过了陈三立和谭嗣同,也是因为谭延?在家中排行本来就是老三,这正应了“湖湘三公子”的名头,差点让人忘记了其他两个人。

    今天由于谭延?取得了解元,士兵们的操练时间就缩短了一些,赵恒君和士兵们一块吹了会牛,便早早的离开返回客栈去了,在路上他也听到了路人对谭延?的众多话题,不过他觉得最刺耳的一句莫过于一群街市老妇所说的:“若是我要有个才貌无双的女儿,定要嫁给三公子……”

    虽然明知是这些老妇的痴言妄语,但是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时间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方榕卿在听到谭延?考中解元后话语一时这么冷淡了。想想也是,谭延?少年英才,长得也是非常英俊,家世更是让人羡慕的了不得,在这解元的光环下,这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谭延?。虽然小姐出身藩台府邸,论品貌才学无不出众,但是当今天下也没有不允许一个男人只娶一个老婆,纳妾这种事在谭方这样的世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一想到这里,赵恒君心中无名的乱跳了几下,他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这种大家族内部妻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有少见,他不禁为小姐的未来感到了一丝担忧。

    第二天,谭延?在赐书堂内大摆宴席招待族中的长辈和长沙城中名望之辈,也算是他在来长沙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宴席过后,谭延?把赵恒君留了下来。

    “赵师傅,虽然认识你只有两个月,不过正所谓一见如故,在下对你的功夫和人品还是非常钦佩的……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长沙,要到湖北拜访一些长辈,尽管在下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必须要走,不过在下希望赵师傅也能够和在下一起离开……”谭延?客气的说道。

    “能得三公子如此看重,我老赵心中非常感激,不过老赵自在惯了,恐怕不能够和公子一同前往,老赵也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了,实在是对不起公子……”赵恒君非常歉意的说道。不过谭延?这么快就要离开长沙,这让他也感到非常奇怪,便多问了一句:“公子眼下正是得意之时,人言道‘衣锦还乡’,公子夺得解元也应该算是得意了,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长沙府呢?”

    谭延?对于赵恒君的答复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他知道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因为来路不明他还想委托舅舅调查过,可惜没有什么结果。既然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又从来不在赐书堂住下,这说明对方也不过是偶尔路过相逢而已,便没有往下追究。现在他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心中自然希望这样的人能够跟随他一起走,不过赵恒君这种人一般不太容易被人招揽,被拒绝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解元和举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名声上更好听一些罢了,‘考场莫论文’,在下得了这个解元的名头也不过是侥幸而已,比其他的学子运气好些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娶湖北是晋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在下有些事情要和张大人相商,这个行程早就安排好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在下乡试考过得了举人功名,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早走晚走都一样,若是晚走了说不定还要生什么变故……赵师傅知道的,这人一变了,周围看待你的眼神都变了,与其陷入一些麻烦当中,还不如早走为妙……”谭延?淡淡的说道。

    “呵呵,三公子果然和我老赵以前见过的读书人不一样,那些人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秀才,就知道在我老赵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面前显摆,实际上这种人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一点用处都没有!三公子少年得意还是这么年少老成,我老赵佩服的很!”赵恒君笑着说道。

    谭延?听后不过是笑着摇摇头说道:“在下不过是害怕麻烦而已,没有赵师傅说的这么好……”

    赵恒君站起来说道:“既然公子决定明天走,那老赵我就此告别,若是他日老赵我闯荡江湖累了,到时候一定到三公子这里讨口饭吃……呵呵,告辞!”

    谭延?也站起来笑着说道:“多谢赵师傅抬爱,反正想找在下也容易的很,若是哪天赵师傅累了,谭某必扫榻以待!”

    虽然赵恒君还是留不住,但是谭延?却觉得他从赵恒君身上所获得的东西已经十分值了,仅仅才两个月,侍卫队的徒手搏击和兵刃搏击能力就大大的增强了不少。尽管谭延?心中非常清楚,在枪械和火炮面前,这种冷兵器作战模式已经是日落黄花,但是未来几十年内,东亚范围内步兵作战中,拼刺刀、大刀片在双方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依旧是非常重要的,甚至能够对战局造成很大的影响。

    “侍卫队现在依旧是士兵,但是在未来,他们将会成为具有同样出身背景的力量,等把他们送到德国学习几年再回来的话,肯定是一支不会弱于留日士官系的指挥力量!”谭延?心中暗自想到。

    谭延?已经托人打听过了,现在国内培养新式军队指挥官的学校可以用十个手指头数出来,况且这些军校有很大一部分还是海军,毕竟现在甲午战争还没有爆,北洋水师还健在,海军依旧是支撑这个古老帝国的重要支柱。在这样的背景下,新式6军则不是很受重视,至少在甲午战败之前中国的新式6军展连个模式都没有,指挥军官培养都如此,那军队更不用说了。

    他谭延?至少在培养新式6军指挥官这一领域还是走得非常靠前的,除了北洋有个新式6军军校之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展潜力。面对这种情况,谭延?更加坚定要把这支侍卫队当成未来新式6军指挥官的摇篮来建设――侍卫队不仅是一支防卫力量,更是一所流动的军校,只要合格的士兵就送到德国去接受进一步的培养,缺额的就再招募,只要他谭延?的腰包里面还有钱,就绝对不终止这个培养计划!

    “组安,你这么晚找我还有什么事么?”李安清在药厂的办公室内得到通传,说是谭延?来找他,连忙把谭延?请进办公室。

    “舅舅,没有什么事,只是明天我要离开长沙去湖北了,所以到这里来坐坐和舅舅聊一聊。”谭延?微微笑着说道,把李安清按在掌柜所做的位置上。

    “舅舅真是不明白你了,好歹也要在长沙多住些日在再走,前段日子你忙着考乡试,舅舅也不敢去打扰你读书,现在考完了就多放松几天……”李安清说道。

    谭延?摆了摆手说道:“舅舅,人怕出名猪怕壮。外甥原以为考中举人也就可以了,没有想到中得是解元,这声名一显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也会有很多麻烦事,这么快离开长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湖北哪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早走一步也算不得什么了……”

    “组安,你长大了,成了大人了,舅舅当年在你这个年纪上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过活什么也不知道呢……”李安清微微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谭延?说道。

    “舅舅,这次来也是为了交代一些事给你,你务必要做好。”谭延?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交代好了,舅舅尽力去做!”

    “第一个便是这药厂的金钱,我那几个兄弟和他们的长辈们都盯着这里,无论什么时候,没有得到我的答复,任何人都不能够动这笔钱,明白了么?!”谭延?说道。

    “这没有问题,上次你大哥来这里要钱,结果被你给收拾了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也清静了不少,想来他们是不会妄动了!”李安清轻松的说道。

    “舅舅,这药厂每个月至少有三四万两白银的利润,这可挡不住他们的贪念,估计这会我父亲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他们写信告状还是有一手的。第二件事便是招募一些人来保护药厂,我这次去湖北去见湖广总督张之洞,有他出面这件事一定能成,要严密的把药厂给保护起来,除了药厂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药厂,到时候湖南巡抚、藩台、臬台这里我也会打招呼,一有情况他们会派兵来处理的,若是我大哥他们还不知死活来这里挖墙脚,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去吃几天牢饭!”

    李安清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说道:“组安,这你就放心吧,我会替你看好药厂这块地的!”

    “呵呵,舅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解元名头也是非常有用处的,想我两个哥哥也就是个秀才,他们要想考举人要等下辈子了!”谭延?微微的笑道。

    这科举考试虽然不知道是哪年停的,不过谭延?知道戊戌那年肯定是没有了,经过百日维新之后,新式教育就开始和科举教育制度并驾齐驱,科举之路也就真的寿终正寝了。至于他谭延?到底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他心底也没有个把握,不过有了这解元的名头,再联想下一科会试是1895年的乙末科会试,恰逢慈禧太后六十寿辰,这又是个恩正并科会试,说不定上面要是真是无耻到家想要弄出个“连中三元”来拍老太太的马屁,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三件事便是需要舅舅你留心购买土地,药厂每个月都会产生很大的利润,我暂时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其中一部分要拆出来购买田地,这件事就由舅舅你多费心来操办。不过也有个章程――若是在湖南境内哪里遭了灾,舅舅可以差人去到当地购买土地,直接让原先的农民种地,我们可以在租金上给他们非常优惠的条件,甚至在灾年的时候免收地租!”谭延?笑着说道。

    李安清听后想了一会说道:“舅舅明白了,组安是想在湖南这块地上扎下根留下好名声吧?!”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买地不是最主要的,人要想留个好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地租多少我并不关心,对那些佃农要好些,关键是捞个好名声。这世道风云莫测,人总是要计算一下后路的,在这家乡有个好名声也是为了以后我回湖南来继续经营的需要!这里是咱们的大本营,只有把老窝经营好了,稳固了,将来在外面成不了什么事的话,就退回湖南本地来,到时候有着良好的声望会给咱们解决很多麻烦,就是对咱们眼红的人想要挖墙脚,他也必须要在心中仔细掂量一番才可以!”谭延?说道。

    李安清点点头说道:“舅舅明白了,这点不用你担心,现在水田的价格非常便宜,人总要吃粮食,手中掌握大量的土地也不吃亏,这样心里也踏实一些。再说存放在票号中也没有多少利可图,还不如拿来落个好名声划算!其实舅舅也在慢慢的买地,每个月分来至少有两三百两银子,我又用不了这么多钱,便想着多买一些上好水田存在手中。”

第二十六章 往事

    第二十六章往事

    谭延?笑着说道:“现今中国吸食鸦片的人这么多,这个药厂单靠戒毒丸也可以盈利很长时间,每个月三四万两银子的进账足可以支持购买田地的需要。这样吧,每个月舅舅就从药厂的利润中提出八千两去买地,主要是湖南境内的,当然湖北也是不错的选择,也不要抬高地价,多余的钱不妨开粮店,多做粮食储备以防灾荒年景。”

    谭延?前生便是湖南人,虽说“湖广熟天下足”,但是在谭延?所知道的历史中,湖南在近代也是灾害频的省份,据说就是因为闹米荒,晚清最后几年湖南任上的巡抚都坐得不大安稳。不光是湖南,两湖地区历来都是十分保守的地区,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像张之洞那么有能力凭靠行政力量来退进近代化产业的展,要想经营好自己的老窝还必须要经营洋务才可以,那么剩下来只有积累人望了,只有当自己积累了巨大的人望后,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受到的阻力也就小多了。

    这个时代的中国百姓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吃饱饭维持一家的用度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谭延?知道,就是百姓这一点点要求,在这个时代来说也是非常奢望的事情,更不要说是数十年后北洋时代的军阀混战或是更靠后一些的民国**统治了。谭延?需要稳定,他能够在国内待多长时间完全要看自己能够展到一个什么程度,而他再怎么展,湖南作为他的老窝是他的根基所在――尽管现在他还谈不上什么根基,也只是初步的再经营而已,但是人总是要有立足点的,他不愿意作随水漂流的浮萍,那样对大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湖南要稳定,就离不开粮食、离不开土地,他现在也不是想一口气吃个胖子,只是这样慢慢的一年一年的累积购买土地,数年后这个数量将会展到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到时候他就有可能从粮食上来控制湖南的稳定了。况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能够积累巨大的人望,毕竟现在的中国绝对是个农业国,农民的数量是绝大多数,有了这个根基,自己想在湖南做番事业也容易的很,而且他现在的资金也非常宽裕,购买土地根本不会让他有紧迫的感觉,想来老爷子也会非常赞同他的做法。

    “小姐,三公子现在已经上船了,我们是否该回南昌府去了,毕竟出来已经有很长日子了,再拖下去老爷会不高兴的!”赵恒君小心的说道。

    方榕卿听后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赵叔,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是一个有着大志向的男人,自然不会被儿女私情所捆住,不过他又是一个能够让女人感到心安的男人……”

    对于谭延?来说,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榕卿就在他不远的地方生活了两个月,那双如秋鸿一般的眼睛也只能够远远的望见赐书堂的深宅大院,却无法看到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味道的男子。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尽管已经开始逐步走向开化,但是像谭方两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子女哪怕是已经订下婚约也只能够遥遥相望不得相见。不过也正是无法跨越这求而不得的距离,方榕卿还是从侧面看到了一个在别人眼中不同的谭延?,这个未来作为自己一生伴侣的男人也许没有人懂得那种谨慎后面所隐藏的倨傲,但是方榕卿却明显的感到了他的“孤独”。

    湖南、湖北同属长江水系毗邻而居,交通上历来就是通过繁杂的水系紧密相连,两地水路交通十分达,当然这无法与后世的火车或是汽车相比,但是放眼全国两个省份这么紧密连接的,还真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现在已经不是三十年前了,运行在两湖地区的小火轮也有不少,谭延?他们就是乘坐这种小火轮前往湖北武昌,无烟火药生产设备会紧着北洋来,但是枪械制造设备却是先放在湖北――张之洞和李鸿章是对头,虽然之间的仇恨没有他们和翁同?这么深,但是一方毁了另外一个成就不世军功的梦想,在这个问题上,张之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李鸿章的。

    在谭延?而言,这两个人都有着非常的意义,要想做大事就不能少了和他们两人接触,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的倒想任何一人――李鸿章的北洋就算经历了甲午惨败,依旧是资源最丰厚的势力,至少从袁世凯在北洋的展来看这没有任何疑问,至于张之洞自然是好的,但是根基哪里能够与经过曾国藩和李鸿章两辈人苦心经营的那么深厚。

    “北洋――这是现成就可以用的;张之洞的湖广是自己的老窝,他所留下的遗产在未来是具有很大升值潜力的!”谭延?心中暗暗想到。他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左右逢源,但是至少要占尽一方的便宜后,另外一个是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显然在他心中张之洞的分量更重一些――他的老窝就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呐!

    根据老头子的指点,谭延?知道张之洞这十几年来做官越做越高,这脾气也是呈指数的向上展,放眼全国的总督大人们,这位探花出身的湖广总督脾气架子可谓是总督中的第一,两湖地区的抚、藩、臬以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在他的手下无不胆战心惊。张之洞的脾气大,但也有人不买账的,谭延?的远房表兄谭嗣同的老爷子谭继询就是其中一个,那也是因为谭继询年龄大,年轻的时候也是科场搏杀出来的悍将,在翰林中的辈分可是比张之洞大多了,来个倚老卖老就是张之洞也是没有办法。

    “张香涛虽然目无余子,但是对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非常客气的,你这次去湖北见他未必会受到他的冷落……不过你真的想从张香涛哪里得到什么,那少不得要走一趟赤矶山,那里有我一个老友隐居。三十年前我们同在肃顺府上任西席,后来肃顺等八位顾命大臣一夜之间杀得杀流放的流放,我们两人也就分开了,他后来一直跟随张香涛,后来便成了席幕僚,颇得张香涛的信任……”王?运坐在藤椅上悠然说道。

    “先生说的莫非是桑治平?!”对于桑治平这个前张之洞的席幕僚,谭延?已经不止是第一次从王?运的口中听到了,就是老头子也多次提起过这个人――老头子和翁同?关系不错,当年翁同?暗算张之洞的事情老头子是非常清楚的,正是这个桑治平代张之洞来到京师找到了当时的军机大臣张之万说项,居然把张之洞开“帏赌”的事件给不动声色的摆平了,可见这个人无论胆识谋略都不世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不错,就是他!此人胸中自有一篇经国济世的好文章,老夫长于‘纵横之术’,论处理实事的本事是不及他的,当年我们两人同为肃顺的西席,但是他更得肃顺的青睐,可惜他前半生投错了人……后来他投了张香涛后得到了重用,也曾来邀老夫出山同为张香涛效力,老夫拒绝了,不过我们两人交情也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持续下来……你带上老夫的亲笔信去赤矶山找他,他自会指点你该怎么做……”

    三十年前,关于慈禧和八位顾命大臣之间的那场险恶的政治斗争,一直一来都是王?运教导谭延?的现成教材,王?运一生两次最大的挫折――一次便是肃顺被杀,另外一次便是曾国藩拒绝了他称王称霸的建议,经过这两次打击之后,王?运也就彻底放弃了成就不世功名的想法,转身钻研学问,成为两湖地区屈一指的名家大儒,两湖弟子为能够拜入王?运现在所主持的船山书院而为傲。

    肃顺和曾国藩相比自然是差了很多,对于那段历史,王?运也不是太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当时是桑治平在唱主角,曾国藩没有听从他意见自立门户才是对他成就事业之心的沉重打击。谭延?对于王?运的历史并不是很感兴趣――那些事情尽管很遗憾,但是终究是别人,时机一旦错过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所重视的是能够从王?运的经历中吸取教训,自己可别在同样一块石头上再栽跟头。

    相比之下,谭延?更加看重老头子――“诸如王壬秋等人,纵然才华冠世,不过是一片浮萍一般仰人鼻息,肃顺也好、曾文正公也罢,成败与否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成就一番虚名罢了,即便事成也是属于肃顺或是曾文正的,他们的结局未必比现在更好……大丈夫想立身成就功业,先必要自立才可,否则不过是王壬秋第二罢了……”

    对于老头子的评价,谭延?无话可说,只能够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在这种乱世下想要干出点实事来,还必须向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他们学习,自己来把握展方向,是去是留全凭自己的心意,展到他们那个层次,就算清廷再怎么不满,对这种级别的封疆大吏还是要客客气气的。老头子自然是没法和张之洞他们相比的,只怪自己的时运不济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头脑和胆气来走这种割据一方称王称霸的路线,只能走一条平庸的路线。

    老头子对谭延?的成长非常关心,毕竟这关系到他谭氏一门今后是否能够继续荣耀下去的关键。老头子曾经直言不讳的对他说过他最欣赏和佩服的人就是曾国藩,以两江总督之力愣是分了中央的大权予地方,这是开了封疆大吏和中央对抗的先例,以后之所以能够出了李鸿章和张之洞这样的人物,也是曾国藩留下的遗产,否则这两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挥自身本领的舞台。

    “老头子这是要逼我做出选择啊?!”谭延?站在船头,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长江。

    “王?运和桑治平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去做的,他们这样道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根本吃不开,就算成事也不过是选了好主子而已,我谭延?要是想这么做的话,那还不如现在跑去投奔还没有迹的袁大头更加合算些,不过我铁定是不会去做袁大头的走狗当他的陪葬品!至于向曾国藩看齐么……我自问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已经是逆天了,多半不会有好下场……”谭延?暗自想到。

    不过好在老头子并没有非要谭延?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毕竟他还在科举之路上挣扎,至少也要等他通过会试和殿试得了进士功名正是踏入大清朝的政治圈再做这个选择也不晚。只是谭延?现在要去见张之洞,这可是他转生之后第一次去见对中国近代史有着非常深厚影响力的大Boss,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在某种程度上,他抢了张之洞的饭碗,把原本几年后张之洞所写的《劝学篇》现在就给搬出来了,真是不知道张之洞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自己第一个见到的大Boss一定认为我是他的知己,把他心中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谭延?有些坏坏的想到。

    “谈中国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谭延?前生的历史课本上就有这么一句话,谭延?在《劝学篇》中的《强国》一章中就是按照后世历史书中对张之洞的介绍来写出的,现在张之洞手头上最大的工程莫过于汉阳钢铁厂。谭延?自然知道张之洞的“晚清版国有企业”的尝试最后败的一塌糊涂,这汉阳钢铁厂由于初期投资最大,也成为张之洞一生的污点,不过张之洞有兴办重工业的想法是绝对没有错的,只是管理方法上出了偏差,晚清官吏的道德水准已经差得不能再差,让他们来主持钢铁厂的运行,那铁定连自己的内裤都要输掉。

    汉阳钢铁厂有着重要的意义,根据谭延?的回忆后来张之洞在钢铁厂的资金上出了大问题后,不得不转让给盛宣怀来接手,盛宣怀能够给其后代留下比李鸿章两倍还要多的资产,这钢铁厂功不可没。尽管谭延?还没有见过张之洞,不过听这老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很有问题,他虽然有心汉阳钢铁厂这块大蛋糕,但是不等到张之洞碰个头破血流的时候,他还是不会出手的,他只需要赶在盛宣怀的前面把钢铁上厂弄到手就可以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想想现在钢铁厂还正在建着,张之洞什么时候把汉阳钢铁厂转让给盛宣怀谭延?并不清楚,但是想来等建成后四五年之内,张之洞还是能够撑得住的,那这段时间对于谭延?来说就是积累资金和张之洞打好关系的最佳时期,到时候张之洞一旦有退意,那就是他谭延?坐镇钢铁厂的时候了,至于盛宣怀他有先天上的缺陷――他是李鸿章幕下的重要人物,若不是张之洞实在找不到可以接手的人,那怎么也轮不到盛宣怀来吃这块蛋糕。

    “壬秋先生现在还好么?”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问道。这个老人便是王?运口中的桑治平了,他从前年便离开了张之洞在这赤矶山下隐居,作为跟随张之洞长大二十年的席幕僚,他对张之洞了解甚深,其影响力自然是不言而喻,而且他还是张之洞的亲家。

    “家师数十年来一直在船山书院收徒授课,闲时在家著书立说,身体健朗的很,就是很少出门走动……”谭延?恭敬的说道。

    “壬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我们两人自辛酉年一别之后,虽然时常书信联系,但是也有快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桑治平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过在“辛酉年”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谭延?听后心中一动便说道:“家师时常和弟子谈及和先生相处的岁月,辛酉年先生前往热河后,骤逢大变之事不胜嘘唏……感叹人事无常!”

    王?运和桑治平相交时间甚长,不可能不知道王?运的“帝王之学”和“纵横之术”,谭延?估计桑治平的“辛酉年”也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是王?运的内室弟子,若是不是的话,那这次见面也就意味着毫无收获了。

    桑治平听后脸色一正,谭延?注意到桑治平的手不禁攥紧了太师椅的扶手,可以看得出这个老人对当年的事情还是非常在意的。辛酉政变不过是王?运小受挫折,但是对于眼前这个老人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当年能够跟着肃顺前往热河行宫的人自然是肃顺一系的核心人物,由此可以推断桑治平是肃顺的心腹,排名要在王?运之上,这点也是王?运多年后思量所得,加上肃顺最初的那几本针对慈禧太后的奏折文风,王?运甚至肯定这几个奏折都是出自眼前这个老人之手。

第二十七章 鸿铭

    第二十七章鸿铭

    “呵呵,年老还能够看到老友后继有人,真是欣慰的很!”桑治平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思绪,用手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蒙家师不弃授以学问,家师一直都说先生才是当世大才,辅佐香帅成就一番事业,家师可是羡慕的很……”谭延?恭敬的说道。张之洞号香涛,虽然中法之战中国不败而败,但是这并不影响张之洞的名声,以文人参军政,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是自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头一次在战场上略压列强一筹,最后李鸿章出来搅局,张李二人随即结仇,不过凡是和张之洞亲近的人都要恭称一声“张香帅”。

    “组安能够在如此年纪便写出《劝学篇》这等让天下读书人都为之侧目的文章,这足见壬秋对你看重培养。壬秋在信上说你这是要去武昌府晋见香帅?”桑治平笑着说道。

    “先生过奖了,晚生刚考完乡试,也不忙于回福州,家父让晚生在外多游历一番,好增长学问见识,免得坐井观天贻笑大方……香帅为湖广总督,兴办实业,气局规模都是前人所不曾有过的,晚生觉得香帅所作所为实为国家之福祉,遂兴起了前往瞻观之心,若是能够见到香帅本人,对晚生的学问将会有极大的帮助,家师也非常赞同晚生去湖北走走,所以特命晚生来此求见先生。”

    桑治平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壬秋这是看我曾在香帅府中效力多年才这么想的吧,某离开香帅以有数年,不过这话还是能够说的上的,往日同僚基本上也都在香帅府中,想来这件事不难……香帅也是中过解元的,在殿试之中还得过探花,想来香帅见到组安也会另眼高看,老夫这就修书一封,组安你带在身边,到时候交给辜鸿铭,他也算得上是老夫的半个学生,香帅和器重他……”

    “辜鸿铭?!”告辞桑治平之后,谭延?一行人继续乘船北上武昌府,此时桑治平的信就放在他的桌子上,他的手指轻轻敲在信封上,脑子中却想着辜鸿铭。

    “号称精通十国语言的级天才啊!”谭延?对于辜鸿铭的大名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没有想到他居然和桑治平这个看起来是个非常传统的中国旧文人关系这么深,居然还是师生关系!

    “一个是熟读经史典籍的旧文人,一个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精通十国语言的老海龟,这对组合还真是让人期待啊!”谭延?心中恶搞的想到:“据说辜鸿铭本来不是留辫子的,是在张之洞的建议下才留起辫子,换上中式服装,跟随桑治平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这真是个罕见的外语人才,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谭延?知道容闳是中国近代留学生的开拓者,按照年岁辜鸿铭也不比容闳小到哪里去,不过辜鸿铭出生在南洋后来在国外转了一圈之后才回到中国,在中法之战期间被张之洞收罗到门下效力。谭延?在这几年也没有少打听辜鸿铭的消息,除了辜鸿铭精通十国语言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之外,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挂着十个博士头衔。尽管在谭延?眼中这个时代的博士头衔还要打个引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老家伙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学问的人,若是放在一百年后,一个人能够挂上三四个博士学位的话,已经够得上奇才了,若是跟辜鸿铭相比,那差得可就没边了。

    从赤矶山到武昌府并不远,乘坐小火轮仅仅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可以到达,不过谭延?却没有急着去见张之洞――到目前为止,他这个湖湘奇才还没有真正意义的到处走走考察一番,他所知道的无非是前生历史书上写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用来写《劝学篇》是足够了,不过若是面对张之洞这样的强人,那就必须要做一些必要的功课。

    谭延?一行人在客栈安顿好之后,他便独自在武昌府中逛起来了――不知道老头子对张之洞的一些作为是否得当,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张之洞将自己所主持的洋务实业全部都放在武昌府,老头子说这是张之洞在彰显他的功绩,出门就可以看到钢铁厂的高烟囱冒黑烟,而武昌文昌门外湖北织布官局也在紧张的运作着。

    谭延?仅仅从这武昌府一地便可以看到张之洞这几年来洋务实业的最重要的成果――正在一边建设一边生产的汉阳钢铁厂、正在建设的湖北枪炮厂、刚刚建成投产的湖北织布官局。谭延?前生不是没有见过大型的工业企业,不过在这个时代连小火轮都是比较稀奇的东西,能够在这么一个城市中见到这么多已经建成或是在建的近代工业企业,这确实是让他感到吃惊――他所待过的长沙和福州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大城市了,但是这两个城市近代工业基本上趋近于零,还是小作坊式的生产方式,这和眼前的厂房林立根本没法比的。

    “难怪后世的历史书对张之洞评价这么高,尽管老家伙官僚气重了点,但毫无疑问这种眼光就是放在全国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谭延?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才粗略的看完这些近代化大型生产企业,后世历史书上所介绍的那几行字在现在看来是那么苍白无比,若不是设身处地的站在这里,真是很难想象眼前的这番景象是真的。

    “汉阳钢铁厂冶炼出钢铁,枪炮厂造武器弹药,而织布官局的作用稍微小点,纯粹是为市场提供大量的棉布与国外货争夺部分市场,赚取金钱为前两者提供继续展的资金……”谭延?坐在三佛阁江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不远处便是汉阳钢铁厂。

    虽然谭延?前生不是学工业的,但是这份见识还是有的,可以预见张之洞在湖北的这番动作已经远不是“气局宏大”这么简单了,他是想把湖北,不,他是想把武昌、汉阳两地建成一个包括冶金、矿业、军工、纺织等行业在内的综合近代大工业体系!

    武昌和汉阳两地仅仅是隔江相望,若是张之洞的设想能够顺利完成的话,那毫无疑问将会在中国的腹地建成一个战略上极为显赫的重工业基地,只要悉心经营的话,以这里为基点辐射全国,将会产生不可思议的连锁反应!

    “可惜张老头当官当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么?他还能够当一辈子的湖广总督来亲手完成这一创举?!”谭延?一边思考一边朝江水中丢着石头,“也许他毕生的希望就像这投入滚滚长江中的一块卵石一样,掀起微微波澜之后随即便被江水所平复!”

    张之洞的想法是好的,除了考虑到自己的从政生涯的需要之外,他这种做法也吸取了曾国藩到李鸿章这两代洋务派在实践中的经验教训――将重工业产业建在沿海很容易在战争时期受到冲击,炮弹落下的时候他的努力也就打水漂了,长江流域是英国人的传统地盘,为了维护这个看上去比较光鲜的大英帝国权势,在长江流域爆大规模战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重工业产业扎堆建设也会产生规模综合效益,张之洞也许并不清楚这一点,估计也是对此有一定的认识了。

    对于类似张之洞这样的历史名人,谭延?对他们还是非常敬畏的,别的不说,就是他老子谭钟麟这样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封疆大吏,其行事作风和布局手段都足以让他不寒而栗,更不要说处在风尖浪口上常年挣扎搏斗的悍将了。也许前生的经验见识告诉谭延?,张之洞等人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足,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够有像他们这份见识的人又有几人?有这份见识人肯去实践的又有几人?

    “老张同志,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这么下去就算有我帮你也是打水漂,更何况你用不用我还在两可之间――你太老了,已经定型了,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还不如现在把你的家底摸清楚,这几年好好和你建立良好的关系,等以后我来接手你的家底,或者还可以放手一搏尚未可知……”谭延?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的鹅卵石狠狠的抛进江中:“也许我的结局未必比你好到哪里去,或是能够搏出一片新天地,或是和你一样不过是块更大的鹅卵石能够激起更大的水花,或是干脆连你都不如直接被历史所淹没……”

    谭延?虽然知道蝴蝶理论,但他到现在也不相信自己就是那只蝴蝶,更不相信自己这双翅膀所扇起的风可以变成改变中国历史的风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不敢奢望能够改天换地,只希望自己所做的能够减轻这片土地的苦难――能够减轻多少是多少!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保密措施”,张之洞兴建的这些洋务实业并没有下达不准许参观的命令,谭延?这几天在这些实业中转来转去,算是把张之洞在湖北武昌和汉阳两地的实业家底摸了个透,对张之洞兴办洋务实业算是心里有底了,这才托人将桑治平的信件附上自己的片子送到辜鸿铭的住处,就在客栈中等待消息。

    虽说是等待消息,但是谭延?并没有闲着――像张之洞这样典型的“学以致用”精神的封疆大吏,想单靠一本《劝学篇》打动他们是足够了,若是想在他们心中有一席之地,那还远远不够。《劝学篇》只是在宏观上为洋务派树立了自己的理论体系,这个体系从慈禧太后和皇帝那里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还是能够站得住脚的,各地封疆大吏对此也是非常赞赏,反对意见不是没有,不过相对于赞扬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现在他要想给张之洞再加深印象的话,那就必须从微观的角度,从某一个方面根据张之洞在湖北所开展的这些洋务实业有更进一步的建言,这份建言必须写好才可以真正打动张之洞,为日后的展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只有调查才有言权!”谭延?经过这几天的实地考察,张之洞口袋里的那些家当他算是了解的非常清楚了,再加上后世对张之洞在湖北兴办洋务实业有着很高、很详细的评价,谭延?写起这片策论也是非常上手。当然谭延?也没有忘记百年后历史书中对张之洞兴办的这些实业的批评,尤其是汉阳钢铁厂致命的伤――管理、煤矿来源还有炼钢设备问题。

    对于汉阳钢铁厂的致命软肋,谭延?前生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介绍的非常详细,虽然文字不多但是已经点的非常清楚了。钢铁厂的官办管理方式是最致命的,不过谭延?并没有详细写这一块――他写了也是白搭,人家张之洞是个非常传统的读书人,对于商人非常鄙视,而对于官员的操守又看得实在是太高,不到他撞倒南墙他是听不进去的。

    谭延?重点写了钢铁厂的煤矿来源――历史上盛宣怀接手后,汉阳钢铁厂的用煤是用萍乡的煤,而铁矿是用的大冶铁矿的铁矿石,后来三者合并成“汉冶萍”,这是一项巨大的改进,直接挽救了钢铁厂成本过高的软肋。至于萍乡在哪里,现在到底没现煤矿储藏,他可不知道,但是后世历史书上写得非常清楚,他照葫芦画瓢就是了,到时候被问到的时候就推说听老农说的就可以。还有便是钢铁厂的冶炼高炉问题,现在钢铁厂有一部分已经投产运行了,他不知道现在提这事是否来得及,不过想来就算那一部分没有投产,设备也定下来了,再提已经晚了,所以这一部分他也是略写。至于大冶铁矿,他干脆是一个字也没有提――他把煤矿给露出来,也是希望张之洞支撑的时间长些,好给他更多的筹集资金的时间,至于大冶铁矿那是自己留着用的!

    考虑到张之洞现在看着钢铁厂的黑烟囱冒烟正是意气风之时,整篇策论的基调肯定是以赞扬张之洞的功绩为主基调,不过这拍马屁也是非常有学问的一项工作,好在谭延?经过闽浙总督府的锻炼后,对这项工作已经非常熟悉,不露痕迹的拍马屁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就是让他自己看了有种想冲进厕所大吐特吐一番的冲动。总之这份策论是赞扬百分之九十五,批评百分之五,对于批评又提出了解决的建议,这建议当然可行性很高,而且还必须是在张之洞的接受范围之内的,当谭延?写好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脑细胞阵亡了百分之二十――“这马屁也不是谁都可以拍的!”谭延?看着这份奏章出神的说道。

    “三公子,外面有个姓辜的人求见,说是湖广总督府来的!”一个侍卫在门口说道。

    “来得可真快啊!我的片子递上去还不到一天,级天才已经找上门来了!”谭延?放下笔,将自己拍马屁的苦恼抛到九霄云外便高声说道:“快快有请辜先生进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他进来!”说完谭延?便稍微整理了以下仪表匆匆跟随着侍卫出门去见“辜先生”了。

    谭延?前生就是从北大协和走出来的,而辜鸿铭有任教京师大学堂的经历,京师大学堂便是北大的前身,当然京师大学堂现在还是没边的事,而辜鸿铭也没有说出那句“我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的辫子是无形的!”那句名言,但是就冲这句话,谭延?也是对辜鸿铭敬仰尤佳。

    谭延?所居住的院子当中,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人正站在院中的树下,谭延?不用别人介绍也知道这便是来拜访他的“辜先生”了,能够在湖广总督府中姓辜的也唯有那个精通十国语言、头戴十顶博士帽的辜鸿铭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不过不及见到先生更能够让我感到高兴的事了!”谭延?站在台阶上用法语说道。

    辜鸿铭转过身来笑着用英语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文名在下在总督府中早就知晓了,突闻先生来到武昌,不胜欣喜贸然拜访有些失礼!”

    “在汤生先生面前,在下哪里敢称先生?能够在这里见到汤生先生是我最大的荣幸,在下早闻先生乃是当今中国最顶尖的外语大师,若不是俗事缠身,恨不能早日拜见!”谭延?又换作流利的德语说道。

    “先生虽然年少,不过《劝学篇》一出,天下又有谁不知道先生大名呢?单凭此一项,组安绝对有这个资格!况且先生主持《强学文摘》,足见先生外语功底深厚,辜某图自精通十国语言,但却没有做类似的事情,实在是汗颜!”辜鸿铭微笑着用德语说道。

第二十八章 趣事

    第二十八章趣事

    “看来辜鸿铭不是对自己一无所知啊,自己这三门语言在人家眼里可真是不够看的,下次回去说什么也要学一下意大利语来壮壮门面!”谭延?心中有些惭愧的想到。因为他也就精通这三门语言,若是这个时候辜鸿铭再换一门语言的话,那自己就出丑了,刚才自己真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辜先生,刚才是小子班门弄斧,不过也是因为在下对先生仰慕已久,在别处听了许多关于先生的传闻,所以才开了这么一个小玩笑,其实在下也就勉强使用英法德三门语言,比起先生大才,在下这点本事可真是献丑了!”谭延?走到辜鸿铭身前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非常真诚的说道。

    “组安切不可妄自菲薄,其实鸿铭真的是对组安非常佩服,想我虽然精通十国语言,日常也是为香帅做些文案工作,翻译外国报纸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将外国报纸上的内容摘抄翻译行,让更多的国人清楚外国的情况。组安能够想到做到,这才是真正的学问,鸿铭佩服!”辜鸿铭赶紧上前扶住谭延?,诚恳的说道。

    “组安受教了,咱们里面说话,汤生先生请!”谭延?笑着说道,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辜鸿铭也没有多客套便随着谭延?走进客厅。

    “说起外语,在下听过先生的一件往日趣事:有一天,先生坐在电车上看伦敦泰晤时报,几个同车的英国人觉得好玩,侮辱先生,起初先生铭不理他们,干脆把报纸调头来看.那几个英国人更来劲,说:‘看,那个中国小子连字都不认得,还看什么报纸?’。这下把先生给惹火啦,先生用纯正娴熟的英语把整段文章念出来,然后说:‘你们英文才26个字母,太简单,我要是不倒着看,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帮英国孙子一听都傻啦,赶紧灰溜溜地跑掉。”谭延?请辜鸿铭在屋中坐下之后,便用一段他听来的有关辜鸿铭的一件在外国的趣事来开头,毕竟两人都是初次见面,考虑到辜鸿铭是在南洋出生,留学西方,行事作风和现在的国人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有必要用不同的交往方式来开个好头。

    果然,辜鸿铭听后笑着说道:“这都是快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在西洋留学所碰上的,恍然不觉已经快十五年了。”

    谭延?从辜鸿铭神采飞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件事非常得意:“传闻辜鸿铭平生喜欢痛骂西方人,不过这种想法在现在也唯有我可以理解――这种带泪的表演更是出于民族的自尊……”

    在这个时代开明的人应该还算是很多的,甚至就是在满清内部也有许多开明的人士,尽管现在中外沟通并不是很通畅,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睁开眼睛通过各种渠道来看外面的世界。这些“开明人士”和已经开始“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群中经过展后又诞生出一批“明悟者”,这些人也分为不同的等级,而辜鸿铭由于其特殊的经历肯定当属“明悟者”中最高等级的那部分人,谭延?因为有着前生的经验,所以自然是脱了这个等级。

    无论是明悟者还是谭延?,他们都非常清楚中国未来的趋势,不同的是谭延?对这种趋势更加肯定罢了,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都是清醒者。在这个时代中什么人最痛苦?无疑是清醒者,谭延?自己就是一个清醒者,他对中国未来的几十年历史走向非常清楚,但因为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微弱,也是因为对历史了解的缘故,他在现实面前还是非常畏惧的。

    “在精神病院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清醒者――可惜我偏偏就是那个清醒者!”谭延?在面对这个时代一些残酷的现实后,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他可以理解历史上辜鸿铭的一些行为――他也是个清醒者,不过他比自己知道的更少一些罢了。

    “说不上我们两人谁更倒霉一些,毕竟辜鸿铭有这种明悟但是他并不十分肯定历史的展方向,而自己却对此非常清楚,从某种意义上看,我比他还要倒霉!”谭延?心中暗暗的想到。

    有了这个非常具有趣味性的开头,谭延?和辜鸿铭之间的谈话就显得更加融洽了许多,当然当谭延?面对辜鸿铭这样身上更有“西方化”味道的拜访者的时候,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更加适应一些,不用文邹邹的说话这么累。

    辜鸿铭非常活跃,说话的时候总是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特别丰富,也让谭延?感到这个人非常风趣,说实在的,他们两人都有同样的经历――总督府幕僚的经验,不过以张之洞的性格,多半是因为兴办洋务实业少不得要和洋人打交道,像辜鸿铭这样的人是不得不用,虽然是重用但绝非是张之洞最为核心的那几个人之列,毕竟中西方文化的鸿沟在那里摆着。

    辜鸿铭在国外长大学习,而谭延?有前生的记忆再加上来到这个时空后也不断的通过外国报纸来了解外面的情况,所以两人可以都算得上对这个世界的局势看得非常清楚的人,两人谈及世界局势的时候都感到双方的意见非常契合,更因为谭延?前生记忆的缘故,阐述世界局势的时候更加清晰明了,语气也非常肯定,所出话语让辜鸿铭深以为然。不一会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而辜鸿铭也是因为生性诙谐对此毫不为意,反倒是觉得两人更加亲近了。

    “谭组安虽是闭门书斋求功名,但是这份见识却是所有人都赶不上的,就连我这样在西方列强国家学习这么多年的人也是不及,可见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当真了得,难怪能够写出连香帅都赞叹不已的《劝学篇》,更是要府中幕僚人手一册。”辜鸿铭心中暗自想到。

    从辜鸿铭的口中,谭延?知道从德国订购的机械生产设备将会在半个月后运抵武昌,作为湖北枪炮厂的重要一部分。

    “汤生兄,其实在下已经来武昌有段时日了,这几天一直在武昌和汉阳走动,主要参观了香帅所兴办的各种洋务实业,心中颇有想法,遂写出一篇文章,打算若是见到香帅的话可以递交给香帅,希望能够有所助益。既然汤生兄今日来访,小弟也不好藏拙,先请汤生兄一观,看看有何疏漏,当然文章中一些言语汤生兄尽管直言无忌,毕竟小弟自小跟随父亲身边也没有什么见识,难免有些狂生言语……”谭延?边说便将桌上墨迹未干的《论湖北洋务产业展》双手递给对面的辜鸿铭。

    “哦?组安一直在看香帅的洋务产业?为兄来看看组安有何高见!”辜鸿铭听后高兴的接过策论,一边翻看一边向谭延?询问,不一会便将这篇文章看完了。

    “汤生兄,想来在香帅幕府中从事多年,也知道这官场上的一些规矩,这篇文章中除了给香帅附和之言不用管他,其中一些关键的东西你我也不用客气,大可抛开来就当切磋之言!”谭延?笑着说道。

    “组安,你不用谦虚,从这篇文章中,我才看出我真的比你可差得太多了!”辜鸿铭苦笑着说道:“其实不论别的,就单单这汉阳钢铁厂一项,便已经使我们这些湖广总督府幕僚们累个半死,为了建这铁厂真的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现在钢铁厂中的一部分已经开始生产,前段时间总督府内还为此庆贺过,不过以在下看来,钢铁厂中存在的弊病已经埋下,在组安这等眼明心亮的人眼中自然是看得真真切切!这篇文章以我看来真是太好了,可惜就是文章中提出的管理问题,看似组安不愿意多谈……”

    “汤生兄真是慧眼,这管理一部分确实是在下不愿意多谈的!”谭延?笑着站起来说道。

    “果然是头戴十个博士帽的强人,就是不知道他学过管理没有,但他已经从现在钢铁厂的运作中感到不妥了……”谭延?心中想到。

    “我不愿意多谈管理方面的问题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第一,诚如汤生兄所言,这钢铁厂还没有完全建成投产,能够看出这里面问题的人能有几个?又有几个愿意开这个口?汤生兄既然有所察觉,可曾对香帅提及?!”

    “当时众多幕僚官员对香帅都是恭贺之言,在下也不好开这个口扫香帅的兴致。”辜鸿铭有些惭愧的说道。

    “我的想法和汤生兄是一般的,问题没有显露出来端倪,而且香帅此时正是意气风之时,就是说出来香帅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不如先在这里埋下个伏笔,等香帅心中有所觉察的时候,再详细的提出来更容易被接受!”谭延?笑着说道。

    “以张老头的性格,就算火烧眉毛他也未必肯接受,要不然也不会让盛宣怀捡这个大便宜了!况且我能够说什么?是官督商办?这在于张之洞的眼中是根本不予考虑的,只有等这个漏洞大的补不上的时候,张之洞在巨大的资金压力下才会面对现实服软,不然以这种刚强性格的人来接受他并不认同的理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谭延?心中想到。

    看到辜鸿铭欲言又止,谭延?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汤生兄心中可能还有些芥蒂,不过古人所说的‘以退为进’也就是这个道理了,这也是无奈的选择,总比激怒香帅一条路走到黑要好!况且在下就算看到这个问题,提出的解决办法也不会为香帅所接受!”

    辜鸿铭问到:“有何解决方法?!”

    “以现在看来,也唯有采取‘官督商办’的解决办法,汤生兄以为这可能么?先不说香帅作为一个传统的儒者,对于商人有着本能的不信任,就算香帅愿意,环顾当今中国,又有几人能够承担的起钢铁厂的费用?这些人又有几个愿意承办钢铁厂?!财力!以在下看来当今中国有此实力的商人可以说不会过五个,在下在闽浙总督府中就听闻这汉阳钢铁厂所用费用已经是难以想象,这几天我走了走,心中估算这钢铁厂若是真的建成了,那总的费用将会达到一个令人生畏的数字,没有四五百万两白银,哪里能够建的起这样规模的钢铁厂?!恐怕我所说的这五个人当中,他们的总的家产也不会比这个数多多少,而承办钢铁厂中间又有很多政治上的风险,换了谁又敢冒这样的风险?!”谭延?淡淡的说道。

    辜鸿铭听后沉思半天,最后站起来拱手说道:“组安,你真是不愧为‘少年总督’这个名号,起初幕友们曾经和我提起过,这闽浙总督府能够当家的是你谭组安,我还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

    谭延?听后苦笑的摆摆手说道:“这些虚名不要也罢,汤生兄,目前国内这个环境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是非常不适应的,但是你还能够留在这里为国效力,这已经是儒家所说的‘义’和‘勇’了,延?其实对你真的是佩服的很!”

    “组安谬赞了,我哪里是什么‘义’和‘勇’,不过是家父曾经说过:‘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我只不过是尊崇家父遗志罢了!”辜鸿铭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

    “汤生兄,令尊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谭延?肃容说道,尽管他早就知道辜鸿铭的这段事迹,这句话是他的父亲在辜鸿铭留学西洋的时候对他说的,也许在后世的时候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中国正在多灾多难的时代,那就真的是让人心生佩服了!

    “管理问题毕竟还是比较好解决的,目前来看只能够是让香帅认识到将钢铁厂办成衙门的坏处,不过是养肥了一些蛀虫罢了,香帅认识到后,必然会让他们怎么吃进去再怎么吐出来!不过在此之前以在下看来,香帅在办钢铁厂的时候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是更为致命的!”谭延?说道。

    “刚才看过组安的文章后,我也明白过来了,组安想必要说的是这钢铁厂所需要的煤矿和铁矿吧!我看过之后也是认为这才是最大的命门,留学西洋的时候,我看到的列强大型钢铁企业无不是遵从选址要靠近煤矿或铁矿的地方,两者兼顾或是先顾一头,除非那个国家本身就没有铁矿或是煤矿也要选择一个交通比较便利的地方。汉阳钢铁厂论交通算是方便了,但是这煤矿和铁矿却是两边都不靠,这实在是个大问题,香帅当初认为‘中国之大,何所不有’,所以并没有认真看待,我也不是学这个的,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辜鸿铭有些低沉的说道。

    “汤生兄至少对此还知道一些,我却是对此一无所知!”谭延?笑着说道:“我们家祖籍就是湖南,家父曾经对我说过,这湖南湖北两地煤矿和铁矿储量并不是很丰厚,我看过这钢铁厂的气局之后,也是觉得湖广两地所储的煤矿和铁矿恐怕很难满足这么一个巨型钢铁企业的生产。恰好几个月前我曾在来湖南的时候途径江西萍乡的时候,听闻那里有个储量非常丰厚的煤矿,便胡乱写上的,也不知道香帅用不用的上,这不过是给香帅一个参考罢了!”

    “其实我觉得香帅在兴办实业的时候,中间出现的问题还有很多,这钢铁厂不过是有些问题罢了,不是不可以解决,最难办的是香帅的总体布局好像有些问题。”谭延?想了想后说道。

    “敬请赐教!”现在辜鸿铭经过这一番谈话后,对谭延?已经是非常佩服了,口中不知不觉的用上了敬语,不过他心中到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不敢说赐教,只是全盘看过香帅的洋务产业后,心中有些疑问而已,说出来也好让汤生兄为在下解惑……纵观香帅的洋务实业,可以看到冶金、矿业、军工、纺织这一套比较完整的现代大工业体系,这种气魄在中国是以前所未曾有过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在下书生味道重了些,窃以为这个顺序应该有所对调,应该是纺织产业为第一位、矿业次之、冶金再次之,最后一切完备后才是军工。毕竟这样层层叠加下来,纺织产业是见效最快的,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取利润从洋商手中分得本来就是我们中国的利益,以此为资金积累后,再展矿业,这也是比较赚钱的,最后等自己的本钱足了再来干冶金……现在香帅的摊子铺的是不是太大了,这样一来香帅所要面临的资金压力将会是不可想象的!”谭延?问道。

第二十九章 隐忧

    第二十九章隐忧

    辜鸿铭摇摇头苦笑着说道:“组安真是奇才,这个问题却是从来没有人想过,不过组安现在提出来后,仔细一思量也确实如此。我在香帅幕中从事多年,就从这钢铁厂筹划开始建立之后,香帅和我们就为了这银子几乎都要愁白了头。当初若是悉心安排,按照这个顺序来展的话,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财政窘迫。”

    谭延?安慰的说道:“钢铁企业所产生的利润远非纺织业可以相比,香帅把这钢铁厂建起来之后运作一段时间所产生的利润便足以给以后的洋务实业提供后续资金了,不过困难几年这是肯定的。我这次来湖北也是先考察一番,然后再作考虑,想在回去之后在湖南或是福建、浙江开办洋务实业,当然和香帅所做的自然不能相比,只是进行一些尝试罢了。”

    辜鸿铭听后非常有兴趣的问到:“组安打算兴办那些洋务实业?”

    “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有几项可以作为选择。兴办洋务实业肯定离不开资金,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家父商量过,若是家父支持的话,那可以采用官督商办的方法引进西洋设备建立缫丝厂、纺纱厂、制麻厂和织布厂,当然考虑到香帅这里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织布厂,自然这织布厂将会建立在江浙一带,其余三厂可以在湖南建厂;家父若是不同意依靠官府力量来兴办洋务实业的话,那我就自己掏钱建厂一个个慢慢来!”谭延?笑着说道。

    辜鸿铭笑着说道:“那令尊一定不会支持,要知道令尊对你在科举考场上期待可是甚高啊!”

    “科考之事对我而言压力不是很大,唯有读书呗,我最不怕的便是背书,听闻汤生兄可是此道高手啊!”谭延?笑着说道。

    “那还是我刚到西洋的时候,因为语言不是很通,所以便用着死记硬背的方法来学习外语。”

    “不管怎么样,缫丝厂是必须要建立起来的,这对于国家有着非常大的好处,要知道我们的近邻在生丝出口这方面可是占了大头,为其换来了非常紧缺的资金。这块肉说不上我谭延?也要分上一块,我就不信我用最好的机器加上蚕茧也是两湖所盛产,综合下来这生丝成本定然要比他们低,压制他们在这方面的市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谭延?有些严肃的说道。

    “我们的近邻?组安莫非指的是日本?!”辜鸿铭问到。

    “不错,日本经过明治维新之后,国力已经日趋强盛,加上日本立足岛国,物产资源贫乏,加上各种自然灾害频繁爆,使其国民上下都有着一种迫切的生存危机感。日本强盛了就必然会扩张,而且是朝大6上扩张,纵观周边,最佳的选择莫过于我们这个老大中国了。所以任何能够打击到日本的产业,我谭延?都有兴趣去做!”谭延?肃容说道。

    传闻辜鸿铭生性风流,娶了个日本老婆,还特别爱逛妓院,当然逛妓院和他在西洋的留学经历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据说辜鸿铭的外国养父故意把他安排在一个仰慕中国文化的法国著名妓女家的隔壁,借着向这位名妓传授中国文化的机会,让妓女给他讲解现实中的政治――来拜访这位妓女的人可都是政界的头面人物,所以辜鸿铭最初的政治课是这个名妓来传授的。

    辜鸿铭逛妓院到底是真风流还是真下流,这对谭延?来说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教育方式也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像现在中国最著名的“红灯区”北京八大胡同一样,每天晚上北京有多少高官化装出入其中,若是有个在八大胡同中的名妓作朋友,那将会是一笔非常宝贵的政治资源。当然谭延?对此也就是想想而已,他前生的时候哪怕三十多岁都没有结婚,也没有想着去这种**来解决问题,他不是圣人,但却有着极强的自制力,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使他对逛妓院这种事还是挺反感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辜鸿铭的外国养父手段想法比一般人要高明的多!

    “汤生兄,你应该注意到最近几期的《强学文摘》中都有很大一部分内容介绍的是有关日本的内容,你知道为什么吗?”谭延?看到辜鸿铭若有所思便问到。

    “请说!”

    “从光绪六年起,日本就开始重视加强6海军的实力,尤其是在光绪十六年起,日本更是将国家财政的六成都用来展6海军,尤其是海军实力增长的极为迅。前段日子我在福建的时候,听说一则有关日本的传闻……”

    “什么传闻?”

    “日本明治天皇决定每年从自己的宫廷经费中拨出三十万元,再从文武百官的薪金中抽出十分之一,补充造船费用!你知道现在我们中国举国上下在做什么吗?!”

    辜鸿铭嘴里面有些苦的说道:“太后六十大寿……”

    “哼哼!”谭延?冷笑了一声说道:“官场上有句非常有意思的名言是关于当今太后的,不知道汤生兄可知否?”

    “什么名言?”

    “逢甲不利!呵呵,虽然是个笑谈,不过我观当今气象,恐怕明年会有暴雨来临,不知道我们这个老大中国能否挺得过去?!”

    辜鸿铭嘴角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也许没有这么倒霉吧?!”

    “在下现在对日本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心,汤生兄可知半个月后到达武昌府的无烟火药生产设备么?其实我从德国总共弄了两套回来,第一套在三个月前便先照顾北洋送过去了,现在无烟火药厂已经建起来了吧?危局之前不是我辈所能够左右的,但能够尽一分心力便是一分,不过对于未来我还是非常的担忧……”谭延?有些颓唐的说道。

    辜鸿铭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近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如此了得,可惜面临现实他们同样是无能为力。谭延?见这次谈话因为涉及到日本问题而显得有些沉闷,没有办法,对于甲午战争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只要一提起日本他就有些咬牙切齿,可惜偏偏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实力来参与这种高层决策。为了缓和两人的谈话气氛,谭延?立刻挑选了几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来转移两人的视线,不过谈话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没有多少谈兴了,聊了一会后,辜鸿铭便起身告辞了,但是他在临走前还是向谭延?保证,将会促成他和张之洞的会面。

    “也许我该挑个时间北上去天津看看老李同志,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也说不定!”谭延?在送走辜鸿铭之后,心中暗自想到。

    历史上的甲午战争已经一天比一天近,想要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改变这个战果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能够给予日本造成一定的创伤,迫使其在谈判桌上不会占据绝对上风,《马关条约》的损失更小一点,谭延?也就知足了。

    就谭延?所知道的甲午海战,6上朝鲜战场上的失利是因为叶志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所造成的,而海上北洋水师与日本联合舰队的战斗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不过因为北洋水师已经从两年前便已经停止了进口炮弹,而自己的军工生产被一些贪官污吏所把持,保家卫国的炮弹里都敢用实心弹或是干脆以“降低成本”为名填充沙子!

    对于海战,谭延?是没有办法的,只有捐赠设备生产更大威力的无烟火药设备,能不能在海战中起多少作用,这就要看天意了。不过要是对付叶志的话,他还是非常有办法的――他前生的医药学博士名头可以济世救人也可以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减寿十年,干掉叶志对于谭延?来说难度并不大。也许清廷会再派一个贪生怕死的将帅去统领朝鲜战场上的清兵,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对于谭延?来说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天还没有黑,中午刚刚离去的辜鸿铭又返回客栈,这次他来是代表张之洞向谭延?出邀请的。张之洞在得知谭延?已经到了武昌府,感到非常高兴,一方面由于他对谭延?所开办的《强学文摘》非常看重,后来又有戒毒丸,要知道张之洞对于鸦片是立场非常鲜明的主张禁绝的,在陕西的时候就展开禁烟活动,不过却没有取得多少效果,有了戒毒丸,张之洞感到自己在禁绝鸦片上取得的成效非常显著。可以说除了闽浙一带之外,湖广总督张之洞是戒毒丸最大的买家,也是出于结好张之洞的需要,谭延?在湖南开设健民药业最主要的对象便是张之洞,而且还给予了非常优惠的价格,这让张之洞感到非常满意。

    说起来张之洞最赞赏的便是谭延?的《劝学篇》,再加上他刚刚知道谭延?在湖南乡试中取得了解元的功名,张之洞也是解元出身,后来又在殿试中得了探花,虽然任地方大员数十年,身上这种读书人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但是他对于功名还是非常看重的,尤其是对有文名的读书人更是看重。谭延?年纪虽小,但是既有功名又有文名,更是对了张之洞的品味。明眼人都知道谭延?写的《劝学篇》是在为洋务派说话,偏偏文章漂亮的连保守派都为其拍案叫绝,经过慈禧太后和皇帝的上谕,《劝学篇》普及起来当真不是用一个“快”字来形容的,一时间全国大大小小的洋务派们都感觉环境有了明显的好转,而更多原来是保守阵营的人也开始思索强国之路的问题来。

    “张之洞的手笔果然和一般人不同啊!”谭延?坐在湖广总督幕友堂中,这里也是灯火辉煌,但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是这里用的是电灯!湖广总督府幕友堂的名字叫“广益堂”,据说这是幕友堂揭名和电灯是同一天进行的,那天正好是张之洞的幼子满月,张之洞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来为幼子过满月,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听闻在中国装电灯,这湖广总督府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广益堂中前后装了正好一百个灯泡,这也是因为电机功率有限只能够支撑这么多灯泡,电机是从香港购进的。虽然这在谭延?眼中没有什么,在前生的记忆中,北京城内的灯光景观远比这要辉煌的多,不过来到这个时候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电灯,多少有些欣喜。

    “其实无论是这广益堂中的电灯泡还是武昌、汉阳两地的钢铁厂等洋务实业,都显示了张之洞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想想张之洞原来做京官的时候可是清流派的领之一。做地方官和做清流京官有着明显的不同,前者大多都是实用主义者,相对比较开明,而后者是属于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修个铁路也是破坏风水……”谭延?心中暗自想到。

    谭延?的老爹谭钟麟做了一辈子的官,翰林也待过,地方知府也任过,不过给他感触最深的莫过于做督抚这样的封疆大吏,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可以称为“人杰”了。督抚和翰林言官往往是针锋相对的――一个要脚踏实地的做实事,另外一个却抱着自己的理想来反对自己所看不惯的,所以这也就行程了两种对立的人生哲学――实用主义和理想主义。当然这两种人都非常少,翰林言官多半是依附于某个势力,说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还真高看了他们,而督抚中肯干实事的人也很少,至少谭钟麟自认为自己在最近这几年确实是懈怠了。

    “张南皮是个好总督,至少要比李合肥强得多!两个人都是洋务派领军人物,但是论起个人操守,见面就问是不是两淮老乡的李合肥就差出八条街去了,可惜张南皮心中那股傲劲也是多少让人受不了,而且看他把汉阳钢铁厂恨不得建在总督衙门对面来看,此人多少有些好大喜功……”这是谭钟麟对这两个人的评价。

    “架子高点就高点吧!”谭延?心中颇有些无奈,来到湖广总督府的他可没有像去老丈人那里一样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可能是张之洞真的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或者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刚得举人功名的总督公子,他来到这广益堂已经有点时间了,但是这张之洞却就是不露面,把自己晾在这里和一群幕僚谈天说地。

    “在下观《劝学篇》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前部分写的是务本之事,有点类似于《庄子》的内篇;后半部分写的是通用,类似于《庄子》的外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捋着胡须说道。

    这个话的中年人便是湖广总督府的总文案梁鼎芬,他在桑治平隐居后便称为这总督府的幕僚之,同时也是张之洞所支持的两湖书院的山长,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梁鼎芬的字和自己老丈人手下的总文案刘人熙的字是一样的,都是叫“节庵”。

    “节庵先生过奖了,在下年少见识短浅,所做《劝学篇》哪里可以和先贤所著的《庄子》相提并论?且不说见解上的差异,那一派恢诡瑰丽哪里是后人可以学得到的,庄子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下可不敢方驾攀比!”谭延?谦虚的说道。

    “不过某观《劝学篇》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意,组安在《劝学篇》中引述了日本明治维新变法图强的事例,也对此进行了深入的评说,却在最后比较委婉的提到了现今中国的状况,看来组安是非常欣赏在中国也进行日本那样的变法图强的;还有对于科举考试组安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可惜这两点写的很深入,但是却没有像其他章节那样对于现今中国所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不知是否?”梁鼎芬跟随张之洞多年,能够在这“洋务殿军”手下作总文案职位也绝非是浪得虚名,他能够在《劝学篇》中看出这么多问题,谭延?心中一点也不奇怪。

    在《劝学篇》初稿当中,谭延?是对变法和科举考试提出过很深的见解,老头子看着也非常高兴,不过在接下来的修改当中,老头子还是非常直白的告诉他“组安,这本书将会给你带来很高的名誉,但书中所涉及的敏感话题,还是要浅尝辄止便好,聪明人自然可以从这字里行间之中看到你所要表达的意思,看不出来的也就没有什么真本事。你需要这本书给你带来的荣誉,而不是巨大的争议,况且为父官居闽浙总督,有很多人都在盯着为父,所以这样的话题还是要做些特别的润色……”

第三十章 告密

    第三十章告密

    “按照老头子的评价标准,这梁鼎芬自然可以划作聪明人的那一类中,毕竟在这个时候主张变法的根本没有,最多不过是号召学习西方而已,要论起变法呼声兴起,还要等甲午战败之后才开始的;至于废除科举考试倒是由来已久……嗨,谁又能够想到,这一场甲午战争之后的中国居然会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呢?!”谭延?心中想到。

    对于这样敏感的话题,谭延?在《劝学篇》中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变法上主要详细介绍了日本的明治维新,而在转到国内上的评论则是以伦理、圣道、心术不变的基础上借鉴西方列强诸国的法制、器械、工艺之变,这和传统上的变法有着很大的区别,反正洋务派已经干了这么多年了,这个时候抛出来之事更加强调了“根本不变变枝节”,这样也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论。

    至于科举考试的废立,谭延?在《劝学篇》就更不敢多嘴了,毕竟他现在自己就在这条路上正走着呢,若是冒然提出废除科举考试,不是断了全国数以十万计读书人的登天梯,那后果不言而喻,就算是慈禧太后也未必敢说这话!不过他把西方的现代教育体系在《劝学篇》中作了详细的介绍,为了配合洋务实业的开办,少不得要将西方的现代教育体系引进中国,作为“新学”称为中国传统“旧学”的有益补充,也委婉的提出对科举考试制度进行一定的改革,使之更加有利于朝廷选拔人才。

    “当今西方列强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世界四处建立殖民地,而在东方则是他们争夺的焦点所在,最近几十年所生的几次对外战争也是源于此点。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国势日盛,尤其是在其海军上扩充的规模更是到了威胁我大清北洋水师的地步,这全拜日本国内变法所致,可见学习西方展工业已经成为强国富民主流道路。中国和日本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人口众多、地域广袤,各地的民情民俗更是千差万别,要在国内实行日本那样的变法,一个闪失便可重演千年前熙宁变法的灾难。在下见识浅薄,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妄加判断,至于科举考试……呵呵,诸位也都是读书人,想必对此间弊情知之甚详,朝廷要对此做出一定的改进则是肯定的,至于是不是要废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数十万学子出路所在,牵一而动全身啊!”谭延?微微笑着说道。

    作为总督,张之洞在做事的时候不得不更多的考虑政治层面上的影响,而他的幕僚核心层次的才会担心这个问题,其余的都是想着怎么办好洋务实业,两者考虑问题着眼点不一样。难得张之洞为了兴办洋务而搜罗了这么多人才,这湖广总督府内上下几十人的幕僚队伍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问题主要还是围绕着《劝学篇》展开的,张之洞已经下令总督府广益堂的诸位幕僚都要习读《劝学篇》,所以他们对这本书都是非常了解,眼见这本书的作者来到广益堂,哪里会有不问的道理?好在谭延?根底比较扎实,再加上《强学文摘》上的文章哪些能,哪些不能都是由他来取决,见识也比较广,对于这些幕僚的提问他都旁征博引一一作了回答,至于满不满意,至少广益堂内的气氛还是比较热烈的。

    正在大家谈的比较高兴的时候,一个仆人模样人走到梁鼎芬身边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梁鼎芬站起来走到谭延?身边双手抱拳歉意的说道:“组安,真是不好意思,就在今天上午两名派到马鞍山勘测煤矿的洋人工程师遭到当地村民的围殴,一名洋员和一个翻译被打成重伤……这件事非常棘手,香帅必须亲自处理,今晚香帅可能见不了你了!”

    谭延?站起来微微笑着说道:“香帅为湖广总督,日理万机,遇到突事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国事为重。”

    梁鼎芬歉意的说道:“难得组安如此通情达理,梁某代香帅谢过了。汤生,你来送送组安吧!”

    没有见成张之洞,谭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明白一个总督想要做成事,平时的工作量非常不小,再加上碰到殴打外国人这一恶劣事件,张之洞恐怕就是见了自己也会心不在焉。在这个时代殴打外国人是极为恶劣的,当然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外国传教士或是其他外国人在中国太过蛮横无理所造成的,尤其是各地的教案已经开始有增加的趋势。这一次外国人被殴打是因为外国技术人员奉总督府命令去马鞍山勘测煤矿,这样一来倒是当地居民无理在先,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很有很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外交风波。

    谭延?知道出了这件事,张之洞没个十天半个月休想解决,同时他在第二天得知,那个被村民打伤的外国人和中国翻译已经被送到汉口一家西医医院诊治了,至于另外一个外国技术人员命好,看到村民杀气腾腾的围上来就知道不是好事,当即丢下手中的设备跑下山去了。

    “这虽然不是教案,但也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张之洞少不得要破费腰包了!”谭延?在清楚事件前后原委之后心中暗自想到。

    谭延?觉得自己在武昌待上十几天就为了求见张之洞实在有些不值当,心中倒是想就此乘船沿江到上海看看那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然后再搭船会福州。毕竟在前段时间因为大哥眼红健民制药的产业,上门来索要银子,这事是大哥犯错在先,但是自己上门砸烂了大哥的灶台,在处理上也有些过分了点。虽然他不怕大哥到老头子那里告黑状,但是生性谨慎的谭延?还是觉得自己赶快回福州那里,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反正细皮嫩肉的大哥是不愿意跑上这么远的,自己在老爷子那里吹吹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再说自己这次不仅拿到了举人功名,还顺手把解元也拿到了手,老爷子目前最看重的就是功名,谭家几个儿子中就谭延?最有出息,老爷子就算生气也未必真的会责罚他。

    第二天下午,谭延?来到设立在武昌城内的电报局向福州了一封电报,这家电报局还是他前几天在武昌城内转悠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当然看到电报局就不得不让谭延?想到那个巨富盛宣怀,他正是现在中国电报业的掌门人,除了招商局的航运事业之外,这电报业显然是盛宣怀捞钱的第二大产业。这个时候的电报费用是非常昂贵的,除了地方衙门和商家之外,个人使用电报是非常少见的,当然这点电报费用对于一个普通之家是难以消受的,但是对于现在已经腰缠万贯的谭延?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在电报中,谭延?简要的说明了这次外国技术人员被围攻导致自己求见张之洞无果,打算立刻启程回福州,还要恭敬的询问一下老头子是否还有什么事情交代给他。

    谭延?前生是个医学博士,在高中的时候学习的是理科,在前生高考的时候,物理他几乎拿了满分。电报的基本原理他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在这个时代电报还停留在靠导线传播的水平上,无线电还要等几年才会出现。想要靠后世高中物理水平在这个时代研制无线电电报,在基础上是没有问题的,当然相关设备还是要从国外来引进。在电报局拟写电报的时候,谭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来研制无线电电报,抢了马可尼的饭碗――这无线电电报的专利可也算是一个级金饭碗啊,到时候在那些强国注册这个专利,那所产生的收入远比九三式步枪给他带来的要多得多!

    完电报,谭延?继续在武昌四处转悠,再好好看看张之洞所主持的各项洋务产业,尤其是湖北织布官局。谭延?也有心洋务实业,心知在这个时代除了进入官场通过黑暗手段谋取国家私利之外,这兴办洋务实业恐怕是来钱最快的途径。钢铁厂这样技术含量比较高、投入巨大的产业他这会可玩不转,但是纺织行业他还是非常有兴趣的,尤其是日本的外贸出口支柱生丝产业,他更是不会放过。现在趁着人还在武昌等电报,还不如仔细看看湖北织布官局,反正有辜鸿铭可以召唤,进入织布官局详细考察自然不在话下。

    “组安吾儿:来电吾已经收到,武昌之地不必久留,可先行返回福州。然听闻京师言官徐致祥弹劾张香涛属下赵茂昌与广东藩司王之春贪赃枉法,张香涛苛待属下之罪。京师已经派人分别到两广和湖广密查此事,吾儿若是心仪张香涛之作为,当可酌情奉告使其有所准备……”

    谭延?手中拿着电报――这是老头子来的电报,老头子在翰林院待的时间不算短,他也听老头子讲过徐致祥,不过只是寥寥数语而已,徐致祥比他晚进翰林,那句“怕铁路破坏风水”之说正是徐致祥那里传出来的,所以还有些印象。以老头子在翰林院的关系,这绝对不是徐致祥告诉老头子的,恐怕和翁同?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才有“酌情”两个字,毕竟翁同?和老头子的关系可是摆在明面上的,张之洞和老头子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

    “地方督抚想要坐得稳,和办不办洋务没有太多关联,这言官只看伦理道德,办洋务少不得要得罪言官,所以地方督抚要对京师里面的情况把握清楚才好……”谭钟麟那看似无意但别有深意的话再次在谭延?的耳边响起。

    “老头子看来在京师有人做耳目啊!”这个时候谭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同是总督,靠山都是慈禧太后,李鸿章和张之洞的身上背了这么多弹章――李鸿章的目标太大,淮军都进了天津,就连老太太对他都有些不放心,挨批那是应该的;张之洞为人恐怕真的是很傲慢,得罪人也是清理之中。李鸿章可以仗着地理和他身后的北洋军事力量做后盾保住自己的权位不失,但是张之洞可就非常值得推敲了。至于老头子,不顾得罪慈禧的风险也要别别吴棠的苗头,这种事情是清流最喜欢看到的,利用清流来壮自己的声色建立过硬的名声,然后再用慈禧太后的威名来建立自己在仕途上的保障,这手左右逢源的本事让谭延?叹为观止。

    “香帅一心为国路人皆知,徐致祥这道参折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过我也曾听说王藩台为人精明的过分了点,难免招人诽谤;至于赵文案也听说他在广东的时候和赌坊的老板在帏赌一事上有些牵扯……所以以晚生之见,不能轻视徐致祥这份折子!”梁鼎芬说道。

    在他的对面所坐胡须花白的瘦小老人便是名震湖广的张之洞,这个以前被属下看作是气壮如牛的老人现在看来精神却并不好,这几天的事情让他的精力颇有些耗费,再接到这个消息后,他心中感到实在是太过疲劳不堪了。

    “他已经走了么?!”张之洞并没有回应梁鼎芬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到。

    “今天早上晚生见谭组安的时候,他就已经订好了下午去上海的船,现在已经走出很远了。”梁鼎芬知道张之洞在问谁,所以便如实说道。

    谭延?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张之洞,没有别的原因――翁同?必然会倒在慈禧与皇帝的政治斗争之下,而张之洞距离**的中心点比较远,戊戌变法也不会干扰到他,这个晚清名臣以后还会走得更远。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在谭延?的眼中,张之洞是个干实事的人,而翁同?则是光动嘴皮子,况且山高皇帝远,得罪了翁同?也未必会受到报复,挺个五六年老翁同志就被慈禧太后炒鱿鱼了,再说翁同?能不能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谭延?对张之洞的从政生涯详细情况了解不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老张同学在湖广总督任上可是待了很长时间,如果这次弹劾张之洞是他所不知道的历史事件,那最终张之洞也会化险为夷,卖个情面给张之洞,更加有利于自己以后在湖南展,况且他还惦记着老张同志手中的钢铁厂,提前打好关系是必须的,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谭延?自己并不知道,这是历史上“徐致祥大参案”的开端,这场大参案对于张之洞来说确实是个险局,但是因为谭延?的参与,张之洞能够在朝廷下密旨的同时就知道有人要找他的麻烦,这个时候提前运作对于张之洞来说风险会小上很多,当然谭延?以此结交张之洞也就从此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虽然这次他来湖北没有见到张之洞的面,但是这次告密使得两人关系更加亲近了些。

    “节庵,你见过谭组安两面,对他有什么印象?”张之洞倒是不是很关心自己被参,反对谭延?倒是非常有兴趣。

    “谭组安虽然年少,但是行事稳健是个少有的少年老成。他是接到谭督的电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电报的原文晚生也看过,谭督在电报上的意思是谭组安自己来决定,不过谭组安还是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在晚生看过电报后便把电报给烧了,说这电报是从电报局中收到的,还请晚生代为处理一下,说完便送晚生出了客栈。”梁鼎芬说道。

    “好个少年老成!”张之洞坐在牛皮太师爷中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谭文卿生了好儿子,想来谭文卿在他的身上也下了不少功夫,他不会不明白这封电报的内涵。听闻谭文卿在京师作兵部尚书之时,翁书平天天到他的府上去下棋论文,以谭文卿之老道不可能不知道老夫和翁书平之间的恩怨,在这个时候还给谭组安电报,这对父子行事可真算得上是奇异了!节庵,这件事谭文卿父子可是担了风险的,谭组安既然提出来那电报局那边要收尾处理一下,那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梁鼎芬说道:“香帅请放心,晚生已经把电报局那边办妥当了,电报底稿已经烧掉,并且给那个当值的电报生一笔不小的银钱,想来他也知道自己会守口如瓶,就是不知道谭文卿那里怎么样?”

    “这等告密之事,轻则免官,重则要下诏狱的!谭文卿人老成精,若是连这点也弄不干净,他这么多年的督抚也就白当了,那边的事情谭文卿会处理好,只要咱们这里别出纰漏就行!”张之洞冷冷的说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82/ 第一时间欣赏北洋最新章节! 作者:戒念所写的《北洋》为转载作品,北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洋介绍: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这个时代一样,人们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随时为国家的富强将自己的生命献上祭坛……
满腔的热血,似乎就为了一次美丽的绽放,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从容的走向死亡……
那些大难不死的劫后余生者,为了各自心中的理念和信仰,不断的在黑暗中前行、摸索……
此书献给戒念的爱人和即将要出世的孩子,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沐浴和平、自由的阳光下……
献给喜欢戒念文字的亲爱读者们,还有便是献给所有百年来为争取民族独立和中国富强而牺牲的先辈……
北洋、谭延?、李鸿章、张之洞、谭钟麟北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