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卫世者TXT下载卫世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卫世者全文阅读

作者:老猪     卫世者txt下载     卫世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节 诊断

    拿着手中的丹药瓶子,许岩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看看吧,倘若不是山穷水尽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这丹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吧。这药,实在太吓人了,吃下去怕是只有立即飞升成仙或者七窍流血而亡两种结果了。

    按照朱佑香的说法,服药的最好时机是早上的辰时。因为那时候朝阳初升,灵气充沛,万物勃发,病患体内的生机也最是旺盛,这时候服药的话,可以达到祛除魔气的最佳效果,事半功倍。

    因为今天的辰时已经错过了,所以,下午许岩也没去医院,而是留在家里好好研读朱佑香给的两本书,边读边背。有些文言文不懂的地方,他还经常去客厅向朱佑香请教,结果朱佑香很是老气横秋地赞叹他说:“许公子孺子可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虚心求教,此方为治学修炼之道啊!许公子,学海无涯,汝路尚艰啊!”

    看着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朱佑香,许岩心下腹诽:狗屁的修炼!多半是你这小妮子在书院被师傅和先生训得多了,现在跑到这边来刁难老子,过上一把讲师瘾罢了!

    ~~~~~~~~~~~~~~~~~~~~~

    第二天一早,许岩早早就起来了。他先打电话托胖子刘洋给今天的专业课老师帮忙请假,后者却是推三阻四不肯答应,非得许岩老实交代他昨天跟几位漂亮女生一起出去干了什么。

    “许岩同志,你不用心学习,却是整天跟众多美女一起逃课出校外厮混,这是非常危险的倾向!你沉迷女色,已经走在自甘堕落、自绝于人民的边缘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辛苦供养你的父母,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教导你的师长,怎么对得起对你寄予厚望的祖国?!

    如果我们学校的学生个个都像你这样,不好好读书不专心学问,每天就想着跟美女勾搭厮混,那,四个现代化谁来建设?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还有希望吗?”

    电话中,胖子疾声厉色:“岩子,正直的胖爷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胖爷我是决计不会助纣为虐,帮你自己继续逃课的!这不但有违胖爷我做人的良知和道德,也是对你的极大不负责,岩子,对你这种行径,作为真诚的朋友,胖爷我要真心地奉劝你四个字!”

    “哪四个字?是‘悬崖勒马’吗?”

    “请带上我!岩哥,你昨天认识的两位,宫雪婷和陈瑶雨,那都是国贸系有名的系花来着,尤其是陈瑶雨,那可是人称冰山美女的啊!你本事太大了,到底是怎么跟她们勾搭上的?兄弟,一个人吃独食是不好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最后,许岩不得不答应了胖子的条件,答应帮他介绍国贸系的美女之后,胖子才答应了许岩的请假要求:“行吧,我会帮你请假的,岩子你就放心去吧,安心上路。”

    “滚你妹的死胖子!!你丫才安心上路!”

    跟死胖子在电话里对骂了一阵,许岩才出门,直奔第一人民医院。到了医院,他直奔病房,推门进去,却是立即见到了宫雪婷。

    宫雪婷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她披着一件厚厚的大衣,满脸疲倦,一副筋疲力尽的憔悴样子,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身上。听到许岩进门的声响,她转过头来,眼睛一亮,点头道:“许岩同学,你来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睛通红,满是血丝。

    许岩皱眉:“雪婷,你昨晚不会一宿没睡吧?太伤身了。”

    “啊,没事的。。。我也睡不着。”宫雪婷站起身,迎了许岩进来:“许岩同学,你坐吧。”

    许岩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探头看了一下床上的宫雪婷父亲,却发现他脸上的黑色又浓了一点。

    “雪婷,伯父身体有些好转了吗?医生那边怎么说?”

    宫雪婷疲惫地摇着头,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昨天你们过来那阵子,爸爸确实好转了一些。但你们走之后,到了下午,他的状况又恶化下去了,心跳和呼吸都是又慢慢衰弱了下去。医院的院长亲自带着专家组过来看了,都找不出原因来——不但找不出爸爸得病的原因,也找不出爸爸好转的原因。有的专家说,昨天的好转,该是爸爸的那个——”

    宫雪婷顿了一下,她实在没办法把“回光返照”四个字说出口来,只能摇摇头:“反正,情况不太好。”

    “啊,那就一直是你陪着爸爸吗?你一个人这样熬,那会熬坏身体的。你家里就没有其他家人了吗?有人换着轮流守也是好的。”

    宫雪婷苦笑着摇头:“我妈已经去世了,我家里的。。。还真的没有其他人了。那些亲戚,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没事,我还年青,能顶得住的。”

    许岩同情地望着她:这个年青又漂亮的女孩子,却有着一颗坚强的心灵。

    “雪婷同学,这个,你先拿着。”

    宫雪婷接过了许岩递过来的黑色塑料袋,狐疑地问:“这。。。这是什么?”她打开一看,看到袋子里装的一捆捆红色的钞票,她吃了一惊,手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急忙要把袋子塞还许岩:“许岩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岩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肯接过那钱袋。他说:“雪婷同学,你先不要忙,听我说完:这不是我给你的钱,是你家里人生病的消息让学校的同学知道了。学生会号召大家给你捐了款,托我给你带过来。”

    “这。。。有这么多钱?大家一共捐了多少?”

    “是啊,雪婷同学你的人缘好,大家的热情和积极性都很高,都是踊跃捐款嘛,捐款一共是五万元,你点点看,然后给我写个收条,我拿回去给学生会那边证明。”

    陈瑶雨托许岩给宫雪婷捐款三万,许岩自己又出了两万元,一共凑够了五万元。

    宫雪婷拿着钱,疑惑道:“学生会?是哪里的学生会呢,是我们国贸系里面的,还是财经院的学生会,或者是蜀都大学的学生会?”

    “这。。。是国贸系的学生会!”

    “可许岩同学,我记得你是经管系的吧?你不是我们国贸系的人,我们国贸系的学生会怎么会让你这个外系学生拿这么大一笔钱过来?”

    许岩支支吾吾一阵,改口道:“我记错了,那是我们财经院的学生会,我们经管和你们国贸都是财经院的,所以我们是同一个学生会啊!”

    宫雪婷露出狡黠的笑意:“那,财经院学生会的主席是哪位?我想好好感谢他。”

    许岩再次膛目结舌——难怪很多人都说,撒谎比说真话要累多了,尤其是碰到那些冰雪聪明又细心的女孩子。许岩支吾一阵后,最后只能说:“呃,我忘了。。。回头我问给你啊!”

    宫雪婷轻叹一声,她当然猜得出,这些钱决计不是学生会捐来的——事实上,昨天下午,国贸系的学生会和几个老师已经来过医院慰问她,还拿来了系里面的捐款,一共三千三百多元钱。按照常规来说,系里面已经搞过捐款了,院部是不可能再搞一次的。

    而且,这个捐款的数额这么齐整,整整五万元,都是一扎扎整齐的银行新钞,摆明是银行里取出来的,跟那些零零散散的捐款钱截然不同。

    宫雪婷心知肚明,该是这位许岩同学有心想帮助自己,从家里拿了钱过来,怕自己不好意思接受,他假托说是学生会名义吧?该是这样了,从昨天许岩同学买衣裳时的样子,他家里该是比较有钱的。

    许岩同学真是细心了,他不但行善,却要还顾及了自己的感受,还想到不让自己难堪,这份细心体贴真是难能可贵呢。

    这一刻,宫雪婷心中充满了对许岩的感激之情,这笔钱真是雪中送炭了——就在今天早上,医院已经通知她,说押金已经花光了,通知她继续交钱。她正为这件事发愁呢,宫雪婷慢慢地垂下手,握紧了手中的钱袋,轻声说:“谢谢你,许岩同学。。。这个钱,不管是哪里来的,现在我这种情况,确实也没办法拒绝。。。总之,不管是谁的钱,以后我都会想办法偿还的,还是要谢谢许岩同学你。”

    看宫雪婷终于肯接受了钱财,许岩松了口气:他真有点害怕这个倔强的小妞自尊心爆发不肯收下呢。他轻松地笑道:“哪里啊,这是学生会的捐款,你就不用谢我,要谢,你就去感谢学校的学生会吧。”

    宫雪婷摇着头,抿着嘴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因为许岩送了五万块过来,解决了宫雪婷的一大顾虑,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开朗了很多。因为毕竟是病房里,放这么多钱不安全,许岩便建议宫雪婷:“这样,雪婷同学,一楼候诊室旁边有个银行的营业厅,你先去那边把钱存上了,再去医院小卖部那里买上一份早点吧。你也该歇息一下了。。。”

    “可我爸爸这边。。。。”

    “叔叔这边,我来守着吧。我看着这些仪器和吊针瓶,有什么不对,我会给你打电话,或者叫医生过来。你放心,就这么一阵功夫,不会有什么事的。”

    宫雪婷想了一下,同意了许岩的建议——事实上,她要忙活的,远不止要存钱和买早餐。因为昨天事发突然,她打了不少电话,手机已经差不多没电了也没话费了。还有,她要下去医院的财物那边结账,还有一夜没睡,她也需要找地方漱洗清洁一下,还有很多琐琐碎碎的细微事——应该说,许岩这时候来替换,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许岩你了。真不好意思,你是来探望的,却要你帮着干活。”

    “呵呵,你放心地去办事吧,我守着就行。”

    于是,宫雪婷就离开了病房,出去买早餐了。许岩送她到了走廊,再回来,恰好宫雪婷前脚刚走,那位科室主任郑主任便带着人来查房了。几个医生围着宫雪婷父亲转了一圈,记录各种数据,还低声议论着什么。

    医生们的对话里夹杂着术语,许岩也听不懂,不过医生们的脸色,他倒是看懂了,一个个神色凝重,气氛沉重。

    许岩壮起胆子,问郑主任:“主任,请问这病人的情况。。。有些好转了了吗?”

    郑主任扶了下眼镜看了下许岩,认出他是昨天来过的。他以为许岩也是家属之一,摆摆手,领着许岩到了走廊上,低声说:“这个,情况不是很好,昨天病人确实好转了一些,但那只是昙花一现罢了。今天,他的各个器官已经明显衰竭了,怕是药物都撑不下去了。。。我看,你们家属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估计也就这两天了。有什么人要见的,通知他们赶紧来医院见上一面吧。”

    “郑主任,你估计着,还能撑几天呢?”

    这小伙子显得比较冷静,能够接受事实,而没有哭啼啼地请求,这让郑主任稍微安心了些——他实在是怕宫雪婷了,一说到这个就泪水涟涟,不是哭就是凄声哀求,她压根不肯接受事实,大家也根本没法沟通。

    “这种事,说不好的。运气好的话,能撑个三五天,但我估计,后天也就是差不多了。运气不好的话。。。怕是今晚就要那个了。你们家属还是准备一下吧。”

    “郑主任,有没有再出现奇迹的可能呢?”

    郑主任摇摇头:“奇迹嘛。。。有希望是对的,但有的时候,我们也得接受事实。病人衰弱的进展加快了,体内各个器官和组织的功能都在趋于崩溃。就目前人类的医学来说,到这个地步。。。只怕已经没多少能做的了。”

    看着这位郑主任好像很明白事理也好说话的样子,许岩心念一动。他把郑主任拉到旁边:“郑主任,是这样,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老中医很些门道的,我给他说了病人的病情,他给病人开了一份中药合剂。我们当然是相信人民医院正规治疗的,但如果你们已经没什么办法的话,能不能试试中医的方子呢?”

    郑主任摸着眼镜,沉吟片刻:他对许岩的这个主意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这明显是没救的人了,中医又能怎么样?但作为有经验的医生,他也知道,病人家属这时候已是病急乱投医了,自己阻止他们的话,搞不好将来病人走了以后他们反倒会怪自己,平白生出事端来。

    算了,由得他们家属折腾了,就算有什么害处,顶多也就是病人走得快点吧,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功夫了。有什么后果,家属自己承担就是了。

    郑主任平和地说:“小伙子,按一般情况来说,医院是反对你们家属在治疗方案之外再给病人用药的,因为中医的药量和组合都缺乏规范,病人的肝脏解毒功能已经很弱了,再服用中药的话只会增加肝脏负担。但今天,具体到你们这个事嘛。。。

    我们国家的传统医学博大精深,有些偏方对一些疑难杂症有独特疗效,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病人的各个器官脏腑都到了崩溃边缘,已经彻底失去了功能,这是综合性的全面崩溃,我认为吧。。。无论是中医还是什么偏方,对这种情况都是回天乏力了。

    当然,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们也理解的,家属如果主张要用中医疗法的话,要给病人开什么中药偏方。。。这个,我们就不好说什么的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病人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也是清楚的。。。反正最终后果是你们承担的。

    对了,你说的那个药方呢?拿出来我看下吧,我对中医也是有些了解的,帮你们参考下。”

    许岩哪里拿得出什么药方,他干笑两声:“老家那边还没寄来呢,等寄到了,我再拿来请郑主任您指点吧。”

    郑主任大有深意地望了许岩几眼,摇摇头叹了一声出去了。被他这样看着,许岩真有点心虚——这医生该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吧?

第四十六节 奇迹

    郑主任查完房,领着一群年青医生出去了。许岩把他们送出了门口,然后赶紧把房门给掩上了——他实在不敢耽搁了,因为不知道宫雪婷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再来几个护士来检查体温什么的,自己就没机会了。

    许岩走近观察宫雪婷的父亲,看得很清楚,宫雪婷父亲脸上的黑气,已经显得更深也更浓重了。不知是否是许岩的错觉,他觉得,那黑色的气息之中,带着一股极重的戾气,仿佛鬼魅一般地缠绕着宫父,对方脸上深陷的皱纹全部挤到了一起,整个面部变得很扭曲,很狰狞的感觉。

    许岩想到医生的话:“快的话,也就今晚了。”——是的,自己也没时间犹豫了,错过现在这时机,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许岩下了决心,他快步走到病人床前,伸手捏开了病人的嘴,给他放了一颗驱魔辟邪丹进去,然后又用杯子给他嘴里倒了半杯水,帮助病人吞咽——这样做的时候,许岩心情异常的紧张,心脏噗通急跳,他时而看看病床上的宫父,时而又看看床头的心跳仪器,唯恐看到那微弱的跳跃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

    但恰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许岩,你在干什么?”

    许岩手一抖,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惊骇地转过身来,却看到,病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宫雪婷的室友陈瑶雨和那个可恶的赵天宇都站在门边,两个人严肃地望着自己。

    赵天宇快步走上来,看了下许岩手上的东西,但因为丹药已经喂进去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厉声问:“许岩,你刚才对病人干了什么?”

    “我。。。看着病人好像好渴的样子,我喂他喝水。。。”

    赵天宇走近来,看了下病人一阵,他厉声说:“你是瞎胡闹,病人都这样了,哪里还喝得进水去!要给病人喂水,这种事,你该问过医生,让医生来操作。宫先生已经很危险了,你老是这样乱来,万一搞出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瑶雨也走上来,望望许岩,又望望宫雪婷的父亲,眼神中有些疑惑。她走在前头,比赵天宇早进来几秒钟,许岩喂东西的情景,她也看到了一些。从背后来看,她也隐约看到了一些,许岩的动作,好像不止是喂水。就在那一晃间,她好像看到许岩把什么东西放在宫雪婷父亲的口里了。

    她走上前,看了许岩一阵,突然说:“你方才喂病人的,怕不止是水而已吧?”

    许岩心中一震,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撑着说:“就是喝一口水而已!没别的东西了!”

    “我刚才看到你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水杯,你们突然进来,我吓了一跳,杯子摔烂了!”

    这时,赵天宇插口道:“瑶雨同学,我们叫医生过来看下吧。许岩这样乱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许岩乱来什么了?”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宫雪婷本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看到病房里的气氛很紧张,她奇怪地望着众人:“师兄,瑶雨,你们也来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许岩做错什么了?”

    陈瑶雨看看许岩,不出声。倒是那位赵天宇师兄显得十分兴奋,他兴冲冲地告诉宫雪婷,刚走,她离开的时候,许岩不知给病人喂了什么东西进去,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坏后果不。

    宫雪婷诧异地望着许岩,许岩硬着头皮说:“雪婷,你别听他乱说,我就是给你爸喝了一口水。”

    赵天宇嚷道:“雪婷,你不要听他抵赖!瑶雨同学亲眼看到的,说许岩拿着什么东西喂给你爸。。。他要是不认,我们请医生过来检查下!不然出了什么后果,那时就麻烦了。”

    这时候,仿佛是为赵天宇的话做解释一般,一声痛苦的**声从床上传出来。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宫雪婷父亲的身躯在激烈地扭动着,他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他的脸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缠绕在身上的蚯蚓,脚“砰砰砰”地踢打着床板,那动作和声音都十分吓人,

    “啊!”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宫雪婷第一个扑上去,手足无措地按住自己的父亲,她显得十分惊慌,喊道:“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醒一下啊!”

    但病人并没有醒来,反而用更大的嗓音呼喝着,在他喉中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和**声,像是野兽在咆哮一般,他的面目整个地扭曲起来,眼睛凸出,显得十分恐怖!

    “爸爸……”宫雪婷顿时慌乱起来,她使劲按住父亲的手,但她势单力薄,根本按不下。,病人在床上翻滚着,踢打着,动作十分剧烈。

    “许岩,你干的好事,宫先生要是有什么好歹,”赵天宇声色俱严:“我们等下一定报警的!”

    看着宫雪婷父亲这么大的反应,许岩被吓得不敢出声,心里却是已把朱佑香那捣蛋的师兄给骂得狗血淋头,心下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多事了!

    这时候,在众人之中,陈瑶雨还算是比较冷静的,她叫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扯那些废话干什么?快叫医生来啊!赵天宇,你去喊医生!”

    在这慌乱的时刻,一个镇定的人往往就成为所有人的支柱。听到陈瑶雨的指挥,赵天宇不假思索地服从了,他匆匆跑出病房去寻找医生,却没想到,为什么这时候被支开的人是他。

    赵天宇出去了,陈瑶雨这才转向许岩,她急切地说:“许岩,我都看到了!你快说,你到底给病人吃了什么?快说出来,等下我们跟医生说,这样才有办法挽救!”

    但许岩却是心知肚明,医院其实早就对病人放弃了希望,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松口,咬死了就是一句话:“就是喂他喝了一口水,其他的再也没别的了!”

    对于徐彦的顽冥不化,陈瑶雨显得生气,她咬着银牙说:“许岩,你这样任性,到时候有什么后果,你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但这时,宫雪婷突然嚷了一声:“啊,瑶雨,许岩,你们看!”

    许岩和陈瑶雨都是闻声望了过去,却见在方才的挣扎中,宫雪婷父亲身上的被子已经掀翻了,他光着上身躺在床上。但这时,众人都看得清楚,宫雪婷父亲的胸腹部间出现一团微微发亮的白色光团,随着起伏的胸口很闪烁着,那团光亮并不耀眼,却是呈现很清晰的乳白色,光亮很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宫雪婷颤声道:“我爸爸,爸爸,他身上在发光?!”

    众人屏住了呼吸,凝神看着宫雪婷父亲身上的异状。宫雪婷父亲胸腹间的白色亮光缓缓散开,向身躯的各处扩散开来。而散布在他身上、脸部和颈部的那些黑气,仿佛白雪遇到了日头一般,刚一接触这些光亮,马上就消融、消失了。

    尤其是宫雪婷父亲的脸上和额上的黑气,大家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黑气在以目光可及的速度迅速变淡、去色,最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晶莹的粉色红光。这时候,病人已经不再挣扎和扭打了,也不再叫喊了,他安静地躺着,显得十分平静。病人脸上的肤色先是变白,然后又变得红润而透亮,显得红光满面的样子,气息平稳。

    这一切变化,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二三十秒钟之内。在众人凝神屏气地观察中,病人的嘴唇忽然颤抖了下,宫雪婷急忙凑上去听着。

    “水……水……我要喝水。。。”

    宫雪婷父亲低声道,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宫雪婷听到喊话,急忙倒水递过去,递到了父亲的嘴边,她正待想喂父亲喝水呢,但病人却是自己抬起了手,接过了杯子,身子自己坐了起来,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水。

    大家都被病人这忽然而来的变化惊住了,皆是傻傻地看着宫父喝水。

    “呼!”转眼工夫,一整杯水被病人喝光了,他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此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他惊疑地望望周围的众人,最后把注意力停留下自己女儿身上,他才松了口气。他好像一个刚刚睡迷糊的人醒来那样,睡眼惺忪地问道:“小婷,我这是在哪啊?”

    见自己的父亲转危为安,宫雪婷喜极而泣,一把扑在父亲的怀中,她带着哭音说道:“爸爸,你昨天在工地上突然昏倒了,大家把你送到医院来,医生还说你快不行了!爸,你可把我吓死了——爸爸,你没事了吧?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听了宫雪婷的话,楚父却一脸茫然,似乎并不记得这一天多的事情。望着病床周围的众人,他有点不敢置信问:“这里。。。是医院?不会吧,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日头太大,我擦了一把汗。。。怎么一转眼,我就到医院里了?!

    糟糕,工地上的活还没忙完呢,王老板要骂人的!雪婷,你快拿我衣服来,我要赶回工地去。。。”说着,宫雪婷的父亲已经一屁股坐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床头站的许岩和陈瑶雨,看到二人用古怪的眼神盯住他,宫父愣了下,问女儿:“这两位是。。。”

    宫雪婷介绍道:“这位是许岩同学,这是我的室友陈瑶雨同学,他们都是来看望你的——爸爸,你先不要动,躺床上等下!等医生过来了再说啦,你可觉得有哪不舒服吗?”

    宫雪婷的父亲很热情,冲许岩和陈瑶雨伸出手来握:“呵呵,你们好,两位都是小婷的同学吧?我这丫头不懂事,在学校要麻烦大家多照顾了啊。你看看,我又没什么事,要劳烦你们特意跑来一趟,这真是不好意思啊!没事的——哎呀,真不好意思,这丫头不知道把我的衣服放哪去了,我这样光着膀子,对不起,太失礼了——小婷,快拿我衣裳来,你让我这样怎么见你同学啊!你太不像话了!”

    一边说着,宫父急忙用被子盖住了自己赤露的上身,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自己衣裳。

    这时候,陈瑶雨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她望着宫雪婷的父亲,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亲眼看着一个濒临死亡的重病人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种震撼非经亲眼目睹无法感受。

    倒是许岩有点心理准备,他小心翼翼地说到:“叔叔,你好!我是雪婷的同学,我叫许岩——这个,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宫父亲哈哈一笑,笑声洪亮,中气十足:“没事,没事!许岩同学,麻烦你白跑一趟了。我家这傻丫头啊,就爱大惊小怪的,她准是让医院给骗了!”

    说着,他在床边找到了一身病号服,随便往身上一套,一个翻身就下了床,他在地上原跳了两下,跺了跺脚,宫雪婷父亲满意地点点头:“睡了这一觉,感觉还真是不错!感觉像是年青了二十岁似的,让我现在立即跑十公里都没问题啊!”

    “爹,你病刚好,不要乱动!医生说了,你这个器官衰竭症是很厉害的。。。”

    “傻丫头,你准是被医院骗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宫父亲立即趴下身来,当场做了几个俯卧撑,动作标准而有力,他一边做一边说:“丫头,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医院,那可不是象以前那会了。现在的医院,没病骗你有病,小病又骗你是大病,不就是想骗钱吗?呵呵,你看爹爹,精神多好,哪有什么问题?”

    门口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喝问:“是谁在乱说话,我们医院怎么会骗钱呢?”

    随着说话声,赵天宇和郑主任还有几个医生从门口进来。郑主任一边走着一边很严肃地说:“药医不死病,自古如此!病人不行了,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你们家属也不能蛮不讲理,不负责任地乱说话,说什么骗钱——这是绝症来着,全世界谁治得好?

    还有,你怎么在病房里做起俯卧撑来了?你们这些家属也真是,有人喂病人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人跑到病房里做俯卧撑,你看病人都这样子了——咦?!咦!你们把病人搬哪去了?去哪里了?”

    郑主任连续咦了几声,倒是他手下有个医生认出来了:“郑主任,这个做俯卧撑的,好像就是那病人。。。宫建国。。。”

    “不可能!”郑主任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否认:“这怎么可能!病人宫建国连呼吸和心跳都维持不住了,怎么可能起来?还做俯卧撑,这怎么可能。。。可能。。。你。。。这种事。。。”

    他瞪着眼看着宫雪婷父亲,声音越来越小,惊疑不定。

第四十七节 余波

    宫雪婷父亲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很不高兴地望着郑主任。他说:“大夫,我不过在工地上累了昏了下,他们把我送到医院来。你们医院挣钱也就挣吧,但你们不要这样吓唬我女儿啊,说什么绝症治不了什么的,把我女儿吓坏了!你们这样做,也太没有医德了吧?”

    “你。。。你。。。你!你真的是宫建国?你怎么能自己醒过来了?”

    郑主任瞪着眼望着他,却是突然一把抓住宫父的手,眼睛却是越越瞪越大,眼珠凸出,许岩简直要担心他把眼珠都瞪飞出去。

    宫父却是很不高兴:“你这医生,怎么说话的?你莫非是盼着我就此醒不过了吗?”

    郑主任兴奋极了:“啊,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说,你得的是绝症,是没有理由自己痊愈的。。。”

    宫父的脸色更差了,他骂道:“你才得了绝症!你全家都是绝症!小婷,我们走!这医院是疯子来着!”

    眼见这两边越说越僵,许岩不得不出来打岔了,他干咳一声提醒道:“郑主任,宫先生醒过来了。你不帮他检查一下?”

    郑主任如梦初醒:“啊,对对!要检查,要彻底检查!那谁,你快请王院长和专家组过来,这边出奇迹了——对对,这会不一样,是真的奇迹了!”

    宫雪婷父亲是不想留在这边做什么检查的,他更想的是带着女儿一走了之。但众人都劝他,还是留下来做个检查比较稳妥点,免得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不但他女儿劝,女儿的同学们也劝。最后,还是郑主任一锤定音:“宫先生,只要您配合我们检查,这趟入院的全部费用,我们全部给您减免了去。等下的检查,我们医院全部是免费!”

    宫建国怕做检查,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怕花钱。但既然是免费的身体检查,还有免医药费的优惠,那倒是不妨可以做做。在众人的劝说下,宫建国最后还是答应了做检查。他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一群医生和护士围着他团团转,做着抽血和各种指标。

    眼看父亲恢复了健康,巨大的欢喜砸晕了宫雪婷,她欢喜地望着父亲,眼中却是亮着泪光,激动得根本坐不下,一会走来这边一会又走去那边,亢奋得满脸通红。

    宫雪婷的父亲醒来了,这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惜的是,在这欢喜之中,也有点不和谐的地方,那位赵天宇师兄师兄老是在鼓噪个不停,他几次提醒医生:“呃,医生,方才许岩不知道给病人喂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可要好好检查啊!”

    “医生,许岩喂的那东西,搞不好有什么后遗症的,你们要看清楚了啊!”

    最后,那位郑主任实在被他骚扰得不厌其烦,叫护士把他赶出了病房,大家才总算得以耳目清净。

    不过赵天宇的啰嗦倒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郑主任也记起来了,许岩先前跟他提起了中医的事。他找到了许岩,很客气地问:“小伙子,你刚才跟我提起过你老家那边的中医,说给病人开了药方——刚才,你是不是给病人吃了什么中药偏方了?”

    许岩装傻:“郑医生,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那药还没寄来呢。您自己都说了,对这个病,中药是不起什么作用的,您是学西医的,难道还不相信科学吗?”

    郑主任有点尴尬:“呃,也不能这么说,中医博大精深,能流传那么多年,其中肯定有些道道的。。。这世界上,西医解释不了的问题,那也是不少的。”

    他凑近了许岩,压低了声音,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亲密架势:“小伙子,那人可一直在向我们告状,说你喂病人吃了些乱七八糟东西,你跟我说说,到底给他吃啥了呢?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郑主任这么说,倘若宫建国身体不妙了,许岩说不定还会有点害怕。但现在,宫建国好得活奔乱跳,许岩真的一点也不怕:“郑主任,你别吓唬我,我就是喂他喝了口水而已。好吧,就算我喂他喝水错了,有什么后果,我负起责任来,不连累你们医院,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是这意思。。。”

    郑主任“嘿嘿”笑了两声,他当然知道,这是吓唬人的扯淡来着——病人健康得很,又不是病情恶化死了,无论喂他吃什么都没责任。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老练,看来是吓唬不了他了。

    许岩在跟郑主任聊天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一道炯炯的锐利目光正在注视着他的侧面。许岩不用转头过去就知道,那是陈瑶羽的目光来着——从方才开始,这女孩子就一直用探究和好奇的目光望着他,她一直不出声,但对他和郑主任的对话却是听了个得清清楚楚。

    待郑主任刚走开,陈瑶羽却是又凑近来,她低声对许岩说,声音有点恶狠狠的味道:“方才的,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喂药了!还有,雪婷爸爸刚才的样子。。。那绝对不正常!”

    陈瑶雨这女生很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被她看到了自己喂药,许岩感觉还是颇为棘手的。但我们许岩同志最大的本事却是装傻,他呵呵笑了几声:“这个嘛,嗯,好像真有点不正常。陈同学,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陈瑶雨瞪了他两眼,低声说:“别以为装傻就能过关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大姐,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陈瑶雨还待再说,但这时,宫雪婷注意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声,她探过了个可爱的脑袋,笑道:“嗨,你们两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没有!”

    “没有!”

    许岩和陈瑶雨异口同声地答道,看到他们如此默契,宫雪婷一愣,她笑道:“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秘密呢~~”

    “雪婷,你别乱说,我跟这家伙才没什么。对了,雪婷,叔叔醒过来了,这是一桩好事,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

    “嗯,”宫雪婷很认真地点头:“是啊。这次,许岩和瑶雨,你们都是帮了我大忙了。若没有你们帮忙,这次的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等这两天,爸爸出院以后,我要请你们吃饭的——请你们到时一定要赏光啊!”

    两人都表示一定会去庆祝,这时候,宫雪婷向许岩提起了捐款的事:“许岩同学,你今早给我拿了五万块的‘捐款’过来,那时候我也没想到,爸爸会好得这么快。现在,医院也给我们免费了,这钱就用不着了。我等下下去时候,去银行取了还你吧。”

    许岩抬抬眉,他偷眼看了陈瑶雨一眼,打了个哈哈:“雪婷同学,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这五万块是同学们捐给你的,你退给我,我又是上哪里找人退去呢?”

    宫雪婷莞尔,她调皮地笑道:“这个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钱是许岩同学你拿来的,我退给你,你要怎么处理,那你自己想办法了——谢谢你,许岩同学,真的谢谢你!”

    陈瑶雨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目光闪烁,她不动声色地插口问道:“五万块?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目光望向了许岩。

    许岩笑笑,倒是宫雪婷做出了回答,她笑着说:“今早,许岩拿了五万块过来,说是我们系学生会给我的捐款——不管是不是捐款,我都很感谢许岩同学。”

    陈瑶雨“哦”了一声,她又打量了许岩两眼,目光中带着微微的赞赏,微微颌首:“倒是看不出呢。。。”

    许岩拿了自己的钱,并没有冒充说是他捐的,而是借口是学校募集来的捐款给了宫雪婷,甚至他自个还往里面垫了两万块——倒没看出来呢,这家伙的气量和做派倒还可以啊。换个别的男生,有这么个又可以出风头又可以讨好漂亮女生的机会,他们哪里会放过的?就算他们不把钱给黑掉了,他们多半也冒充说是自己捐的款,让漂亮女生对自己产生好感。

    没想到,许岩还真是厚道,居然没冒功?那他还真可以算是一名现在社会已经很少见的君子了。

    放在陈瑶雨眼中,许岩顺眼了不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

    对宫建国的检查只进行到一半,又有其他医生赶来了。五六个神情严肃的老医生进了病房,领头的却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西装中年人。看到那西装中年男子,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纷纷问好:“王院长好!”

    “好好,大家好,大家辛苦了吧!”

    王院长径直走向郑主任,问道:“老郑,听说你们这边的不明原因原发**官衰竭症,有个患者有些好转了吗?是不是跟昨天一样,有些指标参数好转了吗?”

    郑主任向王院长和众位专家打了个招呼,他兴奋地说:“院长,今天可不止是指标好转,今天发生的事,那简直是奇迹才能形容!”

    “呵呵,老郑,你还是这么爱夸张,别让兄弟单位笑话了——患者在哪?我看看怎么样了。”

    “诺,他在那躺着,正给他量血压呢。”

    王院长循声望去,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宫建国,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解下眼镜来再看了一次,他惊讶地说:“啊啊,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他能自己坐起来了?这怎么回事?老郑,今早你还跟我说,这病人快不行了了,要下病危通知书了!”

    郑主任苦笑道:“倘若不是我亲眼看到的,病情记录也是我一字一句写出来的,我也真不敢相信这事——院长,还是请专家组的同志们一起来参详参详吧。”

    “哎,好好!老郑,快把病历和记录都拿出来,让专家们来指点指点!”

    几个专家一窝蜂地围在宫父亲床边,他们昨天都是参加过宫建国病情的会诊的,也是亲眼见过宫建国满脸死气、奄奄一息的样子的。现在,看到宫建国精神抖擞、红光满脸地活着,专家们都吃惊万分。

    这时候,先前检查的数据也给送过来了。看到那些指标,专家们只花了两分钟时间,他们便得出了结论:这位宫建国先生不但身体完全健康,而且从他的各项生理指标上看,他就跟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健康。

    看到这些检查结果,专家组顿时炸了锅,这个嚷说“真是奇迹”,那个叫着“不可思议”,众人乱糟糟地吵成一团,。围着郑主任,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老郑,自从**型原发器官衰竭症出来之后,这可是全球第一例成功治愈的案例啊!这是个了不起的突破啊,恭喜你们了,不愧是第一人民医院啊,实力雄厚!”

    “老郑,这个病例和施救方案,能给我们一份吗?你们是采用了什么特殊疗法吗?”

    “对对,王院长,我们蜀大附院也要一份!”

    “呃,老郑,我看了你们的用药记录,你们好像用的也是强心剂加三联疗法的吧?这种疗法,好像在其他患者身上效果不佳啊!我们中医院也收治了九名这样的患者,目前正是束手无策呢,你们这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没记录上去吗?”

    “老郑,咱们可是兄弟单位,你们有了好办法,那可千万不要藏私啊!”

    被各位专家吵嚷得头晕脑胀,郑主任苦笑不已。最后,被烦得没办法,他也只能把手一摊,实话实说:“各位,我是真的没用什么特殊治疗,用的也是强心剂加呼吸机加三联疗法的常规维持治疗而已。就在今早,我还巡过一次房,那时病人的状况还很差,我都琢磨着要给家属开病危通知书了呢——喏,那次查房的时候,病人的数据记录,病例上都有记录的,你们一看就知道了,还不到一个钟头前的事来着。”

    郑主任说得诚恳,再加上那些详尽的记录,众位专家讨论了一阵,只能相信了他。

    经过讨论,专家们都认为,宫建国的奇迹般突然痊愈,该是一件特殊的事件,该是与宫建国自身的身体素质有关,应该没办法作为经验来推广,也不足以作为攻克绝症的事迹来宣扬。

    不过,这个病例还是意义重大,毕竟这是自原发**官衰弱症肆虐以来,全球第一起完全痊愈的案例,它的意义十分重大,专家们建议,这个病例,最好是报告卫生厅甚至是卫生部,申请国家级医院的专家来做复查和相关研究。如果能找出宫建国突然痊愈的原因,那对原发**官衰弱症的研究会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会议之后,专家们都离开了,王院长把郑主任扯到了一边,他认真地说:“老郑,你给我实话实说,这起病例,到底是什么回事来着?老郑你肯定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郑主任无奈地苦笑,他举起了手:“院长,我向**发誓!我真的没藏着掩着,所有治疗过程我都是公开了,记录上都有的,我一个字都没瞒着大家!”

    “不对,老郑!看你眼神,你该是知道一些蹊跷的,快给我老实招来——不然的话,你们内科今年的经费返还还想不想要了?”

    看到院长动用了杀手锏,郑主任也只有投降了:“好好,院长你这么说,我也只有如实招来了。先声明了,这些都是我推测,未必是事实!”

    “哼哼,你说就是了!”

    郑主任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我琢磨着,倘若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该是在病人的家属身上!”

    “嗯?怎么说?”

    “今早我来巡房的时候,有个病人的家属拦住我,那是一个年青的小毛孩。。。”

    郑主任简单地把今天的事情给介绍了一番,他说:“院长,现在,我很怀疑是那个姓许的小伙子,他给病人吃的那东西,搞不好才是病情变化的关键!”

    王院长若有所思,他微颌首:“老郑,从你走开到回来,约莫过了多长时间?”

    “这个。。。我琢磨着,也就二十多分钟吧——我看下查房记录,查到702房的时候是八点五分,我记得是查完706房的时候被人叫过去的。。。看记录,那时是在八点二十二分。。。对,总共就二十分钟不到!”

    “那,老郑,你也是学过中医的,你觉得,世上有没有这样的中药,能在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见效,把一个濒死的绝症患者救成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

    郑主任想了一阵,摇头:“我想是没有。。。院长,西药号称见效最快,但无论点滴也好,吃药也好,药物进肠胃或者血液中,这总要有一个过程。至于中医,那见效就更慢了。。。二十分钟以内,针灸或许有些效果,但吃药的话,只怕药力还没散开呢,决计没法达到这样神奇的效果。”

    “嗯,老郑你说的也是常理。但今天这事确实蹊跷——你要知道,上头对这个怪病很重视,卫生部已经组建了专门的专家小组,帝都、沪都、羊城、津城等各大城市的卫生机构都组成专门的研究小组来研究这个课题,

    比起那些东部大城市,我们蜀都的专家力量和设备稍微薄弱,常规研究的话,我们肯定是没办法跟大城市比拼进度的。但倘若我们另辟蹊径,从民间人士这边找到攻关线索的话,倒是未尝不可能突破一把的。这个线索,你不要放过了,回头该去再找那小伙子聊聊,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院长,这个。。。我已经问过了,可是人家不理我啊!人家年轻小伙子,要不是是喜欢钱,要不是喜欢漂亮女孩子,我这个老家伙,人家怎么会睬我呢?”

    “哎呀,老郑,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我们是知识分子,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行,不过不是有几家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他们走得跟你很近吗?干这种死缠烂打的事,他们可是内行来着,这个事,你倒不妨拜托给他们试试?”

    被院长点出了医药代表的事,郑主任微微尴尬,他点点头:“好,行,我这就找他们试试!”

第四十八节 上门

    王院长领着专家们进来的时候,许岩就已经离开了——既然确定宫雪婷的父亲已经没事了,他再留在那边也没什么意义了。

    走出医院大门,望着头顶那湛蓝的天际,许岩深深呼了口气,只觉心旷神怡。他好久不曾享受过这样痛快淋漓的舒畅感了,那种救人一命做好事的充实感和自豪感洋溢在他的心头。

    “许岩同学!”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许岩转过头,却见宫雪婷追了出来,正快步走过来:“你,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许岩笑笑:“雪婷同学,我看着房间里人太多,我在那碍手碍脚的,干脆就先走开了。没跟你说声,确实是我不对呢。”

    宫雪婷注视着许岩,她白皙的脸庞在晨光下灼灼发亮,她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和喜悦的气息,在注视许岩的时候,她的双眸中充满了感激。

    她很温柔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突然间看不到许岩同学了,我突然就害怕起来。现在的事情太美好了,美好的我不敢相信。我怕现在是在做梦,怕爸爸突然就康复的这件事不是真的——许岩,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做梦吧?”

    许岩哑然失笑,他说:“放心吧,雪婷同学,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你爸爸是真的康复了。”

    宫雪婷很认真地问:“那,他的病情不会再反复了?不会再像昨天那样,昙花一现地好转一下突然又再次恶化了吗?”问的时候,她很认真地盯着许岩的眼睛,一眨不眨——很显然,对这个问题,她是十分关注的。

    许岩想说,这种事,你该是去问医生,而不是问我吧?我又不是专业人士,对这种事,我的意见有什么价值呢?

    他有种感觉,宫雪婷,这聪慧的女孩子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但看着女孩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目光里透出了祈求之意,许岩心下一软,他也很认真口吻告诉宫雪婷:“雪婷同学,你放心,宫叔叔是真的好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从此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这时候,许岩觉得自己还是说得太露骨了,他笑着掩饰道:“毕竟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些专家都说了,宫叔叔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二十岁的小伙子差不多。我看那,他可比我强得多了,一口气做了二三十个俯卧撑,叔叔气都不喘。你放心就是,既然专家们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事了。”

    宫雪婷盯着许岩的眼睛,她颤声问道:“那,真的是这样?许岩同学,你能保证吗?”

    许岩差点气结——你老爹的健康,老子拿什么保证?凭什么要老子保证?

    但看着眼前颜色憔悴的少女,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许岩的心肠不由放软了。他沉声说:“是的,我保证。这种怪病,叔叔是不会再犯了。”

    许岩平静又镇定的态度给了宫雪婷很大的信心,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地垂了下来。凝视着许岩,她站直了身子,然后冲许岩深深一鞠躬:“谢谢你,谢谢你许岩!”

    没想到,对方突然对自己行了这么一个大礼,许岩赶紧上前扶住了宫雪婷:“雪婷同学,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来看了两次伯父而已嘛,哪里担当得起这样?你不要傻了,要感谢,你该感谢医生们才对。”

    看着慌慌张张的许岩,宫雪婷抿着嘴笑了。她也不解释,只是:“许岩同学,你急着走,该是还有要紧事吧?我就不耽搁你了,等我爸爸办完出院手续,我再带他一起去向你登门感谢!”

    “唉,都说不是我的功劳,你们要感谢郑主任他们才对。。。”

    没等许岩说完,宫雪婷已经转身走了,她冲许岩挥挥手:“那,我先上楼去了,许岩,拜拜~”她欢快地跑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愉悦和欢乐。跑出十几步后,她回头看看,发现许岩还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自己,宫雪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真是个傻瓜呢!”

    宫雪婷年纪不大,但因为家境,她从小独立坚强,心智聪慧和成熟远超同龄的女孩子。昨天许岩来探望父亲的时候,她就感觉了异状:许岩在的时候,父亲的病况突然地好转了起来;但许岩离开之后,父亲的病况又是迅速再次恶化了。

    本来,宫雪婷还没联想到那么多的,但今天早上,自己下去存钱和买早点,放着许岩和父亲单独呆在一起,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而已,父亲的病却是突然奇迹般完全痊愈了,连医院里的那么多资深专家都找不到父亲痊愈的原因。

    那时候,出于女孩子敏锐的直觉,宫雪婷就隐隐有种感觉:父亲的突然好转,怕是跟许岩脱不开关系。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就是直觉:父亲两次好转,许岩都在场。

    按照华夏的历来民间传说,有些人气运特别强,运气好,福气足,所到之处百邪不侵,跟他走得近的人也能被“带旺”了。尤其当陈瑶雨和赵天宇都说,当他们单独一起的时候,许岩偷偷给父亲吃了什么东西,于是,宫雪婷的猜测就更加坚定了:肯定是许岩帮了自己!

    只是,朱佑香不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好事来着,许岩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他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喂水而已,却不肯承认是喂药呢?

    不过,想起许岩拿了五万块来赠给自己,却假托是学生会捐赠的,宫雪婷隐隐明白了——许岩同学,是那种行善而不居功的真君子啊!

    不管许岩是怕麻烦也好,是行善不欲为人知也好,反正,朱佑香已经把父亲好转的功劳全部算许岩头上了。既然许岩不肯表明,说明他不打算让这件事被世人知晓,那作为受惠人,自己也不好说破了。

    只是,因为担心父亲的病情会有反复,宫雪婷不得不追出来跟许岩讨了个明确的说法,否则她实在不敢放心——她实在害怕,害怕父亲再像昨天那样,昙花一现好转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再次恶化了,那样的话,被这样反复折腾,宫雪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从许岩口中讨得了明确的保证,说父亲的病不会再犯,还会从此健康,长命百岁,宫雪婷这才如释重负,彻底放下心来。

    ~~~~~~~~~~~~~~~~~~~~~~~~~

    料理完宫雪婷父亲的事,许岩径直回了学校。

    看着时间还早,他在手机上查了下课程表,发现自己还有时间,可以上两节生产管理课程,便径直去了教室。他去得刚好,刚进去,上课铃就响了起来,许岩周围一看,却看到刘洋胖子就坐在后排,他兴冲冲地赶过去,笑道:“胖子,坐进去点,给我腾个位置出来。”

    胖子抬起头,爱理不理地扫他两眼,啧啧道:“你谁啊,胖爷我跟你很熟吗?说得这么亲热,人家可是清白人家的好少男,跟你这种流氓可不是一路货,啧啧!”说归说,胖子还是屁股往里面一挪,腾了个位置出来。

    许岩一屁股坐下,他笑着拍刘洋的肩头:“呵,胖子,一天没见,你还真长脾气了啊!说说看,为什么生气了?”

    “去去,胖爷我跟你这种见色忘友的家伙没啥好说的!岩子,你这几天光记得跟漂亮妹妹厮混,可是把弟兄们给忘记了!你自己说咧,有多长时间没上撸啊撸了?岩子,胖爷我正式代表组织通知你,你被401公会开除出党,永不翻身!”

    许岩咧嘴一笑:“行啦行啦,胖子别折腾了,无非就是没介绍漂亮妹妹给你嘛。跟你说个好事,这两天国贸系有美女要请我吃饭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介绍几个国贸系的漂亮妹妹给你!”

    “哟!”刘洋诧异地上下打量着许岩:“我说岩子,你泡妞可是泡出新境界了!这帮牲口,哭着喊着求美女赏脸请不到,你倒好,坐在家里也有美女要请你去吃饭?嘿嘿,岩子,这两天你真有点走桃花运咧,你看看自己这两天厮混了多少美女?朱佑香都跟你同居了。。。”

    “喂喂,胖子,别说得那么难听,轩芸那是借宿,我是收留帮忙——借宿你懂不懂啊?!”

    胖子厚颜无耻地说:“反正是住在一起了呗,都那回事,你们这对狗男女关起门来干啥,外边人哪知道?朱佑香一个、国贸的系花宫雪婷一个、国贸系花陈瑶雨一个。。。我靠啊,你简直就一个人型的美女吸引机来着,你这桃花运旺得可以去当皇明太阳能炉灶了,有多少美女被你这畜生糟蹋了啊!苍天啊,我无语了!”

    胖子痛心疾首,他忽然神情一敛,肃然道:“兄弟,先说好了,到时候介绍的妹妹,要不是美女,胖爷我是绝对不放过你的!”

    “胖子你放心,岩少我的诚信度是妥妥的!不过,胖子你也要去跟赵雪松学学,嘴皮子学得滑一点。你看看人家雪松,两年泡了多少妞?才大二呢,连老师都被他泡上了!这是本事啊兄弟!”

    “去,姓赵那厮乃本系之耻,我胖爷怎会跟他学?我泡妞可不是用嘴皮子。。。”

    “啊,胖爷,不用嘴,难道你要用手来?这不好吧,胖子,天一少爷都进去了,这条路风险太大了。。。你可没有一个当将军的老爹啊!”

    “滚,你这思想龌龊的淫!胖爷我要用真心和诚意来打动女生,要以博大的胸怀和真正好男人的气息来感化她,迷乱她,让她情不自禁、欲火焚身、冲动难忍。。。”

    许岩忍住笑:“胖子,你的好男人气息。。。你该不是准备是拿你那双n年没洗的烂球袜出来把女生给熏倒了,然后你好趁机下手吧?”

    “啊,气死我了!奸贼许岩,吾与你不共戴天!来,吃我钢笔一戳!”

    “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许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吾乃大汉五虎上将刘洋是也,许贼,拿头来也!”

    两人在讲台下你一句我一句地低声拌嘴,两人吵得正乐乎呢,都没注意到,这时候,讲台上的讲课老师被叫出了课堂外,讲课中断了一小会。

    讲课老师从教室外回来,喊了一声:“许岩!”

    许岩和刘洋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两人说小话被老师警告了。两人忙坐直了身子,却见讲台上的老师冲许岩说道:“外边有领导找你,让你立即过去——现在就去吧,他们就在外头等你。”

    许岩听得一头雾水:有领导找我?为什么?

    许岩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在走廊里站着几个人正等着许岩,许岩认得,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辅导员李老师,还有一个是系里的副主任姓黄的。

    许岩快步冲他们迎了上去,笑道:“李老师,黄主任,你们是有事找我吗?”

    黄主任神情漠然,倒是许岩的辅导员李老师,一个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她面有忧色。她低声说:“是学校的保卫处找你,这几位老师都是学校保卫处的——许岩,你最近没闯什么祸吧?”

    许岩一愣,他看了一眼几位陌生的男子,心里明白,这些怕就是学校的保卫处干事了:“坏事?没有啊!最近我都好好的,没干什么事啊。”

    “这样啊。。。陆主任,你们找我们班上的许岩,这是因为什么事呢?”

    保卫处的陆主任干咳一声:“黄主任,李老师,不是我们来找许岩,是公安局的刑警来找他问话,我们也只是协助而已。至于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就在楼下等着呢。”

    李老师忧心忡忡:“这样啊,那。。。等下,公安局的同志来找许岩问话的时候,我们要在旁边听着,这行不行呢?黄主任,您看呢?”

    黄主任点头:“许岩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无论他犯了什么事,按程序来说,公安局也应该先给我们学校通报一声的。陆主任,这个,等下你们要跟公安局那边强调下,许岩还是学生,他们询问时候,我们学校的老师应该要在场的。”

    “那,等下我们要不要通知家长一声?”

    “还是先暂缓一下吧,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拘留手续。。。等拿到文书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之后,那时再通知家长吧。”

    看着几位老师对话,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准备入狱的罪犯了,许岩哭笑不得。他说:“几位领导,李老师,你们放心,我真没犯什么事!”

    众人望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带着怜悯。大伙都不信许岩的话,都想:倘若没什么事,公安局至于要找到学校来吗?甚至还出动了好几个带枪的刑警!

第四十九节 道歉

    黄主任不动声色:“先下去吧,公安局的同志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几个保卫处的干事将许岩夹在中间,把他带下了教学楼。楼下的空地上果然停着一辆切诺基越野警车,蓝白相间的警车上喷着“刑事勘查”几个字。几个警察站在警车的旁边,腰间都配着枪套。看到当头的那警察,许岩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分明就是自己救过的那名女警郑秋怡嘛!

    保卫处的陆主任朝着警察们迎了上去,他向郑秋怡笑着说:“郑支队长,这个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许岩了,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他呢?”

    郑秋怡朝被几个保卫干事夹在中间的许岩望过来,许岩苦笑着望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郑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仿佛她觉得许岩现在的狼狈样子很有趣。

    “对,就是这个人。谢谢你啊陆主任!”

    陆主任讨好地笑道:“哪里啊,我们学校的保卫处,一向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工作的。就是我们有个请求,不知方不方便。。。”

    “陆主任您请说。”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许岩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但他毕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按照学籍管理来说,在校大学生的管理,我们学校是有责任的,到时候也要给家长一个交代的。。。所以,等下你们带他回去问话的时候,我们学校能不能也去两个老师一起听着了解情况?我们保证不干扰你们公安机关的工作,就是了解情况而已。”

    郑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她瞟了一眼许岩,嘴角俏皮地翘起,语气却是很严肃:“陆主任,一般案子涉及在校生的话,学校确实是可以旁听的,但许岩牵涉的这案子情况很严重,现在案情对外还是保密的,按规定来说,现在还不方便跟学校通报案情。。。陆主任,你要求旁听,这个怕是办不到的。”

    听到郑秋怡这么说,在场几个老师都是脸上变色:听这位公安局领导的话,许岩是不但牵涉了案子,只怕他牵涉的这案性质还很严重!不然的话,如果是一般打架斗殴盗窃之类的小案子,公安局是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的。

    这时候,许岩的辅导员李老师实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问:“这位领导,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许岩这同学,我带了他两年,对他还是了解的。他性情温和,也不爱惹事。。。他到底惹了什么事呢?莫非,牵涉到人命案子吗?”

    郑秋怡肚子都快笑开花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严肃,她沉痛地点头:“跟许岩有关系的案子。。。不但是人命案,还是几条人命的大案。因为现在还在侦查阶段,案情对外还是保密的,所以,我们不方便让学校旁听,这个,还请诸位老师谅解了。”

    这时候,几位老师都是脸色大变:虽然他们与许岩也没什么交情,但许岩毕竟是蜀都大学的一名学生。现在,他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还几条人命呢,按法律,怕不要被枪毙了?

    李老师更是脸色煞白,她捂着胸口,惊恐地望着许岩,又看看警察们,显得十分惊惶。

    许岩心中暗骂,郑秋怡这女警,别看她表面一本正经的,肚子里的腹黑只怕不输于朱佑香呢。她搞这种恶作剧真是出神入化。看着几位老师都是脸色难看,自己的辅导员更是脸白得厉害,许岩实在怕把她吓出什么毛病来,那样未免也太对不起这位关心自己的好老师了。

    许岩干咳一声:“郑支队长,你好啊,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找我?”

    看到许岩脸露不悦,郑秋怡也不好再开玩笑了,她露出了笑容:“嗨,你好,许岩同学,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还是为了那件事?”

    “对,就是那件事,我们还有些细节要跟你核实一下,可能要做个笔录——呃,我也是专门向你感谢救命之恩的。做完笔录,等下我们想请你吃个饭,也算表达心意吧。”

    许岩哭笑不得,他偷眼扫了一眼已经呈石化状态的众人,苦笑道:“郑支,你找我就找我呗,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害得学校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了。这样影响多不好。”

    “呵呵,我们只知道你是蜀都大学的学生,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只好上学校来联系保卫处找你了。至于说误会。。。”

    郑秋怡满脸诧异,一脸的无辜的样子:“我们什么也没说啊,我们就是说要找你而已。”

    “但你们这样开着警车荷枪实弹地过来,还说什么牵涉案件重大几条人命不许学校旁听。。。”

    “我们是警察,警察背枪,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至于说牵涉几条人命的大案——我没说错啊!万和商场。。。这案子上头确实命令不许外传的,你们学校陆主任想旁听问话,这个我们委实没办法办到——陆主任,抱歉了啊!”

    郑秋怡一本正经地说着,眼角里却是浮现一抹狡黠。

    听了这么久,几位老师和保卫处的干事们都知道了,原来不是许岩犯了什么案子,只是警方找他当证人了解情况而已,大家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但这能怪谁呢?那位女警领导说得也没错啊,她可是半个字没说到许岩犯罪了,若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一开始就想歪了吧——不过,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刑警杀气腾腾地过来找人,任何人的第一想法都是许岩犯事了吧?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学校的老师们都哭笑不得地散去了,郑秋怡请学校保卫处借了间办公室给他们做笔录。

    但在做笔录之前,郑秋怡先把那天那个打许岩的警察给叫了进来,让他向许岩道歉。

    她严厉地呵斥那年青警察:“林森,这件事,你做得真是够漂亮的!干公安的没本领,抓不到坏蛋,却是把气撒到了举报人的头上,公然殴打报案人!你真是够出息的了,大齐、李副和小罗,他们都是好样的,与歹徒英勇搏斗,壮烈牺牲,但有你这样的战友,连烈士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被郑秋怡严厉地训了一通,那年青警察满脸通红,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最后,倒是许岩看不下去了,出声帮他求了情:“郑支队长,我觉得这位林警官他也是一时冲动而已,因为战友牺牲了,他情绪激动了,一时克制不了,这些我能理解的。。。”

    郑秋怡的态度依然严厉:“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就能打老百姓,拿无辜群众来出气?当刑警的,这点忍耐和克制都没有,就这种心理素质,你怎么开展工作?你老实跟我说,刑警这活,你干得了吗?干不了,我明天就放你下所去,到时候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跟我们刑支无关!”

    那干警期期艾艾地认错:“郑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乱撒气,违反纪律打群众。。。”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打的又不是我!”

    那刑警转过身,向着许岩深深鞠躬:“对不起,许岩同学,那天我一时冲动,出手打了你,我向您道歉。。。我愿意赔偿,请你原谅。”

    看着那天打自己的警察被郑秋怡这样当孙子一般训斥着,许岩真是心中暗爽。不过他也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凡事不过太过分了,而且,对这位出于义愤一时激动打了自己的警官,他也确实没多少怨恨——都是男人,因为愤怒战友的牺牲,激动之下出手了,这算不上什么大罪。

    他扶起了林森警官:“林警官,言过了。那天的情况,我的做法确实也有点不妥。如果我能想得更周到、更细致一点,几位同志或许就不会牺牲和受伤的。这件事,确实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家都彼此体谅吧,也请你原谅我吧。”

    看到许岩这么通情达理,轻易地原谅了林森,郑秋怡和林森都是松了口气——刚才郑秋怡声色俱厉地训斥林森,固然是想帮许岩出气,却也是事先商量好的表演,目的就是让许岩出了那口恶气,不要揪着不放了。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公安局的不对,公安干警无能,抓不到凶犯,却是把举报人给揍了一顿,而那举报人还是救了公安干警的恩人呢!

    现在媒体和网络发达,记着们无孔不入,他们最喜欢找警察的丑闻来炒作了。现在,警察们最怕许岩揪着这件事不放:许岩没有案底,他不是那种街头的小混混、吸毒的、扒手,或者那种游手好闲的小痞子——那种人,警察打了也就打了,即使登了也没什么新闻亮点。

    但警察打了一个小混混,跟警察打了一个蜀都大学的大学生,这两者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受害人有着在校大学生的身份,这本身就很有新闻价值了,再加上这大学生还是案件的举报人,还在歹徒刀下勇敢地救出一名女警官,最后却挨无辜殴打,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公安局理亏。

    如果许岩吞不下这口气,找个记者把这事曝光了,弄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蜀都恶警恩将仇报,正义举报反遭残酷毒打,天理何在!”、“名校大学生勇救警官,却反遭恩将仇报,多名警官围攻毒打”——这事势必会成轰动全国的丑闻,到时候,不但这位叫林森的警察要挨剥皮开除的,只怕郑秋怡这个带队领导也要受处分。

    看到许岩答应不追究,在场的警察都是松了口气。郑秋怡依然板着脸喝叱道:“林森,你看看,你看人家这素质,这胸怀!不愧是蜀都大学的名牌高材生,许岩同学的水平高,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自己就不觉得惭愧吗?

    虽然许岩同学原谅你了,但这种严重违反纪律的事,队里还是不能放过的。林森,你回去以后,给我写上一万字的检讨,然后自己乖乖去蹲禁闭去!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唉!”林森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结果,反倒是他走之后,许岩帮他说了不少好话求情,郑秋怡板着脸一本正经,口口声声说绝不能放过这样的违纪分子,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还是大学生单纯啊!一个苦肉计,说几句好话就打发了。这种事,若是碰上社会上那些滚刀肉,怕不要赔偿个三万五万块的医药费?

    ~~~~~~~~~~~~~~~~~~~~

    遣开其他警察后,郑秋怡就那天许岩的救命之恩向他郑重地道谢。她遣开了众人,对许岩认真地说:“许岩,那天,我倘若被那疯子砍中的话,就算当场不死也要重伤破相了,下半辈子只怕要在床上过了——或者有没有下半辈子还另说呢。所以,许岩你对我的恩情,那是确确实实的救命之恩来着,这个,我一辈子都记得。

    许岩,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能报答你的。但将来,你毕业时,要找工作也好,有人欺负你也好,或者在社会上碰到什么麻烦都好,我希望你记得来找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吃这碗皇粮公家饭的,认识的人比你多些,说不定能帮上你忙的。”

    郑秋怡这么郑重诚挚地道歉,许岩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郑支队长。。。”

    郑秋怡打断他:“我叫郑秋怡,也是蜀都大学的毕业生。倘若许岩你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师姐吧,也别叫什么支队长了,恶俗死人了。”

    许岩也是个干脆的人:“好咧,师姐。其实,那疯子上来要砍你这样的美女,哪个正常的男人看到了都不会束手旁观的,这也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看得太重了,还这么认真地上门感谢,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这事对你是举手之劳,但对师姐来说就是一条小命了。总之,师姐我的话你记得了,有什么麻烦事,你只管打我电话就是。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一张,上面有我手机,只要不是有任务,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随时可以找我。”

    看郑秋怡说得热情,许岩心念一动:这位警花妹子看起来很热情,还是公安局的一个副支队长,该说也是个有办法的人物。自己对她有恩在先,就算她帮不了自己的忙,也不至于会出卖自己吧?

第五十节 户口

    许岩有些犹豫:人家刚搁下一句“有事随时找我”的客气话,自己就立即顺杆爬上去开口求人了,这未免好像有点太难看了,象个刚干砌完墙就立即讨工钱的水泥工似的,面子上还真有点下不来呢。

    看到许岩踌躇着,郑秋怡这当刑警的最善观颜察色,她立即就看出来了:“许岩师弟,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想说的?”

    “呃,师姐,还真有个事,是关于你们公安那边的,也不知方不方便问。”

    “关于我们局的事?你问就是了。”

    “是这样的,我经常在街头的电线杠上或者网站上看到一些小广告,说帮人代办户口、入籍、办身份证等业务,这些广告是真的吗?可以信得过吗?”

    郑秋怡撇撇嘴:“这些啊?大多数都是骗子来着,你交钱之后,他们给你一个假的户口本和假的身份证,这些东西都是诈骗团伙自己造的,是不入内网的,警察一查就露陷了。那些玩意靠不住的,你不要上当。”

    许岩迟疑了一下:“那,师姐,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中介,能收钱帮人办真户籍、真身份证的那种呢?要可靠的那种,收钱贵些倒无所谓。”

    郑秋怡微蹙秀眉:“你问这个干什么?”她打量了下许岩:“是不是你有什么亲戚朋友想入户办身份证?”

    “嗯,是的,我有一个朋友。。。”

    “他要入哪里的户?我们锦城的吗?”

    “正是锦城的。”

    “这样的话,不用找什么中介了,你把他的资料给我,我帮你办行了——对了,如果是学区房和拆迁征收地的户,那里最近卡得比较严,现在不好办。但是如果是新江区的户,那该没问题,我找辖区所长说声就是了。对了,你那朋友多大了?他是为什么原因要迁入本地?婚姻,还是读书,还是工作,还是买房?”

    许岩牙疼般扯着嘴角:“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搞不懂她来锦城是干什么的。”

    郑秋怡一愣,她很有耐心地说:“嗯?这样吧,你回去先问问他情况,明天,你让他准备好资料,包括户口本、身份证、迁出证明、房产证或者学籍证明、工作证明这些东西,你带来给我,我看看材料,找个熟的派出所帮他入户就算了。”

    “这个。。。我想,她是不会有什么资料的。”

    郑秋怡诧异:“没有资料?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工作证明?”

    许岩艰难地说:“不但没有工作证明,也没有学籍证明,也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包括什么迁出迁入证明——她都没有。”

    “他以前的户籍是哪里的?我们可以到他原户籍地调档案。。。”

    “这个。。。她好像连原户籍都没有。”

    “啊,那她什么资料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起码,她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的。”

    郑秋怡微启樱唇,她发呆了好一阵,最后苦笑:“我的好师弟啊,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使。你那朋友是怎么回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怎么什么资料都没有?他到底是不是中国国籍的?”

    许岩保证:“保证绝对纯种的中国人,黑头发黑眼睛讲汉语!只是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就是资料一片空白,现在想重新落籍入户。”

    郑秋怡瞅了许岩一眼,眼神中有点狐疑——这种没身份,没来历,没有档案的三无人士,多半是身上有案底的被通缉人员,他们原先的身份不能用了,只能重新办一个身份好隐匿。她本以为许岩所谓的办户口就是正常的业务,自己出面的话,下面派出所不会刁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他想办的却是这样的业务。

    自己这个师弟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人单纯善良,很容易被那些社会上的人蛊惑。

    “师弟,你那个朋友。。。他多大年纪了?他老家是哪里的,从事什么职业,还有他的家庭状况——这些情况,你都了解吗?你认识他多久了?”

    听郑秋怡问得详细,许岩笑了:“我说,师姐,你是不是担心她是通缉犯?”

    郑秋怡也笑,她不说是也不说否,只是说:“正常情况来说,只要我国公民,都会有户籍登记的,哪怕是难民侨民,他们也会有一份难民侨民证记录。但你这个朋友,什么证明都没有,这就未免。。。太不同寻常了。我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在身?”

    “师姐,这个情况你可以放心,我保证,她绝不会有什么案底,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将来以后不敢说,但现在,她的身份绝对是清白的。”

    郑秋怡苦笑,心想这人的身份当然是清白的,因为他现在根本没身份。她追问道:“那,他是个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是干什么的?”

    许岩咬咬牙,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看郑秋怡这爽直的性子,即使她不肯帮忙,应该也不会告密害自己吧?

    他说:“师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朋友才十六七岁,是个女孩子来着。呃,那天你也见过她的,在商场那,她背着把工艺剑,你还要检查她的那把剑——你还有印象吧?”

    听说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郑秋怡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若是个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她还真不敢接下这单差事来。对方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她的顾虑顿时就小很多了。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即使是那些问题少女,顶多也不过跟人出去鬼混吸毒或者小偷小摸而已,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那天虽只是匆匆一目之缘,但她也看得清楚了,那少女身形挺拔,鼻挺目清,眉目秀丽。她身上有一股凛然的贵气,与自己对视时候不卑不亢,目光明澈——郑秋怡当刑警多年,眼睛是早炼得毒了。这少女有种稳重的气质,说明她出身良好;能这么坦然地与警察对视,则说明此人心中没鬼——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不大可能是有案底的通缉犯来着。

    所以,郑秋怡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哦,是那个女孩子啊。。。师弟你早说嘛!那是你女朋友吧?长得好漂亮啊,你真是有福气了。”

    朱佑香做我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许岩不由尴尬地苦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作为年青男性,结识了朱佑香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要说许岩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跟朱佑香越熟悉,许岩越是发现,自己跟这女孩子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她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令人望而生畏。

    朱佑香相貌美丽、能力超人、富贵逼人——这都可以不说了,单就说她的心性,那也不是一般凡俗。她表面待人温和有礼,但内里心志坚定,杀伐决断,虽然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但她思想的深邃,远超自己。

    许岩感到汗颜:相比朱佑香,自己就显得太过软弱又懒惰了,。。。身为男儿,在朱佑香面前,自己却常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郑秋怡做事很爽快,她说:“行,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让她准备十张一寸免冠照片,明天你拿来给我就是了。”

    许岩大喜,他说:“师姐,我知道,我们要办的事不合规定,怕是要花上不少钱的吧?这个,师姐你给我报个数,我好准备,不能让你破费的。”

    郑秋怡笑道:“师弟小小年纪,你也知道这些东西了?这样吧,明天你买上两条好烟,和照片一起给我就是了,我拿去给人家——怎么样,没问题吧?”

    许岩大喜,连连点头。他知道,因为朱佑香没有身份户籍,所以她不敢随便随处走动,这一直是俩人的心病。没想到,这桩麻烦却是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两条烟?要知道,许岩本来都做好准备,准备卖掉朱佑香的金元宝,哪怕花上几十万也在所不惜的。

    “师姐,就两条烟而已?这样,是不是单薄了点?”

    郑秋怡摆摆手:“师弟,我跟你说,这种事,重要的不是钱,是关系。不认识的人,你就是花上一百万,人家也不敢帮你办这个——不然放个通缉犯进来落户,经办的所长和户籍警都是要坐牢的。

    而象我们出面的话,人家放心,因为对方知道我懂规矩,不会弄些坑爹的事来害大家,两条烟也就是象征性地意思一下而已,关键是交情。不过,到时候可能要你女朋友去派出所那边走一趟,让人家亲眼看过真人,不然人家不放心。”

    解决了这桩心病,许岩顿时心下大畅。这时候,郑秋怡提出,要跟他做个笔录,让他作为旁证证明一下那天的情况,问他同不同意。许岩立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师姐,你做吧!你只管写,无论写什么,写好了我都签字就是了。”

    郑秋怡给了许岩一个白眼:“师弟,你这样说,好像你师姐跟你合伙炮制什么冤案似的。”

    郑秋怡出去唤了一名警察进来写笔录,她来询问。因为凶手已经伏法身亡,也不需要继续追查案情,笔录的作用只是说明现场情况备案用的,让许岩以在场证人的身份来证明警察伤亡的经过和证明警察对那凶手开枪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不需要象平时的口供材料那样追究细节证据,许岩又很配合,所以这份材料做得很快,不到半个钟头就写完了。

    许岩粗粗看了一遍笔录,基本如实描述了上述的情况,他立即就签字盖了指模。刑警们收拾了材料出去,郑秋怡才对许岩说:“师弟,你知道吗?国安局的人在找你。”

    骤然听到这话,许岩浑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国。。。国安局?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呢?”

    郑秋怡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你别紧张,国安局又不是老虎,他们又不会吃人,至于吓成这样吗?国安局的这帮人,他们脑子有点神经兮兮的,他们觉得,你挡住了凶手的那刀,然后又把他吓走了,这事太不正常了,所以他们觉得你有点奇怪,想找你问问为什么能办到。

    按我说,国安的这帮人,他们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歹徒看到我们人多又拔枪出来了,他逃跑是正常的,不逃跑才是怪事。不逃跑,难道他要站在原地等死吗?

    现在还不知道国安的人会不会找到你,他们真找到你的话,无论他们问什么,你都只管说不知道好了,这帮人。。。很麻烦。”

    许岩点头,心里却是十分紧张——自己吓走了歹徒,在常人看来,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因为当时警察已经反应过来了,已经有警察拔出枪了,这时候,出于趋利避害的目的,歹徒逃跑是很正常的事。

    即使是郑秋怡这样的精干刑警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她也没觉得其中有什么异常和破绽,反倒是不在场的国安局发现了蹊跷,想通过调查自己来寻找原因——许岩隐隐猜到了,国安局那边应该掌握了更多的情报,他们该已经知道,这桩看似平常的疯子杀人案不是那么简单的。

    许岩心中恐惧,传说中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国安局,会不会已经察觉了朱佑香的存在?倘若他们发现了朱佑香是来自异世的话,那他们将会对朱佑香和自己如何呢?

    许岩实在不敢想象。

    ~~~~~~~~~~~~~~~~~~~~~~~~~~~~~~~~

    “国安局?”朱佑香把目光从电视机屏幕前移开来,她平静地看着慌张的许岩:“许公子,那是个什么衙门?比许公子你说的公安局还厉害吗?”

    许岩其实对国安局也不懂,他对这部门的所有认识都是来自地摊文学和铁血网站,但在朱佑香面前,他当然不能暴露自己的无知:“公安局是负责一般刑事案件的,一般的杀人抢劫啊什么的,那归公安局办;而国安局负责的,统统都是大要案件,比如防备外国间谍啊,还有侦破一些那些危及国家安全的重大案件。。。呃,大概是这样吧。”

    “专缉大案、寻访盗贼、弹压地方、侦办奸细?哦,原来这就是贵国的的锦衣卫和东厂缉事衙门啊。”

    朱佑香已经把目光移回了电视屏幕里,她的芊芊细手捏起了一把瓜子:“如此说来,这衙门还真是非同小可呢,许公子,你可要多多当心了啊!”

    听朱佑香一边看电视磕着瓜子,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娓娓说来,许岩简直气急败坏:这家伙,说得好像事情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似的!

第五十一节 登门

    许岩干咳一声:“轩芸,听到这样的消息,你是不是。。。该有点正常人的反应?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为什么要在意呢?”朱佑香诧异道:“许公子,你既不是杀人的凶手,也不是在逃的凶犯,你只是一桩凶案的在场证人而已,你还有在籍的书院监生身份——吾想,对公子您这种有身份的良家子,即使贵国的锦衣卫衙门有什么疑惑,他们也不会对您太过失礼吧?”

    许岩琢磨了一下,好像朱佑香说得也有些道理啊,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国安局真的来家里搜查,发现朱佑香的话,那怎么办好?

    看着许岩眉宇间深有忧色,朱佑香清晰地说:“许公子你只是证人而已,锦衣卫衙门是没必要来搜查公子您府邸的。依吾看,公子也无须做什么准备,只管如同往常一般生活就好,锦衣卫衙门如果找上门来,公子就推说不知道好了,他们也不可能花费太多精力在你身上的——即使他们真的来搜查,吾也自有应对办法,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许岩可是太清楚朱佑香了,这家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往往就有惊天的大恐怖,他腹诽不已:朱佑香你的应对办法,莫非就是拔出剑来把上门的国安警察给砍死几个吗?

    说完国安局的事,朱佑香兴致勃勃地问起了许岩去医院救人的经过:“许公子,不知吾清云二师兄所制丹药,效力如何呢?对魔气入体之症可有疗效?”

    “轩芸,那药丸的效果太惊人了!我喂病人吃下了一颗丹药,他就胸口发光,全身发亮,不到一会,一个濒死的病人就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了!那效果太惊人了,把医院的专家都给吓着了——我险些就被医生们抓住走不掉了!”

    听说清云师兄炼制的丹药对祛除魔气有效,朱佑香笑颜如花,显得十分高兴:“二师兄倘若知道驱魔丸成功的消息,他一定很高兴的,这个事,吾要记进日志里的,将来回书院之后,吾还要向书院大祭酒报告,请书院向朝廷禀报此事,将此药方广为推广——二师兄制得祛魔丹药,救济世人免于天灾涂祸,真是功德无量!”

    ~~~~~~~~~~~~~~~~~~~~~~~~

    第二天,许岩去到公安局,将朱佑香的资料——其实就是十张一寸照片和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条交给了郑秋怡。那时候,郑秋怡正在忙着,匆匆收下资料就让许岩回去等消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岩尽可能地扮演一名正常的大学生——其实就是本色出演。他白天上课,晚上回家研读白鹿书院的历史,深居简出。

    许岩这样坚持了一个星期后,终于,在周六的早上,他还在床上睡觉呢,却听到外面的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

    睡眼惺忪的许岩被吵醒了,他抬头一看,窗外黑乎乎一片,天还没亮呢。再看看床头的闹铃,却才是清晨六点不到。

    于是,许岩心里有数了:周末的清晨,天还没亮就大力砸门扰人清梦的,能干出这种事的,多半就是国安局的好汉们了。

    想到自己整整坚持了一个星期,终于等来了强大国家机器的代表,许岩不觉有些小小兴奋。他穿上了外衣,对着漱洗室的镜子演练了一下,看看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最恰如其分地表示出惊讶感,然后,他装出一副毫无准备的样子,打开了房门,期待着门口站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剽悍大汉们。。。

    门打开了,门外连半个黑西装大汉都没有,只有一个圆嘟嘟的身影,那便是许岩同志青梅竹马的好基友刘洋,他的一张胖脸上同样睡眼惺忪,眼角还有眼屎的残留,嘴边甚至还留着口水印呢。

    看到来的是刘洋而不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国安局警察,许岩的一张脸立即垮了下来,他愤怒道:“胖子,你疯了啊!大清早的,你发羊癫疯了来砸我门干嘛!?还敲得那么用力,你跟我家的门有仇啊!?”

    被许岩骂得狗血淋头,胖子可怜巴巴地瞅着许岩,却也自知理亏不敢回嘴。

    “岩子,找我的不是你,我也是被逼的。。。跟你一样,胖爷我也是被人刚从床上抓起来带路的。”

    许岩一惊:“被逼的?谁逼你?”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是我!”随着声音,一个女生从门边的墙后走出来,她冷冷地望着许岩:“许岩,你为什么手机关机了?”

    看到来人,许岩一愣:“陈遥雨?怎么是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周六早上,一大早来拍自己门的人,竟是宫雪婷的室友,那位傲娇又贵气的大小姐陈遥雨。

    陈遥雨不动声色:“是我。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我有急事找你,但你不在寝室住,同学们也不知道你住处。没办法,我只好把你朋友刘洋抓来带路了!”

    许岩对刘洋怒目以示:“胖子,你这个叛徒,可耻的带路党!说,这小妞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了我!”

    胖子可怜兮兮地说:“陈同学说负责帮我介绍女朋友。。。”

    胖子捂住脸,作失足少女被抓进派出所后的痛不欲生状:“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岩子,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吧,我不怪你的。。。”

    “我呔!看我无敌鸳鸯腿!”

    “哇靠,臭许岩你还真下得了黑脚啊!”

    足足等了一个星期,却是始终不见所谓的国安局特工来上门来,上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陈遥雨,再加上睡觉里被吵醒,许岩心中窝火,那一脚踢得力道十足,胖子被踢得哇哇直叫,捂着屁股东躲西藏。

    陈遥雨看着两人打闹了一阵,终于忍耐不住了。她冷冷地说:“别闹了!许岩,我找你是有事的,你认真一点!”

    许岩毫不客气地回了她一句:“可我跟你没事!”——周六大早被吵醒的起床气,许岩本来就很不爽了。再加上来者不是自己期待中的安全局干警,而是这位一向对自己冷冰冰的陈遥雨,对方还用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对许岩说话,许岩就更不爽了。倘若对方不是宫雪婷的室友,自己还想追求宫雪婷不好太得罪她,许岩早把门一摔回家睡觉了。

    陈遥雨玉脸一沉:“许岩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

    许岩看了她一眼,只觉这种傲娇妹子真是奇葩无比——周末大清早上来砸门的,你指望我有什么好态度?我又不欠你的!

    不过这也是常态了,现在男多女少,据说将来要有上千万男同胞打光棍的。僧多粥少之下,水涨船高,这种情况下,现在只要性别是女的,哪怕相貌跟凤姐差不多的都能以为自个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了,天天在**上晒伤感和忧郁,自我感觉好得不了。而那帮丑八怪们都敢这样装逼作怪了,象陈遥雨这种相貌漂亮家世又好的真正白富美那更是不用说了,周围的男生都是宠着哄着她,她们自然是觉得天下所有人都欠她的,男人都是贱的,都该要对她百依百顺的。

    不过,这条规律跟许岩同学可不适用——放一个月前,以前许岩也是那种见到漂亮女生就迈不开腿恨不得跪下来磕头的货色,但跟着朱佑香混了一阵,他的眼界和见识都是大有长进了——陈遥雨是美女没错,但朱佑香的容貌却是更在其上,跟朱佑香天天见面厮混,所谓见多不怪,许岩渐渐对美女的容貌有了点免疫力了,再加上半夜被吵醒的不爽,看到这妞还居然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许岩闷哼一声:“要好态度?找派出所去,人民警察服务态度最好!”

    他话说完,把门一摔,重新回房睡觉去了。

    看见房间门“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被摔上了,陈遥雨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平生所受羞辱,简直莫过于此了。她沉着脸,冷冷地对刘洋说:“刘洋,这许岩平时就是这样的?没素质,没风度,对女孩子这样,他。。。他简直太过分了!”

    刘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心想你大清早来拍人家的门,也不见得有礼貌到哪去。因为还指望着陈遥雨帮他介绍女朋友,他也不敢得罪了这位千金大小姐,陪着笑脸说:“这个。。。岩子平时脾气还是好的,但这个人有股犟脾气,被惹恼了天王老子都不认。他该是因为早上被吵醒之后心里有火吧?陈同学,你别生气,既然知道了岩子住处,你回头再来找他就是了。”

    说着,刘洋打了个呵欠,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困,昨晚打游戏,两点多才睡的。呃。。。陈同学,你既然也知道岩子的住处了,这里就用不着我了吧?这个,要不,我先回去补个回头觉先?”

    陈遥雨微蹙秀眉,像是对刘洋的话恍若不闻。过了一阵,她摇头:“来不及了!”说罢,她再次“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

    看到这妞如此固执,胖子吐了吐舌头,赶紧闪到了一边去,轻手轻脚地向旁边蹩出去——他可是太清楚许岩的性子,柔中带刚,平素随和亲热,但被真正发火之后,他可是会发飙的。有什么事,就让他去跟这位漂亮妹子斗吧,自己何苦挡在中间自寻没趣呢!

    果然,陈遥雨敲了一阵门之后,房门再次被打开了。许岩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门口,他生气地看着敲门的陈遥雨,后者也以毫不示弱的气势回看着他,两人眼瞪眼地对瞪了一阵,许岩闷哼一声,伸手又要关门,陈遥雨赶紧抢上一步抓住了门把,她放软了声气:“许岩同学,这么早来找你,我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求你帮忙的——人命关天的事!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听说是关系人命之事,许岩微微蹙眉,他闷哼一声:“人命关天?你该找警察或者医院的——算了算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说就是,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见许岩终于松了口,陈遥雨松了口气,她说:“许岩,你不请我进去吗?这样在门口站着,我们怎么说话?”

    说罢,她向前迈了几步,看到女孩子逼近,许岩下意识地退后让开一步,陈遥雨顺势就挤进了门去,仿佛怕被许岩赶出去似的,她反手把门一拉,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楼道里,刘洋眼睁睁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脸上满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仰望苍天,悲哀地长叹说:“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放着胖子刘洋在外边哀叹不说,陈遥雨进了许岩的屋子,她四处打量了下大厅中的布置和摆设,点头赞许说:“看不出,你的房间倒还挺整洁的呢,整洁得一点不像男孩子的住处了。你还是蛮细心的。”

    许岩当然知道,以前自己的房间也就比狗窝好上那么半点而已,现在能这么干净,纯粹是因为朱佑香在的功劳。

    他怕陈遥雨看出什么破绽来,哼道:“坐吧,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完走人,我好睡觉去。”

    陈遥雨微蹙秀眉,她轻声说:“你这人,说话还真是粗俗,对女孩子,不是该有点礼貌吗?”

    许岩鄙视地看着她:“清早六点钟不到来砸我家房门的人,你来跟我说礼貌?到底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

    话归正题,陈遥雨的神情肃然:“许岩同学,我有件事问你:上次雪婷同学父亲的病,是不是你治好的?”

    许岩心里微微紧张,他诧异道:“陈同学,你在说什么?宫雪婷同学父亲的病情好转,是医院和医生的功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遥雨直直地注视着许岩,目光中有些许无奈,又有些愤怒——宫雪婷父亲突然好转,她是亲眼看到许岩喂病人吃药的,她也是亲耳听着,医院和医生都承认对这种怪病束手无策了。虽然明知这事跟许岩脱不开关系,但许岩这样抵赖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她也是半点法子没有。

    她诚挚地望着许岩,恳求地说:“许岩同学,我请求你,能对我说真话吗?因为,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我有一个亲人,一个很好的长辈,他得了那种同样的怪病,现在也是同样生命垂危了。

    我知道,今天我过来这样,很不礼貌,但这是因为我心里实在着急。如果我的态度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你原谅,但还是求你跟我说上一句实话,这个病,你有办法吗?”

    老实说,陈遥雨如果照旧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样子,许岩倒也不怎么在乎她,无非就是吵上一架然后赶她走人罢了。但她摆出这样这样一幅软声如泣的态度来好好解释和恳求,许岩倒是硬不起心肠来了。

    其实,在前几次的交往里,许岩对陈遥雨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出身富贵家庭,虽然清高孤傲了点,却并不是那种傲慢自大的无脑权贵子弟。她隐匿姓名给宫雪婷捐款,这份关怀同学、体谅对方心情的细心和温柔还是很让许岩感动的。

    他对陈遥雨反感,主要是因为她这样半夜来砸自己门的不礼貌,但想到对方是因为心忧亲人的病情才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许岩倒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了——倘若是自己的家人性命垂危,不要说砸屋了,只怕放火烧屋都干得出来。

第五十二节 心软

    许岩默然片刻,问道:“瑶雨同学,你的亲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听许岩没有继续否认,而是开口询问起病情来,陈遥雨不禁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许岩是真的有点办法,不然他不会这样问了。

    她急忙介绍了情况:得病的人,是陈瑶羽的外祖父,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从前天起,他就得了这种怪病,症状和宫雪婷父亲的一模一样,也是莫名其妙地昏厥,然后身体机能和各种器官开始急速地衰竭,现在只能靠着呼吸机和各种强心剂的刺激才能维持生机,性命垂危,医院已经下达了重度的病危通知书。

    许岩问:“具体症状怎样,你见过了吗?你为什么说他跟雪婷父亲差不多呢?”

    陈遥雨点点头:“医生一直在抢救,我也只能进去见外祖一面,但看着跟雪婷父亲的症状很像,他的脸上也有一股黑气,看着很吓人的。那些医生跟我们家属说的,就跟那天跟宫雪婷说的一模一样,都说是器官功能和身体机能都开始衰竭了,让我们做好最坏准备吧,我就知道了,这件事,医院是没办法了。

    许岩同学,这件事,你能帮我吗?”

    许岩微蹙俊眉,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

    从陈遥雨描述的症状来看,陈遥雨外祖父的病确实跟宫建国的病情一样,都是魔气入体之症。但因为病人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的情况比起宫建国显然更危险,抢救的难度也更大。

    因为手上还有着朱佑香赠送的驱魔丹,能否把人救回来,许岩倒不是很担心,但他担心的是救人回来之后会碰到的麻烦事。尤其是现在,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落入国安局的视野范畴里了,这个时候,安分守己地呆着是最正确的应对。否则让安全局发现自己的异常,以后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而且,还有更麻烦的事——救了宫雪婷的父亲,让陈遥雨发现了,结果多了陈遥雨来找麻烦;若是再救了陈遥雨的外祖父,到时候又让其他谁注意了,那将来岂不是又要多出什么其他麻烦来?这对现在想极力低调的许岩来说,这是很不划算的。

    许岩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最佳的选择就是该拒绝陈遥雨的要求,把她赶走算了。于是,他干咳一声:“陈同学,你外祖父得了这种病,我也很同情,但这件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现在科学发达,技术昌明,你家人得了病,你们该是多请教医生才是,不要胡思乱想,信科学才是正道啊!你还是赶紧回去联系其他大医院,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许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自觉中央台《走近科学》栏目的主持人也比不上自己严肃了。

    听了许岩的推辞,陈遥雨没有说话,她只是用那双深邃又灵动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许岩,不说话也不出声,就这样看着他。

    以前,许岩常听人说,沉默是最得体也是最睿智的回答。那时,许岩一直搞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着陈遥雨现在的表现,他就明白了。女孩子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的星星一般明亮,她就这样柔柔地看着自己,目光如水一般浸透了自己全身,甚至更浸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里。

    许岩已经做好了设想,料想中,无论陈遥雨如何哀求恳求请求哭求甚至是翻脸破口大骂,他都可以随口胡说八道来搪塞对方;但现在这样,陈遥雨不哭不闹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是用眼神来看着他,在对方明亮的目光注视下,许岩开始抵受不住了。

    他转过身来,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并未放弃,一直锲而不舍地投在他的背后,那炙热的目光仿佛在烤着他的后背。

    但许岩并没有回头。

    足足过了五分钟,许岩听到了一声轻声的喟叹,叹声中含着深深的哀怨。然后,他听到陈遥雨站起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脚步声显得缓慢而沉重。

    许岩转过头,看见陈遥雨已走到门边,她低着头,双肩低垂,那纤细的背影显得哀伤又疲惫。

    看到陈遥雨的背影,许岩心中也是剧烈地一震: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本可以救下的人就这样死去,见死不救,自己的良心是否过意得去吗?

    但自己不是神,世上每天都有人在生老病死,自己怎可能救得了那么多?

    但这人与其他人不同,这人是求到了自己面前,但被自己无情地拒绝——对他的死,自己是否负有责任?人如果放弃了良心和道德,那与畜生和禽兽何异?

    但今天我救了他,如果明天我有麻烦,谁又来救我呢?

    就为了一个可能的危险,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去?

    。。。。。。

    几个相反念头在脑海里急速地翻滚着,斗争着,还没等脑子里的烦杂念头斗出个结果呢,鬼使神差地,许岩喊了一句:“陈遥雨,你等下!”

    陈遥雨停下了脚步,这时候,她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与她那悲戚的脸容殊不相称。

    “你终于还是动摇了!”

    狡黠的笑容一闪而逝,陈遥雨转过头,肃容对着许岩,却不说话——她那表情肃穆得象要殉道的圣女一般。

    许岩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肠软的这烂毛病还真是没办法。

    “陈同学,你既然过来了,出于同学情谊,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但我也只能是看看——我说过,我是不会治什么病的,也就是陪你看看,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陈遥雨一愣,但她还是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过去,无论人能不能救回来,我一样承你的情。”

    “还有一件事,你不能对其他人泄露我的身份——无论是你的家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我的一切信息,我的身份和职业,都不能泄露。”许岩看着陈遥雨:“这个,你能办到吗?”

    陈遥雨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她问道:“那么,我要如何介绍你呢?要知道,姥爷病重,家里很多人都守在那里,他们是不可能随便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姥爷病房的。”

    “这个,该是你去考虑的问题。只要不暴露我的真实身份,随便你怎么说都行吧——这个,你能答应吗?”

    陈遥雨微微蹙眉,然后她默然地点点头:“我答应你,绝不泄露你身份。”

    “你保证?”

    “我保证!”

    “还有,无论我做什么事,你不许多问,也不许多嘴——能做到吗?”

    “这个。。。好吧,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尽力救我外公。”

    许岩淡淡说:“我先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只能是去看看,什么都不能保证,你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

    陈遥雨咬着丹唇,她狠狠地望着许岩:“还有什么要求?你一起说出来吧?”

    许岩想了一阵,确实也找不到别的可说的了,然后,他说:“那,陈同学,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我要换身衣服和洗漱一下。”

    “好的~不过,许岩,能抓紧一些吗?我外公的病很急,随时有危险的。”

    “知道了!”

    把陈遥雨赶出了门外,许岩想了一阵,他走过去想敲客房的门,但还没动手敲呢,客房的门却是自己打开了,朱佑香望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被朱佑香这样看着,许岩也有点惭愧,他不敢面对对方明澈的目光,轻声嘀咕道:“对不起,轩芸,我又任性了。”

    朱佑香摇头:“公子何必道歉呢?公子秉性纯良,依天性而行,何错之有?”

    许岩明白,自己脸皮薄心肠软,胡乱应承下陈遥雨的请托,肯定会引来不少麻烦的。自己有了麻烦,就等于给朱佑香带去危险,但朱佑香并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是温和地安慰自己,这让许岩反而觉得更加愧疚了。

    许岩问:“有什么办法吗?”

    许岩问得没头没脑,但朱佑香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蹙秀眉想了一下,最后摇头说:“吾觉得,现在的关键之事,在于公子的那位同学陈小姐。倘若她能保守秘密,不泄露公子身份,那公子事后就不会有多大的麻烦。但吾只担心,生死之间,那偌大的压力之下。。。陈小姐很难守口如瓶的。”

    许岩还保佑一丝希望:“轩芸,我看这位陈同学虽然傲慢了点,但她为人不错,我觉得,她该是守信用的人,不会泄露我身份吧?”

    朱佑香摇头:“许公子,吾并非诋毁陈小姐的品行,不过,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为求活命,人是不顾一切的。以吾数年间的游历经历来看——以吾的身份说这种话,可能会让公子您觉得很奇怪,不过吾还是要说:许公子,把性命安危寄托于女子的承诺之上,此乃世间最愚蠢之事。”

    许岩点头,他也明白朱佑香的意思——倘若陈遥雨的姥爷被救活,事情传出去的话,只怕那些求救的病患家属会踏破了陈家的门槛。那时候,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陈遥雨,就会成为那些救人心切家属们的唯一希望。就像自己面对陈遥雨的恳求都顶不住了,那陈遥雨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她届时又如何顶受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呢?

    许岩长叹一声,却知这件事,自己只怕是又犯了妇人之仁了。

    ~~~~~~~~~~~~~~~~~~~~~~~~~~~~~~~~~~

    陈遥雨站门外等许岩出来——按照自己平时与男生打交道的经验来说,知道有自己这样的美女在门外候着,一般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忍心让自己久等的,她本以为,许岩会很快就出来的。

    没想到,陈遥雨在门外左等右等,却是一直不见许岩出来。这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有些老头老太太起得早出门的,经过楼道,看到陈遥雨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守在许岩门前,他们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眼神,还有窃窃私语声:“这女孩子不像我们的住户啊?怎么天没亮就在这边守着了?这是等谁啊?”

    “嘘~~这房间是那大学生小许租的——人家小许人长得俊,人又礼貌和气,当然讨女生喜欢了。。。这么一大早算啥,搞不好人家昨晚压根就没那个——你明白咋回事了吧?”

    “哦~~难怪了!我就说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子,真是不知自爱啊!看这小姑娘也是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这么没羞没躁的,追男生都追到家门口来了?这还有点女生的样子吗?”

    “所以说,生个女孩子,管教不好的话,比男生还要麻烦得多啊!”

    。。。。。。

    听着那些说闲话的老头老太太们走远,陈遥雨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这时候,她才总算将心比心地体谅到了那些苦侯在自己宿舍楼前那些送花和等自己下去的男生的心情了。不过,历来是只有自己狠狠地把那些贱男人的自尊踩在脚下蹂躏的,但今天,自己却沦为了尊严被蹂躏的一方,这令得她的心里很不舒服。

    她想狠狠敲门催许岩出来,但却又怕这样做会彻底惹恼了许岩,不肯再出手,想去想去,只能忍声吞气地继续站在原地候着,忍受着路过人们那异样的目光,陈遥雨在心里暗暗地发着狠,狠狠地扎着许岩的稻草人。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许岩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在开门之前,陈遥雨本来还想讽刺许岩几句化妆的时间比女孩子还磨蹭的,但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许岩,她一下愣住了:眼前的男孩子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领带整齐,神情严肃。那身深蓝色西装穿在许岩身上显得很合身,衬得许岩本来就颀长的身形更加修长,气度不凡,为这位本来还略显幼稚的男生平添了几分成熟的气度。

    看到许岩这样的打扮,陈遥雨一下愣住了,本来要出口的讥讽一下全部留在了嘴里。许岩平素不讲究打扮,爱穿休闲服上课出入,谁都没想到,那个平素随和温和的大男孩这样打扮起来,还真有几分英气逼人的酷感觉,那份逼人的英俊令陈遥雨竟不敢正视对方的脸了。

    她微微侧过了头,不满地说:“怎么这么久?耽搁了病情怎么办?”

    许岩给了她一个白眼,却是当先往楼下走。陈遥雨愣了一下,才急匆匆地跟上许岩的脚步,急切地说:“我开了车来,就在楼下。我们坐我的车去吧。”

    两人急匆匆地走到了小区停车场,上了车。汽车低沉地鸣响着发动了,缓缓驶出了许岩居住的梅花小区。车子沿着马路一路行驶,许岩注意到,车子并不是驶往市中心的人民医院的,但他也懒得出声提醒陈遥雨了——去哪里,这妹子应该心里有数,没必要自己提醒吧?

    汽车驶出大学园区以后,陈遥雨偷瞟了一眼神情肃然的许岩,干咳一声:“许岩同学,关于你的身份,我要如何向我的家人介绍呢?”

    许岩淡淡说:“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只要不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就好了。”

    “这样的话。。。许岩同学,我有个设想,你看看合不合适。”

    “你先说来听听。”

    陈遥雨偷瞄了一眼许岩:“呃,许岩同学,你听着不要生气啊——我家里,有些老人是比较迷信的,我姥爷的这个病,脸上和身上都是一股黑气,又是神志不清,看着很像是中了什么邪。。。如果我说你是从香港请回来的大师,专门给姥爷驱邪的——这个,你会不会生气呢?”

    许岩诧异地望了陈遥雨一眼,目光很是怪异。他实在想不到,这位看着一本正经冷若冰霜的女孩子,也有这么跳脱的思维,能想出这么异想天开又恰到好处的主意来!

    扮演驱邪的法师,这样做的好处很多。因为魔气入体的患者,他的症状跟传说中的中邪很像,而许岩给人治病时候产生的各种异状,也可以用法师给人驱邪的借口来掩饰过去。

    而且,一般人对于那些神怪诡异的东西都是畏惧的,对着能驱邪的法师更是敬而远之,对许岩也不敢过于接近和骚扰——如果许岩扮成哪个名医的话,且不说对方信不信,事后对方追着要病理说明就是一桩很麻烦的事情来着。

    更妙的是,法师驱邪嘛,这种事,可能灵验,也可能不灵验。如果许岩治好了病患,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大家齐声赞颂许**师道行高深,法力如神;如果万一治不好——呃,这才是常态好不好?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就跟求神拜佛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谁能保证必定灵验的?

    即使许岩治不好人,他也大可拍拍屁股说一声:“这位老先生孽缘太深,很抱歉,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世上从来只见过死者家属揪着治不好病人的医生不放的,什么时候见过家属们去找跳大神的法师麻烦的?

    所以,扮成驱邪的法师,这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一步妙棋来着。

第五十三节 大师

    看着许岩脸色古怪,陈遥雨心中暗暗叫糟。她小心翼翼地问:“许岩同学,你,是不是我生气了?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不要生气啊!”

    许岩摇头:“我没生气,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让我来扮法师的?”

    陈遥雨松了口气,她轻快地说:“你没生气就好。你觉得,这主意怎样?因为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把你带进病房里了,只能用法师驱邪这个借口了。”

    “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我这个年纪,扮那种驱魔师傅,是不是勉强了点?你家里人会不会信?”

    见许岩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陈遥雨顿时大喜——老实说,提出这个请求之前,她自己也是心里惴惴的,毕竟扮神棍装神弄鬼的确实不大好听,她还担心许岩会一口拒绝自己的。那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借口把许岩带进姥爷的病房了。

    她笑着回答许岩道:“许岩同学,你这岁数扮大师确实是年青了些。但你扮法师的话,有个好处,我家里人顶多只是奇怪这个法师为什么这么年青,担心你的实力够不够,到底行不行。。。但如果你要扮那些医学专家教授的话,只怕会被人家第一眼就看穿了吧?”

    “说得也是。那,我们就来对一下口径吧,免得等下说漏了嘴,让你家人看破了。”

    两人一路商量着,车子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到了市中心的春畅路的一处大院前停下,看到大门前雄伟的建筑和国旗和国徽,还有在门口站岗的武警,许岩眼睛微微一跳:这大院赫然正是蜀都省锦城市市委和市政府的所在。

    陈遥雨开着车朝大门开去,在经过站岗的武警时,她放慢了车速,把车窗降下了一半,让武警看到了她的脸,然后,武警唰地立正向她敬了个礼,陈遥雨漠然视之,她也不做回应,只是把车窗又给升了上去,车子缓缓开进了市委的大院。

    察觉到许岩异样的目光,陈遥雨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舅舅在这上班,病人就在大院后的家属区那里。”

    许岩嘿嘿一笑,心想看那个武警对陈遥雨的态度,只怕陈遥雨的舅舅不是简单在这里上班而已,他多半还是个当大官的领导。

    车子在市委大院里一路行驶着,许岩从车窗里看出去。外界把市委大院说得很神秘很厉害的样子,但许岩现在真正到了这地方,觉得也不过这样罢了,就是几栋大楼和一排排绿树环绕的绿荫道,还有在道上匆匆行走的工作人员,除了那栋市委大楼和政府大楼显得比较气派,其他的建筑看着也就一般,甚至感觉比起蜀都大学的校园都不如。

    倒是大院里的车很多,多得停车场都装不下了,很多车子只能停在绿荫道边。好在一路看过去,也没见什么传说中的豪华车,大多不过是些本田大众之类,所见的汽车最高级也不过是辆奥迪而已,浑然没有传说中豪车遍地的夸张。

    看着许岩一路盯着道边停的汽车,陈遥雨眼眸一闪,她淡淡问:“许岩同学,你很喜欢汽车吗?”

    许岩回过头,他说:“没有,我只是喜欢看而已——其实我根本不懂开车的。”

    “其实现在学个车也没什么的,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去学车了。”

    “算了吧,现在学车,将来毕业后到哪里工作还不知道,转驾照什么的还得麻烦,还是确定了工作地方之后再学车吧。”

    “哦,许岩同学,你将来不打算留在锦城了吗?”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想我是会回老家罗丹的。我爸在那边有点生意,我要回去帮他忙。”

    两人一路聊着天,车子已经驶过了市府大院的侧门,进了家属区。在家属区的门口,又有两个门卫在守着,但陈遥雨摇下车窗露了下脸,立即又是畅通无阻了。车子开进了家属小区里,小区里是一栋栋排列成行的别墅。车子停在其中的一栋别墅前。

    在这栋别墅的周围,有几个穿着黑裤子白色衬衣的年青人稀稀拉拉地晃荡着,这些年轻人戴着一色的墨镜,头发短短的,腰杆笔挺,手里拿着对讲机和耳塞,显得十分的精干,一看就知道是保镖或者警卫一类的人物了。

    陈遥雨和许岩刚在门前下了车,立即,两个穿着黑裤子白衬衣的年青人马上迎了上来,领头的一个年纪大点像是认识陈遥雨的,低头问了一声好,却是把目光投向了许岩——尽管隔着墨镜,许岩还是能感觉得到对方目光的犀利。

    陈遥雨介绍道:“曹参谋,这是我朋友王先生,要去见姥爷的——”

    那个被唤作“曹参谋”的年青人点点头,却是依然沉着脸看着许岩,他的身子依然挡在了许岩面前,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道路。这时候,陈遥雨没奈何了,只好说:“这个事,齐秘书是知道的——要不要他给你打个电话?”

    听到齐秘书的说法,曹参谋迟疑了下,然后,他微微颌首,不出声地后退一步,让出了道路来,于是陈遥雨领着许岩上了台阶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阵,有人出来帮陈遥雨开了门,却是个保姆模样的阿姨,她恭敬地向陈遥雨问好:“陈小姐,你过来看老爷子了?”

    陈遥雨点点头,却问:“曹姨,姥爷身子今天好些了吗?”

    那位叫曹姨的保姆看了下陈遥雨身边的许岩,她叹口气,脸有忧色地摇摇头,却是没说话,陈遥雨就明白了,她又问:“那,现在有谁陪在姥爷身边的?”

    那位曹阿姨低声说:“大家都在,李书记和文大姐今天都没上班,一直陪着文老爷子。还有李书记的两位公子也在。听说文老爷子的小儿子四舅爷也急着从美国那边赶回来,要急着见老爷子一面,中午飞机就能降落了。李书记已经给医生说了,怎样也要保住老爷子到下午,起码要让四舅爷见上一面。”

    “四舅也从美国急着回来了吗?”陈遥雨微蹙秀眉,却知道,这是要见最后一面的架势了,她生气道:“医生那边,就没个说法吗?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人就这么病倒了,连救都救不回来?”

    “呃,陈小姐,这些事,我也不懂,不过上面还有几位请来的专家,陈小姐你上去时候可以问问他们去——呃,陈小姐,这位先生倒是有些面生,请问是?”

    “曹姨,这个你就别管了,这是我特意请回来的王先生,要去救姥爷的。”

    那位曹姨惊讶地“咦”了一声,重又打量了许岩几眼。虽然许岩穿着一身西服正装,显得很有气势也很成熟,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位王先生其实很年青,怕是刚刚二十出头而已。

    她客气道:“王先生你好!王先生真是本事,这么年青就当医生了。”

    许岩笑着点点头,却是没说话。陈遥雨小声对曹姨嘀咕了两句,许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向对方介绍自己的,但那曹姨看自己的眼神却都是陡然变了,那眼神从客气变得有些畏惧起来。

    曹姨急急忙忙地说:“陈小姐,王先生,你们先在大厅这边坐着休息一下,我上去跟文大姐说啊。”

    说完,她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楼之前还回头望了许岩两眼,那眼神很有些敬畏的样子。

    许岩望着陈遥雨:“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怕成那副样子?”

    陈遥雨笑笑,却是避而不答,说道:“我们在这坐一下吧,等阿姨和姨丈他们下来。”

    于是许岩和陈遥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候着了,许岩打量着客厅里的布置,因为许岩自己家里就是开家具店的,熟悉市价和行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坐的这套红木沙发是巴西红木的,市价顶多也就十几万而已,这让许岩有点诧异,心想陈遥雨的姨丈这么大的官,倒不见得如何奢糜啊。这样的家具和摆设,也就跟个普通的小康人家差不多。

    不过,李书记的家虽然不奢糜,但显然布置得很用心。各种家具、盆景的颜色搭配和位置都是恰如其分,看着让人很舒服。许岩也不知道陈遥雨的姨夫李书记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但有这么多的保镖和警卫,那肯定不是一般人来着。

    许岩轻声问道陈遥雨:“这些警卫。。。是你姨夫的警卫?”

    陈遥雨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不要乱说话——我姨夫还不够这个级别,这是上边给我姥爷安排的警卫来着。”

    许岩“哦”了一声,心下却是了然:看来,陈遥雨的这个姥爷,那真不是一般人来着。

    两人不说话地等了一会,楼梯上有人下来了。那位曹姨领着一男一女下来了,女的年纪稍大,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气色保养得很好,她的衣裳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是很合身很妥帖的感觉,很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只是眉宇间深有忧色,眼圈黑黑的,显然是刚刚熬过夜的。看到她,许岩回头望了一眼陈遥雨:这位妇人眉目的韵味与陈遥雨有点相似,很显然年青时也是一位美女来着。

    那男的约莫二十几岁,身材修长,一身剪裁得体的浅色休闲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儿,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得很精神。这个男人步履沉稳,显得很有气度,一下楼,他就先注意到了许岩,很用心地望了几眼,神情显得有点诧异。

    看到这一男一女,许岩还在暗暗揣度他们的身份呢,陈遥雨已经先站起身了,她脆声喊道:“小姨,表哥!”

    她转过身,向许岩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小姨,你叫她文姨就好;这位是我大表哥,李卓。”

    许岩坐着没起身,只是微微欠身点点头:“文太太,李先生,在下见过二位。”

    看到许岩如此摆架子,见到自己都不起身招呼一下,那位文姨和李卓都是微微蹙眉,脸露不悦。文阿姨冲陈遥雨说:“小雨,你刚刚突然走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你回来就好了,等下你和表哥一起去机场,接四舅的飞机。”

    那位李卓先生扫了一眼许岩,淡淡说:“是啊,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小雨,我们走吧。”

    陈遥雨摇头:“文姨,接机的事先不忙,现在关键的是姥爷的事。今早,我走之后,姥爷好转些了吗?”

    被问到这问题,两人的脸色都是阴沉下来了。文姨眼睛微微红了,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她不愿在晚辈和外人面前失态,只是转过头去,拿了条手巾查来擦着眼睛。

    李卓叹了一声:“情况没什么好转,可能还更差了些。专家们都说没办法了——小雨,这事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突然又问起来了?”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许岩,目光中带着疑惑——他隐隐猜出,陈遥雨问起姥爷的病情,该是跟这位带回来的陌生男子有些关系。

    注意到李卓的目光,陈遥雨指着许岩介绍道:“小姨,表哥,我来介绍下吧,这位许先生,是我特意请回来救治姥爷病情的。对姥爷的这种怪病,许先生很有办法的。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得许先生出手的。”

    文姨和李卓都跟着转头望向许岩,目光中带着惊讶。许岩大大方方地坐在座位上,面对俩人异样的目光,他的反应只是微微颌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文姨和李卓对视一眼,看看陈遥雨,又看看许岩,都显得很诧异,李卓迟疑地说:“这位许医生。。。看着好像好年轻,不知是在我们锦城哪家医院高就的?”

    许岩淡淡一笑:“我不是在锦城医院上班的,也不是医生。”

    李卓的脸色更古怪了,他问道:“哦,那许先生是从国外回来的医学专家吗?真是年轻有为啊,不知是您是在国外哪个研究所工作的?”

    许岩还是摇头:“李先生,我也不是在研究所工作的——严格来说,我甚至也不懂医学。”

    李卓顿时愕然,出于良好的家教,他还是维持着礼貌:“那,许先生,还没请教,您到底是干哪行的呢?”

    “我啊,就是个无业游民,随便游手好闲的,没什么正经事做的,嘿嘿。”

    李卓愕然,他和文姨一起望向陈遥雨,目光中隐隐带着责备之意,仿佛在说:“你在搞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带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文姨责备地说:“小雨,你平时顽皮也就算了,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给家里添乱了。”

    陈遥雨说:“文姨,表哥,你们不知道,我这可不是添乱,这位许先生很神奇的。他有一些特殊的神奇本领,很灵验的,平时别人都叫他许大师的。”

    一瞬间,李卓和文姨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像是刚刚生吞了一只蝌蚪进嘴一般。文姨蹙眉道:“许大师?这位许先生,莫不是那种。。。看风水抓鬼算命的那种。。。”

    她迟疑了下,没把话说完,只是在场几个人都在肚子里暗暗帮文姨把话给补上了:“看风水抓鬼算命的神棍!”

    李卓皱着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岩,不时转头看着门口,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叫保安进来拖人了。

    许岩肚子里憋着笑,他也不出声,只是看着陈遥雨——反正来的路上已经说好了,说服家人的工作是归陈遥雨负责的。如果她说服不了病人的家属,那此事就此作罢,许岩倒也不在乎。

    陈遥雨也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候,倘若连自己小姨和表哥都说服不了,那就更不要说上去见姨丈和那么多的医学专家了。

    她大摇其头:“小姨,你搞错了!许先生可不是那种欺世盗名的混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我就亲眼见过,一个跟我姥爷这种病情差不多的患者,差不多都要死了,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许先生过来,只花了那么五分钟不到,病人就醒过来了,从此就活蹦乱跳了——小姨,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不是听外边人乱说的。”

    陈遥雨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吹嘘许岩如何功夫高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擒龙,医死人活白骨,这种奇迹对于王大师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许岩都没想到,到关键时候,那个看着冷若冰雪沉默寡言的陈遥雨竟是这么能吹,她口若悬河,把文姨和李卓都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文姨和李卓对视一眼,都有点不知所措,颇有几分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样子。还是那位李卓先生见的世面多,反应也快上一些,他客气地说:“许大师。。。”

    许岩摆摆手:“李生叫我许师傅就好,大师的字号,不是随便乱叫的。我年纪轻轻,还担不起。陈小姐为了帮我长脸,有些事说得夸张了,二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莫要见笑就是。”

    许岩的这番话淡淡说来,说不出的云淡风轻,气度泊然,他自觉就算没到活佛境界也到了神仙地步。

五十四节 望诊

    “哦。”李卓显然是似懂非懂,他说:“许师傅你好,这个。。。你们那行的各种忌讳,我们也不是很懂,我就说明白点吧——许师傅你过来一趟帮忙,我们该要付你多少酬劳才好呢?”

    许岩和陈遥雨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李公子还是把许岩当成了来骗钱的神棍。

    许岩淡淡一笑,摇摇头不说话,倒是陈遥雨气冲冲地说:“表哥,你把人家许师傅看成什么了?人家又不是靠这个来挣钱的,人家只是纯粹看了跟我的交情,我好不容易才请了大师过来帮忙过来看看的,大师不收我们一分钱!你这还不放心吗?”

    许岩摆摆手,站了起来,他洒脱地笑笑:“陈小姐,你不用再说了,俗话说,佛渡有缘人,看来,我是跟贵府无缘了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这样,还得劳烦陈小姐您辛苦一趟,送我出小区好了。”

    “啊!”看着许岩自己要走,陈遥雨也急了——她是真搞不清楚许岩是欲擒故纵地装姿态还是真的要走。她急忙跑过来,一把抓住了许岩的手,嚷道:“许大师,你不许走!小姨,表哥,你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让许师傅看看,他又不收你们钱,能有什么损失?”

    “这~~”文姨和李卓欲言又止,踌躇着不说话。

    许岩看着他俩,心中倒是好奇: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医生已拿病患没办法了,拖下去也只能是等死了。既然有人拿来了其他的救命法子,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跟原来一样罢了,对这家人来说,能有什么损失?

    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位文姨是女流之辈,一时想不明白也就罢了;倒是这位李卓先生看着长了一副聪明的脑袋,很精明能干的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呢?

    其实,许岩倒也是误会了文姨和李卓——出身这种官宦家庭的人,道德品格如何不说,单论智商,他们绝对是不缺的。许岩这个大学生能想到的问题,他们沉浸宦海多年,岂能想不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是第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其实,文姨和李卓倒不是担心被许岩骗钱偏财——就算被骗子骗了十万八万走,那也不过是给公安局打个电话的事,用不了半天,那钱就能追回来了。市委副书记的家庭,倘若连这点底气都没有,那也枉为高官了。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是这件事传出去,会给李书记造成不好的影响——一个市委副书记,岳父得了病,他不是求专家求医院,却是跑去向江湖骗子求助,身为高级领导干部却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这件事倘若传出去,只怕对李书记的仕途是大大的有妨碍。

    沉默片刻,最后,倒是文姨下了决心。她说:“小云,你过来这边,小姨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陈遥雨犹豫了下,她回头瞪了许岩一眼,叮嘱他道:“你不许走!”这才跟着文姨走过去:“文姨,你找我?”

    文姨扯着陈遥雨走开了几步,拉她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她低声问:“小雨,这位许师傅,你清楚他情况的吗?这个人,可靠吗?”

    陈遥雨很坚定地点头:“我当然知道,我亲眼看见他救人的。。。”

    “傻丫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这个许师傅,他人可靠吗?他嘴巴严不严吗,会在外边乱说话吗?”

    陈遥雨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小姨担心的是什么,她生气地一跺脚:“小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啊!姥爷都快要死了啊!”

    文姨脸色微红,她嘀咕着解释了几句,陈遥雨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但她看得出来,小姨最担心的倒不是许岩是骗子,她只是担心许岩来会给姨夫造成不好的影响。

    陈遥雨保证:“小姨,你就放心吧,这位许师傅,人家是真有本事的人,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骗子。真有本事的人,人家是很低调的,没必要出去乱说你们这些东西。事实上,这趟我能请他过来,都是因为机缘巧合,人家欠了我人情,再加上我求了人家好半天才肯出手的。不然的话,人家才不稀罕上这来呢。”

    得了陈遥雨的保证,文姨显得安心了很多。她再三询问,想打听许师傅的情况,但陈遥雨却不肯说:“小姨,你没必要问这个。他若是治不好,今天就当是没来过这儿,我们也就当没见过这人,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就是了,不就是了?何必刨根问底呢?”

    “唉,你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行吧,这会就依你的,希望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吧。”

    两人嘀咕了一阵,文姨又把那位李卓公子拉开去商量去了。等他们几个终于商量妥当回来时候,文姨和李公子的神情都显得客气了很多,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这个,许师傅,这一趟,我们家老爷子的病,就辛苦你了。您看着,您动手治病之前,还需要我们这边准备些什么东西吗?”

    许岩也不知道,陈遥雨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她小姨给说服的。他瞄了一眼对方,不动声色:“倘若方便的话,我先在一楼看看,看看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捣鬼。”

    “不干净?”文姨吃惊道:“这怎么会?我们家不会不干净的,清洁工每周都来打扫的。”

    倒是那位李卓公子见多识广些,他捅了下文姨的胳膊,小声说:“妈,许师傅说的不干净,是说那种‘脏东西’,不是打扫的问题。”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

    看到许岩微微颌首,文姨才陡然醒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声音也低了下来:“哦哦,许师傅你是说这个啊。。。好好好,我陪你看看。”

    别墅的一楼其实也没多大的地方,就是客厅、厨房、杂物间、卫生间等地方,外边还有一个车库和一个小围着篱笆的小花园,院子里种着几颗小树,围着一个花圃。许岩晃悠着,把整个一楼的各个角落和花园都走了一遍,然后,他又走了一遍,整个过程中,他阴沉着脸,却是一言不发,倒是弄得陪在他身后的文姨提心吊胆的,问:“这,许师傅,你瞅着,咱们这屋子,该没啥问题吧?”

    许岩看她一眼,摇摇头不说话,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摸了一副墨镜来戴在头上,又开始重新查看第三遍。

    这几遍查看下来,足足花了小半个钟头。许岩在前面不做声地走着,后面跟着几个提心吊胆的人。最后,许岩停住了脚步,站在花圃边不出声,戴着墨镜平视着前方,那神情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冥想。

    这时候,文姨再也忍不住了,她又追问了一次:“许师傅,我们这花圃,该没啥问题吧?这些花,都是机关管理局统一种的,这些。。。”

    许岩摇摇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说:“我们先上去看看病人吧。”

    说罢,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许岩已经转身,一个人先朝屋里走去,众人慌忙跟上。看着这位被陈遥雨吹得神通广大的许师傅不动声色一言不发,文姨和李卓公子心里都有点发毛,感觉事情好像很严重。

    其实,倘若可以,许岩也很想吓唬他们几句的,但问题是,他这个装出来的大师其实是临时上阵的冒牌货,风水先生的术语和行话他都是一窍不通,真要对答起来,只怕说多几句自己就要露陷了,这时候,许岩就牢记言多必失的道理,坚持沉默是金——只要我不出声,神仙都看不出我不懂吧?

    在楼梯口,许岩停了一下脚步,他请李卓走在前面:“李公子,麻烦带我到病人那里。”

    “哎,好,许师傅请跟我这边来。”

    一行人沿着楼梯上去,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在二楼的主卧室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恰好从卧室出来,迎上了这一行人。这位男子穿着一身白衬衣,相貌儒雅清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相貌跟李卓有几分相似,却是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许岩瞅着他也有点面熟,像是在本地的新闻里常见到的人物。

    这男人望了许岩一眼,目光很犀利,被他看着,许岩有种被针刺一般的感觉,他心里隐隐有数了,这位便该是陈遥雨的姨夫,文姨的爱人,锦城的市委副书记李尚原了。

    这时候,许岩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陈遥雨:这小妞太不地道,她光说要救人了,却没说到哪里救人。倘若早知道是要到市委大院里来,要到市委副书记这样的高官家里来行骗,哪怕陈遥雨脱光了衣服冲自己哀求自己都不可能答应这事的。

    李尚原副书记扫了一眼众人,却把目光投在了站在最后的陈遥雨身上,他冲陈遥雨招招手,略带疲惫地说:“小雨,你过来吧——你姥爷,怕是挺不过去了,你进去,跟他见上一面吧。”

    “哎!”陈遥雨闻声,急匆匆地进了卧室,这时候,李书记才注意到许岩,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许岩:“这位是。。。”

    “尚原,来,我来跟你说啊!”

    这时候,挺身而出的人是那位文姨,她拉着李书记的手,把他扯到了走廊的远处,嘀嘀咕咕地跟他说着什么。李书记皱着眉,不时转头过来望着许岩,目光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厌恶。

    最后,李书记显得很生气地抬高了声量:“瞎胡闹,彤丹,你就是瞎胡闹!小雨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一起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女人婆,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说你们啊,净是瞎搞一气!”

    说罢,李书记一摆手,挣脱了文姨的手的,转身气冲冲地朝楼梯那边走了,“蹬蹬蹬”地上了楼。

    看着李书记被气走了,许岩心想这下坏了,救人的事多半是不成了,却没想到文姨又向他走过来,神情显得很轻松,说:“许师傅,我爸就躺在这卧室里,您看,要不要进去看看?”

    “啊?”许岩愣了下,他指指楼梯的方向:“刚才,李书记不是发火生气了吗?他不是不同意吗?”

    许岩此言一出,文姨和那位李卓公子都笑了,他们心想,这位许大师虽然被陈遥雨吹嘘得神乎其神,是有真本事的高人,但无论他如何神通广大,在官场方面,他毕竟还是个外行啊。

    刚才李书记表现得很生气,骂文姨是“瞎胡闹”,但他却是没说半个字说要把许岩赶出去,也没有阻止文姨的行为。然后,他发火之后就离开了,这就是更明显的暗示了,就是让文姨不要顾忌他,尽可放手进行。

    只是,这事关系到李书记的面子,说破了大家都难堪,文姨和李卓都不好解释,他们含糊地说:“许师傅,这个,老李这人比较讲原则,他自己是不信这些东西的,还常常骂我们。不过我们不管他,我们干我们的——许师傅,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吧?”

    许岩点点头,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卧室。

    这个本来该是卧室的地方,现在已经布置得跟医院的病房差不多,病床的四周到处都是心跳监控仪和呼吸机等仪器,许岩走进去时候,首先就闻到了刺鼻的药水味道。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围在床边,有的在调试仪器,有的在换药瓶,都显得很忙碌的样子,不过放在许岩这种有心人的眼里,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医护人员其实只是装出来的忙碌罢了。

    看,那个医生邹有介事地盯着调波仪,还拿笔在本子上很认真地记录着——你记个鸟啊,这些心跳数据就算抄上一百遍又有屁用;另外几个护士忙着把药水从这个瓶倒进那个瓶,又从那个瓶把药水倒进了这个瓶中——倒来倒去,那些药水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瓶里了。

    不过这也是难怪,李书记的岳父泰山得了重病,由首都专家组成的医疗小组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走向衰亡。现在病人只剩半条气了,估计未必撑得过今天。

    医生们都知道,自己现在除了每隔半个小时给病人打上一剂强心剂,其他还真没什么可做的了。但空闲下来的时候,自己若是闲着没事两手抄在胸口看热闹的话,等下李书记或者病人的其他家属看到了,他们那一肚子邪火会不会撒自己头上来?为了安全起见,自己现在必须得装出一副忙忙碌碌竭尽全力样子,不然等下病人断气以后,家属们都憋了一肚子气,那还不要统统发自己头上来?

    医生们的那点小心思,许岩是搞不清楚的。进了病房,他第一时间就是走到病床前观察病人:

    病人年纪很大了,面颊消瘦,颧骨高耸,眼睛紧紧的闭着,他那布满皱纹的额上脸上,隐隐约约的有一层浓黑如墨的气体在上面慢慢的翻涌着,那黑气布满了他的脸面和额头,顺着脖子一直蔓延到胸口,再往下的部分,因为被被子盖着,许岩就看不到了。

    许岩默默颌首,果然是魔气入体之症,与宫雪婷父亲的病情一般无二。

第五十五节 走人

    不过,也幸好是魔气入体之症——许岩也只懂治这个病,倘若换了别的病,自己这位“有真本事的许师傅”还真不知道如何下台好了。

    许岩看看病人床头摆着的监测仪,上面显示的心跳频率已经很微弱了,显然病人已是处于弥留阶段了。

    许岩在观察文老爷子的时候,也有人在观察着他。文老爷子的生死和安危,牵挂着无数人的心,这其中也包括李卓。

    作为李书记的长子,李卓并不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衙内,作为李家年轻这一代的佼佼者,他的人生早已有了规划,注定是要朝着仕途发展的。

    李卓很清楚,自己仕途发展的轨迹,要取决于自己父亲发展的高度。自己父亲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上去,这也就决定了自己未来发展的上限了;而自己父亲发展的高度,却是又得取决于父亲的岳父、自己的外祖父文老爷子能给他多大的助力。

    文老爷子是建国前就参加工作的老革命了,历经多年屹立不倒,是华夏政坛中罕见的一棵常青树。如今,老爷子已因年纪原因退居二线了,但他的门生故吏依然遍布天下,文老爷子德高望重,在华夏政坛依然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每年春节和重阳,历任的国家最高领导人都要亲自上门来向老爷子拜年的。

    这位已经年近九十的老爷子,是文李两家的真正核心,无价的瑰宝。只要老爷子健在,他那庞大的影响力就能庇护文李两家,让政敌不敢觊觎,帮助两家子弟在官场上迅速发展。

    只是谁都没想到,离开京城前往锦城散心的文老爷子竟在锦城一病不起了。这件事,对于文家和李家都是一个意外的沉重打击,尤其是对李家——谁都知道,还有三个月,蜀都省就要是换届大会了,锦城现任的陆书记即将离任,这时候,作为锦城市的第三号人物,自己的父亲本来是很有希望接任书记或者市长职务的。

    但现在,随着文老爷子的病倒,一切都成了未知数。父亲的仕途,自己的前途,一切都变得破朔迷离起来。

    自己的表妹带来的这位许大师,李卓本来是嗤之以鼻的——小女孩见的世面少,估计被人家蒙了还不知道呢。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自己在社会上还见得少吗?这小毛孩连毛都没长齐,就想来骗自己,还得回去再练几年!

    李卓其实早就想赶这位大师走人的,只是碍不过表妹的面子,再加上他也清楚,事情都这地步了,也不可能更坏了,他才按下性子,容忍了这位大师。但进病房以后,他注意到,在查看自己外祖父病情的时候,许岩很明显地露出胸有成足的表情,李卓不由心念一动:看这位许师傅的表情,搞不好,他还真有点办法?

    李卓上前一步,低声说:“许师傅,这个,您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才能开始动手救治呢?我们这就给您准备去。”

    许岩想了一下,沉声说:“拿一杯干净的水过来。”

    李卓重复道:“一杯干净的水?这就行了吗?还需要其他的吗?”

    许岩摇头,李卓立即说:“那好,许师傅您稍等,我立即拿水过来——装水的容器,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干净的杯子,能装水就行了。”

    “好的,许师傅您稍等了。”

    李卓离开去拿干净的水了了,许岩和陈遥雨在原地等候着。没想到李卓刚走开,又有人踏踏地走了进来,却是一个显得很另类的青年从门口走来。

    看到来人,陈遥雨微微颌首,打招呼道:“二表哥——许师傅,这是我的二表哥李源。”

    李源的两条眉毛又浓又黑,年纪轻轻的,下颔却留着不长的胡须,相貌很是另类。其实他本来的轮廓倒也不差,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就是眼皮有些浮肿,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后遗症。

    李源对陈遥雨的招呼恍若不闻,只是很不礼貌地打量着许岩,嘴角泛起了嘲讽的冷笑:“呵,这位就是表妹你特意请回来的大师啊?我瞅着,这位大师也不怎样啊!兄弟,你混哪里的?在锦城的地头上,我可没见过你这号人物啊。”

    许岩淡淡地望着他,也不出声——他也不懂如何应付这号纨绔公子,他望了一眼陈遥雨,示意她来应付。

    看到这位二世祖,陈遥雨也感到颇为头疼,她是知道李源的,这位表哥本性并不坏,只是为人玩世不恭,张嘴就得罪人。除了还畏惧爸爸几分,他压根没把家里的其他人放眼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陈遥雨委实没想到,本以为姨丈那关是最难过了,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有这么个二世祖来捣乱。

    “李源表哥,你别闹。这是我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大师,要救姥爷的!”

    李源昂头张嘴打了个呵欠:“呵~~大师?这么个小毛孩都能当大师了,那我不是神仙了?香港几位有名的师傅,我都是见过的,象陆风大师,曹双鹤神仙,我都是老朋友来着。

    锦城玩得好的几位大师,我也是见过的,其中可没你这号人物。

    喂,小子,你是混哪道的?是佛还是道?是正一教、茅山派、天师道,还是全真?你师傅是谁,报个字号出来,让我看看听没听过!”

    这时,李卓端着水杯正急匆匆地赶回来,听到自己弟弟对大师无礼,他本来是想阻止的,但听李源在对这位大师刨根问底,李卓不禁心念一动,放慢了脚步:“弟弟虽然平时不正经,常出去跟那些三流九教的人厮混,但好像也知道不少旁门左道的东西呢!稳妥起见,还是让他来盘盘这位大师的底吧?”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门边不出声,想听听这位高深莫测的大师如何回答。

    许岩扫一眼众人,却见陈遥雨一脸的忧虑,而那位文姨和李卓都疑惑地望着自己,目光中隐隐透着怀疑。

    在众多怀疑的目光注视下,许岩突然感觉很是疲倦——事已至此,自己已经算对得起陈遥雨了吧?

    他淡淡道:“李公子说的那些什么正一茅山天师教之类的,我是不懂的。我的师傅姓朱,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师,说出名字来估计李公子也不会知道——李公子你说,这要如何办才好呢?”

    李源一愣,他昂着头打了个哈哈:“这位许师傅倒也坦诚啊。这样吧,大师您就看着随便露一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好知道大师你的神奇本领——这好不好?”

    李卓心念一动,他劝阻说:“弟弟,你别瞎胡闹,耽搁了许师傅给姥爷治病。”

    李源打个哈哈:“哥,我这怎么是胡闹呢?表妹随便带了个阿猫阿狗回来,你们就敢随随便便把我们家老爷子拿给他当试验品?我还没说你们胡闹呢!

    哥,就算真要请什么大师来驱邪,你也该找我啊!我认识的奇人异士多了,人家都是有真本领的、有大名头的师傅,象香港风水金师的陆大师、阴阳门的曹大师,沪海正一道的吴师傅,哪个不比这个小毛孩强?这小孩要有真本事,怎么我一直都没听过他名字?

    这毕竟是关系到我们家老爷子的一条性命,让他露一手真本领,这总不过分吧?”

    “这。。。”李卓和文姨对视一眼,内心里,他们其实是很赞同李源说法的,毕竟老爷子的安危关系重大,如果能确认这位毫无名气的许师傅真的是有真材实料的话,他们也能安心一些。

    李卓迟疑了下,他踌躇着对许岩说:“许师傅,我弟弟被宠坏了,他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您不如就随便露上一手真功夫,让我弟弟也心服口服,这样如何?”

    文姨鸡叼米般跟着点头:“对对,许师傅,随便露一手吧,这样我们也安心一些。

    许岩微微阖上了眼睛,对李源这位在眼前叫嚣的官二代少爷,他并不感觉生气,感到的只是好笑——眼前这几位官太太、官二代还没有搞清楚形势,现在是他们求着我救人,可不是我有事要求着你们!市委副书记又如何,我现在无求于你,相反,是你们有事要求着我。

    老实说,许岩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他之所以肯过来,完全是看在陈遥雨的面子上。但对方既然这种态度,许岩倒也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了:要知道,朱佑香的丹药也是很贵重的,炼来不易。

    许岩微笑着摇头:“文太太,两位李公子,你们一定要我露一手,这是为什么呢?”

    文姨和两位李公子都是一愣,都是面露尴尬,那位李源少爷抢着回答了:“许大师,这自然是为了确认你是有真本领的大师,不是那种浪得虚名的骗子!”

    许岩微微一笑:“可我为什么要证明这个呢?”

    “这。。。如果不能证明,许师傅,我们就很难相信你了!”

    “不相信我,这又如何呢?”

    李源愣了一下,然后他说道:“这个,许师傅,你也不想被人当成骗子什么的吧?”

    许岩显得很是心平气和,他洒脱地一摊手:“李公子,你不妨就是把我看成骗子好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许岩已转头对陈遥雨说:“陈小姐,我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答应过来帮你来看病人的,但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并非我不肯帮忙——我已经尽力了,也对得起陈小姐你了。。。。告辞了。”

    说罢,许岩向陈遥雨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因为李卓站在门边挡住了门口,许岩很客气地跟他说了一声:“麻烦借过了~”

    李卓愣一下,侧开了身子,许岩很不客气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径直下了楼。在楼梯口,陈遥雨匆忙地追上去,抓住许岩的手,喊道:“许——呃,许师傅,请等一下!”

    但许岩转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冷漠。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望着她,过了好一阵,然后许岩轻声说:“麻烦放手吧,陈小姐。”

    陈遥雨急道:“许岩,你。。。”

    “陈同学,治病救人这种事,也是要讲究一个缘分的啊!看来,贵府与我无缘,又何必勉强呢?”

    许岩摇头,然后他用力一挣,从陈遥雨手上把手挣了出来,陈遥雨着急地喊道:“许师傅,你等我一下。。。”

    这时候,李源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陈遥雨身边,他讥讽地说:“表妹,这样一个骗子,你何必这么在意他呢?你看看,他分明是被我戳穿之后就自己逃跑了!算他聪明,不然等下我就叫保卫处过来把他抓起来送局里了。”

    陈遥雨气得一跺脚,她顾不得自己淑女的形象了,睁大眼睛瞪着自己表哥,大声喊道:“李源,你懂个屁啊!许师傅要是走了,姥爷就是被你害死的!”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许岩已经径直下了楼,正要出门时候,却是与迎面进门的一群人碰了个正着。这群人有的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有的人则是穿着便装,但看气质都很儒雅,他们走在一起,旁人一眼就知道他们都是医生了。

    看到一群医生走进来,许岩礼貌地让到了路边。领头的几个医生冲他点点头致谢,但却是有一个医生站住了脚步,他走到许岩跟前,很热情地冲许岩打招呼:“小伙子,你是姓。。。许的吧?你不是那个宫建国的家属吗?你怎么会在这?”

    许岩一看这医生,却也真的是认识的熟人来着,就是为宫雪婷父亲宫建国治病的那位郑主任了。

    世间最尴尬的事,就是做骗子时候碰到熟人,好在这位郑主任也不算是很熟的熟人,总算免去了被当场揭穿的尴尬了。

    许岩从容说:“你好啊,郑主任!郑主任您到这来,该是还有要紧的事情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们回头再聊啊!”一边说着,他一边快步往门外走着。

    “啊,许先生,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留个联络方式给我啊,哪怕一个电话都好啊~”郑主任急忙挽留,可许岩哪肯再逗留,脚下步子加快,飞快地闪出了门。

    郑主任连忙出门去追,可许岩身手敏捷得很,一溜烟就出了门,他这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哪里追得上。他赶紧也跟出门去,小跑地追着,大呼小叫地喊道:“许先生,许先生。。。您留步啊,您留步啊!”但眼看着许岩却是越跑越远,很快就没影了。

第五十六节 后悔

    郑主任这种奇怪的举动,也引起他同伴们的注意。看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的主任,在全市都赫赫有名的内科专家郑主任对一个年青小伙子都如此注意,还为他追出门去,众位专家都是深感惊讶。

    看到郑主任走了回来,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负责人王院长奇怪地问:“郑主任,那小伙子是什么人啊?很要紧吗?”

    郑主任有心解释,这位小伙子就是上次救回宫建国的人,但碍着身边还有这么多其他医院的医生,他只能含糊地说:“王院长,您还记得不?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病人宫建国的那个家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哦!”能成为市里大医院的负责人,王院长的智商绝对不低,他转头望了一眼许岩消失的方向,扶了下眼边的金丝眼镜,意味深长地说:“就是他?那个小伙子?”

    “对,就是他了。”

    “呵呵,看起来倒真的是很年青啊。。。”

    这时候,前面起了一阵喧哗,从楼梯上下来了几个人,走在前头的人,王院长是认得的,他转身对各位专家说:“诸位,大家注意了,市委的李书记已经过来迎接大家了。”

    说话间,市委副书记李尚原已经快步走过来,热情地与专家们握手,连声说:“不好意思,怠慢诸位了,怠慢了!辛苦大家过来走一趟了,谢谢大家!”

    王院长作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身兼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与李书记也是熟人。在这次的过来的专家们里,隐隐以他为首。这时候,也是他站出来代表众人,他先向李书记介绍了同来的诸位专家和教授:“这位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郑主任。。。这位是蜀医大附院的徐教授。。。这位是市中医院的赵教授。。。”

    介绍完众位专家和教授,王院长客气地说:“李书记,在这里的,都是我们市各大医院的菁英了。接到市委办的指示,我们卫生系统尽了最大的努力,组织了最强力量的精兵强将过来,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抢救病人。李书记,救人如救火,我们就不要客套了,还是先让诸位专家上去看过病人再说,好不好?”

    王院长的态度十分端正,无可挑剔,这不但是因为看病的对象是市委副书记的家人,更是因为他在路上已经知道了病情,知道李书记的岳父很可能得的是那种原发性的器官衰竭症。这是种莫名其妙的怪病,迄今还没发现有效的治疗办法,现在发病的又是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病情是十分凶险的。

    王院长和众位专家暗暗揣摩,都觉得病人能救回来的希望是很小的。这样,他们就不能不表现得态度端正一点,免得到时候医治无效,病人家属会把怒气迁怒给自己——从这点上来说,不能不说众位专家与楼上医疗小组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尚原点头道:“好,诸位专家请这边走,病人就在二楼——李卓,你给诸位老师带路。”

    李书记领着专家们一行上了二楼卧室。专家们看过了病人,看过治疗记录,并问过了治疗小组的医生,了解病情之后,他们眉头深蹙,神情严肃。

    王院长对李书记说:“李书记,您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专家们好好商量一下?”

    “好啊,请到这边的餐厅来——条件简陋,怠慢了诸位啊。”

    专家们关上门,聚在一起商议,李书记和家人等了十几分钟,却还没见专家们出来。饶是平素李书记城府深沉,但这次自己老丈人的安危也关系到自己的仕途,他实在等不住了。在餐厅门外走了几个来回,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激烈讨论声,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推开了餐厅的门,走进去笑着问:“王院长,诸位专家,这个——我这个外行,想在旁边一起听下大家的意见,这样不妨碍你们吧?”

    书记既然开口了,哪个专家这么不识趣会反对?众人自然一致叫好,请李书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王院长向李书记介绍说:“书记,方才诸位老师都达成了一致意见,认为医疗小组先前的诊断意见是正确的,对病情的判断很准确。”

    李书记微微颌首,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也就是说,大家也认为,文老爷子的病就是那个原发性的那个什么。。。”

    “对,就是那个**型原发**官衰竭症。”

    说到这里,王主任微微踌躇,他干咳一声:“我就具体跟书记您汇报一下吧,对于病症,专家组并没有异议,都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具体到治疗方案上来,各位专家有了些分歧。部分专家赞同治疗小组的意见,继续沿用强心剂和三联疗法;但蜀医科大附院的徐教授和市中医院的汤主任则认为,强心剂和三联疗法在以往的疗效并不见好,该换用强力激素老参汤剂加三联疗法。还有些别的同志则认为,这两种疗法都不见得能见效,诊病应该从刺激病人的生命力着手,用大胆、激进的针灸手法来刺激病人的肾上激素增强分泌。。。。。。为这几个疗法哪个好,我们还在讨论着,要不,请李书记给我们指示?”

    李尚原微微蹙眉,旋即又展颜摇头笑道:“王院长是在笑话我了。我一个干行政的,哪知道这些专业问题,这些问题,王院长和各位专家商量就是了。我只是想问个外行的意见,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诸位专家莫要见笑。”

    “李书记,您请说。”

    “这个。。。王院长刚刚说的强心剂疗法也好,激素老参汤疗法也好,还有这激进针灸疗法也好,哪个的治愈率高一些?在以往的治疗中,在对这种原发性急**官衰竭症,哪个比较有效些,治好的病人比率高一些?这个,医院里应该是有记录的吧?”

    李书记的问话,犹如一阵突然卷来的寒风,冻住了各位专家脸上的笑意。一时间,专家们有的咳嗽,有的低头看笔记本,有的弯腰绑鞋带——反正,谁都不肯与李书记的目光对视。

    李书记有些诧异,他探询地望向王院长:“怎么,王院长,是不是我说了什么外行话,让专家们笑话了?”

    “呃,这个嘛。。。”王院长满脸的为难,他踌躇一阵,但李书记目光炯炯,终究是躲无可躲,他不得不苦笑着说出实情了:“李书记,说实话,这个**型性原发**官衰竭症是个新出现的险恶病症,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医学界都是个亟待研究的新难题。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强心剂加三联疗法也好,激素老参汤剂疗法也好,针灸疗法也好,迄今都还是试验性质的,疗效都没法保证。

    事实上,在全世界范围内,这个病还没有被治愈的记录。得这个病的患者,目前来说。。。他们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李书记脸色微沉,但却并不显得如何震惊。他也知道,正在给老爷子治疗的医疗小组是中央派给自己岳父的专家医生,都是从301、302、协和医院等名牌医院抽调的精干专家,他们的医术在国内也是一流的了。同样的消息,来自帝都的专家医疗组已经给他隐隐约约地透露过了,自己的岳父这次得的是绝症,能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这件事,他也是心中有数的,至于还请了本市的专家组过来,那也不过是存了万一的侥幸想法罢了。

    李书记从口袋里拿了烟出来,他颤着手想给自己点烟,但因为手太抖了,划了几下火柴,终于还是点不上,他颤声问:“难道,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王院长同情地望着李书记,他干咳一声:“这个。。。李书记,我们这么说,也是为了让您做好最坏的准备罢了。我们了解了下,老爷子以往的身体还是很强健的,只要全力以赴,出现奇迹的希望还是有的。”

    李书记明白王主任的言下之意——老爷子要痊愈过来,那是要等奇迹出现了!

    他痛苦地长叹一声,问道:“老王,你们第一人民医院,以前接过这样的病例吗?”

    “有,而且有过不少。”

    “那,有过治愈的案例吗?”

    王院长摇头,轻声说:“李书记,我不敢瞒您,治愈的例子还真没有。。。”

    这时候,王院长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了宫建国的病例——尽管宫建国的突然痊愈,医院还没搞清楚原因,但这并不妨碍王院长这时候拿来当增强李书记信心的救命稻草:“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我差点忘了:李书记,就在上个星期,我们医院的一个原发**官衰竭症的患者,还真的被治好了,现在已是完全康复出院了。”

    李书记眼睛一亮:“有治好的病例?那,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的?”

    “是我们医院大内科的郑主任负责的病人,他今天也过来了——郑主任,你来介绍宫建国的病例给李书记听听?”

    郑主任正坐在桌子边出神,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道:“王院长,救治宫建国,我们执行的也就是平常的三联疗法,还真不好居功。。。我觉得最关键,还是那个姓许小伙子的功劳,他的作用最为关键。”

    李书记听得一头雾水:“姓许的小伙子?王院长,这是你们医院的哪位年青医生吗?这次把他请来了吗?”

    王院长和郑主任对视一眼,都是苦笑。王院长虽然不愿意暴露自己医院的无能,但面对市委副书记,他也委实不敢逞强吹牛了:“李书记,事情是这样的,上周,我们医院收治了一个病患,他也是得了这种怪病。我们医院当时经过专家组给他会诊,确定他确实是没救了,但病人的家属不知从哪里请了一个小伙子过来,也不知那小伙子怎么给办到的,只花了半个小时,病人却是已经痊愈了,身强力壮得可以在原地连做二十个俯卧撑。那时,我们真是不敢相信啊。后来,经过三天的检查,我们终于确认,病人已是完全康复了,可以出院了。”

    李书记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颤声问:“你们确定,是那个小伙子办到的?是他治好了这种绝症?”

    王院长摇头:“我们向那小伙子问过,他本人是坚决否认的。但我们排除了各种因素,觉得也只剩这个可能了,否则实在没法解释病人的突然奇迹痊愈。”

    李书记斩钉截铁地说:“那个人在哪里?你们能联系上他吗?能请他过来一趟吗?告诉他,无论要多少钱,只要他肯来出手救人,那都没问题!”

    王院长和郑主任对视一眼,脸色都是古怪。李书记不明所以:“王院长,郑主任,你们这是?”

    “李书记,事实上,我们刚刚就在您家里见到了这个小伙子。您既然把他请来了,怎么不让他出手治疗呢?说实话,对这种怪病,他比我们正规医院高明多了,也管用多了。”

    李书记的眼睛陡然睁大:“你们说,那个人在我家?”

    郑主任点头:“反正我刚进来时候,我是看到他在的,然后他就出门走了。。。李书记,您不知道这件事吗?他不是您请来的?”

    李尚原的眼角微微一跳,他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事——那人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

    “他看着很年青,也就二十来岁,个子高高的,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相貌很俊。。。”

    郑主任话没说完,李书记已经霍然起身,他抓住郑主任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出去说——王院长,您也出来一下。”

    李书记急匆匆地带着王院长和郑主任出来,他叫来了自己的爱人文姨和大儿子李卓、小儿子李源,他急切地问道:“彤丹,小卓小源,今天小雨带来的那个师傅,他现在去哪里了?马上叫他——哦,不,请他过来!”

    李卓和文姨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要急着追问一个神棍的下落,尤其旁边还有两位医院的专家在旁边——市委副书记请神棍到家来给家人治病,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事情传出去,如果有人针对这个做文章的话,对父亲的仕途还是有不少妨碍的。

    李卓斟字酌句地说:“方才表妹带许师傅进病房了,本来都要给姥爷看病了,但这时弟弟小源回来,说要考验一下许师傅的本事才能才能放心让他看病,许师傅看着好像很不高兴,不说话就自己走了——爸,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听说是自己的小儿子气走了许师傅,李尚原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险些气得晕了过去,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源,冷冷地说:“是你把许师傅给气跑了?”

    从父亲冰冷的语气中,李源隐隐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但他也是纨绔惯了,昂着脖子说:“爸爸,那姓许的是个骗子来着,我问他修的是什么功法,他都答不上来,也不敢露一手本事,这分明是做贼心虚嘛。。。”

    “啪!”没等他说完,李尚原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一个耳光抽得李源眼冒金星,两脚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倒退两步跌靠在了墙上。

    “你这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去!滚!”

    李尚原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被吓呆的小儿子,还有自己的老婆和大儿子,他低吼道:“畜生,你给我出去,把许师傅请回来!请不回许师傅来,你也不用回来了——你们也立即出去,去找许师傅!找到许师傅,你们哪怕是下跪也给我把许师傅给我请回来!”

    面对愤怒的李尚原,文姨和李源都慌了手脚,文姨小声嘀咕两声:“孩子犯了错,老李你教育他就是了嘛,干嘛要下那么重的手呢。。。”

    李尚原烦躁地一挥手:“你懂个屁啊!这是人民医院的王院长和郑主任,人家专家都说了,现在唯一能救姥爷的人就是许师傅了!小雨好不容易请回来的救星,却被你们给气走了,这畜生还不该打?!到时候,害死你爸的人就是这小畜生了!”

    听李书记的说话,在场众人都是震惊——谁都没想到,小雨带回来的那个神棍骗子,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连人民医院的院长和主治大夫都推崇他的实力!

    想到刚才人家都准备动手帮姥爷治病了,却是硬生生地被李源赶走了,这时候,李家众人真是说不出的后悔,就连那桀骜的李源这时也不敢闹别扭了,捂着那被揍红的脸躲在了墙边不敢吭声。

第五十七节 挽留

    李卓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急切地说:“爸爸,许师傅没走多远,表妹就追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表妹追到人没有,就算表妹没追到人,他是走路出去的,应该没还没出市府大院——要不,我们立即给保卫处打个电话,让门卫不要放他出去?”

    李尚原点头:“好!给保卫处打电话之后,你赶紧跟表妹小雨电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留下来。找到人以后,你们要对许师傅礼貌客气,实在不行,我亲自过去请人!”

    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急匆匆地下楼了,文姨也赶紧去找保卫处的电话打过去了,李尚原这才回过头来,对王院长和郑主任歉意地说:“老王,郑医生,事关长辈的安危。。。让二位见笑了。”

    郑主任还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王院长却是还兼着个市卫生局副局长的职务,他不但是医学专家,也是官场中人,立即明白李书记的言下所指,他当场便表态了:“其实,医者父母心,我们的心情和李书记您是一样的,我们也是盼着病人能好起来。只要能把病人救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那都是好的!

    老人家不是说过了吗?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嘛!现在有很多东西,真的是科学没办法解释得通的,象祝由、神打、符咒、气功、针灸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中医学科里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传统文化的珍贵遗产。这些传统中医的手段啊,要是从西医科学的角度去看,那是完全解释不通的,但偏偏,这些东西对病人又很见效,很灵验,甚至能治疗很多西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所以,对一些西医没办法的怪病绝症,请一些中医方面的专家过来看看,这样另辟蹊径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完全不必大惊小怪嘛!

    李书记,您可以放心,我和王主任虽然都是学西医的,但我们对中医并没有门户之见,觉得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今天的事,我和老郑都不是多嘴的人,不会随便乱说的。”

    听着王院长的表态,李书记微微一笑——王院长保证说不会说出去,这个态度倒也是中规中矩,倒是他把那个神棍小王也说成是传统中医的范围,这个说法却是更让李书记高兴了。是啊,家里老人病了,西医治不好,请个中医专家回家来帮忙治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不对呢?无非就是这个专家年青些罢了?难道,年青一点就不能当专家了吗?

    ~~~~~~~~~~~~~~~~~~~~~~~~~~~~

    当李书记和医学专家们在讨论病情的时候,许岩正在市委大院家属区的院子里转着圈——并非许岩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等着李家来请他回去,实在是他真的出不去了。

    许岩进来的时候,是陈遥雨开着车搭着许岩进来的,许岩自己并不认识路,汽车在大院里转了几个圈,大院里别墅的样子看起来每栋样子都是差不多的,这样转了两下,许岩就完全地迷失了方向,在一排又一排别墅之间走着,汗流浃背,直到他碰上了两个巡逻的保安。

    两个保安看到一个陌生的年青人大白天在市委的家属院里晃悠着,不由地心生警惕,他们很尽责地上前来盘查,询问许岩的身份和来意。但许岩只敢说自己是从李书记家出来的,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却是始终不敢透露。

    结果他这样讳莫如深,更让保安怀疑了,因为担心许岩是李书记请来的客人,他们倒也不敢太得罪了,其中一个保安用对讲机呼叫总台,请总台跟李书记家联系,看看他们家到底有没有这客人。

    听那保安跟总台联络,许岩就知道,这下要坏事了。果然,过不了多久,一辆小车朝这边过来,远远就看出了,那辆车子正是陈遥雨的座车。

    车子在许岩身边停下了,陈遥雨飞快地跳下了车,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李家的大公子李卓。看到许岩,两人都是松了口气,大步地走过来。

    许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里却只觉得腻味——陈遥雨也好,李卓也好,在对上自己时候,他们都显得很讲礼貌,文质彬彬,但那种高官子弟的傲慢感觉已渗进了他们骨髓里,就像某种污秽一样,稍不留神就会散发出臭气来。对上这几位优越感爆棚的权贵子弟,许岩实在腻味透了。

    李卓快步走向许岩,满脸堆笑,他握住了许岩的手,连连摇晃,他亲热地说:“许师傅,许师傅,您怎么突然走了呢?刚才家里弟弟不懂事,对您多有失礼了,爸爸已经责罚他了,我代弟弟向您道歉了,请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许岩淡淡一笑:“李先生太客气了,贵府门槛高,李源先生又是见多识广,认识很多高人,香港啊、沪海的高人他都认识,看不上我这本地的无名之辈,那也是人之常情来着,我怎会见怪呢?怪就怪我不该自讨没趣,叨扰贵府了吧。李先生不必这么客气出来送客,我自己会走的。”

    听得许岩这么说,李卓和陈遥雨都是心下一声糟了,知道对方确实是生气了。李卓见的世面多,他也知道,很多那些有超常本领的高人都有着种种的古怪脾气,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对他不恭敬,偏偏自己弟弟就是犯了这个大忌,更糟糕的是,自己当时在场时候,也没帮着劝阻弟弟,反而跟着一起起哄让对方“露一手”,现在难怪对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一月的冬天,李卓的额头却是热得冒出热汗,他呵呵干笑两声,心里却是心焦如焚。

    “许师傅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弟弟的事绝对是他做错了,我们会好好责罚他的,还请师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许岩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说话:“李公子您不必客气,贵府少爷的事,跟我没关系。他也没得罪我,所以责罚什么的,也不必跟我说。李公子,不用送了,我这就出去。”

    许岩油盐不进,李卓深感无奈。他望了陈遥雨一眼,盼着陈遥雨上来帮自己说话——自己作为李家的大少,一些太过卑微的求情话他实在说不出口,陈遥雨跟对方有交情,而且又是女性,跟男士有天然的性别亲和力,让她去沟通比自己亲自上阵要好得多。

    看到李卓那哀求的眼神,陈遥雨真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事情都是你们李家这帮蠢男人捣出来的,现在要老娘来帮你们摆平?

    你们李家的面子是要的,老娘的脸面难道是屁股啊?

    想到方才自己为许岩保证时候,自己小姨和两个表哥那副怀疑的嘴脸和眼神,好像怀疑自己跟许岩合伙坑他们钱似的,陈遥雨一肚子的火冒三丈。看看李卓现在可怜巴巴的哀求表情,她还真有几分痛快淋漓的爽快感。倘若不是事情关系到自己姥爷的安危,她还真想为许岩大声叫好然后拍拍屁股转身走人——你们李家捅下的漏子,你们自己收场好了!

    但想到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姥爷,陈遥雨实在耍不起性格来。她很不情愿地走上来,站在许岩面前,她是很想开口向许岩求情的,但一口气憋在胸口,话都到嘴边了,她就是说不出口来——凭什么闯祸的是那帮废物,老娘就非得帮他们擦屁股不可?

    许岩望着她,抬抬眉:“陈小姐,你也有话想说吗?”

    陈遥雨咬咬牙,她咬牙切齿地说:“没错——许师傅,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帮姥爷看病,这一次,决计不会再有人敢刁难你了,我保证!”

    听了陈遥雨的话,许岩很想大笑出声。他忍住笑,说:“陈小姐,我相信你的保证,不过,得病的是你姥爷,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回去?你给我一个理由先?”

    陈遥雨一窒,她想了一阵,说:“看我的面子上。。。”

    许岩打断她:“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来了。”

    陈遥雨粉脸微红,她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确实很过分——许岩看在自己面子上过来帮忙,却被自己的亲戚羞辱了。现在,自己还要许岩不计前嫌再去帮第二次?

    看面前的少女粉脸通红,许岩叹了口气,他是很想拿论坛上常看到一句话来对陈遥雨说——“不做死就不会死”,他淡淡说:“还是那句话,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

    陈遥雨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理由的时候,她身边的李卓却是按捺不住了。他很客气地微微躬身:“大师,这次,我们绝对是有诚意的。只要大师能出手,我们家愿酬谢大师一百万元人民币——呃,大师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也知道大师您是不慕名利的世外高人,跟您谈这些东西实在是俗气了,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确实也没别的办法向您表达心意了!”

    一百万人民币?

    听到这个数字,许岩心下微微一跳——许岩虽然是小康家庭出身,但并非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在家乡操持着一个小家具店,每日忙着看店和应酬,一年下来的收入也不过二三十万,即使生意最好的年景,收入也不过四十万——也就是说,自己只要答应回去走一趟,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自己就能拿到超过父亲收入一倍的巨款了?

    一时间,许岩还真的有点心动了。只是先前拒绝得太过坚决,当着陈遥雨的面,他实在不好意思立即就转变态度答应下来——陈遥雨好说歹说求自己都没答应,但外人拿一百万出来晃了下,自己就马上答应了,这未免也显得太贪财、太小家子气了吧?

    倘若只是对着李卓,自己显得贪财一些还无所谓,但当着美女同学陈遥雨的面——许岩毕竟是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青春期少男最怕的事就是在女生面前丢脸了。所以,尽管明知道一百万就在面前唾手可得了,但许岩还是忍住了,只是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淡淡说:“李少爷,钱不是万能的。这世上有些东西,还是钱买不到的。”——许岩嘴上装着逼,心里却是在疯狂地喊:“说服我,快,继续说服我!只要随便给我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我就答应你们了!”

    但可惜,陈遥雨也好,李卓也好,两人都不懂读心术,也没办法窥知许岩此时的心理变化。两人都有点急了,也没留意到许岩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当然,许岩要想走,他们也是不肯答应的,好说歹说赔着笑脸拦住了许岩不放。

    双方正僵持着呢,远远地又开来了一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小车。汽车奔这边开来,就在许岩身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出现的却是市委副书记李尚原的脸。

    李书记匆匆下了汽车,快步走上来,远远地他的脸上就堆满了笑容,他双手握住许岩的手,用力摇晃着:“这位就是许师傅吧?啊啊,久仰久仰,许师傅你好你好,我是李尚原,专程来向您负荆请罪来了。许师傅,我教子无方,犬子对您无礼,我是特意向您赔罪来了。”

    不能不说,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差距的,李书记作为市委领导,数十年官场的阅历和经验塑造出来的气场,这实在是年轻人无法企及的。李卓说过的同样话,换了李卓的父亲来说,那分量就截然不同了,那番话就变得很有感染力,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要回绝市委领导家属是一回事,但要回绝市委领导本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许岩毕竟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骤然间,那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领导突然出现在眼前,积威之下,他还是禁不住一阵微微心慌。

    好在许岩跟着朱佑香混了一段日子,杀人横尸鲜血飞溅的场面都经历过好几回了,胆量倒也是历练出来了,骤然见到市里面的领导,他倒也没显出如何惊慌失措,只是客气地与李尚原握了手:“李书记,您好,您太客气了,还亲自过来送我。”

    说罢,许岩就想抽回手来,但李尚原却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说:“许师傅,方才犬子无礼,这是我教导无方,我要向您赔罪的,还望您千万海涵啊——混账东西,还不出来,还等我去请你吗?”

    李源闪闪缩缩地从车里钻出来,耷拉着脑袋,眼睛盯着地上,不敢看许岩,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阵什么,像是向许岩道歉的话,但谁都听不清楚。这位富家公子此刻一番落汤鸡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的傲气。

    李尚原气冲冲地过去,一巴掌打在李源的脸上,那“啪”的一声非常响亮:“你这混账东西,刚才不是很能说的吗?不要你说的时候,你就会唧唧歪歪,现在要你说了,你倒是给我说大声点,让大伙都听得清楚!”

    李源抬起头,他对着许岩连连躬身,脸苦得象根苦瓜似的:“对不起许师傅,我有眼不识泰山,胡说八道,这是我不对,我该死,我混账,我恩将仇报,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是个东西——总之,您要打要骂,都随您了。哪怕您心里不解气,拿棍子抽我一顿都没问题,就求您出手救救我的姥爷吧!我给您跪倒磕头了,许师傅,求求您了!”

    说着,李源作势屈膝要跪倒,许岩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心下却是暗叹一声——许岩虽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但他也隐隐感觉到,对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再不答应,那真要跟对方结下大仇了。

第五十八节 施救

    许岩瞪了陈遥雨一眼,后者自知理亏地避开了脸,不敢和许岩对视。

    许岩也不管她,转向了李书记,他说:“李书记,您如此盛情相邀,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勉力而为了。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跟李书记您知会一声的,贵府老爷子,他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说到这里,许岩顿住了话头,不出声地望着李书记,后者心神微颤,表面上却是依然保持着镇定:“许师傅您有话但说就是了,我是百无禁忌的,无论什么都能接受。”

    “既然这样,我就跟王书记您实话实说了,贵府老爷子他得的不是病,是阴邪入体之症——”

    李书记蹙眉:“阴邪入体之症?许师傅,您说的这阴邪入体,到底是什么病?有些什么说法呢?”

    许岩故做深沉地停顿了一会,他说:“李书记,我已经说了,这不是病来着。

    我们凡人活在阳界,阴间则有阴间,阴阳两界相隔幽冥,但两界之间偶尔也会有交汇,阴间的阴邪之气偶尔也会通过一些缝隙渗入人间,如果凡人接触到这些阴邪之气,就会发病而后死亡——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说得太多的话,只怕您也不懂。”——呃,这不光是李书记懂不懂的问题,其实许岩也不怎么懂,再说下去,他从朱佑香那边贩卖过来倒卖的那些理论就要卖光了,他就要露馅了。

    “这样吧,我就说得简单点,其实就是贵府老爷子冲撞了邪气了,被那阴邪之气侵入了体内——李书记,您知道的,阴阳相杀,阴邪入体,老爷子的生机和阳气都被阴邪之气所侵蚀,就会渐渐衰弱直至死亡——其实有些征兆,大家都可以看到,比如说病人脸上、身上的那层黑气,那便是侵入体内的阴邪之气了。”

    许岩说着,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微微变了——陈遥雨介绍许岩身份时候,大家已是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了,隐隐猜到文老爷子得的不是一般病,但骤然听到“阴间”、“幽冥”、“撞邪”这些词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寒。

    陈遥雨美目涟涟,吃惊地望着许岩:她实在搞不清楚,许岩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话还是为了扮演神棍而胡编出来的谎言?

    李书记眉头微蹙,脸色一凛,听到这话,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想批评许岩宣扬这种毫无根据的封建迷信思想,但批评的话都到嘴边了,他才意识到不妥——现在可不是自己表现思想觉悟的时候啊,万一又得罪了这位许师傅,那可真的大事不好了!

    他果断地打断许岩:“许师傅,您说的这些东西,太深奥太复杂了,我们这些俗人确实也听不懂。我们就想知道一件事,我们家的文老爷子,他还有救吗?您能救吗?”

    许岩看出来了,这位李书记好像是很忌讳听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所以才不顾礼貌地打断自己——这分明是掩耳盗铃嘛!

    他忍住笑,很诚挚地说:“李书记,承蒙您诚意来邀,我自然会竭力而为的。但有件事,我需得说在前头的:老爷子毕竟是年事已高,他受那阴邪之气侵蚀很深,生机已经很微弱了。这样,我等下驱邪时候,老爷子的身体能不能抵受得住,这还真是个未知数来着。

    所以,李书记,我是丑话说在前头了,您要我动手,但到底能不能救回老爷子,我真不敢保证——有可能,是药到病除,那自然是最好;也有可能,病人就当场就。。。这种事,我也是确实没把握的。”

    听许岩这样说,在场众人都是脸色微变,都把目光投到了李书记脸上,却见李书记微微沉吟,他问许岩:“许师傅,恕我冒昧问您一句,按您的估算,如果您出手,救回老爷子的机会能有多少?”

    许岩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答道:“倘若是刚才就开始动手救人的话,我还有五成把握的;但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钟头了,病人的生机又弱了几分。。。成功的几率已经降到四成左右了。如果继续拖下去,成功的几率就会变得更小了。”

    李书记脸色勃然变了,他回头狠狠瞪了李源一眼,后者吓得连忙身子一缩,躲在自己大哥身后,嘴里嘀咕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书记收回了目光,他对许岩斩钉截铁说:“有四成把握。。。那也够了!许师傅,老爷子就拜托你了!只要您尽力了,无论能不能把人救回来,我们都一样感谢您,决不会怪您的。”

    在这种大事上,这位李书记如此果断坚决,这倒是让许岩颇为诧异。他问:“李书记,这么大的事情,四成把握确实不大。。。您不考虑一阵,或者和您家人商量一下吗?”

    李书记摇头:“不用考虑了——医院那边,京城来的医疗小组和本地的专家都说没办法了。许师傅,你的四成把握虽然不大,但总算是一线希望,总比拖下去等死强,时间拖得越长,老爷子的希望就越小!

    老爷子的其他儿女都不在锦城,要等他们赶来已经来不及了。彤丹是他女儿,我是他女婿,在这边,我们就是老爷子最亲的亲人了,这一把,我就做主赌了!

    许师傅,我家的老爷子,就拜托您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吧!”

    关键时候,李尚原能迅速地分析利弊,坚决拍板,果断决策,毫不拖泥带水,这种分明快断还是很让许岩佩服的——难怪对方能当上大领导,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这种决断的魄力就不同一般。如果换了自己,哪怕理智上明知道这是最好的决策,但关系到自己亲人的性命,决计没办法像对方那样干脆利索地下定决心。

    一行人坐上两辆车,又回到了李尚原家中。大家匆匆上了二楼,本地的专家和医疗小组的医生都聚在病房里,看到医生们脸色阴沉,李尚原心下一凉——难道自己来迟了?

    他往床头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心跳仪上还有微弱的线条跳动,他才微微放下心。

    李尚原抓住医疗小组的负责人问:“钟主任,老爷子怎么样了?”

    钟主任神色凝重,他沉重地说:“李书记,文老的病情很不乐观,心跳和呼吸都更微弱了,已经是濒临临界点来。。。怕是未必能熬到下午了。”

    知道老爷子还有呼吸,李尚原微微放心。他转身面对许岩,肃然道:“许师傅,你就放手治吧,现在都这情况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现在死马且当活马医就是了。你需要什么,你说就是,我们马上办!”

    许岩上前探了一下病人,发现病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比上次的宫建国还要微弱——这真真正正是命悬一线了。老实说,朱佑香的丹药能不能救回,或者说,老人还能不能把朱佑香的丹药给吞进去,许岩还真的没把握了。

    许岩朗声道:“李书记,我要两件事:一是要一杯干净的水;二,让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出去吧。不然人多眼杂,我不方便。”

    要杯干净的水,这很简单,李家大公子当即扛了一箱的矿泉水进病房里;倒是要把医生和护士们赶出去,这件事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要请本地的医生出去,这事还好办,他们毕竟是锦城当地医院上班,是李书记属下的,不敢不听话;但是要把那来自京城随同照顾文老的医疗小组赶出去的时候,李书记就碰到了麻烦,医疗小组的医生们坚决不肯走。

    带头的钟主任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是受办公厅和保健局委派过来治疗文老的,只要文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要陪护在文老身边尽最后一份力,要记录好文老的病情变化,将来好向保健局汇报,这是他们的职责和工作,李书记虽然是文老的女婿,但也不能把他们赶离文老身边。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候,偏又碰到这么一群不懂变通的迂腐家伙,真是让人揪心。看着文老的呼吸一刻比一刻微弱,李书记心里真是火燎一般急。他望向许岩,却见许师傅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目不斜视,摆明不肯妥协的样子——李书记却也不敢再劝他,他害怕再去烦他的话,这位脾气古怪的高人说不定真要拂袖走人了。

    两边僵持了一阵,最后,李书记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招呼了一声,全家老小男女齐齐上阵,把医疗小组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给硬生生地推了出去。李家的两位公子关上了病床的门,死死地顶住了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来,任凭医生在门外嚷个不停也只当没听到。

    李书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问:“许师傅,可以开始了吗?”

    看到李家确实已经尽力了,许岩倒也不想再为难他们了。他点点头,接过了一瓶矿泉水,走近病床前,捏开了病人的嘴,把朱佑香的丹药和水一起给灌了进去,然后,他转过身来,拍拍巴掌:“好了,完事了!大家等着看效果吧。”

    一瞬间,李书记、文姨和两位李公子都变成了石化状态。

    这算什么辟邪?

    先前,许岩把事情说得那么恐怖,又是阴间啊,阴邪入体啊,幽冥相隔啊,说得玄幻无比,李家众人虽不敢全信,但也不敢全不信,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信上一点的。在他们料想中,接下来的时候,这位高人许师傅就要表演精彩的做法辟邪了,接下来,无论许岩是要换上道袍焚香念咒还是洒黑狗血舞桃木剑,他们都是能理解的,哪怕许岩就是要跟某个看不到的妖孽在病房里肉搏大战七七四十九个会合,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担心这位高人许师傅接下来的做法太过惊骇物议,所以李书记才下了决心,哪怕不惜跟保健局派来的医疗小组翻脸也要把他们赶出去,免得他们看到那做法的过程之后,回去乱说。

    谁都没想到,这位高人许师傅所谓的“辟邪”,就是往病人嘴里灌了半瓶矿泉水!

    过了好一阵,李书记才迟疑地问:“这个。。。许师傅,您方才说的那什么阴邪入体。。。你不是要动手祛除的吗?这个,您开始了吗?”

    “搞掂了,我已经祛除了!”许岩一副理所应该地口气:“事情,已经解决了!”

    听到许岩的回答,这一瞬间,李书记嘴角微微抽搐,从政多年涵养深厚的他,久违地有了骂娘的冲动——尼玛的你早说啊!方才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架子端到天上了,我还以为你要干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早知道你只是要给病人喝口水,老子哪怕把全市人民都叫过来旁观都没问题,何必把医疗组和本地专家都给赶出去?

    李书记当然知道,这样硬生生地赶医生出去,对他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那些医生不能亲眼看到施救过程,他们自然会猜测到自己关上门来到底在干什么——越是看不到,人们就越想象得邪乎,说不定明天一早,“李书记家请了个神棍回来给老爷子驱邪”的流言就会传遍整个市委大院了——早知道所谓的驱邪就是给病人灌了口水,自己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把医生们都给赶出去呢?

第五十九 妙手

    李书记按捺住心中不快,沉声问:“许师傅,这样就行了吗?那。。。老爷子好像还没醒过来呢?”

    许岩又上前检查了一下,确定那颗弹药已经混进水里一起被病人吃下去了,他松了口气,淡淡说:“辟邪嘛,就是这样的了。邪消正升,阴去阳生,这肯定是要花点时间的啦。”

    “那,许师傅,请问这个时间需要多久呢?”李书记自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倘若这神棍再不给自己一句实话,自己哪怕是豁出去丢脸也要通知保卫处来把这家伙给扭送派出所了。

    许岩咂咂嘴,他哪里知道朱佑香的奇葩丹药要多久才能生效?他是很直接答一句不知道的,但看李书记神色不善,许岩识趣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这个,自己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吧。

    他含糊道:“李书记,驱邪的效果要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身体好些,见效就要快上一些;有的身体差些,被邪气侵蚀得深一点,他们见效就要慢上一些。。。具体还要看时辰,早上时候驱邪最为合适,因为这时朝日东升,万物初醒,生机最为旺盛;中午的时候阳气旺盛,驱邪也很有利,但这个时候输入阳气会有阳气过盛的危险,病人的身体未必能承受。。。”

    许岩满口胡说八道,乱扯一通,李书记越听越是脸色阴沉——以他的阅历和眼光,怎么看不出来,眼前这小子分明是答不出来在没话找话呢?

    好在,许岩的运气还好些,在李书记的忍耐没到极限之前,突然,文姨喊了一声:“咦,爸爸。。。爸爸好像动了下~~”

    听到这声叫喊,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床上的病人。许岩这才想起,按照宫雪婷父亲的先例,病患从醒来到康复之间还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和剧烈运动。

    许岩望一眼床头的心跳频率仪,仪器上显示的心跳和生理指标已经开始大幅度地提升了,正在剧烈上下震荡,许岩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情知丹药已经被病人吸收了,正在生效。

    他喊道:“赶紧来两个人,按住病人手脚和身体,不要让他伤着自己——还有,赶紧把他身上的吊瓶、呼吸机和心跳仪的这些针头和管子都给拔了,等下他的动作会很大的,不要割着了病人!”

    李书记犹豫了下,还是赶紧上前和文姨合力按住了病人的手脚,陈遥雨也上来快手快脚地拔出文老身上的管子和器械。

    文老的动作越来越大,动作越来有有力,李书记和老婆合力,竟有些按不住的感觉,他不由深感骇然——这还是那个被医生下了死亡判决书的老爷子吗?这么大的劲头,哪怕一个壮汉也不过如此吧?

    他喘着气,喊道:“小卓,你也过来帮忙,爸爸按不住姥爷了——许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岩站在一边,也是紧张得手心出汗,但表面上,他还得维持若无其事的大师气度:“这个嘛,是因为驱邪生效了嘛,阴阳相攻,正邪交击,所以才出现了异常反应,这是正常现象来着。”

    “那,许师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岩琢磨了下,因为有着宫建国的例子在前面,他壮着胆子说:“没问题,这是好事来着。”

    尽管许大师自信满满地打了包票,但放在李书记和李家众人眼里,文老爷子的情况怎么看都算不上“好”。大家听到,文老爷子在低沉地**着,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味道。

    他的的身躯在激烈地扭动着,挥舞着手臂,李书记、文姨和李卓三个人合力都按不下,病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老爷子脸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缠绕在身上的蚯蚓,脚“砰砰砰”地踢打着床板,那动作和声音都十分吓人,他的面目整个地扭曲起来,眼睛凸出,显得十分恐怖。

    李书记看得一阵心悸,他回头急问:“许师傅,老爷子好像很不好。。。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快想想办法啊!”

    丹药已经喂病人吃进去了,许岩能做的都做了,他现在有个屁的办法。但现在,许岩扮演的是无所不知的神棍角色,也没办法推说不知道。想了一下,许岩走近了病人,口里喃喃有词,念得又快又沉,声音中仿佛带着奇特的韵律,很显然是一种神奇奥妙的咒语——倘若朱佑香在这里,准会听出来,许岩念的就是那本《白鹿子弟训行》上的字句,这几天,他一直在背这本书,准备接受朱佑香考核的,现在拿出来随便糊弄人吧。好在那字句颇有古风,许岩一口气背出来,倒也显得韵味十足,很有神秘感。

    说来也奇怪了,随着许岩念着那些词句,文老爷子的挣扎渐渐平缓了下来——也有可能是文老爷子吃进肚子里的丹药效力开始发作了——他摊开了四肢平躺在床上。这时,众人都看得清楚,老人的胸腹部间出现一团微微发亮的白色光团,随着起伏的胸口闪烁着,那光亮不耀眼却是呈现很清晰的乳白色,光亮很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众人屏住了呼吸,凝神看着文老爷子身上的异状——即使许岩和陈遥雨这些已经看过一次的人也不例外,这样的奇迹总是不嫌多的。文老爷子胸腹间的白色亮光很快扩散,向身躯的各处散了开来。而他身上的那些黑气,仿佛阳春遇雪一般,刚一接触这些光亮,马上就消融、消失了。

    看到黑气消失,病人重焕生机,在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面前,这时候,即使是李书记这样心志坚定的领导也顿时相信了许岩:如果说附在病人躯体上的这些污秽黑色东西不是邪气,那还能是什么呢?

    现在,在这位许大师的妙手之下,这些黑色邪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文老爷子脸上和身上的那一层黑气在以目光可及的速度迅速变淡、去色,最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晶莹的粉色红光。这时候,文老爷子已不再挣扎和扭打了,也不再叫喊了,他安静地躺着,红光满面,气息平稳,还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

    众人看得聚精会神,可以听到,有人在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用专业的医生,众人都看得出来,现在,文老爷子的状况比先前已经大有好转了。

    李尚原抬起了头,他听到,自己颈部因为太过僵硬而发出的轻微咯咯声。他转向许岩,感激地说:“许大师功力深厚,高术通神,出手便见奇效,真是了不起的高人啊!

    不瞒许师傅,我先前可是对这些神奇怪状的东西都是不怎么相信的,但这次亲眼看到许师傅的神奇手段,我方知天外有天,以前自己太过无知,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啊!

    许师傅,犬子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还请您看在在下的一点薄面上,莫要跟这无知孽障一般见识——小畜生,许师傅以德报怨,你还不赶紧向许师傅赔罪?”

    李书记的话引起了一片赞同声,众人纷纷附和:“是啊,许师傅太厉害了!那些黑色的邪气呢,看着就被消除了!”

    “妙手回春啊,哪怕电影里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师——这些东西真的很邪门,不容你不信啊!”

    在众人的一片赞叹声中,李源显得很郁闷。刚才的许岩出手救治文老爷子的过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亲眼目睹姥爷身上的黑气被祛除,他与家人一样,也是深感震撼。事实就在眼前,尽管很不服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年青的许师傅确实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来着。但他不明白,姥爷眼看都被治好了,这时候爸爸感谢许师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自己再推出来赔罪?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向这位许师傅道过歉了啊!

    李源迟疑了一下,却是突然脚上一痛:有人飞快地在他脚面踩了一脚。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那伸脚过来的方向,却见哥哥李卓正很严肃地看着自己,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喝道:“小源,爸爸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听爸爸的话,赶紧向许师傅赔罪去!”

    说着,李卓眼角微挤,向李源打了个眼色,李源正疑惑着,看到哥哥的眼神,他陡然一激灵,却是明白了爸爸和弟弟的良苦用心——传说中,那些有真本事的高人,都是很有个性的,他们恩怨分明又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又记仇。现在这位许师傅,出手便把爷爷给救了回来,他肯定是有本事的高人无疑了。从刚才一言不合他就转身走人看来,这位高人的心胸多半也宽广不到哪去。

    这位许师傅一出手,一瓶矿泉水灌下去,举手投足间就轻而易举地帮姥爷祛除了身上的邪气,这证明他的本事确实很厉害——但换个角度想,倘若他想在引些邪气来害人,只怕也不是很难吧?倘若他还记恨着自己的话。。。

    李源打了个寒颤:自己是市委领导的儿子,高高在上,平素就算胡作非为也没什么人敢报复自己,但眼前这位,他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啊,这种奇人异士,他们做事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候,自己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己父亲和哥哥要自己诚恳道歉,那其实是在为自己免祸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62/ 第一时间欣赏卫世者最新章节! 作者:老猪所写的《卫世者》为转载作品,卫世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卫世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卫世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卫世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卫世者介绍:
平凡的大学生许岩邂逅神秘少女朱佑香, 从此走上了不再平凡的道路, 开始了他震撼世界的神奇经历!卫世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卫世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卫世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