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说服
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绝真研究。
因此,要从五个方面对此进行分析探讨,以比较对敌双方的各种条件,探求战争胜负原因:一为道,二为天,三为地,四为将,五为法……”
黑夜之中,小雨纷纷扬扬地下着,魔法灯烛的光芒下,凯瑟琳扶着额头以愈发凝重的神情不断浏览着羊皮卷轴上的内容,沉默,一时间几乎长达两个小时。
事实上,从中枢部遭到军部打压以来,看见其他人在努力地寻求突破的契机,唐忆也在思考着该如何打破军部如今的主宰地位,要想以各种方法将军部打压下去根本就已经不可能,因为首先这件事便有光神宫在背后刻意推动,任何国家都已经挡不住军部扩张的进度。不能堵截,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自己也在军部中抢夺势力,与之前跟己方作对的势力分庭抗礼。
该如何瓜分现有势力强大的军部?首先自己得有熟悉军事的人物,在军事上得有重要地位,然而这个条件中枢部并不具备,虽然中枢部暗中培植的人才中也有军事人才,但根本不具备军事上的影响力,而虽然也有一两个军团的统领听从中枢部,但他们的力量也是有限,再下来,虽然也有着某些之前被打压而郁郁不得志的军事人才在底层,有才华也有影响力,但是如果安吉丽娜所说,之前对这些锋芒毕露的人物进行打压地便是中枢部。目前中枢部一方根本就没有做这个白脸的资本。
那么,到底该怎样增加这方面的筹码?唐忆对于作战从未研究,一窍不通,绞尽脑汁之后,最后确定,自己似乎也有一项仅仅是一项有关战争的资本,那便是《孙子兵法》。
短短十三篇的《孙子兵法》,在现实世界到底意义为何,似乎并不是一件需要讨论的事情。它是整个中国文化的基础性知识。在文化传播的同时,似乎任何一个人都大概知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这些东西。对于唐忆这一代人来说,这些东西已经不需要解释,而是作为一种对世界的基础性认识而予以接受吸纳地观念。
然而,或许也是因为它的理念太过普及。过于接近的感觉反而使得唐忆无法清楚地对它进行定位,想当初第一次看这时,甚至有种感觉: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那么就算把这些东西系统地整理出来,又有多大地意义呢?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倒果为因。但在另一方面,也恰巧说明了《孙子兵法》的流传普遍,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明白没有人可以忽略这,然而一旦写出来,这些军学地“常识性知识”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他的心中还是做了相当保守的估计。
要将《孙子兵法》翻译过来并不难,无论是作为古文基础还是行事准则,在老师地要求下,他都对这篇东西有过多次的背诵,这个世界的文字其实与汉字规则有些类似,翻译起来相对简单,“道”这样抽象地词语,也能找到相对准确地代替,然而《孙子兵法》这个名字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否则《儿子地儿子的兵法》这样地书名在别人看之前就足以将人笑死,《雷撒督克兵法》自然可以用,然而在他看来太过臭屁,到得最后,只好选取了《天下布武》这样的一个书名,经芙尔娜帮忙润色之后交给中枢部做初步评估,没想到事情有了些许波折,才引发今天的这种情况。
房间里一片静谧,安吉丽娜无言地站立一旁,凯瑟琳轻揉着额头,目光偶尔微有些惘然地抬起来,随后又专注于卷轴之上,看完之后,她用手指轻抚着卷轴上的崭新文字,茶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发光,思考了半个多小时,这光芒才渐渐黯淡下去,良久,她叹了口气:“呵,阿尔……”这个声音之中,有惊叹有赞赏亦有无奈,近似呻吟低泣。
“安,我想……你们是对的……我……”片刻后,她渐渐抬起头来,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东西流传出去,一旦署了阿尔的名字……”
“夫人,恕我直言,您这是因私废公。”
“呵,或许吧……”她颇有些惘然地摇了摇头,“安,多少年了……我们是朋友,是吧……”
“属下……不敢……”
“呵,是啊,你不敢……”凯瑟琳微微一笑,“可阿尔不同,对于任何人,他都是以完全自然的心态来交流,乞丐也好皇帝也罢,不卑不亢,安,他是我的朋友,你明白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选择了在不请示夫人您的情况下造成目前的这种局势,夫人,雷撒督克先生有觉悟也有魄力,目前只能选择让他将这发出去,而整个中枢部,也已经做好了全力配合的准备……”
轻轻按了按额头,好半晌才听得凯瑟琳说道:“你知道这的意义吗……”
“属下很明白。”
“那就不许发!”
“夫人……”
“不用多说了,安,你知道我很坚决,去准备其他的方案吧……我宁愿他通不过这次的申辩,从此不再涉足政坛,甚至如他所想的让他离开都没关系,我不希望他……算了……”
挥了挥手,安吉丽娜那冷冷的目光望着凯瑟琳,缓缓点头,行礼之后退开,这时才听得凯瑟琳轻声说道:“安。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黑暗中,雨声依旧沙沙地响起在琉璃的顶
,她在长椅上烦躁地转身,手指放到额头上按了好久有办法,某一刻,甚至头痛欲裂到将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阿尔到底是怎么弄得呢?她心中不由得这样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出来,脑中有着些微地沮丧。也有着淡淡的喜悦。
正如在太过耀眼的阳光之下,某一时刻,人总会升起无力的感觉。
纵是那感觉很淡,可也足以使她此刻心绪混乱到无法平息的程度。
“天下布武……”口中低叹轻喃。这一份东西的意义为何,每一个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到,只要经过适当的造势与宣传,它会是一股难以抵御的风暴。一直席卷而出,甚至影响整片大陆,在这股风暴地作用下,中枢部可以完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不可以啊……
徘徊于这样两难的思绪当中,头疼又升了起来……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平和,淡然。偶尔也有锋芒毕露地时候。可是在面对朋友的时候。他是一贯的如同开朗却又赧然的邻家男孩,在经济地事情上。自己以为他是一个奇迹,可每当说起有关的东西,他第一个反应总是露出为难的笑容,迟疑着说道:“呃,这个……其实我懂的不是很多……”
懂得不是很多……他或许无法明白自己心中地震撼吧?从相识以来,这样的震撼一直是伴随着自己的,从他地博学造诣,到那些新奇地哲学观点,人生思考,在某些事情上偶然展露出来地敏锐眼光,到后来的经济操作,无法明白世界上为何会有一个懂得这样多这样奇特地人,也无法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一切处之淡然,而直到现在,她才在心中涌起淡淡的甚至带些讽刺的心情。
淡然是对的,因为在之前,他根本没有将真正的力量展露出来……
自然不是怀疑唐忆刻意隐藏,在这之前,大家说起军事上的一些东西时,唐忆便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军事我一窍不通,我帮大家泡杯喝的好了,茶还是咖啡?”自己可以知道他当时的确是真心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军事才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随意编写出来的东西却能够震撼天下,跨越整个时代!
不仅仅是军事,甚至经济、为人处事上也都能够找到对应的一些方向,对照唐忆的部分行为,《天下布武》中的许多方面都能够得到印证与加深,他是完全以自身的体悟来写这的凯瑟琳毫不怀疑这是由唐忆所著,纵然唐忆对安吉丽娜等人说的并非如此,然而这也是他一贯的行为不是吗?这样是前人的东西,我不过是借鉴,那样是前人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懂,可是在他生活的细节上,他早已将这一切融会贯通……呵,哪来那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前人……
习惯性的匿藏住自身的光芒,可他难道不知道……
思考之中,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淡淡的魔法烛光。她分出一只手来整理了宽大的睡裙,**的纤足微微缩进裙摆,片刻后,烛光在她的身边落下,随后熄灭。那个身影搬来另一张椅子,移到她的身边,伸手去拿长椅边缘的药油时,她轻轻地按住了那只手。
“不要试图说服我,我不会让步的……”过了好久,她才这样说道,一向保持强势理智的她,此刻却微有些示弱的感觉。
“可这正是我上来的目的……”那淡然的嗓音片刻后方才响起,平和,却也有些疲累,他这些天来也在忙碌吧,稍稍用力,他拿起那瓶药油打开,一只手抚开她额际的长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柔落下:“老实说,前几天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无聊来着,我没想到你真的会阻止……”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急功近利到不择手段的人吗?”语气似乎微有些怨怼,她似乎赌气似的摇晃了额头。然而却被他轻柔地双手稳稳按住,真可笑啊,以自己的修为……
“没有,我只是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那卷东西很普通的,我甚至担心它能不能让我反咬军部一口,至少帮我脱罪……”
“呵,很普通……阿尔,那到底什么才不普通呢?”
“呃……我也不清楚……”
两人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后,唐忆说道:“假如真的很有用处,我觉得就该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中枢部现在的情况很窘迫。因为军部的事情大家都在做无用功,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狠狠给他们一下子呢,这是个机会……”
“是呵,是个机会……”闭着眼睛的凯瑟琳喃喃重复。然而只在片刻之后,她陡然抓住唐忆地手,甚至连牙关都有些颤抖起来:“可它会把你送下地狱的!只有你!”
唐忆微微一怔,随后按上她疼痛得有些扭曲的额角:“老实说。我也有想过,可是我觉得,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什么叫不严重!”似乎是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失去了一贯地冷静与自制。陡然拍开唐忆的双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那……经过造势后他会将你捧上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在任何国家有了这你都能成为一军之将!只要还有实际能力……你会有实际能力的,然后所有人都会敬畏你。嫉妒你……在这样地情况之下,半兽人随时有可能到来,大家都紧张得无法喘息,你像个救世主一样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在这之前你没有真正的战绩,没有扶持你地强势力量,唯一做你的后盾的,只是这个喜欢躲在暗处弄点小阴谋地寡妇!而在他们眼中,你之前只是一个凭着裙带关系爬上来地小白脸,又跟沃尔家有过节,阿尔啊,古往今来处于这个位置地人每一个能善终的!你明白吗?”
说到后来,她几乎是直接坐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唐忆,随后却见唐忆笑了一笑:“……
动,可是……先躺下吧……”
让凯瑟琳躺了下来,为她抚平了额头上地剧痛,唐忆淡淡说道:“我明白的,假如我现在是一个战绩彪炳,地位崇高的将军,发出这来,假如真有你们所说的那么厉害,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会成为军神,或许将来也可以当上联军统率也说不定……”
“这样的联军统率历史上没一个不是死于非命,战前战后都一样!”凯瑟琳冷冷地点出这一事实。
“嗯,最近看了不少历史故事,我大概知道。”唐忆点了点头,手上加重力道不许她乱动,“而现在我没有任何军事上的地位,这如果经过宣传造势,我会成为偶像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因为局势特殊,我的重要性就大大的提高,在我的能力没有展开之前,很多人会妒忌会嗤之以鼻,想要我死的应该不会少,当然,这一切会过去,而那个时候中枢部已经借由这样的声势度过了这次难关……我其实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当我真正接受了考验,有中枢部的和其他的一些朋友,我相信我会平淡地撑过去,然后……没有闪光点的我就会被军部放下,简单来说,我也许会当上将军,然而不会有实权,就算有也不大,有中枢部的支撑,这个位置我不用亲自去干,但是在外界,中枢部仍然可以造势,当个招牌打出来,这样一来,中枢部的经济策略在这之前就已成定局,别人无法动摇也不会再费大的力气去动摇,凯瑟琳……”
这大概是唐忆第一次在称呼中省略了“夫人”这个头衔,然而听了他的话,凯瑟琳却只是闭着眼睛,半晌才带着复杂神情睁开:“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阿尔,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明白呢……”
“因为……我真的没有啊。”唐忆此刻的神情颇为委屈。
“呵……”凯瑟琳淡然一笑,那笑意持续了很长时间,却无论如何都有些脱离现实的意味,仿佛她的思绪此刻都流离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不会答应的,这太过了,你会死的……”
“我不会。”唐忆说道,“有菲利克斯,有文森特,甚至有那位黑夜妖精行刑者,有巴克那罗夏,没有谁能够对付我,现在这样的后盾,光神宫都不可能……”
“不,你不明白真正的暗杀是什么,只凭几个超阶强者保护不了什么,我不能把你拉到这么深的地方来,我不能害死你,不可以……”似乎已经没有了跟唐忆说道理的心情,凯瑟琳只是摇着头,唐忆叹了口气,继续为她按摩额头。
“凯瑟琳,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只要不当一个坏蛋,那就是我的底线了,当然如果触犯到某些地方,就算当坏蛋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跟中枢部的那些人混熟了之后,我渐渐觉得我似乎是一个好人了,虽然没有刻意的追求,可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凯瑟琳,他们都是因为你的魅力到聚集到一块来的,你想要救尽量多的人,让尽量多的人生活得好,他们觉得你很伟大,我也这样认为,因为我看见你每天晚上都头痛得闭不上眼睛,然而我能够帮你的竟然只是帮你按摩。”
“你帮我很多经济上。”凯瑟琳冷冷地回答。
“呵,或许吧,可是我觉得那还是不够的,因为我们现在正被军部打压着,经济什么的,有力难施……这不是什么理想化的事情,并非说你努力了就好,我是一个追求实际利益的人,实际层面上施展不开,对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我说过我不曾追求当一个好人,可是既然当了,就得做到最好,否则那会让我感到失败,对我打击很大的。”
“呵。”他轻声一笑,“凯瑟琳,经济关系到整个国家人民的生计问题,如何在这方面跟军事做出最完美的协调,意味着我们将来能够为这个国家保留下多少的希望,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我知道,战争一来,很多人会死,不止是在战场上,战中战后饿死的或者会比战死的更多,我们现在每争取一小点,或者便关系到几千人几万人将来能不能活着只是一小点,我想我们不能放弃每一个这样的机会。”
“伊芙死的时候,留下那几个残疾的孩子让我照顾,我知道现在他们过得很好,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伊芙这样的人呢,其实凯瑟琳你是……虽然我不是,假如我永远不会接触到这个地方,我不会对生命的数字起太大感触,不认识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想管,可是没办法,我已经开始接触它们了,每一项经济的条款,它们关系着几千几万人的生计,呵,几千几万,多虚无缥缈的数字,可它们终究有重量,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是想当英雄的,那让我更加心安理得,虚荣、骄傲,什么都好,我已经决定了……”
“无论中枢部帮不帮我,申辩会上《天下布武》一定会出现,你说过这会让我死,可我不想死,我怕,我比谁都更想活着,我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不该活着呢?凯瑟琳,我求你,让我活下去……”
许久之后,魔法烛光再度亮起来,唐忆持着他走向楼道,到得门口时,一个纤弱的人影闪了出来,却是克娜,也不知道她已经在那里躲了多久,望了唐忆片刻,她蓦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唐忆,怯生生地说道:“阿尔,你跟妈妈吵架了吗?”
凯瑟琳的身影动了一下,唐忆摸了摸克娜的长发,笑道:“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妈妈头痛了,你去帮她按摩好吗?就用我教你的方法。”
“嗯。”克娜点了点头,不久之后,唐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克娜跑到凯瑟琳的身边,随即,被凯瑟琳无声地抱住了……
第三十章 并非终曲
日清晨,依旧是小雨。
早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冷战的气氛。除了唐忆、文森特神色如常,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餐厅一侧,凯瑟琳将整个身子陷进满是软垫的椅子里,与芭芭拉小声地交谈些什么,克娜坐在母亲身边的椅子上,端着碟子规规矩矩地吃着早餐。
芙尔娜神色忧虑。菲利克斯也有些反常,不过他反常的方面是今天起来得稍微早了一些,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唐忆身边,在唐忆说“早安”的时候顺手扔下两份东西。
“借根手指用一下,谢谢。”
很罕见的,菲利克斯居然有说“谢谢”这样的礼貌,唐忆还没反应过来,右手便被他给抓住,拇指按了红色的印泥后在两份东西上各按一下,随后菲利克斯满意地一笑。
“好了。”
“什么东西?”
“喏,你一份我一份,是地契。”菲利克斯打了个呵欠,“今天下午开始,外面就会开始传,你会是继承加百列产业的人,有那个老头在背后给你撑腰,光神宫都得退让两步。”
打开那份合约式的东西一看,果然,是地契的转让书,刚进帝都时,便知道这附近一所超级豪华的房子属于加百列所有,而现在,这所房子属于他了。
“菲利克斯,这个不行……”
“我管你去死!按了手印,那东西就是你的了。”将一只煎蛋“嗤”地吸进嘴里,乱发少年心满意足地做在餐椅上。“还有啊,最重要地……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当心芙尔娜美女老师会抛弃你哦。”
若是在往常,芙尔娜恐怕就已经笑着反击过来了,不过此时她只是感激地望着菲利克斯:“谢谢。”
“哦?因为我叫了你美女就感动成这个样子吗?那是男人的花言巧语啦,作为一个超级美女来说,总是感动是不行的,要矜持……”
一干起正事来,菲利克斯就是满嘴玩世不恭的乱七八糟。说了半天,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推了个干净,唐忆只好暂时作罢。随后凯瑟琳与芭拉才做到餐桌上来,沉默了一阵。却听得凯瑟琳说道:“阿尔,芙尔娜……”
“嗯?”
“今天晚上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帝都,行程直达守望森林,阿尔。从现在开始,你跟中枢部没有关系了。抱歉,麻烦你这么久……”
话音落下,除了芭芭拉神色如常地喝咖啡。整个餐厅都仿佛凝固了一下,随后菲利克斯吹了声口哨,喃喃说声:“真有爱啊。”芙尔娜拉住了唐忆的手臂。克娜好半晌之后方才放下餐碟。怯生生地走过来。大滴的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涌出。
“文森特。这一路上麻烦你送送他们好吗?”
“嗯,没问题。”
“妈妈。不要啦。”泪水布满脸颊,克娜拉住母亲的一只手,轻轻地摇晃,小声恳求着。然而一旦做下了决定,凯瑟琳的态度就坚决无比,片刻之后她伸手搂了克娜一下,声音有些虚弱,随后转身便走。
“这样一来中枢部会承受很大地损失,比直接认罪会更糟糕,很多人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
唐忆的说话令得凯瑟琳停了一瞬,随后那冷硬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你跟中枢部没关系了,内部地事情,请不要插手。”
早餐结束了。
大概是感觉到事情已经没有转余地,芙尔娜便准备开始收东西,为小雪洗澡,换上崭新的衣物,她笑得很甜,能够与唐忆、小雪回到守望森林,从此离开这片地方,她应该是最高兴的人了。克娜哭着去央求了母亲,然后哭着央求唐忆,但最终都没有结果,躲在庭院的角落里嘤嘤地哭成泪人。
安慰无果,唐忆便打算在最后地一天时间里领着小女孩到处走走逛逛,不过还没去说,便有执事来通报说,亚历克斯王子来了,在见过凯瑟琳夫人之后,指明要见唐忆。
庭院之中,雨势渐小,在会客厅里见到亚历克斯王子时,对方正一袭白衣地喝着咖啡,寒暄片刻,这位无论如何都很难给人恶感的王子提起了来意。
“事实上,听说雷撒督克先生最近有些麻烦了。”
“啊,是有些,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
“呵,我觉得也是这样。”亚历克斯笑了笑,“那么……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知道阿尔你其实并不喜欢客套,我是来商量有关经济方面的分配事宜地,希望大家能够开诚布公地,坦白地谈一谈。”
听到这句话,唐忆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原本他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地,当塞灵格一方不愿意再磨蹭下去,幕后地那人提到幕前,那时候大家就有了对等谈判地余地,假如形势不错,很多东西都会在那时谈妥。然而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天竟然会在现在到来,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选择了相对谨慎的态度。
“呃,其实这种事情,我想不是应该去找林奇侯爵吗……”
“呵呵,阿尔别说笑了,我已经表现出了诚意,阿尔何必还遮遮掩掩地呢?”亚历克斯笑了起来,随后向身后的一名随从勾了勾手指,“原本可以找凯瑟琳夫人直接谈,但是既然她还没有准备正式的出现在这种场合,贸然将谈判桌搬到一名高贵女士的面前,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幸好阿尔你也有做决定的权力,嗯,这一本东西,是根据阿尔你们提出的要求以及近期出现的一些制度,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果,当然,我认为阿尔你们这边应该有着更完善的方案,老实说。有关于你们这边提出的一些东西,譬如说
,互相减低入关费用,以及对于商业地一些激励手段兴趣,这些条件,我们希望可以对等施行。”
深吸了一口气,翻开那羊皮的文件,随着唐忆开始浏览。亚历克斯王子也开始以优雅的语调解说下去。
“……关于玲珑古道的事情,出入关费用希望两边可以同时开放,在半兽人的详细讯息到来之前,防御体系会有三个月的缓冲时间。事实上如果确定,修建中央公路的农奴方面我们会按照计划派出,而同样的,希望在北方尤鲁特尔山脉一带的暗魔晶工程。可以得到阿特罗卡一方地技术,当然,到时候有关军事上的买卖与投入,可以以双方最优惠的方式进行……”
“关于卡兰迪亚商贸计划。我们同意以股份制度的方式进行分配,但同样地,我们希望增加两点作为制约的条款……”
“关于这一条计划。我们这边已经有了对应的人才储备。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施行。同样地,利益均占……”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大略的解说,唐忆终于叹了口气,明白这位亚历克斯王子果然不简单,自己所提出来的一些东西,都被他以最敏锐地目光察觉到,并且做出了对应的调整。如此一来,双方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不久之后,他拿来一本羊皮地计划书,开始从整体上解释阿特罗卡一方地计划。
“事实上,基本地构思你们已经明白,这样一来,所有的计划书,我们都得经过中心上地修改了……大的方向上来说,由国家进行引导,将大小商会进行集团性的统合、改组,事实上,目前来说百分之八十的大商会还是归于国家直接控制,因此这样的推行预计在两年之内就能初步完成……简单的股份制,由上以下相对紧密的控制系统,具体的规划在这几页,由此一来,国家政体与商会相对分离,激发商会的积极性,但同时,国家却能更好地操纵整个系统,对其中九样关系国家命脉的产业,进行垄断和严格限制,这样一来,首先保证军事上需求的同时也保证了一定的发展余地……”
“……简单来说,目前的国家商业,就好像一棵主干粗壮却没有枝叶的大树,国家的主干有多大,商业就有多大,但是私人要涉足这一方面,壮大很困难……这样的制度下,商业发展已经达到饱和,国家到极限,商业就到极限,到极限的商业也同时影响农业,而由于国家控制,贵族随时随地的干涉,一切的**与损耗都相当惊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国家私有的系统,但现在,我们要把这些东西放开……通过计划,主要的枝干更加集中,但贵族系统已经不可能随时干涉其中,而在主要枝干的附近,无数叶片与细枝都有了展开的余地,私人经商的积极性提高,连带着主干开始茁壮,农奴的自由性开放,积极性提高,利润提高,刺激技术发展,生产力的发展……”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随着唐忆的说话,亚历克斯眼中光芒愈盛,待到终于说完,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个多钟头,方才再次抬头望向唐忆。
“这样一来,如果有二十年的时间,大陆上将不再有奴隶……”
他的语音沉稳,微微带了些沙哑,唐忆大概的点头笑笑:“结果我很难预料,但当然我们目前没有二十年的时间……我只希望半兽人到来之前我们能完成基础上的改革,属于国家的枝干收束完成,战争过后,这本计划书,大概就是希望的种子了……”
亚历克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望向细雨落下的庭院,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老实说在来之前我便有个想法,觉得冒昧了,所以后来决定大概地提一句就好,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我想争取一下……”
目光灼灼地望定了唐忆,亚历克斯带着一贯的淡然微笑,倒使得唐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呃,不知道是什么事?”
“来塞灵格吧。”
“啊……”
大概是对方的语气过于诚恳,唐忆陡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要挖人。知道自己与凯瑟琳关系,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的。不过,带着那诚挚地语气,亚历克斯继续说了下去。
“呵,恕我冒昧,阿特罗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三大家族互相倾,勾心斗角,军事、经济的系统也只会互扯后腿。现在看来还算繁荣,但是一旦矛盾爆发,后果是难以想像的,另一方面。凯瑟琳夫人为人高洁,我很钦佩,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老实说来。她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最大的理由在于,中枢部或者你们称为暗部的这个机构权力很大,但是在之前的时间里隐藏太过。如今军部突然膨胀,配合沃尔一家地力量,影响力不够的中枢部已经只能处于被打压的位置。我知道你与凯瑟琳夫人私交甚笃。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妨采取另一种方法来帮帮她……”
“其实情况很明显,阿尔你这次地事情。之所以会在半天之内传播开来,摆明了军部与沃尔家在暗中就准备好了要做出某些行动,针对你同时也针对凯瑟琳夫人,另外我得到情报,相信有中枢部情报网的你也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情,那位腓烈特殿下在暗中出力甚多……”
“啊……”亚历克斯态度恳切,虽然在这样的地方说阿特罗卡地坏话并不合适,但是听在唐忆耳中,还是不由得微微点头,而陡然听见这一个消息,却使得唐忆错愕无比,那位腓烈特殿下……为什么……
见了唐忆的
亚历克斯也有些疑惑,不过片刻后他便接着说了下去道阿尔你是为何得罪了腓烈特殿下,但是以目前阿特罗卡的局势来说,陛下多年卧病,皇太子继位只是迟早的事情,在任何一个国家,得罪任何一个人都有转机,但唯独得罪了国王……阿尔,相对来说,塞灵格或者说不上不阿特罗卡精彩多少,但是至少,我们国内地形势相对平静,我们懂得该如何对待真正的人才,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或者说整片大陆都需要你地力量,当然你可以从塞灵格开始……”
他伸出一根手指:“安马特战略不是太大地问题,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许诺,最高经济顾问,伯爵地位,与军事并行,当这本计划书实施时,皇庭会以最大地力量予以,另一方面,我们不会放任阿特罗卡的形势陷入最糟糕地地步,你可以利用塞灵格的资源,最大限度的凯瑟琳夫人。相对来说,我们那边应该会有更实际的东西。”
亚历克斯说完,等着唐忆的反应,然而在此刻的唐忆心中,满是那位太子殿下为何要对付自己的疑问,凯瑟琳知道吗?或者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执意地要送自己走呢?一时间没有答案,心中却也在佩服亚历克斯的魄力,这样的条件,一般人实在难以拒绝,微微一笑,他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希望雷撒督克先生可以认真考虑我的意见,那么我先告辞了,这本计划书我们会带回去稍做评估,几天之后相信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一次性通过,替我向凯瑟琳夫人说声再见。”
“嗯,我会的,再见。”
自然不会说出自己今晚便离开的事实,不过,能够在最后的关头解决这件事情实在令人欣慰,此刻已经临近中午,他心中思考着如何对巴克那罗夏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当然灵魂之乐可以留下曲谱,因为其中心并非感人,而是通过固定的节奏与规律对尼古拉斯身体里的诅咒做出影响,有了曲谱谁来弹都是一样。去找凯瑟琳夫人时,才发现她不在一向办公的房间里,上到顶楼,才发现了她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这次她并没有躺在一贯所处的长椅上,而是双手抓着绳子,坐在泳池一旁克娜常常玩耍的秋千上轻轻摇摆,依旧是面纱遮住脸颊,却没有穿她一贯的黑色长裙,而是一袭白色的纱裙,远眺的目光中,恍如十七八岁少女的纯洁天真。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娇弱的身躯之中,到底背负了多少的东西呢,命运、责任、悲悯……这一切的一切,为何竟是这样的一位女子来背负呢,唐忆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叹息。
眼见唐忆上来,那摇晃的身体停了下来,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白璧一般的脸颊,良久,两人都是微微的一笑。
“跟塞灵格那边的事情,大概得到解决了……”
“嗯?”
“亚历克斯王子刚刚跟我谈了那些事情,我把第二项方案给他看了,他很满意。”
“谢谢。”凯瑟琳抬头一笑,又轻轻荡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思绪并不在这件事上,又过了一会儿,唐忆道:“这么久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了。”
“有一年多了吧?跟阿尔你认识。”凯瑟琳侧过了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呢,感觉上,好像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样,从来没觉得跟人相处过这么久。”
“我的荣幸。”
“突然觉得你要走,就好像四周全都空荡荡了一样。真的,往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我们吗?我和克娜。”
“当然。”
随后,便是继续下去的沉默,唐忆坐在长椅边缘,凯瑟琳轻轻荡起那秋千。那一瞬间唐忆感觉,他们两人似乎真的像从小长大的玩伴一样。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在明媚的天色里荡起秋千,那时她穿着百褶的公主裙,真正的无忧无虑,笑容一如天光般明媚,银铃般的笑声传向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门口传来脚步声,将两人惊醒,面无表情的安吉丽娜从那里进来,向凯瑟琳行了一礼。
“夫人,皇宫方才来了人,光神宫提出了要求,答辩会提前到今天下午进行,要求雷撒督克先生立即做好申辩准备,下午二时答辩会准时开始……”
那一瞬间,凯瑟琳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下来,整片空间都凝固了下来,许久,唐忆的声音方才传了出来:“算了吧,凯瑟琳……”
第一章 斑斓
南,比索伦斯公国首都埃博斯,皇宫。
阴天,雷云在天空中滚滚涌动,春末夏初的季节里,埃博斯有着一向喜怒无常的天气。雷云下方,护城河中波涛汹涌,巨大的宫门已经放下,用来拉住木门的巨型铁索却已然断成两截,翻滚的河水之中,士兵、武者、魔法师的尸体沉浮不定,鲜血在水中一片片地扩散开来,而在城墙之上,随着人影的闪动,仍有不少的士兵惨叫着不断掉落水中。
相同的惨剧,同时发生在皇宫之内的数十处,就在方才,一名自称战族天可汗的女子在城门处正式要求与比索伦斯国王见面而遭到不好的待遇之后,变乱便从皇宫各处爆发开来,而当那巨大的城门被人从内部轰开,那名自称天可汗,样貌却仍有些稚气的女子便踏着沉稳的步子,直朝皇宫正殿而去。
战争号角,求援的魔法烟火,惨呼与喧闹,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在皇宫之内乱成一片,其实细细算来,陡然间在皇宫各处发动袭击的仅仅是几十人的阵容,然而,当几十名超阶武者以冷酷的杀戮及默契的配合将数千皇城军分割开来,情势就赫然变成了精英武力对低等武力的大屠杀,而在由城门通往议政厅的主通道上,虽然不断有军士的赶来,然而在四名男女武者的清场之下,所有的士兵甚至都没有接近中央行走女子的十米之内,尸体横七竖八地倒毙各处。然而在那大道之上,却没有半点尸体与血迹沾染。两条长及小腿的发辫在脑后摇晃,天空中是滚滚地雷云,少女脸上此刻没有半分戏谑的意味,挟着无比强大的气势,以一成不变的速度走向那中央的宫殿大门。
“怎、怎么了,挡、挡不住了吗?难道……难道真是半兽人……”
王座之上,传出慌张而微带恐惧的声音,外间的喧闹声愈发嘈杂。下方的大臣之中传出慌张的安慰声:“陛、陛下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还有杜兰特大人……”
大臣地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厅堂的大门被陡然击开。一个带血的人影直飞进来,比索伦斯宫廷唯一地超阶武者杜兰特就那样倒在了大厅正中,停止了呼吸。随后,一道淡淡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门口。掀开罩头上的斗篷,中年男子露出额头上地兽族花纹,左手横在胸前,缓缓低头行礼。
“战族智慧祭司敏特尔。伊卡兰斯见过陛下。”
“云、云色苍老……”望见那智慧祭司额上的花纹。大殿之中一名研究古籍的大臣陡然发出了恐惧的声音,云色苍老地纹记,属于半兽人中最为尊贵的大长老所有。在族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他的额头上有这样地纹记,想来真地是半兽人无疑了。
而随着那中年男人地语音落下。一道看似柔弱的身影也在殿外缓缓出现,带着微笑地少女面孔,长长的发辫,婀娜的身姿,修长健美的双腿下踏着可爱的鹿皮小靴,放在其他任何地方恐怕都是赏心悦目的景象,然而在此时,随着那似慢实快的步子,闪电炫白后方天际时,巨大的气势陡然笼罩了这里。
“朕……乃战族十三联盟天可汗爱丽丝。圣。古兰德嘉,此次前来,意欲和平……”
“……就这样,出现大逆转了。”黑暗之中,说话之人的声音微带戏谑,“不过,在过来的路上,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一遍了吧?”
“回禀大祭司,已经听说过了,以滔滔雄辩搅乱局势,然后发出《天下布武》这样的奇书,暗中让中枢部的力量恐吓百分之八十的参会长老,但想不通的是,光神宫的白衣主祭为何会在最后出面,为他说话。”
“呵,听说在事情爆发后的一天之内,全大陆的人都在为他来回奔走呐,凯瑟琳、斯坦利、芭芭拉乃至伊夫利特家的一群人……伊琳娜小姐与艾伦妮塔私交深厚,事情发生前后便找过她两次……”那大祭司轻声一笑,“不过,估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伊斯特罗看重了他与黑夜妖精之间的关系,邪恶的半兽人要来了,他们不得不想办法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啊,退一步说,就算不能达到联合,至少也不能引起双方的仇怨,那么……天下布武那你也看过了?”
“是的。”
“觉得怎么样?”
“得尽兵法神髓,大祭司阁下,这个人……留不得了。”
“哈哈,你害怕了。”
“属下的确在害怕,能够写出这样一的人,洞察力敏锐性已经达到极点,我们如今已经将他卷了进来,若有一天被他发现,我担心……”
“呵呵,你太多虑了,有挑战才会有意思不是吗?跟这样的一个人作战并且取得胜利,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我说你呐,凡事别只留在实际利益层面,虽然那很重要,但偶尔,你也得知道享受人生。”
“可是大祭司阁下……”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暂时我们不用主动去动他,想要杀他的人应该会有很多,让他们去伤脑筋吧,老实说,他提出的某些说法,令我很感兴趣呢?”
“是。”
“那么,那边呢?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那就伤脑筋了,遇上瓶颈了啊。唉,还有这边,那本朝圣之路出来得莫名其妙,要是真的被人找过去,引起了光神宫的警惕,可就真的麻烦大了。另外。这次人手调集,主要还是为了伊夫利特家将要发动地计划,光神宫那边已经有了准备,但最主要的还是那位老人家啊……就算布置得再好,最后却被他以一人之力完全翻盘的话,那可就真成了一场闹剧了……”
“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一个人……”
“他的确是一个人,然而当修为到了他那种程度,人数已经不重要。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表面上不接触任何大事,可事实上他在暗中看到了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加百列性情孤傲。直到死去,都没有做认输的打算,我倒是不担心他将一切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就连妻儿也被蒙在鼓里。可是……是不是还有其他渠道知道这些事呢?几年前文嘉那队人的内讧,那位掌握冥界法则的游吟诗人,乃至于这次这本《朝圣之路》的出现……”微微
那人自嘲地笑笑。“呵,算了,虽然把握一切是最gt;但总得有点变数。事情才会有趣吧。所有人准备全力以赴就好。另外,族长大人那边呢?”
“按照原计划。他们已经与主精灵的勘测队发生意外接触,境界隧道的位置被确定,时间基本上也已经瞒不过去,族长已经做出由暗转明的决定,接下来,他们会最大限度地吸引整片大陆的目光。”
“呵,还真是战族的风格啊,下达通牒,做好准备,双方都积蓄好最大的力量,一战之后,再来做妥协地打算。这样算来,我们还有两到三年的时间做准备……首先全力完成这一战吧,接下来的夏天,这里要开出最灿烂的烟火了……”
“是。”
“那么……为了共同地理想。”
“为了共同的理想。”
阿特罗卡历四一五年三月二十七日晚,王蛇之城。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升起灿烂地魔法烟火,整个王蛇之城***通明,热闹非凡。
作为名震整片大陆地剑圣、伊夫利特前任家主同时也是整个帝国权势最大地奇兰大公爵巴克那罗夏的六十寿诞,如今连同帝都主城在内,两座城池都处于热烈地狂欢当中,光的海洋汇集流动,衬出热闹喜庆的气氛。
王蛇之城一侧,魔法吊索在光芒中来回上下,将一批批的显赫贵族送上城堡的顶峰,随着城堡顶端扩音法阵的运作,轻松喜庆的钢琴旋律跳动在城池各处,为了这次的盛典,半个大陆最出色的演出团体都云集于此,在各个演出点将气氛渲染到最高峰,而能够使用主魔法阵的表演者,自然便是最为出色的人物之一,在这之前,但是为了争取在盛会上的表演席位,所引起的竞争便不亚于这次的阿特罗卡精英大赛。
这一次为了盛大的庆典,王蛇之城第七层与第八层都选择了对外开放,平民可以进入第七层各处欣赏表演,参与狂欢,而贵族才能进入第八层的王蛇正殿,巨大豪华的宴会厅,上上下下形成华美的四层宽敞平台,表演台上演出喜庆的节目,名贵的各种酒类、点心在侍女的托盘中穿梭于宴会的各处,这一次,光是到达祝贺的贵族便多达八千人,加上穿行的仆人、执事,多达万人的上流宴会场面直令人眼花缭乱,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估计首先会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巨大的底层大厅、各个平台、楼道间,一群群衣着华丽的贵族穿行攀谈,而从平台侧面出了大殿,也往往是点缀魔法灯光、情侣三三两两汇集的高空花园,王蛇之城本就建在地势陡峭崎岖的山壁之上,此时清爽的夜风吹来,烟火升上天空,钢琴之声悦耳动听,四周花树错落,精心布置的魔法光点如小精灵般灵巧流动,令人感到真像是到了仙境一般。
不过,纵使是在仙境,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是平安喜乐,如今,某位老兄正是一脸不爽地抱怨着身上的衣服,身体扭动的样子像是全身都是虱子,而事实上,他身上的衣服才是第一次穿上身那样的干净整洁。
当然,那的确是第一次穿上身。
“喔,总算跑出来了……对这样的场面没有爱啊……”
用傻瓜一样的眼神望着身上更傻的一堆绸带,菲利克斯今天一改平时的轻松随意,穿上了一身标准的贵族装,头上蓬乱的头发也被整理得服服帖帖的,配合脸颊上并不难看的刀疤,倒也算得上一位很有个性的翩翩贵公子,不过看在他自己眼中,自己现在的装扮,就实在与小丑无异。
事实上,今天对于菲利克斯算是个重要的日子,当然他自己是否这样认为就不得而知,但总得说来,在巴克那罗夏的亲口证实下,芭芭拉公开自己是加百列妻子的身份,菲利克斯也就从此拜托“私生子”的黑色光环。但是相对于客套虚伪的贵族场面,向来很有爱的少年就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在母亲的威胁下大概与几名帝国高层打过照面,他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大厅当中落荒而逃。
“喂,喜欢戴面具的变态,这么大场面,你老爸不出来露露脸吗?话说我可从来没见过皇帝到底什么样哎。”
在他的身边,是气质同样算不上出众却显得开朗阳光的文森特,听得同伴的问话,高大青年露齿一笑:“呵,按道理来说是要来的,不过据说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每天很难清醒一个小时的,要是抬过来了正跟人打招呼忽然睡着,不更加糗大了。”
“喔,那倒是。”少年点了点头,两人转过几个花圃,很快走到无人的悬崖处,菲利克斯直接脱下一身贵族装藏好,露出早已预谋好的黑色衣物,“呵,这样的衣服,还是阿尔那家伙穿最合适啊,说起来,他现在在干嘛呢?”
“准备弹钢琴啊,话说回来,你老爸的曲子,真的不留下来听吗?”同样脱下身上的贵族装,里面的衣物却不是黑色,而是普通的武者服,“老实说,那曲子挺不错的。”
“切,我对钢琴一窍不通,管它谁写的,要不是有个这样的老爸,我现在也不会被逼得乱喊陌生人叫叔叔伯伯……”口中喃喃地嘟囓,少年从怀中拿出两只折叠好的苍银色面具,扔给对方一只,“好了,你想听钢琴就留下来,我的兴趣还是光神宫那帮家伙的实力,你不走我走。”
“好啦好啦。”文森特笑着做出了妥协,“真不知道你怎么得到那样情报的,不过在这之前,先帮阿尔解决一些麻烦好了……”
“当然,顺手而已……”
说话间,两道黑影冲出平台,沿着城堡一侧的光芒死角飞速而下,转眼间不见了踪影,而在城堡之中,正与旁边一些久不见面的亲属说话的老人淡淡一笑,扭头望了望两人离去的方向,随后回过头来,神色不变的继续闲聊。
不久之后,宴会厅中,大部分的魔法灯光逐渐熄灭,银色的光芒犹如月光粉末般从空中降下,飘渺游离,如梦似幻,钢琴声响起来,上下四层中,一对对贵族男女进入舞池,宴会第一支正式的舞曲,就此展开……
第二章 迷乱
所以说呢,贵族化的东西,其实是很惹人讨厌的,表是彬彬有礼,但是仔细看过大家的笑吗?林奇侯爵呢,他笑成这个样子……”言语之中,两根手指在嘴边撑起一道滑稽的笑弧。
“卡尔伯爵呢,他是这个样子。”拉开嘴唇,展示白森森的牙齿。
“与贝尔侯爵呢,就是这样了。”嘴巴稍微张开,定型得像个僵尸。
“周星驰呢,他是……”脸上做出夸张的表情,片刻之后,少年摸了摸脸颊,回复清爽的微笑,“唔,这个打住。”
“不管怎么说,这些笑里面包含的就只有一种东西,象征性,就好像贵族戏剧一样,一切都僵持于模板,庄严是这样的姿态……高雅是这样……悲伤是这样……”
看似严肃的论证,实际上,说话的少年却是以各种夸张的表情来演示着这些东西,而当一句“死了人是这个样。”过后,少年满脸悲伤的前冲几步,张开双臂,以夸张的语调喊出:“啊,小强”这句话,坐在一旁栏杆上看着的金发女子才终于“噗嗤”笑出声来。
“呵,你搞怪的时候,比菲利克斯更可恶……”
“因为我是在搞怪,菲利克斯他就是真的在表演啊。”眼见表演的效果已经达到,贵族少年站直了身子,“终于肯笑出来了吗?芙尔娜美女。”
“干嘛要逗我?”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是不是做好出去见人的心理准备了。”
银色地光芒当中。房间正中是一架华丽的钢琴,钢琴一旁,银发的女子坐在轮椅之上,兀自沉睡。房间一侧,金发的女子倚坐在通向阳台的栏杆上,随后,贵族装的俊美少年也在一旁坐下。
“你还是害怕见到他们,是吗?”
“阿忆,我……”
“嗯?”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已经确定要与他们决裂,实际上也已经做了,可我还是……”
“有感情是好事,芙尔娜。”拉起金发女子的手。少年淡淡一笑,“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的父母,我也曾无数次下过决心要与他们决裂。可是每一次见到,我又会傻傻地去期待一些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呵,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有感情是好事……”
“可四叔说……感情是人地弱点所在……”
“也许是吧。可是你看,十多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完全地影响到你的人生了。在你整个人性定型的阶段。他们为你创造了一切。至少在我看来,这一切虽然有些功利。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该归于善意,就算是我,当然也没办法在跟他们说决裂后就立刻倒戈相向,何况也没到非倒戈相向地地步,不是吗?”
“总有一天会的吧?”芙尔娜不无忧虑地说道。
“那个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决定了尽早离开。小雪醒来,和文森特一块看看这片大陆,或者回到守望森林,怎样都好。”唐忆侧头笑笑,仿佛是在幻想那时的情景,“但总之,这次宴会是我带你来的,如果结果只是让你躲在排练室里一个晚上,我想那错误就该归在我地身上了。”
芙尔娜低头想想:“那……如果见到他们,你得在我旁边。”
“我保证。”
随后,唐忆推着睡有小雪的轮椅,与芙尔娜一同从排练室出去,经过长长走廊的时候,芙尔娜问道:“你刚才说菲利克斯在表演,是怎么回事?”
“嗯,因为他的一切都带有目地性吧,迷惑人或者诱导人,相对于无所事事的我们来说,他是一名战士,随时保持最高的警惕心,抓住漏子伺机而动,这一点上,文森特也比不上他。”唐忆叹了口气,“不过对于亲人朋友他至少还在以诚相待,就好像对朱莉安娜,如果不是心有愧疚,他不会摆出那样恶劣地态度来,只会像对普通人一样敷衍了事。”
“他喜欢朱莉安娜?”
“就因为不喜欢,所以才愧疚吧。”唐忆摇头笑笑,“他有喜欢地人,不过大概事情很复杂,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离开了丹玛,现在大概也没有放下……总有些事情是要一辈子记住地。”
“是什么已婚的贵妇人吧?”芙尔娜笑了起来,“说不定是凯瑟琳夫人哟。”
“也有可能是芭芭拉夫人呢。”
“这样地事情你也敢想……”
芙尔娜娇嗔着白了他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从演出室的侧门绕出,花园之中矮树、花圃错落成一条条的道路,莹莹的光点在其中梦幻般的游动,正走着,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啦……唉呦……”
从前方绕出来的,首先是迈着小爪子使劲逃跑的毛球,接下来是追逐在后的小公主埃娜,跑到近前,衣领上戴着米黄色花朵的小公主陡然摔倒在地,毛球奋力向着小雪的身上跳去,还在半空,一道人影从旁边闪出,将挣扎的小毛球搂在了怀里。
“你笨啦,说了要把它抱紧一点的,要不然就跑掉了,喏,就像是这样。”将小公主从地上拉起来,一身绅士装扮的克娜将毛球在怀里揉圆搓扁。埃娜惊喜又委屈地将毛球接过去:“人家、人家不小心嘛……而且、而且太用力了它会痛啊。”
“才不会呢,它是巨神兵、很厉害的巨神兵哦,怎么会痛……”克娜说着,伸出拳头在毛球头上敲了两下,毛球也是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唐忆问道:“克娜,你不是跟文森特在一块吗?”
“被他甩掉了啦,不知道他到哪里鬼混去了……”说到文森特。克娜一脸的不高兴,回头见埃娜左瞧右瞧在找什么东西地样子,便也是出言询问,埃娜说道:“我在找腓烈特哥哥啦,他刚才还在那里跟埃娜说过话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听到这样的话,唐忆与芙尔娜交换了一个眼神,腓烈特想要陷害唐忆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但到底为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为此唐忆还问过芙尔娜,腓烈特以前是不是追求过她,但答案是完全没有,两人甚至连客套的招呼都没打几个。唐忆所能记起的交集也仅仅是经文森特互相有过几次照面,同样没有多说话,最初见到他是在凯瑟琳夫人家半的那个宴会上,他向自己举起过
杯。
那么恶感到底从何而来呢?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来。
就在思考的片刻间。克娜却已经不悦地说道:“哼,你那个腓烈特哥哥是坏蛋啦,我才不要见到他!”
“不、不是的……他是我哥哥……”埃娜怯生生地反驳。
“是地!你也要说他是坏蛋,不然不跟你玩了哦!”
“不、不是的……你别说我哥哥。克娜姐姐,不要说我哥哥……不要不理我……”这样说着,埃娜眼眶中涌出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唐忆一番劝说。克娜方才很不情愿地说道“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埃娜遂破涕为笑。
巨大宴会厅里的音乐转为轻柔点的旋律。但由于时代地特征,总免不了有些过分的正统和庄严,由于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几人在花圃中随意散步。不多时,一个人影迎面走来,双方都愕了一愕,芙尔娜身躯微震,克娜拉着埃娜退后几步,小声地说道:“眼镜蛇……”埃娜则是微微行了个礼,叫道:“艾德里安叔叔……”
对面地艾德里安露出一个笑容,摘下鼻梁上圆圆的眼睛用手绢擦拭几下,随后戴了上去:“克娜,还有埃娜小公主,阿尔。雷撒督克先生,这位是小雪姑娘吧,真是巧遇啊。”他望了芙尔娜一阵,随后才点了点头,“芙尔娜,最近好吗?”
“好。”芙尔娜颇有些冷硬地回答一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克娜对于这个男人似乎有种难言的厌恶感,见双方交谈起来,拉着埃娜说了句:“我们去玩了。”随后在旁边地花圃中消失不见。
“老实说,芙尔娜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令我感到欣慰,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亲。”望着两个女孩离开地方向,艾德里安又是一笑,不可否认他是个相当有魅力地男人,笑容中也带了一股令人信服地魅惑力,“幸福来自于决断,无论要想得到幸福则必须果决,看准目标,以偏执为念,首先将它夺取会稍纵即逝,优柔寡断成不了任何事情,我想我以前跟你说过……而你做得不错。”
那笑容之中包含欣慰,真假却不得而知,无论唐忆还是芙尔娜对于眼前的男子都感到不可琢磨。芙尔娜只是紧张地盯着他,唐忆扬眉笑笑:“艾德里安先生一个人吗?”
“我不喜欢应酬。”似乎对唐忆地反应颇为赞赏,艾德里安说道,“所以麻烦的事情通常都交给埃尔维斯和本杰明,芙尔娜,你的父亲就在里面,不进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芙尔娜说道。
“呵,也是……”艾德里安点了点头,随后望向唐忆,“那么……海茵跟我说过很多有关于你的事情,我想我们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如你所说,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可以聊聊吗?关于海茵,关于芙尔娜,关于缘分,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想我们会有共同话题……”
“你想干什么?”还未待唐忆说话,芙尔娜已经首先紧张了起来,拍了拍芙尔娜的手,唐忆笑了笑。艾德里安则也是低头一笑:“芙尔娜,有这样的态度,我想你首先应该去面对你的父亲,我说过,以偏执为念,做出果断的抉择,如果你预料到将来会有冲突,那么首先你就得斩断今天的犹豫,你决定了吗?就从今天开始……”
“可我觉得那是很可贵的犹豫。”唐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至少可以证明人还有感情。”
“当然。以感情上来说,那地确非常可贵。”艾德里安点头附和,“你看,我们有共同语言了。”
“呵,真是廉价的共同语言啊。”唐忆调侃一句,随后将轮椅交到芙尔娜的手中:“带小雪到周围走走好吗?”
“可是……”
“没关系的,相信艾德里安先生也明白,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首先做出反应的。恐怕会是世界上最强的那一剑。”
“那……你要小心他……”
芙尔娜推着小雪走向不远处,唐忆与艾德里安随意地散步望不远处的平台,夜风清凉,光的海洋从下方铺展开来。壮观而瑰丽。
“你看到了,轮椅上地是我的妻子。”望着芙尔娜走到远处,唐忆淡然说道,“银白头发。清纯、自然,曾经充满活力,她是由狼抚养长大的孩子,远离了人类的世界。与狼、与被我们称为毛球地巨神兵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守望森林,她全心全意地为我,我也想过就那样和她在守望森林过完这一辈子。可是有一天。有一群人突然闯进森林。蛮横地杀死了我们的朋友。夺走了毛球,并且烧掉了我们的房我的妻子因为一系列变故而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那么,想聊些什么呢?艾德里安先生?”
“不妨聊聊军事答辩会上地一些事情吧。”
“天下布武?”唐忆笑了出来,“老实说,我原本以为我们的谈话会从道歉开始。”
“假如你希望以贵族圈的方式开始交谈,那么你会听到的,包括我们为你着想而又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地一百零一个完美借口,但代价是直到深夜,我们都聊不到任何实际的东西。”艾德里安侧过头来,“换句话说,彼此都明白的事情,有讨论地必要吗?”
“关于天下布武,我想也没有讨论地必要,无论是贵族式地还是开诚布公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天下布武?”艾德里安嘴角轻扬,摇了摇头。
“噢?那是……”
“很真诚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有可能平等吗?我是说不止人和主精灵,和蛮族,和当初的魔族乃至半兽人这些。也包括了人和动物,和魔兽……和虫子……”
“虫子?”大概因为艾德里安此时的表情怪异,唐忆微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呵,当然只是一个例证,大的小的,食肉的食草的,吃人的不吃人的……”艾德里安微笑着摊开双手,面对着下方的光芒,贵族式的大衣在风中猎猎飞舞,圆形的镜片下,目光沉静而深邃,那一瞬间,唐忆真觉得他有了一种类似哲人的疯狂气质。
“那么……你觉得有可能吗?阿尔。雷撒督克先生……”
风声之中,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王蛇之城与帝都之间,两道黑影高速穿行于农庄与田野。
“哇,你怎么那么残忍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颗头就在我的身边爆开哎,要不是我闪得快,你叫我怎么跟人解释一身的脏东西,难道是吃豆花吃得太过瘾忘了擦干净吗?”
同样戴着白银面具,身材稍低的人正夸张地做出抱怨。
“喔,抱歉,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站姿太正点,我正想着用南蛮的岩石爆裂拳,正巧轮上,顺手就打出去了,当然,如果真的豆花没吃完沾上了,你可以吃完再回去嘛……”
“你去死!我一人一招王蛇之晴,转眼杀得干干净净,就你鬼主意多,天南海北的功夫全找了来,一人一个死法,你当是展览啊,就算要制造假象,也没你这样制造的嘛,有人会信吗?还浪费了我的时间等你……”
“呵呵,我也很快啦,你杀五十八个,我也杀了四十三个,倒是最后杀得太顺手,差点把那个留做活口的也干掉……”
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早点,街上那个马子好正点这样无聊的话题,两人随口说着方才进行地一番屠杀。当然,如果不知情的人乍然听到“五十八”、“四十三”这样的数字,恐怕会以为是杀蟑螂的记录吧。
有抱怨,有轻笑,转眼间穿过一片树林,不远处是一片***通明的光神神庙,这是阿特罗卡建国以前的旧神庙,占地广大,足有六百多年历史。四百多年前的战乱时代中。这座神庙受到过一定的波及,后来帝都建立新城,由于横在这边的一片地基有些开裂,新城没能将神庙包括进去。当时地光神宫也算体谅,其后在城内建造了更为豪华的光神神庙、祭坛,但旧神庙却没被放弃,几百年来陆续修补完善。交给了战神殿做物资储存、圣军训练之用,此时已经俨如一座戒备森严的军事堡垒。
不过,戴着银面具到达的两人都已是这大陆间数一数二地好手,再森严的军事要塞恐怕也拦不住两人的入侵。随便找了片围墙正要翻上,个子稍小的那位吹了声口哨,另一人顺着方向看去。更远处是同样***辉煌地沃尔家总部“魔狼堡”。
与王蛇之城互成犄角地面向帝都主城。魔狼堡比之丹玛的小天狼堡更加巍峨巨大。但是从审美学上看来,却绝对有些严肃呆板。由于并不像王蛇之城那样对外开放,平日里魔狼堡附近都如同军事戒严一般的人迹稀少,唐忆偶尔看到,都是批评它像是个“随时爆炸的火药库”,至于别人问起火药库是什么之类地问题时,自然是随口敷衍带过。此时听得同伴口哨有异,大个子问道:“怎么啦,你又想干嘛?”
“嘿,没什么,刚才杀得太过瘾,现在我们这么强大的阵容,真想过去那边大杀一番啊……”这句话近似戏谑,却也隐隐包含着三分的认真和冲动在内,大个子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呵呵,有机会地,不过今天还是干正事……不,看正戏要紧。快进去啦。”
“要是阿尔冥界法则没丢就好了,我们三人组随时都可以冲进去玩玩,那样就爽了……”
低声嘟囓着,两人从围墙翻了进去,穿过***覆盖地一个个屋顶与迷宫般的岔道,大个子以功法传声问道:“你从哪里得到地情报?陷阱在什么地方呢?”
“我哪里知道……不过要放陷阱的,至少也得是大殿或者藏宝室之类的地方吧,我以前碰到这样的事情都靠碰运气,但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干嘛叫你来的?你还好意思问我?”
“喔,那可就惨了,《朝圣之路》这样的东西交接之后不可能放在殿里供着,当然也不会傻傻的放在什么储藏室里,这么大的地方,随便一个祭司的房里都有密室用来藏东西,我们还是呆在这里慢慢等好了……”
精英大赛预赛完毕之后,也就是唐忆进行过答辩会的第二天,作为奖品的《朝圣之路》就由伊夫利特家正式交给了大赛的举办方,由于某些官场方面的运作以及权力黑幕,这最终是交到了光神宫的手上,虽然正式的冠军出来之后必须要交出去,但在这些天里,光神宫仍然有权对其进行研究,想来两人深夜过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了。
不过,虽然看起来像是要找书,但是没有具体的目标,两人都没有表现出焦急的神态,而只是躲在靠中心一座塔楼的阴影之中静静地观察。不一会儿,一道身背巨剑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从下面的巷子里走过,巡逻的卫兵见到了都是有礼地打招呼。眼见这人,上方的两人都感到有些好笑,因为这个男人两人都有过接触,在丹玛很是有名,已经是那一区域光神宫的主事者,自称“光神宫的猛虎”,名字是克林顿,然而事情到来,跑得最快的往往也就是这个人。伊芙出事的时候,两人先后去救人,还没出手他便首先装死,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不在丹玛享福,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帝都凑热闹。
这件事情只是稍稍想过,心中一笑,片刻之后,涌动的气流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就在身后不远的一个房间里,一道黑影陡然闪出。两人下意识地匿藏好一切。
“当心,这些家伙野外生存技巧很过硬,警惕心很高,就算力量高一两个层次,躲得不好也难免让他发现……”
“嘿,不过现戏开场了……”
大个子幸灾乐祸的语音未落,那黑影正走到巷尾,某项匿藏已久的气机却陡然被引动开来,刹那间,黑影急退而回,而在他的前方,无数光流炫舞而起,比发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的细弦犹如吞噬一切的猛兽,黑影退后的同时,周围十余米的青石围墙系数化为碎片,连同那厚实的石制地面也在瞬间无声龟裂。随后,只属于两人的声音领域中传来惊叹声。
“喔,是那个专拆自己内衣杀人的变态蜘蛛女,这家伙惨了……”
第三章 伏击
……你觉得有可能吗?阿尔。雷撒督克先生……”
平台之上,艾德里安摊开双顿地做出询问,唐忆淡淡地望着他,片刻之后,笑了起来。
“我觉得很平等啊,不是有可能,而是一直都是平等的……这世界上的一切生命。”
“哦?怎么说呢?”艾德里安感兴趣地问道。
“因为我们已经存在,上天很公平地给了我们同样的一次生命,纵然以不同的生活方式生存于世,但是所得到的意义恐怕并无二致,有的人生存一百年,恐怕任何意义都不具有,有的虫子只有一天的生命,但是它也是按照完美的自然规则在生存、死亡,至少我觉得,它们的生命所具有的意义,恐怕也并不比人类或主精灵肤浅,你说呢?”
“呵,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你这个人了。”艾德里安望着他一笑,“凡存在即合理,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嗯,差不多,你说生命并不合理,是建立于人类所裁定的生死标准之上,可是如果摒弃人类的定位,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自然的规则下运作,老虎有凶狠的牙齿,狼有利爪,这都是它们的求生方式,同样的,人获得了智慧,纵然破坏力大,但是无可置疑,智慧也是自然规则运作下的产物,不是吗?人利用智慧为武器杀死其他生命,同类相残,点起火把并且破坏自然,可是人类从未因为智慧而得到了比野蛮蒙昧时哪怕多一丁点的幸福。这就是生命间地平等了,任何生命恐怕都无法例外。”
“嗯,我想恐怕是这样,即便几万年后虫子用触须统治了世界,它们在得到幸福的同时必定也承受着同等的痛苦,这一点毋庸置疑。”艾德里安点头应和,唐忆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何苦围着虫子说来说去呢,他跟虫子有深仇大恨不成?“但是我们现在是人类。摒弃那样大的意境来看,不平等终究还是存在的,不是吗?譬如说……我们烧掉了你的房子,你的心中莫非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怼?”
“恐怕也是有一点的。”唐忆淡然一笑。“但是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你今天杀了人,必有一天你也会被人杀回来,你今天烧了人地房子。必有一天你的房子也会被人烧掉,无论是在这辈子还是在下辈子,这就是世界平衡的规则。而我现在就在等待还回来的那一天,而且我觉得大概不用等到下辈子那么久。你觉得呢?艾德里安。沃尔先生。”
微带挑衅地目光下,艾德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会有机会的。可是首先烧掉房子的是我。而你只能等待日后找回来。这不也是一种不平等吗?你难道不这样觉得?”
“嗯,的确。我也觉得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
“那么你觉得这样地不平等有可能改变吗?”
“只要你们的野心收敛一点,我想是有可能的。”
“呵呵,那不是正确的看法,阿尔,你也明白我们做出那样事情地理由了,不是吗?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势必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表面上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对于一个特定地人来说,遇上事情地选择往往只有一种,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只有一种……我是说,在收敛野心之上,以更完美彻底地方式改变这种不平等。”
“我想那恐怕很难……”微微做出思考,唐忆答道,“古往今来,人们就是在这样的不平等下发展过来,抛弃这种不平等,势必抛弃赖以生存地智慧,而即便抛弃了智慧,也有身体的强壮程度来决定其不平等,即便抛弃身体,恐怕衡量灵魂强弱的方式也是有的。呵,这倒令我想起了一句话……”
“愿闻其详。”
“倘若我们一年四季都喋喋不休,而且喋喋不休的无不真实,那么真实的价值势必荡然无存。同样的,假如世上万物无不平等当然我无法想像那样的平等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平等必然也将丧失它的价值,总之,我觉得平等这样的东西大概是依附于不平等存在的,没有不平等,恐怕也就没有了平等……”
“嗯,我大概明白了一些……”艾德里安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总之你是这样的人吧?当伤害到来,你将它作为一种既定事实予以接受,然后在世界的默认规则下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规则,然后将伤害予以返还,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是这样应对伤害,不是吗?”
“姑且一说,为什么没想过改变规则呢?”
这一句话说出,唐忆陡然怔了一怔,望着艾德里安片刻,皱起了眉头,随后却笑了出来:“我可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世界既定规则的程度,既然在一个游戏里,就只有按照游戏规则来玩,怎么艾德里安先生在考虑推翻游戏规则吗?”
“也是姑且一想。”艾德里安笑了笑,从他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奇怪的神色,“人到了某个程度之后总会想些无法达到的事情,纵然无法做到,想想总会觉得自己高尚许多……那么,谈谈海茵?”
“听说你在她小时候跳进水里救过她,而你本人极端怕水?”
“呵,每个人这辈子都会做一两件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有一两个完全无法定位的人,我想这就是人生的精彩之处。”
“在感情上海茵是个很弱的人,弱到完全没有主见。”唐忆望着他,“所以在被你救下之后就只能依附着你生存,因为她自觉欠了你一条命……”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这点能信?”
“大概。”
“但我也不可能放开她。她是个很好的助手,所以……想要让她摆脱这一切,你必须得努力了,像芙尔娜一样,将她从我这里抢走,我想唯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得到幸福……”艾德里安嘴角微微一扬,“我保证在那之后绝不在这方面干涉你们,因为在我地心里,也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可我说
全没有,譬如今天。我想她就没有过来,对吧?”
“但那是你要伤脑筋的事情了。”艾德里安笑起来,“向她求婚也好,将她摆平之后关起来也好。让她为你生几个孩子或许能改变这一切,但无论如何,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我说过。我绝不会主动放开她,但我希望这一切会变得有趣……”
无法确定那是对方的真实心意还是故布的迷阵,唐忆望了他好一会。方才说道:“姑且试试?”
“当然。应该试试。”艾德里安笑道。“无论如何,谈话虽然比我预期的短。但是很愉快,我想我们至少达成了一点共识,至于接下来,是一点附带的小东西……”
“我想那才是正题所在吧?”
“呵,当然,你要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卷宗,“这一卷东西,原本我们可以直接交给中枢部,但是既然遇上了阿尔你,或者可以直接由你交给凯瑟琳,我保证……这是凯瑟琳非常感兴趣而且迫切需要的东西……”
“或许是阴谋的开始?你觉得我会帮你转交吗?”
“我认为你们应该有分辨真假地能力,如果能够正确分辨出这卷东西的意义,我想你们会明白很多的事情,包括我们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包括我们为什么需要巨神兵……没有时间了,阿尔,你只需要转交,当然我们也会得到我们的利益,但无论如何,真实总比虚假要好,不是吗?”
片刻之后,唐忆接过卷宗:“我会考虑。”
“你当然会。”扶了扶鼻梁上地镜架,艾德里安重复道。
另一方面,光神宫旧神殿。
“噗通、噗通、一只青蛙……跳下河……跳下河啊……跳下河……”
随着艾伦妮塔惊梦之弦的发动,陡然间,周围的房屋中、围墙上,十余道或强或弱的气势一齐生出,转眼间将那黑影地退路悉数封死,魔法烟火轰然升上天空,而随着悠然而缓慢的语调,灰发白袍的伊斯特罗主祭从另一头的巷尾走来。
“这么晚地时间,这位先生来到辛洛斯划定的禁区之中,不知道想干些什么呢?”
看这些防御者出现的时间与位置,很显然光神宫为了今晚已经做过了精心地布置,自然,察觉出这里地埋伏,也是两位白银假面选择观察点地原因,那黑影在巷子里退后几步,眼见着一声圣洁的艾伦妮塔抱着竖琴从对面支离破碎地道路间走来,却是笑着摊了摊手。
“呃,别激动,大家别激动,自己人……我可以解释的。”
“哦?”伊斯特罗感兴趣地一笑,“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好理由说给大家听呢?”
“啊,那就说来话长了,话说我今天晚上吃了晚饭,无意中走到城外闲逛,看见城外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心中非常的开心,一时间多转了几圈,无意之中,就迷路了……真巧,也是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晚上吃了些不好的东西……你们知道的,这种事情一上来,辛洛斯也没办法……哦,抱歉,我说错了,只有辛洛斯才有办法,因为就在我迷惘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座神殿,赞美辛洛斯,我说明了来意,门口几位哥哥很热心地就让我进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然后你们知道,这里的巷子又窄,转的弯又多,转了几圈之后,我又迷路了,这里到底谁负责的,我要投诉他……”
黑衣人胡言乱语之际,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都是缓缓地靠近。另一方面,随着那魔法烟火的升空,整个区域内地卫兵、武者都被调动了起来。围墙另一侧,那“光神宫的猛虎”克林顿眼见骚乱似乎离自己所处的位置很近,一时间也是大为慌张,几队卫兵来回之际,他故作镇定地指挥几下,待到没人,连忙准备开溜。正至巷尾,隔壁的战局也在瞬间引动开来。
随着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的逼近,积蓄的压力也在陡然间爆发开来,那黑影正说着话。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停住,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陡然间冲向一侧的伊斯特罗,那一瞬间。伊斯特罗的身上绽放出无比夺目地红光,艾伦妮塔的惊梦之弦“咝咝”射出,转瞬间围墙与道路如同豆腐一般的裂开,同时。前后左右的气势再次提升,却并未发动,显然光神宫一方做了活捉来人地打算。而在伊斯特罗绽放的红光之中。一道黑线刷的扩大。
“醐呀”
随着那喊叫之声。人影之中。响起无数金铁交击的脆响,很显然这黑衣人已经做了亡命一博地准备。在陡然间攻击包围圈最强的一点,如果成功当然是很好的一件事,然而伊斯特罗的修为甚至高过艾伦妮塔,便算舍命一搏,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突破。红光地扩散只是前兆,当交击之声响起,那红光竟赫然转为更深层的幽红枪痕,无数如血枪痕摄魂夺魄,狂风骤雨般的向着中央地黑衣人压制而下,而那持枪地人影,赫然化为了一团深红色地熊熊火焰。
“想要命的就放弃抵抗!”
“你……做……梦……”
只是短短片刻,无数枪影如同水银泻地般笼罩而下,伊斯特罗此刻所持地,赫然是此次精英大赛第三名的奖品,名为“卡巴斯基”的染血长枪。枪劲触碰到地面,造成的结果却不是爆开,而是无声地侵蚀出无数空洞,在上方的两人自然明白,纯粹刚猛的力量好卸,但是在无比刚猛的气势中夹杂血系战力,并且将阴柔走到极致的力量,绝对超级难缠。
在这样的力量下,那黑衣人片刻间便被压制,孤注一掷的战法就是这样,成功了固然华丽,但若是失败,便往
现这般尴尬的局面。看来局势也已经确定,上方凑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往周围,也在这时,那染血长枪突然发出了“嗡”的一声颤响。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下一刻,周围的黑暗中,十余名主精灵一齐冲出,为了误伤自己人而收回的惊梦之弦此刻也从艾伦妮塔手上放出,然而,仍然是慢了一瞬。
就在“嗡”响出现的瞬间,被团团红影笼罩的中心点,陡然绽放出无比夺目的七彩光华,那光芒绽放开来,一瞬间扩散、侵蚀,如同天敌一般的卷入红芒范围。转眼间,人影冲出包围,刷的将伊斯特罗化身的火焰人影斩为数段,带着七彩的光华迫开围上的几人,裂墙而出!
圣裁康尼尔!
一旁围墙爆炸开来的瞬间,恐怕很难形容主精灵一方此刻的心情。一如唐忆的噬魔体,圣裁康尼尔对于斗气有着绝强的克制能力,猝然发难的一瞬间,此刻看戏的两人恐怕都无法轻松应付,瞬发魔法威胁力不够,武者的斗气又被压制,转眼间围墙在轰击下化为石块飞散,而在下一刻,便出现了相当戏剧性的一幕。
也算是掉以轻心,黑衣人选择突围的一方,由于有伊斯特罗本人驻守,便没有更多一层的防御,而当他破墙而出,赫然便碰上准备从前方逃离这是非之地的中年大叔,还未来得及反应,七彩的光芒便已千钧披靡之势狠狠地斩上了他的后背!
“铛”
那一瞬间,犹如梵唱钟鸣,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间响彻夜空,圣裁康尼尔的这一击劈上了中年大叔背后的巨剑,顿时他整个人都如同炮弹般的飞了出去,连续撞到了好几堵围墙。而另一方面,挥舞圣裁的黑衣人竟然也屈辱地反弹而回,撞到了一栋房屋,顿时又陷入包围之中。
“嘿,那是什么?”
“总之不是剑,听那个声音,好像是跟染血长枪配套的装备,是十三使徒用的盾牌吧……”
“诺言之盾?”
“唔,大概就是被人称作诺盾的那样圣器了,不过,那位大叔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巧合……居然看不出来……”
上方观战的两人交流着意见,而在半空中,方才被圣裁斩为数段的火焰人伊斯特罗在晃动中恢复了完整的火焰形体,提着长枪再次面对那黑衣人,一片废墟之中,那人影奋力爬出,强撑着站了起来,手中的水晶长刀猛地一振:“你们这群……”
“去死!”
眼见他要再次发难,紫色的雷光陡然间直降而下,那是一早便潜伏在周围的爱德华,方才黑衣人突围选了离他最远的方向,没能出到风头,此刻便是一声暴喝,圣刀紫琉璃化为天雷直斩,“轰”的一声,七彩光芒展开一瞬,旋即那黑衣人再次被劈飞。神器不愧是神器,由斗气推动,表现出来的却近似魔法力量。一刀奏效,正待再追,半空中的黑衣人却发出了轻蔑的一笑。
“嘿,傻子……”
黑衣人的身体飞向伊斯特罗的身侧,血光再度绽放的同时,最为深沉的戾气也从上方无声笼罩刻,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同时叫出:“当心!”卡巴斯基卷起滔天血浪,轰往一侧的虚空之中,同时,无数萤光从艾伦妮塔的身侧莲瓣一般的绽放开来,霎时间,以她为中心五十米的范围内,除去各自防御的同伴,所有的建筑物悉数遭到波及,惊梦之弦支起的巨网将一切都瓦解成片。上方观战的两人也差点被包括进去。但侥是如此,当巨大的半透明凶兽出现在这一片地域的上空,所有人仍然是受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也不知道暗中出手的那人力量到底强横到怎样的程度,突然间爆发的力量,使得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一步,当那力量撤离,黑衣人早已被出手之人救走,两道人影飞向远处,追之不及。
这样的情况使得四周有些沉默,方才出手那人展现出来的力量,显然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片刻后,空中传出伊斯特罗冷静的声音:“那么结论呢?”
“的确是半兽人,荒兽之力。”艾伦妮塔淡然回答:“力量在三级以上,无法预估。”
“那么……今天的任务完成,各位辛苦了。”火焰状态的伊斯特罗变回原样,扭头一笑,“那么,谢谢大家,这件事情请同样保密。”
“是的,主祭大人。”
一群人一齐行礼,随后但听得一阵瓦砾声响,远处的废墟中,光神宫的猛虎先生狼狈地爬了出来,破口大嚷:“什么乱七八糟的主祭大人,伊斯特罗,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过请我过来不会有危险的,可这是什么事!我刚才差点挂掉了!唉哟……我的手骨折了……”
“我想这纯粹是意外,学长。”伊斯特罗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意外你个头!你有本事别飞上去,给我下来!”
下面的争吵声中,上方的两人却也在交换着意见。
“力量三级?怎么回事?”个子稍小的假面疑惑地问道。
“是光神宫对于超阶武者的力量评定等级啦,一级到五级,巴克那罗夏是四级的程度,三级的力量,整片大陆大概只有十多个人左右,刚才那个家伙很厉害啊,我以前没见过……”
“我也没有……嘿,假如今天你出手,能拦得住他吗?”
“唔,同归于尽有可能,如果谁诚心要跑,恐怕是拦不住,不过……现在我大概知道,今天如果有人希望他留下,我想那个家伙绝对是跑不掉的……”
“喔……我也知道了。”
对话之中,匿藏在塔楼阴影间的两张假面同时抬起了头,只见在塔楼的最上方,一道如同梦幻般飘渺绝美的女子身影正冲着他们微笑着挥手,巨大死镰勾起如月的波纹,顷刻,幻觉般的消失不见……
第四章 婚约
安为何要一直围绕虫子说个不停,委实令唐忆感到有过,这世界上的人本就有这样那样的怪癣存在,进入宴会厅时,他决定将这个疑惑抛诸脑后,因为与之相比,需要重视的事委实多不胜数。
陪着芙尔娜去往下层,中途与几名亲近中枢部的贵族打过了招呼,在转角的地方,倒是被巴克那罗夏等人叫住了,这一群人算是整个宴会中地位最高,帝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原本为了免得麻烦,唐忆只在来的时候祝福过老爷子身体健康之类便远远地躲开,此刻被叫过去,却是为了将他介绍给名为马文。盖伊的帝国右相,这人是亲沃尔家的军事派首领,先前也有过几次照面,但像这样的正式介绍倒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除了身为皇族的阿特罗卡家,沃尔与伊夫利特两大家族的高层,其实都并未在帝国的重要位置上任职,然而就是这样的三个家族,却实际掌握了整个帝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政治权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未尝不是一件让人感到讽刺的事情。也因此,虽然表面上是如今帝国的第三把手,但面对着这位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的奇兰大公爵,帝国右相的态度谦卑得近乎可怜,而当巴克那罗夏以慎重的态度来介绍唐忆时,他的这种谦卑就有些可笑地也转移了过来。
“呵呵,这位是阿尔。雷撒督克子爵,平素与菲利克斯是不错的朋友。跟我这老头子也很有些交情,他在军学上地造诣,最近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马文你是负责这一块的,往后可得好好照顾一下啊……”
众所周知的,自从十多年前这位公爵阁下宣布退出诸多政治纷争,虽然其无形的压力一直笼罩在阿特罗卡甚或整片大陆,但是在实际层面上,却再未涉入过任何一项有关于政治的讨论当中。然而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毫无疑问是在向马文挑明:这是我的人,想要动他,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了。这句话一出。唐忆心中自然是感激,而在那帝国右相,表情却明显有些怪异起来。片刻之后,他找来分散在宴会各处的一些贵族。下达了命令。
“赶快……派人去下面,把所有埋伏地人都调回去,你们的行动该取消了,要快……”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他几乎是表情扭曲地低吼了起来。“刚才大公爵阁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们以为那是为了表示爱护吗,他是在作出警告了……我原本就知道在王蛇之城的范围内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得过去。你们偏还自以为是。没有得到宗家地命令就擅自投票表决。现在还想活命的,就马上把人给我撤走!”
“可是……我们刚才得到的消息……”方才说话那名贵族苦着脸说道。“下面埋伏的一百零二人,包括超阶暗杀者三名,如今……如今只有一个活口了……其中一半是死在王蛇之晴之下,另一半则是被各种不同地武技杀死……”
很显然是刚刚才传上来的消息,此刻一出口,周围的同伴都铁青了脸,表情各异,好半晌方才有人语气干涩地说道:“对方……有多少人……”这人便是先前主张将威胁趁早铲除的主事者,但现在看来,离他退出这个权力也已经不远了。
“两个人……”咽了一口口水,方才那人才将收到地信息回答了出来,“两个……戴着白银假面的人……”
“白银假面……那时中枢部的标志……”马文。盖伊呻吟一声,伸手按了按额头,显然不幸地人有着同样地不幸,不久之后,他大概也逃不过偏头痛地厄运,“这下可好,伊夫利特家跟中枢部终于走到一块了,呵,两个人……假如他们也进行暗杀,今天我们这些家伙都出不了这个门了!”
他捂着脑袋神经质地点着头,片刻后方才狠狠地定住,咬牙切齿地低语出声:“该死的伊夫利特!该死地……”目光扫过,灯影交错中,唐忆正与美丽的金发女子消失在不远的转角。
此时的唐忆自然不清楚马文先生的烦恼,他的心中仍然在考虑着艾德里安交给他的那卷卷宗,而在片刻之后,他们便被一群伊夫利特家的同龄人拦住,斥骂他刻意去接近克诺恩等人,想要攀附权贵,同时也针对芙尔娜背叛家族的行为大放阙词,虽然在唐忆习惯性的退让之下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但也的确有些令人生气。
说起来,由于巴克那罗夏的这次生日,各地属于伊夫利特家的外戚亲族纷纷赶回帝都,一个月以来,整个帝都内外伊夫利特家族的气势一时无两,这些流着伊夫利特血统的年轻一代个个气焰高涨,不可一世,将王蛇一族锋锐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譬如说唐忆与海茵在“小草居”时便遇到了一拨,当时海茵不肯出手,唐忆落了个手臂受伤的下场。
此后的时间里,虽然没有再与这些人发生过正式冲突,但是从中枢部得来的情报,由这些人在帝都内外引起的乱子委实不少,从因为互瞪一眼而引
火拼到推翻阿特罗卡取而代之的秘密言论无不涉及,得疑惑起来,莫非组成伊夫利特家族地层基石的全是这样的货色不成?学会了锋芒毕露,却不会韬光养晦,学会了横冲直撞,却学不会审时度势,假如目前在伊夫利特高层的这批人年轻时也是这副德行,伊夫利特家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大的?还是说一旦接掌真正地权势。他们便会立刻调整好状态不成?这一点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这样的疑惑,找到凯瑟琳与芭芭拉夫人时,两人正在平台第三层边缘的座位上喝着咖啡,灯光之中音乐声流淌,从这里向下望去,万人的会场盛况空前,舞台上的表演也是相当的出色,而两位贵妇人正在将舞台上的表演与另一些东西做出比较。
“……直到现在也有些弄不清楚,沃尔家当初为什么那么急着要驱逐贞女之誓。虽然可以确定贞女之誓是在为伊夫利特家做事,但是无非是从各地运回一些违禁品,像那样大张旗鼓地进行抵抗,这么多年以来确实是第一次……”
“喔。可惜了南茜,我挺喜欢她的钢琴的……”芭芭拉喝着咖啡附和一句,“不过,事情应该没我们看到地那样简单吧。艾德里安那个人不是傻瓜……虽然他有些疯……”
说起来,南茜随着贞女之誓离开之后,贵族圈中许多人都对她念念不忘,连带着甚至与沃尔家的关系都有些疏离。纵然在绝对的权势下影响不大,但是相对于一个小小的贞女之誓,沃尔家地行动真的称得上是得不偿失。南茜走后。渐渐接触到中枢部高层的唐忆也曾经调出过贞女之誓的记录。不过是些走私违禁品之类地小买卖。以伊夫利特家为靠山,从事这样业务的大小组织足有上百。为何沃尔家偏偏找上了贞女之誓开刀,委实令人迷惑。
“但是找不出头绪啊。”凯瑟琳下意识地按了按额头,随后冲唐忆点头一笑,“贞女之誓一向偷运的,也不过是些武器毒药之类的东西,充其量也不过有些针对沃尔家,但是说起来,当时你们家地态度也确实有些暧昧,根本就是在袖手旁观……”
“别说‘你们’家好不好!?”芭芭拉翻了个白眼,“当初根那帮人就不是很搭,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一群疯子打打杀杀,别把我这样的正常人也拉进去。”她这样说着,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也在这时,菲利克斯与文森特两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好巧,大家都在这里呢,哈哈……”
菲利克斯的情绪看起来一片晴好,既没有冷笑话,也没有随意调侃,芭拉皱起眉头:“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上面不是还有一大群人要应付吗?”
“喔道你不是亲妈,哪有把儿子抛进火坑,自己跑到一边悠闲地喝咖啡地女人。”他说着,一把从芭芭拉手中抢过咖啡杯,一口喝光后满足地咂了砸嘴巴,“唔,好喝,一定是凯瑟琳姐姐特意泡地吧。”
“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没人比我在地或坑更难熬!”芭芭拉毫不退让地反驳,另一方面,文森特也伸手夹住了他的脖子:“如果我没记错,你该叫凯瑟琳阿姨才对吧?否则我该叫你什么……”
“呵呵,大家这么熟了,不用介意那么多啦,各叫各地的就好,你说是吧?凯瑟琳姐姐?”
“呵呵,菲利克斯你要把我叫年轻,我当然只有高兴啦。”
“哪里哪里,你本来就很年轻嘛,而且最近叫姐姐叫出习惯来了……”跟文森特摇摇晃晃地扭打着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菲利克斯向唐忆挑了挑眉毛:“阿尔,猜我们刚才在下面看见谁了?”
“唔?”唐忆疑惑半晌,试探着问道:“海茵。夏乌佳?”
“哪里。”他笑着挥了挥手,“是我的未婚妻!”
唐忆微一迟疑,随后笑了出来:“伊琳娜吗?呵,我看她也该来了,我正找她呢,卡洛门迪之刺要还给她。”
同样作为压轴表演者,唐忆自然知道接下来便该是伊琳娜在这里表演的一场舞蹈,也在几人的交谈之中,漫天如同星辰一般的魔法灯光一圈一圈的逐渐黯淡下来,飘渺无定的风铃之声在空气之中激起涟漪,光芒集中成最中央的一束降下舞台时,有几名伊夫利特家的男子在二层的平台上弄出很大的响动来,大叫了一声:“伊琳娜,我爱你!”
这样的行为,究竟是令人感到浪漫居多还是反感居多委实难以判定,不过。当那轻盈的风铃声响起,宴会厅中地人声却陡然安静了下来,比之前几场的表演,虽然大家也都礼貌性的收敛了谈话的声音,但这一场明显的受到了大家更多的关注。
光芒收敛一瞬,随后,柔和的白色光芒从舞台上挥洒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淡淡的黑色人影,那团几乎能够波及整个大厅却并不显得耀眼地柔和白光便在这人影的手掌上托着。随后,那黑色人影的婀娜身姿在整团光芒中鬼魅一般的跳动起来。
犹如梦幻一般,当清脆地风铃聚成乐声,舞台之上。光芒似乎汇成一片温柔的海洋,伊琳娜的舞蹈便在这光的海洋地舒展开来,犹如拉丁舞一般的
奏,又不失其优雅。光团的中心便在她的手掌上托地作用,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都似乎有浓郁的光芒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身影。这使得舞蹈地感觉无比奇异迷离,她托着光,也风铃声中与所有人捉迷藏。而当那光芒离开了舞台。却又渐渐分离变幻出各种颜色。随着风铃之声。渲染在整个大厅地周围。
以风铃为乐,舞蹈细腻而温柔。充满了柔和引人地气氛,再配合高段的炼金手法,在唐忆看来,这算得上是不同于如今大陆上任何贵族舞蹈地一种表演形式,没有了那种气势恢宏的庄严气氛,没有了那种万人欢庆般的喧闹与浮躁,而仅仅为了营造出属于某个人的幸福和温柔,那种属于“家”的感觉,在如今的骑士之道中,大概会被人斥为软弱的象征,但眼前的舞蹈,在营造出这样气氛的同时,却又完全不失其高雅和纯净,可算是在两者之间找到了平衡点。作为唐忆来说,当然也能找出这样平衡的舞蹈来,但那并非是他所独创,也因此,只看得片刻,他便不由得对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产生了一些敬佩之情。
不过,再看得片刻,他才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来,风铃声很轻柔,舞姿很绚丽,光芒很柔和,人很美,但无论如何,都仿佛有一种出离现实的冷漠与尖锐蕴涵其中,仿佛眼前的一切表演都是虚幻,原本隔得太远,加上光芒的混淆,根本看不清光芒中的舞者,然而在这时,唐忆却分明感受到了光团中那张冷漠冰冷到极点的面孔,带着绝美的面孔,尽情而自然地挥洒着每一个动作。蓦然间,他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舞蹈。
远古以来,据说在人类还没有语言的时候,人们以肢体的动作互相传递着自己的意思,让他人认识到自己,而所谓舞蹈,也就是由此演变而出的一种艺术,如何通过肢体的动作美化自己还是次要,但最重要的,是如何表达自己。而在眼前,伊琳娜就用这种极端反差的形式,将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带着尖刀一般的锋芒,狠狠地传递给了观看的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样的舞蹈诚然完美,然而也正由于其完美,唐忆却从中感受到了那股几乎燃烧灵魂的火焰,这个女人……她要干什么……
就在整个会场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如同被睡神魅惑了的同时,这座宫殿式建筑的地底,巨大的法阵前,负责操纵阵法的十余名炼金师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该死,出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不明能量持续传输,已经破坏了外层阵基,然后进行重组、构架,对方炼金修为相当之高……”
“不要慌,压制住……”
“无法压制!无法压制!对方对法阵的构造相当熟悉,而且这并非战斗法阵,我们无法通过固定程序对对方做出反击,糟糕,第二层魔法圈开始分解,对方物化的修为,令人、令人……叹为观止……”
“糟、糟了……这个家伙想干什么,外层魔法回旋加剧,两倍、三倍、四倍、还在上升……第二层也开始加速了,他想让整个法阵瘫痪吗……”
“不、不会吧……这又不是战斗法阵,就算所有魔法石爆炸威力也有限,不过……听说斯坦利大师今天也来了宴会,谁……谁能去找找他……”
随着各种光芒的交织闪耀,间或激起的小型爆炸,整个地下大厅混乱成片,而当第三拨应急人员赶来无效的情况下,也终于有人得出了初步的研究结论。
“好了,初步推导结果已经完成,进行干扰的魔法力定位……确定……”那名炼金师说道一般,陡然间为推导出的魔法数据而迷惑起来,“确定……是在上方的舞台中央……呃,你们帮忙看看,是不是错了?”
这个结果一出,忙碌的众人顿时声讨一片:“你开什么玩笑,舞台上现在只有在表演的伊琳娜小姐一个人,她虽然参与过法阵的完善,炼金修为也很厉害,可是要用这个法阵说一声就好,干嘛要用这样的手段,你一定是被暗地里的那人误导了!”
“可是……可是魔法数据很明显啊……”
“什么明显的……我看看……唔……耶?”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多人聚到一起,满心疑惑。
“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伊琳娜小姐要干嘛?毁掉这个法阵吗?但照现在这样下去,传音法阵的出力只会越来越大,加上是晚上……估计连帝都的人都要听得到音乐了,这是为什么……”
一群人的疑惑之中,上方的舞蹈也到了尾声,随着风铃声最后的一串颤音,伊琳娜身着紫黑色长裙的身影在舞台中央陡然立定,漫天的光芒都在那一瞬间被她收回手中,柔和的白色光圈笼罩出她那被人称为“帝都第一美女”的冰冷容颜,掌声正要响起来,她那清冷的语音也随着功率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倍的扩音法阵发散而出。“菲利克斯……我喜欢你,你愿意娶我吗?”
第五章 嫁祸
后,整个王蛇之城上下,爆出如雷的哗然之声,惊异有之,而在第三层宴会大厅的平台边缘,三名男子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好半晌,文森特脸上才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表情:“感动啊,这是……这是爱啊,菲利克斯……”
“爱你个头,这个疯女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下玩笑开大了。”唐忆摸了摸鼻子,喃喃低语,表情也委实有些尴尬。
如果菲利克斯与伊琳娜确实很有感情,那么此刻出现的,就实在是一件喜事,然而谁都知道,这两个人甚至两交集都不曾有过多少,伊琳娜如今的行为就实在称得上疯狂,以这样的形式说出求婚语,几乎没有可以反悔的余地,而一旦菲利克斯拒绝,伊琳娜本人立刻便会成为整件事里最大的笑柄,这其中或多或少的,甚至还有跟唐忆等人赌气的情绪在内。
并非对伊琳娜存在着多少的好感,然而由于加百列的关系,唐忆也实在不愿意看到事态的失控,原本的一个玩笑或者也可以说是应急措施,却没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一时间在心中紧急思考着对策,片刻后,却听得文森特问道:“一脸严肃地想什么呢?”语带戏谑,唐忆回头间,才知道这个问题并非对他,而是对着旁边一脸灿烂笑容的菲利克斯。
“哈哈,我哪有严肃了。你要注意我的表情啊。”他笑着缓缓举起右手,并出两指,“一般来说,遇上这样地事情,哪有什么可想的?最直接地向她表明我的心意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巨大的气势也开始在他的身上涌现,金白相间的淡淡光芒从指尖流淌而出。唐忆心叫不好,从接触他开始,唐忆便知道这人的骨子里蕴涵着绝对的凶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类似于凶猛却单纯的野兽,一旦认定你是朋友,他可以容忍你地任何玩笑和恶作剧。甚至可以为人舍去性命,然而一旦是不重要的人触碰到这凶猛的一点,那么随之而来的,也必然是无比凌厉地还击。今天晚上为了母亲的意愿。他恐怕已经容忍下了很多无聊的应酬,眼下若是不顾一切的一击击出,怕是整个生日宴都会落得个尴尬无比地收场。
正要出言阻止,却见文森特突然笑着向一旁退开两步。菲利克斯的手指也迟疑在了空中,以唐忆此刻的修为自然无法察觉,就在这片刻间。一股凌厉却含蓄的剑气从第四层上传来。即使隔了将近百米。也是引得菲利克斯脊背发寒。随后,巴克那罗夏地爽朗笑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大厅。
“哈哈哈哈。我今天……很高兴……”当那淡然矍铄的语气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一瞬间,出现在第四层平台边缘地老人将属于伊琳娜地锋芒悉数压下,“孩子,这就是你说过地要给我的惊喜吗?我收到了,并且很高兴,谢谢你。”
“什么惊喜……我可只有惊没有喜啊,老头子……”菲利克斯喃喃说着。惊喜什么地,恐怕不仅他感到疑惑,在场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片刻之后,只听巴克那罗夏说道。
“我想大概有很多人还不知道,伊琳娜小姐其实是由加百列在十多年前收养的孩子,与菲利克斯虽然一直都没有见面,但是却可以说是拥有着同一个父亲,十多天之前伊琳娜与菲利克斯第一次见面,便说过要在生日宴上给我一个惊喜。老实说,假如这两个孩子能够结合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项很大的欣慰,相信如果加百列那孩子还活着,也会乐于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唐忆却已经松了一口气,菲利克斯放下手,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吧,所谓老奸巨猾就是这个意思,但凡在公众场合说的话,便绝对没有真的。”
上方,巴克那罗夏的话语继续了下去。
“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希望可以延迟这场订婚或是婚礼的发生,作为一名长辈,我曾经看到过许多人的一生,分和变幻,恩仇聚散,老实说,两位孩子的性格很合,但是想要让我高兴而仓促地决定这件事,我看大可不必。这样吧,等到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彼此熟悉之后,再来向我要求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孩子,这样可以吗?”
最后的问话声中,下方光芒中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与巴克那罗夏对视片刻,随后却没有说话,冷然间转身走入幕后。事情到了这一步,善后自然是简单得多,巴克那罗夏在上方发表一通请大家一定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宣言,随后,这场“婚礼”自然便被无限期押后了。
吐了一口气,唐忆瘫倒在座位之上,或许是旁观者清,相对于表情各异的三名男子,凯瑟琳夫人、芭芭拉夫人与芙尔娜倒显得镇定得多,也是,以堂堂伊夫利特一族的名声,经过的风浪何止万千,怎会连这么一场小小的“逼婚”都推不过去。被芙尔娜小小的嘲讽一番,不久之后,唐忆去准备最后压轴的钢琴表演,临去后台的途中,才又遇到了伊琳娜。
狂欢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持续了半晚的魔法烟火依旧在王蛇之城的夜空中不断升起、爆开,光芒在廊道环绕的中庭间忽明忽暗,一身紫黑长裙的伊琳娜坐在前方的一条栏杆上,衬出一片落寞的光影。
“呃,嗨……”对方既然会一个人坐在这条路上,很显然便是为了等他,踟蹰片刻,唐忆还是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好半晌,对方方才偏过头来,目光清冷地望了他一会儿,随后缓缓地曲起双腿,站回走廊。向他走了过来。
“呃,是这
灵魂之刺,我想我应该还给你……”
话音未落,走到近前地伊琳娜便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唐忆侧身抓住:“我想你得给我个理由。”
“你骗我!”
“那是因为你无理取闹在先。”唐忆从怀中拿出包有灵魂之刺的小包裹递过去,“这个还你。”
伊琳娜那锐利的眼神望定了他,过了好久,方才微带颤抖地伸手将包裹接过。渐渐的,那眼泪便从她白璧般的双颊上滚落下来了,只听她哽咽着说道:“你告诉我,老师他……老师他到底……”
“加百列已经死了。”
“你胡说!”伊琳娜双手捏着拳头尖叫起来。“老师他不会死!他既然可以以灵魂状态活过十七年,他就永远不用死!”
尖叫声中,她又是一个耳光挥了过来,这次唐忆没有防备。脸上顿时被扇了重重的一下,迟疑一瞬,唐忆的眼神蓦然间变得凌厉,随即也是一巴掌扇了回去。毫不留情地将她打得一个踉跄:“你听着!加百列已经死了”
晃动的烟火光芒间,伊琳娜的嘴角渗出血丝,抽泣着又退出几步。与其说是唐忆那一巴掌地作用。恐怕还是这句“加百列已经死了”造成的影响更大。伸出空着的左手,转眼间。四周的气流开始变幻,各种光芒毫无征兆地闪现,伊琳娜喘息而颤抖地说道:“说他没死……”
“他已经死了!”唐忆毫无所惧地摊开双手,“你不希望他死,我不希望他死,他自己同样也不想死!但是他还是死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死不了的!他没有任何话给你,是因为需要对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希望你带着他的一部分而活着,可是看看你现在,属于加百列地一部分就是这个样子的东西吗?懦弱,无能,只懂得沉于过去的回忆中,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话是说得大义凛然,但唐忆却也已经做好了决定,真到了危急关头,要立即冲过去抱住她,炼金术其实以魔法能量为基,一旦切断了魔法能量的控制力,未成型地炼金产物也会自然消散,自己好歹一个大男人,武力上还是可以摆平掉她的。心中紧张兮兮地戒备,却听得伊琳娜哭泣着说道:“活着……老师死了……伊琳娜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右手之上,小包裹“哗”的一声碎裂,卡洛门迪之刺在她地手上绽放出灿烂地光芒。
“你……唔……”察觉出伊琳娜话中地绝望,正要冲过去,心脏却在这一瞬间无比急促地跳动起来,脑袋仿佛突然大了两倍,身体却失去了一切力量,浑身的肌肉如同分离一般地疼痛,近距离引发的灵魂之刺力量也唤醒了隐藏在身体内的暗伤,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呼吸急促。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来……”
“你……怎么了?”大概是被唐忆突然表现出来的异响吓到,伊琳娜的动作竟然也缓了下来,炼金术的光芒黯淡下去,另一只手上的灵魂之刺却依旧发光,随着她的走近,唐忆只觉得这一次的发作比任何一次都厉害,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依旧是在王蛇之城,但生日宴自然已经是散了。没有了压轴的灵魂之乐,但想来不至于引起什么太大的震动。倒是在看清楚周围的情况时,唐忆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小小的尴尬局面中。
时间是清晨,阳光从窗棂间飞洒进来,豪华宽敞的卧室,小雪静静地躺在旁边的一张床上,芙尔娜就拉着他的手伏在了床边,金黄的头发在床单上自然地散开,但或者是由于晚上睡的时候不经意,唐忆被拉着的手此刻几乎有一半伸进了她敞开的连衣裙中,从上方伸入,被夹在柔软的乳沟间,再加上手臂被拉着,芙尔娜的头也枕在上面,此刻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小心地试了好半天,首先还是芙尔娜慵懒地抬起了头。
“呃。阿忆,你醒来啦。”
睁着朦胧的睡眼,芙尔娜一只手仍旧是拉着唐忆地手臂,另一只手则稍微梳理了一头的金发,露出甜甜的笑容,唐忆赧然地挣扎了几下,想要将手抽出:“呃,那个……”
片刻之后,芙尔娜才发现了这一事实。连忙放开,唐忆将手从她的衣领中抽出,两人好半晌都有些脸红。
虽然在守望森林中几乎什么亲密的事实都已经发生,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是互相守礼,这样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啊……阿忆你醒来了,没、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吧……”
不久之后,还是芙尔娜第一个出声。问出这句话来。
“呵,没什么了,你也知道的,这种伤偶尔发作。但是过不久就没大碍了,倒是昨晚伊琳娜引动了灵魂之刺,所以发作得严重了一点……”他微微沉吟。随即问道。“对了。伊琳娜小姐她……昨晚没什么事了吧……”
“呃,还好啦。”芙尔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都不知道,昨晚吓死我了,那边说你出了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伊琳娜小姐抱着你一直哭,你以前发作也没有那么厉害啊,怎么这次就突然晕过去了……伊琳娜小姐后来还好啦,一直帮着忙过来忙过去地,斯坦利大师也赶过来,确定你是之前的暗伤发作,我们才放下心来……”
“哦?”唐忆微感错愕,“伊琳娜她……呃,我知道这样问不
但是……她没有要死要活什么的吗?”
“什么要死要活的?”芙尔娜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晕倒了就想让别人要死要活地吗?真臭美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唐忆笑着摇了摇头。芙尔娜整理好了头发与衣物,站起来说道:“我去拿水和早餐过来,你再躺一下吧,哦,对了……”她转身打开床头的一只柜子,从里面拿出来艾德里安交给唐忆的那卷卷宗,“这份怪东西是你的吧?昨晚帮你换衣服地时候我放在这里了。唔……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这些东西?”唐忆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啊?”
芙尔娜微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王甲龙身’的力量解析表啊,你是让斯坦利大师帮你做出来的吗?不过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了,凭着这个可以很容易地找出王甲龙身的弱点来,阿特罗卡家可不会放过你地……不过这张图有些怪,又好像不是单纯为了寻找到武技上的弱点……唔,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你不知道!?”
“老实说,你叔叔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唐忆伸手接过那卷宗,随手打开,上面全是些乱七八糟地炼金符号,对于炼金术并不精通地唐忆来说,根本就看不懂,倒是其中另外付了一张表单,写地似乎是一张药方之类的东西,其中全是些古怪地物品名称,“他想让我代为交给凯瑟琳夫人,不过……我想还是先自己研究下比较好……”
“是我四叔的啊……”芙尔娜眼中闪过沉思的光芒,“那你可一定得当心啊,他从不做没有用的事情的。”
“嗯,我明白。”
接下来自然是洗脸穿衣,其后斯坦利、凯瑟琳、克娜、伊琳娜等人相继到来,令唐忆有些奇怪的是,此时的伊莉娜竟然完全没有了昨天那种疯狂的神态,只是在斯坦利为唐忆检查的时候静静地站在一旁,偶尔用那种令人心颤的专注眼神凝视片刻,待到唐忆回望过去,她便有些慌张地将目光转开。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这女人是人格分裂,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是另一个人不成?也不对啊,刚来帝都那天她是在下午发疯的……唐忆颇有些混乱地想着。
不久之后斯坦利的检查完毕,一行人准备去往外面吃早餐。转过几个回廊,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文森特,他的气色看来相当不错,满脸笑容,根据唐忆一直以来的经验,文森特的笑容虽然诚恳,但当他笑得如此灿烂之时,却往往代表着有人要中了他的恶作剧了。问起菲利克斯时,只听他很愉快的回答:“本来要一块来找你的,半路中被一些麻烦事缠住了,马上就能看见他。”想来被算计的该是菲利克斯。
接下来,文森特与斯坦利等人一一打招呼,令唐忆惊奇的是,轮到伊琳娜时,他也很热情地说了句:“还好吗?伊琳娜小姐。”出奇的,伊琳娜文静地一点头:“我很好,文森特殿下。”
“哈哈,说了不用叫我殿下了,大家是自己人、自己人……”
文森特爽朗的笑声中,唐忆心中涌起一股明悟,待到走出不远,唐忆快走几步,搂着文森特的肩膀轻声笑道:“难怪呢?我觉得为什么伊琳娜今天的态度这么好了,原来是你搞定了,真有一手哦。”
“哈哈,那当然。”文森特当仁不让地笑起来,“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搞定的,你会觉得我更有一手的。”
“哦?难道是直接上?”
“当然不是,只有一句话。”文森特语气神秘,两人眼神交流半晌,他吊足了胃口,方才轻声说道,“当时你晕倒了过去,我只是很坦白地告诉了他,那天昆恩堡战斗结束的时候,你最后用灵魂之刺把自己刺了一下,灵魂与**的冲突最终导致你的身体受到了几乎不可调和的暗伤,所以你昨晚才会晕倒,怎么样?你很佩服我吧?”
“呃……啊”
弄清楚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唐忆的身体瞬间石化!
第六章 喧闹
的恶作剧,很少会恶质到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琳娜,只见那凝望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些许慌乱,随即移开,唐忆的手当时便在空中无意识地挥动了几下,心绪混乱无比,片刻之后,方才翻了个白眼,继续前行。
无论如何,对于自己来说,文森特这次的手段或者有些“激烈”,但若是客观想想,却未尝不是目前的最好办法。文森特的性格自己也是明白的,若是自己想要干掉伊琳娜,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可问题在于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伊琳娜也根本转不过弯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手段将事情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算是对这个问题的唯一解决之道,不过……
“唉,这样一来,我有大麻烦了……”
“哈哈,没关系,以你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就算没这件事,你的麻烦反正也从来没有少过……”
“唔,被你这样一说,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对了,菲利克斯到底被什么麻烦缠住了?”
“呵呵,马上就能看到了。”
说话之间,廊道已经转出城堡内侧,出了前方的一道门便是第八层上的广场,耳中听得叱喝的人声从那边隐隐传来,依稀带着恶意。
“怎么样?难道害怕了吗!?出来决斗,是男人的话就接受下来!”
乍听之下还以为是劳伦斯这个决斗狂又在寻找目标了,然而细听之下。对方声势浩大,一句话说出,还隐隐有数十人的狂热应和,与劳伦斯这家伙地独来独往又有所不同,片刻之后,才听得菲利克斯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何必呢,大家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吧,那女人又不是你马子。想泡就泡喽,你们喜欢的话把她追回去啊。没那个本事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算什么,我真为你们这帮家伙感到惭愧,出去别说认识我哦。当然我也不认识你们……”
菲利克斯为人向来高调,这样低声的下气,却往往证明他此刻又在酝酿着什么,转出侧门。只见广场之上一群人围成半圈,正面对着不远处打着呵欠的菲利克斯,为首那人是伊夫利特亲族中一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样貌俊逸。充满贵族气息,唐忆见过他好几次,多半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这次来的外族年轻人中。大半都与他有着不错的关系。是很有领袖气息地一个人。眼见唐忆等人从侧门出来,其中包括了王子、大公妃、炼金大师这类人物。那几十人的愤怒呼声稍微收敛一点,而菲利克斯则是很愉快地与诸人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各位……噢,美丽而又可爱的伊琳娜,昨晚你到哪去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呢,来,抱一个……”
他摊开手,转身向这边过来,才走出两步,一道剑芒“碰”的一声划破地面上地青石,阻止了他的行动。双手张开在空中,菲利克斯无奈地摇头笑笑,耳听得为首的俊逸男子说道:“请不要试图用这样的话语来混淆我们,菲利克斯,你与伊琳娜小姐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如果要为了长辈地期望而成就一段难堪的婚姻,是我们这些人都无法容忍的一件事,这样一来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幸福!伊琳娜小姐,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自己的决定!”
绝对是充满骑士精神地宣言,配合男子出色的外表,的确是十分阳光正义地一件事。唐忆等人这才明白菲利克斯遇上地麻烦是什么,敢情昨晚伊琳娜地宣言狠狠打击了一众的仰慕者,而当巴克那罗夏地解释一出,认为伊琳娜的决定不过是遵从长辈期望的这些人便赶忙过来阻止了。
对方说完了这段话,身后的众人都附和一阵,随后便安静下来,事实上,此时的众人都在注意着后方伊琳娜的反应。而当正在凝视唐忆背影的伊琳娜反应过来,清冷的目光扫过一圈之后,方才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来。
“呃……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陡然间,那男子的脸色变得微妙而精彩,随后但听得“哇哈哈哈”的怪笑响起,菲利克斯很没形象地扶着柱子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似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而在这边,斯坦利轻笑出声,凯瑟琳面纱下的表情似乎也有些笑意,克娜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大哥哥,你是什么人啊?”天真童稚的语气却更是令人难堪。
另一方面,向来与菲利克斯配合默契的文森特则在苦苦忍耐之后终于爆发,大笑着伸手在唐忆身上猛拍,顿时引得唐忆一阵弯腰咳嗽,伊琳娜脸色一变:“哎,你……”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止住,脸色微红地逃避着芙尔娜含笑望来的目光。
“咳,我是谁并不重要,伊琳娜小姐,我们只是不希望……”
“那么我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是伊夫利特家的人……”
“我跟伊夫利特没关系!”
原本还能维持风度翩翩的陈述自己的观点,然而伊琳娜两句冰冷的抢白,顿时使得整个气氛降至冰点,菲利克斯与文森特的大笑声中,男子的脸明显有些抽搐。唐忆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不太理解,为何性格尖锐到这种程度的伊琳娜也会受到欢迎,虽然昨晚的一曲风铃舞的确证明了她无愧于“帝都第一美女”这个称号,然而外表的美貌真的这么重要不成?
,事实证明人的心理真的很难互相理解,当那男子调刻,却是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骑士长剑,冷然道:“菲利克斯。笑够了吗?如果笑够了,准备决斗吧!”
“不是吧,哈哈……”菲利克斯笑着说道,“人家都已经……哈哈,已经不认识你了你还要决斗?为了面子上地事情,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啦,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哈哈……”
“伊琳娜小姐的态度为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立刻便得到了身后大半人的附和。“既然菲利克斯你肯认输,那么你也得答应,从今往后不再接近伊琳娜小姐。”
“呵……”菲利克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半晌方才说道。“不不不不不……我想你搞错了,认输是为了大家流着同样的血脉而照顾你的面子,虽然我不认为这样的血脉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你没有资格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无论事实为何,无论态度为何,我都不会向你承诺任何事情。因为……”
他地脸上拉出一道诡异的笑弧。随后。捂着肚子再次笑得前俯后仰:“因为……老大,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啊……哇哈哈哈哈哈……”
顷刻间。那风度男的脸色终于无可抑制地变为猪肝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出剑”
菲利克斯则依旧爆笑不停,颤抖着说道:“会出人命的啊,这位老大……你这么剽悍,我怕我收不住手啊……”
“荣誉之战,死而无怨!”
“哦!?”仿佛便是在等待这句话,转眼间,菲利克斯肃容站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
“那好吧,大家都看到了,要帮我做个见证哦!”他笑着摇了摇头,文森特此刻却已经收起了笑容,连唐忆都察觉出来,菲利克斯这次恐怕是真地要出手杀人,连忙劝阻道:“菲利克斯……”话还没说完,乱发少年的笑容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而后,随着沸腾的黑色气息,巨大地爆炸,响起在围成半圆的人群当中。
一身的贵族装扮,身上并没有携带刀剑,然而当“吞天魔狼杀”全力出手,只在一击之间,广场上轰散的气流竟然将数十人悉数震飞,其中有男有女,受到地伤害也有轻有重,有修为还不错的只是顺着气流飞退开,也有修为和人缘都不好的,便口吐鲜血地抛飞而出。唐忆这边伊琳娜转瞬间移前,手中印结光芒流转,在众人身前织起霞光般地护盾,一名打扮花花绿绿如同嬉皮士地年轻女子狠狠撞在护盾上,她大概没有武技护身,摔倒地下吐出好几口鲜血,虽然死不了,但看来全身肋骨是少不了断上几根了。
虽然知道菲利克斯一出手必定是雷霆手段,唐忆却也想不到竟然会这么狠,连旁观者都全不放过。文森特摇了摇头,走前几步为重伤地女子做简单的伤势处理,随后芙尔娜也去帮忙。另一方面,此刻敢于向菲利克斯提出挑战地,终究不会是有勇无谋的白痴,当那爆炸轰散开来,在众人眼中,一道苍白明亮的光弧“锵”的一声拉起半空,看来他还想护住周围的一些人,但终究力有未逮,紧接下来,沸腾的黑气咆哮如潮,带着如雷轰响,随着王蛇之晴剑气的不断后退,所向披靡地推移开去。
以唐忆此刻的修为,在菲利克斯全力发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况,只听见“碰轰轰”的气流交击声不断响起,地面上石块飞溅,方才被波及的几十人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未有受伤,其余人在周围倒得横七竖八,各自呻吟。不到片刻,黑气中左冲右突的王蛇剑气便被逼到了广场对面的侧殿的墙下,眼见便被压得无路可去,一个声音陡然从左上方的回廊上响起。
“菲利克斯,手下留情!”
那是约书亚的声音,话音未落,一道无比凛冽的白光撕裂空间,直没入那吞天魔狼杀的气息当中,黑气被撕开一瞬,当中菲利克斯一声低吼,王甲龙身的金光绽放而出,与白光碰撞、爆开,竟硬生生地接受下了这一剑,随后,一道水蓝色的身影从旁边疾冲而入。
接下来,便是更为激烈的碰撞与响动。偶尔有散射地气流击伤墙壁,顿时便爆破成坑洞,石片簌簌剥落。接着,一道身影从黑气中直飞会广场的中央,带着鲜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正是方才挑战菲利克斯的那名年轻贵族,此刻全身衣服破裂,鲜血满身,伤口无数。看来凄凉已极。另一方面,当那巨墙下的黑气敛去,两个人便出现在其中,其中一名便是方才冲来的那道水蓝色人影。
菲利克斯保持的是很正统的一个出拳姿势。左脚前迈,右拳挥出,以往见他出招都跟玩一样,很难想像居然会摆出一个这样中规中矩的姿态。只是收回的左手上并出两指,王蛇剑气吞吐不定。而在他地前方,与他对峙的赫然是水蓝色服装,身上到处都是绷带、贴片的莉莉丝。
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事。从唐忆第一次与她见面开始,这位很像凌波丽的冰冷女孩就一直保持着身上伤口不断,手上有绷带。脸上也随时可见药膏地贴片。从第一次因为救下约书亚的妻子导致手部骨裂。她为自己包扎,此后也在城堡内见过几次面。偶尔与人打听,也只说是她在进
武技的修炼,具体情况就难以知晓。而在此刻,她了菲利克斯的一记冲拳,整个身体都倾斜起来,仿佛是在以全身地力量“推”住这一击。虽然处于弱势,但无论是那个姿势还是散发出来的气势,都给人以无比执拗与坚定的感觉,仿佛将整个生命都投入了进去。
两人仿佛雕像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半晌菲利克斯方才收拳,莉莉丝倚靠在后方地墙壁上,剧烈喘息,虽然隔得远了,但唐忆等人还是可以听见菲利克斯用满意的语气说了一句:“你叫莉莉丝是吧,我见过你,你很不错。”
“谢谢。”莉莉丝有些虚弱地回答道,“我一直都以菲利克斯堂兄为努力的目标!”
“喔,哈哈,以我为目标吗?那还是免了吧。”菲利克斯笑着挥了挥手,“被一个大美人喜欢就很麻烦了,莉莉丝你要喜欢,我给你介绍我们三人组中地另外两位啊,你看,那位长得帅气无限地叫阿尔。雷撒督克,绝对是温柔型地标准情人,唯一的遗憾是最近预约太多,档期太满,当然莉莉丝你如果喜欢,我一定尽力帮你……另一个叫做文森特,名字没什么特色,但他可是王子哦,太子殿下都得叫他一声老大,怎么样?够拉风了吧……”
他在这边滔滔不绝,唐忆与文森特则是一齐翻白眼摇头,暗骂他死性不改,眼见着菲利克斯侧过了身,对二楼回廊间地约书亚笑道:“那么……我们本来在进行很公平的生死决斗,很多人做见证的,你是也想参加吗?我的……三叔?”
“哈哈。”约书亚在上方摇头笑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看你们兄弟间交流武技太过投入,所以才出手打断一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菲利克斯你不会怪三叔的鲁莽吧?”
“呃……”菲利克斯无所谓地摊开手,“既然这样说了,那还有什么问题的。”
他灿烂地一笑,随后转身望向躺倒一地的众人,眼中的笑容转为轻蔑,向着唐忆这边走了过来。
“那么,意识到你们是多么不知所谓的废物了吗?各位?”印象中,菲利克斯很少用这样冰冷而严肃的语气说话,那一瞬间,唐忆几乎便感受到了某种属于巴克那罗夏的气势,看起来人只要相处久了,某些东西也会变得相似,“你们本身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筹码,却只会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没有伊夫利特这个姓氏,恐怕你们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哼,不过说起来,伊夫利特到了你们这里,也算是完了……”
“哦,是谁在说伊夫利特完了啊?是你吗?菲利克斯。”这边话音未落,二楼的回廊之上,芭芭拉的声音很不爽地响了起来,随后,只见拉伏在回廊的栏杆上,目光冷冷地望着下面的一切,“那么,有谁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这横七竖八的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宝贝儿子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呃,哈哈……哈哈……”芭芭拉一出现,菲利克斯立即摆出了一张无辜而天真的样子,抓了抓一头乱发,很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老妈,你别忙着翻脸啊,他们说要跟我决斗,我都已经拒绝了哈,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拒绝了,是拒绝了没错吧,哈哈……阿尔、文森特,你们两个家伙还不快说……”
“噢。”唐忆笑着没说话,文森特却是摊了摊手,落井下石道,“那我也帮不了你了,兄弟,小时候妈妈教过我要做个诚实可爱的好孩子啊……”
“你……你这个……”菲利克斯颤抖着指向文森特,还没找到合适的恶毒形容词,上方芭芭拉已经大声吼了出来。
“菲利克斯!你这下死掉了你!我不管谁先动手的,你忘了在过来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了吗?不准惹出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不是吧,老妈,你的意思是他们欺负我我也不能出手啦,他们欺负我耶!”
“很遗憾。”拉摊开双手,“官方解答就是这个样子。”
随后,巨大的柔水之刀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斩落地面,爆出比菲利克斯方才一击更为巨大的响动,两道身影一追一逃,“乒乒碰碰”的打向了内殿。
“你这个死小子给我站住!我送你去见你老爸!”
“不要了吧,我跟他又不认识,见了也没什么话说,要见你自己去!”
“就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才要送你去增加你们之间的父子亲情,免得以后你说我这个当老妈的什么都没帮你做过!”
“哇,你疯啦……喂喂喂,女人,你可以了哦……再来我就翻脸了哦,当心我找人强暴你一百遍……”
轰然巨响从外到里,不时有墙壁或石柱因为巨大的轰击而倒塌,随后在总管整个王蛇之城运作的法阵下渐渐复原,然而若不是城堡够结实,恐怕此刻眼前的建筑都已经倒塌下去了吧,眼望着这对母子的巨大破坏力,广场上的一大群人都是呐呐的没了言语,至于唐忆等人,则在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满脸冷汗,相视苦笑,好半晌,文森特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呃,其实我不认识他……”
“我也是……”唐忆下意识地接口。
第七章 局面
帝都,雨变得大了起来。
阵阵的降雨夹杂着蓦然而至的初夏雷声,帝都的天气,据说一贯都是这样四季分明,康明运河的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几个年久的街道受到波及,有一次唐忆等人经过,水淹没了马车的半个车轮,但自然是平民区。
巴克那罗夏的生日宴过后,帝都的形势由之前的躁乱渐渐安静下来,很多东西开始步入正轨,各国间有关经济、军政的谈判已经初步确定,细节方面的东西往往不需要真正的主事者参与,于是各国的使臣、帝都各阶的贵族们获得了部分的空闲时间,一个个的宴会也开始举行得愈发频繁,帝都城内夜夜笙歌,气氛和谐融洽。
然而在这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却显得愈发微妙,皇帝陛下病重,皇宫的气氛也似乎有些阴郁诡谲,沃尔家一贯的庄严正式,在家主本杰明与埃尔维斯的的领导下结交着各国的势力,然而却并不存在任何出奇出彩的地方,唯有由艾德里安统御的一众手下行动却有些奇怪,往往从各地运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即便是中枢部,也难以把握住太多有用的线索。艾德里安本人则时常进出皇宫,为皇帝送去一些珍稀的药物,其余时间,这位被唐忆称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男子则在帝都各处文艺会所出入,偶尔参与一些有关人性平等、还奴隶自由之类的辩论,行为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唯一一项奇怪地新闻。在四月六日那天,魔狼堡后山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竟然在一夜之间完全枯萎,清晨被人发现时,范围超过十平方公里的一片山头竟整个变成了灰黄相间的死地,大量的动物向着更深的山林间逃窜而去,雨水的冲刷之下格外惨烈吓人,由于那边一向被沃尔家定为禁地,真正敢去探查的人倒没什么,大抵猜测是沃尔家在研究什么新的魔法武器出了漏子。不过,这个突发事件倒是令得各国地使臣有些恐慌,间接促成了对沃尔家有利的几项小协议。
而在那三天之后,沃尔家便向外公布了名为费尔南多的武痴出关的消息。费尔南多。沃尔,实际上也就是芙尔娜地三叔,从小便对家族武学吞天魔狼杀有着惊人出色的理解,在三大家族的那一代中。唯有已成传奇的加百列和目前镇守帝国南疆地“帝国雄狮”巴菲特。阿特罗卡亲王可与其比肩,十年前为了将吞天魔狼杀推上更高的一层境界,这人便开始不理世事,专心闭关。在这个时机突然冒出。沃尔家立即便派了大量的人手在外宣传,并且将三天前后山植物枯萎的事情与之联系起来,说是费尔南多已经完成了吞天魔狼杀最强地远古技巧“灭绝”。发功之下。顿时整个后山的生机被悉数摧毁。
对于这样的宣传。文森特、菲利克斯这样地高手自然是嗤之以鼻,因为要完成这样规模地生机灭绝。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及,就算巴克那罗夏练地是吞天魔狼杀,再将修为乘以二,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然而在外界平民之间,有关费尔南多地呼声顿时高涨。甚至不少人隐隐有了将他与巴克那罗夏比较之意,毕竟整座山头突然枯萎的事实眼前,跑到帝都城墙上便能清晰看到,看起来沃尔家是想籍助这次机会将费尔南多捧上新一任武圣的位置了。
如果说唐忆将《天下布武》公布出来是在大陆权力机构上层的一次成功造势,那么沃尔家的这次行动,毫无疑问是在下层平民间的一次更成功宣传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电视,书刊也不普遍,要做出宣传,口头上的东西终究不可靠,而做出一座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光秃山头,效果显然要好上千万倍。
至于另一方面,伊夫利特家依旧高调,虽然巴克那罗夏的生日已过,然而这次各国会盟规模盛大,同时还有精英大赛的热闹,因此那之后只是少数外地主事者返回各地,大部分人依旧留在帝都凑热闹。基数上千的年轻亲族在帝都各处引起的漏子无数,如果不是克诺恩等人在善后方面做得不错,几乎便要引起民愤。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丑闻、绯闻也算是成功宣传的情况下,那么伊夫利特家也的确是在一个多月之间于整个帝都之内刷新了家族的知名度。
依旧是每天去一次王蛇之城,偶尔也能够看见巴克那罗夏在翻阅克诺恩等人递交上来的一些东西,大抵是各个亲族引起的乱子,纵然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这个家族的最高主事者,某些关系到亲族的事情无法袖手旁观,偶尔他让唐忆大概看一些东西,发表看法,唐忆这才感受到了这些事情的棘手程度。
“为了一个歌女争风吃醋,将别人打成残废,如果可以不理会任何东西,我是想直接将他处死的,可这小子的叔父掌管南方大片商行,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闹出什么乱子来,可我不得不重视他的看法,阿尔你也觉得无法容忍吧……当然你是为了那个残废的那人,而我是为了家族有这样的废物子
但无论如何,在整个贵族圈中,这样的事情其实很普值一提……”
陆续发生的事情,大抵都与恶霸横行的各种狗血桥段雷同,也就不必一一例举。从巴克那罗夏的说话中,唐忆也能够感受得到,的确,这位老人并不在乎人命,然而却真正在为这些子孙的不成材而痛心。
以往看过有关他的记录,行事一贯强势果断的这位老人,实际上需要考虑的东西多不胜数,一方面他想要处理掉这些事,另一方面。其中牵涉的无数利害关系却令得他不得不保持沉默,这些人是为了替他祝寿而来,他们地父母是支撑起整个伊夫利特家的梁柱,如今既然来到主家,主家就得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而如同巴克那罗夏所说,在贵族圈中,这样以强欺弱本就是惯例,如果想要贸然打破,或是让家族对这样的纷争袖手旁观。那么无论家族在内的凝聚力还是在外的声誉都将受到动摇。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暂时的吧?”唐忆安慰道,“我想每一代大概都差不多的,加百列先生那一代还未主事的时候。相信同样地事情也是很多吧,只不过巴库斯爷爷那时恐怕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少一点、没这么多、少一点……”满是草编物品的小客厅中,老人笑着摇头,“一代不如一代啦。如果你看过有关伊夫利特家的历史典籍,就会明白,一代不如一代啊……阿特罗卡刚刚建国地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根本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四百多年,超过二十代的时光变迁,该磨损地都遭到了磨损。被腐蚀的都遭到了腐蚀。目前的伊夫利特。即将被时代吞没下去了……”
“可还是有菲利克斯、莉莉丝这样的人不是吗?家族地这一代,这样的人应该也还是有的吧。只要可以将他们找出来……”
“基数太少啦,他们都是经过不同地生命路线,才造就了这样相对出色地性格,然而,太少啦……”巴克那罗夏叹了口气,好半晌方才说道,“需要一次重生,用最激烈地、毫无转余地的方式才能让整个家族得到重生,哪怕会失去很多地东西,可只要真正的伊夫利特精神能够保存下来……”
他的这句话更类似于自言自语,唐忆也听得莫名其妙,停顿片刻,老人向唐忆露出了温和且安定的笑容:“非得那样不可……来吧,阿尔,尼古拉斯最近的精神已经好多了,相信不久之后,便能真正恢复了啊,这真得谢谢你才是。”
“……呵,没什么。”
说起重生什么的话,只是那样的一次,而诚如巴克那罗夏所说,尼古拉斯的恶魔诅咒已经好了许多,去到谷地间的别墅之中,偶尔弹完了钢琴,大床中还会传出那沙哑的声音,与唐忆进行简单的交谈,间或提起埃尔维斯这些名字,令得唐忆大概确定,这位尼古拉斯便该是沃尔家的前任家主,艾德里安等人的父亲。
艾德里安等人的父母为何会受到恶魔诅咒,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然是唐忆心中的疑问,然而对于贵族圈有一定了解的他却无论如何不想多问,不想多做探究。说来奇怪,《天下布武》之后,再加上后来有巴克那罗夏为他撑腰的消息传出,他的身份在贵族圈中本已到了某个微妙的位置,然而自从那时开始,他却罕见的闲了下来。
由于经济谈判在亚历克斯王子的插手下已经初步确定,答辩会之前撤销他经济使臣的命令在之后未被得到撤销,原本以为布兰特大帝会在之后接见他,给他个将军职位什么的,但据说近期以来皇帝病情急剧变化,他此刻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此后便不了了之。如此以来,每天没什么棘手的事件,就只是活动于比武会场、王蛇之城以及帝国大道的别墅中这三个地方,所有邀请能推则推,所有见面能挡便挡,其理由在于:他已经在考虑离开这里的事情了。
这一件事情,从来帝都的途中便已经开始认真考虑,目前似乎也到了适当的时机,经济谈判的确定,经过造势之后想要得到的利益基本上也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平衡已经达成,在细节上的处理不是他的强项,是时候了……他这样想着。
小雪仍旧没有醒来,然而没关系,这次过来,斯坦利与露西妮都来为她进行了检查,根据露西妮的判断,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小雪便该会安全苏醒。贵族圈中,目前看来虽然还算混得过去,但在他内心深处,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什么事情都得去猜测,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今想来,与小雪一同生活在森林里的单纯日子何其美好,自己竟然还会想着要出来。真是疯了。
当然,假如那样单纯的日子过得久了,自己地心必定还会陷入浮躁,可是无论如何,离开这里,自己至少能远离贵族圈,或许像文森特说的那样游历天下是个不错的提议,当个游吟诗人或者自由的表演者,看看各地的风景民俗。最近他老是在构想这些东西。大概是因为
来的缘故,当然半兽人要打来了,想要真正悠闲,恐守望森林里去。
目前对唐忆来说。唯一一件需要他关心的事情,恐怕便是艾德里安在生日宴那晚给他的那卷卷宗,十多天来,对于这卷卷宗的研究结果很惊人。那是在给斯坦利大师进行分析之后得出地结论。的确是对于“王甲龙身”的力量解析表,只不过其侧重的方向是精神方面地力量,根据斯坦利的说法,一般修炼武技的人。只要有小成,便能够很轻易地对精神方面的诅咒等东西免疫,然而通过这张表单。却能够从中找出“王甲龙身”斗气在精神方面地漏洞。最终达成精神攻击。而当唐忆附上其后的那张物品表单。斯坦利也果然做出了准确的答复。
“……通过目前对恶魔诅咒的研究结论来看,这中间好几种物品地搭配。的确是做出诅咒的必须途径……”看过了物品表,斯坦利地神情开始变得严肃无比,“阿尔,这些东西……你给凯瑟琳看过了吗?”
“这是艾德里安先生给我地东西,我还在考虑……”
“艾德里安,难道是埃尔维斯弄出来地……不对!”蓦然间想起了什么,斯坦利迅速找出之前的炼金解析表,看过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表……这张表是卡洛斯做地……后面的逆转解析是……这是加百列的笔迹……”
“加百列?”料想不到艾德里安给他的东西上竟然会牵涉到加百列,唐忆顿时被吓了一跳,片刻之后问道,“斯坦利老师,你说的卡洛斯是谁?”
“他是……”仿佛是被突然的发现所震撼,斯坦利望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话,“他是巴克那罗夏的亲弟弟,当时在炼金一项上的修为甚至超过我,在巴克那罗夏的冒险队中,再加上沃尔家的尼古拉斯先生,他们曾经号称铁三角,不过现在就只剩下巴克那罗夏一个人了……”
细想一会儿,他又补充一句:“那是个疯子。”
分析出了这些东西,斯坦利的情绪一时间颇为激动,在乱成一团的炼金研究室里走来走去,唐忆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好半晌方才问道:“那么倒底……”
“不一定、不一定……虽然表格是他们做出来,但是物品方面还有调查的余地,但是艾德里安既然能拿出这个东西来……”蓦然间打断了唐忆的说话,斯坦利的语言似乎也有些混乱,微微停顿后,他望着唐忆说道,“我不会……不会再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了,阿尔,为这个国家,我一向站在凯瑟琳的这一边,然而……我是芭芭拉的养父,而芭芭拉是加百列的妻子……把这个东西拿给凯瑟琳吧,不能再犹豫了,越快越好,我只能给你这个忠告……艾德里安那个人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呵,可偏偏即使讨厌他,一旦他出手,我们就只能根据他的安排去做事,这次恐怕也是一样了……让凯瑟琳告诉你一切吧,阿尔……”
望着斯坦利陡然间变得苍老的样子,唐忆点头接过东西:“好的……”转身走时,却听得斯坦利又说了一句:
“最后一件事,卡洛斯曾经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萨姆拉是好朋友……莫逆之交……”
即使在许多年以后,他还可以清晰记得那一天是阿特罗卡历四一五年四月一十三日,或许是因为十三这个不吉利的数字也说不定,那一天,在唐忆生命里,艾德里安的首次正式出招开始奏效,当唐忆甫做出反应,整个局面便如同洪流一般的急速运作,从那时开始,将他陷入一个甚至影响半生的命运之局中,途中再也无法挣脱。
如果没有那一天会怎么样呢?他或许可以摆脱这一切,与小雪、芙尔娜离开这里,独善其身地生活在守望森林……许多年后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凯瑟琳、芙尔娜等人也偶尔说起,但最终换来的只是淡然的一笑,生活无非就是一笑罢了。当然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即使重来无数回,他恐怕都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许多时候能骗人的往往并非谎言,而是真实。那便是艾德里安的厉害之处。
他记得那天下午雨停了,天边漾起淡淡的彩虹,凯瑟琳因为兄长的病情去了皇宫,在客厅之中与克娜玩了一会儿魔术,但总有些心不在焉,期间芙尔娜端进来两次花茶,唐忆说了一次谢谢。由于脑中思绪混乱的关系,整个时间与空间都显得不太真实,如同电影的处理手法一般,时而色彩变为苍白,时而又是杂乱缤纷,声音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停顿的片段偶尔交错穿插。文森特过来打过一次招呼,随即走了。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凯瑟琳从门口走了进来,取下了面纱,两人打过了招呼,唐忆拿出了卷宗与物品表单,跟她说起十多天来的事情、斯坦利的分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时的语音格外平静……
第八章 紊乱
得大哥的第一次发病,应该是在登基两年后的那个八始是偶尔的厌食呕吐,到后来开始变得失眠。当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病,因为以大哥那时的修为,又是在人生最为意气风发的壮年,基本上没有身体出问题的可能……找来治疗师之后也没有察出什么东西,后来就只能认为是两年间太过忙碌劳累引发了心理上的什么问题,事实上连这个结论大家都不怎么信服的,可事情摆在面前,没有其他的结论,我和姐姐、嫂子们劝大哥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让大哥答应下来,然而不论如何,大哥的身体却仍旧出现问题,呕吐、半夜间惊醒的情况愈发频繁,对当时的大哥来说,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一件事情……”
倚坐在长椅之上,凯瑟琳的眼中隐然有泪,手指下意识地按摩着额头,过了一会儿,她会议着当时的情况,继续说下去。
“这样小而频繁的毛病一直持续了两年,大哥这人的脾气在这之前虽然被人说成是独裁,但实际上在许多的事情里都很讲道理,可到的最后,他也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后来的一个月间居然杀了八名治疗师,但也是在那时,病情终于开始加重了。莫名其妙地便会晕倒,有时候精神会变得很差,往往跟大臣议事时就会睡着,如果在这时用上王甲龙身就会好一点,但即便是巴克那罗夏,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催动力量。这样的状况也是由偶尔而变得频繁,一直到再两年之后,大哥身上地一些地方开始溃烂,配合一些资料,我们推测这是恶魔诅咒的效果……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她挥了挥手中的卷宗,随后凄然一笑。
“诅咒是针对精神和灵魂发挥作用的法术,然而在这个世界里,精神的力量其实很脆弱,一旦被外在力量干扰。便很容易失去作用,恶魔诅咒本就复杂而且不完善,连对毫无力量的平民都很难起作用,怎么可能对大哥……我没想到。他们真的完成了这个……天才啊……”
凯瑟琳无力地一叹:“伊夫利特家的天才……”
望着凯瑟琳地神情,唐忆默默地点了点头:“事实上,那些物资还没确定……”
“呵,这个表单吗?”凯瑟琳苦涩地笑了笑。“一年之前贞女之誓被沃尔家驱逐,我还一直奇怪沃尔家干嘛这么大张旗鼓地赶走一个运些违禁品的小团体,可是……这张表上有将近一半的东西,是贞女之誓从各地搜寻回来。其中有几样小东西格外稀有,整片大陆一年都难出一件,但是价值却不高。除了贞女之誓。没有任何团体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而贞女之誓运回地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交给了伊夫利特家的高层……”
事情说到这里,所有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清楚。沉默弥漫在整个客厅,良久,唐忆说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我地灵魂之乐……”
“没用的,从知道你的灵魂之乐有可能治疗好恶魔化之后,我便暗中叫人做了无数次的推导……不存在效果。恐怕那只是治疗普通诅咒地办法吧,可也没什么效果不是吗?大哥他是身怀武技的情况下被诅咒,跟所有的都不同,他是唯一地……”
“不,他不是唯一地。”唐忆摇了摇头,“我每天去往王蛇之城,帮忙治疗一对名叫尼古拉斯和邦妮地老夫妇……你们一直知道巴克那罗夏有一位朋友受到了诅咒,可你们一直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尼古拉斯先生便是沃尔家地上任家主,时间上来算,他与邦妮奶奶或许是针对武者的恶魔诅咒的第一和第二位实验品……”
“尼古拉斯叔叔!他还活着?”凯瑟琳怔了一怔,“那你是说……”
“炼金表后有加百列尝试逆推的记录,说明加百列也曾针对王甲龙身的恶魔诅咒思考过解开的方法。在某个地方,也必然存在一份有关‘吞天魔狼杀’的力量解析表,虽然这样专门的诅咒程序有可能大不相同,但毕竟都是同样的结果,基本规律很有可能是一样。灵魂之乐可以对吞天魔狼杀起效果,一旦将吞天魔狼杀进行力量解析,配合灵魂之乐找出规律,对陛下的病情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凯瑟琳眼中一亮,好半晌,方才向唐忆投过来一个笑容:“嗯,一定会有效果的。”
“如果需要我帮忙……”
“不,阿尔……”凯瑟琳举起手,随后,两人的神情都僵了一下,“呃,我是说,对于炼金术你……”
“我明白。”唐忆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参与到中枢部里去了,老爷子那边,我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的,无论对谁,我会保密。”
“我……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一个人静静。”笑着点了点头,唐忆转身离开客厅。
望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凯瑟琳揉了揉微红的眼眶,蓦地发出讽刺的一笑,拿起盛有花茶的杯子僵在半空,她蓦然间按住了额头,茶杯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呻吟低泣中,黑气陡然在手中涌出,顷刻间包围了整只茶杯。蓦然起身,她大步走向二楼的楼梯,右手猛地一挥,茶杯与茶水化为一阵白色的雾气霎时间消散在空气当中,在此同时,一道命令已经以最快的方式发到了底层的中枢部集合处。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保密警戒程序上升至最高。紧急会议!”
走出房间时,唐忆叹了口气。只觉得视线都有些混乱起来。
艾德里安不愧是所有人都最为忌惮的一名阴谋家,只是一份卷宗,顷刻间改变了如今整个帝国地力量形势。原本开始亲近的阿特罗卡与伊夫利特两家,就因为这一份卷宗而立即分裂,甚至转望毫无转余地的对立面,原本才稍稍平静的帝国贵族圈,恐怕就要面临一次最大规模的洗牌了。
当然,将这样的事情推到艾德里安的身上也实属卑鄙,一切的主因。恐怕还得归结于伊夫利特家的疯狂。从巴克那罗夏地亲弟弟还再生时便在进行对王甲龙身的解析工作,也就是说,这个家族在那时就在策划对皇族成员进行恶魔诅咒的计划,而在二十多年前。首先受到诅咒的竟然是沃尔家地家主,如今又已经成功地诅咒了当今的皇帝,其中所包含的野心之大,不言自明。
在这样的计划当中。唐忆无法清楚巴克那罗夏到底扮演着怎样地角色,以他在家族的威信,如果要说不清楚这个计划,绝对没有可能。然而这样一来,他又为何千方百计地想要治疗好尼古拉斯与邦妮的诅咒,仅仅是为了对好友的愧疚吗?那个被称为“疯子”地卡洛斯据说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是莫逆之交。在这其中。巴克那罗夏又处于怎样的位置。外界盛传他将奥格罗斯一剑斩下,现在看来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了。
而如今的这个局面。目前在这座庄园里地所有人恐怕都处于尴尬地位置。凯瑟琳与拉是多年好友,双方在许多地方也在互相提供帮助,可是因为加百列地关系,芭芭拉才下了决心回归伊夫利特家,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旦剖白,双方到底该如何自处?
另一方面,文森特为了死去地弟弟而来到阿特罗卡,他之前曾经好几次跟自己说阿特罗卡面临危机,恐怕指的便是布兰特大帝身上的诅咒,一旦他要保阿特罗卡家族,就必然与伊夫利特发生冲突。而在这其中,菲利克斯或许并不在乎伊夫利特家的其他人,但对于那位一直照顾自己,教自己武艺的爷爷,却绝对不可能放下。以文森特末日战天术的修为,一旦某一天正面对上巴克那罗夏,菲利克斯与自己又该如何决断!
而自己,除了与沃尔家往日有怨,如今跟凯瑟琳、菲利克斯、文森特等人都算得上是斩不断的交情,巴克那罗夏夫妇对自己也是照顾良多,说是将自己看成了亲孙子也不为过,这样的局势下,自己的位置,恐怕真是最难摆正的了。
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吗……凯瑟琳不再希望自己参与进去,其实可以明白,更多的还是为了避免自己夹杂其中的尴尬。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唐忆便不打算再做参与,然而要离开,却也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在混乱的时候抽身走开,眼不见为净,这并非唐忆的性格,纵然不夹杂在双方的斗争中,一旦冲突爆发,或者总会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只能见步行步了。心中这样想着,回廊之下,传出了怅然的一叹,沉重低回,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失去了中枢部的情报来源,又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唐忆根本无法知道整个局势的变化。精英大赛的半决赛照常进行,每天去一趟王蛇之城,弹钢琴,聊一些时兴的话题或者有关巴克那罗夏的古旧轶事,与芙尔娜、克娜等人到处乱跑,跟文森特、菲利克斯开开玩笑。天依旧是蓝色,帝都里的居民们照常过活,与之前毫无二致,偶尔下起暴雨,夹杂闪电与雷声,透过车窗,街头的行人拼命地奔跑。
然而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一切都仿佛在一层文过饰非的隔膜下进行,表面上不关心,心中却未必可以真的放下,当阿特罗卡与伊夫利特间产生隔膜,伊夫利特会在何时发现不对。这样对付一国之君的行动一旦实施,就没有任何转余地,一旦伊夫利特知道了事情败露,布局会在何时发动,孤注一掷地颠覆整个国家。纵然明知是徒劳,唐忆还是在心中不可抑制地做着反复地推算。
偶尔间的精神恍惚,其实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菲利克斯、文森特都曾旁敲侧击地做过询问,克娜也曾经表示过担心。芙尔娜则是跟他说了好多次,甚至有一天哭着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唐忆也只好定下心来细细安慰。
然而,对谁都不能说……
就连凯瑟琳。自从那天以后,每一天都似乎忙到很晚,平台也不再上去,每天大家见到。打招呼时她都有些不太自然。唐忆能够明白,对于真正的朋友,凯瑟琳过于敏感,对许多事情都患得患失。一方面她出于各种考虑不让自己参与其中,另一方面却又在担心自己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呵。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让时间来解决一切了。
就这样。时间缓慢而艰难地过去,到了四月十九日那一天。迎来菲利克斯等人进入半决赛后的第五场比赛。早晨来到赛场,正好遇上了以菲利克斯未婚妻自居的红发美女朱莉安娜,原本她的队伍也已经打入半决赛,但是前几天的战斗中被淘汰掉了
便过来帮菲利克斯打气,过得不久,一身低调打扮地场外赶了过来,表面上是尽朋友之谊来加油,实际上自然是为了跟着在她眼中已经变成“加百列”的唐忆。
这几天唐忆精神有些恍惚,对于伊琳娜视线的杀伤力不怎么感受得到,而伊琳娜也往往是默默地跟着、看着,不做多余的事情。另一方面,不清楚其中内情地朱莉安娜则常常视伊琳娜为情敌,其中弥漫的火药味不言而喻,好在伊琳娜为人清冷,对于不关心的事物一律漠然,朱莉安娜有力也没处使。但即管这样,一行人的气氛仍旧有些怪异。
如同这一队怪异地气氛,比赛的方式看在旁人眼中也同样怪异,自从进入半决赛,为了避免误伤,克娜便被严令禁止不许上场,文森特需要隐瞒实力,自然也没必要上去,唐忆就更不用说,因此前面的四场下来,每一场都是菲利克斯一力通过,说句实在话,打得相当艰难。
前面的四场,实际上也没有遇上真正地强队,但眼前的这场却不同,眼前面对的这支名为“幻火”地队伍,即便是文森特也曾经给过相当高地评价,其中为首地是一名与菲利克斯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同样玩世不恭地态度,高超的武技,与三名同伴的配合也一样精彩。在台下的时候芙尔娜甚至劝过菲利克斯干脆弃权,因为以一人之力,绝对过不了对方四人默契的联手,然而却被菲利克斯插科打诨的拒绝了,出人意料的,文森特似乎也有着什么盘算,就算是十拿九稳的败局,也着菲利克斯的上场。
由于半决赛的开始,整个大赛场不像之前预赛那样密布十几个擂台,而是将擂台的数量改为四个,每天上午四场,下午四场。比赛还未开始,数万人的巨大圆形赛场却已然爆满,欢呼喧闹之声沸腾成一片,大赛场上方由魔法师团支起巨大的魔法天棚,遮住淅沥而下的雨水。唐忆坐在这边选手区微微发呆时,文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那边那位,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呢,你猜他爱上我们中间的谁了?”
大概是文森特又看到什么美女之类的人了,前面几次塞灵格帝国的黛西公主从观众席上老是看过来,唐忆就被调侃了许久。失笑一声转头看去,这次的人却不太一样,那是属于沃尔家专用的前台席位上,在本杰明与埃尔维斯的陪同下,一位身材高大剽悍的光头中年身穿华丽的金偻贵族袍,正向这边望过来,即使隔了很远,唐忆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视线带来的沉重压迫感,这人的武技修为,绝对相当惊人。
而在这边不仅是文森特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菲利克斯显然也已经看见,只见他微笑着走到前方,对着那边直接竖起了一根中指。这家伙性格恶劣,对于三大家族都没有好感,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唐忆早已明白,口中不由得笑道:“衣服跟他的样子不怎么搭啊,沃尔家缺乏专业造型师吗?那位先生是谁?”
“他是沃尔家的费尔南多先生,新出关的那位。”文森特还未作答,文静柔和的声音便从身侧传来,正是转性之后的伊琳娜,唐忆“呵呵”一笑:“我们之中有谁欠他钱了吗?”
“应该是雷撒督克先生你的《天下布武》造成的影响,费尔南多先生是家族利益至上的人,任何与沃尔家发生冲突的人,都会被他视为敌人。”依旧是伊琳娜的解答,随后文森特点了点头:“小菲最近回归家族,也算得上是伊夫利特家风头最劲的一人,他的成分恐怕也占了不少。”
“喔,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菲利克斯轻蔑地一笑。随后,却听得一个声音从旁响了起来。
“请问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吗?我叫罗宾,很荣幸将与你一战。”
说话者是出现在不远处的那位年轻人,字面上虽然礼貌,然而配合者他那颇有些怪异的语调,便增添了不少轻蔑与嘲讽的意味在内。正是这次对手队伍中与菲利克斯有着类似气质的那名少年,那人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正笑着向这边走来。
唐忆还未说话,菲利克斯却已经迎了上去:“真有爱啊,你以为是在点菜吗,抱歉了哦,笑得很虚伪的这位先生,今天有空打发你们的只有我而已,你没看见全大陆都在忙吗?”
“噢,真抱歉打搅各位忙着休息了,当然我知道雷撒督克先生自比赛开始就没有上过场,一向是由菲利克斯你来应付所有人,为了以示公平与尊敬,这一场同样由我一个人上。但是在菲利克斯你上场的同时,我希望这位雷撒督克先生也能够上场。”他笑了笑,不待菲利克斯说话,便接续下去,“不要误会我是在蔑视你们什么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想向海茵。夏乌佳小姐证明,怎样的人才是她真正应该选择的男人,那么,雷撒督克先生,海茵视你为朋友,你是否也该为她做出一点什么呢?”
第九章 杀局
我想向海茵。夏乌佳小姐证明,怎样的人才是她真男人,那么,雷撒督克先生,海茵视你为朋友,你是否也该为她做出一点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顿时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恍然,文森特点了点头转向一边偷笑,菲利克斯摊开手耸了耸肩,芙尔娜笑着翻了个白眼。唐忆摇头笑道。
“原来是海茵的朋友吗?我和海茵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大概误会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整个空间都如同下陷一般发出“碰”的震响,巨大的魔压席卷而来,周围负责维护场地的几名魔法师瞬间变了脸色,连忙筑起魔法屏障开始防御攻击,在此同时,一个冷漠的声音淡淡地出现在这片空间内。
“罗宾,我想你是忘记我曾经的警告了,那么我不介意再说一次,假如你再敢接近我的朋友半步,我可以保证,不到明天,我们两个人中间就只会剩下其中一个,绝对!”
淡然轻柔却绝对坚定的语气,象征着对方只要说出,就必定能够做到的决心。顺着魔法师戒备的目光望去,只见就在不远处观众席的边缘,一身洁白连衣裙的海茵冷然凝立,犹如一朵洁白纯净的冰雕百合。说起来,以往见惯了海茵小家碧玉的形象,这还是唐忆第一次见到她用这种战斗姿态面对别人,真的是……很有震撼力。
“真有爱……这就是命啊,帅哥。”片刻之后。还是菲利克斯第一个摇头失笑,“比武不敢说,比泡妞我们这边绝对是无敌的,你认命吧。”
“喔……开个玩笑而已……”面对着海茵地强势态度,罗宾也只好无辜地举起了手,“别这么认真嘛,海茵,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举着手后退离开。上方的海茵却只是冷冷地望着,片刻后,她向着唐忆这边淡淡的一点头,随后整理了长发。转身走入身后的观众群中。二十多天没见,她的身上明显多了些什么称得上觉悟或者放下的东西,唐忆轻声一叹,回头看时。芙尔娜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抱歉。”
芙尔娜俏皮地一偏头,示意没事。
另一方面,菲利克斯退回这边坐下,望着擂台对面的几人。侧身笑道:“总算有一个目标了,不是吗?”
“呵。”文森特摇了摇头,“我也很意外啊。这家伙终究还太嫩……在这之前。这支队伍的底细一点都查不出来。现在看来,居然也跟沃尔家有关系……所有的线索都去向沃尔家啊……”
“有爱地三大家族……”
两人在这边一唱一和。唐忆不由得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说什么呢?”
“就在阿尔你不在家的那段时候,文森特他趁虚而入了……”菲利克斯挑眉抛了个媚眼过来,唐忆失笑道:“去你的,我对你没兴趣,你们到底在干嘛?”
“很有爱地事情,确定了之后再告诉你。”文森特笑着附和道。
有了这句话,唐忆也便不再多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说,很难参与到两人进行的计划或者事件中去,而且这两人的性格都谨慎异常,既然不需要帮助,未完成地事情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到处现。听他们的说话,不难猜出大概又是沃尔家在进行阴谋之类的事情,这几天来沉浸在三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唐忆委实有些厌烦,兀自想了一会儿,待到比赛快开始地时候,他走进竞技场内里设置的休息室洗了把脸,正从水盆中抬起头来,一股奇怪的气氛陡然间升起在身后。
身体怔了一怔,双手悟在脸上,好半晌,他轻声一笑:“费尔南多先生?”
片刻后,背后传来沉闷地嗓音:“你能知道是我?”
“呵……”俯身将水大捧大捧地泼到脸上,唐忆闭眼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发生过很多事情,我虽然迟钝一点,但什么叫做杀气还是明白地,何况费尔南多先生你也没有掩饰,不是吗?”
“哈哈……知道是杀气,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呵,一个人会什么时候死,谁都无法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我现在很确定,我今天不会死……”用毛巾擦过了脸,唐忆笑着转身,面对那位身穿宽大贵族袍地光头巨汉。这是属于选手的私人休息室,门已经关上,外面隐隐传来喧闹之声,大概比赛已经开始,费尔南多大马金刀地坐在门边地一张椅子上,以睥睨的目光注视着唐忆。
“一个称职的武者,在任何时候都不该轻视敌人,但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今天会有你死不了的理由!”
“呵,有很多。”随着对方身上巨大的气息压迫而来,唐忆就感到了严重的胸闷和窒息,然而即使是苦苦支撑,他仍旧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将毛巾挂在一旁的木杆上,然后随意地走到一旁,拿出两个杯子倒着饮料,摇头道,“哦,对了,实在想提醒你一句,袍子很难看。”
“哦?”拿起长袍的下摆审视片刻,费尔南多抬起头来,眼中微有笑意,“我也有同样的看法,但是你已经没有做出嘲笑的机会了。”
“或者说,被将死之人嘲笑,费尔南多先生你也是无所谓的,对吗?”将饮料在费尔南多面前放下,唐忆调整了呼吸,坐到他的对面,“不过,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嘲笑你的阿尔。雷撒督克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嘲笑你的阿尔。雷撒督克会站起来,因为无论如何,你这件袍子……难看到有目共睹的程度……”
他一面说着,一面举起手中的咖啡杯。才放到嘴边,“碰”
整只杯子都裂成了碎片,咖啡洒满衣襟,随后,唐忆因为急促的喘息而颤抖,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笑着伸手去拿前方小桌上的抹布。在他的身前,费尔南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算是你的幽默感吗?”好半晌,费尔南多开口说道。
“呵……不……只是……冷笑话而已……”唐忆抹着胸前的污渍。虚弱地回答,嘴角拉起一道笑弧,露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这样的笑容使得费尔南多皱了皱眉。也是在这片刻间。门外传来喧闹之声,隐约可以听见是什么东西跑掉了,叫大家小心的声音,间或有破坏地轰鸣。这竞技场平日里本就有许多角斗项目。内层蓄养着很多的凶猛魔兽,然而,在戒备森严比平日人手多出几倍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实有些罕见。
这阵喧闹声似乎并未引起费尔南多地些许注意。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呼吸急促的唐忆,又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去年的时候。加百列曾以灵魂状态与你接触?”
“唔。呵呵……”一抬头见间。似乎从一开始便在等待这句问话,唐忆笑得更是灿烂了。“对于曾经打败过你的人,你地心里留有阴影吗?”
“可以这么说吧。”出奇的,费尔南多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确定,他已经不在你的身上,我将永远不能打败他,但相对的……你今天死定了。”
个子,费尔南多长身而起,转身出门,压力减弱,唐忆满头是汗地大口喘息,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少的努力才忍住不把身上所有的爆裂魔晶都扔出去,然而,也是在费尔南多出门地同时,震动之声响起在门外,唐忆踉跄着跟出几步,却在门边陡然站住,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讽刺地笑容。
由于很多时候要过往体型庞大地物件的缘故,竞技场内部地这些通道都建的很大,而就在此刻,通道间灯光明亮,数十只两人高的怪异魔兽从两端涌来,三角状的头颅,覆盖满坚硬甲壳的身躯,如锥如刀的双臂,样貌丑陋而狰狞。虽然身躯没有唐忆曾经打过交道的欧姆罗这类魔兽巨大,然而身体的构造却显示着他们迅猛嗜血的事实,论起凶性与战斗力,绝对要比欧姆罗更加可怕。
捕兽的喧闹与武者的声音隐隐传来,但片刻之间,显然不会有什么救援来到这里了。
微微的叹了口气,唐忆笑容苦涩,而就在前方不远处,费尔南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我不会出手,但是……你真的死不了?”
“呵……”唐忆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呢……我真不会死的至少这次。”
“因为什么呢?”费尔南多笑着仰起头,随后道,“因为躲在暗处的海茵。夏乌佳吗?”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幽灵般的从通道一侧闪现,向这边冲了过来,而比她更快的,费尔南多的身影蓦然间消失,半途之中,白色身影以唐忆甚至难以看清的快速挥手疾斩,巨大的坚冰之刀刷的亮出,却在身前撞上了坚硬的屏障,轰然爆碎成一地冰晶。整个通道内的魔法灯光都因为这阵响动而疯狂乱闪,待到灯光再次平静,只见在通道前方,费尔南多巨大的身躯山岳一般挡住了海茵的去路,双手负于背后,袍袖轻舞。
“让开!”
穿着百合般的白色长裙,海茵仰起头,冷然说道。
“距离两百米外,你的魔法有可能对我起到一点点的阻拦作用,然而在这个距离下,不论你有任何的动作,七阵之罚都会对你造成完美的压制。我知道艾德里安很赏识你,可我跟你不熟,海茵姑娘,别做出会令你抱憾终生的事情来。”
“如果你不让开。”海茵点了点头,毫不退让,“我保证我会的。”
“哈哈哈哈……”听见海茵的话,费尔南多蓦地大笑起来,震得整个通道都嗡嗡作响,“很难得的斗志啊,如果这就是所谓爱的力量,那么我只能说你是站错边了……当然,既然你是四弟的人,我有一个折中地方法……”
“没得妥协!”
海茵斩钉截铁的语气中。那数十魔兽已经冲到了两人身后不远,费尔南多点了点头:“我是说……让艾德里安你跟谈吧。”
话音刚落,海茵蓦地警觉过来,一回身间,筑起巨大的冰墙,艾德里安的身影出现在冰墙一侧,无数傀儡丝击在冰墙上,无功而返。那一瞬间,他左手一扶镜框。右手抰着巨大的黑气一拳轰出,而在这之前,费尔南多已经一拳轰在了海茵的小腹之上。
艾德里安擅于计谋,在中枢部的评估当中。力量比海茵要差得许多,但费尔南多虽然评估资料不足,其力量在十几年前便已然是海茵的程度,在艾德里安的干扰配合下。这一击全力出手,顿时将海茵击飞而出。艾德里安击破冰墙,一把揽住海茵,随后。无数地傀儡丝籍着她反抗能力最弱之时从背部刺入,制止了恐怖的魔法自爆。
顷刻间,魔兽从三人的身边飞速而过。
“放开……我……阿尔……”
即使以本身力量全力出手。海茵恐怕也难在费尔南多身上过上几招。然而如果在最后关头使用魔法自爆。却足以令这上方的看台坍塌,费尔南多要杀人。必定会忌惮这样地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这两兄弟才会一齐出手,制止住海茵的行动。无法动弹地躺在艾德里安的怀里,望着那蜂拥而过的凶狠魔兽,对面那俊逸少年脸上浮起淡淡地微笑,海茵的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惧感,泪水在一瞬间
眼眶:“放开……阿尔……快跑……”
模糊的泪眼中,站在门边地少年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在说:“别担心。”随后,那少年带着印象中一直都拥有的,给人安定心神的柔和微笑退入了身后地房间,怪叫声中,第一只魔兽冲破了门框,杀入休息室内。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随着一声声震动与轰鸣,魔兽犹如塞罐头一般地怪叫着从入休息室内,眼见那疯狂地情景,海茵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然而每一次试图引爆体内积蓄地魔力,都被傀儡丝压制下来,随着嘤嘤的哭泣声,艾德里安伸手按上她的双眼:“别看了……”那声音一如从前无数次的柔和沉稳,曾给她带来生命中第一缕光辉的声音,在此刻,为何却如同死亡一般的……令人厌恶……
混乱的杀戮声从休息室的方向持续传来,偶尔还有“碰”、“轰”的声响,该是那魔兽巨大的刀镰斩裂了墙壁。阿尔的身体,她是知道的,在以往武技就只在下段,昆恩堡的那一战虽然震惊了所有人,然而在那之后,他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如今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还大大不如,这个她也是明白。如果要说有什么秘密法宝,就是以噬魔体使用爆裂魔晶,然而对于这类魔兽,威胁力也是不大……对了,为什么没听见爆炸声呢……
混乱声持续了许久,然而爆炸声一次都未有出现……或许是魔兽的动作太快了吧……死一般的心绪之中,无意识的耳畔传来艾德里安与费尔南多的声音。
“这样一来,善后会很麻烦的,三哥。”
“魔兽失去控制,纯属意外而已,有什么麻烦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终究还是查得出来吧,三哥你一点事先策划都没有,线索太多了……这样一来,虽然掩得住平民的口,但是接下来伊夫利特家和中枢部的报复,会让人很伤脑筋啊……”
“哈哈……小弟你现在抱怨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当然,如果考虑到善后,你现在就可以进去把他拣出来,一块块的拼好,然后再用远古的禁忌炼金术让他复活了,哈哈哈哈……我只怕你根本找不全他的身体了啊……”
“喔……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永远是小弟,帮你们善后也习惯了,谁叫我没早生一两年呢……”
“哈哈哈哈……”
费尔南多的笑声畅快十足,摒除就在不远处发生的血腥配音,整段对话委实称得上兄弟感情的宣传典范。而当这样的声音再持续了两三分钟,一些不太自然的气氛才在其中滋生而起,费尔南多沉默下来。艾德里安也明显有些奇怪,渐渐放下遮住海茵眼睛的手掌,哽咽声中,首先出现在模糊地视线中的,是刺穿了厚厚墙壁的一截魔兽手臂。
那手臂没有任何动静!
如锥如刀的锋利长臂,就那样静静地插在了墙壁之上,配合里面混乱的响声,隐隐衬出一股古怪的气氛,是了。假如里面如此混乱,这只手臂却没有动作,那就只能说明:它死了……
海茵曾经见过这样魔兽群起猎食的场面:一旦斩杀了猎物,魔兽群会蜂拥而上。围着猎物的尸体以最疯狂的形式将对方撕碎。由于身体地限制,他们体型虽大,头却很小,一次进食不多。一具尸体它们往往会疯狂地撕上好几分钟,血腥可怖,在角斗之中,这样的场面最能引得一些疯子血液沸腾。是最疯狂也是最火暴的场面。但有一点,它们不会自相残杀,假如没有进食的位置。这些怪物或许会打架。却绝对不会生死相搏。找不到其它猎物地魔兽便会在一旁破坏其他的物件。但眼前的情景,却很明显地表示着有魔兽死了。而以唐忆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摆平任何一只这样地魔兽。
渐渐想清楚了这一点,海茵的哭泣声才慢慢止住,然而泪水仍然止不住的涌出。气氛微有些尴尬,再过得片刻,那沸腾的魔兽嘶吼竟有了明显减弱地势头,随后但听轰的一声,一只魔兽的断臂从房门飞出,轰地撞上墙壁,掉落地面。海茵这才停止眼泪,吸了吸鼻子,艾德里安则皱起了眉头。
魔兽地吼声持续减少,当到了仅剩几只魔兽出声地时候,几人才发现魔兽的声音有了些许地不同,那恐怕已经并非猎食的嘶吼,而是伤痛的惨叫了。
某一刻,一只魔兽的身体轰的挤在了有些破碎的门口,由于身体太大,姿势又有些不对,一下子出不来,只露出前半具身体,然而纵然是这样,三人还是看得清楚,折半具身体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其上密布的,是纵横无数的大小伤口,就在这魔兽较细的腰身上,一把闪亮的刀锋显然是从背后穿出,还在“喀嗤喀嗤”的左右搅动,引起这魔兽虚弱的惨叫,可怖非常。
“走啊、走啊、走啊……”淡淡的催促之声,此刻终于随着那长刀的转动而发出,随后,魔兽被背后那人推着,艰难地走出了房间,鲜血流淌成一地,这魔兽两只恐怖的手臂明显已经被齐肩斩下,踉跄走了几步,腰部的刀锋一抽,顿时整个身体轰然倒地,在那背后的,便是手持军刀的唐忆,除了靴子沾上了猩红的血迹,他的整个身体竟然都没有半点染血的地方。那休息室虽然大,但挤进几十只魔兽之后也绝对是塞得像罐头一样,真难以想像他到底是怎样保持这样整洁的。
抽泣声中,海茵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无比迷人。
没有望向这边,唐忆只是慢慢地走到过道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方才被推出来的那只魔兽就在他身边微微的颤动,
后的一口气。唐忆双手握着刀柄,俯身下去,久久:兽。
“我最近很不开心,脑子很乱,艾德里安先生应该明白的,就是因为你们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淡淡的,他开始说话,“但不可否认,现在好一点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仰起头,随后再次俯身,一把按住了魔兽那三角状的恐怖头颅,举手一刀便砍在了它的脖子上,这一刀没有砍断坚硬的甲壳,于是接下来,便是第二刀、第三刀,血花溅出,魔兽痛苦地挣扎,片刻后,那脑袋终于被砍断,唐忆将它提起来,放到自己眼前对视片刻,虽然只是一颗头颅,但那魔兽的嘴竟然还在微微颤动,好半晌才终于停止,唐忆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昆恩堡回来之后,发现我自己有了一些改变,虽然我很不喜欢,但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候,鲜血的确能够让我宁静。看到了吗?费尔南多先生,这是属于加百列的一部分,那个令你在乎的人,永远也无法战胜的人,无论是天才还是疯狂……你永远也赶不上……”淡淡地摇着头,唐忆伸手将魔兽的头颅扔出。带着鲜血,它“碰”地一声落在费尔南多身前的不远处,“我打不过你,真的,如果你真的出手,两根手指也能捏死我,但今天真的不行,无论之后你在那一天成功的出手杀死我,你一辈子都会记得。就在今天,第一次的时候,只要我想,动用上我可以动用的筹码。你根本连这扇门都走不出……这就是你的失败,我也会作为一件光荣地事情,永远铭记的。”
笑容灿烂,随后则是艾德里安的鼓掌。没有了阻止海茵的必要,他也放开了傀儡丝,笑道:“很出色地表演,很厉害的‘逆位变迁’。我想我该承认,假如你真的请求援助,我们两兄弟是出不了这座竞技场了。有空的话。代我向露西妮小姐表示敬意。她真地……很恐怖。”
“我想她听到了。”唐忆一笑。解开身上的贵族长袍,顺手扔向了海茵。随后笑着指了指背后,方才傀儡丝的刺入,再加上海茵的挣扎,此刻她长裙地背后已然破烂成一片。点头一笑,海茵将长袍披在身上,却终究站在那里,没有走过来。
另一方面,此时的费尔南多目光转动,心思已经明显不在这几人身上,随后,但见沸腾的黑气从他地身上涌出,随后却又被艾德里安拉住,片刻间收敛下来。
“三哥,不是这个时候。”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好半晌,费尔南多方才压下沸腾地战意,随后望向唐忆,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记得你今天地话,还有那个黑夜妖精的婊子,总有一天,我会将她亲手轰下,记得转告她。”
“我会地,不过大概没什么必要。”
唐忆笑起来,费尔南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艾德里安也是点头跟上去,随后则是海茵。
眼望着海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好久,唐忆站立的身躯才陡然放松,扶着椅子“哇……”的呕吐了出来。
“大、大姐……你要给他的心理留下阴影,也……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呜……哇”
走出竞技场内部,擂台上的比武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斗气弥漫碰撞间,此刻停止了“逆位变迁”异能的唐忆根本分不清擂台上到底是谁占上风,但这边显然是菲利克斯与那罗宾在一对一的决胜,方才竞技场内的“些许骚乱”没有传到外边,因此这里还算平静。文森特正在出口不远处与一位白衣治疗师美女聊天,见到唐忆,笑着迎了上来。
“喔,衣服都脱掉了,看你一脸精神的样子,刚才是跟哪位美女做交流了?我猜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刚才费尔南多在里面要杀我,我不信你不知道……居然在这里泡妞,咦,不对啊,以前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我还以为你是后庭男孩,这位美女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气质吗?”
“呵呵,我当然知道费尔南多的事情,只不过既然那位大姐已经插手了,总好过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怪人乱吼着再冲出去吧……至于这位美女,我现在泡她,说上几句好话,是为了她帮我们治疗时能更尽力些嘛,你们在奋斗,做兄弟的怎么能闲着……”
“喔,敢情你帮我连医疗保险都做好了,我真是感动……”
“医疗保险?那是什么东西?呵,不过这个美女不是帮你准备的,你看菲利克斯。”
“你知道我看不清楚,菲利克斯怎么了?”
“呵呵,那没关系,你马上就清楚了。喔,真巧,就是现在……”
望着那擂台上战成幻影的两人,文森特话音刚落,一道如同崩雷般的声响陡然响起,眼前的半个擂台轰的一声碎成漫天石粉,一道身影猛地飞出数十米,撞破两层的魔法屏障,一直撞上另一个大擂台的青石侧壁,方才停下。
竞技场内传出沸腾的欢呼声,在这边还未倒塌的半个擂台上,一位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跄着举起了手中仅剩半截的长刀,那是胜利的宣言。
唐忆目瞪口呆之中,文森特淡淡的嗓音响了起来。
“看吧,现在我们需要那位美女了……菲利克斯输的好惨啊……”
第十章 送别
开什么玩笑……”
见菲利克斯骤然间如此干脆彻底地败北,唐忆一时间瞪大眼睛,呐呐地变成了结巴,沸腾的鼓掌与嘶喊声中,红发的朱莉安娜首先如炮弹一般的冲了出去,而在赛场另一侧,一道身影挟着巨大的风压与气势而来,却是突然现身的芭芭拉,此后,克莉丝汀娜、芙尔娜等人纷纷冲了过去。由于赛前的约定,此刻裁判已经上场准备宣布“幻火”队的胜利,而在身边,则只是文森特戏谑般的喃喃低语。
“……这下就没机会教训那个爱德华了,菲利克斯一定很惋惜吧。”
口中的语气轻松无比,然而当唐忆转头过去看时,却见文森特比他更为夸张地张大了嘴,惊愕、悲痛之情跃然脸上,片刻后,两人保持着同样悲伤的神情笨向正在做着紧急治疗的菲利克斯,间或小声地低语。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比较轻松而已,多个准备,少个麻烦……”
“菲利克斯为了这件事居然连爱德华那个家伙也放弃掉了?”
“是啊,虽然有些令人惋惜……”
没有了能与爱德华交手的机会,这大抵也是光神宫的设计,按照现在的比赛流程表,除非自己这个队伍一路胜出到决赛,才有可能跟包含紫琉璃执掌者的战神宫参赛队比试,这次比赛质量很高,场场以一敌四根本不现实。这时为了某个原因而放下,倒也不足为奇。
两人跑到那被菲利克斯砸出来的大坑时,只见乱发地少年浑身是血,已然晕厥过去,以芭芭拉为首,数名治疗师正在做着紧张的急救,朱莉安娜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眼中隐然有泪,唐忆皱了皱眉:“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放心吧。菲利克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阵仗了,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看起来严重,但都是皮外伤。很快好的……”
就这样,阴谋与暗杀交织的混乱局面中,说来突兀,在所有熟人都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唐忆等人的队伍陡然便离开了精英大赛的这个舞台,转述给巴克那罗夏夫妇听时,两人的反应也有些错愕,不过随后便转变过来。菲利克斯这人也不是百战百胜地武神,遇上强敌会战败也是正常的事情,只要没有大碍也就罢了。至于文森特菲利克斯两人使诈故意战败的内幕。唐忆却隐瞒了下来。
不过。也就是在菲利克斯战败的第二天。一项秘密消息悄悄地从光神宫传了出来:就在三月二十七日,巴克那罗夏生日地那一天。在比索伦斯公国首都埃博斯,半兽人的踪影第一次明确地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比索伦斯国王带领军队英勇战斗,然而终究不敌以兽族天可汗、智慧祭司为首的三十余名超阶武力,一日之间,皇宫惨遭血洗,死伤数千。
由于埃博斯离阿特罗卡帝都的距离,这个消息在几天前才通过光神宫最快地消息渠道传过来,首先自然是做了封口的处理,然而由于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只压了几天,便在高层中传播开来。
而在两天之后,光神宫便通过正式渠道向各国代表公开了这件事,同时公布的,还有一项光神宫空间魔法师团的勘察研究结果:半兽人这支精英武力地出现,事实上打开境界隧道时圣托亚便有了一定的警觉,后来昆恩堡的事情传出,配合境界隧道开启地魔法波动,光神宫才初步判定半兽人会有动作,在急速将消息传往大陆各处地同时也派出了大量地勘察队伍,如今已经初步确定,境界隧道的开启地点是在大陆西南与蛮族交界地卡梅隆山脉,而如果要再次配合蝶宫魔法波动开启境界隧道,并且要容纳大军通过,最近的机会是在两年之后,地点同样是在卡梅隆山脉北侧十二公里的范围之内。为了证实这些判断,如今已经有两队拥有超阶武力的主精灵队伍被半兽人先锋队屠杀了。
这个消息的公布,意味着与半兽人大军第一战的时间、地点都已经确定,由此以来,如今十七国联盟做出的大部分协商也得进行改变和调整,也就是说,除了某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适用的经济军事措施,其余大多的针对半兽人可能进军路线而预备做的防御要塞、据点,都得做出重新的规划,而要做出这样影响全盘的规划,各国的代表基本上都得派人回国,做出更为细致合理的计划后,才能将这次的会盟进行到底了。
这样的变故,使得谈判再次进行的时间,要足足押后两个多月,但总的来说,有了敌人的情报,总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半兽人前锋踏足这片大陆的事情,被酌情于民间,三十多名超阶武者的队伍,如果能够默契配合,是一项无比可怕的力量,然而既然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如果圣托亚全力出手,配合整片大陆的武力,未必不能将这帮家伙歼灭在半兽人军队到来之前。据说光神宫也已经在积极联系参与精英大赛的高手们,预备组成一支
级强者组成的强大队伍,对抗即将到来的威胁,这个而出,顿时民间的呼声一片高涨。
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仿佛一切应付半兽人的反应都变得明确清晰起来。不过,就在民间积极动员的同时,唐忆等人就陷入了相对无聊的境地,中枢部的事情不再插手,精英大赛没必要再参加,菲利克斯浑身缠着绷带在养伤,文森特似乎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除了唐忆每天去一次王蛇之城又回来,一群人全都变成了不理世事的宅男宅女,每天窝在一起比赛当时贵族圈中一种比较流行地纸牌游戏。俨如现实社会中的退休老人或家庭主妇,每日里麻将牌九就是一天。
然而无论如何,那是何等幸福快乐的一段日子啊,如果没有横亘在心头的那些隐忧,那甚至是唐忆心目中最为完美的一段时光了,即便与当初跟小雪一块的时光相比,恐怕都不会逊色。相熟的朋友们都在一起,每日里无聊地打打牌,开开玩笑。文森特的恶作剧、菲利克斯的笑话,芙尔娜输牌之后被罚地笨拙舞蹈,克娜跑上跳下兴奋的捣乱,暴风与怒加在可以看到的地方懒洋洋的打盹。小雪安静沉睡。有一天晚上大家烧烤,互相表演节目,灌酒,最后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一整天头都是疼地,那是唐忆第一次喝成那种样子……外界的一切都不必参与,一切都不用管,如果在数十年后还会有同样的日子。那毫无疑问是最美丽的人生了。
不过,那样地日子里,偶尔出现的不和谐因素。也是有的。菲利克斯诈败的那天。朱莉安娜在一旁静静地哭泣。然而在那之后,她却与拉成了好朋友。当然。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拉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人选,每天都邀请她过来玩,陪伴养伤的菲利克斯。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菲利克斯则往往是大喝着让她离开,那并非是像以往那般骂过就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菲利克斯地态度相当认真,什么恶毒地语言都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大多数地时候,朱莉安娜似乎都将他的话语完全无视掉,忙着跟大家打招呼,玩在一起,但偶尔也会有避不过去地时候,芭芭拉每次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大声的斥责菲利克斯,并且要求道歉,此时的母子两人,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互相迁就的态度,往往便是争锋相对的大吵起来,甚至可以升级到彼此都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地步。
以往众人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事情,当子女到了一定的年级,父母要求子女结婚,然后子女不满意对象人选,大吵的事情也算常见。然而这时的吵架,却委实有些诡异的气氛在其中,这对母子平日里虽然也有斗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相当之好,而菲利克斯对于朱莉安娜不仅没有恶感,某些地方甚至还很感激,至少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唯独这三人混在一起时,菲利克斯的态度就变得无比恶劣,芭拉则是异乎常态的坚决,至于朱莉安娜,却也是打定了主意懒上菲利克斯,无论如何不肯走,却也有一次,这对母子吵架之时,她默默地站在一边听着,默默地流出眼泪。第二天,众人原本以为她受到了伤害,谁知道她又是若无其事地被邀请过来,无论怎样被斥骂都是无动于衷。
纵然这样的态度称得上死皮赖脸,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女人爱惨了菲利克斯,而菲利克斯赶她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厌恶,于是不久之后,众人也就接纳了她成为朋友之一,偶尔菲利克斯再发脾气,大家便群起而攻之,说些:“她是我们的朋友,关你屁事。”之类的话,随后菲利克斯也就没了言语,但对上朱莉安娜时,却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四月份的后半月,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渐渐过去,只是在四月底的时候,有一天从王蛇之城回来,途中遇上了黛西公主的车架。说是遇上,倒像是黛西公主特意在路上等着他。两人下了马车,支开仆从,在上一次去过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时间是傍晚,夕阳西下,洒下满街金黄的气氛,钢琴声在咖啡厅中流转,有很好的气氛。
“说起来,还有两天就得回去了,大概两个多月之后才能再过来。”坐下之后,这是黛西公主说的第一句话,此时的她穿着一件点缀绿花的白底长裙,布料柔和轻盈,虽然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有种为将者的利落与英气,但总的形象上来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呃,那么……一路顺风。”
“谢谢。”黛西笑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随后抬头说道,“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啊?”
“我是说天下布武。”黛西明亮地眼光望定了他,赞叹地摇着头。“那次答辩会后,就一直没怎么机会说过话吧,不过……我为上次在这里说过的一些话而道歉,真的,我太过冒昧,错得很厉害。”
“呃……
对方潇洒磊落的态度,唐忆怔了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什么,老实说我很感动,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没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你大概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我很荣幸。”
“朋友吗?”黛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倒未必哦,我是不清楚朋友什么的。我和我哥哥那样地,应该才算是朋友吧,对你,我可是当成对手来看待的哦。”
“啊?对手?”
“没错!”黛西点了点头。“老实说,哥哥想要招揽你的那些话,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傻吧。但是在当时。可有大半都是我建议的哦,哥哥他说你生性淡泊。多半是不会这样过到我们这边来地,我还是让他试试说一下。但是你拒绝之后,我倒是真正的放下了一颗心,总的来说,我把你当成对手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我会成为塞灵格最厉害的将军,然后你在这里打败什么沃尔,什么伊夫利特地,大家统领大军,在半兽人的战场上一决高低,怎么样,很令人向往吧?”
唐忆的目瞪口呆中,黛西扑哧地一笑:“呵呵,算了吧,吓你的,斗了那么多天地嘴,结合众多的资料,我大概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大概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吧,算啦,你能写出《天下布武》那样地东西来,我是没什么资格指责你了,但无论如何,我是只会把你当成对手,而不会当成朋友地,半兽人就要来了,或许有一天,你会感觉到责任之类地东西,在大家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呢,到时候,如果有可能地话,去塞灵格找我吧。”
她喝了一口咖啡,唐忆依旧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方才笑着点了点头:“嗯,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过,我是只会把你当成朋友,不会当成对手的,因为……如果真有机会,你就会知道,战争之上我其实一无是处。”
“知道你很低调,但是这样就虚伪了哦。”黛西翻了个白眼,“算啦算啦,人各有志,不过,你可以跟凯瑟琳夫人说说,经济方面的协商,我们这边不会有太多的改变了,一切会按照说好的进行,请她放心吧。另外,当然啦,我哥哥曾经对你说的那些话,随时都是有效的,塞灵格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嗯,谢谢。”
似乎两人之前的来往都是为了公事,偶尔斗嘴,插科打诨,远没有今天这样的正式,随后便没了什么话说,静静地喝了几口咖啡,唐忆蓦地笑道:“嗯,你就要离开这里了,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样吧,为你表演我最拿手的东西,不过,可别又说我不像男人……”
他说着,起身离座,走到咖啡厅里侧的钢琴前,与那琴师说了几句,随后琴师离开了座位,唐忆坐上去,轻按了几下琴键,声音随着小型的扩音法阵传了出来。
“嗯……还有两天呢,我的一位朋友黛西小姐就要离开帝都,在这里,将这首名为《送别》的曲子送给她,祝她一路顺风……”
随后,轻柔而婉转的钢琴声缓缓流泻而出,咖啡店外夕阳如绸,在行人、街道间洒落满地的彤红,那柔和的歌唱声便在这样的光景中淡淡响起,绕出一片宁馨的氛围,咖啡卓旁,身穿碎花白裙的女子双手撑起下巴,静静地聆听着。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抚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听不懂呢……”不久之后,两人站在夕阳落下的街边,互相道别,“但真的很好听,我会记得这首曲子的。”
听着黛西缓缓哼唱起方才的旋律,唐忆笑了起来:“有时间的话,下次告诉你意思,还有哦,说出来别生气……今天的裙子跟平时的你很不像呢,不过很漂亮。”
黛西灿烂地一笑,拉了拉裙摆:“哥哥跟我说的,女人应该学会在厉害的男人面前表现出柔和的样子,而不是一味的针锋相对……那么,真的再见喽。”
走出几步,黛西并出两指在额头上一划,行了个标准的塞灵格军礼,那一瞬间,唐忆发现她再度便回了那个英气逼人的女将军,即使是柔和的白裙,也无法改变这凛然的气势分毫……
第十一章 爆发
主离开之后,各国的代表团中也先后有人回去,但仍的贵族留在了帝都,疏通彼此的关系,拉拢可用的人才,毕竟精英大赛还在进行,各国也有派出高手参加,总的来说,整个上流社会气氛热烈依旧,某些方面则轻松了许多,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般的紧张。
四月五月之交,帝都的天气已经明显地转热,由芙尔娜动手,唐忆剪短了本已留长的头发,结果受到一群人的嘲笑,一方面此时的贵族圈中默认的发型是长发加马尾,另一方面芙尔娜的下手虽然利落,但这个时代短发属于平民或者要方便做事的奴隶专有,还没什么漂亮的发型,黑发沿着耳际滑下,看起来有些锉,倒是适当地掩盖了唐忆那种引人注目的出色外表,将气质变得更为纯朴了一些。
每日里接触特定范围的人,做着类似的事,这一段生活称得上深居简出,凯瑟琳的事情很忙,但彼此见面时,仍是笑着打个招呼,说几句日常琐事,这样的态度,只是为两人之间增加了更多的疏离感,每每想到,唐忆便只能微微叹息。
偶尔在王蛇之城,也会遇见克诺恩、约书亚等人,言语之间看不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没有他人的帮助,唐忆也明白自己没有私自探究的能力,只能默默地等着某一天爆发的到来。
而在他涉足的领域,尼古拉斯的情况似乎又有反弹,这几天病情陡然恶化。巴克那罗夏与弗洛都是忧心忡忡,他地妻子邦妮则只是默默地流泪,显然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事情的终于爆发,是在五月七日的那天下午,由于尼古拉斯情况这几天来显得极不稳定,唐忆每天在这里的治疗时间也随之延长,这天从下午一直弹到傍晚,尼古拉斯浑身的痛苦才稳定下来,活动着酸麻的手指。唐忆去到一楼的客厅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过得片刻,披着斗篷的邦妮也走了下来。只留下巴克那罗夏仍在上面为尼古拉斯压住诅咒。
长期以来,与这位披着斗篷地老妇人,唐忆没有进行过多少的交谈,这大抵是因为对方没有多少交谈的意愿。并且,若有似无的,唐忆感觉这位老妇人无论对巴克那罗夏、弗洛还是自己,都有着一层近似敌意地隔膜。假如心中的推测成立。这样的敌意是很容易理解的,因此一个多月以来,如果不是对方问话。唐忆也只是将接触保持在礼貌地点头上。然而。这一天下来,这名为邦妮的老妇人似乎有了些谈话的意思。泡了一杯茶,随后坐到唐忆前方的长椅上。
“你……”虚弱而苍老地嗓音欲言又止,也将正装作不经意看风景的唐忆唤醒过来,一点头,礼貌地说道:“阿尔。雷撒督克。邦妮奶奶,你可以叫我阿尔。”
“嗯,阿尔……你……”斗篷下满是皱纹的面容中流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有二十岁了吧?”
“嗯,有了。”
“看得出来,巴克他对你很好,很少看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亲切地,当然……你是个很好地孩子……”老妇人似乎很久没跟人做过长时间的交谈,说上一句,便停顿片刻,组织着词汇,总地来说,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是想知道他跟巴克那罗夏的关系,唐忆大概提起因为加百列的关系,因此与伊夫利特家产生交集,随后,那邦妮也断断续续地说起一些有关于加百列的记忆,大抵加百列小的时候的一些琐事,那时他与三大家族中的孩子关系都不错,因此大人们也都喜欢他,那孩子从小聪明,很多孩子有事没事总去找他帮忙云云。
由于缺乏与人交流的机会,邦妮所说的话不仅语句断续,意思也是破碎难解,时而从这件事跳到那一件,令人很难衔接上来,然而在这之中,唐忆也听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出言询问。
“等、等等……邦妮奶奶,你刚才说,艾德里安先生……小时候很迟钝?”
“嗯……艾德里安?哦,是哪……那孩子从小做事就比别人慢半拍,脑子不好使,笨……他不怎么合群的,什么方面都没办法做得很出色……呃,不过那次、那次他从南方学商回来之后,做了好几件聪明的事情,大家都很高兴……但是在之后不久,我们就住到这里,不知道他的消息啦……”
“从南方学商?”
“啊,学商……是学商吧……”老妇人想了一想,“总之是跟着老师们去比特拉奥那边,他……”
这句话尚未说完,四周的空气陡然间凝固压下,唐忆身前的杯子“碰”的一声爆碎开来,窒息的感觉只是停留短短一瞬,然而却比上次费尔南多的压迫更为深沉可怖,下一刻,唐忆抬起头来,只见整栋大宅从两米往上,所有的东西都已完全不见,四面巨墙的环绕间可以望见谷地上空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仿佛死寂的世界里,呼气、吸气,这声音交替响起一次,原本该有的风力才陡然间飙射而起,房间里所有细小的物品都飞了起来,呼啸着乱窜。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击在外面的山壁上,引起震动久久不歇。
“巴克……那罗夏”
犹如死亡一般的漆黑和凝重,唐忆身后的空中,一个苍老而沙
音响了起来。
几条碎布在飞舞间陡然绕在了唐忆的脸上,伸手挥舞几下,唐忆才拿下布条,眼前有白光刷的闪过,令得他一下子定住不敢动,而在眼前,那老妇人伸来的手也陡然缩了回去,很显然,她方才是想对自己干什么,而被那道白光所阻止。
“轰”的一声,身侧不远地围墙倒塌下去。唐忆这才来得及看清,一道裂痕笔直地从远处延伸而来,如同切豆腐一般的斩破了墙壁,斩破家具,斩破地面,在自己与那老妇人之间划出一条界线,拉往远处的山壁那是一道无匹的王蛇剑气!
呼气、吸气,无数的大小物品飞落在地下、屋外的草地、树木上,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喧闹。唐忆却觉得连自己的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张地转身,一个被黑气笼罩地身影站在后方的残垣之上,偶尔在雾气翻滚中。露出白色的衣角,那是尼古拉斯今天穿的衣服颜色。
“还没有完成,尼古拉斯,我们必须完成它。”巴克那罗夏那淡然地嗓音响起在另一侧的山壁间。“还有,邦妮,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
调整了呼吸,唐忆也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尼古拉斯的病情已然好转。这几天来地异常状况,恐怕只是为了弄乱巴克那罗夏的心神,而在此时对他做出最凌厉的偷袭!退后几步。唐忆一把扭开门锁。一推之下。整扇门都摔在了地上,从那摇摇欲坠的门框内冲出。侧上方地山壁间被击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这深坑的内部、周围,无数断、家具等物镶嵌其中,不时有山石或者房屋地碎块崩塌而下,在草地上发出巨大地轰鸣声。回头看看,整座房屋都只剩下了两米多地一截。尼古拉斯这一击委实可怖,竟然将大半栋别墅连同巴克那罗夏一齐击飞了出去。
“你完成不了什么,巴克!”黑气萦绕中,尼古拉斯那沙哑深沉的嗓音响起来,“除了让开路,你什么都不必为我们做!”
“恰恰相反,尼古拉斯。”巴克那罗夏地声音从那深坑之中传了出来,“除了让你们出去,我什么都可以为你们做。”
“我们……我们不要再受你的怜悯……”这一声虚弱的大嚷,却是来自客厅之中的邦妮,“包括软禁!”
“哈哈哈哈……”山壁中陡然发出的大笑,震得四周的山石再一次的崩溃,同时也象征着受了一击后的巴克那罗夏仍旧拥有着巨大的力量,“我们三个人从小玩到大,邦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做出过妥协……时间还没到,这并非怜悯,而是命令!你们非得留在这里!尼古拉斯,你也非得给我好过来!”
“那么你就为我们去死吧!”暴喝声中,那弥漫的黑气滔天蔓延,抰着无比的凶戾直冲向山壁间的大洞,在那同时,一点耀眼的苍白光亮也从坑洞间爆发开来巴克那罗夏的声音响彻山谷。
“也包括死!”
王蛇之剑的细小光点突入吞天魔狼杀的滔天气劲之中,只是黑暗一瞬,无数的苍白剑气犹如晨曦撕裂黑夜一般的喷薄开来,剑光从黑气中射出,将那遮蔽天际的气浪刺得千疮百孔,随后将黑气的中心压迫向另一侧的山壁。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仿佛无数激光炮对准目标的一次连射,苍白却耀眼的剑气从空中一直蜂涌向中心的深黑气团,转眼间,将所有的黑气分割、剥离、吞噬,山壁不断轰鸣、剥落,也不知在那眨眼间到底刺出了千剑还是万剑,然而当白光终于敛去,一道身影炮弹般的飞落回地面,踉跄退后十多米方才狼狈地停住,左手捂在小腹上,嘴角溢出鲜血,竟然是方才还大发神威的巴克那罗夏。
另一方面,当一道身影从山壁上摔下,踉跄几步站定,唐忆这才看清楚尼古拉斯的样貌,与那费尔南多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此刻虽然须发皆白、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由于长期的病弱,身体也是骨瘦如柴,但他本身骨架极大,此刻只是顾盼间便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看他的脸色,竟比连日来忧心忡忡、此刻嘴角流血的巴克那罗夏还要好上几分。
眼见他没事,邦妮连忙跑了过去,巴克那罗夏毫不在乎地抹去嘴角鲜血,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你的恶魔诅咒终于清除,以后不会再有发作的可能,不过你的力量仍然被压制着,出不了禁锢这里的魔法阵,但我可以保证,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很快就能出去!”
“巴克……”扶着尼古拉斯,老妇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巴克那罗夏叹了口气。
“如果说到谁欠谁地,我欠你们的永远都不可能还得了,但我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你们也没必要感激我,治好你的诅咒,只是为了证明加百列那孩子的正确!呵,现在证明……他果然是个天才……”
三分惋惜,三分怅惘,说话声中。老人拍拍唐忆的肩膀,转身离开,片刻后,尼古拉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假如失败了呢?巴克。一旦失败,整个家族和国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再同意卡洛斯的疯狂,为何还要将这疯狂延续到底!你真想看着你的家
家陷入毁灭?”
“呵呵。你第一次正面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所以……我想我也该正面回答你。”淡淡地一笑,巴克那罗夏转过身去,“假如成功了……那或者该说是骄傲。假如失败了……会是新生……”
陡然发生的变故,使得唐忆身上也受到了几处小小的擦伤,由于天色已晚。在巴克那罗夏的小别墅内吃过饭后。两位老人邀请他干脆就在这里住下。唐忆也答应下来。
晚上地时候,唐忆跟巴克那罗夏下期。弗洛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编草垫。看得出来,巴克那罗夏此时的兴致相当高涨,不时跟弗洛提起一些以前冒险的事情,大多自然是涉及到尼古拉斯与邦妮的,其中居然也毫不讳饰地说明了尼古拉斯与邦妮是沃尔家地人这一事实。听着听着,唐忆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忐忑:说得这么明白,该不是要杀他了吧。
假如以现在跟两位老人的接触过程来判断,唐忆自然不会怀疑到这一点上去,然而结合巴克那罗夏二十多年前杀人如麻的行事作风,可能性就委实大大增加。也是,自己算什么呢?利益上来说,自己已经为他们治好了病人,现在没有了任何的价值,而又知道了那么多重大地秘密,被杀掉真是不足为奇了。
老人睡觉本就比较晚,唐忆也是跟着早早睡下,虽然一直没什么动手的迹象,然而躺在床上,唐忆忍不住辗转反侧,一时间觉得自己恐怕是死定了,一时间又觉得恐怕是在杞人忧天,而且两位老人对自己一向很好,这样想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一点。就这样半睡半醒间捱到深夜,忽然便有人敲门,朦胧中起身,竟然是起来叫他晨锻的巴克那罗夏。
“晨……呃,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啊……”虽然没有时钟,但魔法地世界也有计时地装置,看了看不过凌晨两点地样子,巴克那罗夏却是一笑:“就是要早一点,要带你去看的东西有些远,晚了就看不到了。”
“哦。”这个跺一跺脚整个帝国都要动三下地大佬说话了,唐忆自然不敢反驳,心中却胡思乱想:看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些远,到坟地看鬼火吗?
一方面觉得这位老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另一方面又感到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死都没天理,两种心情夹杂在一起,感觉委实很奇妙,穿衣服时,巴克那罗夏又给他找来两件厚实的风衣带上:唔,这是怕自己躺在坟墓里会冷,让自己多穿两件吗?忐忑有之,戏谑有之,总之就这样随着老人出了门。
出了小别墅,却并非沿着离开的小路下山,而是转入一旁的树林,斜斜地向山上走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树林渐渐消失,出现在前方的,是稍显陡峭、怪石密布的山脊,这山脊一直延伸向上,星空之下,地势陡峭,怪石堆垒,直上白雪覆盖的奇兰山顶。
没有带任何攀援的工具,但好在唐忆也算练过了一些武技,运动起来,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这样的山脊倒还难不倒他,另一方面,巴克那罗夏虽然没有使用武技,如平常人一般手足并用的攀爬,但身手委实矫捷,偶尔遇到更困难的地方,也会返回身来,伸出大手拉上唐忆一把。
就这样爬过一个多小时,路程大约走了一大半,唐忆也已经将衣服加在了身上,更上方便渐渐有了积雪,寒风呼啸,然而每当巴克那罗夏回身过来帮他往上方攀,唐忆心中都会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暖流,或许老人在暗中用功力帮他也是有可能,但最主要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回农村祭祖,当时那位执掌着大公司,日理万机的爷爷便是这样拉着他的手,帮着他攀上了很高的山峰,看到了很美的景色。
如此走过了厚厚的积雪,到达那山峰的最高处时,一颗如同柳树般的树木出现在视线当中,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竟然能够在山顶这样酷寒的地方,如此茁壮的生长,此刻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那段黑暗时刻,看不清树木的真实面貌,然而从这里向下看去,王蛇之城、帝都主城、魔狼堡……整个帝都范围尽收眼底。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地方灯光都已经暗淡下来,偶有光芒闪烁间,便如同月光洒于江面上的粼粼光波,一种清冷寂静的美丽。
抚着那颗大树的主干,巴克那罗夏凝视半晌,随后竟就那样坐在了树下的雪地里,静静望着下方的景色。唐忆站了一会儿,也跟着坐下,他身体一般都储存着火系的魔法力量,虽然仍旧能觉得寒冷,但对身体其实无碍。
一老一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不一会儿,第一缕晨曦从两人后方的山脉喷薄而出,带着欢欣却柔和的生机,投射过来……
第十二章 过往
当那跨过遥夜的第一缕日光投射在这雪风呼啸的奇兰回过头去,才发现如同置身于七彩的梦境一般,千万有如冰晶般剔透的的柳条、细叶将那乍然降临的光芒折射出千万彩霞,轻盈流转间,身后仍是深沉的黑夜,而随着这第一缕光芒的绽放,片刻之后,朝阳的光辉越过奇兰山,向着康河盆地上空推展开去,那是唐忆第一次看见如此清晰的日夜边界在大地之上延伸。
蓦然间出现的瑰丽景观,使得唐忆几乎连呼吸都为之忘却,片刻之后,身边的老人手扶着那奇异柳树的树干,笑着说话。
“那年八月,加百列七岁的时候,带着他爬上这里,种下的这株卡其冰树,转眼间,树已经这么大,我也老了……”老人祥和的一笑,随后说道,“当时加百列在这里许下了一个心愿,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呃,猜不到……”
“呵,也算是小孩子的愿望吧,当时我带着他来这里,看到了美丽的日出,他很高兴,当场跟我说,他往后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要让伊夫利特家成为大陆上第一的家族,站在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顶点,成就不世的辉煌。”
“啊?”
眼见着唐忆一脸错愕的样子,老人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跟你印象中的加百列相差很远?”
“呃,其实……”唐忆迟疑半晌,“其实想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其实。出生在三大家族这样的世家之中,没有这样想法地人才算得上稀奇吧,对于阿特罗卡家来说,希望能够顺利瓦解掉其他两大家,对于伊夫利特和沃尔,便希望击垮对方,最终甚至取皇族而代之,区别在于,在某些地方。某些人,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并且付诸实际,而大多数的。应该便只是将这样的想法留在心里,只当作午夜之时一个华丽的美梦……”
“对于伊夫利特家来说,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权力和声望达到了顶点。足够与皇族平起平坐,但事实上,却是一种很可怕的畸形状态,阿尔。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微一沉吟,唐忆点了点头:“掌权者不会容忍这样的存在吧。”
“是啊,所以才说是畸形……”老人点了点头。“如果伊夫利特与沃尔在实际层面上是屈于阿特罗卡之下。那么让两大家族互相制衡。维持住这样的状况不使任何一方坐大,不使平衡陷入崩溃。便是皇族最重要地考验。然而在这四百年间,表面上这个国家以阿特罗卡为首,然而说起实际的影响力,伊夫利特、沃尔两家与皇族根本就是相差无几,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三大家族这样的三角平衡状态竟然维持了四百多年,时而稳固时而动摇,好几次甚至到了分裂地边缘,但总是差了最后那一步被挽救过来,如果在知情人看来,这个国家能够免于分裂,与其说是辛洛斯的仁慈,倒不如说是因为恶魔的古怪乐趣而产生的一个玩笑……”
叹了口气,老人俯瞰着晨光之下地帝都:“四十八年前,我十二岁,总喜欢爬上这里看日出,那时我还有一个名叫卡洛斯的,曾经很可爱的弟弟,我们在这里立下誓言,有一天要振兴整个伊夫利特,让家族打败沃尔,取代阿特罗卡,结束这三分的状态,当时或者只是孩子在大人激励下地一时笑语,不久之后,因为某些事情,我认识到了局面的复杂,甚至认为这样的愿望有些可笑,然而,就是这样地一个愿望,却直接影响了卡洛斯地一生!”
“说起来,卡洛斯在历代天才辈出地伊夫利特家,算是很不起眼的一人。当然并非加百列那样地不起眼,加百列小的时候看似平凡,但实际上锋芒毕露,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便是事实。然而卡洛斯属于那种毫无锋芒的人,智慧、武艺都算不上出众,然而他心思缜密,性格坚毅,如果说一般人能够用三天掌握的东西,他基本上需要三十天,甚至也因为这样而被骂做了笨蛋,然而如果在三年之后,与他同时起步的任何人,都别想再跟上他的进度,这样的心性,后来便造成了许多称得上疯狂的奇迹。”
“他十七岁那年,邂逅了那位最难看的主精灵,后来被成为‘灵魂大师’的奥格罗斯,对于奥格罗斯在灵魂魔法上的修为很是佩服,随后两人便一起展开了这方面的研究,同样在那年,为了搜集和考证,他加入了我与弗洛、尼古拉斯、邦妮他们组成的冒险队,这一次在大陆上游历整整五年,五年之后回来,我接任伊夫利特家主,而后摆在我面前的,是由卡洛斯完成的、一本无比庞大、缜密的计划书……”
“十多年了,曾经的梦想早已淡忘,不,或者不该说是忘了,没有忘,但是明白现实的复杂之后,我的的确确地放下了这个梦想,一个家族要斗垮另一个家族,成功率其实很高,然而无论如何,伊夫利特的力量绝对不足以打败其余两家,一旦这个三角平衡的一角被打破,其余两家必将毫无缓冲余地的对上,这也是这个平衡足以保持四百多年的原因……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卡洛斯却不遗余力地针对这件事做着思考与计划,从许下愿望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淡忘,而最可怕的是,假如按照他的想法来做,或许真的能够成功……”
“那是难以想象的庞大计划,是涉及阿特罗卡由帝都至地方的十二个军区,十九个行省,一百六十三座大城由大局到细节的全盘篡位计划,算计的范围甚至囊括主精灵、光神宫在其中,对于那本计划。我们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与计算,最后得出地结论是:可行……假如世界上有一场关于谋逆知识的大比拼,卡洛斯无论
到实际都会是第一名……”
“当然如果真的提到实行层面,很多东西都无法控制,就算卡洛斯事先设置好了无数的后招与计划,都会有超出预想的东西出现,譬如说半兽人的进攻……但无论如何,在当时,我们决定将这个计划付诸实际。唯一要等待的,便是恶魔诅咒的成功……”
“三十年前奥格罗斯与席娜菲发生意外,但终究杀出重围,此后的几年间。奥格罗斯与卡洛斯一直在完善恶魔诅咒,二十多年前那场巨大地变乱,其实最主要的,便是为了对恶魔诅咒进行大规模的生体实验。精神上的东西很奇怪,如果只是将人抓来,那么实验结果很可能出现偏差,因此。他们联系了无数疯狂地精神法师到处进行诅咒,此后引来了光神宫的清洗,历时整整六年。”
“阿尔。因为伊芙姑娘的事。你不是一直在追查那次恶魔诅咒的根源吗?现在你知道了。归根结底,那是因为我……你地那位朋友。文森特殿下母亲的死,实际上也该归结于我的身上……”
巴克那罗夏的注视中,唐忆只觉得心口受到了重重地一击,一时间全身僵硬冰凉,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某种声音哽住了喉咙,片刻之后,他艰难地说道:“那么……后来呢?”
巴克那罗夏淡然一笑:“然后你也看到了,恶魔诅咒开始不久,尼古拉斯与邦妮知道了一部分的事情,他顾念旧情,约了卡洛斯出去试图说服他,而后被秘密地当成了对武者恶魔诅咒的第一个实验品,得到了初步地数据之后,卡洛斯……不,主事者应该说是我才对,因为害怕他们将事情说出,派出了极为精锐地一支队伍对他们进行绞杀,毒药、偷袭轮番上阵之后,尼古拉斯遭到了重创,邦妮逃脱,但一身武技被废,两年之后,我们才找到了几乎已经疯掉地她……”
“可……他们没死……”
“是啊,他们没死……”巴克那罗夏眼中闪过浓重的悲哀,喃喃低叹,“后来……便是你看到地这样,他们被囚禁在那个山谷之中,直到现在……”
雪风呼啸之中,老人沉默片刻,开口以淡然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是二十一年前,加百列游历归来,跟我说了某些事情,试图让我放弃那个计划,当时卡洛斯并不同意,我们便继续进行下去,在那期间,卡洛斯不断完善诅咒,而加百列则对应地做出逆推,大概一年的时间里,起了几次小冲突,这才是加百列后来与芭芭拉搬到丹玛的主因,但这个原因,恐怕芭芭拉本人也不知道……”
“三年之后,诅咒其实仍然未有得到完善,昆恩堡的那件事情传来,有一封信也同时传到了我的手上,当时在昆恩堡,加百列察觉出大量半兽人的异动,但周围的人大多数都不肯相信他,做好了孤军奋战准备的他便写了这封信过来,即使在最后,他也未曾忘记劝阻我们进行这场计划,并且说恶魔诅咒的逆推即将完成,犯下的错误,便要得到补救。死讯传来之后,补救是无从进行了,但我回想起这些事情,于是决定终止整个计划,卡洛斯不同意,于是我放下整个家族,退居幕后……但一年之后,卡洛斯便死了……”
“一直以来,这个庞大的计划就是卡洛斯生命中的全部,他如同燃烧整个生命一样投入到这个计划之中,四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妻子、孩子,甚至没有自己一般的疯狂燃烧,然而在我决定退出的两个月后,虽然所有的资源都被移交到他的手上,他依然是那样,突然就一病不起,或许是太多次诅咒的反噬拖垮了他的身体,但无论如何,一年之后他也死了,留下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仅仅是小时候的一本日记,那时他刚刚学会写字,一本钉得很厚的羊皮本子,每天歪歪扭扭地写一句话,在我们立下心愿的那天,这样写着……”
“今天,和哥哥一起去爬山,一起立下了一个心愿,我会永远记得的……两个人共有的梦想,才是梦想……”
“后半句话,是他在病重时加上去的。”
听到这里时,唐忆的心绪一片混乱,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自觉的,却是一句:“但是……还没有结束,是吧?”
“呵呵……当然不会结束。”老人一笑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唐忆的身体顿时便下意识的一僵,“卡洛斯去世之后,克诺恩、约书亚、拉斐尔这几个孩子得到了那本计划书,这些年来,一直针对局势做出调整,希望能够完成他们叔叔未曾完成的事情,每次看到他们,便仿佛又看到了卡洛斯一样,一个人的生命能活多长,一个梦想能延续多久……或许当克诺恩他们失败了之后,又会有人再拿起这本计划书来,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出修改,付诸实践吧,人就是这样一代代的延续下去,不止**,还包括灵魂,不是吗?”
“拥有着自己的梦想,并且义无反顾地为之战斗、燃烧,当一段生命燃尽之时,也有下一段的人生继续发出光亮,但是……人们说起我时会怎么样呢?如果是中肯的说法,那个背弃了自己的梦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背弃了自己的兄弟,背弃了自己的朋友,背弃了自己的孩子的人……”
晨光之中,那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说这段话时,他背负着双手,以一贯矍铄挺立的姿态望向远方,语气柔和淡然。然而在那对虽然年老却依旧如同钢铁一般的双肩之上,到底承载了怎样巨大的重量呢,望着那个背影,唐忆心头忽然便兴起了这个问题。
第十三章 小爱
道石门的时候,唐忆几乎还有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感然的感觉,就连夏日正午日光的直直炙烤都无法减少一丝半点。
站在街上回头望去,巨大的城墙依旧巍峨庄严,清新翠绿的藤蔓和覆盖其上,透露出柔和而自然的生机,上方的主堡之中隐约可以见到工作的仆人井然有序地活动,庄严的王蛇巨像屹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着这座雄伟奇绝的堡垒城市。唐忆想起初次到这里来时对于主宰这里的这个大家族的想法:巴克那罗夏夫妇待人慈和,克诺恩低调和善,约书亚痴情而有礼,拉斐尔文质彬彬,被这样的一群人统御下的家族,却被称为大陆最疯狂的一家,委实太令人难以相信,即便是有,恐怕也只是如同加百列那般英雄式的疯狂吧。
然而到了现在,这个想法终于全盘崩溃。
发动叛乱、取代国王、恶魔诅咒……这个庞大惊人的计划在几十年的延续过程中,到底已经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在二十多年前的光神宫大清洗中死的人姑且不论,自己也不会为那些自己全不认识的人去操心,可想到伊芙……不可原谅吗?曾经是这样想过的,可到了现在,自己却不知道该向谁去讨还这笔债了……
克诺恩等人只是加百列死后才接下这个计划,伊芙的债,算不到他们的头上,至于向巴克那罗夏……那是连白日梦都不可能做到的东西,况且直到现在。自己都有些疑惑……真地是……完整的走出来了吗?
“……灵魂上的东西无比奇妙,加百列以那样的方式融入你的身体里,虽然你不清楚,但我们都能看出来,你的身上,带有了他的一部分,潜移默化中,他的影响会伴随着你一辈子,所以。虽然对阿尔你来说并不尊重,但我和弗洛,都是将你当成了他的延续,延续他地灵魂。延续他的梦想,一如克诺恩他们延续了卡洛斯……”
“……当初的加百列,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改变这一切,希望能够挽救可以挽救地东西。即使与最亲的族人、家人作对也是义无反顾,同样的,阿尔你也有作为选择的权力,默默地看着。或是出来阻止这一切,能够像加百列那样地战斗下去,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东西。也是我跟你说清楚这一切的目的……”
回想起巴克那罗夏在雪峰之上最后跟他说地那几段话。唐忆不自觉地摊开双手。在日光下久久地审视着,加百列……尽管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却是唐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那样强烈绽放的人格魅力,对着自己厌恶地东西始终倔强地、孤独地战斗,付出了生命也从未言悔,所谓浪漫主义地极致,或者就是这样地行为了吧,自己真能成为那样的人吗,自己这样孱弱地身体里真的溶入了那个灵魂的一部分不成?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想像。
另一方面,不止加百列,那位已经死去的卡洛斯的执着,克诺恩的执着,约书亚的执着,拉斐尔的执着,乃至整个伊夫利特家族的执着,如果抛却善恶的观感,那种人性之中最为璀璨闪亮的地方也正是最能打动自己的东西,疯狂吗?自己并不认为,多少人能够一辈子这样执着地去完成一件事呢?自己可以吗,只是想想,唐忆都会为之战栗。
而在此之外,自称着“背弃了自己的梦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背弃了自己的兄弟,背弃了自己的朋友,背弃了自己的孩子”令他感到无比的崇敬,纵使有着无敌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与遗憾,在他双肩上所压下的那种重量,沉重的宿命感……归根结底,一切只能归结于命运……
那么立场呢?这样的局势下,自己倒底的立场,巴克那罗夏之所以会跟自己说这段话,必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中枢部的异动、自己这些天来的烦躁,然而在他说的话中,虽然坦白了往日的因由,但对于目前局势的真正情况,却是只言半语也没有透露,况且即使往日的那些东西,他说的也有所保留,譬如说加百列向他说了些什么事,因而让他放弃掉整个计划,也只是一语带过,自己唯一能够掌握的情况,恐怕就是中枢部的某些异动已经暴露这件事。
想着这些事情,回到帝国大道时,已经是吃饭的时间,凯瑟琳据说也是昨晚一整晚呆在皇宫没有回家,对于这些事情,克娜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久,唐忆随口打听,却只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至于具体情况,克娜语带抱怨地说起时,唐忆反到没有听清楚。午后不久,面有倦色的凯瑟琳方才回来,唐忆过去找她,进入房间,只见凯瑟琳双手撑着额头,抬起头来看了他好半晌,眼中满是浓浓的苦涩。
“我泡杯茶给你。”两人对视半晌,唐忆首先说道。随后凯瑟琳点了点头:“谢谢。”
“那么……怎么搞得这么累的?”
“呵,昨晚没睡觉……”凯瑟琳轻声回答,却明显有着敷衍的意味,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不必多说,唐忆点了点头:“听克娜说出了件急事?”
这个问题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便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凯瑟琳怔怔地半晌,方才有些苦涩地说道:“出事了……阿尔,光神宫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神宫?出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神殿来了新的白衣主祭,伊斯特罗秘练禁忌之术,据说事情暴露,已经连夜逃跑,不出三天,恐怕整个帝都都会贴满告示宣布他是异端,同样的,艾伦妮塔小姐行事我行我素。只凭一己好恶,在诸多事件上处理不当……”
“不是吧?”凯瑟琳话还没说完,唐忆已经讶然出声,凯瑟琳偏过了头,淡然道:“当然是书面上地理由,但有几件事的确算得上是证据确凿,前任白衣主祭凯德罗伊于巨神兵一事中丧生之事迟迟未有调查结果,另一方面,巨神兵孵化之后的情况未有做出妥善处理……”凯瑟琳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那位白衣主祭一抵达帝都,便立刻向皇室递交了正式的通知,要求我们交出……你……和小雪……”
“哐”的一声。茶壶在瓷盘上重重地碰了一下,唐忆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和小雪得离开了,还……还来得及吗?”
“不、不必。”凯瑟琳摇了摇头,“简单来说。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在主精灵里失势了,你们……无非是一个藉口而已,我已经发文回答绝无此事,他们只是想伊斯特罗和艾伦妮塔下台。如果处理得当,他们也不会咄咄逼人的……”
“真的不会添麻烦吗?”
“放心。”凯瑟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先喝茶吧。头还痛吗?”
将茶杯在她的面前放下,好半晌。凯瑟琳又是一笑,走到一旁一张长椅上躺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麻烦你了。”
“小事而已。”轻轻一笑,唐忆在她身后坐下,双手捋开乌黑地长发,按上光洁的额头,酝酿片刻之后,他开始转述起巴克那罗夏的说话内容来。
“……原来……已经策划了几十年了吗,难怪……”许久之后,房间里传出凯瑟琳幽幽的声音,“他这样跟你说,该是向大家摊牌了,局已经布好,遮遮掩掩也没有了意义,几十年来,他们局部了整个帝国,我们能够反应到地,却只有帝都的范围,而且还是仓促应对……”
“也不是没有机会吧。”唐忆手指轻柔她的眼睑,逼着她将眼睛继续闭上,“半兽人的入侵应该算是他们最大地变数了,只要帝都的形势压不下来,接着如果爆发成全国性的叛乱,整个帝国的局势就会乱到极点,这样地事情,光神宫那边是一定不会允许出现的,况且他们是叛乱的一方,被打压地一定会是他们,这个道理,巴克那罗夏他们也都明白。”
“嗯,我也明白……可目前地情况下,整个帝都地局势,我们根本就把握不住,就算沃尔家对伊夫利特的计划发现较早,他们这段时间地反应,同样处于被动,如果再加上那位老爷子,他只要一出手,就能够夺走帝都里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很困难啊,阿尔……”
俨如梦呓般的柔弱语气,象征着凯瑟琳的确已经陷入某种无措的境地当中,其理由……大概是因为伊斯特罗的突然失势造成,他们之前有什么约定之类的东西吗?唐忆心中略加思考,片刻之后,他迟疑着说道:“其实……从巴克那罗夏的话里,我觉得恐怕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会了。”凯瑟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那位老爷爷做起事来,不论对错,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做到底的,除了加百列的死造成的后果之外,他这辈子恐怕不会放弃任何事情的……”
“但也是加百列的原因让我觉得有可能这样……加百列为了说服老爷子放弃掉那个计划,曾经说了一些什么事情,而即使到现在,对于克诺恩他们的计划,他应该也是不看好的,在山顶上的时候,我曾经试图用半兽人入侵为理由来说服他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唐忆顿了一顿,“我记得很清楚,恐怕永远都忘不了。”
“嗯?”凯瑟琳睁开眼睛回过头来,表情天真而疑惑得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呵,他说……为他们创造出最好的条件,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做出努力,当他们失败的时候,出来为他们收好残局,这样子,不是身为父母应尽的责任吗……”
那件事之后的几天里,唐忆依旧每天去到王蛇之城。这主要倒是巴克那罗夏地要求,尼古拉斯的诅咒表面上虽然清除完毕,但具体会不会发作,还是未知之数,毕竟这是全大陆第一次治好恶魔诅咒的病例,具体情况如何,观察几天总是好的。
每天照旧在这里吃一顿午饭,巴克那罗夏与弗洛两位老人依旧如往常般亲切,几天前才在唐忆面前透露的惊天秘密。在巴克那罗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时常谈起的,却是有关太极的一些话题,譬如说人生往往会走成一个圆之类的。有一次老人也感叹道。假如让他早二十年明白这些东西,一切或许就会……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跳过了。
有时候唐忆也实在会怀疑,这么大地事情
西不多,可尼古拉斯呢,若是尼古拉斯让自己传话出去什么的,他就真地毫不在乎?这到底是信任自己绝对会站在他的那一边还是别的什么?虽然尼古拉斯的确没有让自己传任何话出去……
同样地疑惑。在不久后发生另外一件事时,就变得更加浓重了一些,那是在离开王蛇之城的时候。习惯了一个人走上几步的唐忆沿着堡垒中一条主街道缓缓下行。某一刻。忽然有个声音在前面响起:“我叫罗杰,姓伊夫利特。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姓氏对我来说是一个耻辱……那么,小姐,几天晚上我们有个聚会,为了庆祝……”
不远处的那个声音,唐忆印象颇为深刻,当日与海茵在小草居地时候,这群家伙跑进来收保护费,双方还曾经干过一架。而眼前的情况,简单来说便是这一群人拦住了位美丽的少女,强要她今天晚上去参加某个宴会,那女子自然是不愿意,于是这段路上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我、我不去……你们让开,让开啦,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哦……”
此刻被拦住地那名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天真地样貌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稚气,两条长长地乌黑马尾一直垂到大腿处,生起气来,脸颊苹果般彤红,煞是可爱。而最为引人的,却是她那双修长地大腿,身姿卓美,亭亭玉立。见她扬起拳头做出要出手的样子,那罗杰为首的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别客气别客气……小姐,你不是说你们是马戏团的吗?我们宴会上需要一支助兴的表演队,凭什么你接别人的表演,就不接我们的?这样可不对哦。”
“我、我们现在是来游玩的,不开场!”
“马戏团哪有你们这样做的……”
之后,几人便在那里争执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唐忆原不想管,然而正当走进,其中一人却陡然发现了他,慌张中招呼众人回头看来,唐忆叹了口气:“上次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又在这里欺负人了?”
“你、你别嚣张!”这群人虽然仗着是伊夫利特家的人横行霸道,但本身修为都很弱,唐忆上次以一敌众都能胜出,这次那罗杰说话,便没了上次的底气,“哼,我们这次还有事,有种把你的名字报上来!下次,下次……”
“阿尔。雷撒督克。下次怎么样都行,随时等着你们。”这几天尽是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唐忆也颇为郁闷,这时遇见了打得过的人,便如同炸弹要爆炸,言语间便有些强横,跟这帮家伙打上一架倒也无所谓。
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对方只是听了这个名字,脸色立即变得煞白:“阿、阿尔。雷撒督克,写、写天下布武的那个……”
当初的那次申辩会,中枢部宣传得颇为到位,此刻一听了这个名字,那群人便忙不迭地闪人,然而震惊归震惊,场面话总得留下一些,随后便听那罗杰说道:“哼,阿尔。雷撒督克又怎么样,等到几天之后我们伊夫利特取代了……”
话说到这里,顿时便被身边的一人打断,大概是某人做过警告,不许乱说之类的。然而听了这句话,唐忆却是无比疑惑,听他言语中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了伊夫利特家在不久之后便要有大动作,然而怎么可能,如此重要的事情,克诺恩那些人为何会弄到这样的家伙都知道的地步?到底他们是完全不在乎事情透露还是干脆的自暴自弃了?
心中正想着这些事,衣袖忽然便被人拉了拉,回头一看,之间方才被骚扰的那名可爱少女正仰起头来看着他,双眼之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阿尔。雷撒督克?写《天下布武》的阿尔。雷撒督克?你真的是阿尔。雷撒督克吗?真的真的真的吗?”
“啊?呃,是、是啊……”
“好厉害哦!”那少女当场便兴奋得跳了起来,“我看过你写的《天下布武》了哦,好厉害好厉害,我好崇拜你啊!你给我签名好不好?签名签名签名……”
“啊……”眼见少女一副狂热的样子,低头在一只造型奇特的兽皮包裹中拼命寻找着东西,唐忆的表情当时便有些扭曲,片刻之后,那少女略有些沮丧地抬起头来。
“笔不见了……怎么会呢,我明明买了回去给小敏特尔的啊……”
“呵呵、呵呵……笔不见了,以后买一支就行了啊,小妹妹……”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但见少女眼中一亮:“小妹妹!你叫我小妹妹吗?那我叫你大哥哥好不好,我以后就都可以跟别人说,写《天下布武》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了,你都不知道,那帮傻瓜有多崇拜你……”
“呃,好、好的。”
“耶!太好了,一定会羡慕死那帮人的……对了,哥哥,我叫小爱哦,你叫我小爱或者小妹妹都可以。对了,我想到要怎么签名了哦。”那名叫小爱的少女发辫一晃,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随后,将雪白的左边脸颊抬高在唐忆的眼前。
“呐,哥哥你亲我一下吧,我以后就都不洗脸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