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回到明朝当海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回到明朝当海盗全文阅读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     回到明朝当海盗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7 再出师

    夜色渐深,杨府后庭静悄悄的,杨长帆秉烛漫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已经来临。

    徽王府在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

    西边,明廷严政即将实施,结果难料。

    南边与葡萄牙脆弱的协议已经到期,他已经看到了庞大的东印度舰队再次集结,印度人显然没给他们造成太多的麻烦。

    至于东边的协议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一支由上百艘战舰组成的西班牙舰队绕过南美,集结在秘鲁,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打算。

    葡西“两大牙”之间,相爱相杀百年,在这样的局面下清楚本是同根生的道理,同仇敌忾,在同一时刻组织强大的反击。而嘉靖显然不认杨长帆这个同胞,当然,杨长帆也从没有真正尊重过这位皇帝。

    徽王府势头大起,叱咤三海,同时也三面受敌,这一次敌人不会给杨长帆各个击破的机会,杨长帆必须同时面对西班牙与葡萄牙两大海洋帝国的主力舰队。

    南洋是利益的根本,美洲是未来的希望,他哪个都不愿丢。

    如此整齐、大规模的舰队集结,对方显然也不接受投降以外的谈判。

    前有夷人恶狼,后有明廷猛虎,只有杨长帆清楚,看似繁荣的徽王府,即将经历自汪直被斩以后最大的考验。

    “又在想政事么?”沈悯芮提着灯走来。

    “嗯,你还没睡?”

    “必悦刚刚闹过,你没听见么?”

    “还真没有。”杨长帆挠头笑道,“你们比我辛苦。”

    “怎么会。”沈悯芮来到杨长帆身旁,放下手里的灯偎在他身上,“你说这些皇帝,无论汉唐宋元明,都是第一代老皇帝拼了老命打江山,然后一代一代堕落,朱元璋若是醒过来,不知作何感想。”

    杨长帆搂着美人纤腰问道:“是在劝我么?”

    “是非成败转头空,你打得下,你守得住,可你的子子孙孙呢?”沈悯芮轻叹一声,“君霸业已成,当真要纵横四海,百邦来朝么。”

    “说的挺对,但并不全对。”杨长帆笑道,“我从没想过当皇帝,连王也不想当。”

    “当皇帝,不该是男人最大的野心么?”

    “正如你所说,一个伟大的皇帝会成就伟大的帝国,可惜他的子孙再也无法达到他的伟大,皇帝给了国家昌盛,却也锁死了国家的未来。”

    “我以为……必归已经很聪明了。”

    “很聪明了,也许比我还聪明,但这不重要,我的子孙再也无法达到我的高度,他们不可避免地会堕落消沉,被超越。”

    “那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给所有人,一个出海的机会,一个奋斗的机会,如果我死了,我的帝国覆灭了,这唯一的机会也将失去,以后无论什么朝代,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被那些抓住机会的人蹂躏。”

    沈悯芮怅然问道:“可那时你早已死了啊?我也早已死了,恐怕必归也早已死了。”

    “悯芮,我现在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了。”杨长帆仰望繁星,因自己的蜕变而感怀,“我曾经只看到一个妻子,看到一个家庭,看到一个沥海村,看到一个绍兴府,看到浙江,看到东南,看到东海……现在不同了,我看到了天下,我要让我们的人也都看到天下。当看到天下的人足够多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天下……”沈悯芮跟着杨长帆仰望繁星,“于明廷而言,中原的那些土地,就该是天下了。”

    “是的,他们被禁锢了。他们固步自封,安于现状不图发展,所以为了子孙,我必须去更大的天下,必须成为一个反贼。”

    沈悯芮叹道:“真想不到,你当年还是个为戚继光顶包的大公子。”

    “好了,不提那些了。”杨长帆转而正色说道,“这些天我会安排船舶,如有变故,咱家与徽王家人立刻撤返九州。”

    沈悯芮一惊:“要开打了?”

    “要做最坏的打算。”杨长帆沉声道,“如果我失败了,必须要留下火种,徽王的火种,杨家的火种,中华民族名扬四海的火种。”

    沈悯芮有些惊恐地捂着嘴:“可是……之前不是算过了,东南水师加在一起也不及我们?”

    “是的,但敌人不止明廷。”杨长帆双臂扶着沈悯芮双肩,“如果我死了,和翘儿、妮哈带好孩子们。徽王妃已经产子,将来一定会针对我们,只有你有心术与他们斗,务必跟徐、何两位先生联手,团结在外的总督,胡宗宪及其后人万不可信。”

    “怎么……突然说到这么远了。”沈悯芮脑子极快,就此问道,“那光头呢?”

    “我都死了,光头岂能独活。”

    “不要提死啊……”沈悯芮轻抚杨长帆的脸颊,“现在多好,为什么要死呢?”

    “我从前也不理解,有些人为什么要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牺牲,他们那所谓的信念真的值得付出生命么?”杨长帆紧紧抱住沈悯芮,“现在我懂了,他们并不是为自己,并不是为自己的信念,而是为了子子孙孙,为了全部的炎黄子孙。”

    “可……为什么是你呢……你做的还不够么……”沈悯芮哭着敲打着杨长帆的后背。

    “我已经站在这里了,我能感觉到我双臂的力量,我每一句话的力量。”杨长帆柔声叹道,“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我,就是最伟大的历史。”

    一周后,杨长帆再度东征。

    比此前更加庞大、火力更加充沛的舰队即将驶向太平洋的彼岸。

    其余三十余艘驱逐舰、巡洋舰南下补充南洋总督区防务。

    这是一次豪赌,杨长帆抛出了所有筹码,仅仅留给澎湖十五艘战舰,五千军士。

    苔湾王府,杨长帆正式向徽王汪滶请命出师。

    汪滶清楚,他是拦不住的,没人拦得住的。

    依照杨长帆的说法,细作来报,葡萄牙、西班牙两国,密谋同期于南洋、美洲开战,同盟对抗徽王府,杨长帆要亲赴美洲战场,南洋战场则交给安汶总督唐三海,东海霸主选择与两位世界海洋霸主同时开战。(未完待续。)

278 未来的战役

    相对于远方那遥不可及的战场,多数人更希望多一些战舰守护苔湾本岛。

    汪滶坐在殿上,只沉声道:“长帆……我不反对这次出征,只是……你可否再想想,再多想想。”

    “都想过了。”杨长帆点头道,“此役若胜,则二十年内,南洋、印度洋、美洲,我徽王府将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可若……”

    “殿下,若不出征,放弃辛苦得来的美洲与南洋,这才是彻底的失败。”

    “既然船主心意已决。”汪滶就此起身发令,“本王在此号令全军!于美洲,南洋,全歼夷人!此役船主统领!本王号令!再有异议者,斩!”

    全场唏嘘,汪滶真的是对杨长帆无条件的支持,言听计从,即便倾家荡产。

    晚些时候,杨长帆出征之前与汪滶在王府内家族聚餐,杨长帆向汪滶母子表明真实情况,舰船早已安排妥当,若大股明军来犯,请汪滶领两家人第一时间撤回九州,以图后计。

    汪滶其实亦有此意,十五艘船,五千兵,即便是福建水师也够用了,更何况如今总兵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俞大猷?

    ……

    1564年九月,秘鲁总督区首府,利马港,由130艘大型战舰组成的舰队默默出航。

    此战将直接决定西班牙在新大陆的绝对统治地位,由秘鲁总督阿德里亚亲自督战,十六世纪以来,西班牙人的字典里只有征服,再征服,更多的征服,无论是新大陆还是马德里,都完全无法接受一支东方舰队的耀武扬威。隐忍是暂时的,只因西班牙在美洲西岸的军事部署有限。

    对于西班牙来说,这一次战役绝不是收复美洲失土那么简单。他们坚信,西班牙帝国很快会回敬这些东方人,强大的舰队将横渡太平洋,彻底打开太平洋航路,之后是征服,再征服,更多的征服。

    为此,远在地中海的皇家舰队不惜横跨大西洋,穿越该死的麦哲伦海峡来到这里。

    同月,马六甲,由75艘战舰组成的葡萄牙东印度联合舰队再次,此次战役由曾经沦为俘虏的卡内利亚斯统帅,只因印度总督德布拉干萨发誓再也不进入这片海域,但国王的旨意不得违背,所以卡内利亚斯成为了最高司令。

    与西班牙的受辱不同,葡萄牙在南洋真正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损失,独占的香料贸易被夺走,那些经营了几十年的港口城市也被夺走,越来越多的东方人来到这里,他们更加勤劳,更加狡猾,更加具有攻击性。他们有的是野心,比印度人和瓜哇、马来人都要强大太多。

    这不仅仅是恢复帝国的荣耀,更是抢回属于自己的金子。

    北京,相比于那两边的雄心勃勃,更多的是尴尬。

    闽、粤、浙三地巡抚,报病告老请辞。

    这就尴尬了。

    正是实施严政非常紧要的时候,三大省巡抚这么撂挑子是找死么?

    他们其实真不是找死,是寻活。

    多年来,苔湾早已与东南三省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根本就是长在了一起。无论百姓、商人还是官府、卫所,都默默得益于与东海的贸易,更甭提亲友们与苔湾那边曲里拐弯的关系了。

    眼下要搞严政,没人买账。若是巡抚执意去搞,怕是要被当地旺族劾成筛子,多年来许许多多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与走私集团拒不合作的巡抚没一个活得过一年的。

    但圣旨也下来了,要封锁沿海的每一寸土地,禁止一切走私、私船、私人出海,捕鱼迟归,违令者不仅按通倭论罪,且连坐。也就是说,村里一个农民投东番,或者家族里一个人走私,那么同甲同族都要倒霉。既是严政,必然重罚,真要这么搞,单是福建就要先拉几万人出来砍头。

    当然,如果巡抚阳奉阴违糊弄事,同样会被劾成筛子。

    做也是筛子,不做也是筛子,那只有放下乌纱帽了。

    几十年来的官场生存环境恶劣,能当上巡抚的人必然都有强大的生存本能,形势不对也无队可站的时候,告老还乡才是对自己和家人最大的保全。

    嘉靖听说这些请辞理由,必然是大怒的,朕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竟然都拒不配合?

    “这些人,以革职论,贬为庶民,无俸禄。”

    徐阶躬身点头:“是。”

    嘉靖跟着骂道:“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此类人误国误民不堪重用。”

    徐阶再度点头:“有。”

    “谁?”

    “杨博。”

    “……”嘉靖顿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副自嘲的表情,“对,杨博,好久没见到他了。”

    “其实每个月杨总督都有书信的。”

    “为何朕没有看到?”

    徐阶尴尬道:“陛下交代过,今后杨博的信,不必送来。”

    嘉靖沉了口气:“子升到底是希望杨博去主严政,还是去剿灭?”

    “有密报,杨贼百余战舰已出航远洋,如今苔湾兵力空虚,仅有战舰十余,军士不过五千。”

    “是他的密报么?”

    “是。”

    “他的儿子死在北京,他真的值得信任么?”

    “祖宗祠堂,都还在,落叶归根。”

    “朕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陛下,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杨贼此番出征再大捷……”

    “召杨博进京。”

    ……

    阿卡普尔科,徽王府第一舰队驶出港湾。一场硬仗无可避免,对方舰队是来歼灭己方舰队的,而非夺取港口占领城市,此前对付葡萄牙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

    枪炮无眼,这样的世界霸主级海战中,即便身处郑和号,依然有可能牺牲的。

    杨长帆迎风站在舰首,畏惧死亡,却也必须面对死亡。

    “差不多了。”徐文长默默走到他身旁,“明廷如果有动静,我们的人也要开始动了。”

    “我们的人?”杨长帆自嘲笑道,“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们是正是邪了。”

    “那就看你的良知在哪里了。”

    “事已至此,来个痛快吧。”杨长帆长舒一口气,“无论是武力的强弱还是理念的分歧,这个月都会见分晓。我们努力过了,成功,失败,都可以。”

    “虽是如此,但……”徐文长疑惑道,“你好像更在乎这个战场。”

    “是的,这里代表希望和未来,无论南洋还是东海,都是过去。”(未完待续。)

279 决战

    阿卡普尔科东南海域,两支庞大的舰队终于邂逅。

    徽王府战列舰1艘,巡洋舰15艘,驱逐舰30艘,护卫舰110艘,共计战舰156艘,总吨位近17万吨,士兵38000名。

    按照徽王府标准,西班牙除旗舰圣?马丁号达到驱逐舰级别外,其余均为护卫舰级别,总计舰船140余艘,几乎是清一色的盖伦船型,总吨位约在7万吨上下,士兵14000余名。

    但这一次,硬实力的碾压什么都说明不了,无敌舰队横行四海历经大小战役无数,这是一支在欧洲海洋竞争十分激烈的环境下成长壮大起来的舰队,与迅速膨胀的徽王府舰队大不相同。

    杨长帆是抱着损失三支战舰,击沉一艘战舰的心态来此决战的。

    旗舰圣?马丁号舰首,海军上将,麦迪那?西多尼亚公爵亲自指挥战斗,虽然名义上是秘鲁总督阿德里亚督战,但谁都知道,这位功勋赫赫的老公爵才是帝国海军真正的灵魂。

    “看来葡萄牙人走漏了风声。”麦迪那眯眼望着远处徽王府的舰队,情绪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在这里交战么?”阿德里亚问道。

    “西风正烈。”麦迪那扬手道,“我们需要改变航向,占据上风口。”

    “只是……他们的舰队好像更为庞大。”

    “火炮的质量,统帅的能力,以及每一位水手的经验才是制胜的根本。我们不会输给见到的任何敌人,总督。”

    “公爵,你清楚失败的代价么?”

    “秘鲁将全面失守。”

    “是的……所以我只提出一点,如果情况不对,请最大限度地保留实力。”

    “当然,我从不会让舰队进行无畏的送死。”

    “那么,请吧,公爵。”阿德里亚充满信心地说道,“向敌人展示无敌舰队强大的时候到了!”

    郑和号舰首,杨长帆与徐文长同样看到了敌人,只是敌方舰队正在调转船头向西逆风而行,并未有直面交战的意思。

    “比弗朗机要沉稳许多。”徐文长悠悠叹道,“是比试逆帆的时候了。”

    庞大的徽王府第一舰队做出了与无敌舰队相同的动作,转舷向西,全部舰船调帆以增强逆风行动力,同时20艘海马船下桨加速,提前一步抢占风口。

    很快,盖伦船由于其过高的艉楼,暴露了逆风难以操纵的短板,舰队散乱地以z字型逆风航行,阵列渐渐松散,反观徽王府船只,圆型艉楼与狭长的设计令其在逆风航行中稳定许多。

    麦迪那终于显出了一些紧张:“他们舰队中有英国的设计师么?这到底是什么船型?”

    “这不重要,我们要立即决定战术。”阿德里亚无疑更为紧张,“是排阵炮轰还是采用传统的撞击肉搏战术?”

    “撞击肉搏可以应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舰队,除了眼前这支。”麦迪那沉声叹道,“他们恐怕拥有更多的士兵。”

    “但我军的步兵素养不会输给任何敌人。”

    “当然。可是那样我们也会损失惨重,短兵相接是最后的选择。”麦迪那指着远处的舰队道,“占据上风口是一种极度自信的战术,交战后由于风向因素,将再也无法撤退,要么胜利,要么被西风吹入对方的阵列。而下风口的舰队则是以逸待劳等待敌人进入射程。我们抢占上风口绝非是因为在炮轰中有什么优势,不过是为了掌控主动权罢了,他们要抢,就让给他们。”

    “公爵,那么究竟是上风口更好还是下风口更好?”

    “当然是下风口!”麦迪那以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阿德里亚,“除非决定冲撞肉搏,下风口在炮战中具备绝对优势!你没有感觉到舰船的横摆么总督?”

    “横摆……”阿德里亚确实早已感觉到了,他的手也始终抓着栏杆,圣?马丁号占据下风口,位列半月型的中央,风浪从西边打来,吹得舰船向东边微微倾斜。

    在这样的倾斜之下,战舰的两排重炮可以全部打开,并且拥有一个微微的仰角。

    “摆阵开始炮击后,他们的舰队同样会有横摆,同样是向东的横摆。”麦迪那轻蔑地说道,“不过他们的炮也在东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横摆太大的话,他们下层的炮可能无法打开,能打开的炮也不得不仰到一个极大的角度。”

    “是的,而且他们是进攻方,会被风浪吹着不断接近我们,指挥稍有不当,就会一只只前来送死。”

    “那么公爵,他们如此坚决地抢占上风口,究竟是自信还是无知?”

    “这是只有英国人才会使用的打法,我认为他们的舰队中有英国人。只是,英国人的打法必须要所有士官都是英国人才能发挥效果,我不认为他们能够掌握。”

    “那就是无知了。”

    “很快炮弹会给我们答案的,总督。”

    至午时,徽王府舰队成功占据上风口,展开阵列,每一艘战舰都小心地控制着风帆与航速,必须要在同一时间进入射程,而不是排队挨个前去。

    郑和号舰首,徐文长左右观察着整支舰队:“每只战舰都很小心,比训练中表现的还要好。”

    “那是当然,哪个敢脱离阵列就是单独去送死了。”杨长帆笑道,“所以说要送死也是一起送死。”

    “是啊,我们放弃了有利炮击位置,就是要破釜沉舟啊。”徐文长扶着栏杆,战舰是倾斜的,身体难以避免地前倾,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风浪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战舰的下层炮口无法打开。”

    “没关系,只出动一半的火炮我们也可以打。这场战斗拼的不是准头,而是弹药数量,到达最远射程就开始打,不遗余力的打。”

    半个时辰后,两军终于各自进入了对方射程,徽王府率先发炮,毫无准头。

    无敌舰队很快回击,下风口更稳定的阵列的确有一些优势,虽然风力阻碍了一些射程,但无敌舰队的炮火显然更为准确和集中。(未完待续。)

280 硬仗

    炮击大战就此展开,整片海域震耳欲聋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先受创的是徽王府的战舰,一艘战舰由于操控不当,逐渐脱离了一字型阵列,孤军深入,很快被轰得遍体鳞伤,海员弃船而逃,周围战舰见状,更加拼命地调控风帆,有些战舰甚至下桨降速。

    “不好……”杨长帆皱眉道,“虽然是一起送死,但谁都怕比别人更快送死,都在降速,这样下去正常速度的战舰反而会遭殃。”

    “要提前出动么?”徐文长皱眉道,“距离还是太远了啊……”

    远处,麦迪那面露笑容:“果然是无知。你看,他们的阵型已经开始乱了,本来准备拼死一战,现在却变成了怕死一战,这样的纪律和操控根本无法与英国人相比。”

    阿德里亚也渐渐放松下来:“果然,占据下风口才是稳重的作战方式。”

    “继续这样,一点点吃掉对方。”

    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徽王府舰队内蔓延开来,此前的战役通通是闪电战,几乎兵不血刃就胜了。面对这样大规模的正面硬仗,看着己方战舰被击中的速度明显快于对方,无论是舰长还是士兵,都难以避免地恐慌起来,更多的战舰开始降速,希望自己至少不是先沉没的那艘。

    正此时,舰队后方二十艘海马船全速开桨,赵光头率海马船旗舰冲至刻意降速落在最后的那艘战舰后面,毫不犹豫,以铁撞角击在船侧,投出油罐火种,一把火将此舰点燃。

    其余舰船更为恐慌,赵提督急了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稍作思索,死在敌人炮弹下的几率终归小于被己方快马船撞沉,降速的战舰又不得不纷纷提速,去找准那根生死线。

    冲在生死线前,会被敌军炮火集中击沉。

    落在生死线后,会被赵光头快马船烧了。

    这条无形的阵列线,决定了每一只船的生死。

    “好!”徐文长喜道,“赵提督临危不乱!当机立断!”

    杨长帆也由惊转喜:“此前并未有这样的部署,光头也是百战成精了啊!”

    “不错!陆战有后面捅刀子的督战队,海战咱们也有了海马船!”

    远处,阿德里亚见到敌方舰队后院起火,还在窃喜之中:“哈哈哈!已经出叛徒了么?一定是弗朗西斯科安排的!神佑西班牙!”

    几分钟后,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敌军的火势渐停,舰队阵列重又回到了整齐的一字型,那条生死线在这样的乱战中显出了一种独有的诡异与秩序。

    “很有决心。”麦迪那神色重又沉重,“不惜牺牲几艘战舰以保持阵列,真是一群惨无人道的野蛮人。”

    “战争不就是野蛮的么……”

    “没关系,战损方面我军有绝对优势。敌人的战舰已经沉没了12艘,而我军只有2艘沉没,其余都是轻伤。这样消耗下去,几个小时内他们就不得不逃跑了,到时候我们全军出击,把他们吃干净。”

    一切正如麦迪那的预料,无敌舰队战损的确具有优势,只是这个优势在不断缩小,随着徽王府舰队生死线的稳定,几乎再没有战舰冒头,也没有战舰落下,双方进入了几乎公平平稳的消耗阶段,战损比逐渐拉近,徽王府舰队每沉没三艘,西班牙舰队也必将付出两艘战舰的代价。

    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再轻易变阵,每一个指令都可能打乱阵型与战线,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只有继续这样残忍地消耗,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看谁先撑不住。

    双方主帅的心里都在滴血。

    双方舰队无疑都是本国的精锐,以这样惨绝人寰的方式不断牺牲,而且无法停止,无论胜败,都难免损失惨重。

    这样持续性的炮轰从中午打到了下午,整片海域已经成为人间炼狱,每个人都从最初的紧张,惶恐,担惊怕死,已经渐渐变成了麻木。

    填弹、上药,发射,冷却。

    士兵们重复着这个流程,已经不去想是否能击中对方,也不去想自己会不会被击中。

    谁停下来,谁就会输。

    黄昏之时,徽王府舰队损失近半,无敌舰队同样受到重创,从阵势上来看,双方的战力已经渐渐持平,继续轰下去结果难以预料。

    但几乎同时,双方都用尽了全部的弹药。

    即便出征前都做到了最大化的弹药补给量,但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会持续这么久,长达半天不停歇的炮轰甚至造成了几十门火炮的炸膛。

    终于,弹尽。

    双方旗舰已经近得几乎能看到对方的主帅。

    双方主帅也面临着共同的抉择。

    是白刃战一决胜负,还是就此收兵。

    没人会率先撤退,因为现在他们都相信,在调整风帆航向的时候,对方会不遗余力地杀来撞船肉搏。

    徽王府率先调转船头,生死线终于打破,整个舰队划出一道弧线,似要准备撤离战场。这本是不可能做出的举动,因为在这个过程中阵型完全被打乱,毫无疑问会被对方火炮轰烂。

    但对方已经没有炮弹了。

    疲惫的阿德里亚总督很快发现了这个举动,他的瞳中早已布满血丝,巨大的压力与满目黑烟让他近乎崩溃:“公爵,我们也……”

    “总督,你还准备再次面对这样一支舰队么?”麦迪那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充满了凛冽,“杀光他们!杀光他们!这是意志力的胜利!”

    圣?马丁号舰顶升起了冲锋旗。

    远远的对轰从不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风格!

    去冲锋!去撞击!去肉搏!去征服!

    让企图逃跑的敌人永远葬身海底!

    西班牙舰队终于动了,半月阵型变成了几条一字长蛇,向企图逃跑的敌舰发起最终的冲锋。

    这就是上风口的劣势,当你想逃跑的时候,风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面对无敌舰队的追击,徽王府舰队显得愈发仓惶,夕阳与鲜血将洋面映成了炼狱般的颜色。

    西班牙人一鼓作气追击,舱底的黑奴们在鞭子的威慑下奋力划桨。(未完待续。)

281 陷落

    西班牙舰队眼见就要咬上徽王府的时候,徽王府阵列内突然杀出了十艇桨帆船,船两侧的巨桨远比西班牙战舰要密集,就像一只巨大的海上蜈蚣。

    十艘海马船像疯了一样冲向敌舰。

    同样杀红了眼的麦迪那怒吼道:“撞沉他们!撞沉他们!!”

    如此低矮的桨帆船,在他眼里无异于螳臂挡车,圣?马丁号率先撞向了一艘送死的桨帆船。

    近在咫尺之时,却见桨帆船上所有水手弃船跳海。

    “哈哈哈!怕了么?”阿德里亚爆发出了疯狂的笑声,“神佑西班牙!!”

    麦迪那瞳中却闪出一丝疑惑,随后是惊讶,是恐惧。

    他清楚地看到舰上的一个光头手一扬,一点火光显现,光头甚至还朝这边笑了一下,随即跳海。很快,桨帆船变成了一支亡命燃烧的火焰之船。

    “转舵!!!转舵!!停桨!!!停桨!!!”麦迪那奋力狂吼起来。

    一切为时已晚,火焰船就此与圣马丁号正面相撞,内部火药完全爆炸开来,圣马丁号全面起火。

    与此同时,更多的西班牙战舰试图紧急转舵,但大都被火焰船冲撞点燃,。

    后方战舰猝不及防,但船底的奴隶还在拼命划桨,一时之间阵型完全打乱,有些战舰甚至自行相撞。

    徽王府舰队则划过了一个统一而又美丽的弧线。

    杨长帆站在舰首,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冲锋。

    “告诉他们!海是谁的!”

    “徽王府万岁!!!”

    “船主万岁!!”

    “杀!!”

    “杀光他们!!!”

    徽王府舰队同样快桨齐发,迅速绕过燃烧的舰船,与火海共同将急于转舵的西班牙战舰包夹在内。

    撞击,登船,刀枪并用,最后的短兵相接就此展开。

    西班牙士兵这才发现,徽王府随意的一艘战舰竟然都如同圣?马丁号一般大小,而徽王府的旗舰,足足相当于五个圣?马丁号!

    敌人像蚂蚁,像蝗虫一样冲上来!

    他们手中的刀并不比自己的小,他们手中的枪并不比自己的少!

    回头望去,圣?马丁号已经成为一个火球,缓缓地落入海面。

    最后的喊杀声,投降声回荡在这片海域。

    先前弃船的快马船将士双手持钩,像猴子一样爬上西班牙的战舰,如同亡灵一样不畏死亡。

    天渐渐黑下来,当完全入夜之时,最后的燃烧也就此结束,占据下风口的西班牙战舰,没有一艘成功逃离。

    无敌舰队惨遭全歼。

    徽王府也为此付出了80艘战舰,上万名士兵的代价,即便郑和号,亦已千疮百孔,赵光头全身都是伤。

    但他们赢了,不管赢得过程多惨,结果就是赢了。

    军士们最后的怒吼声回荡在这片海上,抓起落海的俘虏,受创的徽王府舰队直挺挺向西南顺风疾行,摧毁西班牙的时候到了。

    两天后,秘鲁利马港迎来了近百艘战舰。恐慌之中,一艘小艇划出战舰群,面无人色的阿德里亚亲自驾艇,狼狈登港,总督亲口告诉所有人无敌舰队全部覆灭,麦迪那公爵牺牲的消息。

    悲痛之中,利马城就此亮出白旗,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作战力量了,全部的士兵和舰船都投入到了决战之中,阿德里亚保持了起码的理智,选择投降。

    秘鲁总督区的首府利马,当天升起了徽王府的旗帜,徽王府宣布了对城市的全面统治。

    当晚,近万士兵得到了安葬,杨长帆亲自追悼,他们大多数人连尸体也没有,只有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墓碑,但他们必须拥有一个墓碑,牺牲者必须为历史所铭记。

    这一晚,没有一个将士再像之前那样投入到与当地女人的狂欢之中。在此前,他们将战争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次,他们的兄弟葬身海上,他们的舰船永远沉没,他们负伤,他们残疾,他们失明,他们亲手杀人,他们被人杀。

    也许战争的结局会让这个世界向美好的方向发展,但真正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无论生还与否,都亲身承担了战争的罪恶与战争的沉重。

    经历此战的军士,已不比先前,**的伤痛会复原,心理的伤痛却永远存在,这让他们变得沉稳、强大、冷酷,也让他们变得脆弱,易伤、悲懦。

    但很快,繁华的利马城修复了他们的心灵,他们占领了东南方不远的波托西巨大的银矿,将奴隶转化为劳工,船主不遗余力给了每一位生还者不菲的奖励,同时承诺重金安抚死者的家属。徽王府几路大军有条不紊地占领整个秘鲁地区,西班牙人望风而逃,军士们再次享受了成为胜利者的狂欢。

    南洋,班达海,葡萄牙东印度联合舰队再次全面逃亡。

    与美洲战场的局面不同,唐三海贯彻了以命相搏的战术,用更多的桨代替了炮,全部舰队用命去冲,去撞。这是最传统的海战战术,也是瓜哇人、马来人一直采用的战术,只是徽王府的战舰拥有更高的机动性以及更庞大的规模。

    这场战斗的双方同样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最终徽王府南洋舰队仅存战舰三十余艘。

    唐三海同样乘胜追击,占据了葡萄牙除马六甲外在南洋最大的贸易港口肯达里,宣布成为南洋霸主。

    东海,澎湖岛。

    七十余艘福船将主岛包围,俞大猷下达了最终的死期,天黑之前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汪显站在岸头怒吼:“明贼!!!明贼!!!明贼!!!我徽王府出外开疆拓土!四海杀夷!!明贼此时来攻!!卑鄙!!卑鄙!!!”

    身旁一军士喘着粗气奔来:“都督!船主已经吩咐过,若俞大猷来,我等务必弃岛而逃!!!”

    “这不可能!!!!澎湖是我一手建起的!!守王府门户多年!!人在岛在!人亡……”

    他正说着,身后忽然一人扑来,用沾着迷药的湿布捂在汪显鼻头。

    “这!”军士大惊,望向此大汉,“将军!你这是……”

    “船主吩咐,一百两。”特七镇定答话,“快给我找担架去,吩咐全军连夜逃。”

    “这……苔湾主岛那边呢?”

    “已经在逃了。”特七点头道。

    汪显死命捶打着特七,可还是拗不过,终究慢慢晕厥,满眼尽是不甘。(未完待续。)

282 俘虏

    苔湾府,一片慌乱,每时每刻都有船只出海向北或向南逃亡。

    特八率卫队,拥汪滶、杨长帆两家人,及何心隐,徐文长家眷登船。

    “该来的,还是来了。”汪滶表情有些颓丧,但杨长帆也早料到此,他只是觉得,就此放弃苔湾,太过可惜。

    何心隐在旁道:“殿下,船主早有安排,三路大敌,恐难尽守,夺东洋,守南洋,弃苔湾早在计划之中。”

    “话虽如此……哎……”汪滶摇头登船,“明廷执意如此,若明廷来统苔湾,只怕……”

    “统不住的。”何心隐轻笑道,“别说苔湾,很多地方都统不住的。”

    次日晨,俞大猷下令攻岛,却见澎湖已成空岛,再登苔湾岛,徽王府亦早已弃岛,官僚军士四散而逃,他却惊喜地在苔湾府中找到了当年徽王府俘虏的浙江官吏家眷,其中包括他本人的妻儿。

    俞大猷不禁热泪盈眶。

    到最后,杨长帆尚留了一分仁义!

    他也便没有再行追击,对与徽王府有瓜葛的小吏、百姓从宽,苔湾人继续自由出入,只是官府由己方接管。

    东海之上,汪滶苦恼地站在船首,他并不多么渴望回到九州,那里虽然安全,却始终是倭人之地,在那里一天,就难免当一天倭寇。

    此时,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跑了过来:“殿下!”

    “哦……”汪滶转头望去,正是杨必归,“必归啊,休息的还好么?”

    “挺好的。”杨必归笑道,“殿下不必太过伤感,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一定的,本王信得过他。”汪滶揉着杨必归的脑袋道,“只是苔湾基业,拱手让人,难免烦闷。”

    “没办法,三线都是大敌。”杨必归无奈道,“何先生说天下精兵都调来对付咱们了,结果让他们扑了个空,这也没什么不好。”

    “哎……”

    正说着,船忽然颠了一下子,转舵向西,后面水手默默转帆。

    汪滶疑道:“怎么转舵了?”

    杨必归则直接喊了起来:“舰长何在?”

    没人理会他们。

    正惊疑时,一队兵士从舱内冲出,持手铳包围二人。

    汪滶大惊,慌不择言:“你……你们……”

    杨必归立刻死命呼喊:“特八叔!!!!!”

    呼喊之间,却见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两位兵士将尸体抬到舰侧,直接掷入海中。

    随后,翘儿、沈悯芮、徽王妃等人被一一押上甲板。

    杨必归大怒,愤而上前:“谁敢动我娘?!”

    周围军士刚要出手来打,却听翘儿一声厉呵:“必归!别动!!”

    杨必归愣在原地。

    此时,最后一个人才出了舱门。

    “啊。”胡宗宪仰望蓝天,一声长叹。

    多少年了,他从没这么舒坦过。

    杨必归眉色一厉:“老贼!你!”

    此时旁边一军士走来,反手直接给了杨必归一个嘴巴,将杨必归抽翻在地。

    “胡总督忠心为国!你那个爹才是贼!你才是小贼!”

    杨必归头晕目眩,嘴里尝到了血味,手一抹,尽是鲜血。

    翘儿怒极,挣脱军士冲上前来扶住杨必归,转头死瞪这军士:“赵同!!我相公一向对你不薄,你反叛便反叛!打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去打我相公?!!!”

    “……”副侍卫长赵同竟被翘儿训得一愣,随后自觉丢面,上前又要去打翘儿。

    “住手!”胡宗宪立即抬臂道,“杨长帆待俘虏一向礼遇有加,我们也不得动粗!”

    “……”赵同这才吐了口吐沫,哼了一声,“等去了京城,自有人审你们。”

    此时,却突见一女子挣脱押解,奔到船边,想也不想跳下海去。

    军士尽皆愣住,胡宗宪火速下令:“押好这些人!!速速下海去抓!”

    军士们立刻将家眷通通按在地上,赵同上前一把按住汪滶,下令其余军士下海去抓。

    沈悯芮被按在地上,苦笑道:“还是英英反应快。”

    “哦?”胡宗宪在旁皱眉。

    “决绝投海,宁死不被俘,免得他相公将来投鼠忌器畏首畏尾。”

    “那你们也要寻死了?”胡宗宪问道。

    “我们有孩子,不忍去死。”

    “那她就没有孩子么?”

    “她孩子坐的别的船。”

    “怪不得。”胡宗宪就此抬臂道,“请大家放心,杨长帆待我不薄,上岸后我也会恳请圣上厚待诸位。”

    被压在地上的人中,一老妇闻言怒道:“呸!!!!老贼!!船主不该信你!”

    胡宗宪见是汪直遗孀胡氏,唯有无奈一叹:“宗宪,从始至终,都是为国为民,绝无陷害任何人的心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胡宗宪。”翘儿抱着杨必归道,“你若还念及长帆的恩情,就不要再多话,让我们自行住在舱内。”

    “杨夫人说的是。”胡宗宪就此点头道,“将他们送进舱内吧,好生伺候。若再动粗,朝廷的赏赐便要被我扣了。”

    苔湾府沦陷后,不知为何,东海海贼立刻又猖獗起来。群贼无首,四海之贼再度在此集结,避开重兵福建,屡袭广东、浙江。只两个月,便又回到了胡宗宪在任当年的景象,福建大兵不得不再向四方抽调,被各路海贼牵扯游击。

    一时之间,民不聊生,国穷民富的情况被打破,除苔湾由于有重兵把守安然无恙外,三省百姓积累的钱粮几个月内又被洗劫一空,死者无数,转瞬之间,东南之境更加惨烈。

    年末,俺答再度来犯,再进京师,任兵部尚书不到半年的杨博不得不再任蓟辽总督,出兵迎战。头年本就亏饷,如今东南贼寇猖獗,俺答来犯,一切比最初的情况还要困难,朝廷不得不加税赋,广征兵。

    御书房内,嘉靖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当初要打的是你们!现在要招抚的还是你们?!”

    胡宗宪、徐阶坐在房内,满脸尴尬。

    如今胡宗宪已青史大翻身,回京受赏,乃是又一届东南总督的大热人选。

    “陛下,今不比夕。”胡宗宪进言道,“杨长帆家眷都在北京,招抚杨长帆东海除贼,正是时候。”(未完待续。)

283 兵临城下

    嘉靖不忿反问“他在苔湾的时候东海就有贼了么?”

    胡宗宪镇定作答:“臣在苔湾府,悉知杨长帆的方式。他名为船主,实为贼首,他让贼打哪里,贼就打哪里,或早或晚,迟早轮到我大明。”

    “汝贞所说不错。”徐阶在旁道,“与其让杨贼久噬我大明之血肉,不如斩草除根。”

    “你们呐,哪里是来治国的!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北方如何了?”

    “杨总督死守大同。”

    “狼狈!狼狈!”

    “陛下!”胡宗宪再次进言,“只要拿住杨长帆家眷,便可令其先平东海贼寇,再行北上破虏。”

    “他现身在何处?”

    “该是在九州。只求陛下圣旨,臣立刻修书一封,杨贼必降!”

    徐阶在旁劝道:“杨总督出京之前也有此意。”

    正拿捏不定之时,七十高寿又被推成尚书的老臣许论求见。

    照理说,这个年龄的老尚书该是见惯了风浪,蒙古人进北京都不该慌的,但这次真的慌了。

    “急报,天津卫告急!!!”

    三人大惊,半晌未说出话来。

    “谁?”徐阶终于问道。

    “旗号,是一个‘徽’字。”

    啪嗒。

    嘉靖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

    “多少人?”徐阶又问道。

    “不知道。”许论木木摇头。

    “那我们有多少人?”

    “北直隶各地,来得及调来顺天府的……”许论颤颤答道,“约有两万,但多是老弱病。”

    徐阶呵斥道:“还不快去!”

    “守哪里?”许论问道,“援天津三卫,还是保定、东安、通州?”

    “这里!!”徐阶指着脚下,“顺天府!”

    许论领命而去,房中三人心里都像是被掏空了。

    嘉靖瞪眼望向胡宗宪:“他为何……有这个胆子?”

    “狗急跳墙。”胡宗宪强行镇定,“败中求胜,孤注一掷,杨贼的老伎俩了。我顺天府兵精粮足,城池坚固,只需固守一个月,待杨总督击退俺答,便是杨贼灭亡之日。”

    “为何如此狼狈!如此狼狈!”嘉靖指着胡宗宪怒道,“这是不是又是你与杨贼的奸计?!上次是杭州!这次是北京!”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胡宗宪大惊,跪地不起。

    “你出去,你给朕出去!”嘉靖愤怒地指向门外,随即冲徐阶道,“你也出去!”

    二人出了御书房,表情都像死过去一样。

    “首辅,务必看好杨长帆的家眷。”

    “这是一定。”

    “我听说杨长贵在通政司?”

    “是了。”

    “也要看好他。”

    “他早与杨长帆没了瓜葛。”

    “那也要看好。”

    “……”

    三天之内,各地将领紧急领命进京护驾,官位最高者为总兵戚继光,由其统领北京防务,经兵部、内阁重议,全军退守顺天府。

    其间,难免有劝说南巡者。所谓南巡,其实就是让皇帝先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此前俺答兵临城下都没有跑过,此时岂能跑了?纵观历朝历代,帝王弃城历来是亡国的前奏。经合议,徽王府擅水战,不擅攻城,俺答势颓,北方全境兵力都在紧急赶往北京救驾,只需拖10日,便可令杨长帆死无葬身之地。

    通州左右二卫弃卫所而逃,徽王府四万精兵火速挺进。

    汪显率前军,赵光头领左军,胡光右军,杨长帆徐文长坐中军,既已深入京师,便是背水一战,天津港舰队亦已从令撤去,再没留任何失败的退路。

    徽王与自家亲眷逃亡的安排杨长帆嘱特七秘密安排,务必选用最亲信的侍卫,选用一心安家置业在苔湾府成长起来的侍卫,确保万无一失。不料胡宗宪老奸巨猾,连这一重都识破。

    现在想来,的确是自己棋输一着。

    苔湾府人,想来以苔湾人而骄傲,这样的人怎么能接受弃岛而逃去九州生活,沦为倭寇?想是胡宗宪料到此点,以归顺朝廷招抚封官进爵为诱策反。另一方面,这批人见苔湾府如此轻易投降,徽王大势已去,就此“弃暗投明”。

    杨长帆只恨自己太过“君子”,出征之时若带上胡宗宪家眷,一切就要另说了,只是自己与胡宗宪约法三章在前,不得限制其亲眷自由。想来多年前胡宗宪提出这一条,也是蓄谋已久了。

    君子之风果然是牵绊。

    “时间不多了。”徐文长抬头眯眼看着正午艳阳叹道,“南北大军五天之内调来的数量必超我军。”

    杨长帆冷然道:“放心,三天之内若拿不下,我就下令撤退。”

    “长帆,这里毕竟是京师。”

    “就因为是京师,此前庚戌之变还没证明京师防务有多么不堪么?”

    “大不相同。”徐文长皱眉道,“庚戌之变时,首辅是严嵩,现在可是徐阶。再者,戚继光已任守城大将。论统兵,无论你我光头还是汪显,都不如他。”

    杨长帆沉哼一口气,冲身后密密麻麻的重炮队努了努嘴。

    “京师不比杭州,戚继光深知我军火炮的厉害,必然死守。我们轰出一个破口,千千万万军士就会拼命补上。”徐文长顿了顿说道,“再者,你我家眷,徽王都在他们手中,若是以此为挟……”

    “那大家就都死个痛快。史书上记我杨长帆一个大反贼,提前砍上朱家一刀,早亡早了!”

    “哎……”徐文长叹了口气,“我始终以为你,该是个冷血的人。只有冷血的人才能成大事。”

    杨长帆轻哼道:“文长若觉不妥,可就此离去。不要去九州,去新杭州,新上海,新苏州均可。”

    徐文长仰天长笑:“那该是,多么无趣的后半生啊……”

    “那就让我们做更多有趣的事情吧。”杨长帆露出一丝邪笑,“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强,他们有多弱。”

    徐文长镇定点头:“三天,破一国,古往今来,唯有成吉思汗。”

    申时,四万徽王府精兵兵临顺天府城下,安营扎寨,准备炮击。

    杨长帆独自骑白马至城下,请戚继光一叙。(未完待续。)

284 劝降

    戚继光站在城头,百感交集。

    于徽王府,无论是他还是俞大猷,都是主和的立场,但又不敢太过明显。不料胡宗宪出此一举,造成了这般局面。

    与杨长帆兵刃相向,他早已想过,但那是在海上,绝非这里。

    世代军爵,戚继光理应与北京同生共死。

    思索良久之后,戚继光终是单骑出城,身披重铠,于距杨长帆两丈之处勒缰停马。

    两军主帅相峙,军士们皆屏气凝神,想尽力听清二人说些什么。

    对视良久之后,杨长帆率先发话:“夫人还好么?”

    “很好。你的夫人也很好。”戚继光不愿在此事上多做交谈,当即劝道,“你若下马投降,我力保你全家性命,今后为国效力,平倭驱虏,戴罪立功。”

    “你若开城投降,我保全北京安然无恙。”

    戚继光苦笑道:“就是要说这些么?”

    “你站错了立场。”杨长帆右手缓缓提枪,“这样的朝廷,你鞠躬尽瘁不过是让其苟延残喘。未来在我这里,即便我死,依然在我这里。”

    戚继光同样勒缰蓄势待发:“要试试你的铳快,还是我的枪快?”

    “擒了我,只会让北京败得更惨,一切的战略后事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我看未必!”戚继光忽一俯身,突然驾马前冲。他想得清楚,自己武艺远在杨长帆之上,若擒住他劝降,自可免血光之灾,至于杨长帆的手铳,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最多只能开一次,没这个准头,自己身披重铠,最多受伤而已。

    杨长帆不慌不忙,直接瞄准马头,就此扣动扳机,燧发铳一声闷响,戚继光胯下骏马一声长嘶,立时血肉模糊,翻到在地。戚继光落地一个侧身翻滚,想也不想立即徒步提枪朝杨长帆奔去,再填弹,他来不及。

    却见杨长帆丢掉手里之铳,反手又掏出一支新铳,立刻瞄准戚继光头部,口中怒喝:“元敬,别逼我!”

    戚继光哪里想到杨长帆还有这招,当即僵在原地。

    “你说服不了我。叫杨长贵来,我问问他家人是否平安无恙。”

    戚继光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和地上抽搐的战马,终是收枪点头,就此回城。

    杨长帆也不走,就此站在原地等候。

    两军军士皆呆滞当场,二帅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完成了交锋。

    若戚继光执意拼命,他那个距离冲上去刺到杨长帆绝非难事。

    若杨长帆执意拼命,死射戚继光也有杀掉他的机会。

    但二人显然都不是冲着拼命去的。

    两军阵容,各种窃窃私语就此展开。

    “为什么不杀了他?”赵光头第一个不满,“朝廷就他一个能打的!”

    “赵将军说的是,开战之前斩敌主帅,借势攻城,敌必方寸大乱。”

    徐文长在旁摇头道:“若是杀了戚继光,恐怕徽王也难逃一死了。”

    另一边,徐阶站在城头同样微微皱眉。

    戚继光若是一命抵一命杀掉杨长帆,此战已经可以宣布提前结束了,但是他回来了。

    身旁兵部尚书许论叹道:“戚将军,俞将军的确都与杨长帆有交情,内心是主和的。”

    另一将领借势说道:“没记错的话,杨长帆当年破杭州之时就放过了戚夫人。之前俞将军破苔湾,杨长帆也释放了俞将军的家眷。”

    许论摇头道:“这样的话不要说,戚继光决计不会通敌。”

    “这是一定的,只是……”将领叹了口气,“这样的心态,怎么统帅大军?”

    私语之间,戚继光狼狈登上城头:“杨长帆要见他弟弟。”

    “杨长贵?”徐阶惊道,“见夫人,见儿子不好么?一定要见弟弟?”

    话罢他又问道:“戚将军认为他有什么用意?”

    “该是问问家人是否安好。他也料定,咱们决计不会放他妻儿出城。”

    “嗯……”徐阶低头望向城下的杨长帆,“家人是否安然无恙,不需要他弟弟告诉他,我们会告诉他。”

    话罢,徐阶冲许论点了点头。

    “徐首辅!”戚继光惊道,“此为下下策啊!!!”

    “贼已兵临城下,还有什么上策?”

    “杨贼既然敢来,就不怕死!”

    “我不信有人不怕死。”

    “首辅!请允我再出城劝说!若是不成再出此策!”

    徐阶暗哼一声:“你这样,守不了城的。”

    “首辅!”

    徐阶随即冲许论点了点头。

    不多时,徽王汪滶、汪直遗孀胡氏、徽王妃、林翘儿、沈悯芮等被一一押上城头,顶在前面。

    守军就此冲城下杨长帆喊话:“杨贼!你若执意攻城!便先要炮轰你的主子!你的妻子!你的儿子!”

    杨长帆微微眯眼,提抢指向城头徐阶吼道:“我只说一件事——他们不死,你们不死。这些人死一个,你们就要死十个。”

    话罢,他毫不犹豫调转马头回到己方阵营。

    “小人!你们都是小人!”杨必归被押在城头,怒斥左右,“打不过我爹!就抓我和我娘!”

    戚继光看着杨长帆的长子,默默扼腕。

    “别这么说。”沈悯芮云淡风轻笑道,“守城的戚将军,可是天下最顶天立地的真男儿!”

    戚继光忍无可忍,就此怒叹一声自下城楼。

    徐阶等人也并未留他。

    “有劳许尚书暂替戚继光之位。”

    “领命。”

    徐阶转望徽王府营地,并未有太多动静,就此说道:“你们看,他们究竟还是不敢攻的。”

    徐阶所料不错,至日落,徽王府军队亦未攻城。

    不料子时,炮声忽然响起,此起彼伏极度密集,整个顺天府像是地震了一般,全城百姓都吓得心惊肉跳。

    徐阶等人立刻来到前沿城头,却不见一点炮火。

    此时军士赶来:“报!杨贼正在攻南侧永定门!”

    “速速押汪滶等人!”

    “首辅!黑着天,谁看得清!”

    “那也押去!先押去!”

    “是……”

    再奔向永定门,城墙已是一片破壁残骸,徽王府的炮厉害这大家都知道,可没想到已经这么厉害了。

    另一边,徽王府轰开城墙,已经架起了栈桥开始渡河冲城。(未完待续。)

285 破城

    再看永定门,唯有刚刚卸任的戚继光见机最为迅速,正火速组织防务堵城。

    如此混乱的局面,也的确牵不出人质了。

    正当徐阶惊异之时,又有报传来,东直门同样正在遭遇炮轰。

    未及反应,西直门告急。

    众将大惊,徽王府重炮怎能如此之多,越重的炮也就越难调动,从入夜至此时,他是怎么瞒过守军进行这样的围城调动的?

    他们的确无从得知,自安汶一战卸舰船火炮上岸部署,大破东印度舰队后,徽王府的舰船就都将火炮做成易拆装的构造,一旦要打陆战,几千门船上的重炮一夜之间亦可成为攻城利器。

    将炮架上轮车,数人推动,一两个时辰之间快速移动亦非难事。

    徽王府炮多,主速战,先行强轰永定门诱敌,等几刻真正的重兵才向东西直门发起进攻,几乎同时轰塌了两段城墙,后续栈桥砸下,已开始正式攻城。

    全北京号称守军三万人,实际多为老幼病残,真正能打的不过五千,所谓精兵不过两千。南侧永定门有戚继光镇守暂时强行顶住,至于东直门西直门已瞬间告破,大量徽王府军队奋力涌入顺天府城内。

    徐阶闻讯,脸色煞白。

    在他的认知中,即便是成吉思汗的大炮,要破顺天府的城墙,那也是要轰上几天的,未曾想到徽王府破城几乎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

    情急之下,徐阶不假思索紧急下令:“弃外城!南城!死守北城!皇城!”

    这的确是正确的命令,南城、外城皆是普通百姓,达官显赫都在内城,北城,至于最重要的当然是皇城。

    守永定门官兵就此被迫撤去,援助北城戚继光同样心中大急。

    妻子儿女,可都是住在北城的。

    就此永定门亦然告破,大量徽王府军士涌入,并不急着追击,只护重炮入城。

    东西直门内,城内恶战就此展开。

    杨长帆亲率三百狼兵在城内流窜,这批人不杀敌,只占宅,毫无疑问,占的都是大宅,越大的宅子就越要占。

    徐府首当其冲,据细作给出的情报,杨长帆第一时间就按住了徐阶的家人,留50狼兵驻守,随即去搞别人。

    至南城守军赶到之时,豪宅已被占了大半,徽王府已然布好了防线,杨长帆如法炮制拉出了百余高官显赫的家人押在阵前,一时之间守军将领竟不敢进攻。至徐阶赶到时,首先在阵前发现了自己年幼的孙子,更是恨得牙齿发颤。

    他手上是有几十个人质,但对方手上有几百个人质。

    对峙之间,南侧内城正阳门告破,南侧徽王府军队直抵皇城**。

    兵贵神速,一夜之间,已然如此!

    徐阶满面狼狈,令军士押着人质来到东直门胡王府防阵前。在徽王府的轻炮前面,站着不知道多少个内阁家属,杨长帆正持枪站在这里,见徐阶前来,微微一笑。

    徐阶面色凝重,看着杨长帆,这一刻他竟然词穷了。

    该骂对方卑鄙么?但好像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该骂杨贼么?可贼已破城了?

    威胁杀了人质玉石俱焚么?

    此时,徐阶左右官吏将领亦然有些发虚,他们的家人也都被俘虏了,穿着睡觉的衬衣,啼哭不止。

    杨长帆借着火光,看清这些神色后,就此举枪放出豪言:“北京已破!降者免死!”

    其实不用他说,守军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外城全破,连正阳门都没了,还守什么守,凭什么守?

    交战之中,无论刀枪肉搏还是徽王军那几乎人手一把的燧发铳都令人心惊胆寒,守城兵士应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此前强守永定门,也是戚继光用尸体堵住的城门。

    惊疑之间,南边的炮声再度传来。

    杨长帆随即吼道:“听到了么?**也要破了!不降也可以!等我擒了姓朱的再降!”

    在场官员和守城将士闻言惊惧丧胆,南边的每一声炮响仿佛都在失败的事实上多钉上一颗耻辱的钉子。

    七十高龄的兵部尚书许论早已没了气力,痛苦地闭目坐在地上,捂着胸口。

    所有守将的目光都投向了徐阶,等待他最后的指示。

    徐阶一步步向后退去:“死守……紫禁城。”

    众将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要死战到底了。

    徐阶命令虽然下达,军士们却迟迟未动。

    杨长帆就此吼道:“你们听好了,我杨长帆与诸位无冤无仇,率大军来此也从不是要杀谁,不过是要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脑子清楚的不妨想想,首辅执意扣押我家人死守相抗,人死国亡,是我残暴不仁,还是他顽固不化?!!”

    此言深深戳入每个人心中。众人皆知杨长帆所言非虚,他来此不过是要救回被虏走的亲人。昔日烧杭州,也几乎不曾杀一人,至于擒获的浙江官吏家眷,最终苔湾之战也统统释放,分毫无损。

    “杨贼无需多言!众贼犯京师!除了皇位你还想要什么?”徐阶恼羞成怒,拼尽老嗓子吼道,“太祖建国历经两百春秋,我等世服明禄,忠心为国,如此大是大非之时,誓与江山社稷共存亡!!”

    杨长帆微微皱眉,提抢指向不远处的徐阶:“徐子升!你为一己名利气节,决议葬送全军将士皇室一族么?!”

    “乱贼鼠辈!我大明两百年基业!岂是你……”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一人已将手中大刀坚决地掷到地上。

    循声望去,正是此战中唯一反应迅捷,后被撤掉的主帅戚继光。

    众将大惊,徐阶怒指戚继光骂道:“好你个通倭……”

    “末将不辩解。”戚继光面色坚决,朗然四望,“为保大明基业,戚不战!戚也不降!戚只放下刀,放下人!”

    他说着,一人上前,走到被押着的人质面前,率先一把拉过汪滶。

    汪滶惊疑未定,押解汪滶的军士则根本不敢反抗。

    戚继光亲领汪滶走向敌阵。

    徽王府将士举铳瞄准。此前城下之约,戚继光已有过偷袭的行径,军士不得不防。(未完待续。)

286 不战不降

    戚继光顶着枪口一步一步走到阵前,竟直接将汪滶推了过去。

    汪滶急跑两步,杨长帆上前扶住:“长帆救驾来迟!”

    汪滶喘着粗气,几乎要哭出来,口不能言。

    杨长帆立刻将汪滶推入阵中,回头令道:“将戚夫人交予戚将军!”

    戚夫人几乎是被五花大绑押着的,她毕竟是殉节的高危分子。

    戚夫人被押至阵前,交予戚继光,戚继光立刻摘掉夫人口中的抹布。

    戚夫人怒目而视,刚一张嘴,一口吐沫便喷到了戚继光脸上:“懦夫!!!!”

    戚继光没有做任何辩解,拉着夫人回归本阵。

    此一交换,全军将领立刻动摇,纷纷撤下了押解兵士,徽王府人质就此冲向本方军队。

    杨长帆家眷,林翘儿母子在簇拥之下,不忘来到戚继光身旁。

    林翘儿微微躬身:“谢戚将军,戚将军深明大义。”

    杨必归则干脆拉住了戚继光:“将军!事已至此!随我爹吧!”

    戚继光满脸苦笑与决然,轻轻拍了拍杨必归的脑袋:“真虎子也。”

    他就此推开了杨必归,不作多言。

    随后,沈悯芮也来到戚继光身旁,轻蔑笑道:“终究,还是天下第一大懦夫。”

    戚继光心中微微一颤。

    其它都还好,只是他自知亏欠沈悯芮的太多了。曾经是否相爱已经不再重要,在国家大义面前,自己就是把儿女私情摆在后面,沈悯芮能跟着杨长帆,远比跟着绝大多数人,包括自己都要更好。

    戚继光一直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有此时,内心才微微变得柔软,他发现自己竟没一个人可以倾诉。

    他最终还是倾诉了:“懦夫,远比猛士要承受得更多。”

    沈悯芮闻言一叹,收起了之前的轻蔑语气:“这我知道。但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一辈子都瞧不起你,死也瞧不起你。”

    人质通通归来,杨长帆也未耍诈,一声令下放还了扣押的家属。

    明军纷纷丢盔弃甲,与家人团聚,左右四散。

    正如戚继光所说,不战,也不降。

    虽然事实意义上与投降无二,但名义上,明军从未向贼寇投降。

    官员与将士左右散开,许论也被扶走了,大路上仅剩戚继光与徐阶二人。

    徐阶自知穷途末路,捡起地上一柄利剑,仰天长吼一声,自刺腹中。

    徐阶缓缓转身,跪向皇城的方向。

    “徐子升!从未降贼!”

    “徐子升!与大明共存亡!”

    话罢,徐阶一口气咽了下去,永远停留在这个下跪的姿势。

    杨长帆就此说道:“徐首辅之忠义,之气节,有目共睹,史官该记清这一幕,徐子升,为国捐躯,流芳千古!”

    话音刚落,戚继光也拿起自己丢掉的大刀,用极冷静的声音吟道:“史官也请记清楚,戚继光誓死卫国,死于杨贼乱刀之下!”

    众人大惊。

    戚夫人被军士按在远处,顷刻之间泪如泉涌。

    他的丈夫从不是一个懦夫。

    他只是为了很多事情,伪装成一个懦夫。

    然后,用勇士的方式迎接死亡!

    “戚郎!!!戚郎!!!!”戚夫人撕心裂肺吼道,“不要死了!不要死了!!!”

    戚继光虽眼眶酸涩,却稳稳举刀,毫不颤抖,他已经这样举刀成千上万次。

    他就此一步步走上前去,孤身一人。

    无论明军还是徽王府军队,人皆动容。

    沈悯芮不忍再看,拉着两个女儿,流泪拂面转过身去。

    杨长帆同样眼中泛泪。如此之境,能冷静决断,做出如此大义之举,纵观千古,他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只有这个怕老婆,这个贪.污行.贿,这个养私兵,这个逢迎谄媚的戚继光。

    大是大非面前,不能战,也不能降。

    徐阶只为自己的名声负责,戚继光却是为一切负责。

    戚继光眼中只有杨长帆一人,杨长帆眼中也只有戚继光一人。

    戚继光一步步走向杨长帆,越来越近,即便左右军士皆用枪口对准戚继光,戚继光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杨长帆却一声长叹,扔掉了手中的燧发铳,只短促说道:“你死了,谁来打鞑子?”

    戚继光依然没有迟疑:“江山代有人才出。”

    杨长帆握拳:“可出得了你这样的大懦夫么?!”

    戚继光身体一颤。

    杨长帆抬手指向戚继光,强忍眼泪:“你,是能在最**的朝局中,生存下来保家卫国的懦夫,天下还有第二个有这般能耐的懦夫么?!”

    戚继光继续前行。

    “懦夫,就要担负懦夫的责任,你这样成为勇士,才是真正的懦夫!”杨长帆用尽力气吼道,“用尽你懦夫的实力!活下去!去对付真正的敌人!而不是死在我这里!我杀不起你!我不配杀你!!”

    戚继光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双目泪涌仰天长啸。

    不远处,副将半跪在地:“戚将军!今日戚将军的大义属下们都看到了!”

    “正如杨贼所说!将军走了,谁来抗虏!”

    “戚将军不能死!”

    全军半跪在地,哭声震天。

    戚继光止步,颤颤抬手指向杨长帆:“你……会伤害皇族么?”

    “**上,不会。”

    “你,会觊觎皇位么?”

    “精神上和**上都不会。”

    “你能保证三日之内退出京师,不乱江山么?”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比你更希望大明江山平稳。”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戚继光横举大刀,“你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杨长帆默默摇头:“我要夺回来的东西,还有。”

    戚继光惊问:“胡宗宪?”

    “还有。”杨长帆望向皇城的火光,“我要从他手里,要到属于我们的尊严。”

    戚继光心中一震,随即再露凶光:“那就踏过我的尸体吧。”

    “我不会伤害他。”杨长帆抬起右手,“你,可以拿着武器,站在我的旁边,如果我伤害他,你可以随时伤害我。”

    正犹豫之间,突然铳声响起,赵光头准确一枪命中戚继光右臂。

    戚继光右臂被炸得血肉模糊,正惊疑间,赵光头已冲上去踢开了掉在地上的大刀,左右军士一拥而上,将戚继光生擒。(未完待续。)

287 紫禁城

    杨长帆大惊,正要呵斥,却见赵光头愤然抬头:“船主,我知道他是个汉子,你要保他。但咱们做属下的,也不能再让船主受险,咱们先把他带着关起来,等咱们走了再放他。”

    杨长帆长叹一声,光头所说不错,对胡宗宪保有君子之风已经让自己吃大亏了。在赵光头眼里,也许戚继光最终真的会来个鱼死网破。

    戚继光愤怒大呼,挣扎,无奈断臂之人却怎能抵得过徽王府众将士的袭击。

    绑缚完毕,赵光头将戚继光移交给副将,就此众军左右避去,至皇城之路,再无阻拦。

    大局已定,杨长帆才终于与家人拥抱团聚。

    杨长帆不住自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受苦了……”

    翘儿偎在杨长帆怀中哭道:“若不是必归必远,我和两位妹妹怕是真见不到相公了。”

    “必归很好,很好。”杨长帆弯腰狠狠给了大儿子后背一掌,“这样的时候,如此坚强,是我儿子!”

    杨必归满面不惧之色:“不是必归厉害,是必归知道,爹一定会来。”

    杨长帆满意一笑,环顾四望:“都在……都在……”

    “不是都在。”沈悯芮轻叹道,“特八死了。”

    “唉……”杨长帆早已猜到此事,“是我用人的问题,特八身为侍卫长,勇武忠义有余,驭人之术不足。”

    “他临死前,护住了我,杀了十三个人。”沈悯芮抹着颊上的泪水,“不是他的错,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很努力,很努力。”

    “一定是的。他若活着,就没有人会被俘。”杨长帆就此放下家人,“你们随主公去城外,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咱们很快回家。”

    “爹,我要随你去!”杨必归抓住了杨长帆的衣角,“你总说,男子汉要多见世面,这样的世面,儿子想见见。”

    “好!”杨长帆点头道,“那翘儿,你照顾一下。”

    翘儿就此领着其余家眷退入军中。

    此时,却见汪滶反倒折返回来。

    “长帆,我也要去。”

    “主公……”

    “我想问问他,我爹的事情。”

    “……”

    “我意已决。”汪滶直色道。

    “遵命。”

    ……

    不觉之间,新一天的太阳已经露出全貌,北京城的火光也渐渐熄灭。

    嘉靖寝宫,皇帝独身坐在床头,面无表情。

    太监捧着两件袍子进房,小心翼翼问道:“皇上,穿皇袍还是道袍。”

    嘉靖看了眼那个黄色纹龙的长袍,又看了看那件粗布衣裳,微微一笑:“上朝,当然是皇袍。”

    东边,另一间寝宫之内,远比皇帝这边要热闹得多。

    国子监祭酒高拱,司业张居正,经历杨长贵等人聚在内房,院中则跪着近百御林军,门口指挥使满面大汗,焦躁至极:“殿下!!我跪下来求求您!!!快走吧!快走吧!!咱们保殿下南下巡视!”

    然而房中,裕王一脉的臣子,依然在争辩。

    高拱怒道:“张居正!事已至此,你还拦着南巡!你是要投贼造反么?”

    张居正一直是他最为赏识的聪明人,也是他与徐阶都能接受的裕王侍讲,然而眼下,张居正却执意要让裕王留下,这在高拱眼里,简直就是要断了皇室的血脉!

    高拱始终没有参政,伴了裕王近十年,为的就是裕王继位,独揽大权,管他什么严嵩徐阶,都不在他高拱的眼里。而裕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不管是被杀,还是沦为杨贼的俘虏,高拱一生的心血也就白费了,他岂能不恨坚持留守的张居正?

    “一定,不能走,一定。”张居正出奇地镇定,“走的君王,没有一个能够立住。”

    高拱斥道:“不走?等死么?”

    “不会死的。”张居正瞪着眼睛说道,“杨贼绝对不可能向裕王下手。”

    “你何来自信?”

    “杨贼绝非凡人。他必深知,打得下北京,守不住北京,大明强则杨贼强,大明乱则杨贼乱,首辅将杨贼比作蚊虫,依晚生看,杨贼倒似蚓虫,与我大明相伴相依,同荣同辱。”

    “兵临城下!同荣同辱?”

    “晚生不与老师说,只与殿下说。”张居正转望举棋不定的裕王,“若微臣所料不错,今日,即是殿下成为陛下的时候。”

    高拱双目圆瞪,忽然望向杨长贵:“我明白了!借贼亲眷投贼!张叔大!”

    张居正则完全没有理会高拱,只一心望向裕王:“殿下,请速与臣等至太和殿上朝。若是依了祭酒南巡,王位才是真的没了,今后殿下必成国耻,受人嘲笑,封边陲之地,郁郁而终。”

    裕王真的没有能耐想到这二位这么多。

    他只清楚,复杂的事情,交给聪明人去处理,而自己,只需要把聪明人放在复杂的地方。

    “杨经历。”裕王也转望杨长贵,“你为何没有跑?”

    “微臣不跑,微臣从没跑过,也从没打算跑。”杨长贵躬身道,“微臣自兄长叛国之时,便自缚双手投绍兴府,微臣是大明的人,不是兄长的人。”

    “嗯……”裕王长叹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受着脚下隐隐的颤动,“杨经历身处风口浪尖,尚在皇城,本王岂能南巡?更何况,现在,想南巡也来不及了,”

    场面一片沉默,这句话说的是事实,高拱捶胸顿足。确实,张居正拖的太久了,跑也来不及了,天.安.门破之前是来得及的,现在一定来不及了。

    ……

    紫禁城,太和殿,十几年之后,嘉靖终于又来到了这里。他最终撇下了那些方士,身着黄袍坐到了属于他的那尊龙椅上。

    在他面前,朝廷重臣集结一堂,鸦雀无声。

    其中不少人,用恼怒的眼神望向胡宗宪。

    引火烧身,不过如此。若是胡宗宪不擒杨长帆家眷,哪怕只擒汪滶,事情也不会闹到这般地步。但杨长帆究竟是杨贼,胡宗宪一心破贼,倒也不好说什么。

    外面的炮鸣声早已停止,只有大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透着地面传来。

    对于每个人来说,选择无非有三——逃、降、死。(未完待续。)

288 救驾

    该逃的已经逃了,该死的也已经死了,剩下站在这里的,几乎只有一条降路可走。其实对于众官来说,降也没有那么可怕,无论谁坐天下,最终管理天下的都是这批人,这批人坚信,无论谁来了,都不会那么残忍的杀死这批人。

    凝滞之间,一行人愤然踏入太和殿。在场每个人的心中一阵畏缩之后,又是一阵轻松,他们以为杨长帆来了,其实不是。

    嘉靖见裕王连同一脉臣子入朝,大惊失色:“为什么没有去南巡?”

    裕王无辜地望向左首的张居正,而后躬身行礼道:“父王与京城同存亡,儿臣岂能丢下父王独自出行?”

    “哎……”嘉靖沉叹一声,“其他人呢?”

    “几位弟、妹已经出宫。”

    “那就好,杨贼守不住这里的,还有人能回来。”嘉靖沉稳过后,头一次认真地望向这个儿子,自己一心修道从未给予过他太多的关照,多年来甚至连太子的头衔也不曾给他,而今天他选择了留下。

    这个儿子,也许是一位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国君吧。

    在这一瞬间,嘉靖险些开口,当场封太子之位,给予裕王应有的荣誉与尊严。

    但他没有,因为他也是个聪明人。

    倘若杨贼并未杀了太子,而是擒走,事情就变得复杂了,逃走的几位皇子谁来继位?杨贼挟太子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你们站在那里。”嘉靖指向一个靠前的位置,“不要向杨贼低头。”

    “陛下!”忽有一人踏前一步,怒视裕王臣子中的一人,“臣誓与大明同存亡,但臣不愿与乱臣贼子同室而立!”

    发言者横眉立目,身形虽显老态,浑身正气却是不输,正是刑部尚书黄光升。

    众人顺着黄光升的目光望去,毫无疑问,这个质疑是针对杨长贵的。杨长贵也真是个神奇的人,身为杨长帆的亲弟弟,多年来竟能风生水起,先是入严党门下,后又得到首辅徐阶的照顾。

    事到如今,谁还能保他?

    “陛下。”张居正躬身进言,“杨经历闻其贼兄犯京,只身入皇城,只求为人质,以规劝杨贼。”

    嘉靖微微动容,他偶尔听到杨长贵的消息也大多是这样,任其兄如何叱咤四海,此人就是安安稳稳待在京城,竟还中举仕官,也是位奇人了。

    黄光升吹须怒道:“任他如何花言巧语,身上流的就是贼血!”

    “报!”

    正此时,太和殿前御林将军冲进大殿,半跪在地:“内外城失陷!首辅殉国!戚将军被擒!其余守军丢盔卸甲!”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徐阶的死讯如此传来,这让寒冷的大殿上又吹过一缕凉风。

    御林将军见没有指示,只好自己给自己指示:“末将必死守太和殿!守一时,是一时!”

    “将军忠心为国,事已至此,依旧死守,朕看到了。”嘉靖微微抬臂令道,“放下刀刃,让杨贼进来吧,朕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御林将军大惊抬头,见了群臣的表情,再是一咬牙,终是含恨出殿。

    沉默之中,大军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地面的震动也愈发剧烈,每个人心脏的跳动也愈发猛烈。

    终于,徽王府大军行至太和殿前,两列精兵左右推开放下武器的御林军,围出一个通道。

    杨长帆与长子杨必归位列正中,左首徐文长,右首赵光头。

    杨长帆远远看着太和殿的宫门,看着初生的旭日,轻吟道:“儿子,一会儿不要怕,你爹就要教训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了。”

    “会见血么,爹。”

    “应该不会的,你爹是个讲道理的人。”

    话罢,一行人威风赫赫,一步步踏上台阶。

    嘉靖凝目望向殿门,一开始是几个人影冒出头来,随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一直以来的敌人,这个曾经并不准备冒犯自己的敌人。

    杨长帆身材高大异常,容貌有棱有角,目光炯炯有神,身着深蓝色徽王府军服,左右肩上两枚金光赫赫的肩章,一柄燧发铳别在腰间,步伐沉稳,不怒自威。

    这狠劲,像是一个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老将。

    这稳劲,又如一个在朝中混迹多年的谋臣。

    这傲劲,让天子侧目。

    这就是东海的敌人呐……

    在场所有人,除胡宗宪之外,几乎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种独特的尊严涵盖了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这并非亡命之徒的匪气,也不是王世豪族的娇气,是奋斗而来,不甘为奴的傲气。

    几人,一路前行,杨长帆不时扫视左右,每个被看到的人心中都是一阵发虚。

    终于,杨长帆站到了登上龙椅的台阶前。

    太监颤颤抬手:“不能……不能再近了。”

    杨长帆只一抬臂,推开了脆弱的太监,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嘉靖心中虽已惊怒至极,却尽全力遏制住这种恐慌,既然决心一死,就要死得大方,死的漂亮!

    杨长帆终于站在了嘉靖的正对面。

    他看清了眼前的这位皇帝。

    小眼睛,小胡子,肤色偏黄,皱纹很少,这瞳孔中,有愤怒,有恐惧,有优柔寡断,也有那么一丝皇族的自尊。

    杨长帆微微一笑,回身冲儿子道:“必归也上来看看,不过是个人么。”

    全场屏息,所有目光望向了那个不到十岁的男孩。

    杨必归闻言三两步踏上台阶,站在父亲身旁,上下打量着嘉靖。

    正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臣来救驾了!!!!!”

    众人大惊望去,只见一手持木棒,乌面破衣的精瘦老人被徽王府军士按在地上。

    “让他进来!”杨长帆吼道,“让他们看看!!”

    军士这便松手,老人迅速挣脱爬起,踉跄着步子冲入大殿内。

    老人浑身是伤,瘦得皮包骨头,手中的木棒却攥得异常用力,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臣!!救驾来迟!!”老人奋力冲向前方,他的眼中只有杨长帆一人。

    两侧群臣,皆卑微低头,自愧不如。

    “海瑞!”黄光升死攥着双拳,含泪吼道,“我们已经败了!”(未完待续。)

289 尽忠

    “败了?”海瑞怒斥道,“还有这几百人?败了?”

    “败了。”黄光升低头道。

    “这里是紫禁城,是太和殿!”海瑞瞪目吼道,“你告诉我败了?我大明怎么能败?”

    话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挥着木棒冲向杨长帆:“臣来救驾!!!”

    他奋力冲至台阶前,却被赵光头一拳砸中胸口,皮包骨头的老人与徽王府第一猛士相差太过悬殊,海瑞直接被拳头砸得后滚几圈,然而他翻身呕了口血,不管不问,再次重来。

    赵光头又一次将海瑞打翻在地。

    嘉靖将全部看在眼里。

    这,就是骂得自己祖坟生烟的那个天下第一忠臣啊!

    时至今日,唯一一个来救驾的,也只有他!

    海瑞苍老瘦弱的身体,在嘉靖面前经受着一次次的摧残。

    “海瑞!!”嘉靖再也无法忍下去,扶着龙椅起身伸手,“朕……朕……朕知错了!!!”

    全场唏嘘。

    嘉靖一生犯了无数的错误,但他从没承认过。

    即使在杨长帆的枪口前,他也没有承认。

    但面对这样的海瑞,他终于低头了。

    “朕知错了!!!停止吧!!”嘉靖双目通红,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冲海瑞吼道。

    海瑞即便扑在地上呕着血,神色却还大为清明,露出一丝感动的笑容:“辅此明君!臣一生足矣!”

    话罢,他再次撑起残破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挨拖着木棒走向前去。

    “臣!来……救驾……”

    即便是杀人无数的赵光头,也不忍再出拳,转头望向杨长帆。

    杨长帆默默点头。

    赵光头叹了口气,默默握拳。

    很可惜,海瑞没有机会再迎接赵光头的拳头,踉跄途中,气力不支,扑倒在地,随后又尽力向前爬了几寸。

    “臣……来救……”

    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海瑞永远地闭上了那张逆耳的嘴。

    嘉靖木然坐回龙椅,双目呆滞,泪流两行。

    杨长帆在旁问道:“怎么样,后悔么?”

    “……”

    群臣默默垂泪,即便是徽王府军士也有所动容。海青天的名号几乎大过首辅,如今死在这里,也算精忠报国,死得其所了。

    杨长帆回身,一步步踏下台阶,扫视众人。

    “其实,能挡住我的人有很多很多。”

    “比如张经。”

    “比如陆炳。”

    “比如王忬。”

    “还有很多很多。”

    杨长帆说着,环顾四望:“可惜你们没有给他们机会。”

    群臣咬牙切齿,奸臣误国,严党埋下的祸根太深了。

    “你们以为都是严嵩做的?你们就没有错么?”杨长帆回身望向嘉靖,“你就没有错么?”

    “杨贼!”黄光升怒而出列,指向杨长帆,“若要杀人,就来个痛快!我大明的朝廷,轮不得你来羞辱!”

    “哼。”赵光头轻哼一声,便要上去了结他。

    “不动他。”杨长帆抬臂道,“在这太和殿,我只杀一人!当然,像海瑞那样寻死我拦不住!”

    黄光升奋力握拳,他也想如海瑞一般殉节,却怎么也踏不出这一步。

    杨长帆再度回过头去,望向嘉靖。

    嘉靖心中一凛。

    “放心,不是你。”杨长帆忽然转过头去,望向人群中的胡宗宪,“自己来还是我来?”

    胡宗宪面无表情:“不劳船主了。”

    话罢,他几步踏上,面向嘉靖,双膝跪地。

    “贼,不能赐臣死,只有皇帝可以!”

    “此番引贼入京,罪责全在微臣!臣罪该万死!”

    “求陛下赐死!”

    “……”嘉靖早已没了气力,只摆了摆手。

    赵光头一步踏上:“还是我来吧。”

    “让他自己来吧,我其实不恨他。”杨长帆拦住赵光头。

    赵光头就此将大刀掷到胡宗宪身前。

    胡宗宪冲杨长帆投去一个感谢的神情:“早在杭州,就该死的。”

    话罢,他双手反持大刀,奋力刺入腹中,怕死不透,只尽力刺得更深,更深。

    “臣……先走一步……”

    胡宗宪就此倒在血泊之中。

    “你害我,我却待你不薄。”杨长帆朗朗说道,“这样一来,史书能给他一个清白了。”

    “杨贼。”黄光升嘘喘着气道,“你满意了?”

    “还没有。”杨长帆转过身,正视嘉靖,“我对皇帝不满意,他愚蠢,昏庸,近奸远忠,固守成规,只求修仙得道,不顾天下子民,江山社稷。他屠我义父,枉杀忠良,这些事海瑞说得很清楚了。”

    黄光升瞪目怒道:“大胆杨贼,我……”

    “别急,我不弑君。”杨长帆抬手道,“我只是想,皇帝当成这样,是不是该自愧退位?”

    群臣凝神屏息,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杨长帆是要逼皇帝禅位么?

    禅让给他么?

    嘉靖死盯着杨长帆:“朕绝不……”

    “别急,不是让给我。”杨长帆四望道,“太子何在?”

    所有目光就此望向了裕王。

    裕王十分无辜,但既然来了,就要有做为。

    “这里没有太子,只有本王。”

    杨长帆却没理他,因为他发现了人群中的熟脸。

    “长高了啊。”

    杨长贵尴尬点头,他怎么也想不到与哥哥会以这种方式会面。

    “弟弟,这个人可以当皇帝么?”杨长帆问道。

    杨长贵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他不怕,他一直就在风口浪尖,他知道如何对峙这风口,如何迎上这浪尖。

    杨长贵就此朗然道:“裕王殿下虽无太子之名,实为嫡长之身,依法礼该继承帝位。裕王近忠远奸,听谏言,明事理,知人善用,勤勉学政,必可为明君。”

    “可以么?”杨长帆转望嘉靖,“你回后宫专心修道,你儿子来当皇帝。”

    嘉靖岂能受此大辱,扶座起身怒指杨长帆:“我大明的江山谁来坐,轮不到你来说!”

    杨长帆再而望向裕王一边:“有没有一个聪明人出来讲道理?”

    这简直就是指名道姓。

    张居正早已打量过杨长帆很久,多年来各路消息他早已吃透,再见此人,他心中自有定夺分寸。

    “杨贼大胆!”张居正愤怒出列指向杨长帆,“便是让你烧光屠尽了北京城,陛下也决计不会因你一言而禅位!此等大辱,岂是京城百姓,百年基业,满朝文武的性命所能及!”(未完待续。)

290 嘲笑

    “哈哈哈哈!”赵光头听得抑制不住大笑起来,“可以!!!你这人可以!!!”

    赵光头都大笑了,旁人自然也都听懂了。

    张居正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指桑骂槐,指着你杨长帆,骂的是皇帝,您老反正这么大岁数了,也对朝政不感兴趣,回去修道,让自己儿子来不行么?非要把这么多性命都无辜葬送了么?

    但他知道,话不能直着说,一定要给皇帝一个台阶,皇帝毕竟面子比纸还薄,不给他加层钢板,他怎么禅位?

    这层钢板,便是朱家百年基业,全京城所有人的性命。

    他要说清楚,皇帝你受辱不是白受的,是为了保住这些伟大的东西。

    杨长帆借坡下驴:“就为了这个脸面,不惜葬送整个京城么?!”

    张居正义正严词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那我就开杀了!”杨长帆看着张居正,想想不合适,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就从这位大爷开始!光头!给我拔了他的老皮!”

    赵光头就此撸起袖管走向黄光升。

    黄光升欲哭无泪,你刚才杀我也可以啊,为什么要这种时候,能不能让我死的像海瑞一样吗!不要当成祭品啊!

    “够了!!!”嘉靖的小心思小面子已经完全被吃透,忍无可忍起身道,“若朕禅位与嫡子,你可保京城子民无恙?”

    “不仅如此,我大军今日便出城,五日内便归东海。”

    嘉靖就此转望礼部尚书,点了点头。

    “这……”礼部尚书慌张道,“禅位大事,需择良辰吉日,至天坛……”

    杨长帆催促道:“那些后面补,走最简流程。”

    “那……”礼部尚书道,“陛下先行下旨,后再则良辰吉日,至天坛……”

    嘉靖就此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儿子面前。

    父子凝望许久。

    “坐上去吧。”嘉靖最后回望了一眼龙椅,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留恋,“我的确不该再坐在那里。”

    “父皇……”

    “陛下!!!”张居正在旁感激涕零,跪地不起,“陛下为天下苍生,京城百姓,百年基业,不惜受辱,禅位与裕王,此举感天动地!千古流芳!!!”

    此言一出,板上钉钉。

    裕王臣子先行下跪,群臣顺着话音同时跪地。

    嘉靖长叹一声,某种程度上来说,面子也算找回来了,重要的是江山还在自家手里。

    裕王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本能瞥向杨长帆。

    “请。”杨长帆相对尊敬地点头。

    裕王终是望向那座龙椅。他其实并不多么渴望,也并没有多么大的自信,他知道自己绝不比父亲更加聪明。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因为他能看清这点,才能将聪明人放在聪明人该在的地方,而不是自作聪明。

    裕王一步步踏向龙椅,步伐有些漂浮与颤抖。

    “爹……”杨必归轻轻拽了拽父亲的衣角,“这个人就是未来的皇帝么……”

    “是的。”杨长帆轻声道,“他应该会坐在那里很久。”

    “可是……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皇帝,爹坐在那里会更合适。”

    “怎么?你将来想过皇帝瘾么?”

    “……”

    裕王落座,诚惶诚恐望向众臣。

    群臣跪地磕头行礼,高呼万岁。

    唯徽王府众人,傲然伫地。

    嘉靖默默走向殿门,余下的事情,与他无关了。

    太监匆匆赶上,新王登基,太监该跟谁还是要跟谁。

    行至殿门前,忽一人站出拦在嘉靖面前:“为何要处死我父亲?”

    跪地群臣惊讶回头,发话者正是汪滶,他若不说话,几乎忘掉了他的存在。

    嘉靖难以置信地看着汪滶,想了很久才想到他是谁,随后又难以置信地望向杨长帆。

    杨长帆此前已放出话不再伤人,此时不好再为难禅位太皇,唯有好言相劝:“主公,太皇已禅位,世俗之事,已成过往。”

    汪滶这一次竟顶撞了杨长帆:“我不为难他,只需要他回答我的问题。”

    随后,他再次凝目望向嘉靖:“父亲一心归顺朝廷,投大明以平倭寇,求开海以富国,登岸示好,你身为一国之君,理应权衡利弊,再不济,也不该妄杀归顺之人。”

    嘉靖难以理解地问道:“已经这样了,还不够么?”

    汪滶坚定地说道:“不够,我只想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死。”

    “徽王。”坐在龙椅上的裕王不忍见太皇受辱,同时对于宫中的一些事情,他自己同样积怨已久,就此朗然道,“太皇痴迷仙道,扶乩定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汪滶茫然道,“好个仅此而已!”

    嘉靖面色铁青,再次望向群臣。

    群臣立刻又变转回头避过嘉靖的目光。

    国家大事还会站出来一个黄光升拼一拼,扶乩误国这类事,忠臣恨,奸臣也恨,唯有比奸臣还要奸的徐阶不恨,这正是他除掉严嵩的手段。

    嘉靖在位时,臣子们献香献炉,恨不得表现得多么虔诚,现如今,剩下的唯有记恨与鄙夷。嘉靖也终于清楚,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演的,自负聪明的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提线的皮影人,被玩弄戏耍于股掌之间。

    “昏君。”汪滶冷嘲一声,让开殿门,任嘉靖走出,“没人敢说,我来说——昏君。”

    即便坐在龙椅上的裕皇也并未否定这点。

    在太监的搀扶下,嘉靖终于逃离了太和殿。他以为自己最终选择留在这里是大义,最终迎来的却是大辱。

    至于刚刚继位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儿子,看来也绝不如同表面看上去那么儒弱乖巧。

    罢了,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罢了。

    争权夺利而已。

    而我,早在几十年前,就站在你们觊觎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不过是一堆数字与笑脸。

    不过是难听的话与好听的话。

    你们不理解我,也永远无法理解我,只因你们是如此的卑微庸俗。

    待我得道升仙之时,再俯视你们这群可笑的苍生!

    “哈哈哈哈……”

    出了殿门,嘉靖突然大笑了起来,甚是诡异,两旁徽王府军士不禁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291 偃旗息鼓

    殿内,裕皇下令众臣平身。虽是草率禅位,却有三司六部内阁群臣的见证,此事已彻底落定。

    裕皇长舒一口气,就此说道:“朕封徽王,统东海之外……”

    “裕皇!”却见汪滶忽然踏出一步说道,“徽王,就该在安徽。”

    “这?”裕皇微惊,不解问道,“那么海外……”

    “海外该由船主杨长帆征战平夷。”汪滶拱手道。

    裕皇有些慌张地问道:“要封两个王么?”

    汪滶行礼道:“东海王杨长帆,实至名归。”

    “呼……”杨长帆倒抽了一口凉气,“主公……这……”

    汪滶和善笑道:“长帆,我自知无德无能雄霸四海,回乡拿一块封地,守好祖宗的祠堂即可,母亲同样也希望落叶归根。”

    杨长帆不及推辞,赵光头第一个喊了起来:“东海王!!!”

    身边侍卫紧随其后:“东海王!”

    很快,整座太和殿,连同殿外军士都振臂高呼。

    “东海王!!!”

    “东海王!!!”

    “爹……”杨必归浑身血液沸腾,激动的声音颤抖,“这才是王该有的待遇。”

    杨长帆最终望向徐文长。

    徐文长微笑点头:“实至名归。”

    杨长帆提了一口气,望向裕皇,微微拱手:“谢吾皇!”

    依杨长帆本意,实则希望海外立国,今后与明廷平起平坐,永世结好。然此举难免过于跳跃,无论汪滶还是徐文长,无论军士还是百姓,都更希望见到东海王,而非东海国,虽嘉靖禅位,大明的江山还是大明的江山。

    裕皇终于松了口气,就此令道:“礼部拟旨,昭告天下。”

    礼部尚书领命,就此与几位臣子出殿拟旨。

    黄光升见状,又可以开始跳了,以不卑不亢的口气问道:“东海王,受封之后,可该离京?”

    “还要谈妥几件事,有关开海通商。”杨长帆就此问道,“该与哪位来谈?”

    群臣面面相觑,徐阶已死,首辅空缺,内阁群龙无首,该由谁来?

    目光随即通通投向了裕王一脉的臣子,具体来说,就是高拱与张居正。

    高拱资历其实比徐阶浅不上多少,只是始终不参与朝政,一心辅佐裕王,明显就是等着裕王登基的,只是此人太过傲慢,无论严嵩还是徐阶,谁的账都不买,朝中名声较差。而张居正,虽然资历浅一些,却与裕王更为亲近,与朝中各派臣子,无论文武都相处融洽,此番裕皇登基,可以说亦是张居正一手推上去的。

    裕皇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思索,直接令道:“叔大可堪重任。”

    高拱面色铁青,却也说不出什么。

    其余臣子对视一番,想来想去都更能接受张居正为首辅。

    多年来,张居正的处事方式与高拱完全不同。

    高拱几乎是与世隔绝,举世皆浊我独清,高傲地冷眼旁观,等待着嘉靖的离去。

    张居正却与徐阶私交不浅,与群臣走动频繁,并且受徐阶举荐成为裕王讲师,这个公认的聪明人在徐阶党内同样有口皆碑,至于徐阶心腹,早已知道此人便是徐阶看中的首辅人选。

    而今日,张居正一鸣惊人,突然出手,挽救了大明的江山,将未来的皇帝提前推上皇位,让犯错无数的老皇帝心甘情愿禅位。当机立断,出手即成,有勇有谋,能言善断,无愧于首辅之位。

    群臣就此谏道:“张司业可堪重任。”

    “司业之位不好断事,该入内阁。”

    “不妨委张居正暂为首辅,与东海王议事。”

    “这样才是名正言顺。”

    众捧之下,裕王即时成为了裕皇,张司业也几乎即时成为了张首辅。

    “不可!”却见张居正面色刚毅,断然拒绝,冲高拱行礼道,“唯有老师可堪重任!”

    高拱面色青的发紫。

    他娘的全世界都让你来做,你还玩这个?

    他面子再厚,也说不出“那我来吧”四个字。

    “叔大……不要再……推辞了……”高拱几乎要憋出内伤。

    老子熬了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熟透了的果子,被你小子摘了啊!

    张居正再次推托:“晚生才疏学浅,岂能……”

    高拱这就有些不能忍,心一横就此说道:“既然如此,那我……”

    “诶!”裕皇突然说道,“叔大常与朕说东海的事情,虽有奇技淫巧,其中却藏着治国的大道理,此番与东海王议事,叔大当之无愧。”

    “不错!”

    “张司业居安思危,洞悉东海!”

    “张司业不要再推托了。”

    “这……”张居正满脸无辜,冲痛苦的高拱道,“既然如此,晚生……”

    “……”

    张居正就此临危受命,向裕皇叩首,暂担首辅之职。

    他随后起身,摇身一变,已完全换了副神色与气场,就此冲杨长帆道:

    “东海王殿下,今日新皇登基,还有一应事宜需要处理。若要议事,不妨移驾内阁。”

    “本王才疏学浅,由徐先生代议。”杨长帆就此引出了一直一句话没有说的徐文长。

    张居正微微点头过后,望向徐文长:“久闻徐先生大名,请。”

    “请。”徐文长无奈摇头,这些麻烦事永远要轮到自己头上,他又冲杨长帆问道,“那殿下你……”

    “我带儿子参观紫禁城。”杨长帆呵呵一笑,冲裕皇拱手,“臣请退。”

    “请。”裕皇巴不得他赶紧滚,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要稍微把面子找回来,“东海王、徽王进京受封,今晚宫中大宴如何?”

    “谢吾皇!”

    就此,徐文长与张居正内阁论道,杨长帆领着儿子和赵光头一起游览紫禁城。

    双方言和,裕皇登基颁旨,双方彻底偃旗息鼓,不战不降也就理所应当。

    但战争,终究会留下痕迹。

    此役北京损兵近万,东海王损兵两千,首辅徐阶,囚徒海瑞尽忠殉国,胡宗宪领罪自裁,戚继光断臂。

    在杨长帆的命令下,东海王府军士协助收揽尸体,重铸城墙,双方军士都是黑发黑眸,相视一笑,放下干戈,就此偃旗息鼓,合力而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615/ 第一时间欣赏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所写的《回到明朝当海盗》为转载作品,回到明朝当海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回到明朝当海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回到明朝当海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回到明朝当海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回到明朝当海盗介绍:
嘉靖三十四年,海事研究生低调醒来。 这年头,书生扔下笔当海盗,海盗递来信等诏安。 这年头,皇帝炼丹药不能停,外面好污关不敢开。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已经是大航海时代的年头了。 很快世界地图上就会插满五颜六色的旗帜。 而我自命天朝上国,也再不是世界的中心。 研究生知道这些,于是他努力研究,使劲生。 朋友太蠢,敌人太莽,不研究干不过去。 海洋太大,老外太多,不多生管不过来。回到明朝当海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海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海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