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撒谎
千喜回到“秀色坊”径直进了里间,扑在小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心里实在堵得难受。
如果是他变了心,贪图那个吴彩兰什么的,那她也就狠狠的痛一回。
痛过之后,就可以把他完完全全地丢开,再也不去想不去念。
可是今天来看,偏偏不是这么回事,他不但对吴彩兰没有任何想念,还恨着吴彩兰。
恨吴彩兰拆了他们家。
他离开她,只是出于无奈。
可是他那里知道,她宁愿随他一起死,也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婉娘见她脸色煞白,放下手里梭子,跟着她进了里间,在床边坐下,轻推了推她,“千喜,你这是怎么了?”
千喜把脸陷在枕头里,摇了摇头,哽咽着,“我没事。”
婉娘自从来京城见了她,不管心里再难受,也没见她这样过。有些着急,使劲推了推她,“千喜,有什么事,说出来,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你怀着孩子呢,不能这样。”
千喜深吸了口气,这事还能怎么解决?方才吴彩兰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他们是拿着自己的命来威胁他,“我没事,真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婉娘寻思着她是要去冯家,,去冯家,多半是想寻赫子佩。
可这来去才多少时间,绝对是到不了冯家的,难道说在路上遇见他了?“你见到赫掌柜了?”
千喜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见到了。”
“他给你气受了?”婉娘小心的问。
千喜摇了摇头,“如果他给我气受,我还就想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婉娘放柔了声音,千喜鹤赫子佩本来是一对良人,弄成现在这情况,着实让人看着心酸。
千喜翻过身,两眼通红,望着屋角房檐,“你就别问了。”
婉娘点了点头,合上眼。
一定要把生意做大,一定要把那女人压下去,这帐说什么也要算。
婉娘叹了口气,拉了被子给她盖上,“那你睡会儿,一会儿关普,我叫你。”说完起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又看了看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千喜,才掀起帘子。
就在这时,听见门口有人喊,“请问你们家掌柜在吗?”
没等素心回答,千喜一咕噜的爬了起来。
婉娘已经飞快的奔了出去,“程二掌柜,洪子,你们怎么来了。”
千喜深呼了口气,稳住神,掏了丝帕,抹干净脸,对着镜子拢好头。
镜子里一张脸卡白卡白,眼圈却红得厉害。
用手掐了掐两边面颊,掐出些血色,至于眼圈上的红,就没办法了,看着来人笑道:“呀,这来也不事先给个信,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程根笑着将包裹放在桌上,顺势在桌边坐下,“有什么好准备的。”
“怎么也说得去买点好酒好菜准备看给你们接风。”千喜笑着转头唤素心,“快充壶好茶来给根儿和洪子解解渴。”
说完一边给红字让座一边打趣他,“想老婆了?信都没一个,就巴巴地赶来了。”
沈洪看了婉娘一眼,腼腆的笑了。
千喜捅了捅脸泛红的的婉娘,“咋不去陪你家洪子说话?”
婉娘连更红,“老夫老妻了,有啥说的。”
千喜笑啐了他一口,“你才多大,就老夫老妻了。”
在座的人都是一笑。
“爹娘身体还好吧?”千喜一想到爹娘,心里就有愧。
“爹娘身体都好,就是挂念你们得慌,总叨念,要你们忙过了就回去看看。”程根看着千喜眼圈有些泛红,“姐,你眼睛咋了?”
千喜揉了揉眼,“刚才进了沙子,揉的。”
程根没接触过女人,千喜又是个不爱哭的人,她这么说,他也就信了。
沈洪越烦这迷惑,看了看婉娘。
婉娘忙冲他笑了笑,他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这谜团却是搁上了。
素心刚才见婉娘招呼程根和沈洪,已经跳开去斟茶,这是听千喜叫冲好茶,忙将手上拿着的茶叶放回去,另拿了千喜自家烤的好茶沏上,端了出来。
千喜张子和程根道:“这是我弟弟,程根,我们都唤他根儿,他比你大,你叫他声哥就行了。”
素心抬头看了程根一眼,见他长得浓眉大眼,什么憨厚端正,脸上微微一红,把茶递了过去,没敢叫哥,“二掌柜,请喝茶。”
程根忙起身接了茶,“谢谢姑娘。”
程根人老实,之抬头看了素心一眼,就不敢再看,气息的问话自也不敢答,只是点了点头,走了下去,喝茶。
千喜戳了戳他的额头,“还是这么没出息。”
程根脸更红了。
千喜这才又给素心介绍沈洪,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程根吃了口茶,放下茶杯,“爹说欠下成
程大人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过几天是程大人的生辰,叫我们来给程大人贺寿,顺便来看看姐和子佩哥。对了,子佩哥不在吗?”
他说着,左右乱看,寻着赫子佩。
千喜心里一沉,这事要怎么瞒,“他办事去了,没在铺子上。”
程根知道赫子佩在别人的染坊,帮人家研究染料的事,听千喜这么说,也没往别处想,“好久没见子佩哥了,一会儿见了他得拉他好好喝几杯。”
婉娘心里一慌,飞快的看了千喜一眼,见她脸色虽然白了些,但还算淡定,也就没吱声。
“酒是肯定要喝的。”千喜笑了笑,取了些碎银交给素心,“你先回去,顺路打些好酒,要最好桂花醇,另外去买只鸡,再买两条大些的鱼。你娘的那个蘑菇烧鸡做得好,叫你娘赶着烧出来,给咱弟和洪子接风。”
素心应着,接了银子去了。
婉娘心里忐忑不安,这一会儿,再问起赫子佩,该怎么说。
程根打量着这铺子,“这铺子真好,就是地头背了点,如不是外面那两牌子,还找不进来。”
千喜笑了笑,“你们能找得进来,就说明没背到家。”
程根和沈洪也笑了。
几人坐了一阵,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了。
千喜站起身,“我们也收铺回去吧。”
程根站起身,拿了包裹背上,“子佩哥啥时回去?”
婉娘心里一紧,眼巴巴的看向千喜。
千喜笑道:“他平时忙,回家晚。你和洪子赶了这么一天的路,也累了。咱不等他,先回去。”
程根跟着千喜往门外走,将按千喜鹤婉娘要去扳门板,忙上前,“我来。”
千喜也不抢,有着他搬。
沈洪也接过婉娘手里的门板,“让我来,你别闪了腰。”
婉娘笑呸他一口,“哪能这么娇气,你们不在,这门,还不是我们自个天天搬。”
沈洪只是笑,马力的上着门板。
程根一边上着门板,一边扭头问千喜,“那啥时能看到子佩哥?我有大半年没见他了,怪想的。”
千喜被问得没办法,只得到:“咱先走,婉娘正好要去趟染坊,顺便唤他回来。”
“我?”婉娘看着千喜,指了指自己,见千喜使着颜色,忙道:“你们先去,我这就去唤去。”
化石这么说,心里却是叫苦连连,她上哪儿唤赫子佩去?
千喜捏了捏她的手,“快去吧。”
沈洪冲着婉娘道:“要不你等我一等,我马上上完这门板,陪你一起去。”
婉娘更是头痛,这谎该怎么圆过去,“不用了,你也累了,我自己去就行,反正也不远。人家染坊的人没见过你,平白见一个男人跟着我,怪不好意思。”
沈洪听了这才没好意思,硬要跟着,“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婉娘硬着头皮往前走,琢磨着这该去哪儿晃个点,一会儿领不了赫子佩回去,又该怎么收场。
刚走到要拐弯的地方,听千喜在后面叫道:“婉娘,等我一等,我忘了点事给你交代。”
婉娘停了下来,转过身,见千喜追了上来,探头望了望在里面上门板的两人,看不见她,一张脸苦的能拧出汁来,拉了千喜,小声道:“我的姑奶奶,这该怎么办?我哪儿去寻个赫掌柜去?你今天在哪儿看见他了?我去寻一寻。”
千喜回头看了看,“你训他也没用,你随便去哪儿逛一圈,回来就说哪个周边乡镇买的染料出了问题,人家又是急活,等不得,赫子佩跟了人家回去处理问题去了,派了人来通知咱,刚好在路上撞见你,这事也就暂时圆过去了。”
“说哪家啊?”婉娘意向者还得编谎话,心里就紧张。
“张三李四,王麻子的,你胡掐一家,不就行了。”千喜推了推她,“去吧。”
“他们见不到赫掌柜,该有多失望啊?”婉娘想着他们巴巴的来了京里见不到赫子佩一面,心里就难受。
“失望好过知道了真相,回去气死咱爹娘。”千喜又推她,“快去,再不走,一会儿洪子看出了名堂,可要起疑心了。”
程根老师好骗,但沈洪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婉娘老实好骗,只得依着她,懵懵的往前走,不住叹息,这都是那姓吴的造的孽。
千喜打走了婉娘,才定了神,回去上了门锁。
第137章 圆谎
千喜领着程根和沈洪先回了家,拾掇着烧水给他们泡了洗个热水澡,去去疲劳,这饭菜也差不多就能上桌。
虽然打了婉娘随便去哪儿逛荡一圈儿就回来,但心里始终是没底,万一谁说漏了一句,这谎就揭底了。
趁程根和沈洪洗澡的时候,去给孟氏和素心又做了一番叮嘱。
让她们反复对了口风,没问题了,又在院子里来回逛荡,搓着手,等婉娘。
婉娘是不说谎的人,再说洪子是她相公,难保枕边风不漏*点风,洪子又是子佩亲手调教出来的,捕到一点线头,就能把瓜给摸了,想瞒着他,实是个大难题。
寻思着,要么让他偷偷告诉洪子,求他帮着将这事瞒下,这样爹娘那边也有个人能帮着说话。
转了几个圈,仍不见婉娘回来,她还真就逛得有模有样,这半天不见回来。
就在这时,门‘吱’一声开了,婉娘的声音传来,“我们回来了。”
千喜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婉娘的‘我们’二字,让她有些奇怪,急转了身见婉娘正让开门口,一个欣长的身影随她身后,进了门。
那张熟悉的俊脸朝着她笑了笑,千喜捏在手中的锦帕跌落地上,被风吹得在地上卷了两卷,四目相对,胶在了一起,半晌不能分开。
婉娘见二人这么个状态,反身关了院门,落了栅,识趣的去了厨房帮忙。
过了好一会儿,赫子佩才向千喜走进,弯腰拾起她跌落在地的锦帕,拍拍上面沾上的尘,递给她,柔声道:“我回来了。”
千喜这才深吸了口气,回过神,脸色苍白,不接他手中的锦帕,压低声音,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兄弟们。”赫子佩将锦帕叠好,准备收进自己怀里。
千喜一把夺过他手中锦帕,她的东西是不能再给他的了,“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趁他们没看见你,快走。”
赫子佩往屋里望了望,将她拉过一边。
千喜忙甩了他的手,“放尊重些,别拉拉扯扯的。”
赫子佩讪讪的放开她的手,“我对不住你,你恼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千喜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忙强行忍着,暗骂自己不争气,“既然知道,那还不快走?”
赫子佩低头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里痛的难受,“根儿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不来,你这谎圆不过去。”
千喜撇脸不看他,“那也与你无关,圆不过去,大不了直说,我爹娘大不了当没养过你这个儿,我当没嫁你这个夫,还能怎么着不成?”
“别,千喜,不能让家里知道。”赫子佩心里一急,又捉住她的气的冰凉的小手,“如果家里知道了,怎么还能让我跟你白头到老?”
千喜抽了手出来,“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家里?还有谁与你白头到老?”她忍着泪,恼他归恼他,但不是不想他,不是不想和他一伙重归于好。
但她清楚,他是皇家的人,而她只是个平民百姓,他们之间横了万丈的沟,是迈不过去的了。
赫子佩看她伤心,比在他心窝子上捅几刀还痛,捉了她的手,打自己脸。
千喜握了拳,僵着手,不肯打,“放手。”
赫子佩硬是不放,“你到我解解气,随你怎么打,只要你不气坏了身子,怎么都行,成吗?”
千喜心里一软,泪下来了,“那我要你不要呆在京里了,随我回太和镇,成吗?”
赫子佩沉默了,握着她的手,却更紧。
千喜心里沉了沉,垮了脸,要抽手,冷声道,“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走吧。”
赫子佩惯来嘴巧,这时却急得说不出话,只恨不得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再也不放,但终是不敢,“千喜,那休书并非我真心,给我时间,我以后定会加倍补偿。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的赔给你。”
千喜冷笑了笑,“再说就算是自家养的狗,招收来,挥手去,也得看看它的心情,何况我还是个人。”说完停了停又道:“赫公子,千喜只是一介平民,不敢越礼。”
赫子佩没来得及说什么,程根从偏房出来,头上还冒着热气,“子佩哥,可想死我了。”笑着冲他们奔了过来。
千喜趁机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但程根过来,也不好当着程根的面再轰赫子佩,只得道:“我去屋里收拾收拾。”
赫子佩就不见程根,这时见他比前次黑了些,人却更壮了,在他肩膀上轻捣了一拳,“好小子,出息了。”
程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一把抱住他,鼻子一红,竟哭了,“哥,你咋这么久不回来看我们,知道你出事,急得爹娘差点撞了墙。”
赫子佩心下难过,扶了他,“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啥,我也想回,但遇上些难事,实在走不了,你回去一定要照顾好爹娘,把我那份孝心也敬上,再过些日子,我这儿的事一了,立马回去给爹娘请罪。”
程根这才扯了袖子抹了泪,“哥,您放心,爹娘有我照看着,您有什么难处,我们能帮上的,尽管的开口,早些结了,早些回去。”
赫子佩心里堵得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我这事,你们也帮不上。爹娘身体还好吗?”
“好,就是天天站在门口望你们回去。”程根说着又抹泪。
赫子佩也忍不住,别过脸,偷偷拭泪。
千喜在屋里听见,背靠了墙,捂着嘴哭,不让自己哭出声。
婉娘进了千喜屋里,忙递了帕子给她,“我的姑奶奶,你带着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个哭法,快打住,打住。”
千喜接了她手中的帕子,“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啥孽啊,这辈子老天要这么对我。”
婉娘长叹了口气,扶她在桌边坐下,给她倒了茶,“谁一辈子没点坡坡坎坎的,我看赫掌柜对你还是一往情深,你也看开些。”
千喜摇了摇头,“有啥用。”
第138章 徘徊
婉娘扶了千喜的肩膀,往窗外看了看,见沈洪也洗完澡出来,出了院子拉了赫子佩说哈,“你在哭,这眼睛哭肿了,看你怎么跟二掌柜解释。”
千喜这才收了泪,去打水洗了脸,“你怎么遇上他的?”
婉娘顺手端了千喜洗过脸的水,开门泼了,“我从铺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客栈的伙计,开门泼了,“我从铺子里出来,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客栈的伙计拦下我,说有个叫赫子佩的客官寻我。
我一听赫掌柜的名字,那还想别的,巴巴的就跟了那伙计进了客栈。
原来,赫掌柜就住我们铺子出来,街对面的那家客栈二楼。”
她怕千喜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我们挂着‘秀色坊’牌子的那家客房。”
千喜暗叹了口气,今天跟着吴采兰进客栈,已经知道他住着那间房,那挂牌子的事,也就不用解释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呢?”
“我见了赫掌柜,他就问哦,陆掌柜他们知道这休书的事吗。我说陆掌柜还不知道。那他又问我,二掌柜他们来,你是怎么办的。我就按照你说的法子,说了一遍,听了苦笑了笑,样子好不失落。说你这事办的草率了,骗不过去,让我领了他来。我也觉得你那法子哄了今晚,也哄不过明晚,就依了他。”
婉娘见孟氏招呼着要摆饭,忙站了起来,“他人都来了,不管你跟他还愿不愿续前缘,这出戏还得先演好了,省得二掌柜回去了,告诉你爹娘,能活活气死他们二老。”
千喜默了会点了点头,站起来,“摆饭吧。”推着婉娘往外走。
孟氏母女得了婉娘的吩咐,知道赫子佩是千喜的丈夫。
从窗户偷偷看了赫子佩,啧啧两声,没想到千喜的夫君是这么标致的一个人。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不明白他们怎么就不在一块。
有客在,加上赫子佩来了,就是当家的,孟氏和素心也就不再上桌。
千喜并没将她们母女当下人使唤,千催万叫的,二人才小心翼翼的上了桌,等赫子佩他们坐下,才挂个桌角坐下。
沈洪是有媳妇的人,倒没觉得什么。
程根就有些难为情,低了头不敢看素心。
素心觉得这人老实得有趣,不时看他。
千喜端了酒杯道:“根儿,洪子,你们难得来一次,我先敬你们一杯。”
程银和沈洪忙端了酒杯站起来。
赫子佩握了千喜端着的酒杯,“千喜一直不善饮酒,现在身子又不方便,这酒又是冷酒,只得送了手。
赫子佩笑了笑,端了酒杯,一饮而尽,反了杯子照了照。
程根和沈洪也跟着干了。
婉娘忙帮着相公挟菜。
千喜也帮着程根布菜。
婉娘见赫子佩只喝了寡酒,也不挟菜,在桌下推了推千喜,向她使着眼色。
千喜看赫子佩只喝酒,也是心痛,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被婉娘推了两推,只得拿了筷子给他挟菜。
赫子佩看着她的动作,想着过去与她一起吃饭,她总是这么给自己挟菜,心里一暖。
垂下一只手,在桌下握了她2放在膝盖上的小手。
千喜轻轻挣了挣,偷偷看她脸上没有怒气,安下心,把手握得更紧,这一顿饭,硬没放开她的手。
饭后,在偏方陪着程根和沈洪说了会儿话。
婉娘敲门进去唤沈洪休息,“相公,二掌柜,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早些歇了罢。”
沈洪有这么些日子不见婉娘,自是脚一颠,便跟着她回屋。
赫子佩见程根的确有些倦意,只得起了身往外走。
出了门望着千喜的屋里亮着灯,却不敢去。
婉娘背着沈洪,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快去啊。”
赫子佩感激的看了婉娘一眼,硬着头皮,蹭着千喜屋前,听到身后婉娘关了门。
才抬起手去推门,手指刚碰到们,又停下了。
定了定神,过了会儿,才屈了手指,轻轻敲了敲门,“千喜。”
千喜正坐在桌边望着烛火呆,听着他的声音,心猛的抽紧,想也没想,扑到门边,手碰到门,又停下了。
这么放他进来,他们这关系算什么。
院门早落了栅,不放他进来,让他在院子里站上一宿,实在说不过去。
叹了口气,把门开了,转身走开,坐回桌边。
赫子佩在门口又立了一会儿,才进了屋,反手关了门,慢慢走到桌边,在她身边坐下,静静的把她看着。
别人怀孩子,总会胖,她却比以前瘦了许多,脸色不如以前红润,心里阵阵的绞痛,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你累了一天了,早些去睡吧。”
千喜带着孩子,也是在容易犯困,加上白天和吴采兰闹了那一场,这时也的确没多少精神。
但这屋就一张床,他们两已不是夫妻,这可怎么睡,“你呢?”
“你别管我,我在这儿眯一眯就行。”赫子佩催着她,“快去吧。”
千喜又看了看他,才起身上了床,落下幔帐,脱了外衣,侧身躺下,隔着半透明的幔帐看着他。
他比在牢里时还瘦,眼里也布着血丝,也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几次想叫他上床来,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赫子佩隔着幔帐望了良久,才手撑了额头,合了眼。
千喜不忍心再看,翻了身,面朝着里,强行闭了眼,越睡,越觉得心乱,又叹了口气,自己就死这么没骨气,“打了半夜,会冷,上床来睡吧。”
赫子佩猛的睁开眼,盯着幔帐,不敢相信自己的而耳朵,小心试问,“千喜?你是在跟我说话?”
千喜翻身坐起,隔着幔帐瞪着他,没好气的道:“这儿还有别人吗?”
赫子佩心跳如捣鼓,三步并两步的迈到床边,站住,手慢慢抬起,触碰到幔帐,没马上抛开,“我……进来了。”
千喜躺倒下去,面朝着里,背朝外,“嗯。”了一声。
赫子佩深吸了口气,撩了幔帐,慢慢做到床边,看了她还一会儿,见她强闭着眼,长睫轻轻的颤。
抿了抿微干的唇,脱了外袍,搭上床缘,在她身边躺下。
第139章 旧情重燃
千喜绷着身子睡了半晌,不见身后有动静,一阵风吹过,火烛暗了暗,以为要熄,风一过,却更亮了些。
露在薄被外面的膀子就有点凉。
刚才以为他睡下会,会自己拉被子盖,结果他自躺下,就连手指头也没动一动。千喜暗叹了口气,转过了身,见他没合眼,眼定定的看着他,他背着光,看不清神情,“你看着我做什么?”
“想看,很久没这么近看过你了。”赫子佩笑了笑,声音有些哑。
千喜鼻子又有些酸,拉了一半被子,盖在他身上,叹了口气,“咱们在太和镇,染咱的布,过咱的小日子,多好。你偏要往这京里闯,这下好了,闯了个家破人散,这是何苦呢。”
赫子佩捉住给他盖着被子的小手,他的手已被风吹得冰凉。
千喜往回抽了抽,被他握得更紧,抽不出来,也只能由着他。
赫子佩拉着她的小手,放到嘴上,亲了亲,“我不来,她们也会寻过去,要怪就怪我这不合适的身份,我以为娶了你,她们知道我只想留在民间,也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没想到,还是不行,反害了你。但不娶你,我这辈子也就没想头了。”
千喜垂了眼睑,如果不嫁他,她这辈子也是没想头的,“这话别说了,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唉。”
“我想摸摸咱的孩子,成吗?”赫子佩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苦笑了笑,“我知道我没资格……”
话没说完,感到千喜拉着他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腹部。
他呼吸紧了紧,紧张得手心竟渗了汗,又惊又喜,“千喜。”
千喜微笑了笑,他贴在她小腹上的手心微微的凉,她心里却是一片暖,小声道:“孩子,这是你爹。”
赫子佩深吸了两口气,眼眶热,有东西涌上来,掀了被子,撩起她的衣衫,在她肚脐上亲了亲,将脸贴在鼓起的腹部,粗糙的大掌,在她肚子上慢慢摩挲,“我是你爹啊,五个多月了,你才一次见你爹,你爹对不住你们娘儿俩。”
千喜忍着的泪滑了出来,“你知道他多大了?”
“哪能不知道,我天天算着呢。”赫子佩怕她凉,不敢让她这么晾着时间太长,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手臂穿过她的颈窝,尽可能轻的将她抱住,炙人的身体贴着她,不敢压到她的小腹。
吻去她眼角的泪,可是越是吻,她眼里涌出的泪越多。
他心疼得心揪成了一团,“别哭,那休书只是个缓兵之计,作不得数,我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
唇细细碎碎地顺着他的面颊一路吻下,最后覆上她的唇。
她身子僵了僵,心跳迅加快,手臂缠上他后背,抽搐着回吻着他。他心里抛起了千层浪,再也压不下隐忍着的情愫,一点点吻着她,手伸进她的衣襟,一点点抚摸着她的身子,手越来越烫,在她腹部又摩挲了一阵,心里柔情化成水。
顺着她颤着的身子抚上,握住她细滑的丰盈,呼吸变得急促。另一只手下滑,按着她臀,压在自己的硬挺上。与她缠绵的舌退了出来,在她唇上亲了亲,“千喜,我想得厉害,千喜脸上火热滚烫,咬着他的唇,伸手去解他的中衣。
无声的邀请,让他雀跃得差点欢呼出声。
落了幔帐,脱了她的衣衫,烛光中,吻遍了她的身体,最后又在她小腹上亲了亲,才分了她的腿,慢慢进入。
虽然已经好些日子没碰过女人,早忍得难受,额头上已憋出了汗,进出间的动作却尽可能的轻柔。
他慢慢捻着她细腻的肌肤,温柔的律动,越是压抑,进出间的感触越是敏感,刺激。
渐渐的,她欢愉的呻吟,他粗重急促的交替着充满了整个幔帐,久久不息。她紧缠着他,他磨着她,抵着她。
弓着身,含着她胸前花蕾,吮着咬着,**上的酥麻与身下强烈的快感交融,脑海被完全抽空,只知道随着他的动作断断续续的呻吟,低唤着他的名字。
没有一点空隙的紧缚,绞得他急剧的抽搐。
他深抽几下,将她送上云端。
她因高氵朝的一下紧过一下的收紧,他低吼一声,无法隐忍的深深挺进,在她烫热紧致的花径里纵横。
全身轻飘飘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崩着身子任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在体内淋漓尽致的冲撞。
听着她无力的喘息,笑了笑,心满意足的趴伏在她身边,搅过她汗湿疲软的身子,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直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慢慢平复,才慢慢退出她的身体,取了干巾,细细的为她抹干身子。
又打了水,为她拭尽身下的狼籍,才自行收拾干净。
重回到床上,她已昏昏欲睡。
他拂开她面颊上的秀,重新将她搂紧,低声轻喃,“千喜,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我决不会让孩子出生见不到爹。”
千喜迷糊中微笑着将脸蹭进他怀里抱住他窄紧的腰,她这辈子只要这个男人,绝不放手。
睡到半夜醒来,感到腿压在他身上那处硬得厉害,伸手摸了摸,惊得睁开眼,见他睁着眼看着她,含糊地问,“你怎么不睡?”
“想看你。”他亲亲她的额头。
“傻啊?以后又不是看不见了。”千喜的睡意也去了几分,小手握着他的硬涨,入手烫得厉害。
他笑了笑,“还是想多看看。”说着,身下被她的小手,上下套弄了两下,经不住一喘,“我涨得厉害,你还惹我。”
千喜抿着嘴笑,抬腿架到他腰间,将他那处抵着自己身下的柔软,轻轻地磨。
他皱了皱眉,呼吸一促,揉着她的娇乳,“你这是在折磨我。”
她笑着,勾了他的腰,将他挤进自己身体。
他眼里闪燃着火,闪着欢愉,翻身压了她的腿,握着她的腰,不客气的肆虐进出起来……
直到抽完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才尽兴的泄在她体内,搅了她沉沉睡去。
第140章 夫妻乐
阳光懒懒的透过窗棂,撒了一地淡淡的金光,两只麻雀在窗口上觅食。
千喜慢慢醒来,动了动身子,身下有些火辣辣的,没睁开眼,脸上就红了红,心里象淌过一汪蜜泉。
往身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神智瞬间清醒。
睁眼一看,身边哪有他的身影,心里一凉,难不成,他就走了?
翻身坐起,摸着他昨夜睡过的地方,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门“吱”的一声,开了,忙拉高薄被掩住赤着的身子。
见赫子佩端了她洗脸用的铜盆进来,盆里腾着热气。
他见她坐在床上,呆看着她,微笑了笑,“醒了?”反脚踢上房门,把热水放到洗漱架上。
千喜望着他的身影,轻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一边绞着帕子,一边回头看她,神色温柔,“这几天,我住这儿,成吗?如果成的话,我一会儿去客栈取两身换洗衣裳。”
千喜垂着头笑了,“换洗衣裳倒是不用取,这儿都有。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给你做了几套放这儿呢。”
他心尖尖上顿时塌了下去,“哎”了一声,拿着热巾子,走到床边坐下,“你昨夜又出了些汗,我给你用热水擦擦,舒服些。”
千喜忙伸了手,去接他手中的巾子,“我自己来罢。”
“我来。”他拿着热巾的手往旁边让了让,捂上她的颈项,慢慢给她擦拭。
滚热的巾子擦过的肌肤,被风一吹,丝丝凉凉,十分舒服。
静静看着他专注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日子。
他手中热巾,一路往下,揭了她抱在胸前的薄被。
她丰满挺立的**呈现在他眼前。
他眸子一黯,一低头,含了她胸前红蕾,将她摁倒在枕头上,缠绵了一回,才起身重绞了热巾,为她浑身上下抹拭干净。
“婉娘两口子也还没起身,根儿正帮着素心烧火,早饭还有一会儿才做得好,你再眯会儿。”赫子佩顺手将巾子掷回盆中,靠坐在床栏上,将她搂了,半阖着眼,抚着她隆起的小腹,惬意得很,这样的日子太久违了。
千喜靠在他怀里,反手抱了他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息间尽是她熟悉的味道,“昨天,根儿看了素心就脸红,这会儿又去帮着人家烧火,会不会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
“我看着象,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好事,我看素心那姑娘也还端庄,也是过得日子的女子,如果能跟了根儿,倒是件好事。”赫子佩将脸埋在她耳鬓,闻着她的香。
千喜抬着脸打趣他,“人家素心明明就长得漂亮,到你这儿就只得个端庄,你存着什么心呢?怕我当你看上了人家,打翻了醋坛子,寻你麻烦?”
赫子佩嘿嘿笑了,咬她的耳朵,“有这么个意思,昨儿夜里才饶了我,让我舒服了两回,再恼起来,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千喜呸了他一口,脸上滚烫滚烫的,“她长那么漂亮,你就没一点想法?”
赫子佩脸色一正,收了笑,掐了她下巴,正视着她,“我说过,这辈子,我就只有你一个,我这心里也只装得下你一个,这玩笑不许再开。”
千喜见他动了怒,不敢再逗他,凑上前咬了咬他的唇角,“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抱着她轻轻摇了几摇,笑着道:“其实我娘子才是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要不我哪能这么巴巴的守着你长大。”
千喜忍不住笑,又呸了他一口,“油嘴滑舌,把外面做生意的那套,带回家来了。”
他也笑,“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在外面,我虽然是见人就夸,但都夸的是真的,绝不会黑说成白,白说成黑。人家不好的地方,我不提,专挑人家好的地方夸。这么夸起来,人家听着舒服,我说这也不
千喜更笑的不行,戳了下他的额头,“那我不好的地方,你说来看看。”
他想了想,道:“不成,说不得,说了,你还不把我轰出门去。”
千喜听了这话,更想知道,转了脸看他,“说啊,你看我哪儿不好?”
“不说。”他抱着她接着轻轻的摇。
“别再摇了,我被你晃得头晕,快说,不说我真轰你出去。”女人最怕丈夫心里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听他这么说,哪能不刨根问底。
“我说了,你轰我出去怎么办?还是不说了,说是轰,不说也是轰,不如不说。”赫子佩看着她虎虎的看着他,笑着去咬她的唇。
“你说,说了,我不轰你就是。”千喜别了脸不让他咬。
赫子佩一本正经的道:“那我可说了?”
“嗯,我听着。”千喜不觉中,抱在他身后的手,揪紧了他的衣裳。
赫子佩装模作样的盯着她,不语。
“你快说啊。”千喜不耐烦的催着。
“我认真的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等我想出来了,再告诉你。”赫子佩说完“噗”的一声笑。
千喜这才知道上了他的当,气得笑,捶了他一拳,“我就这么好,没一点缺点?”
赫子佩亲了亲她,“人哪能没点缺点,不过咱从小在一块,小东小西的毛病,早习惯了,感觉不出是缺点,没有这些小毛病,反而觉得不象你了,只怕还不习惯。”
千喜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将头靠回他肩膀,“如果吴采兰他们知道你这几天住我这儿,会不会对你不利?”
赫子佩轻拍了拍她,“吴采兰帮太平公主做的一桩买卖砸了,这次损失只怕不少于五万两银子,太平公主大雷霆,吴采兰正焦头烂额,想办法补救,昨儿连夜赶着去了湘城,哪有精力理会我的事。”
千喜一喜,又是一忧,“那单生意又是你破坏的?”
赫子佩轻“嗯”了一声。
千喜坐直身,一脸的担忧,“你让太平公主破这么多财,就不怕她知道了治你?”
赫子佩挑了挑眉毛,“那五万两已经进了她口袋,只不过是我这儿进的,她又怎么会治我?”
第141章 打探心思
郑大人寿辰,程根踩着日子去郑府送上贺礼。
他见大门前人来人往的都是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也就不愿往进蹭,搁下东西,挨着墙角离开了。
郑大人看了管家送来的东西,问了几句,想着千喜的事,对这位同窗好友,心存愧疚,既然送礼来的人走了,也就没叫人去追。
这样一来,赫子佩和千喜倒暗松了口气,省得程根在府里耽搁时间长了,难免听到些风声,回来问东问西,又得费一番心思解释。
说谎吧,对不住兄弟,说真话吧,程根又是个实在忍。回去被爹娘问多几句,难免要漏口风。
又过了两天,千喜挂记着家里生意由爹一人顶着,太过辛苦,收拾着打了程根和沈洪回去。
程根背了包裹走到门口,迈了一只脚出门槛,回头望向素心的房间。
千喜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见素心屋里窗帘轻动了动。
再看程根,程根正不舍的收回视线,见千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一红,转身就走,慌乱间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如果不是赫子佩一把扶住,怕是要摔个狗吃屎。
程根忙站直身子,一张脸更红得跟红布一样,抬头见沈洪和婉娘手拖着手,依依不舍,叫道:“洪子,走了。”
沈洪朝他看了看,“来了。”
婉娘给沈洪理了理衣领,“路上小心,回去好好帮着陆掌柜,等过阵子,我回去看你。”
沈洪“哎”了一声应了,“你进去吧,千喜带着身子,你能多做的,就多做些。”
婉娘拍了拍他,“还用你教,走吧。”
沈洪这才一步一回头的随着程根走了。
千喜看了看赫子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还是赫子佩转过身问她,“你一会儿上不上铺子?”
千喜忙道:“要上的,收拾收拾就去。”
“那成,我先送根儿和洪子去搭车,回头寻你。”赫子佩转身要走。
千喜又忙叫住他,“你过来一下,有点事儿。”
赫子佩冲着走在了前面的唤道:“根儿,洪子走慢点,等我一等。”转了回来,站在门边,笑看着千喜,“啥事?”
千喜扶着门,往外张了张程根(应该是看了看?作者手误吧……),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你在路上寻个机会,问问根儿是不是对素心存了心思。”
赫子佩挑了眉笑了,“成,我一会儿就问,不过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
千喜往里指了指,道:“刚才我见素心也在窗帘后往外望呢,怕也是有心,我找机会问问,如果都有心的话,倒也是个好姻缘。也正好让你死了打人家主意的心思。”
赫子佩眉毛竖了起来,“我哪有那心思,你不要胡说。”
千喜掩着嘴笑了,推了推他,“还是这性子,一点就炸。逗你玩呢,根儿他们等着呢,快走吧。”
赫子佩眉毛这才落了下来,“那我走了。”
“走吧。”千喜扬了扬手,将跨在门槛上的腿缩了回去。
赫子佩追着程根他们去了。
沈洪扭身过来打趣赫子佩,“你们这天天见的,倒比我们这几个月没见的更黏人。”
赫子佩嘿嘿笑了,他哪知道他们这天天看到,却不能一起的日子,比他这几个月不见更难熬。
千喜回身掩了半边门。
婉娘望不见沈洪了才返身回来,掩了另一半门,挤眉弄眼的笑看着千喜,“这几天都不得机会问你,和好了?”
千喜红着脸,扭身就走。
婉娘追在她身后不放,扯了她袖子,“你有没有让他碰你?”
千喜窘得不行,佯装着恼,瞪了她一眼,走得更快,“跟洪子过了几日小夫妻生活,这嘴怎么就这么贫了?”
婉娘将她拉了回来,“我是女人,知道女人的事,如果只是口头上和好,你不肯让他碰你,说明你心里那坎没迈过去,而男人最忌的就是不让碰,他表面上不表示,心里铁定要埋下祸根,以后早晚得作。”
千喜白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拽了下来,“有完没完,收拾着赶着去开铺呢。”
婉娘见她这样,以为给自己乌鸦嘴说中了,急得声量高了些,“孤男寡女的几个晚上,能忍着不碰你,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
千喜一听,这还了得,前面屋里还有个没成过亲的素心,听了话,还不得羞死?忙转了身,捂了她的嘴,低骂,“有你这么咒他的吗,你哪个眼睛看到他不行了?”
婉娘扳开她的手,神情暧昧,低声笑道,“这么说,你们有那啥了?”
千喜红着脸啐了她一口,“就你多事。”丢开她往素心房里走。
婉娘双手合十,朝着天拜了拜,“阿弥陀佛。”又跟上她,“那休书的事,怎么说?”
“他说是缓兵之计,作不得数。”千喜前些天买了些小鸡养在这院子里,这时路过装碎玉米的小竹筛,顺手抓了两把,撒向那群小鸡。
婉娘拍拍胸口,长松口气,望了望素心房里,“根儿和素心,好像有点意思。”
千喜拍掉手上的碎玉米粒,“我也正想去问问,被你死拉着,耽搁了这许多时间。”
婉娘一扁嘴,“这能有多少时间,问问也好,不过如果他们真有这意思,素心这家里条件……你爹娘能同意吗?”
千喜回身拧了她一把,“枉你在我们家这么久,还不了解我爹娘的性子?他们也不是有钱人家出生,还能看这个?想当年子佩进我家门的时候,连双鞋都没有,一双脚冻得紫黑紫黑的,还是我爹娘给他一个搓脚,一个搓手的救回来的。”
婉娘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推着她去素心屋里,“快去问吧,我去收拾收拾,等你问了,我们也该出门了,你那个舞服的事,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了,不去铺子上候着,来了消息,没人接着,白白错过了,也叫冤枉。”
“哪能一次没通知到就算了的。”千喜嘴里这样说,脚下却走得快了,婉娘说的不无道理,宫里的人办事,有时不见得都那么靠谱。
敲了敲素心的房门,“素心。”
里面立马传来素心的应门声,“哗”的一声拉开门,“千喜姐,我收拾好了,随时能走。”
第142章 提亲
千喜握了素心的手,往屋里走,“还不忙走。”
素心一脸迷糊,随着她回了屋里,在床边坐下,“千喜姐,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啥,只是和你说说话。”千喜将她看着,她长得端庄大方,又有股子泼辣劲;而根儿憨厚老实,就是少了点魄力。
如果他们两能凑一块,倒是个互补。
素心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身子都绷紧了,“千喜姐,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千喜这才收回视线,“哎,你看我,光看你,都忘了说事,你哪儿都好。”抬手给她理了理碎,“听你娘说,你也十八了吧?”
素心点了点头,“头两月已经过了十八了。”
“有婆家了吗?”在这年代十八早过了成家的年纪,千喜也是死拖着成亲才晚了些。
素心摇了摇头,脸上有些难过,“以前在家里时,本来爹娘是答应了一家提亲,但爹出了事,那家就把婚事退了……”
千喜“哎”了一声,也为她难过,被人退婚事对没成亲的姑娘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一旦被退了亲,以后再嫁就掉了身价了,怪不得孟氏要带了她来京里,不肯回去,“这么俊的姑娘他们不要,是他们没福。”
素心埋着头,不敢接千喜的话。
千喜拍拍她的手,“我想给你介绍个婆家,本来这事该问你娘的,但我想是你跟人家过一辈子,这事,还是先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有这心,我再去给你娘说,如果你没这心,这事也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素心顿时红了脸,已猜到千喜指的谁,头埋得更低。
千喜看着她红了的耳廊子,笑道:“你肯定也猜到了我想的啥,那你的意思呢?”
素心一脸更红得厉害,哪里敢说话,偷偷看了千喜一眼,只恨不得把头藏进裤兜里。
“有啥不好意思?这事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我和我家那口子,就是自己订下的。”千喜看她这样子,知道已成了七八分了,但话还是说明白好些,低了声音,“你觉得我家根儿怎么样?”
素心捂了滚烫的脸,只是笑。
千喜去扳她的手,“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素心还是不说话。
千喜笑了笑,有意逗她,“这么说是不同意了?唉,我家根儿没这福气。”佯装起身要走。
素心不知她有诈,怕她真走,急得忙拉住她的衣角,“千喜姐,别走。”
千喜又笑,坐回床边,“你怎么?”
素心涨红着脸,轻点了点头,“他老实,挺好的。”
“这就对了。”千喜笑嘻嘻的拍了拍她,“我家根儿虽然说不上是大福大贵,但我们陆家一日三餐倒是饿不了。根儿又是个死心眼的,你嫁他,不怕他另外会找小的让你怄气。”
素心定了定神,“有钱人家,还能有不找小的吗?”
千喜正了脸色,“怎么没有啊?我家根儿敢找小的,你跟我说,我打断他的狗腿。”
素心低头吃吃的笑了,“听说赫掌柜很有能耐,他也不找小吗?”
千喜心里沉了沉,脸上却不表露,“他不会找的。”
素心怔怔的看着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象她这么坦坦然的肯定自己相公不会纳妾。
千喜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站了起来,“我这就去问问你娘的意思,看看要多嫁妆,这是能定就早些定下来。”
说着就往屋外走。
至于她让赫子佩去问程根,不过是个过场,这几天光看程根看着素心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啥心思。
进了厨房,拿了抹布擦孟氏刚洗出来的碗上的水,“婶子,你们以后还打算回老家吗?”
孟氏心里惊了一下,洗碗手停了下来,手还泡在水里,转头看向千喜,“姑娘是不想我们在这儿了?”
千喜放下抹干的碗,拿了另一个碗在手上擦,“哪能啊,我是想如果你们没打算回去了,帮素心说个婆家。”
孟氏双眼一亮,接着又暗了下来,接着洗碗,“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又穷成这样,我不愿她去给人当妾受委屈,这婆家哪有这么好找。”
千喜放下手里的碗,等着她把洗好的碗递过来,“婶子,你看我弟弟,程根怎么样?”
孟氏递给千喜的碗停在了半空中,慌了神,“二掌柜?”
千喜接下她手里的碗,“嗯,他是我表弟,自小在我家养着,我家那家业也就有他一份,如果你觉得还行的话,这以后,也不用担心东奔西波的没个着落。”
孟氏喜得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碟子,“姑娘,你这话不哄我吗?”
千喜放下抹布,“谁拿这种事开玩笑,根儿是个老实人,从来没见他对哪家姑娘上过心,这次来京里,有眼的都看得出,他一门心思就放在了素心身上。这事我这做姐姐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能不管?”
孟氏使劲搓着尽是水的手,“陆家这么好的身家,二掌柜还没定下亲家吗?”
“你别说,还真没定下。”千喜见婉娘在院子里向她招手,加快了说法,“我家以前也穷,后来全靠着我相公和根儿硬撑起来,这些年来,一直忙生意,婚事也就耽搁了。这两年我爹娘也寻思着给他物色个好姑娘,偏遇上我相公这担子事,又给搁下了,所以婚事就一直没着落。素心嫁他,绝对是明媒正娶,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同意,我便写信回家,叫我爹娘请了媒婆来正式提亲。”
孟氏听到这儿,早笑得有眉没眼,哪还说得出话,眼里闪着泪光,“全凭姑娘作主。”
“这么说,你就同意了?”
“同意,同意。”孟氏就凭着这些日子和千喜的接触,对陆家的人品也信得过。
这几天再看赫子佩的那气质,更是折服,陆家的姑爷能有这等人才,更可以想这陆家是什么样的家风。
再说程根又是亲眼见到,虽然嘴笨些,不大说话,但相貌堂堂,性子又是极为憨厚,素心嫁了他也绝吃不了亏。
有这样的好亲家,她哪还能说不同意。
千喜见这事这么就结了,笑道:“成,我一会儿就给家时去信,那我先去开铺了。”
孟氏忙把她送出来,“姑娘好走。”
第143章 好事上门
赫子佩穿着千喜为他做的银白软绸斜襟阔袖长袍,领口绣着浅蓝回纹图案,两边肩膀绣的是两团暗纹团花。
他依着窗边,风一吹,下摆开叉处露出里面与领口图案同色的浅蓝长裤,更显得俊逸非凡。
看着负责舞服征收的宫女桂枝从楼下走过,进了前面的绝色坊,抿紧了薄唇。
负责看着他的家丁二狗趴在窗边,跟着他往下望,“公子,你喜欢那种年纪大的宫女?”
赫子佩瞪了他一眼。
他忙闭了嘴,又跟着往下看。
赫子佩见桂枝出来,又走向秀色坊所在的小巷,慢慢垂了眼眸,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对二狗道:“听说你跟‘绝色坊’里负责刺绣的那姑娘关系不错。”
二狗搔了搔头,有些难为情,“认识也不久。”
赫子佩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茶,“你小子行啊,没见两面就带上肚子,什么时候请我喝酒?”
“哪能有什么酒喝,我那点身家,谁知道猴年马月,才娶得上媳妇。”二狗到他对面,扒了张圆凳,从双腿间塞到屁股下面。
赫子佩喝着茶,单手从钱袋里掏了两粒金豆出来,斜眸着他,“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不过,你如果帮我做件事,这个给贴补着办喜事。”
二狗两眼顿时放了光,那两粒金豆够他挣上四五年,别说办喜事了,把家里那破房子翻修一番,都足够,“不瞒公子说,娶是肯定娶的,我不正为这事愁吗。”伸了手去拿金豆。
赫子佩手一按,将二狗的手压在桌上,那两粒金豆在他手下,却拿不出来。
二狗视线从赫子佩手上上移,“公子……”
赫子佩笑了笑,“现在还不能给你,你得把事给我办了,才行。”说完将手拿开。
二狗又将那两粒金豆,在手掌下滚了两滚,才不舍的把手移开,“小的能为公子做啥?吴家可是大户人家,小的虽然是公主府的,但始终只是个奴才……太难了,小的可做不来。”
“不难。”赫子佩慢慢将那杯茶喝干了。
“当真不难?”二狗又来了精神。
“当真不难。你把耳朵凑过来。”赫子佩放下手中茶杯。
二狗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赫子佩压低了声音,耳语了几句,退开来,靠向身后椅背,“不难吧?”
二狗想了想,“应该不难,不过万一……”
“这衣裳已经送进宫里了,还有什么万一?”赫子佩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敲了敲,轻弹了粒金豆到他面前,“先给你一粒办彩礼,事办好了,这粒也给你,不过这事得快。”将剩下的一粒拈在指间把玩。
二狗喜滋滋的端起茶壶给赫子佩倒了茶,才拿了那粒金豆,哈了哈气,在衣袖上擦了两擦,那粒金豆在从窗棂射进来的阳光下澄亮,笑得有牙没眼,小心的收进怀里,“小的这就给公子办去。”
桂枝站在‘秀色坊’门口望了望头顶的门牌,她身后的小太监也跟着在看。
素心忙迎了上去,“姑娘,看衣裳吗?”
千喜撇过头,认得是那个收舞服的宫女管事,忙放下手中的笔,奔了过去,“今天一早,枝头的喜鹊叫得厉害,我就寻思着怕是有贵人前来,还真把姑姑盼来了。快请,快请。”
一边说,忙着往里让,“素心,快去把我们家里的茶冲一壶来给姑姑和这位兄弟解解渴。”
桂枝听得心里舒服,提了长裙,迈过门槛。
她身后小太监上次是见过千喜的,也认得人,跟在后面,笑道:“千喜姑娘,你还真是摊上喜事了。”
千喜已猜到了是什么事,心里欢喜,扬着眉,“真的?啥喜事?”抖着丝帕,拂了拂没有尘的圆凳,“姑姑快坐。”
桂枝也不谦让,顺势坐了。
千喜又请小太监坐,小太监却不坐,站在桂枝身后。
桂枝回头道:“你就坐下,反正不在宫里,也不用这么规矩。”
小太监这才挨着她身边凳子坐了。
素心捧了茶出来,千喜接过,亲手斟了,双手递到桂枝面前。
桂枝表面没什么多的表情,暗里却赞,果然懂事,难怪锦秀夸个不停,接了茶喝了一口,“原来这茶是你送给锦秀的。”
千喜又递了一杯给小太监,“这是自家烤的粗茶,怕姑姑喝不习惯。”
“你就别谦虚了,这茶比我们宫里咱喝的那些强得多了。”桂枝把茶凑到鼻尖下闻了闻,十分惬意,“锦秀跟宝一样,不舍得喝。”
千喜忙唤素心,将那茶包了一包,送到桂枝面前,“如果姑姑觉得这茶,还入得口,就拿点回去解解渴。”
有锦秀接这茶在前面,桂枝也不推拒,瞟了眼身后小太监。
小太监伸手接了,“姑姑,既然千喜姑娘有这心,咱也就顺了人家的好意。”
桂枝笑了笑,把茶杯放在桌上,小太监就把茶收了。
千喜又将杯里茶,倒满,才在桌对面坐下。
桂枝道:“你那舞服,上头看上了。”
千喜虽然在她到这门口就猜到了,但听她亲口说出,仍是喜不自禁,“全托姑姑的福,都不知该怎么谢谢姑姑才好。”
桂枝微笑了笑,“也用不着谢我,能被选上,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不过你也知道,上头看上了,但还得上身最后复审,能不能过,还得看这最后。你运气也好,这次进得复审的也只得两家,你把余下的几件做出来。到时最后彩排的时候,穿上一舞,谁胜谁负,也就出来了,上头一拍板,不出三日,银子就到你手上了。”
千喜这心突突地跳,得个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桂枝看了她一眼,也笑,“终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这才多大点事就乐成这样。”
千喜脸红了红,“不瞒姑姑,咱从小地方来的,还真没见过宫里这样的大世面。”
桂枝拍拍她的手,“别紧张,你紧着自己的能力去做,我看好你。”
千喜‘哎’了一声应了,“这还有一家,不知是哪家中了?”
桂枝眼尖,一眼看见前面货架上挂的一袭半透明男袍,站起身,走了过去,拈了那件男装细看,随口道:“就是你们对面的‘绝色坊’。”
第144章 玲珑心
千喜凑上前,小心试探,“这衣服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我只是随便看看。”桂枝放开手中衣裳,这料子与宫里看到那块颜色不同,质地却是一样,“这料子,你在哪儿买的?”
“这是我们自己织的。”千喜引着她看了另外几套衣裳,“这些料子都是我们自己织出来的,在外面买不到。”
桂枝看了一圈,点了点头,又转回刚刚看的那套半透明的男衫,“这料子还有吗?如果有的话,卖我一匹。”
“这料没了,最后一匹都被别人定去了,只剩下些残角布,做不得衣裳了。”千喜可惜的叹了口气,“难得被姑姑看上,千喜没这福分。”
“不能再织一匹么?”桂枝放了衣裳,坐回桌边。
“材料不足,织不了了,倒是可以帮姑姑做几朵绢花玩玩。”
婉娘从织布机后面抬头望了望,也不知千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料子明明还有一匹存着,再说纱线有的是,再织一匹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家看上了,卖她不就是钱么,何况还是宫里说得话的管事。
桂枝失望的又扫一眼那件衣裳,“是可惜。”
“不知姑姑看上这料是想做男装还是女装?”
“男装。”
千喜又问,“敢问下,姑姑,心目中穿这衣衫的人的喜好如何?”
桂枝本待不说,但想了想,道:“倒没什么特别喜好,就喜欢图个新鲜。”
千喜弯身从身下样布篓子里寻了另一块面料出来,也是半透明的,不过上面点着些牡丹暗花纹,手一晃,那些暗纹就像在动,好像是风吹过牡丹,花朵随风颤抖。
将料子递到桂枝面前,“这是我们才想出的新样片,虽与那块有些不同,但也还看得,不知姑姑喜欢不喜欢。”
桂枝接过,双眸一亮,这块料和那块料都是同样的半透明,手感也是差不多,但这块多了花纹,虽然是暗花,却明显的招摇许多,也亮丽了许多,倒是合她心里想的那位的口味,“这料有?”
“也没,不过您喜欢,可以织。”
“这样吧,你就照着这织,织匹藕色的,照着你架子上的那件做出来,大概要多少天?”桂枝去了失望之心,神色间又带了悦色。
“连同那舞服,一同给您送去,成吗?”千喜盘算着时间,挤一挤,到时不成问题。
“成,我就等着了。”桂枝站了起来,“我也不坐了,你也尽快动工,别误了日子。”
千喜又留了一阵,桂枝执意要走,便恭恭敬敬的送了她和小太监出去。
站在门口见她们拐出了小巷子,唤了素心过来,小声道:“到街口帮我看着,如果她们转回来,马上来通知我。”
素心‘哎’了一声去了。
千喜抛了桌布,从里面一叠叠布里抽了那匹半透明的料子,直奔里间,在床上抖开,拿着剪刀,隔两尺的地方就剪上一个口子。
婉娘从外面跟进来,见她手指扳着那些剪口一阵的撕,好好的一匹料子,给撕成两尺一段,两尺一段的,再也做不得衣裳。
心疼得奔到床边,抓了那些碎布在手上,急道:“千喜,你这是做什么,不可惜吗?”
“可惜啊,怎么不可惜?”这些料子哪块得来都不容易,从构思,排纱,用线,到织样哪不是绞了脑汁。
“那你还……那姑姑既然喜欢,你给她就是,也不用怕她现还有这料子,巴巴的赶着撕了,再说要做舞服,又要织那新料,这时间又紧,何必自找麻烦?”
千喜手上停,“你别光坐着,快帮手。”
“我可不做这糟蹋东西的事。”婉娘别开脸。
千喜‘哎’了一声,“锦秀嘴里那位,连个颜色都挑剔到那样的人,能容下宫里还有人跟他穿着一样的到处晃荡?谁不喜欢独一无二呢?何况是皇上身边的人。让她拿回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要挤兑到锦秀口中那位。他就算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不知会怎么想。到头来这火肯定是要撒在锦秀身上,锦秀在里面受了气,没得到好,到头来寻谁?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秀色坊。她们都是什么人?我们惹得起?惹恼了锦秀,不知要怎么收拾我们。”
婉娘倒抽了口冷气,“我的妈呀,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看我这笨的,好在刚才没多嘴,要不就惹出祸事了。”
伸了手也去帮千喜撕料子。
千喜笑了笑,也不多说,怕有人来看到,手上动作又快了些。
“既然这料子不要了,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干净?”婉娘叠着撕下来的碎料。
“这可是钱,烧了就成了一捧灰。”千喜拿了块粗布,留下一块在外面,将剩余的那些叠好的碎布包了,打了个结,堆到屋角货架上。
婉娘一脸迷惑,“这还能做啥?”
“你想啊,这一块料子,宫里两个姑姑看上,说明这块料在宫里肯定能行得开。等那位穿出来,多半好多人眼熟,喜欢追风的人不会在少数。”
“你不是说不能挤兑了那位吗?”婉娘更摸不到魂头。
“不做衣裳,可以做花啊,一会儿我寻些丝光缎面的绸料,掺着这个做几朵绢花出来,等锦秀来的时候,给她看看。如果能看上,卖到宫里,也是一笔小财。价钱打高些,能用得起的,也只能是有身份的。这些喜欢追风的人只得朵花,那位却整件衣衫,不更显得地位不同?既满足了那位的虚荣心,又满足了这些追风的人,何乐而不为?再说做几朵花,也不费事,看不上,行不通,锦秀也不会往宫里带,我们也不损失什么,到时再烧这料子也不迟。”
婉娘感叹了一阵,搓了搓她的额头,“你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这么多心眼,跟赫掌柜还真是弯刀对瓜瓢。”
千喜抿着嘴笑了,要说心眼,哪能有子佩那玲珑心的心眼多。
“对了,子佩也说了,根儿是打心眼喜欢素心,我还是赶着先给爹娘去信,把这事办了,根儿老大不小了。”
第145章 又来风波
千喜拿了留出来的那二尺纱料出到外间,素心已经回来,一张脸红得熟透。
婉娘撩着帘出来,推了推素心的胳膊,“听见了?”
素心更羞得说不出话,一个人走过一边货架整理衣裳。
千喜笑着啐了她一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我跟子佩,连打什么饰,都是面对面直接谈,哪,就是我头上戴的这珍珠钗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拢了拢头。
婉娘戳了她的额头,笑道:“你当是你啊,自小跟赫掌柜窝在一处的。”
千喜也笑,在纱料上剪下三块巴掌大的正方形。又拿了另一种比这纱浅色些的丝光绸,同样剪下三块。
将丝光绸对折了再对折,折成方形,捏着折叠着的中心,将上面散口的三角形走弧线修剪成树叶形状。
那三块纱料也是如此剪裁。
另取了同样的丝光绸料,颜色同方才那块同是一色系,基色却是不同,剪成了一条条食指宽窄的细条。
点了蜡烛将所有毛边在火上过了一道,那些边也就不再散口。
再拿米汤将细条浆过,放到一边,任风吹干。
将剪出弧线的丝光绸和纱料单边收褶,交叉着用针线穿了,串在一起,收紧花心,剪了线头,便圈成了一朵六瓣花形,丝光绸比纱料厚实些,所占的位置就宽,纱料便皱皱窄窄的镶在了丝光花瓣中间。
坐到这儿,浆了米汤的细条也干得差不多了。
将细条对折,两头钉合,固定在花朵背后,或长或短的钉了一圈,剪了块圆布将底子一封。
翻转过来,在花心的空洞上团了个纱球,串了些珠串,把串珠串的线拉得紧紧的,一根根立在纱球里,在后打了结,这花也就做完了。
对着光一照,三个色调,不同的光华交替着流转。
婉娘拿着那花爱不释手,“千喜,你做花可越做越漂亮了。”
千喜在背后装了夹子,往婉娘侧簪上一别,“送你了。”退后一步,看了看,这花倒是极配的这头螺旋簪。
婉娘忙要取,“这怎么行,你不是说要拿给锦秀看,设法卖进宫里的吗?”
千喜拉下她的手,要她耳边又挑出一小束丝,衬得那花更活了,递了小铜镜到她手中,“自然要卖的,不过咱巴巴的递给她。她一看就知道咱是什么意思,还不往死里压价?咱是要她求着咱买,反正这料只有咱有,她不求咱,哪儿也做不出来。”
婉娘拿着铜镜照了照,平凡的型顿时放了彩,笑得合不拢嘴,“别说,这花一戴,人看上去都不同了。”
“那当然。”千喜又剪了些纱料,正准备再做几朵不同的出来。
眼角余光,门槛上长裙扫过,进来个人。
抬头一看,心里一喜,起身迎了上去,“我就寻思着姑姑快来了,快进来坐。”
她牵着锦秀的手,进了屋,让到桌边坐下,素心已跑开了去沏茶。
“还没进门便听到你们笑,舞服头审过了也大意不得。”锦秀好心的轻拍了拍千喜的手,提醒着。
“姑姑说的是,这余下的事,千喜一定加倍努力,不能丢了姑姑的脸。”千喜翻着杯子,接了素心送来的茶,亲手给她斟茶。
锦秀接茶的功夫,转头见桌案上摊了些碎布片,其中有些正是给宫里那位做衣裳的纱,只是色泽鲜艳了许多,“你这是做什么呢?”
千喜顺手拈了块碎料在手上,“这料给了您说的那位做了衣衫,这多出来的,我寻思着不能再用了,丢着也丢着,做两朵花戴着玩玩。”
锦秀听她说这纱不再做别的,心里暗喜,千喜果然识得时务,望向婉娘头上戴的绢花,眼睛一亮,“这是你们刚做的?”
“嗯,刚做的,这不才上头吗?”婉娘取下来,递给锦秀。
那花在锦秀手里,风一吹,就像活的一样,越看越爱,“这花比我们宫里那些公主们戴的还漂亮,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做法的花。没想到这料做这花,能这么别致。”
说着把花递还给婉娘,目光却一刻没离那花。
“这朵花已经戴过了,是万万不敢拿给姑姑了。我重新做两朵,姑姑拿回去戴着玩玩。”千喜说着,就动上了手。也不怕锦秀看她怎么做,都是同行,一眼就穿的事,也不用藏着掖着。
锦秀刚刚看到那花就已经明白,这花做法上虽然别致,但并不难,贵在她会搭,再便是那层纱点的刚刚好。
就学会了怎么做,回去没这料,做出来的东西怕也是不同。
等花做好,拿在手上,看天色已经不早,起身想走,才想起来的目的,“看我这记性,一看到好东西,差点把大事误了。”
“啥事?”千喜寻了个锦盒将那两朵绢花装好。
“你最好把做舞服要的材料清点清点,怕有的东西会缺货,买不到。”锦秀说完,拿了锦盒,“这种事,年年有,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也不该过问。但你初来京里,怕是不知道。难得你我有缘,今天特意出来告诉你一声。我也得回去了,这话,你听过了就烂在肚子里,当我没来过。”
千喜愣了愣,还想再问,见她已走向门口,怕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念头一转,脸色微微一变,“姑姑,您对千喜的大恩,千喜来日,定然厚报。”
锦秀看了看她,唇动了动,终是忍下了没说什么,“别的事以后再说,你还是先顾你的舞服,这事你办不了,以后在京里也再难呆了。”
“我明白,姑姑费心了。”千喜心里沉甸甸的,就知道凡事不可能这么顺利。
送走锦秀,婉娘凑了上来,“千喜啊,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喜没回答,垂着头细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我们在金氏线坊买的那银丝线,还有多少?”
“还有一卷,还可以做得两套,十几件做下来,怕是不够。”婉娘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千喜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我们中计了。”
第146章 银丝线
婉娘唇一哆嗦,“中计?我们中什么计了?”
千喜白着脸,进里屋拿了外袍,搭在手弯里出来,急匆匆的往外走,“快拿上些线版,咱得跑一趟金氏线坊,在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婉娘忙在线筐里,寻了些没用了的线头,塞进袖袋,交待了素心几句,追着千喜出了门。
“千喜,你别吓我,这道底怎么回事?”
千喜慢走一步,等她跟上,挽了她的手臂,低声道:“这线我们买的时候,这线不是货紧吗?”
“啊,可是掌柜的不是说过几天就有大批的货到吗?还拍着胸脯保证,让我们放心。”婉娘回想着那日线坊掌柜的神态,“看她不象哄我们啊。”
千喜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冒起来的火气,冷笑了笑,“她是没哄我们,只怕是我们的人出了内鬼了。”
婉娘一惊,看向千喜,“不能吧?我们也就这几个,除了素心母女,便都是太和镇带出来的人。素心母女俩跟我们的时间虽然不长,可都是贴心贴肺的,万万做不出这事。”
千喜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岔了,不管素心母女俩的事。”
“那……”婉娘将捏得手心汗湿一片,“你指着谁?”
千喜拍拍她按在自己手上的手,“别猜了,这事没证实,不能乱说,万一是我想错了,冤枉了人家,可就是我造的孽了。”
婉娘心里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只得压了乱麻麻的心绪,飞着千喜直奔着金氏线坊去了。
到了金氏大战口,千喜抬头望了望,门上金光闪闪的门匾框,深叹了口气。
小厮从里面迎了出来,“是陆掌柜来了。”
千喜朝着他笑了笑,“金掌柜在吗?”
“在,我们掌柜的在。”小厮引着二人进了院子,朝着里面唤,“掌柜的,秀色坊的陆掌柜来了。”
金氏线坊的掌柜是个寡妇,叫莹玉,才三十来岁。
这家线坊本来是她丈夫的。
她丈夫经营不当,把生意做得只剩了个空壳子,外面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贷款。
偏这时又得了场大病,一口气没喘过来,丢下她和一双儿女走了。
金掌柜在的时候,莹玉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在家相夫教子。
丈夫这一走,没了生计,上门讨债的,又是一批接一批,逼得没了办法,求着娘家凑了些银子,一个债主还上一些暂时将那些人吊着。
余下的那点钱,正好遇上一批走货商人带了批银丝线来兜售,被她一眼看中。
想着余下这点钱,也做不了什么,再过几天,债主上门,还得给人家,到头来也是两手空空,不如压上这一回。
亏了跟这点银子给了债子区别也不大。
一狠心把那些线全买了下来,没想到这宝押中了。
那些线拿到手上,刚巧遇上宫里出来搜东西,也是一眼看中,尽数收了去,转眼间便挣了三倍的价钱。
莹玉一次做生意,尝了个甜头,胆子就大了。
知道那走货商人还有些货没能卖完,住在离她丈夫线坊不远处的一家小客栈。
把刚挣的银子尽数带上,在小客栈门口等了两个时辰,终是把走货商等到了。
将他没卖完的银丝线尽数买了下来。
又得知这个走货商每个月要来京里跑一趟,便约定,每次来都给她带些银丝线,如果有别的好线,也一并带来。
这样一来二往的,这生意竟叫她做活了,陆陆续续还完了丈夫欠下的债和在娘家借来的钱。
到后来金氏虽然算不上京城最大的线坊,信用却是屈指一数的。
好景不长,银丝线卖开了,很快被吴采兰知道了,挖着金氏的墙角,把银丝线进货的渠道扒拉得一清二楚。
派人在小客栈侯着,等走货商再次到京里,还没来得及联系莹玉时,便将他截了下来,出着高出莹玉不少价钱买断银丝线。
走货商虽然心动,但不是没心没肝的人,也知道个先来后到,也不肯答应,暂时推了吴采兰,寻了莹玉。
虽然货没给吴采兰,但生生的将价钱给抬了上去,直恨得莹玉牙痒痒,还不能伸手打,无可奈何,只得忍了这口气。
本以为价钱涨了,这事也就过了。
不料吴采兰不惜花着路费钱,叫自家的小厮暗地里跟走货商跑了两个半月,寻到银丝线的那村庄。
那村庄有两家人纺这线,平时都供给走货商一人。
那二人本是妇道人家,平时纺线也不过是挣些零碎钱,贴补家用。
不料竟有人出着比给走货商高了一倍价钱来收,自是欢天喜地的接下来,不过念着和走货商多年的交情,不好做得绝情,个月均些线给他。
这样一来,货源平白的少了七八分。
莹玉没了奈何,又抬了价钱,才把那货抢了回来,但价钱一抬再抬,自然少了销量。
不过倒是勉强断了吴采兰那边的念头。
莹玉说完这来龙去脉,道:“这个月,他们说是死了好多蚕,线纺不出来,正赶着催蚕吐丝赶货。我走先怀疑过是吴采兰截了货,后来拖着人去吴家打听过,他们也没见货回来。我便信了。照你这事看来,只怕是她们去把货给压下了,没往京里送,要么就是送来了,给藏在哪儿,没拿出来。怕是要等你们的征舞服的事过了,再拿出来。”
千喜听,眉头慢慢拧紧了眉头,“那些当真没一点存的了?”
莹玉摇了摇头,“实在是没了,谁摊上她都没得个好事。”
婉娘急得红了脸,一个劲的扭着臂弯里的挽纱,“那天杀的吴采兰,做这么多坏事,怎么不出门一头跌死。”
千喜笑了笑,起了身,朝莹玉道:“掌柜的,谢谢你了,如果哦那线回来了,您立马可得通知我。”
莹玉跟着站了起来,“那是肯定的,你就走?”
“嗯,还有点事要去办。您也忙,不耽搁你了。”千喜将身边圆凳塞进桌子下面。
“看这事,给我办得,实在是对不住你。”莹玉如果早猜到有这么一遭,说什么也会拦下她用这线。
第147章 失策
千喜反过来安慰着莹玉,“这不是没办法吗?这京里当真没有别家有这货了?”
莹玉摇了摇头,“没了,只有我家和吴采兰有。”
千喜苦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就这么着吧,我还得去另想办法。”
莹玉一脸愧意,送了她们出来。
婉娘拽着千喜的衣袖,脸上苦得可以拧出汁,“千喜,这可该怎么办?能换别的线吗?”
千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现代客户订下的东西,都不能随便更新用料,就算迫不得已要换,也得跟人打过商量,看人家同意还是不同意。
而她们现在寻谁商量去?难道这宫里还能随便让她换配料?完全不知道效果的情况下同意她换?
又自苦笑了笑,天方夜谭。
“我想去寻寻子佩,他主意多。”千喜犹豫着,如果这么寻上客栈,被吴采兰知道,定要往上报,不知又要出什么漏子。
“去吧,赫掌柜聪明过人,没准能想到什么法子也说不定。”婉娘早没了主意。
…………………………
绝色坊……
吴采兰将手里的细瓷茶杯重重的砸在作坊管主面前,“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了,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再去给我查,两天之内再查不出来,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管主拢在袖子里的两只手索索抖,“这就去,这就去。”向吴采兰躬身行了个礼,小跑着出去外间,吼喝着外面的伙计,“还不赶快出去查,到底是哪家包下了雪纱绸?”
战战兢兢缩在屋角的伙计马上跑走了两个。
负责刺绣的文姑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往这边看。
管主又骂骂咧咧的道:“老方头还没回来吗?这老东西,开饭时跑得最快,办点事,比乌龟还慢,他奶-奶的。”
缩在一旁的负责些杂事的小丫头小心的道:“方叔已经回来了,见管主和吴小姐在里面说事,便到后面喝水去了。”
“他奶-奶的还有心思喝水,喝尿还差不多,快给我喊来。”管主声量提高了些。
老方在侧门角听见,打了个哆嗦蹭了进来,挨近他面前,“管主。”
管主正还要骂,见他过来,收了嘴,拉长着脸,“寻到没有?”
老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没找到,城里大大小小的布坊,我都找过了,全没有雪纱绸。”
管主在里面受了一肚子气,正寻着人乱,“我看你们全是吃白饭的,屁大点的事,都办不了,雪纱绸虽不便宜,但绝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怎么可能满城就没一家有?”
他们做出收购银丝线的事,也就防着自家的东西也出什么漏子,那些东西都看得紧紧的,以为万无一失,现在偏偏没了让他们最不注意的东西。
说起雪纱绸,这东西价钱虽然不便宜,但并不稀罕,城里大大小小布坊都有得卖,唯一一点缺点就是货期长,卖光了,再等货便要好长一段时间,但由于到处有卖,这家没了,另家有,所以从来不会造成麻烦,谁知道一夜间,全城大大小小的布坊,竟卖得一匹不剩,简直是地皮搜刮。
老方忐忐忑忑,“不知怎么了,每家布坊都说昨天一下子全卖光了,一匹不剩。您老也知道这雪纱绸这东西谁会稀罕。”
管主烦躁的一挥袖子,“去去去,再去找,我还真不信就没一家。”
老方苦着脸,“真没了,所有布坊,我都去过了。”
“叫你去找,就去找,哪来这么多废话。”管主瞪了眼,扬着手,把他往门外赶。
老方没了办法,只得出了绝色坊,到避开门的地方,对着门口呸了一声,“你有事,自己去找。”
话没完,见管主从门里探了半边头出来,慌得抱着膀子,小跑开了。
去了隔壁小巷子一间小茶馆,寻了个角落位置,猫上长板凳,“给我冲碗茶来。”
伙计一手提着大水壶,一手端了个装着粗茶的茶碗,小跑着过来,“老方头,又被管主骂了?”
老方沉着脸,“去去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冲了茶快走。”
伙计也不恼,笑嘻嘻的冲了茶走开。
“回来。”老方忙叫住他。
“还有啥事?”伙计转了回来,把茶壶顿在木桌面上,立在桌边。
老方四处望了一会,“你们这人来人往的,有没有听说过有关雪纱绸的事?”
伙计想了想,“今天早上倒听人提起过。”
老方顿时来了精神,从长板凳上跳下来,坐好,“都说些啥?”
伙计眼睛溜了他面前的茶碗一眼,没吱声。
老方撇了撇嘴角,从袖子里摸了几个铜板来,放了两文在桌上,“这是茶钱。”接着又把手里的几文放在桌上,“这些给你。”
伙计听了人家墙角,转手倒给别人,就能挣上点小钱,日积月累下来,也不是笔小数,将给他的那几文先放进怀里,才把那两文茶钱拽在手里,顺手扯了搭在肩膀上的抹布,象征性的擦了擦桌子,“他们说接到笔好买卖,只消把雪纱绸搬一搬,过些天再一匹不少的搬回来,就能白白得笔钱。”
老方‘嗖’的一下,从凳子上坐直了身,“你说他们只是把雪纱绸搬到别的地方,并不是卖给别人?”
“嗨。”伙计把帕子往背上一甩,“您老还是做这行的,难道不知道这雪纱绸,用的人极少,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几匹,谁能要那么多,反正这东西难卖,一年也没什么钱挣,不过是用来配配铺子,有人给着钱往哪儿搁上些日子,就白花花的来了银子,这么好的事,谁不做?换成您,您搬不?”
“搬,当然搬。”老方眼睛睁得更圆,“你知道他们是搬去哪儿不?”
“这,他们没说。”伙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老方又摸了几文钱出来,丢在了桌上,“当真不知?”
伙计耸了耸肩,“当真不知。”他虽然卖消息,但不知道的事,绝不占人便宜。
“你好好想想。”老方不肯就此罢休。
伙计又想了想,“确实不知,不过听他们说,寻他们的东家好像是姓陆,是个女掌柜。”
第148章 不明去处
“还说了别的什么吗?”老方屁股离了板凳,不大坐得住了。
“没啥了,他们说了这些就走了。”伙计提了水壶,正要去摸桌上那几个铜板。
老方飞快的将那几个铜币刮进手掌,连蹦带跳的往外奔。
伙计冲着他喊了声,“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老方人已到了门口,回头道:“你自己说不知道的。”
“感情我这后面白告诉你了。”伙计一脸的不愤。
“那茶我没喝过,你收回去便是,那两文茶钱给你了。”老方说着,跳出了门。
伙计朝着门口啐了一口,“我呸,冲过的茶,谁还喝,别指望有下次。”
老方三步并两步的窜回绝色坊,刚进门槛,扯着嗓子就嚷开了,“吴小姐,吴小姐,我知道雪纱绸的去处了。”
吴采兰正急得在里面来回打转,听了喊,抢出里间,“哪儿去了?”
管主跟在吴采兰身后,狠狠的瞪了老方一眼,居然直接踏过他头顶了。
老方一个哆嗦,忙缩了脖子。
吴采兰顺着老方的目光,冷冷看了管主一眼。
管主忙对老方道:“吴小姐问你话呢,还愣着干啥?”
吴采兰这才转过头,“说吧,那些雪纱绸是谁截了。”
“听说是姓陆的掌柜。”老方往门外秀色坊的方向望了一眼。
吴采兰眼睛一眯,抬手一掌拍在身边桌案上,出‘啪’的一声响,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陆千喜……”
管主和老方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吴采兰吸了口气,压下满肚子的火,往外就走。
管主追在后面,“吴小姐,这是去哪儿?”
吴采兰也不回头,“秀色坊。”
……………………
千喜进了客栈,心里七上八下,这么冒然找他,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祸根。
踌躇间,伙计将她打量了下,走上来,“请问,您是赫夫人吗?”
千喜微微一愣,自到了京里,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愣仲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伙计见了这架势,又问道:“那请问您,姓陆吗?”
“有个客官在包间里等您。”伙计让出道,在前面引路。
千喜心里一紧,“是谁等我?”
“您去见就知道了。”伙计回头笑了笑。
千喜往楼上望了望,心里悬挂挂的,跟着伙计去了。
进了包间,见窗边坐了个人,一袭青袍,却是辛雨泽,愣了愣,自上次他提过亲事的事,便没再来见过她。
她也为这事,揪了好久的心,想着他对自己的照顾之情,而自己有无以为报。
也不知这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后来想着,或许拿些日子不见,他也就把这事给淡了。
这时猛的见着,又偏在这当头上,心里乱麻麻的一片,站在门口,愣愣了叫了声:“辛二哥。”
辛雨泽回过头,站起身,面带微笑,“来了。”
“来了。”千喜满腹迷惑,走到他对面,“辛二哥,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
辛雨泽望了望天色,“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千喜更是不解,“去哪儿?”
辛雨泽看了眼伙计,“咱边走边聊。”
千喜明白有些话,怕是不方便说给别人听,跟在她后面。
出了客栈,辛雨泽一路无语,千喜也不知该不该问。
懵懵懂懂的随着他到了一件宅子前。
辛雨泽推开门,迈进门槛。
千喜站在门口望了望左右,却不肯进门。
辛雨泽转过头,眼角带笑,“怎么不进?”
千喜双手拢在袖子里,绞在一起,小心的问道:“这是谁的宅在?”
辛雨泽看着她警惕的样子,笑了笑,“进去不就知道了。”
千喜见他派坦然,如果自己太过扭捏,倒显得矫情,定了定神,走到门边,往里望了望。
里面竟然是个二进门的院子,院子里有个老妇人正在落叶,院角还有一个老人在劈柴。
看到这儿,安下了心,抬腿迈过门槛。
辛雨泽随手关了大门,对他刚才的防范之态,象是浑然不觉,道:“我还是你二哥,以后该怎么见,还是怎么见。”
千喜听了反倒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羞愧,“二哥,我……”
辛雨泽笑了笑,径直往里走,“什么也别说,今天叫你来,有事。”
“什么事?”千喜打量着这间院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能看得出,这院子有些年份,只不过梁角那些漆都是新刷过来。
辛雨泽走到西侧一间厢房,推开房门,“你看看这些。”
千喜站起来往里一望,吃了一惊,不解的问,“这么多雪纱绸?”
辛雨泽把门完全推开,日光透过打开的厢房门,撒在满屋的雪纱绸上,泛着光,“全城的雪纱绸全在这儿了。”
“难道辛二哥想做雪纱绸的买卖,可是这么多,得卖到猴年马月啊。”千喜做着服装,不会不明白雪纱绸的用量。
雪纱绸只是用在一些边角地方做装饰,而且价格昂贵,一般百姓用不起,用量也就更加局限。
辛雨泽勾唇一笑,“这可不是我的。”
“谁的?”千喜更弄不明白状况。
“谁的也不是。”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千喜心里突的一跳,即刻转身,看着笔直的站在门口的修长身影,他的脸隐在背光中,看不真切,“子佩。”
赫子佩悠然进来,走到那堆雪纱绸前停下,“这些是京里所有布坊的雪纱绸,只是暂时放在这儿。”
千喜看了看赫子佩,有看了看辛雨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雨泽退开一步,“你们聊,我还有些事,先回去。”
赫子佩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二哥。”
辛雨泽轻捶了他胸脯一拳,“千喜真是好姑娘,好好待她。”
赫子佩扬了扬眉,“不好,我能从小守着她吗?”
辛雨泽摇着头笑了笑,转身出去了,随手关了门。
赫子佩回过身,见千喜正眼睛瞪着他,身子僵了僵,脸上的笑慢慢褪去,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千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我不好,你就不守着了?”
第149章 新家
“守,怎么能不守,再不好也要守。”赫子佩转忧为喜。
千喜脸却不见好转,有拧了他一把,“你还真觉得我不好呢?”
赫子佩心里哎呦一声,感情马屁没拍到点子上,全搁马蹄上了,陪着笑,去抱她,“好,哪能不好。”心里嘀咕,就算不好,也不敢说啊。
千喜这才笑了出来,将他推开些,“饶你这回,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赫子佩看着她笑颜如花,心里一荡,上前一步,将她抵在半人高的布轴堆上,低头去咬她颈侧肌肤,搂在她腰间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滑到前面,隔着衣衫揉着她胸前丰润,“吴彩兰送进宫里的舞服要用这纱。”
千喜心里“咯噔”一声,“你都打听好了?”
“嗯。”赫子佩仍咬着她,松了她腰间绸带,长裙连着裹胸一同滑落。
风一阵,千喜胸前一凉。
低头见自己里面衣裙堆在脚边,身上紧着外面那件白色透明的外袍。
他一双眼浏览着她胸前,白纱中露出两点嫣红,顿时羞红了脸,哎呀一声叫,“你做什么呢。”
赫子佩将她压紧,一双手隔着纱摩着她紧绷的身体,在她唇上亲了亲,嘿嘿一笑,“为你跑了这么许久的腿,办了这么件大事,找你讨报酬呢。”
千喜不安的看了看掩着的木门,一张脸涨得更红,抵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亲,“你也不怕人进来看见。”
赫子佩眼里燃着火,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背到她身后,将她抱起,放到她身后布堆上,和着衣裳含了她胸前红蕾,含糊道:“没人来,二哥走了,看院子的老两口不会进来。”
一道电流从她胸前传开,窜遍全身,胸口起伏了一下,绷紧的身子一软,“你一点也不知节制,就不能回家再”
赫子佩接了衣裤,不让她动,“这就是我们的家。”
千喜愣了愣,“你说什么?”
赫子佩硬硬的抵着她身下柔软,慢慢厮磨,引得身下更滚烫涨硬,磨着它高高隆起的肚子,“你总住在二哥那儿,也不方便,过些日子要生孩子,咱娘肯定要来。见你住在人家那儿,难免不会想到咱混的寒酸,心里不只会多难受。所以就以你的名,买了这间宅子,你得闲的时候,搬过来吧。”
这间院子比辛雨泽那间大了不少,位置也好,不知得多少银子。
她不知他怎么弄这许多银子,不过她相信以他那脑袋瓜子,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是问,“这宅子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赫子佩抬头看向她,一双眼黑沉不见底,“什么麻烦?”
“你买宅子,我住,合适吗?万一被人知道了”
赫子佩歪了歪头,“这话说的奇怪了,我买宅子,我媳妇不住。”
“那吴彩兰”千喜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现在这架势,也知道这话说的极不时候。
果然他竖了眉毛,眼里带了怒,“吴彩兰,怎么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日子,我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拆我的家,我呸”
被她这么一折腾,也失了兴趣,将她身上,被他撩开的纱衣,给他拢上,就要推开。
千喜见他着恼,心里一堵,忙来了他回来,“我不就问问么?生气了?”
赫子佩笑了笑,唇边带了涩意,亲了亲她的脸膛,“没生气,怪我,让你把这日子过得,疑神疑鬼的。”
说完叹了口气。
千喜心里更抽的紧,这些日子,他一声不出,一个人与家缠万贯的吴家相斗,不知有多少难处,她看不到,但也想得到。
摸着他消瘦了不少的面颊,逗他,“你可不能太累了,再瘦下去,可就不俊了。”
赫子佩心里的乌云瞬间消散,体内刚熄了的火,重新蹿了上来,又腻了上来,贴着她,“不俊,就不喜欢了?”
千喜凑上前,咬了他下唇一口,“不喜欢,还能拿了休书,还赖在这京里不走?”
赫子佩眉头一皱,“不是说了那个不算数吗?”
千喜抿嘴笑了笑,伸了芊芊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还这么爆竹性子,一点就爆。”
赫子佩眉头一舒,笑了,分了她的腿,抱紧她的腰,小小的慢慢将自己的硬挺抵进她身体,“我得让我儿子看看,他老子有多厉害。”
千喜一个没忍住,笑了场,“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可慢着点,别伤了他。”
赫子佩刚进去,舒服的浑身一松,正想加紧来一下,听了她这话,忙放轻动作,轻抽慢进了一阵,生生将一股的火压抑着,道:“儿子,你到时间快出来吧,你赖在你娘肚子里,你爹想舒服些,都得被你娘压着,那个难受啊,等以后你娶了媳妇就知道苦了。”
千喜好气又好笑,扣着他的肩膀,身下用力一绞。
赫子佩脸色一变,呼吸顿急,“是你惹我的。”伏在她身上,一阵急抽。
这间仓库霎时间一片春色,只听二人时起时伏的喘息和呻丄吟,也不知过了多久,无与伦比的快丄感在体内化开,将她送上极致,十指死死扣进他的双臂,深喘着低唤,“子佩”
他也是箭在弦上,被她体内一阵紧过一阵的绞着,喉咙出一声闷哼,身子往前一顶,热流尽数冲过身体最深处。
双手撑着他肩膀两侧,闭着眼,等那灵魂再次飘回体内,才睁开眼睛,看着身下脸色艳红的娇妻,满足的慵懒之态,笑了笑,“舒服了?”
千喜手上无力,软软的捶了他一拳,寻思着不知去哪儿清洗。
赫子佩从她体内慢慢出来,将她抱上布堆,拾了地上衣裙给她盖上,“你躺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打水。”
千喜望了望,“你一个男人,大白天的去打水?被看见,怎么好?”
赫子佩穿着衣衫,“这有啥,自己要做,自己担着呗,再说人家老两口也是过来人,我正值壮年,又无妾侍,只得这么一个娇妻,偶尔放纵下,还能说我啥?”
千喜心里躺着暖流,要下来,“我去吧。”
“躺着。”赫子佩按下她,转身出去了。
转眼间当真打了热水回来,
“你放心,这些东西全是我让他们买来搁着的,没人用过。”
千喜看着他拧巾子来为她擦拭,甜进了心尖里,他没忘了她有这么个洁癖,不用别人用过的盆、巾子。
第150章 没笨到家
赫子佩倒了水回来,见千喜已经自己穿好衣裳,躺在布*半眯着眼,拾了睡在地上的绣花鞋,将她打横抱了就走。
千喜死死勾着他的脖子,看了看四周,不见有人,低声道:“你这是去哪儿,快放我下来,别让人看着。”
赫子佩不肯放,抱得更紧,走快几步,“回屋睡,在那布堆上,睡凉了怎么得了。”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千喜盯着二门,这大白天的,被那两个老人进来看见,怪难为情的。
“到了。”赫子佩上了台阶,踹开身前的双开雕双大门,迈进去,又反脚将门踢上,将她放上里间的大床,“回太和镇之前,咱就先住这儿。”
反身走到门口,将门落了栅。
千喜摸着身下崭新的被褥,拉开丝被,刚刚晒过的清香扑鼻而来,“你怎么一个人,一声不出就自己办了。”
赫子佩脱了外衫,搭上身前屏风,“这都是老程夫妇自己打点的,我也没费神,我看你天天为舞服的事忙活,又挺着个肚子,就没叫你来弄,你住着,有什么不习惯或者缺了什么的,再自己补上。”
千喜看着他躺下,眼睛里布着血丝,“这些天弄这些雪纱绸,没怎么休息吧?”
赫子佩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去摸她的肚子,侧脸看着她,“这东西也不难弄,就是这东西随便哪个旮*地方,只要有一片布卖的,就都有,多跑了些路。”
千喜扶着他的脸,“真难为你,寻着这样的东西来断她的货。我也正为着银丝线的事来寻你的,愁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好,见了这些雪纱绸,这心就踏实了一大半。”
赫子佩笑了笑,“有你相公在呢,你有啥可愁的。就因为这东西满天都是,她才想不到,换别的,铁定早备的好好的,你今天也别回铺子,休息好了就回去收拾东西,我也寻了人给你搬家。”
千喜顺服的在他身边躺下。
他顺手将他搂了,“你做生意还是嫩了些,她现在没了这东西,跟你没了银丝线一样愁,应该说比你还愁。你输了,大不了败了下来,你一个平民,损失的不过是些做衣衫的银子。她不同,她丢的是吴家的威信。再说,她这些日子在太平公主那儿办砸了好几桩事,指着这舞服再竖竖吴家在皇家的地位。所以她看得比你重。”
“那我寻她,不是更容易解决?”千喜不解,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压着不让去寻吴采兰。
赫子佩将她揽紧些,“千喜啊,咱可以借这机会向她要的更多,比如说,我得看着咱儿子出世。”
千喜定定的看着他,一道暖流在心里淌过,搂了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脖窝,眼睛湿湿润润。
“怎么了,千喜,哭了?”赫子佩懵了,手忙脚乱的去摸她的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千喜吸细鼻子,“我是高兴呢。”
深吸了口气,将泪蹭在他脸上,道:“我也是没遇上过这样的损*,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底了。我那银丝线,是用在后头的,我先把前面的工序做着。而雪纱绸如果不出我所料,定是开剪就要用上。所以时间上来说,她就输了。再象你说的,她肯定比我急,我就躲她三两天的,没准她能急出火来。等她来寻我,我这身价肯定比去寻她要高了。”
赫子佩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还没笨到家,她现在肯定在你的‘秀色坊’里呢。她今天等不到你,明天准寻到二哥那儿去。”
千喜脸红了红,打开他的手,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那就让他坐着,咱也不等明儿,今晚就搬家,明儿让她扑个空。睡吧,养养精神,搬一回家,可得脱层皮,有得你累的。”
赫子佩又在她脸上亲了亲,心满意足的闭了眼。
千喜反没了瞌睡,反复轻抚着他的消瘦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还有婉娘陪着,大哥,二哥帮着。这些日子不知他一个人是怎么撑着过来的,要保她们陆家,还要做这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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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采兰抬了看了看头顶的‘秀色坊’三个大字,这还是一次进这里。
带着管主大大咧咧的抬腿迈进门槛,扫了扫四周,整个堂子规划得极是诱人,衣架上的衣裳款式新颖,如不是她派人在外面截着客,怕是早红红火火了。
心里一把火燃了起来。
素心见是吴采兰,微微一哆嗦,定了定神,装着不认得她,上前问:“小姐,想要点啥?”
吴采兰撇了眼素心,自行走到桌边坐下,冷着一张脸不出声。
管事跟在她身后,站着冷冷道:“陆千喜呢?叫她出来见我家小姐。”
素心尽量让自己脸上带着笑,“我家掌柜的出去办事去了,现在不在,有什么需要,看我能帮您吗?”
管事的横了素心一眼,“你有几分几两,帮我们小姐,也不担担自己的份量。”
素心被他一喝,唬了一跳,又有些委屈,强忍着不做表示,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道:“我去给二位沏茶。”
婉娘打她们进来,就看见,心里恨着吴采兰,不愿理睬,见素心受气,从织布机后站了起来,“素心。吴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这粗茶,人家怎么喝得下口,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
素心本不愿服侍吴采兰,不过遵照着上门是客的礼节,听婉娘一吩咐,立马应着退到了一边。
吴采兰见婉娘一个下人也敢对她不敬,连沏杯茶都要拦着,心里更恼,一张脸冷冽如寒冰,一双杏眸却聚着火。
管事的看了,知道她是怒到了极点,心里害怕,转身喝码婉娘“你又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说话?”
婉娘压着窜到心窝里的火,微微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家掌柜的不在,这儿还就轮得到我说话。如果你不愿同我说话,大可请!”
她说着,做了个外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