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被指责无理取闹
知道臻儿明白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凤七寻浅浅的笑了。【】她抬眸望向窗外,骄阳依旧炙烈,而慎儿跪的依旧坚决。
上一世她遭遇胞妹和夫君的双重背叛,受尽苦难,而慎儿终身未嫁,陪着她自尽于深宫。她总觉得自己或许不欠其他人什么,但绝对欠了慎儿太多太多。慎儿把一生的时光都奉献给了她,却并没有得到善终。
所以凤七寻唯一的愿望便是——这一世的她和慎儿,只要有一个能幸福就好……
“臻儿。”凤七寻淡声唤道。
“奴婢在!”
“去罗管家那里把慎儿的卖身契拿过来!”她淡淡的吩咐。
饶是明白凤七寻的坚决,臻儿在听到卖身契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下一惊。不过在女子淡然眸光的*视下,她只有垂首回答:“是!”
慎儿已经在门前的台阶下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头顶的烈日渐渐西斜,最后化作一抹余晖徘徊在天际尽头。殷红的晚霞洒在菱湘小筑的湖面上,也洒在了慎儿有些晃动的身躯上。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面容严肃的凤七寻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是一脸同情的臻儿。
“小姐,小姐……”慎儿扯开了笑容,急忙跪爬着上前,想要抓住凤七寻的裙裾。
“拿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生生阻住了慎儿的动作,抬眸处瞧见凤七寻对臻儿伸出了手。
臻儿瞧了瞧疑惑的慎儿,犹豫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恭敬的放到了凤七寻的手里。
凤七寻拿着那张纸甩手扔到了慎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似乎预想到了那是什么,慎儿颤抖着双手捡起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红了眼眶。只见有些年头的泛黄纸页上,贴近右侧的卖身契三个字尤为鲜明。
慎儿的手一松,纸张飘摇着落在了地上,而她兀自声音颤抖的问:“小姐,你是真…真的要赶奴婢……走么?”
“卖身契都给你了,还能有假?”凤七寻挑眉反问。
“为…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而且我做事也向来不喜欢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过你非得要一个解释的话……”她停顿了一下,淡漠的眼神随意的掠过表情哀伤的慎儿,勾唇冷笑道:“很简单,我只需要一个贴身侍婢就够了,就像臻儿。你能做的事情——擦桌子扫地打扫卫生,臻儿都能做。你不能做的事情——教训出言不逊的丫头,保护我的安全,臻儿也能做。既然如此,我还要你做什么?”
慎儿闻言,脸色倏然苍白,“奴婢…奴婢……”
凤七寻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出什么有力的反驳,又或者是等着她如何哑口无言。
慎儿极力思考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目光坚定的说:“小姐不想要两个贴身侍婢,没关系,奴婢可以不做贴身侍婢。奴婢……就做一个普通的丫头就行,哪怕是粗使的丫头也可以,只要小姐不要赶奴婢走,求求你了,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给您磕头了!”
瞧着慎儿重重的磕在地上,瞧着她的额头变得通红,甚至有鲜血流出,凤七寻一挥衣袖。“够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留下你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走,现在就走!臻儿,把她赶出去!”
“是!”臻儿应声上前,抓住了慎儿的手臂,说了一声“慎儿姐姐,对不住了”,就拉扯着她向菱湘小筑外面拖去。
“小姐,小姐……”慎儿嘶声喊着,但是凤七寻却早已转过身去,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
附近的丫环下人们闻声聚集了过来,纷纷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还不时的对拉扯的臻儿和慎儿指指点点。多数人都在猜测不知道是慎儿做错了什么,居然让大小姐发这么大的火。只有少数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幸灾乐祸。还有一个人在弄明白大致的情况后,悄悄离开了。
臻儿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下人们,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厉声喝道:“看什么看?都滚去干活去?没见过有人被扫地出门啊?”
被她这么一吼,其他人顿时悻悻然的离开了,偶尔有胆子大的还会不甘心的回头看一眼。现在的臻儿姑娘再也不是下奴院的奴婢了,而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环,谁轻易敢惹呀?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慎儿突然紧抓住臻儿的手臂,眼神近乎哀求的说:“臻儿,臻儿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求求小姐,你让我求求她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离开小姐啊!”
“慎儿姐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怎么回事?”男子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慎儿猛的回头一看,顿时像发现了救星一般。她挣开臻儿的钳制,朝着向这里走过来的男子跑了过去。“大少爷,你帮帮我,小姐要赶我走,你帮我去向小姐说说好不好,不要让小姐赶我走,不要啊!”
“七寻要赶你走?”凤柒云皱眉问道。
慎儿重重的点头,“是……”
凤柒云一脸疑惑的看向垂首站着的臻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不等臻儿回答,凤七寻便从菱湘小筑里走了出来,面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怎么?还没走吗?”在看到慎儿旁边的凤柒云后,她挑眉问道:“大哥,你怎么会过来?”她又瞧了一眼躲在凤柒云身后的慎儿,顿时恍然,“大哥难不成是慎儿找来的救星?”
不知怎么的,凤柒云突然极不喜欢凤七寻现在说话的语气,那种倨傲和不可一世的态度,让他颇为反感。他皱眉睇着她,“听说你要把慎儿赶走?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好歹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让你非把她赶走不可?”
“她没犯错,我只是不想再让她伺候了,我不想看她那张脸,不想听见她的声音,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这个理由足够吗?”凤七寻下巴微扬,睨着凤柒云说。
凤柒云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凤七寻,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无理取闹了?”
第167章 慎儿离开
凤柒云就站在凤七寻面前,原本平和澄净的眸中,充斥了失望的指控。【阅】“凤七寻,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他如是质问,语气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大少爷……”不能忍受凤七寻被这么误会,臻儿不由得出声,想要替她辩驳。
“臻儿。”凤七寻淡然启唇,阻止了臻儿脱口而出的解释。她转而瞧着凤柒云,一双乌黑的眸子仿佛沙漠一般荒芜,酝酿不起一丝一毫人类的情感。
她轻蔑的哂笑道:“究竟是我无理取闹,还是大哥多管闲事呢?”
“你……”凤柒云惊讶于凤七寻毫不掩饰的指责语气,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如何争辩了。
凤七寻趁着他哑口无言的功夫,继续说道:“菱湘小筑是我的地方,慎儿是我的丫头。在这里……”她指了指脚下的土地,霸道的说:“我让她留她便留,我让她走,她就一定非走不可!”
她抬眸睇着面色难看的凤柒云,轻笑道:“大哥若是心疼这丫头,不如把她带回你的温柒轩呀?或者把她收做偏房也可以,横竖我这菱湘小筑是不会要她了!”
凤柒云这回是彻底愤怒了。他满面怒容的上前一步,正要和凤七寻好好理论一番,却被慎儿抢了先。她脸上挂着凄凉的笑容,声音亦是沉郁,“小姐,你真的就那么讨厌奴婢么?讨厌到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地步?”
凤七寻别开眼,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慎儿近乎绝望的目光,然而深呼吸了一下,语气残忍且冷酷的说:“是,我讨厌你,讨厌到恨不得甩开你!所以慎儿,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主子,麻烦你消失在我面前——永远的!”
慎儿抿了抿唇,极力的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终是徒劳。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跪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这磕的第一个头,是感谢小姐这么多年的栽培之恩……”她又磕了一个头,“这第二个头,是抱歉奴婢未能达到小姐的期望;第三个头是……”她抹掉润湿脸颊的泪水,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谢小姐的成全之恩!”
她缓缓站起身,声音哽咽地说:“小姐,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奴婢知道,臻儿比奴婢厉害,可是她伺候小姐的时间不长,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奴婢会在走之前,把小姐所有的喜好和习惯都写下来,然后交给她……”
“不用了!”凤七寻冷声打断了慎儿的话,“这些事情,以后我会一一告诉她的,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臻儿!”
臻儿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硬塞进了慎儿的手里。
“这些银两,就当做是你这么些年尽心照顾我的报酬吧!”
说罢,凤七寻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菱湘小筑。
夜色渐深了,菱湘小筑的正屋里依然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芒。凤七寻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已经同样漆黑的映不出人脸的铜镜,仿佛失掉了几缕魂魄。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慎儿的音容笑貌,面容娇俏的女子站在她身后,俏皮的说:“小姐,奴婢今儿个给您梳一个繁复点的发髻,把其他小姐们都比下去!”
凤七寻刚想点头说好,身后的慎儿就消失了,一切又都归于了黑暗。她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不用看也知道定是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或者说称不上是笑容。
“慎儿,慎儿……”她低声唤着,明媚的眸子在月华下映出了盈盈的水光,“我都想尽办法让你离开了,你可一定要幸福呢!”
“别人都幸福了,那你呢?”
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凤七寻苦笑了一下,目光迷离的说:“我还会得到……幸福吗?”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幸福于她,似乎早就成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就像是天上的朗月繁星,不管她怎么伸直手臂去触摸,却终究无法触及分毫。
她收敛了氤氲在周身的悲伤,转头看向隐在黑暗处的男子。“师父怎么会过来?”
“没瞧见你来妍眉庄学武,我就知道有些不正常,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果然……啧啧啧,你可真是有自虐的倾向,非要费尽心思的折腾自己!”
“像师父这种没有心肺的人,自然不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凤七寻趁机挖苦道。
“是么?”凌祭月摩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他很快就灵光一闪,快速欺近凤七寻身前,语气戏谑的说:“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究竟有没有起作用呢?”
“这怎么能知道呢?”
“跟我来!”
凌祭月向凤七寻招了招手,打开房门闪身跑了出去,动作敏捷的跃上了正屋的屋顶。
凤七寻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出于人类的好奇心,她还是紧跟上凌祭月的步伐,纵身跃上了屋顶。
“不错嘛!”凌祭月由衷的称赞了一声。
“那是自然!”凤七寻毫不谦虚的道,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的问:“师父,你该不会又要骗我去看星星吧?”
“今晚咱们不看星星,咱们看人!”凌祭月单手一指,指向了夜兰苑所在的方向。
“九夜?”
“嗯,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有没有白费吗?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完,他就闪电般跳到了另一个屋顶上,不过几个起落间,已经愈发接近夜兰苑了!
“师父,你等等我!”凤七寻低声喊了一句,急忙跟上凌祭月的脚步。
还没到达夜兰苑的时候,凤七寻就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整个夜兰苑漆黑一片,和菱湘小筑如出一辙。
虽然已近深夜,但是也不至于一点光芒都没有吧?凤九夜不是向来最怕黑的吗?而且更奇怪的是夜兰苑的正屋门前似乎一个守夜的丫头都没有——这简直太诡异了!
“不会是有陷阱吧?”这是凤七寻所能想到的最可能的解释。
凌祭月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有他祭月阁的阁主在这儿,别说是普普通通的陷阱了,就算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也照跑不误!
“九夜都睡了,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了,咱们回去吧!”凤七寻凑近凌祭月,小声说。
凌祭月闭上眼睛,运用内力仔细探听了一番,唇角忽然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容,看在凤七寻眼里不觉有些瘆人。
他蓦地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促狭,然后带着凤七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凤九夜房间的窗子下面,并示意她侧耳细听。
凤七寻固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照着凌祭月的指示做了,然后就在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后,直接怔愣在了当场!
第168章 九夜的秘密
夏夜深沉,夜兰苑园中微风习习,竹叶萧萧,静谧的环境里房间中细微的声音愈发听的分明。【】凤七寻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入耳的是她最难以相信,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女痴缠的声音。她侧眸看向身旁的凌祭月,半信半疑的眸光在他点头的瞬间得到肯定。
没错,她听的没有错!房间里传来的是女子极力压抑的娇吟,和男子发自胸腔的沉闷的低吼,以及身体与身体相互碰撞的声音。
凤七寻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是凤九夜所在的夜兰苑无疑。可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房间里怎么会有如此y靡的声音?她甚至还没有及笄呢!
凌祭月眼神狡黠的勾唇一笑,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d,探头凑了过去。
“那个男人是谁?”
凤七寻见询问凌祭月没有得到回答,便也学着他的方法,想要一探究竟,却被男子眼疾手快的挡住了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看男人的身体呢?”
凤七寻闻言,真是打心底鄙视了凌祭月一番。他堂堂的祭月阁阁主,一个人神共愤的大魔头,思想居然这么保守,或者说……她侧眸睨着一脸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妥协的凌祭月。他这样霸道的做法,应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吧!毕竟如他所说,她尚未出阁,不识男女之事,若是贸贸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事小,对以后的夫妻生活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事大呀!
只是凌祭月大概千想万想都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凤七寻虽然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实则内里却是一个早已尝尽风月,并且还曾经育有一子的女人了!而且她还曾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只可惜……
摇摇头抛却那些让她怀恨的记忆,凤七寻看向拦阻她的凌祭月,目光坚决的道:“你放手,我一定要知道那人是谁!”
她一直都在怀疑,单凭凤九夜一个常年呆在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怎么能接连弄出那么多的事情?一开始还以为是韩蕙心在不厌其烦的帮她,可是鬼愁渊那件事,韩蕙心明显不知情。这就说明除了韩蕙心以外,凤九夜定然还有其他的帮手。而这个同她行苟且之事的男子,必定就是她的帮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
“师父……”凤七寻突然一改强硬的态度,蓦地摆出了一副恳求的姿态,眸光盈盈的好不惹人怜爱。
“叫祖宗也没用,不让看就是不让看!”凌祭月忙别过头,态度比她更坚决。
就在他们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悉悉簌簌穿衣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男子不满的说话声:“我一定要现在走吗?难道不能留下来过夜?”
“过夜?呵…除非你想害死我或者让我身败名裂!”凤九夜熟悉的声音传进耳畔。
“那又如何?反正你都是我的女人了,大不了我娶你!”
只听哐啷一声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丢了出去,接着便响起了男子的一声闷哼,伴随着凤九夜冷斥的嗓音,“……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种事情,滚!”
不多时,男子似乎离开了,因为房间里变成了死一般的沉默。
凤七寻一直观察着四周,并没有见到有人偷偷溜出来,想必是凤九夜的房间里设有机关密道,而那个男子便是通过密道,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又溜出去的。
凤七寻紧握了一下拳头,暗恨这么轻易就放跑了一个抓住九夜把柄的机会。凌祭月则眼睛一眯,突然拽起她,闪身躲进了廊柱后的黑暗处。
他们刚一躲起来,凤九夜房间里就亮起了烛光,烛光将他们刚才待着的地方映照无遗。
“卿儿,打热水来,我要洗澡!”凤九夜的声音幽幽传出。
距离她房间甚远的矮屋门打开了,卿儿走了出来,恭敬的回答:“是,小姐!”
凤七寻还对刚才的事情怀恨在心,于是趁他不注意,悄悄掐了凌祭月一下,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谋杀亲师啊?”他回头问。
“还不走?等着看美人沐浴呢?”
凌祭月略一思考,然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个提议不错!你们姐妹两个一母同胞,长相一样,身体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区别,为师正好可以先睹为快!”
“你——”凤七寻正想伸出自己的禄山之爪,再狠狠掐上凌祭月一下,却不料被他抢先抓住了手。他眼神无比得意的说:“本座一不会跌倒,二——如果跌倒的话,也决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
凤七寻用力的抽回手,继而看向已经坐进浴桶里的凤九夜,顺便不忘捂上凌祭月的眼睛。虽说沐浴的人是凤九夜,但是有那么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毫无防备的沐浴,身旁又有一个男子对这张脸的主人觊觎不已,怎么想都觉得很是闹心呐!
“听说今日府上出了一件大事?”凤九夜闭眼靠在浴桶上,问身后的卿儿。
卿儿一边替凤九夜擦洗着身体,一边说:“大事倒也算不上,不过是二…大小姐把慎儿赶出了雍王府。”
“慎儿?”凤九夜睁开眼,有些不相信的问:“你确定是慎儿,不是臻儿?”
“千真万确是慎儿,奴婢今天傍晚的时候亲眼所见的,臻儿把慎儿从菱湘小筑里拖了出来,慎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呀!啧啧啧,好多下人们都看到了呢!”
凤九夜蹙眉道:“这就奇怪了!慎儿可是七寻最看重的丫头,平日里宠的跟个宝贝似的,谁都不让欺负,还记得上次你踩了她抓的药,七寻怎么收拾你的吗?”
一提起那天的事情,卿儿的脸色立刻难堪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讪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大小姐心疼自己的丫头是府里众人皆知的,尤其是慎儿,活脱脱就是一个庶出小姐的待遇。谁知道怎么会突然就被赶出府去了呢?”
“哼,七寻的性子向来y晴不定,说一出是一出的,今天把人赶出去了,没准儿等明天后悔了,又会派人把人找回来。慎儿怎么说也伺候了她那么多年,七寻那么念旧,不会轻易就不要那丫头的!”
“小姐说的有理。不过依奴婢看,大小姐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赶慎儿走了。听说大少爷后来去劝她,都碰了一鼻子灰,还被说成是多管闲事……”
凤七寻闻言挑起了眉毛,“哦?有这等事?连凤柒云的账都不买,非要把慎儿赶走——想必是慎儿那丫头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吧!只是会是什么天大的错呢?竟会让七寻不顾多年的主仆之谊,非赶她走不可呢?”
卿儿眼珠一转,笑容j诈的说:“会让大小姐这么做的,恐怕只有一个理由了。”
第169章 黄雀在后
凤九夜抬手从水面上拈起几片玫瑰花瓣,声音幽幽的问:“什么理由?”
卿儿稍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估计是慎儿太不老实,意图勾引太子了吧……”
听到这里,藏身在窗外的凤七寻目光一凛。【】要不是有凌祭月强行阻止,她真恨不得冲进屋子里,撕烂卿儿那丫头的嘴,看她还怎么胡说八道?
凤九夜则是了然的一笑,缓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裹上卿儿递过来的锦缎,缓步向床榻上走去。
“小s蹄子,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的身份,居然也敢妄想勾引太子?哼,难怪七寻会把她赶出府了!这要换成是我……”凤九夜的眸光一寒,语气也冰冷起来,“谁要胆敢勾引我中意的男子,我一定会把她卖进最下贱的勾栏院,让她受尽千人骑,万人胯,然后不得好死!”
卿儿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垂下了头,嗫嚅着道:“小…小姐高明!”
凤九夜冷哼一声,上前挑起卿儿的下巴,睨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不过这也不能怪慎儿。虽说她只是个丫环,但是生的倒也不比一般的小家碧玉差多少,想要攀龙附凤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太子殿下丰神俊朗,待人谦和有礼,任谁接触的多了都会动心的。你说是不是,卿儿?”
卿儿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小姐,奴婢从来没想过攀龙附凤,奴婢只是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的。奴婢…奴婢只想尽心尽力的服侍小姐……”
“好了!”凤九夜摆了一下手,转身倚在了贵妃榻上,语气随意的说:“我又没说你什么,瞧把你给紧张的!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奴婢呀就是奴婢,生来便是伺候人的,不认命不行呐!”她垂眸瞧着指甲上有些褪色的丹蔻,勾唇道:“卿儿,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不要像慎儿那样痴心妄想,等到了年纪,我会帮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的!”
“奴婢多谢小姐!”卿儿站战兢兢的磕了一个头,继而小心的问道:“那还用派人把慎儿抓住吗?”
凤七寻一听卿儿的问话,就知道终于等到重点了,也不枉她忍耐了那么长时间。她立刻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凤九夜的回答。
凤九夜皱眉思考了片刻,淡淡答道:“不用了,一个已经被七寻扫地出门的丫头,无论她以前对七寻有多重要,从她被赶出雍王府的那一刻,她对我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奴婢明白了!”
凤九夜轻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道:“下去吧,我乏了!”
“是,奴婢告退!”卿儿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卿儿离开没多久,凤九夜就起身吹熄了灯,然后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等到一切都重新归于岑寂,凤七寻和凌祭月才从黑暗中闪身而出。她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凤九夜的闺房,唇角流泻出不耻和轻蔑。不过所幸凤九夜放松了警惕,没有吩咐对慎儿的追捕,不然她精心安排的一切就算白费了。
“你这个妹妹比你,可恶毒多了!”凌祭月附在她耳边,语含戏谑的说。
凤七寻轻哼一声,率先施展轻功,飞身离开了夜兰苑。凌祭月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眸子里映着如水的月华。他亦施展开了轻功,只不过是朝着和凤七寻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他们两人刚一离开,凤九夜闺房的小轩窗就打开了。身上只着了桃粉绣鸳鸯肚兜的女子探身望了出来,藕白的玉臂攀在窗棂上,眼神妖娆而魅惑。
蓦地,一双大手环上了她的纤腰,男子把头抵上了她的肩膀。黑暗中男子的面容看不分明,只能大约判断出是一个极俊秀的男子。
“我就说嘛,依七寻对慎儿的在乎,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赶她走的,原来不过是在做戏给我看。呵……要不是她今晚耐不住性子潜了进来,我真是要差点被她给骗了!”
男子啃咬着凤九夜光洁的肩背,语气里**渐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凤九夜眸光渐沉,脸上的表情更是冷酷非常,“如果你想要一个人痛苦,那就要毁了她最心爱的东西。她不是在乎慎儿吗?她不是想尽办法也要保全慎儿吗?那我就偏要让慎儿……痛不欲生!”
一大清早的,雍王府里就已经是流言漫天飞了。关于慎儿被赶出王府的原因,被编排成了好多歌离奇的版本,在府中下人的嘴里口耳相传。其中最离谱的莫过于说慎儿胆大妄为,勾引太子未遂后,被凤七寻一怒之下扫地出门。
凤七寻自然知道这个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又是从谁嘴里传出的。不过不重要了,因为慎儿很快就会和荣生一起离开离都,那些流言蜚语也好,y谋诡计也罢,将再也威胁不到他们了。
可是她可以对那些流言充耳不闻,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臻儿便是这其他人中的一个。
琼花苑的湖心亭里,凤七寻悠闲的吹着微风,品着清茶,好不惬意。湖畔上不时有丫环经过,便会时不时的瞧上这里一眼,然后两三个人相视一笑,低声议论着些什么。
有时候她们议论的声音会被清风裹挟着,悠悠然的飘进凉亭里来,隐约夹杂着“慎儿”“太子”或者“勾引”等一类不堪入耳的字眼,让侍立在一旁的臻儿颇为气恼。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竟然会编造出这么荒谬的谣言!慎儿姐姐那么钟爱荣生,才不会去勾引太子呢!”臻儿语气忿忿的道。
凤七寻轻浅的一笑,动作轻柔的抚摸着银月的绒毛,淡淡的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在恨你的人嘴里,你会被编造成什么模样!造谣者也好,听信谣言的人也好,她们本来在乎的就只是谣言本身,而不是事实的真相,你又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
“奴婢就是气不过,慎儿姐姐在府里的时候,哪个有困难她没帮过?现在她被赶出了王府,那些人不出言安慰便罢了,居然还相信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东西!”臻儿攥紧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凉亭的石柱上,咬牙切齿的说:“别让我知道是谁造的谣,不然我一定……”
第170章 凉亭风波
凤七寻轻叹一声,把银月放到了地上,上前拉过臻儿的手。【】瞧着她鲜血模糊的手背,凤七寻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绢帕给她包裹上。
“你还能宰了她不成?呵…不值得,我可不希望为了除掉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赔上我得力的心腹!”她温言道。
“小姐知道是谁?”臻儿吃惊的问。
“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养什么样的狗。九夜那般心肠歹毒的人,手底下的丫头又能好得到哪里去?编造这些不入流的谣言,对她来说应该只是皮毛而已……”
“是卿儿!”臻儿双眼一睁,不由分说的抓向腰间的软剑。
“臻儿。”凤七寻见状,立刻沉声道:“不许冲动!”
“可是小姐……”
凤七寻施施然的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眯眼道:“总有机会收拾她,何必急于一时?”
她话音堪堪落下,竹制的栈桥尽头就袅娜着走来了一个女子,面上端的是笑靥如花,只可惜却让凤七寻恁的生出了几许厌恶。
“七寻你可真有闲情雅致,这前脚才赶走了贴身的丫环,后脚就悠闲地来赏荷了!”凤九夜以手帕掩唇,笑得好不妩媚。
臻儿一瞧见来人,立刻就没了好脸色。尤其在看到女子贴身伺候的丫环后,一张脸更是臭到了极点,双眼直直盯着那个丫环,简直恨不得喷出火来。
这么明显的饱含敌意的视线,凤九夜想忽略都难。她杏眸一转,眼尖的瞧见了臻儿包裹着绢帕的右手,以及绢帕上渗出的鲜血。
“唷,这是怎么弄的呀?瞧着怪可怕的!”她捂嘴惊呼道。
凤七寻眼皮都没抬,轻描淡写的说:“不过是不小心惹恼了那不通人性的畜生,被不小心挠了两下而已,不妨事的。”说着,她便踢了踢俯卧在脚边的银月。
似乎是睡觉受到了打扰,银月不甘心的睁开眼睛,抗议似的叫唤了一声,“嗷呜!”已有数月大的幼豹嘴里,长出了几颗尖利的獠牙。
凤九夜下意识挪的距离银月远了些许,半是不解半是抱怨的说:“七寻,你怎么能把这么凶险的动物养在身边呢?先不说咱们雍王府里女眷众多,这每天登门或者莅临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万一伤到谁可就不好了!”
兴许是听懂了凤九夜语气里的嫌恶,银月倏然转头盯上了她,凶狠的眼睛让人不禁在心底陡生出一股子寒意。
这下,凤九夜直接向后退了两步远,远远瞧着獠牙森森的银月道:“瞧瞧,瞧瞧,它看我的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想咬我不成?”
凤七寻目光嘲笑的瞥了一惊一乍的凤九夜一眼,倾身抚摸上银月的脑袋,柔声道:“银月乖,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银月真的很听凤七寻的话,后者话音堪堪才落下,它就继续趴到了她的脚边,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很享受凤七寻对它的抚摸。
凤九夜的脸色一时有些讪然,不过一想到凤七寻刚才的话,她立刻生气的质问:“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和我一般见识?”
凤七寻抬眸,目光中端的是轻蔑的神色,“银月虽然瞧着凶猛,但其实性子很乖顺温和,轻易不会伤人。所以如果它不小心伤了谁,一定是谁不长眼的惹到了它!”
她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终于*得九夜压抑不住怒火,沉声质问:“你说谁不长眼?”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只是说银月这样乖顺的动物,只有在别人惹到它的时候,它才会狠狠地反击。不像有些人,别人的事情明明和她无关,也未曾损害到她的利益,她却偏偏要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哼,真是比之畜生都不如呢?”
这下不仅仅是凤九夜,连贴身伺候她的卿儿也怒从心起。只不过凤九夜敢于冷声质问,她却只能敢怒不敢言,谁让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呢?就算被风七寻骂作畜生不如,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不敢有半句不满。
凤九夜自然也听懂了凤七寻的指桑骂槐,不过她并没有像卿儿那般生气。这倒不是因为她觉得凤七寻不是在骂她,所以她无所谓,而是凤七寻这段夹枪带棒的话,恰恰提醒了她今天故意前来的目的。
只见她微微一笑,施施然的在凤七寻对面坐了下来,笑道:“说到造谣生事了,近日关于慎儿的流言可真是在王府满上空的飞呢!”
凤七寻悠然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茶道:“流言蜚语而已,其中又能有几分真实?着实不足采信!”
“这可说不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呀!”
凤七寻放下茶杯,眉头微皱的睇着凤九夜,“听你的意思,上一次离都对你残忍杀害庶姐凤怡瑶的传闻,也有几分真实了?”
“这……”凤九夜被噎的一时哑口无言起来。
要说是的话,无疑承认了她对凤怡瑶的谋杀,要说不是的话,摆明了要推翻自己刚才的话,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都说流言止于智者,看来九夜你……”凤七寻欲言又止的道。
凤九夜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伸手去端茶杯,奈何杯子里是刚续上的热茶。她一个不防备,被生生烫了一下,急忙又收回了手。
“天热茶烫,九夜你还是小心些的好!”凤七寻眯眼轻笑,语含关心的道。就是不知道她语气里的关心,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又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然而无论凤七寻的关心是真是假,听在凤九夜耳朵里,全都变成了幸灾乐祸。她也发现,从一开始她就被凤七寻牵着鼻子在走。
凤九夜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的娇艳如花,“我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流言了!不过……”她略顿了顿,道:“没想到七寻你那么大度,到现在了还能如此维护一个因背叛你而被你赶出王府的丫头!这要换成是我……定然是不会让她安然无恙离开的!”
没弄明白凤九夜的言外之意,凤七寻只是淡笑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可是凤九夜怎么会甘心,凤七寻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呢?
凤九夜睇着桌上花瓶里c着的兰花,嫩白的花瓣清新雅致,像极了慎儿眉目清秀的脸。她唇边倏然勾起一丝冷笑,“七寻,对于背叛你的人,你可不能这么善良!要知道,背叛者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毁灭!这次的慎儿我就替你解决了,下次……”
凤七寻蓦然抬头,眸光冷凝的打断了凤九夜的话,“你把慎儿怎么了?”她厉声问。
第171章 慎儿受难
如果说在此之前,凤九夜还在怀疑凤七寻把慎儿赶出雍王府是刻意为之,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个想法。【全文字阅读】
她眸光轻敛,漫不经心的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背叛了你的丫头而已——死不足惜!”
凤七寻心中一凛,咬牙问道:“你杀了她?”
凤九夜故作害怕的反问道:“怎么会呢?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吗?”
听到慎儿没有死,凤七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大半,然而等她放松一口气,凤九夜就目光j险的说:“我不过是派人把她打晕了,然后剥光衣服,丢进了城东的破庙里,至于是生是死,也只能看她造化了!”
“什么?!”凤七寻霍的站起身来,双眼*视着若无其事的凤九夜。不仅是她,就连她身后侍立的臻儿都露出震惊和愤怒的表情来,恨不得上前将凤九夜一剑穿心。
城东的破庙是离都最大的乞丐聚集地,里面住着的乞丐大约有百十来人之多。其中并没有所谓的父母双亡或被人丢弃的孤儿,也没有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而净是一些好吃懒做,却又妄想天降横财的人渣!
对!就是人渣!
那些乞丐白日里会结伴上街乞讨,在偏僻的巷子里遇到单独经过的百姓,还会上前动手抢钱,简直和强盗没什么两样。不仅如此,他们还会专门挑选人群密集的地方,对一些年轻的女子或者妇女上下其手。
朝廷不是没想过把他们全部拿下,一来是涉及人数众多,二来是苦无证据,所以一直对那些人无可奈何。
经过那一晚的查探,凤七寻一度认为凤九夜不会再对慎儿出手,因为就像她曾经说的——一个被凤七寻赶出王府的丫头,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可是如今,凤九夜不仅派人抓了慎儿,而且还把她丢给了那群人渣!这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而且以慎儿的性子,她定然会以死来保住名节!
凤七寻现在已经顾不上和凤九夜做口舌之争了。她恨恨地瞪了凤九夜一眼,径直向栈桥走去,顺便命令臻儿,“走,去城东破庙!”
“现在去恐怕已经晚了!”凤九夜的声音悠悠然从凤七寻背后响起,“也是我好心,一直派人在破庙门前守着,等到他们享用完了,再把慎儿带走,毕竟……”她表情得意的掩唇轻笑道:“不是还有一个痴情的男人等着要她的么?”
凤七寻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策了,而这次失策的代价竟然是慎儿的一生幸福甚至是慎儿的命!她觉得有股怨气突然郁结在胸腔中,而且越积越多,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她转身大步走回到凤九夜面前,沉声问道:“在哪儿?慎儿现在在哪儿?”
凤九夜微微一笑,眸光蓦然y寒了起来。她扬头回视着凤七寻,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七寻,你相信爱情吗?反正我不信,所以我很想看看,如果那个叫荣生的男子见到被上百名乞丐糟蹋过,已然成了残花败柳的慎儿,他还会不会要她呢?嗯?”
凤七寻禁闭了闭眼睛,然后迅速拔下了发髻上的金簪,不由分说的抵在了凤九夜的喉间,“在哪儿?我问你慎儿现在在哪儿?”她复又问了一遍,眼神里的y狠同野兽如出一辙。
凤九夜抬眸间瞧见了向这里走来的赫连煜,唇角微勾的睇着凤七寻,“如果我执意不肯告诉你呢?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杀了我不成?”
“小姐……”臻儿也有些担心冲动的凤七寻了。
凤七寻冷冷一笑,手中的金簪却是刺进了r里几分,鲜血顺着被刺破的伤口流了出来,而她兀自凑近凤九夜的耳畔,悄声说:“九夜,你如果再坚持不说,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不过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就算再在乎慎儿,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她的命还能比你这个王府的郡主,来的更金贵吗?”
凤九夜从凤七寻的眼神中,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她下的了手!她真的下得了手!
“铜锣巷,我让人还把她送回了原来的地方!”凤九夜声音颤抖的说。
“早说不就完了!”
凤七寻一把丢掉染血的金簪,抬眸向臻儿施了一个眼色,而后疾步离开了湖心亭。
不是没有看到赫连煜,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双眸中的震惊,只是现在的凤七寻根本没有时间在他面前,再伪装什么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了。于是她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就直接同他擦肩而过,径直向前方快步走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慎儿,只有慎儿!
赫连煜瞧着凤七寻快速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仿佛都快凝成了一尊石像。
凤九夜一瞧见这样的赫连煜,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哪一点不如那个张扬跋扈,半分礼仪都不懂的丫头了,怎么太子殿下就对她那么上心。
不过……经过今天这件事,她就不相信赫连煜还能对凤七寻一如既往的钟情。
凤九夜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意料中的摸到了鲜血。她一脸嫌恶的瞧着手指上的鲜血,正想用绢帕它擦掉,脑海中不期然的萌生了一个主意。
她盯着手上的鲜血,张了张嘴,一脸惊恐地说:“血……是血……”
似乎发现赫连煜并没有被她的声音吸引,凤九夜扶着桌子站起身,推开了前来扶她的卿儿,跌装着朝赫连煜跑了过去。
“殿下……殿下,有血,七寻想杀了我,七寻刚才……想杀了我啊!”
她本以为赫连煜一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会怜香惜玉的抱起她柔声安慰。再不然也会对她的伤口略表关系,然后带她去看大夫。最次也会改变对凤七寻的印象吧!
可是没有,凤九夜预想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发生。
赫连煜听到她的声音后,只是转过头,眸光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的说:“每个人都有她的底线,其他人不应该去碰触。就像是一个具有法力的盒子,你既然打开了,那么到来的无论是福还是祸,你都必须自己受着!”
说罢,他便看了一眼凤七寻离去的方向,亦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他甚至都没有瞧一眼凤九夜脖子上的伤口,更遑论关心了!
第172章 福祸相依
凤七寻不知道她一路上策马狂奔,究竟撞翻了多少摊子,又惊了多少人,更不知道那个被她弃在琼花苑栈桥上的赫连煜也悄声跟了出来。【】他替她扶起被她惊吓到的百姓,又替她赔偿被撞翻的摊位,不厌其烦的一口一个道歉。
他那般谦恭的模样,连他身边的小安子都看不下去了,“殿……”一个殿下尚未喊出口,剩余的话就被赫连煜极冷的一个眼神,硬生生的噎回了嗓子里。
小安子只能瞧着赫连煜继续安抚受惊的百姓,脸上是一如望着凤七寻是温润如玉的表情。
他可是堂堂的一国储君,太子殿下呀!他向来最看重尊卑身份,从来不肯屈尊降贵去做任何事,可是为了凤七寻。他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放低自己的姿态,只希望距离她的心更近一点点。如今他竟然会去向普通的老百姓道歉,还是代替她去的。
小安子不解的摇着头,抬头望着早已没有了凤七寻身影的长街,不禁叹息了一声。
凤七寻一心想的只有慎儿,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铜锣巷,冲到了荣生曾经住过的小屋的木门前。然而此时她却犹豫了,她不敢伸手去推开那扇门,生怕看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
臻儿也已经策马赶了过来,悄悄地驻足在她的身后,轻唤道:“……小姐。”
“无论她发生过什么事,慎儿永远都是我在乎的慎儿!”凤七寻自言自语的说完,伸手推开了木门,大步迈了进去。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荣生坐在门廊下的身影。他低垂着头,交握放着的手臂上,一道道的血痕分明而刺目。
“荣生……”凤七寻声音有些颤抖的喊道。
荣生的身体一颤,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是满布的哀伤,比之数日前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一看到时凤七寻,立马儿从门廊前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狠狠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眼眶泛红的说:“大小姐,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慎儿……”
凤七寻的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幸亏身后的臻儿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臻儿目光关切的问道。
凤七寻摇摇头,看向荣生身后禁闭的房门,问:“慎儿呢?她……在里面吗?”
荣生点了点头道:“嗯,在里面。不过她谁都不肯见,只要一有人进去,她就开始大叫着乱扔东西……”
凤七寻拂开臻儿扶着她的手,缓步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慎儿,是小姐,我进来了!”她轻轻推开房门,猝不及防间一个碗碟飞了出来,伴随着慎儿撕心裂肺的声音,“出去——”
凤七寻只觉得心狠狠地钝痛了一下,她握紧了左手,不顾接二连三扔过来的东西,毅然走进了房间,并且在背后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还有一张小木床。
此刻,慎儿就缩在木床的角落里,双臂环膝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她的头发凌乱,脸上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随处可见斑驳着的青紫的痕迹。
凤七寻小心的上前,一点一点的接近眼神涣散的慎儿,“慎儿,是我,我是小姐,我是凤七寻呐!慎儿……”
“小姐?凤七寻?”慎儿小声念着这两个词,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小姐,凤七寻,小姐,凤七寻,小姐……”
“是我,慎儿,是我!”凤七寻急忙上前,一把将慎儿抱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部说:“没事了,慎儿,没事了……”
“小姐,他们欺负慎儿,他们好多人都欺负慎儿……”慎儿窝在凤七寻怀里,声音哽咽着道。
凤七寻强忍着眼泪,轻声安慰并且道歉,“没事了,没事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赶你走,我应该把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天天看着你,哪怕你嫌弃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不,不,不……”
慎儿开始挣扎了起来,死命的想要挣脱凤七寻的怀抱,“慎儿已经脏了,慎儿不配再伺候小姐了,不配了,还有荣生大哥……”
“慎儿!”凤七寻抬高语调唤了一声,把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惩罚自己好不好?”
“小姐,慎儿是不是很傻?他们说小姐原谅我了,派他们来接我回去,所以我就相信了,就跟着他们走了……结果他们把我送到了……”慎儿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氤氲进了指缝里,又从指缝中落了下来,“……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
凤七寻重新抱住了慎儿,并且抱得更紧,“不许说傻话!你当然要活着,只有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向那些对不起你的人,一一讨回自己所付出的代价!”
凤七寻安抚好了慎儿以后,便重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荣生急忙上前,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臻儿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是她脸上担忧无比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凤七寻点了点头,淡漠的眸光游移在荣生的脸上,淡声道:“荣生,慎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你如果……我可以把她重新接回雍王府。”
荣生脸上先是震惊,再然后是悲伤,最后悉数化作了坚决。他后退一步,跪到凤七寻面前,对着她磕了一个头,说:“荣生斗胆,想请大小姐做我和慎儿的主婚人!”
“你说什么?”凤七寻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她知道荣生爱慎儿,但她没想到荣生竟然爱慎儿爱到了这般深沉的地步。
大凛朝是个男权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情,而女子却只能守着一个男人到老到死。而且大凛朝最是看中女子的名节,名节被毁的女子通常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自尽以谢罪,要么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凤七寻想看到的,所以如果荣生因此抛弃了慎儿,她就会重新把慎儿接回雍王府,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没想到……
荣生抬起头,炯炯的目光中透露出坚定,“我想迎娶慎儿为妻,就在今天!”
第173章 慎儿成亲
虽然时间有些紧迫,但是这世上就没银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阅】不过半日的时间,原本简陋的房屋被修葺的干净整洁,大门前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红灯笼,每个房间的窗户上也都贴上了剪裁精致的喜字。
荣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亲友也没有多少,再加上他们本也不想大c大办,所以来的人就更少了。慎儿这边来的人,也就只有凤七寻和臻儿了。
喜房旁边的小房间里,慎儿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身鲜红色的嫁衣端的是明艳照人。她身后是眉眼含笑的凤七寻,手里拿着桃木的梳子,在替她梳发髻。
“以前都是慎儿你替我梳头发,这次换我给你梳!”凤七寻微笑着,薄唇轻启,吟念出离都的女儿出嫁时,亲人都会为她念的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慎儿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施了脂粉的容颜愈发光彩娇艳。黛色的秀眉,杏核的眼,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唇,竟也是标标致致的一个大美人儿。
不小心对上铜镜中凤七寻疑惑的眼,慎儿忙收敛起眸子里的忧郁,微微一笑道:“谢谢小姐!”
凤七寻放下梳子,双手放到慎儿的肩膀上,对着铜镜中有些心不在焉的人儿说:“你和我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姐妹都要深上几分。如今你能觅得良婿,我真的很替你高兴!荣生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慎儿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小姐,吉时就快到了!”臻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我知道了!”
凤七寻拿起放在一旁缀着流苏的红盖头,微笑着替慎儿盖上,然后扶着她缓步走出房间。
“新娘子来咯!”又和荣生熟识的街坊邻居急忙推了他一把,笑着调侃道:“新郎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新娘子接过来!”
荣生憨憨的一笑,不算白净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晕红。他急忙上前,从凤七寻手里接过慎儿牵着的红丝带,然后牵着她向喜堂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句送入d房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那么调皮,又悄悄推了荣生一把,让他直愣愣的朝着慎儿扑了过去,直接抱了个满怀,在场众人立刻哄堂大笑起来,调侃道:“瞧这新郎官猴急的,一心就想着和新娘子圆房了!”
又是一阵大笑声响起,使这个不大的院子到处充满了喜庆之色。
凤七寻和臻儿把慎儿送进喜房,出来的时候荣生正在被众人围着敬酒。那些心底良善的街坊们,一人一口一个新郎官的叫着,荣生心里估计别提多高兴了。
凤七寻轻笑了笑,招手换来了臻儿,并和她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
她是最不喜喝酒的,尤其是辛辣的这种,几乎是一杯就倒,所以每次和凌祭月喝酒,她都十分偏爱丽人冢的缠枝酿,因为会让她觉得自己千杯不醉。
可是今晚不一样,今天晚上是慎儿大喜的日子,她怎么样都是要喝上一杯喜酒的。
“臻儿,来,干杯,我们一起祝慎儿幸福!”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臻儿的杯子,然后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小姐,你不是不能喝酒么?”臻儿一脸无奈的说。
喜宴上的众人热闹过一番之后,就纷纷回家去了。荣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步向喜房走去。
在进去之前,他在门外站了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慎…慎儿,我进去了!”这才吱呀一声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喜房中传来了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声——“慎儿!!!”
凤七寻闻声,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大半,不由分说的朝着喜房冲了过去。臻儿也意识到不对,急忙起身跑了过去。
然而刚一走到门口,两人脚步就像被定在了地上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只见一身新郎喜服的荣生靠床坐着,灰败的脸上是一种极尽绝望的表情。他怀里抱着早已经气息全无的慎儿,而慎儿的胸前c着一柄尖利的剪刀。慎儿紧闭着眼,染血般的唇微微上扬着,仿佛是一个满足的笑。
霎那间,凤七寻终于明白成亲之前,慎儿的心不在焉和眸子里的忧郁是为何了!她是下定了决心,下定决定要去死!
一时间天旋地转,凤七寻只觉得周围瞬间黑暗了,只剩下胸前染血的慎儿,以及她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
“慎儿——”她嘶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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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儿!”凤七寻猛地睁开双眼,条件反s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机械的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是她所熟悉的菱湘小筑没错。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参加慎儿的成亲礼,然后……然后慎儿死了。她把一柄尖利的剪刀c进了自己的胸膛,自杀而亡。
可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凤七寻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回来的。她紧皱起了眉头,盯着头顶的床幔,绞尽脑汁的想要想起来。
这时,臻儿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瞧见坐在床上发呆的凤七寻,疑惑的问:“小姐,你……醒了?”
凤七寻闻声猛地转过头,看向一脸莫名的臻儿,小心的问道:“臻儿,慎儿呢?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臻儿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嗯。”
凤七寻脸色一白,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改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或者说,她总觉得悲伤太过浅薄,甚至连绝望都有些不足够。
“什么时候……送她走?”至少这样她还能再见慎儿最后一面。
臻儿放下手中端着的铜盆,目光莫名所以的道:“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呀!小姐你不知道吗?”
已经葬了么?怎么会这么快?她还没有见慎儿最后一面呢?
“知道?知道什么?我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慎儿走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凤七寻愤怒的叠声质问。
臻儿这下,真是被彻地给搅迷糊了。她挠了挠头发,歪头问道:“小姐,不是你说为了不引人注目,就不去送了,让他们自己出城去的吗?你还说什么以后天大地大,有缘再见!”
凤七寻眨了眨眼睛,“什么?出城?”
第174章 真真假假
凤七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这个世界里剥离出来了一样。【】所有她认为真实存在的事情,其实都是虚假的,而所有她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反倒变成了真的。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昨晚喝了一杯酒,然后整个大脑就短路了,所有思维都开始混乱了,甚至于她连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清楚了。
对于凤七寻提到的慎儿自杀一事,臻儿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眼神中的揶揄着实不少。“慎儿姐姐自杀?还是用剪刀戳进了胸口?为什么?她嫁给了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男子,幸福都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自杀?”
“那她拜堂前的精神确实不太好……”凤七寻难得说话没了底气。
“这……应该挺正常的吧!每个女子在出嫁前,总会情绪紧张什么的吧?”臻儿解释道。
“所以说,慎儿没有死了?”凤七寻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太真实了,真实到现在回想起来,耳边都似乎还能听到荣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臻儿替凤七寻取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重重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是,慎儿姐姐没死,而且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出了离都!”她转头看向外面,骄阳已经升至半空了,“估摸着时辰,现在他们已经出了离都不下百里了吧!”
“对了!”臻儿从一旁的梳妆台上取来一个雕花的朱漆小木匣子,放到凤七寻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刚刚有人放在房门外面的,应该是给小姐你的吧!”
“给我?”凤七寻指了指自己。
“嗯!”臻儿点了点头。
凤七寻犹豫着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放了一封信还有一条雪白的丝绢。她首先拿过了丝绢,雪白的不染一丝杂色的丝绢上,一抹血红色艳丽非常。她又拿起那封信瞧了瞧,信封上是“凤七寻亲启”五个钢筋有力的大字。
“会是谁呢?”
凤七寻表情疑惑的打开了信封,洁白细密的宣纸上只写了寥寥数语,似乎是一句极其拗口的诗: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落款只有一个字——月。
凤七寻轻轻一笑,眉间的愁色瞬时舒展开来。
“小姐,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呀?奴婢怎么看不懂呢?”臻儿不明白的问。
凤七寻把信纸又塞回了信封里,然后把信封放在胸前,只是沉默不语的笑着。臻儿则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喜欢为师给你的这个惊喜吗?”某人似乎总喜欢神出鬼没的方式。
凤七寻一脸欣喜的回过头,果不其然瞧见了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凌祭月。
这是她第一次在青天白日里见到凌祭月。他面上依旧罩着银色的面具,面具在艳阳光线的照耀下,折s出鲜亮的光。不同于夜晚的墨黑锦袍,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不染纤尘的模样像极了临风而立的谪仙,气质高贵凌然。
饶是见过赫连家的不少美男子,尽管凌祭月依旧以银质面具遮脸,但是凤七寻还是没出息的看的痴了。仿佛前世今生,她都曾见过这个男子,这个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拒绝的男子。
瞧着她一脸迷蒙的模样,凌祭月倾身上前,轻点了点女子光洁的额头,笑问道:“莫不是文采有限,看不懂为师的那句诗词?”
凤七寻挥手拍开凌祭月的手,挑眉道:“师父这么说,未免也太小瞧我这个做徒弟的了!”
“那你且说一说,我这句诗究竟有何深意?”
凤七寻再次从信封里拿出信,细细钻研了一番,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师父是想说,慎儿被侮辱这件事其实是假的,但是由于师父把这件事伪装的足够真实,真实到所有人都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所以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变成真的了!”
“嗯!”凌祭月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道:“不错,悟性挺高!”
“只是这个又是什么?”凤七寻拎起木匣子里的雪白丝绢,疑惑的问道。
凌祭月狡黠的一笑,“这个呀,就算为师告诉你了,你也不一定知道啊!”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凤七寻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扁了。她轻哼了一声,不满的道:“你不告诉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凌祭月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凤七寻刚一说完,凌祭月就快速欺近她的身畔,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我怕你不相信而特地拿来的证据——慎儿初夜的落红。”
凤七寻一把推开靠她很近的凌祭月,厉声叱道:“凌祭月,你怎么老是耍流氓?仗着自己是师父了不起呀?这么欺负徒弟?”
“非也非也,这不是欺负,这是——调戏!”凌祭月轻笑出了声,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好不惑人,“而且,是你偏要知道这是什么的!”
“你——”
凌祭月勾唇一笑,速度极快的移至凤七寻身后,冷不丁的往她脖子里吹了一口气,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而他兀自笑的戏谑。
“唉,什么时候祭月阁本座的锦床上,也能留下你初夜的落红呢?”他语气幽幽的叹道,端的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凤七寻拿起桌上盛满热茶的茶壶,径直朝凌祭月砸了过去,“去死吧你!”
凌祭月轻松地躲过了飞来的茶壶,又及时伸手,稳稳当当的拎住了茶壶。“每次都要这么尝试一番,啧啧啧,你清楚的,这对为师来说都是小把戏,小把戏!”
凤七寻生气的别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这个实力恐怖又好色的大魔头了。
凌祭月把茶壶放回了桌上,转而坐到了凤七寻对面,推了推她的胳膊说:“生气了?这么轻易就生气了?习武之人可不能这样!”
凤七寻不搭理他。
凌祭月又讨好似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喝口茶,消消火?”
凤七寻还是不搭理他。
凌祭月噌的站了起来,指着凤七寻说:“江湖儿女,武林中人,要有广阔的心胸,宽大的气量,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生气,这是要不得的……”
凤七寻终于肯抬眼看他了,只不过她只是凉凉的说了一句:“师父,你所谓的武林中人,好像已经把你这个祭月阁的老大,划分到江湖异类里面去了,所以你不是江湖儿女,而你的徒弟我——更算不得江湖儿女了!”
“呃……好像是!”
“话说师父,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慎儿有难,又是怎么救的她呢?”
第175章 真正的赢家
凌祭月为了在凤七寻面前树立他伟大而智慧的形象,正想大肆渲染一番营救慎儿的英勇事迹,无奈后者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抛下一句,“简单点说就好,复杂了我就不听了!”
“你说你这个徒弟,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尊师重道呢?”
“还说不说,不说请便吧!”凤七寻已经语气不耐的下了逐客令。【阅】
“说,说,当然得说了!”
于是,凌祭月把打从那一晚和凤七寻一起偷窥凤九夜离开,到今早慎儿出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叙述了一遍。
原来,那一晚凤七寻先一步走后,凌祭月也紧接着离开了。许是天生有一种对危险的敏锐的觉察力,他行到半路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于是又独自折返了回去,结果就听到了凤九夜和那个男子的谈话,继而知道了他们后来的行动。
凌祭月原本想把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凤七寻的,可是转念一想,凤九夜这种歹毒的女人,怎么看都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所以他决定将计就计。
以凌祭月惊天的身手,潜入皇宫大内都不过是小菜一碟,更何况在普通百姓的家里把一个熟睡的女子带走了。于是他点了慎儿的睡x,把她带到了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然后又点开了她的睡x,告诉了她凤九夜的计划。
“等等……”凤七寻打断了凌祭月的叙述,满脸狐疑的说:“慎儿向来不爱和陌生人接触,更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她为什么会相信你?”
凌祭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语气严肃的说:“大概是为师长得比较面善吧?”
凤七寻敲了敲他脸上的面具,语气鄙视的说:“你带着一个遮了大半张脸的面具,鬼能看出来你长得是面恶还是面善呀?而且……”她上下打量了凌祭月一眼,“师父你——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好人,倒像是一个会随便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去去去,你师父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子,怎么瞧都应该是被占便宜的那一方才对吧?”某人很是自恋的说。
凤七寻凉凉的一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你快说,你到底是怎么让慎儿相信你的?”
“其实很简单!”凌祭月顺手从袖子里抖落出来了一个玉珏,上面缀着的淡紫色流苏和铁画银钩的一个寻字,正是凤七寻的贴身玉佩无疑。“凭这个!”
“我的贴身玉佩怎么会在你那儿?”
“那天晚上趁你不小心顺的,本来想自己留着当个定情信物什么的,谁知道慎儿那丫头死活不肯相信我的话,非得*得我把这玩意儿拿了出来。现在好了,定情信物没了!”凌祭月做出一副忧伤至极的表情。
凤七寻快速收起了自己的玉佩,冷笑道:“定情信物?一厢情愿的情吧!那后来呢?”
“后来啊……”
后来,慎儿总算相信了凌祭月的话,并且也打算配合他的计划,那就是——等有人过来抓了她,无论把她送到什么地方,要对她做什么事,她都不要自我伤害,更不要自杀,因为凌祭月一定会保护好她,而那些事绝对一件都不会发生!
饶是做好了准备,但在瞧见慎儿被脱得只剩下里衣,然后被丢进全是豺狼色鬼的城东破庙时,凌祭月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了,没想到有人的心居然比他还黑!
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被一群人人痛恨的人渣糟蹋,这简直比把她丢进地狱还生不如死!
“那你是怎么救的慎儿?”凤七寻一脸后怕的问。
“你怎么又打断我的话?”凌祭月不满地说。
“哎呀,快说嘛!”
凤七寻的央求,似乎让凌祭月很是受用。他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问道:“你觉得一逞兽欲和保命之间,一个正常人会怎么选呢?”
“当然会选择保命了!”凤七寻不无鄙视的道。
“所以喽,我就对他们说——要人还是要命,自己选一个吧!”
凤七寻一脸不相信的反驳:“这要是就一个人,你这么对他说,他会选择保命,我也信了。可是城东的破庙里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双拳难敌四手,人家那二百多只手呢,会害怕你一个人?”
“哦。忘了告诉你,刚才那句话是在本座谈笑间,把他们近半数的人大卸八块后说的。”凌祭月微笑着道。
“大卸八块?”
“对啊,你应该是没见过吧!就是那种四肢断开,血r横飞的场景……”
凌祭月还没有深入细致的描绘这种场景,就被凤七寻迫切的打断了,因为如果再任由他说下去,别说早膳吃不下去了,恐怕连隔夜的饭都能给吐出来。
“所以他们都很配合的选择了保命!”
凤九夜说的又派人把慎儿送回了铜锣巷,其实不然,她只是派人跟在慎儿后面,而慎儿则扮作被玷污了的模样,失魂落魄的走回了铜锣巷,并且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谁都不让进来。
“所以这件事除了你和慎儿,其他人谁都不知道?连荣生都被瞒着?”
“当然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这样整个事件看起来才会更*真。至于那个叫荣生的小子,为师一开始也是征求过慎儿的意见,问她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荣生,是她说荣生是这整件事里反应最敏感的人,他的反应是轻易伪装不来的,而且慎儿也想知道,如果她真的被人糟蹋了,荣生究竟还会不会要她!”
“幸好荣生没有让她失望……”不然就算慎儿躲过了这一劫,恐怕也会因为荣生的抛弃伤心欲绝吧!
似乎看穿了凤七寻的想法,凌祭月倏然认真的说:“会因为这种事情抛弃她的人,定然不是真正爱她的,不要也罢!”
“没看出来,师父你还是个情圣嘛!”凤七寻趁机揶揄道。
凌祭月挑起垂落额前的一绺墨发,眼神妩媚的说:“那是自然,你师父我不仅是一个情圣,而且还是个痴情种,而且独独钟情于你!”
尽管知道他话里玩笑的意味居多,凤七寻还是不由得红了脸颊,伸手想要给他一拳以示教训。
结果自然是被凌祭月抓了个正着。他手上稍一用力,便把凤七寻拉进了他的怀里,任由她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
“我已经命人全程护送他们,直到抵达杭川……这下慎儿幸福了,你便也可以安心了!”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幽幽的说。
第176章 互相掐架
十日之后便是太后的六十岁寿辰,朝中官员无不是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向圣母皇太后贺寿的礼物,雍王府也不例外。【】
一大早刚用过早膳,雍王府的家眷们全都齐聚在了王府正堂,等待着即将下早朝归来的凤桓和长子凤柒云。
韩蕙心表情严肃的坐在上首的位置,面容服饰华贵雍容,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冷眼瞧着坐在下首的一众姨娘和少爷小姐们。
“什么事儿呀这么着急忙慌的把人都叫了过来,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模样娇媚的莲姨娘用手帕掩住嘴唇,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端的是一脸的倦容。
韩蕙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语含不悦的说:“府里可是有规定的,下人们每日卯时起床,姨娘小姐少爷们辰时起床,莲妹妹如今这般哈欠连连,成何体统?”
莲姨娘垂下头,故作娇羞的一笑,“妹妹又何尝不想守规矩,可是姐姐也是知道的,老爷连着几天都宿在了绮莲阁,妹妹身子骨儿娇弱,吃不消嘛!”
此言一出,堂内还未经人事的丫环小姐立刻红了脸,纷纷垂下了头。
韩蕙心则是一脸的铁青,眼神愤怒的盯着莲姨娘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论此等私事,真是不知羞耻,果然出身下贱的人就是没教养!”
莲姨娘狠狠地一甩手帕,拉着脸质问:“姐姐可把话说明白了,你说谁出身下贱没教养?”
“自己出身如何,连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吗?还需要我点破?”韩蕙心冷声道。
莲姨娘出身商贾之家,而经商之人在大凛朝是最为让人不齿的,甚至其地位比在青楼欢场倚栏卖笑的女子都要地下,所以出身一直都是莲姨娘的大忌。
如今瞧着韩蕙心仗着自己出身太师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她的出身说事儿,莲姨娘别提多生气了。不过她那般八面玲珑的性子,自然懂得以自己的身份,怎么都不能和韩蕙心这个正室夫人硬碰硬。
于是,她眸中波光流转,端的是千般妩媚,万般风情。
“妹妹的出身自是不能和姐姐相比的——太师府的嫡长女,想当初应是离都各家公子竞相追逐的对象吧!只是出身再好又如何,嫁人了还不是以夫为天。这做女人呐,也不多求什么,夫君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我是出身不好,但是老爷对我好呀,夜夜恩宠……”莲姨娘又是娇羞一笑,继而语气蓦地变冷,嘲讽道:“不像有些人,夜夜独守空房!”
“你——你放肆!”韩蕙心气急的斥道。
这样互相掐架的戏码,几乎在每一次聚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上演一次,凤七寻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观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凤柒翰斜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意味不明的眸光不时地停在对面的凤九夜或凤七寻身上,笑容极其猥琐。
凤怡卿依旧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垂首端坐在柔姨娘旁边,唇边挂着得体的浅笑。
原来的时候,和韩蕙心争执不休的人都是蓉姨娘,因为她是将门出身,脾气火爆且一点就着。许是因为凤怡瑶的死,蓉姨娘的脾性改变了不少,如今也是每日吃斋念佛,不理府中那些琐碎的事情。
本来还以为这下耳根子可以清净些了,没想到又换成了莲姨娘。
莲姨娘是个骂人都不带脏字,但又能把你损的遍体鳞伤的主儿,而且她尤其擅长拿捏住人的痛处——这不,一句两句就戳到了韩蕙心的伤口上,也难怪她会恼羞成怒了!
“姐姐这么生气做什么?妹妹说的是有些人,又没有说一定是姐姐,姐姐何必这么急着往自己头上扣呢!”莲姨娘笑意盈盈的说。
对面的凤柒翰闻言轻笑,不禁对自己的娘亲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不是说我娘亲,那就是说蓉姨娘或者柔姨娘了?”乖顺坐着的凤九夜抬起头,语气幽幽的问。
“二小姐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可没指名道姓说是谁呢!”
凤九夜微挑了挑眉毛,“哦?没有特意指谁,那就是全包括了?莲姨娘,您这么公然树敌,真的好吗?”
“你——”
莲姨娘本以为自己站了上风,没想到不过三两句,竟被凤九夜这个小丫头片子给堵住了嘴。她恨恨地瞪了凤九夜一眼,别过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一身朝服的凤桓从外面大步迈了进来,一脸的凝重之色。似乎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严肃气氛,正堂里的每个人都不敢多言语了。
凤柒云是随着凤桓一起进来的,凤桓在韩蕙心旁边落座了以后,他也紧跟着坐在了凤柒翰左手边的位置,一贯温润的脸上如今也被严肃充斥着。
“老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瞧把您给气的!”韩蕙心小心的出言询问。
凤桓冷哼一声,重重地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震得上面的茶壶杯盏都颤了两颤,“殷宏章那个老匹夫,居然暗讽我雍王府无礼可送,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殷宏章是当朝丞相,同凤桓是死对头,或者说殷氏同凤家向来不和,两家几乎可以算得上宿敌了。
如今瞧凤桓这般愤怒的模样,定然是殷丞相在朝堂上又让他颜面尽失了。
韩蕙心转而看向凤柒云,“怎么回事?早朝的时候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凤柒云略一颔首,“回夫人,今日早朝皇上特意提了一下关于太后寿辰的事情,还说往年都是各大朝臣准备礼物,今年就让小辈们尽尽孝心吧!丞相大人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说有些大臣家里的子女不争气,怕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来了!”
“他是随口一说吗?他那是随口一说吗?他分明是在暗讽我雍王府的少爷小姐不成器,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凤桓一脸怒容的驳斥。
“父亲……”
韩蕙心略一抬手,止住了凤柒云接下来的话。凤桓的性子她是最了解了,他和殷丞相的积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积淀。这一次无论殷宏章有没有说他,他都会觉得殷宏章是在暗讽于他。
她轻抚着凤桓的背部帮他顺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值得老爷气坏了身子?他殷丞相说雍王府里拿不出礼物,咱还真就拿不出来了?”
“对,我这次非得要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让他大吃一惊不可!”他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众人,沉声吩咐,“你们都给我下去想,谁若是能想到好的建议,那可不仅仅是替我们雍王府争光,更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露脸!”
“是,老爷!”
“是,父亲!”
第177章 唇枪舌战
这一出近乎闹剧的所谓齐聚一堂,最终在凤桓的沉声吩咐中草草散场。【阅】正堂里的众人大约是害怕被凤桓的怒气波及,络绎不绝的纷纷出了大门,而凤桓兀自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未平的怒气。
凤七寻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对凤桓所有的嘲讽和轻蔑皆掩在眸底。于他而言,强别人之所难比起雍王府和他的颜面来说,似乎永远的那么……微不足道。
她抿紧了薄唇,抬脚迈出了正堂。只不过走出去没多远,凤九夜就一脸璨笑的跟了上来,眼角眉梢玲珑的笑意,让凤七寻不觉皱起了眉头。
虽说慎儿的事情最终没有酿成可怕的结果,但是这并不能泯灭凤九夜曾经恶毒的心思。面前这个和她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曾经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的想让她痛不欲生!
“有事?”她脚步未停的问。
“听说慎儿昨个凌晨出城了?和那个叫荣生的一起?啧啧啧,真没想到发生了那种事,荣生居然还肯要她,真是……”
凤七寻斜睨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过是想提醒你,那荣生该不会就是在你面前做做样子的吧?等到一出城门,天高皇帝远的,他就算真把慎儿怎么样了,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凤七寻闻言,顿时觉得可笑至极。在心怀叵测的人眼里,世界上大抵不会有好人了吧!难道这就是俗语中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的确不会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走上什么样的路,但是我相信荣生会对慎儿好,就像我始终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样——某个人不知廉耻,夜半私会男子,还发生了苟且之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y娃…荡妇!”
凤七寻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并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凑近凤九夜,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九夜,做姐姐的好心劝你一句,记得小心防备着点,别一不小心怀上了那个野男人的野种,到时候纸可就保不住火了!”
她说话的语气,让凤九夜凭空生出了一团火气,厉声道:“我的事不用你c心!”
凤七寻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对了,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你这么柔弱的身子骨,既不好怀孕,也不好生养。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的吗?”
“你一个勾引太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凤九夜蓦地扬起了声调。
凤七寻垂眸轻笑,“究竟是我勾引太子,还是太子倾心于我,你我心里清楚得很,你又何必高声叫嚷着自欺欺人呢?再说了,我这么说可不是指责你,不过是给你一个忠告而已,男人对于送到嘴边的女人,往往是不会珍惜的。若是哪天你被人始乱终弃了,可别说我没好心提醒过你!”
“那就多谢提醒了,哼!”凤九夜说罢,便恨恨地转身离开了。她原是想用慎儿的事情刺激一下凤七寻的,没想到被她反过来羞辱了一顿!
“自取其辱!”凤七寻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继续缓步向前走去。
望着凤九夜拂袖离去的背影,臻儿一脸不解的问:“小姐,二小姐对慎儿做了那么坏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善心提醒她?”
凤七寻好笑的睨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臻儿,问道:“你还真以为我是在好心提醒她?”
“难道不是吗?”
“臻儿,有时候你是真的心思灵慧,可有些时候你的脑袋也确实不怎么灵光!”凤七寻摇头叹道,不再理会秀逗的臻儿,兀自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回了菱湘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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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午凤桓提出要每个人都拿出一个礼物,或者提出一条关于礼物的富有建设性的建议以后。凤七寻就一直窝在菱湘小筑的书房里,全神贯注的坐在桌案前执笔作画。她下了严令,没有她的允许,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否则家法处置!
尽管臻儿理解不了凤七寻对画画突然而来的狂热,但她还是老实的遵从她的命令,守在书房门外,摆出一脸凶恶的表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凤七寻对一件事若是专注了起来,那可是废寝忘食、浑然忘我的,就连她平日里最重视不过的午膳,都是臻儿送到书房里去的,而且她怎么送进去又怎么给拿了出来——凤七寻竟然一口都没有动过。
申时左右,紧闭着的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凤七寻从里面走了出来,朝天伸了一个拦腰,一脸的疲倦之色,只是从疲倦中隐约还能寻出一丝满足。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臻儿急忙迎了上来。
“怎么了?”
“你早膳都没怎么吃,午膳也是分毫没动,奴婢真怕你会撑不住,昏倒在书房里!”臻儿语气半担忧半埋怨的说。
凤七寻微笑着拧了拧她的脸蛋,“放心吧!我很禁得住饿,不会轻易被饿晕的!”
臻儿皱眉,“这是重点吗?”重点貌似应该是没吃饭才对吧?
凤七寻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听着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知道重点是什么了!臻儿,快帮我准备些吃的,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臻儿眉毛上扬,目光疑惑的问,心想难道小姐不是已经在书房里把事情忙完了,所以才出来的吗?
凤七寻没有注意到臻儿纠结的小脸,她抬眸望着极目处湛蓝的天空,唇角微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启唇道:“出府!”
简单的吃了一个迟来的午膳之后,凤七寻就吩咐臻儿备好了马车,然后径直朝着离都最大的玉器店明月楼赶了过去。
马车里,臻儿不无疑惑的问:“小姐,玉器店里都是些最寻常不过的玉器,就算偶有价值连城的玉器,也万不及咱们府中的收藏珍贵,你该不会是要在那里给太后挑选寿辰礼物吧?”那摆明了就是戏耍太后她老人家嘛,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斩首的吧?
凤七寻戳了戳臻儿光溜溜的脑门儿,“想什么呢?你家小姐一不是傻子,二不想死,怎么会在玉器店里给太后娘娘挑选寿辰之礼呢?”
“那……”那干嘛还要火急火燎的跑玉器店呀?
第178章 偶遇岐王
凤七寻抚摸着安静窝在她怀里的银月,眼神狡黠的问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在离都最大的玉器店明月楼里,藏着一个名唤鲁尧的能工巧匠吗?”
“鲁尧?”
凤七寻点了点头,“据说他是神匠鲁班的后人,悉数继承了鲁班的绝学,从来只有你画不来的图纸,就没有他做不来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臻儿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姐,这么荒谬的传言,你竟然也会相信?不是每一个姓鲁的人,都是鲁班的后人!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会屈身在一个小小的玉器店里呢?哈哈哈哈……呃……”
许是发现凤七寻一直眼神淡漠的睨着她,臻儿急忙收住了笑,而且差点没把自己给噎着。【全文字阅读】
“笑完了吗?笑够了吗?”凤七寻皮笑r不笑的问道。
臻儿先是摇了摇头,继而觉得不对,便又点了点头,结果仔细一想,这么好像也不对,于是只好苦着一张脸说:“小姐,奴婢不是在笑你……”
“我知道,你不就是在笑那个听起来很像是沽名钓誉的鲁班传人吗?”
似乎迫切的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臻儿忙不迭的点着头,“对对对,我就是在笑他!”
“那和笑我有什么区别吗?如果说这个所谓的鲁班传人是假的,是沽名钓誉的骗子,那相信这个骗子的人的我——是什么呢?嗯?”
臻儿最害怕的,莫过于凤七寻挑眉等待你回答问题的模样,好像你回答的若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偏颇,她就能直接把你踹下马车去。
可是臻儿偏偏就是个直肠子,不像慎儿那般懂得撒娇讨好,于是她垂下头,小声嘟囔了两个字,“傻子……”
说罢,她悄悄掀开眼皮,偷偷瞧了凤七寻一眼,急忙又垂下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那…小姐,这么说你去明月楼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做东西了?”
等了许久,头顶才传来凤七寻的声音,“不错!”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小心的打开来,只见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花纹繁复而奇特,且看起来精致非常的……呃……盒子?
臻儿疑惑了,她自然能猜到这幅画是出自凤七寻之手,只是她不明白,难道这就是自家小姐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一个盒子?
“小姐,你画的这是一个……盒子?”她尽量掩饰掉语气里的蔑视,将信将疑的问。
凤七寻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肯定的回答:“对,就是一个盒子!”似乎早已捕捉到臻儿眼神里的轻蔑,她继而解释道:“不过你可别小瞧这个盒子,一个精致而漂亮的盒子会让你的礼物大放异彩,所以无论你打算送什么样的礼物,只要你想让送出去的礼物令人满意,首先要选择一个赏心悦目的盒子,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有想要打开它的冲动!”
虽然一时还理解不了凤七寻的理论,但是作为奴婢,臻儿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态度十分严谨的道:“小姐说的有道理!”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小姐,明月楼已经到了!”
臻儿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替凤七寻掀开了车帘。凤七寻则抱起银月,弯腰下了马车。站定后,两人齐齐抬头望向这座高达四层的玉器店。
明月楼是离都最大的玉器店,位于离都的中心位置,是一座高达四层的楼中楼。外楼是一些最普通的玉器店面,主要经营玉镯、玉簪等首饰,客人也主要是普通百姓。内楼则是一些价格昂贵的玉器摆设,类似于玉佛、玉如意等,主要贩售给家业殷实的达官显贵。
内外两楼都是分层制,即楼层越高,玉器的价格就越昂贵,接待客人的环境便也越好。三楼里的玉器最是昂贵,就像臻儿所说的,随便拿出一件都是连城的价值。四楼则是传闻中鲁班继承人鲁尧的地方,主要负责接收图纸,制造顾客所需要的各种东西。
四楼就是凤七寻今天来的目的!
她和臻儿刚一踏进明月楼,就有明眼的掌柜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想买些什么?是去二楼还是三楼?”
凤七寻摇了摇头,伸手朝上面一指,“我要去四楼!”
掌柜的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那可真是太不巧了!咱们明月楼的规定,四楼的鲁师傅无论大小,一天只做一桩生意……”
“掌柜的意思是……我来的晚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满脸歉意的道:“真是对不住了,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素闻明月楼固然生意鼎盛,但是四楼却着实清闲,要知道一般的器物市场上都可以买到,很少有人会特意来让鲁尧亲手制作,毕竟鲁尧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匠,但是他的工钱可不是一般达官显贵可以支付的起的。
到底会是谁呢?
凤七寻疑惑着,不由得抬头望向了四楼的位置。不看还好,这一看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那人站在四楼的栏杆处,淡漠如同荒原的眸子直直的朝她看了过来。他依旧是一身黑色滚银边的袍子,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五官俊美而冷毅,睥睨的眼神像极了莅临凡间的魔君。
赫连沣,竟然是赫连沣!
“凤二小姐,许久不见了!”反应过来时,赫连沣已经沿着楼梯缓缓走了下来,裹挟着寒冰的语气比他淡漠的眼神,更要寒凉上数倍不止。
凤七寻垂眸,略略施了一礼,“七寻见过岐王殿下!”
“免礼吧!”他浅浅的扫过凤七寻,继而看向一旁态度恭谨的掌柜,“凤二小姐在明月楼里的
任何消费,都不用收钱!”
“是的,老板!”
“老板?”凤七寻秀眉微挑,略微吃了一惊。赫连沣竟然是明月楼的……老板?
“怎么?不相信?”
凤七寻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没想到而已!”
其实仔细一想也是,明月楼这么大的玉器店,在离都少说也经营了有十年之久了,其间没有出现过一次顾客撒泼耍赖。刻意找事的事情,更没有地痞流氓或者无良官兵前来收取保护费啊什么的等一类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因为明月楼多么有信誉,店家为人多么好,而是因为它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而岐王赫连沣这个靠山确实足够强大!
第179章 意外收获
“嗷呜!”银月一声兴奋异常的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全文字阅读】凤七寻温柔的抚摸着银月的小脑袋,却发现它一直盯着赫连沣,叫的愈发欢快了,“嗷呜,嗷呜……”
“它平时不这样的,大概是觉得你……平易近人吧!”这话说的估计连凤七寻自己都不相信。
果然,赫连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眸光极冷的瞥了银月一眼,银月顿时老实了下来,还怯怯的往凤七寻怀里躲了躲。
赫连沣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薄唇微微上扬了些许。
什么嘛,怎么和孩子一样幼稚呢!凤七寻心道。
“买什么?”赫连沣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凤七寻身上,淡淡的问道。
“我没打算买东西,只是想做一件东西,不过掌柜的说,明月楼有规矩,鲁尧大师一天只接一单生意,而今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凤七寻不无遗憾的说。
赫连沣淡淡的瞥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刻垂下了头,小心的解释说:“鲁尧的确有这个规矩,今天也确实有人在这位小姐之前来了!”
“推了!”他不容拒绝的下令。
“可是……对方似乎是五皇子赫连焱的人。”掌柜一脸为难的道。
凤七寻本来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后来一听是赫连焱的人,那些仅存的愧疚顿时消失的烟消云散了。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等着看赫连沣会作何决定。
是会为她破例呢?还是更倾向于他的侄儿?
几乎连想都没有想,赫连沣直接冷酷的道:“推了!不过区区一个皇子,难道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是,是,小的知道了!”掌柜的立刻点头如啄米。
赫连煜向凤七寻伸出手,“图纸。”
“哦!”凤七寻急忙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图纸,然后恭敬地双手递到赫连沣手里,“如此就多谢王爷了!”她的笑容极是谄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被赫连沣冷冷的抛来一句“推了!”她恐怕就再也别想做成这个盒子了,那她伟大的复仇计划也就要跟着泡汤了!
赫连沣瞧着凤七寻一脸狗腿的笑容,面上顿时浮现出些许嫌恶之色。他结果图纸看都没看,直接丢给了候在一旁的掌柜,冷声吩咐道:“交给鲁尧,让他尽快做出来!”
“是,老板!”掌柜的应声后,急忙噔噔噔的向四楼跑了上去。
“凤二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不如陪本王饮一杯茶吧!”赫连沣说完,便沿着楼梯向三楼的雅间走去了,丝毫没有顾忌凤七寻会拒绝,或者说,他就料定了凤七寻不会拒绝。
凤七寻叹了一口气,把银月交给了臻儿,然后紧随着赫连沣上了三楼。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呢?
赫连沣挑选的是一间临街的雅舍,里面的摆设虽然简单,却没有一件凡品。这么说吧,这雅间里随便拎出一件,都是普通富庶人家一年的开支。
雅间靠窗摆着一个雕花的八仙桌,是由上好的阜阳楠木制成,桌上是一应俱全的茶具,里面是刚刚沏上的庐山云雾茶,茶香缭绕,沁人心肺。
凤七寻刚一落座,雅间内就响起了极淡的琴音,琴音袅袅,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巨浪翻滚,时而又如泉水淙淙,着实引人入胜。
她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不由得赞叹道:“真是好茶,好琴,好享受呀!”
“过奖!”赫连沣这样冷峻的男子,似乎连道谢都是淡的没有任何痕迹。他抬眸望向楼下的街市,人来人往,人声喧嚣,“那图纸可是为太后的寿辰之礼准备的?”
“是啊!每年太后的寿辰,朝臣们无不是绞尽脑汁,想讨得太后的欢心,雍王府也不会例外。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大寿,自然就更为重视了!”
赫连沣不屑地冷哼道:“踩踏着情同姐妹之人的尸骨坐上的位子,她倒是收礼收的心安理得!”
听他这么一说,凤七寻便知道此时的赫连沣,应该已经知道当年骆家没落的真相了。不,他应该是更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有当初的谋朝篡位!!!
原来当初是她想错了,赫连沣之所以谋反,并非是觊觎那个皇位,而是想要一雪骆家曾经所蒙受的冤屈,和他母妃所受到的屈辱。
“王爷这么说,莫不是不打算送礼了?”凤七寻调笑道,意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赫连沣转而睇向凤七寻,道:“礼,自然是要送的。在你没有强大到可以毁灭仇人以前,虚与委蛇和隐忍都是必要的!”
“王爷说的是!”
赫连沣持杯抿了一口清茶,垂眸问道:“你今日过来做的这件东西,是为了利用太后寿筵献礼的机会,除掉谁吧?”
凤七寻扬起淡淡的笑,迤逦的眸光看向窗外来往的人群,并没有回答赫连沣的话。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沉默有时候是一种最大的肯定。
“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他幽幽地道。
凤七寻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面前的男子,“哦?王爷要如何助我呢?”
几乎没瞧见赫连沣如何动作,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翡翠扳指。其色浑澄不一且花纹各异,满绿又清澈如水,一眼看去便知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是……”
“这是我母妃生前,父皇曾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翡翠扳指随着我母妃的遗体一起葬入了皇陵。其实不然,在母妃盖棺之前,我曾悄悄潜入灵堂,从母妃手上取下了这个扳指。我要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要牢记谁才是自己的仇人,我更要时刻提醒自己,母妃是怎么死的,骆家又是如何亡的!”
赫连沣把翡翠扳指放到了凤七寻面前,“我现在把这个扳指借给你,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知道要如何利用这个扳指,除掉你最大的敌人!”
凤七寻看着面前通体澄净的翡翠扳指,却并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眸看向赫连沣,“我从来只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所以,王爷的条件是什么?”
第180章 交易
在雅间里抚琴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了下去,房间里如今一片沉默,沉默的有些可怕,可怕的快要让人窒息。【】
凤七寻兀自凝睇着赫连沣,目光执着的问:“王爷的条件是什么?”她太明白何所谓交易了,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与之同等的代价,赫连沣向她抛出如此具有诱惑力的筹码,定然是对她有所求。
只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不可能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赫连沣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沉默,总之就在凤七寻觉的快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悠悠然启唇,“日后,本王若有需要到雍王府的地方……”
“王爷若是想要家父手上兵权或者兵力,恕七寻无能为力!”凤七寻打断了赫连沣的话,目光不容置疑的道。
她很清楚自己在凤桓心中乃至整个雍王府的地位,也明白凤桓对于当今皇上的忠心。若是哪一日岐王当真要谋反,凤桓只会带兵勤王,绝不会临阵倒戈。如果她强行劝说,大概只有血溅阵前的下场了!
赫连沣轻轻一笑,手指轻敲击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仿佛都敲击在了凤七寻的心上。他蓦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道:“本王不要雍王爷手上的兵权,本王只要凤柒陌的效忠便够了!”
凤七寻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赫连沣用的是釜底抽薪的计策,先笼络了雍王爷的独子,到时就不怕他不就范了!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凤柒陌一定就会听她的话呢?
赫连沣似乎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淡然解释道:“凤柒陌不仅是一定会听你的话,而是只会听你的话,不是吗?”
凤七寻微微一笑,启唇道:“好,成交!”
从明月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时近傍晚了,夕阳西沉,暮色四合,离都的百姓们都已经各自归家,各家各户也都升起了炊烟袅袅。
长街长,长长的街道上灯火辉煌,街道两旁的小摊小贩们都在吃着简单的晚饭,然后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贩售。
夜晚,亦是离都各条街道生意火爆的时候。
生意鼎盛的除了街道两旁的小摊贩,还有茶楼酒肆,以及无处不在的烟花之地。
琴玉坊是离都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里面的女子多为被充作官妓的闺秀,所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在话下。她们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靠才艺博君千金散尽。
如今夜色渐沉,姑娘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或在门口拉拢来往的行人,或者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对着蠢蠢欲动的男人们暗送秋波。
“来嘛,来嘛大爷,进来快活快活!”
那些酥媚入骨的声音隔着很远,却依旧传进了凤七寻的耳朵里,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并非瞧不起卖身的女子,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的她为了讨好赫连焱,真的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尽了。
赫连焱觉得她在床笫之事上表现的不够热情,激不起他的**。她便乔装打扮,扮作寻常的妇人潜进青楼楚馆中求教,忍着心底的羞耻,学习各种讨好男人的技巧,以及那些令人哪怕只是想想,都会羞红了脸的姿势。
那时的她,真的下贱的就像是一个娼女!不,娼女若是有幸的话,还尚能获得恩客的一夕温暖,而她自始至终都是被赫连焱利用的对象,她——连个娼女都不如。
瞧着凤七寻愈发低沉的脸色,臻儿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小姐……”
“我没事,咱们回府吧!”
凤七寻说罢,便沿着长长的街道,朝着雍王府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她经过琴玉坊的时候,从里面正好走出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秀公子。公子一眼就瞧见了疾步向前走着的凤七寻,女子的脸虽然薄施脂粉,衣着也与那日大有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张让他念念不忘的脸!
“姑娘!”少年公子轻唤了一声,疾步上前挡在了匆匆赶路的凤七寻面前。
凤七寻抬眸一瞧,衣着华贵,眉目朗朗,可不就是在丽人冢有过一面之缘的礼部尚书封鄂的独子封青越嘛!
“公子是?”凤七寻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问道。
“姑娘不记得我了,当日在丽人冢……”
封青越刚一提及丽人冢的名字,凤七寻就佯装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并且及时挡住了臻儿摸向腰间软剑的手。
“姑娘怎么了?”封青越立刻上前一步,担忧的问。
凤七寻摇了摇头,眸子里隐约闪烁起了泪光,“实在是丽人冢一事对小女子来说太过可怕,还请公子莫要提及了!”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封青越略一拱手道:“在下封青越,请问姑娘芳名?”
“九夜,凤—九—夜!”
“原来是凤……”封青越正想笑着打个招呼,顺便认识一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但是一听到凤七寻的姓氏,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放眼整个大凛朝,姓凤的人家就没有几个,而离都则只有一家人姓凤,那就是——雍王府凤家!
封青越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凤小姐和雍王府凤家是什么关系?”
“小女子正是雍王府如今的二小姐!”凤七寻笑着回答。
“二…二小姐?”封青越结结巴巴的说,真恨不得扇自己俩大嘴巴子。这惦记谁不成啊,非得惦记人家雍王府的郡主!简直是活腻歪了!
“公子怎么了?”凤七寻心里头止不住的想笑,面上却仍旧故作疑惑。她倒要看看,惹了他惹不起的郡主,封青越要如何收场。
只见他猛地鞠了一躬,声音颤抖的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凤七寻急忙扶起封青越,柔声笑道:“公子这么说就严重了,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不过是徒有一个名号罢了!”
封青越一起身,就瞧见了女子灿烂如莲的笑靥,顿时看的痴了。
凤七寻故作羞涩的垂下头,咬唇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去了,封公子,咱们有缘再见吧!”说罢,她就绕过封青越,匆匆向前走去了,只余他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尚未从原来的惊艳中恢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