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不服输的潘兴
8月初,对德军的围歼终于结束,大约6万名德军阵亡,30万德军投降,其中外籍军团收容了20玩德军战俘。
这个结果令巴顿和曼京心生不满又无可奈何,为了进攻负隅顽抗的德军士兵,美军的伤亡为7万人,法军的伤亡为四万,但他们的战果不及外籍军团的三分之。
而偏偏外籍军团几乎没有任何伤亡,这个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8月中,威廉皇储从法国内务部的监视中消失。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威廉皇储是怎么消失在内务部的视线中的,负责监视威廉皇储的一个12人小组被调查,但没有查到任何问题,于是只能让他们脱掉军装回家。
这些人很快就去联合石油找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轻松工作,据说是去新巴库走廊,在哪里,他们指挥殖民地劳工,日子过得可以媲美德皇。
8月底,威廉皇储出现在柏林,在接受了数十万民众的欢呼之后,威廉皇储领导了一个政治改革团,这个改革团将把德国改造成类似英国那样的君主立宪制国家。
在法国的这段时间,对威廉皇储的改变很大。
或许是身份骤然发生变化,让威廉皇储终于有时间关注普通人的生活。
威廉皇储自幼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这种教育方式虽然不能说是养在深宫不知人间疾苦,可和普通人的生活也距离甚远,威廉皇储的时间全部被学习占据,没有时间去关注普通人的生活。
长大之后身为皇储更是事务繁忙,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根本没心情关注普通人。
在法国的这段时间,威廉皇储终于没有了国家大事需要他担心,终于没有了没完没了的会议和晚宴,威廉皇储终于有时间把目光投向那些普通人——国家的基石身上。
实际上就在半年前,威廉皇储一直认为精英阶层才是国家基石,普通民众只是附属品,他们是精英阶层实现自己意志的工具。
这是威廉皇储长这么大以来一直被灌输的思想,也是此时所有以“精英阶层”自诩的共识,曾经威廉皇储也是这么认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威廉皇储的思想开始转变。
或许是在认识秦致远之后,至少威廉皇储是这么认为的。
放下身段主动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给威廉皇储带来了极大声誉。
在100万德军战俘眼里,威廉皇储谦逊而又亲切,高贵但绝不骄傲,他乐意倾听底层士兵的心声,乐于帮助士兵们改善自身环境,如果有一个人能把德国从泥沼中带出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威廉皇储。
就在鲁登道夫遇袭之后,德国国内和平的声音空前高涨,德国人开始通过中立方比如荷兰以及罗马教廷释放善意,寻求和协约国谈判的可能。
德国的转变令英、法、美措手不及而又理所当然,他们知道德国一定会输,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德国人主动认输。
就在稍早前,奥匈帝国的卡尔一世再次向协约国谋求和平,他在去年冬天曾经这么做过,但因为操作不善沦为笑柄,现在,卡尔一世又到了不得不求和的时候。
在六月五号,奥地利人再次发动攻击。意大利人的战斗力已经弱到令人难以容忍的程度,他们很快就被赶过皮亚韦河,如果不是英、法联军挡住奥地利人,奥地利人能一鼓作气打到罗马。
英、法联军加入之后,奥地利人再次失利,他们在第二天就被赶回出发点,然后节节败退。
截止到25号,奥地利人有14.2万人伤亡,数万人被俘。
这对奥匈帝国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因为奥匈帝国国内已经没有了兵源,在被俘的那些人中,有些人甚至是第二次被俘。
要知道,当初协约国释放这些战俘的时候,他们都承诺不再加入战争。
但现在他们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所以会遭受长时间的劳役作为惩罚。
不仅是德国人对奥匈帝国失去了信心,奥匈帝国自己人也开始四分五裂,匈牙利想作为一个国家独立出去,这时分裂的征兆,卡尔一世尽力挽救他的帝国,为了维持局面,卡尔一世宣布将帝国转化为联邦,所有的民族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委员会,甚至连卢塞尼亚这样的小民族都可以。
卡尔一世的努力再次失败了,他的想法不仅没有凝聚已经四分五裂的人心,反而滋生了更多人的野心,很多国家宣布自治,那些非奥地利人组成的部队,比如克罗地亚人、捷克人、马扎尔人组成的部队纷纷解散,士兵们扔掉没有子弹的步枪选择返回家乡。
看上去,奥匈帝国的覆灭指日可待。
这样的奥匈帝国是没有任何底牌的,于是协约国没有给卡尔一世想要的和平,卡尔一世的国家正在崩溃。
德国人释放的和平信号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视,因为德国还保有战斗力。
只有潘兴对德国的善意不感冒,到8月份,在法国的美军士兵已经达到100万人,这些人都是身体强壮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当然不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同意结束战争。
于是战争继续,潘兴集结了100万美军,在11万法军和3000门火炮的配合下,准备进攻德军防线上的圣米耶勒突出部。
战争打到现在,法军士兵已经不想作战,他们打心眼里厌恶战争,哪怕是开上战场,法军士兵也只承担炮兵之类的辅助工作,很少有冲在一线上厮杀的。
在世界大战中,法军的炮兵进步很大。
战前,法国人走了弯路,他们醉心于75小姐优秀的性能,拒绝任何改造。
在世界大战开始时,法国只有300门中大口径火炮,到了1918年,法国已经有了6000门。
鲁登道夫遇刺后,德军的指挥权重新回到兴登堡手中。
兴登堡再次从幕后走上前台,主持已经摇摇欲坠地战局。
此时的德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仍有100个师可以用于作战,但他们的防线很长,因为太过分散,这严重影响了德军的战斗力。
兴登堡走上前台之后不久发布了第一个命令,兴登堡命令部队放弃大概200平方英里、纵深达13英里的法国土地——整个圣米迦勒突出部。
这让潘兴非常失望,潘兴本来打算在9月7号进攻圣米迦勒,但由于法军的大炮移动缓慢不得不推迟,如果法军大炮能及时到位,潘兴有信心打出一场足以令美军扬眉吐气的战役。
相对于目前美军的实力和他们获得的战绩,这实在是有点不对等。
9月12号,美军在一天之内攻占圣米迦勒突出部,但这没有给潘兴带来任何喜悦之情,因为德军主动放弃了这里,美军只获得了大约6000名德军战俘。
这些士兵也是主动投降的,他们甚至未发一枪,这让美军的胜利看起来就像是被施舍。
于是潘兴继续进攻,这一次,潘兴的目标是墨滋河附近的高地和阿尔贡森林,这个骨头可不好啃,德国人在这里构筑了坚固的防线,强度堪比兴登堡防线。
虽然对手占据地利,但潘兴决定必须强势,于是要求部队在半个月内完成进攻准备。
就在判刑准备进攻阿尔贡森林的时候,黑格也准备发动进攻。
黑格现在手里有四个集团军,并且有法军相助,从世界大战爆发以来,黑格从来没有感觉到手里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于是黑格决定做点什么。
黑格选择的攻击目标是兴登堡防线。
没办法,自从兴登堡上台后,兴登堡防线之外的所有突出部都被德军放弃,德军就守在兴登堡防线内,等待各方都在正在努力推进的和平。
除了美国人。
世界大战打到现在,就算是德国人认输,他们也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世界强国,任何人都不敢忽视他们,从这一点上说,德国人已经成功了。
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想结束战争,因为德国已经没有了想要挑战英法两国殖民体系的努力,有一个共识是公认的,德国人必须放弃他们的新生海军,虽然在世界大战中那些崭新的海军水面战舰几乎没有做出任何贡献,但他们的威胁有目共睹。
或许在法国人的内心深处,还存在着肢解德国的幻想,但在英国人心中,他们只想维持欧洲大陆的平衡,既不能让德国强大到可以挑战英国的程度,又不能让法国一家独大。
这个平衡可真不好拿捏。
秦致远的外籍军团终于可以轮休,通过和威廉皇储的密谈,秦致远已经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士兵们的宝贵生命去冒险。
话说回来,秦致远现在不缺钱,只要没有贸易壁垒,秦致远可以用钱买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至于贸易壁垒,这东西本来在出现在的时候法国人就是主导,实在难以想象会用来限制一名法国人。
几乎是从七月中开始,外籍军团分批撤回巴黎和科西嘉,也有一部分要返回远东,前往兰芳成为兰芳国防军的一部分。
嗯,兰芳,那个秦致远还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将成为外籍军团的家园。
(未完待续。)
381 分赃
现在的德国国内,权力最大的威廉皇储,他负责德国政府目前的改革,要把德国改造成一个民主国家,以取得和协约国和谈的资格。
至少,那应该是一个协约国认可的民主国家。
九月份,接替郝特林成为德国首相的马克思亲王就向美国总统威尔逊发出外交照会,接受威尔逊在年初提出的和平条约。
威尔逊马上回复,用近乎友好的态度敦促德国切实接受“十四点”。
这是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的一次取得世界性大国的认可,威尔逊有理由因此对德国表示友好,哪怕是双方正处于战争状态之中。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国与国之间,和平共处才是常态,战争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或许明天战争结束,后天德、美两国就会恢复贸易。
当德国人同意“十四点”的消息传到爱丽舍宫和白金汉宫,马上引起英、法两国的强烈不满。
矛盾的焦点还是集中在民资自决上。
德国在战争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德国当然同意“十四点”,但这对于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的英、法两国来说简直就是故意恶心人。
但“和平”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英、法两国也不能一意孤行,于是英、法两国借口德国仍然处于****状态中,拒绝和德国政府进行谈判。
在拒绝德国政府和平提议的同时,英、法两国在前线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击,试图击破兴登堡防线,把战线推至德国领土,逼迫德国无条件投降。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份,美国人终于把德国人逐出阿尔贡森林,但美国人付出了2.6万人阵亡,9.5万人受伤的代价。黑格的进攻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英国人在这两个月内的伤亡高达18万人。
或许是知道已经被逼迫到悬崖边上,德国人表示出顽强的战斗意志,他们的伤亡小于协约国,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总兵力已经远远落后于协约国。
此时的协约国——或许在美国人加入之后,叫做“盟国”更合适。
此时的盟国拥有近600万兵力,飞机、坦克和大炮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以秦志远、莫纳什、巴顿为代表的盟国新一代将领已经不再使用人海战术,而是使用钢铁在消耗德国人的生命。
十月初,加拿大人终于突破了兴登堡防线,他们一共使用了94万发炮弹,而他们对面只有十万德国守军。
在随后的战斗中,盟军每天发射1.2万吨炮弹,其中包括28万发75小姐炮弹。
德军炮兵此时已经无力还击,他们只能被动防守,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活在布鲁赫米勒创造的弹幕阴影中。
十月中,取得突破的地段越来越多,德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如果盟军投入地面作战部队,德军的反击依旧猛烈。
海军陆战队在抵抗,巴伐利亚部队在抵抗,甚至连那些已经被打的残缺不全的步兵师都在抵抗。
在某些阵地上,德军战斗到只剩下军官和机关枪,但军官会把自己变成机枪手,只要还能动,就坚决抵抗盟军的进攻。
十月中旬,雨季终于到来,道路变得泥泞,运输极端困难,盟军的大炮还是很多,炮弹在港口堆积如山,但运不到前线。
以为连绵的阴雨,战机无法升空,坦克陷在泥坑里,而远处德国人的机枪仍在嘎嘎作响,时断时续,听上去随时会停止,但从来都没有停止。
协约国终于认识到,困兽犹斗的德国仍然有反抗的能力,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奥匈帝国。
十月底,一份报告提交到雷蒙·扑恩加莱的办公室,战争委员会评估了德军的军事潜力,估计如果把战火烧到德国本土,用武力彻底征服德国人,那么战争将持续到后年,法国将为此增加50万人的伤亡。
雷蒙·扑恩加莱看完报告之后,在上面批示“适可而止吧”,然后派人把报告转交给克里蒙梭。
雷蒙·扑恩加莱明白,现在停止战争,会为将来埋下隐患,因为战火没有烧到德国本土的事实,会让德国人认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战败,他们是败在缺少盟友上。
那么在将来,战争有可能再一次爆发。
但雷蒙·扑恩加莱没有办法继续战争,法国政府的财政已经枯竭,甚至连美国人都不愿意在贷款给法国政府。
美国人想当救世主,以一己之力挽救欧洲于水火。
在九月份,扑恩加莱试探性的向威尔逊提出想不偿还贷款,但遭到美国拒绝。
那么这笔钱只能转移到德国人身上,而如果要让德国保留偿还能力,那么就不能把德国打成一片废墟。
劳合·乔治显然也是这么认为,因为就在罗马教宗派出的特使抵达伦敦之后,劳合·乔治也同意停战。
十一月八号,天主教中央的马提亚斯·尔兹伯格率领的谈判团抵达贡比涅,面见盟军总司令福煦,请求开始停战谈判。
福煦明确指出,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德军必须无条件投降。
福煦同时指出盟军之所以同意停战一个月的前提是:德军在14天内撤出莱茵河东岸,废除《布列斯特条约》,回撤到1914年8月1日的东部边境线,交出5000门大炮、3000门迫击炮、3万挺机关枪、2000架飞机,同时放弃德国在东非的属地。
尔兹伯格没有马上答应这些条件,经过三天的协商之后,尔兹伯格最终同意。
于是《停战协议》在11月11号早晨的11点钟正式生效。
停战一个月,并不是为了避开雨季,而是为了商议谈判条件。
换句话说,虽然《和平协议》还没有签署,但世界大战结束了。
消息传开之后,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黯然神伤,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平静接受,不管怎么样,1918年11月11号,世界大战结束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当《停战协议》签订之后,曼京极为不满,他惊呼道:不,不,不!我们必须攻入德国的心脏,停战协议必须是在德国的心脏里签署。现在这份协议,德国人是不是承认失败的,不能就这样结束战争……这是一个致命错误,法国将为此付出代价!
站在秦致远的立场上,曼京说的很。
但同时也因为这话是曼京说出来的,没有任何分量。
《停战协议》签订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和平谈判,这是一场盛宴,秦致远不想民国缺席,于是秦致远派人请来了陆徵祥。
在巴黎的黑天鹅城堡内,陆徵祥表情苦涩:“……我知道和平协议签署了,也知道世界大战结束了,国内确实应该派代表团过来,可是谁能派?谁能代表咱们民国呢?”
陆徵祥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眼圈通红,好像随时都会崩溃大哭。
就在三个月之前,国内的安福系赢得了大选,新国会在众议院成立,民国总理和民国总统同日宣布辞职。
随后安福国会因为总统人选开始争执不休,前总理和前总统的支持率不相上下,这一争就是三个月。
也就是说,现在的民国,没有总理,也没有总统,只有一个整天开会就吵架的安福国会。
而派遣代表团这种事,肯定不在安福国会的议事日程上,对于他们来说,现在选出一个能代表本方利益的总统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至于即将开始的远在欧洲的和谈,爱谁去谁去。
陆徵祥已经数次致电国内,要求国内重视这件事,但没有引起任何重视,因为没有人有权作出决定。
陆徵祥除了发电报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就连现在大使馆的运营资金都是秦致远赞助的。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看着别人捞得钵满盆满,咱们却什么都得不到?”秦致远不满。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正处于“分赃”的关键阶段,秦致远现在就有回国的心思。
秦致远很想当面问问那些安福会的国会议员们:这个议员你们到底想不想干?
不想干赶紧走人,想干的排队等着呢。
“国无宁日,群龙无首,奈何,奈何!”陆徵祥满怀忧愤。
一战期间,西方列强无暇东顾,这本来是民国趁机壮大自己发展实力的好机会。但没想到国内却从“洪宪王朝”之后就开始陷入战乱,这一打就是四年,世界大战都打完了国内还不肯消停。
话说你们是该有多好战呢?
好战为什么当初提议出兵欧洲没有一个人愿意来?
但国情就是如此……
“要不咱们先组个团去凑数?”秦致远另辟蹊径。
陆徵祥是文人,文人就喜欢按照规矩办事,因为他们害怕破坏规矩,那会使他们是去生存空间。
秦致远可不一样,秦致远是武人,武人最擅长的当然是武力,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
“咱们……怎么组?”陆徵祥并不是迂夫子,只要有人撑腰,陆徵祥也不是什么都干不了。
“你先找几个人,咱们组成一个代表团,占着名分再说,有什么好事都要上去凑活一把,不能落到别人后面。”能占便宜的时候秦致远从来不肯吃亏。
“嘶……国内到时候派人过来怎么办?”陆徵祥犹豫不决,但充满希冀的眼神暴露了陆徵祥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到时候再说,来的人合适就让他们上,不合适就哪凉快哪呆着去。”秦致远快刀斩乱麻。
“行,就以秦督的主意。”陆徵祥笑得满脸褶子,这份变脸的功力也是深厚。
(未完待续。)
382 最后的抗争
其实“分赃”大会要到明年才会开幕,但秦致远不能等到明年才有动作,很多工作要做在前面,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其实对于民国来说,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山东地区。
日本人在世界大战期间击败了盘踞在山东的德国人,然后赖在山东不肯走,想造成既定事实,后者是想多少捞点好处,看看还能不能讹诈点什么东西,然后才会退走。
年中的时候,秦致远曾经和克里蒙梭谈起过这件事,克里蒙梭当然是站在秦致远这一边,要求日本人立即退出山东。
克里蒙梭看日本人不顺眼,并不是因为日本人强占了山东,而是因为“英日同盟”。
“英日同盟”的成立,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当初英国人怕俄罗斯人的在华利益膨胀,危及到英国的利益,就和日本人签订了一份秘密协定,英国人承认日本人的在华利益和在朝鲜的地位,日本人也承认英国人的在华利益。条约规定,如果双方有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必须提供协助。
也正因为英日同盟的存在,在日俄战争中,法国不得不坐看他们的盟友俄罗斯人被日本人击败,而什么都做不了。
克里蒙梭因此对日本人没有好感。
当然了,克里蒙梭对华人也没什么好感,克里蒙梭会向着民国说话,纯粹是出于秦致远的原因。
千万别提什么公平公正立场,那玩意儿在国际关系上真不值钱,21世纪20年代都没有公平公正可言,就不用提20世纪20年代了。
日本这个国家虽然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有了一定地位,但对法国还是心有忌惮,在克里蒙梭敦促日本人退出山东之后,日本人一面找各种利益拖延,一面拜托他们的盟友英国人帮忙出头。
年中的时候,世界大战激战正酣,外籍军团的作用极大,英国人也不敢忽视,因此虽然收到了盟友的求救,英国人也是哼哼哈哈的找各种借口拖延,就是不帮日本人说话。
现在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于是这个问题再一次摆上台面。
回到巴黎的秦致远彻底没了什么事,见天就跑到总理府去骚扰克里蒙梭,要求克里蒙梭给民国一个公道。
克里蒙梭被秦致远纠缠的不胜其烦,答应秦致远会在明年的巴黎和会上解决这件事,这才安抚了秦致远。
其实秦致远一点也不担心日本人会拒不归还山东,因为如果日本人真的那么做,秦致远就有理由一直不在日本开设青霉素工厂。
1918年的夏天,“西班牙大流感”沉寂了两个月之后,再次大规模爆发。
这一次的大流感来势更加凶猛,而且是在20岁至35岁的年轻人中患病比例特别高,致死率也远远超过春季那次。
其实目前美国和英国的青霉素工厂已经投产,美国人和英国人每生产一个剂量的青霉素,秦致远会收取十个美元作为专利费用,单单是这一项,每个月的收入就有上千万美元。
不用怀疑,美国人和英国人的需求量真的有这么大。
美国人提出“门罗主义”之后,就把美洲当成了自家的后院,当老大总要有个当老大的样子,因此美国人背后有整个美洲市场。
英国人的需求更多,英国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殖民地,拥有全世界最多的人口,当然也就有全世界最大的需求量。
科西嘉岛仍在生产青霉素,不过所有的成品仍旧还是被法国政府收购。
秦致远没有因为“西班牙大流感”的爆发而提高价格,还是维持原价。
那已经是个天价了。
在春季的大流感爆发之后,桑迪曾经提出要研究这场“西班牙大流感”的成因以及病理结构,秦致远并没有同意。
“西班牙大流感”,就好像是上帝给世人开的一个恶意玩笑,一共就爆发过三次,然后就无影无踪,再也没有爆发过。
一直到21世纪,时间整整过去一百年,关于“西班牙大流感”的成因仍然没有定论,现在研究它,实在没有任何意义,有这个时间,不如继续用在改良水稻品种上。
日本人对于青霉素当然也有需求,而且因为日本国内的人口众多,对于青霉素的需求还相当大,但日本人不甘心接受秦致远的敲诈,因为如果在日本开设工厂,秦致远要求日本人为每一个剂量支付20美元的专利费用。
这才是讹诈,要知道一支青霉素的成本甚至用不了五美分。
日本政府当然不想支付这笔钱,他们甚至想购买相关的专利,搞清楚青霉素的生产流程,然后再日本国内设厂生产。
这遭到了法国政府的严重警告,如果日本政府真的敢这么做,法国政府不惜一战,也要维护本国公民的利益。
克里蒙梭当然会为秦致远出头,因为秦致远每收取十个美元,就会为法国政府增加两个美元的税收,保护秦致远的利益,同时也就是保护法国政府自己的利益。
日本人无奈,一方面和科西嘉岛进行艰苦的谈判,一方面也寻求国际支持。
很遗憾,没有人支持日本人。
美国人支持秦致远的做法,因为在全世界,美国人征收的专利费用是最多的,如果日本人在秦致远这里取得突破,那就代表着别的什么国家也能在美国那里取得突破。
相对于法国政府单纯的维护秦致远的利益,美国人维护的整个专利体系。
英国人虽然迫于“盟友”压力表示支持日本人,但也对秦致远的做法没有任何表态。
英国目前还是全世界块头最大的那一个,但英国人也有苦衷,英国人更加热衷于维护世界秩序。更何况通过世界大战期间英日两国在华利益的对比,英国人感觉他们现在已经落于下风,眼看日本就要在全球最大的市场一家独大,英国人也想做点什么。
至此,日本人才发现,他们在世界范围已经孤立无援。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冷眼旁观的秦致远。
恨之入骨?
这不足以形容日本人对秦致远的恨意。
但同时也不足以形容秦致远对日本人的恨意。
到11月底,“西班牙大流感”的疫情达到**,日本国内每天有近万人死于“西班牙大流感”,而且还多是年轻人,这让日本的恐惧达到极点。
12月初,一直在谋求和科西嘉达成协议的牧野伸显伯爵不再拖延,以日本退出山东、放弃在山东地区所有权益为条件,换取科西嘉当地政府同意在日本设厂生产青霉素。
巴黎和会还没有开始,秦致远已经帮助民国达成了一项重要收获。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日本人退出山东要在1922年的华盛顿会议之后。
这还不是秦致远最大的收获,当停战协定签订之后,一支属于兰芳大公国的代表团绕道瑞士前往德国,他们是要督促威廉皇储履行承诺。
秦致远虽然是兰芳大公国的国王,但兰芳大公国并没有和德国宣战,他们可以自由前往德国,进行他们想做的任何贸易。
11月12号,就在《停战协议》生效的第二天,这个代表团抵达鲁尔工业区的艾森,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评估克虏伯公司的工厂。
威廉皇储的堂弟接待了他们。
为了迎接兰芳代表团的到来,德方戒严了火车站,把马车一直开到站台上。
因为丢掉罗马尼亚,德国已经没有了石油来源,德国人的所有机器都无法开动,就连拉车的马匹也变得稀少,很多马都被当作食物吃掉。
“张,欢迎你的到来。”克里斯托弗表情苦涩。
“殿下,很高兴见到您。”张天运彬彬有礼。
这个所谓的“兰芳代表团”,其实是由秦致远从雷诺工厂和科西嘉抽调的工程师们组成的,他们不负责谈判,只负责评估机器状态,而相关的谈判工作,秦致远和威廉也已经完成。
“走吧,让我们快点结束今天的工作。”身为皇族,克里斯托弗的内心充满屈辱和难过。
但那又怎么样呢?
身为皇族,克里斯托弗在和平时期享受过因为身份带来的所有荣耀和利益,那么当灾难到来的时候,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既然“无条件投降”是德国皇室做出的决定,那么皇室就必须要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屈辱。
克里斯托弗对此有清醒认识,如果说感到难以忍受,那么现在德皇威廉二世以及威廉皇储的感受会比克里斯托弗刻骨铭心一百倍。
这么想着,克里斯托弗勉强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张天运他们。
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在克虏伯工厂门口,资格最老的工程师弗雷德里希·克虏伯孤身一人站在门口,竖起手中的拐杖,拦在车队面前。
弗雷德里希·克虏伯身后,是上万名工人,男女老少都有,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还是稚气未脱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克虏伯人。
包括弗雷德里希在内,他其实根本不姓克虏伯,但从11岁进入工厂,弗雷德里希在克虏伯工厂里呆了70年,所以他把自己的姓氏改成克虏伯,以示对克虏伯公司的忠诚。
“年轻人,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只要克虏伯人还有一个人活着,你们就无法得逞。”白发苍苍的弗雷德里希简直连拐杖都要拿不稳,但他还是用拐杖颤颤巍巍的指着奉命开道的德军上尉,寸步不让。
“先生,这无法逆转。”上尉面无表情,他已经被战争折磨的麻木了。
“不,我们还能坚持,不应该就这么放弃,我们工厂里还有十万工人,机器完好无损,我们还能工作……”弗雷德里希老泪纵横。
弗雷德里希何尝不知道工厂被拆解已经不可逆转,但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精神上,弗雷德里希都要进行最后的抗争,哪怕无济于事。
“对,如果你们不想作战,那就让我们去!”一名身穿工装的工人越众而出。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会毁了克虏伯,这会毁了德意志……”有女人在哭喊。
马车内的张天运和轩辕两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有种预感,也许这一次德国之行不会顺利。
(未完待续。)
383 艰难涅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
这句话即揶揄了文化,又歌颂了普通人。
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每当到了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有文化的读书人会“良禽择木而栖”,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而普通人往往会爆发出朴素的爱国热情,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捍卫也许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国家。
这么说或许有点断章取义,但纵观历史,那些赫赫有名的各种“奸”,往往都是读书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战败的德国受到苛刻的限制。
在协约国的清算过程中,所有参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人都必须受到惩罚,包括战争的发起者,也就是德国皇室,以及“助纣为虐”的参与者,那些德国大型企业。
是不是“助纣为虐”已经没有必要讨论了,毕竟协约国是胜利一方,他们可以随意解释第一次世界大战。
这个结果对于的国人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的令人愉快。
德皇被迫退位,德国境内的大型军工企业被拆解,包括生产火炮的克虏伯工厂,生产枪支弹药的莱茵金属,生产潜艇的维塞尔造船厂、日耳曼尼亚造船厂、伏尔肯造船厂、以及凯撒大帝造船厂,生产航空发动机的宝马工厂,生产柴油发动机的奥格斯堡-纽伦堡机械工厂股份公司等等。
当然了,这些工业巨头被拆解之后并不是消亡,他们有的转作民用,比如莱茵金属;有的重建生产线快速崛起,比如克虏伯。
不管是转作民用还是重建,他们都对那些屈辱的历史刻骨铭心,进而死心塌地的支持纳粹。
和弗雷德里希一样,很多克虏伯人一生唯一的工作就是为克虏伯服务,成为这个庞大工厂的一部分,精通自己的本职工作。
正是因为有这些“零件”的存在,克虏伯才会成长为军工巨头。
或许因为这些技术工人或者是工程师的技术,离开克虏伯他们仍然能够生存的很好,但当克虏伯被迫面临即将被拆解的命运时,克虏伯人仍然能够感觉到深入骨髓的痛。
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这是每个人都会问自己的问题。
人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或许在三个月之前,当生活出现问题时,这些工人都曾走上街头罢工,要求提高待遇。但当自己赖以生存的工厂要被迫拆解时,同样是这些人挺身而出,愿意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工作权利。
或者说,应该是生存权利。
当生存受到威胁时,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聚集在克虏伯工厂门口的工人们情绪激动,他们大声鼓噪着,向车队直逼过来,就像是要发动一次暴乱一样。
保护车队的卫兵列队迎上,但他们没有甚么气势,在工人们的进逼中步步后退。
正是因为军队的作战不力,才导致《停战协议》的签订,才会引发眼前的这个局面,士兵们实在是没有底气面对任劳任怨供养他们的工人。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职责所在,士兵们甚至不愿意出营房。
士兵们无法坦然面对全世界,虽然军部到现在还没有认输,但很显然德国朝野都把失利的责任归结到军队身上。
德国战败的原因很复杂,没有强有力的盟友是一方面,过高估计的自己的能力,同时低估对手的能力又是一方面。
把战败的原因全部记到军队头上显然是不公平的,但没有人为他们说话,除了那位刚从法国“逃”回来的皇储殿下。
在这样的前提下,士兵们面对工人们愤怒的表情时,目光明显是游离的,这导致他们没有任何威慑力,动作甚至有点软弱。
眼看局面即将失控,克里斯托弗请现任的克虏伯掌门人古斯塔夫出面。
古斯塔夫之前是位外交官,德皇威廉二世亲自安排了他和克虏伯创始人阿尔弗雷德的孙女伯莎的婚事,以便更好地控制克虏伯。
古斯塔夫就是克虏伯现任的掌门人,很明显他在工人中拥有崇高威望,当古斯塔夫出面时,现场数万人顿时鸦雀无声。
自己的工厂即将被拆解,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哪怕是连自己这个工厂所有者都已经决定要放弃,反而是工厂里的工人自发的组织起来保护工厂,这个事实令古斯塔夫无法平静。
古斯塔夫环视四周熟悉的一切,半响才用深沉的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道:“冷静点吧,我的兄弟们,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先生,再找他们谈谈,会有办法的。”有工人在流泪乞求。
“我们不能看着工厂被拆毁,谁敢有这个想法,我就敲碎他的脑袋!”有人准备付诸武力。
“外交官先生,你不能因为这工厂并非你亲手所创就无动于衷!”有人割袍断义。
“古斯塔夫,你这个叛国者……”有人在叫骂。
不能说古斯塔夫没有威望,只是因为很多人为克虏伯服务了一辈子,在古斯塔夫还没有加入克虏伯家族时就已经开始为克虏伯工作,甚至是祖辈都在为克虏伯工作。
在那些“老资格”眼里,古斯塔夫才是外人。
“弗雷德里希先生,请选派几位工人代表出来,我们将召开一个闭门会议。”古斯塔夫目标明确。
哪怕是面对辱骂,古斯塔夫仍然没有动气,涵养确实不错。
“好的先生,但在结果出来之前,那些人不能进入工厂。”弗雷德里希也目标明确。
就在“兰芳代表团”抵达克虏伯工厂之前,有关“兰芳代表团”此行目标的传闻就已经满天飞,而且衍生出数个版本。
可以说成是忽略,也可以说成是故意纵容,反正古斯塔夫并没有出面解释,澄清“兰芳代表团”的目的,所以就有各种版本的流言在持续发酵。
不能进入工厂,那么会议就无法在工厂内举行。
这不是问题,作为巨型企业,和雷诺工厂一样,克虏伯也有自己的酒店,于是会议改在酒店会议室内进行。
从酒店会议室的陈设就可以看出德国目前的物资短缺,会议圆桌中间的鲜花依旧盛开的灿烂,但墙上的装饰和墙纸已经有点陈旧,虽然如果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有精心修补的痕迹,但只是修补而不是重新装修这本身就是物资短缺的证明。
不重新装修并不能说明这是克虏伯公司比较节俭,事实上到了克虏伯公司这个级别,他们也不需要捣鼓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粉饰自己的企业文化,只有没有底气的日本人才喜欢捣鼓那些东西。
其实德国产品和日本产品的质量算是各有千秋,但德国货给人的印象是“精密”,日本货给人的印象却是“精明”,这其中的差别耐人寻味。
“……综上所述兰芳公司将收购克虏伯工厂,组成新的‘法兰克’公司,并在法国科西嘉岛、兰芳大公国大庆市分设工厂……”会议室内,曾经在德国留学精通德语的隆承轩对这次收购行动作出解释。
与会的除了克里斯托弗、古斯塔夫、弗雷德里希和“兰芳代表团”的众人外,还有十几名克虏伯工厂的工人代表。说是工人代表,其实都是克虏伯工厂内分别属于各个生产研发部门的管理人员。
什么什么?工人代表必须是工人?别搞笑了!
工人也是有阶层的,干了一辈子已经退休的克里斯托弗绝对比刚进工厂的小年轻挣得多。而如果从工厂中寻找工人代表,管理人员因为自身能力和职能范围本身就具有先天优势。
大庆就是位于婆罗洲的巴厘巴板油田。
荷属东印度已经被扫进故纸堆,那些类似巴厘巴板、苏拉威西、加里曼丹之类的地名肯定要更改,本身就有汉语地名的比如说泗水、椰城(巴达维亚)等地则是继续使用汉语地名。
因为巴厘巴板有油田,所以大庆就成了秦致远的第一选择,而另一个时空中的大庆此时是叫“安达县”,那里别说石油,连村子都没有几个。
“法兰克公司”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家分别具有法国、兰芳、克虏伯三方背景的公司,这个名字的汉语释义或许有点引人浮想联翩,但法语拼写不会引起任何歧义。
听到隆承轩的解释,克里斯托弗等人面无表情。
无论隆承轩描绘的前景如何美妙,都不能改变克虏伯已经易主的事实。
“……在未来,‘法兰克’公司将在合适的时间重返德国,在德国重建‘克虏伯’。所以,为了保存技术能力和熟练工人,以便到时候能够顺利开工,现在克虏伯工厂内的工人可以选择加入‘法兰克公司’,工作地点可以选择在科西嘉,也可以选择在大庆市,对于这部分加入‘法兰克公司’的工人,除了他们自己的薪水之外,他们还将领取一份出差津贴作为额外报酬。”隆承轩不管克里斯托弗他们是否在听,自顾自推销新的“法兰克公司”。
对于这一部分,克里斯托弗他们听的还是比较用心的,因为这涉及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德国人确实有优秀的纪律性,在隆承轩介绍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人试图插话,这并不是说克里斯托弗他们对隆承轩的话没有意见,而是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对于那些不愿意加入‘法兰克公司’的工人,我们为他们准备了一笔现金,当然了,如果不要现金,也可以选择等价的食品衣服等生活物资,物价水品参考四年前……提醒一下,要食品衣服比较划算,因为接下来,马克肯定会贬值的。”隆承轩用一个提醒结束了自己的介绍。
并没有人马上提问,克里斯托弗他们面面相觑,很明显都有些迟疑。
“那么,既然诸位都了解了我们的‘法兰克公司’,我建议咱们暂时休会,一个小时之后再继续如何?”深悉人性的张天运起身用法语说道,隆承辕担任同声翻译。
这当然可以,克里斯托弗他们也需要时间,用来评估“法兰克公司”的诚意,以及这些条款的利弊。
“那么,我这里有一些小册子,诸位可以看一下,这上面是我们公司的一些福利,每个员工都可以拥有。”张天运不失时机,拿着一大摞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分发。
到目前为止,交流的还不错。
(未完待续。)
384 师兄弟
现在的兰芳,比荷兰殖民时期的疆域大了不少,将澳大利亚治下的几内亚领地收入囊中后,兰芳的岛屿大概有18000多个。
既然有岛屿,那么就少不了沙滩和阳光,这是组成一个旅游胜地的必备要素。
兰芳境内有很多岛屿都具备开发成旅游胜地的条件,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巴厘岛。
巴厘岛可是全世界都公认的旅游胜地。
为了吸引克虏伯工厂里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自愿前往兰芳工作,秦致远命人拍摄了图片,制作成精美的图册,拿来增加兰芳的吸引力。
对于日照时间不足的欧洲人来说,阳光真的是一种紧俏资源,不用多加介绍,就凭图片上明媚的阳光和洁白的沙滩以及如水晶般透彻的海水,已经对这些没有去过远东的德国人形成足够的诱惑。
所以,当会议重新开始的时候,气氛变得格外热烈。
“还有更多的图册吗?我们需要征求更多人的意见。”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迫不及待提要求。
中年男人,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没准一家老小都要靠他们微薄的薪水生活,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是每一个男人都应该担负的责任。
对于他们来说,国家固然重要,但一家老小的生活更加迫切。
很明显,这位看上去是从事办公室工作的高级人才已经动了前往兰芳的心思。
“如果选择不去兰芳或者科西嘉,但又不愿意脱离克虏伯,‘法兰克公司’会不会拒绝那些人?”一位戴着眼镜的工人代表提问。
这位看上去年龄比较大,差不多已经到了退休年龄,这样的人一般不愿意背井离乡,但同时他们对于退休之后的生活保障更加看重。
这些人在克虏伯工作了一辈子,一般情况下,这些人都会正常退休,然后领取十年或者是二十年的退休金颐养天年。但克虏伯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为之效忠了一辈子的企业烟消云散,未来也就没了保障。
“当然不会!”隆承轩果断,表情诚挚的给出承诺:“请大家放心,‘法兰克公司’并不是毫无人性,我们既然接手克虏伯公司,那么就会接手克虏伯的一切,包括克虏伯的历史。”
临来之前,对于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代表团已经做过推演,基本上对于有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代表团都有预案,这样就不会手忙脚乱。
同时代表团有秦致远的授权,如果再和工人代表沟通时出现没有商量过的问题,代表团可以自行决定。这样一来,不管是任何问题,隆承轩都会马上给出答案,给那些正处于彷徨无助中的工人足够的信心。
秦致远本来就是打算把这些工厂打包带走的同时,也带走这些工厂里的研发机构和熟练工人,只有机器却没有足够的工人来操作,那些机器没有任何作用。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和古斯塔夫先生沟通过,在‘法兰克公司’接手克虏伯之后,所有以前克虏伯工厂的债务都属于‘法兰克公司’,当然也包括退休工人的退休金。现阶段,虽然‘法兰克公司’不会在德国境内开设工厂,但会有一个常设的办公室就在埃森市,克虏伯工厂的退休工人可以从这个办公室领取退休金。如果不想要现金,也可以用等价的食品代替。”隆承轩继续介绍。
最后那一点特别重要,在目前的德国,物资仍旧处于极度的匮乏中,克虏伯工厂因为是国家重要部门情况还好一点,普通德国人的生活早已窘困不堪。
钱是个好东西,但在目前的德国并不受欢迎,因为哪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多少东西,商店确实每天都开门,但货架上空空如也。
《停战协议》签订之后,负责欧洲救济计划的是未来的美国总统赫伯特·胡佛,他恳求把食品送往德国,但是被协约国高层拒绝,包括提出‘十四点’的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内。
兰芳代表团的“食品替代”计划适时而生,就是为了在这个德国正处于极端窘迫中的时候雪中送炭,这可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
果然,听到隆承轩如此介绍,就连对兰芳代表团敌意最严重的弗雷德里希也长出了一口气。
弗雷德里希已经退休,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折腾,对克虏伯工厂的感情固然是一个重要因素,内心深处未必就没有对未来的担忧。
现在亲耳听到未来有了保障,弗雷德里希也还是转变对“法兰克公司”的态度。
“我们能拥有什么样的待遇呢?如果去科西嘉或者兰芳的话,‘法兰克公司’会不会和对待法国人和华人一样一视同仁的对待我们呢?我们的年轻人能不能获得提升?当我们的技术开始扩散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被轻而易举的没有任何理由的裁掉?还有,我们的皇帝对待华人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那么秦……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待我们?”一名一直没有开口的工人代表一口气提出一长串问题。
和刚才的问题相比,这些问题更加现实,这也表示他们目前正在认真考虑是否加入“法兰克公司”。
而隆承轩的任务就是打消这些人的疑虑,给他们足够的信心。
“布朗德学长,您还记得我吗?”隆承轩突然喊出布朗德的名字。
“你是……”布朗德张大嘴巴表示意外。
“我是隆,汤姆,那是我弟弟汤尼,当初在亚琛……”隆承轩满脸笑容。
“天,你是汤姆?你是汤尼?上帝,真难以置信!”布朗德吃惊的站起身,明显抬起双臂想要往这边走给隆承轩一个拥抱,但看到会议室泾渭分明的两部分有点迟疑。
“很久不见,布朗德学长。”隆承轩没有迟疑,大步走过来给了布朗德一个很有点用力的拥抱。
“很久不见……”布朗德只能喃喃自语,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师兄,感谢上帝让我再次见到你……”隆承辕也过来,给了布朗德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弟……”布朗德喃喃自语。
似乎是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被翻出来,布朗德终于想起记忆中那两个刚到德国的青涩的少年,和眼前的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这个充满戏剧性的意外场面,令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措手不及。
好半天,轩辕两兄弟才和布朗德平复了情绪,隆承轩向等待答案的众人介绍了他们认识的经过。
那是在轩辕两兄弟刚到德国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之前,当时的轩辕两兄弟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而布朗德则是亚琛大学机械系即将毕业的研究生。
轩辕两兄弟来亚琛大学学习,和另一个时空中的定向培养差不多,他们俩不需要考试,在缴纳了一笔费用之后直接进入亚琛大学。
布朗德当时就是他们的学长,在亚琛大学,布朗德和轩辕两兄弟关系很好,布朗德教轩辕两兄弟学习德语,轩辕两兄弟也教布朗德学习德语,他们相得益彰,“师兄”、“师弟”就是这么来的。
别怪布朗德认不出轩辕两兄弟,在西方人眼里,东方人的面部没有立体感,说难听点都是一张“大饼脸”,长得都差不多,布朗德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但布朗德确是轩辕两兄弟抵达德国后交到的第一位朋友,轩辕两兄弟对于布朗德当然是记忆犹新。因此,当布朗德一开口,轩辕两兄弟就把布朗德认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布朗德的德语口音和轩辕两兄弟一样,充满了荷兰味的低地德语。
轩辕两兄弟和布朗德认识的时候正处于变声期,布朗德听不出轩辕两兄弟成熟之后的声音。布朗德可是已经过了变声期的,他这些年来的声音一直都没怎么变。
等隆承轩解释完众人才发现,布朗德和隆承轩椅子挨着椅子已经坐到了一起,似乎他们从进入会议室就是这么坐一样自然。
于是会议室里的对立气氛马上就缓解许多,知道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以前曾经在德国留学,克虏伯工厂的工人代表们顿时看轩辕两兄弟顺眼不少,连带着对“法兰克公司”的抵触心理也要缓和不少。
“……请诸位放心,在我们‘法兰克公司’,或者说在科西嘉,在兰芳,绝对不存在任何民族之分,我们只有一个民族,那就是兰芳人。如果诸位还不确定,那么我建议诸位暂时不要做决定,诸位可以前往科西嘉或者是前往兰芳去走一走,去看一看。就当是一个休假,去巴厘岛的沙滩上晒晒太阳,或者来一场热闹开心的篝火晚会,那样的场面在巴厘岛每天都有。诸位可以携带自己的家人一起去,‘法兰克公司’将会承担此行的所有费用。”隆承轩不失时机。
阳光对于目前的德国人来说充满诱惑。
要知道现在是11月份,德国早晨的太阳要到九点才能升起,下午四点就会落山,德国人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发霉了,他们就像是绿色植物一样渴望阳光,没有充分的日照就没有生机。
“我当然要去,我还要去你们在科西嘉的实验室看一看,你们或许不知道,当你们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虽然很多德国人在咒骂你们,但艾莉丝把所有和你们有关的报纸都剪了下来,可惜上面没有你们的头像,否则我早就把你们认出来了。”布朗德兴致高。
艾莉丝是布朗德的同学,同时也是布朗德的妻子,轩辕两兄弟也认识艾莉丝,仔细说起来,轩辕两兄弟和艾莉丝还要更加熟悉一些。
关于那些报纸,有关轩辕两兄弟的其实都是负面消息。
轩辕两兄弟正在帮助秦致远研究改进武器,这两个在亚琛大学接受过教育的东方人俨然已经成为德国人眼中的“叛徒”,德国报纸有时因为秦致远对徳裔的善意还会帮秦致远说上几句好话,但对轩辕两兄弟没什么客气。
不过那都是之前,从现在开始,德国的出版媒体上,关于华人的应该都是正面形象,否则威廉皇储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未完待续。)
385 黑暗
“兰芳代表团”的工作卓有成效,当天晚上就有上百人同意去兰芳看一看,选择去科西嘉的更多,足足有五六百人。
看上去人数确实不少,但相对于克虏伯工厂十余万熟练工人,这个数字就太少了。
好在这并不是最终决定,更多的人还在等这些人传回消息,然后再做下一个决定。
张天运和隆承轩他们倒是也不着急,只要有一个好的开始就行。
转天,克虏伯工厂,布朗德陪同隆承轩实地考察设备。
昨天晚上,布朗德在家里招待了轩辕两兄弟,虽然吃的东西几乎都是轩辕两兄弟带去的,但布朗德和艾莉丝还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经过一番恳谈之后,布朗德和艾莉丝都决定要先去科西嘉岛,以后再决定是否前往兰芳。
虽然没有一步到位,但张天运对这个进度已经是非常满意,布朗德在克虏伯负责设计火炮,在第二次兰斯战役中,德军装备的从苏瓦松可以直接打击巴黎的那种列车炮,就是布朗德领导的小组设计出来的。
就在昨天晚上,布朗德决定前往科西嘉岛之后,立即使用电话联络了他的小组成员们。
布朗德的威信还是不错的,昨天晚上一共联系上12为小组成员,这12个人都决定和布朗德一起前往科西嘉。
对于这个意外惊喜,秦致远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即在雷霆市着手建设“火炮研究所”和“轻武器研究所”,用来安置这些高级工程师。
就凭这十几个人,已经可以支撑起一座工厂。
当然了,张天运他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类似布朗德领导的设计小组,在克虏伯一共有七个,克虏伯的底蕴可见一斑。
有了解情况的布朗德作为“内应”,考查进度比预计中快得多。
“……四号车间去六个月前刚刚投产的车间,所有的机器都是最新的,总数大概有100多台,可以生产230毫米口径以下的各种火炮,如果全力开工,这个车间每个月可以装备一个炮兵团。”布朗德看着面前几乎还是崭新的机器恋恋不舍道。
进入1918年,德国国内的物资短缺情况越来越严重,这种时候再去追求火炮口径已经没有意义,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比较现实。
而实际上,现代战争对于火炮的要求已经开始出现分化,伴随步兵前进的,是小巧轻便的类似“75小姐”之类的火炮,75毫米口径已经差不多可以满足大多数情况。而步兵支援火炮,也大多不超过155毫米口径,更大的火炮因为机动性和性价比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
“这样的车间一共有几个?”隆承轩目眩神迷,恨不得扑到机器上不起来,他当然明白机器对于国家的意义。
“几个?”布朗德大为不满,摇头晃脑的撇嘴:“在这个厂区里,这样规模的车间有21个,这个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第18号车间,规模差不多是这个的四倍,不过那是生产炮弹的,并不生产火炮;而类似的厂区,克虏伯一共有六个。”
布朗德满脸骄傲,身为克虏伯人,他有骄傲的理由。
“机器都是这么新吗?”隆承辕想了解的更详细一些。
“不是,有几个车间的机器要旧一些,不过也并没有落后太多,进行一般加工没有问题。其余的大多数机器成色都不错,克虏伯可是德意志的骄傲,没有人敢让他落后。”布朗德刚开始还骄傲,现在的神色已经黯然。
纵然是德意志的骄傲又怎么样呢?
当国家战败任人宰割的时候,这一切都将变成别人的战利品,成色越新就越是令人心痛。
要知道克虏伯人曾经像爱护自己眼睛一样的爱护这些机器,纵然是布朗德和轩辕两兄弟感情极好,内心深处也不免对轩辕两兄弟生出幽怨。
“师兄,别这样,纵然是我们不带走他们,你们也保不住。更何况秦和威廉……”隆承辕不忍,想多透露一些内幕。
“汤尼!”隆承轩严厉制止。
“呃……对不起。”隆承辕道歉。
“嗨!你们有什么东西瞒着我,这是不道德的!”布朗德难以置信的抗议。
虽然隆承轩制止,但布朗德还是隆承辕的只言片语里获得了很多信息。
布朗德当然知道“秦”就是秦致远,现在秦致远在欧洲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屈指可数的战术大师,虽然英国人从来不承认,但从法国报纸对莫纳什的不屑就能看出来。
布朗的同样也知道威廉皇储曾经被秦致远生擒,那么既然秦致远和威廉皇储在隆承辕的话里联系在一起,那么就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到布朗德的抗议,隆承辕表情尴尬的双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而隆承轩则是一脸尴尬,他瞪着隆承辕看上去想扑过去暴打一顿。
“汤姆,难道对于你来说,我不值得信任吗?”布朗德生气,他已经决定,如果隆承轩不给他一个合理解释,那么他就不去科西嘉。
哪怕是失业在家也不去!
“上帝,你能不能不要问,我只能告诉你,那绝对是好事。不管是对于德意志,还是对于兰芳。”隆承轩拗不过,默认了秦致远和威廉皇储有密约,但对于具体情况还是只字不提。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喜欢你了。”布朗德大为不满,用手指点点隆承轩做了个“我记住你了”的手势,然后搭住隆承辕的肩膀语气亲热:“好了,咱们去那边看看,让这个家伙留在这里和这些机器结婚好了,你看他那样子,真是没见过世面。喂,别跟着我们,离我们远一点。”
这最后一句,当然是对隆承轩说的。
隆承轩无奈,只能大声提醒隆承辕,不要乱说不该说的话。
隆承辕抬起手臂摇了摇表示听见了,然后就和布朗德勾肩搭背的不见了踪影。
隆承轩无奈,留在车间里开始统计机器。
晚上,隆承辕轻飘飘的才回到住处,看表情,就像是刚做了大保健一样满足。
隆承轩没废话,直接拉着隆承辕来到卧室里的桌子旁,把纸和笔推到隆承辕的面前。
隆承辕抓耳挠腮半天,这才提笔写道:写啥?
隆承轩干脆:全部!
隆承辕呲牙咧嘴,好像刚刚想起了什么。
隆承轩顿时大怒:明天你返回巴黎,自己去找秦解释。
隆承辕回应的快:我看到了四种发动机的全部图纸,同时还有几个配方,关于材料的,其中有火炮身管……
隆承轩冷笑:然后你就把秦和威廉卖了!难道现在你看不到,等交接的时候你也看不到?
隆承辕顿时傻眼,这才明白上了布朗德的大当。
这里可是德国人提供的住处,几乎可以肯定房间里会有窃听器,而且还不止一个。所以隆承轩和隆承辕只要是在房子里,已经习惯了使用纸和笔交流,德国人不可能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们在写什么。
半响,隆承辕才继续写道:我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让布朗德放心跟我们合作,并且告诉了他以后德国的克虏伯有可能重建,这些都是计划中可以告诉布朗德的。
还好,还好,隆承辕没有傻得不透气。
不过隆承轩也不打算姑息,于是继续写道:我会把这些写进报告里,你就等着接受处分吧。
自从出现数次有意无意的泄密事件之后,《保密条例》已经上升到《保密法》的级别,虽然严格说来这是兰芳的法律,在科西嘉并没有约束效力,但所有的华人,特别是从事保密工作的华人,全部都自觉遵守。
“拜托,大哥,别这样。”隆承辕终于忍不住开口乞求。
因为上一次的通信事件,隆承辕已经成了反面典型,虽然最后隆承辕并没有受到严厉惩罚,仅仅是罚款了事,但罚款事小,丢人事大。
隆承辕实在是不想再丢这个人,上一次他整整在实验室里躲了一个月没敢出门,这一次如果再成反面典型,难道要躲一年不成?
隆承轩冷笑,然后提笔写道:第二项!
隆承轩的意思很明确,意思是隆承辕因为说话违反了第二项规定,隆承轩会一并写进报告。
隆承辕哀嚎一声躺倒在床上,这下说不定真要躲一年。
就在隆氏两兄弟“笔谈”的同时,布朗德也回到家中。
艾莉丝正等着布朗德,看到布朗德进门,艾莉丝贴心的上去接过布朗德的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顺手又拿过来拖鞋:“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走?”
布朗德已经决定去科西嘉,自然会带着艾莉丝一起走,也包括他们的两个孩子。
“就在这两天,等汤姆和汤尼完成了这里的工作,咱们就离开这里。”布朗德强忍激动的心情,没有把更多的消息告诉艾莉丝。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谁?”艾莉丝并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充满警惕。
布朗德则是顺手抄起壁炉旁的猎枪。
最近德国境内的治安并不好,布朗德所在的社区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抢劫。
“我是卡尔警长,布朗德先生,我来找您了解点事请。”门外的声音彬彬有礼。
“什么事?”听到熟悉的声音,艾莉丝开了门,布朗德顺手放下猎枪。
“咣!”
在艾莉丝的惊呼声中,门被人大力推开。
“艾莉丝……”布朗德大喊一声,重新握住列强的枪柄。
但布朗德已经没有机会拿起枪,他的脑门上顶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你们想干嘛?”布朗德愤怒的大吼。
“布朗德,别做无谓的反抗,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可以担保你没事。”卡尔握枪的手纹丝不动,眼底有深沉的悲哀。
“到底是特么的什么事?”布朗德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吧,跟我们走一趟。”来的人不仅仅是卡尔一个,还有几名身穿军装的军人,就是这帮家伙中的一个刚才踹开了门,卡尔不会这样做。
卡尔是社区警员,他明白布朗德在克虏伯工厂的地位,并不会太过无礼,但这些军人很明显肆无忌惮。
“好的,我跟你们走。”布朗德重新换了鞋,穿上自己的衣服,给艾莉丝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随着这帮人头也不回的没入黑暗中。
(未完待续。)
386 亲人啊(为sleepingun的堂主加更)
当天夜里,隆承轩和隆承辕就知道了消息,于是张天运紧急联系克里斯托弗,并把这件事上报秦致远。
秦致远向威廉皇储发了电报询问,然后整夜未眠等待这件事的最新进展。
直到凌晨时分,才有消息传过来。
布朗德是以泄密罪为由被德国情报机构逮捕的。
所谓的“泄密罪”,也就是下午时布朗德给隆承辕看的那些图纸。
那些图纸的保密级别确实很高,但其实如果仔细想来,那些图纸都是应该转交给“法兰克公司”的资料,这根本就不算泄密,最多是提前给了几天而已。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就以这件事为由借题发挥,倒是也说得过去。
并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赞成和谈,尤其是在德军内部,有些将军到现在还坚持应该死战到底。
将军们有坚持的理由。
在世界大战中,有200万德国人因此丧生,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他们的副总参谋长甚至被人刺杀,这让那些热血过头的将军们无法接受,特别是在那些近似苛刻的屈辱条款前提下。
但和谈是全社会的共识,一小撮野心家无法左右目前德国的前进方向,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靠鲁登道夫,不管是德皇还是德国政府都不支持他们。
而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政府的支持,这些野心家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法兰克公司”收购克虏伯工厂就成了一个契机,一个破坏目前和谈进程的契机,如果因为这件事能保留克虏伯工厂,那么他们至少还保有开战的希望。
当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之后,秦致远马上又通报给威廉皇储一个新信息,被抓走的那个人可能了解了点什么,有关秦致远和威廉皇储密约的那部分。
这马上引起了威廉皇储的警惕。
布朗德被带走之后,并没有被关在艾森市,而是被连夜转移到杜伊斯堡,然后被关进杜伊斯堡的军营。
三名军人对布朗德进行了审讯,好在他们顾及到古斯塔夫的威名,没有对布朗德用刑。
想想老雷诺在法国的地位,就能明白古斯塔夫在德国的地位。
而因为德国目前是君主****制度,所以古斯塔夫在德国的地位比老雷诺在法国还要高一些。
在主持这件事的德国将军看来,他们抓的是古斯塔夫手下的人,因为不是同一系统,如果将军们不管不顾,古斯塔夫对他们无可奈何。
只要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法兰克公司”对克虏伯的收购就行,哪怕是因此得罪“法兰克公司”,那也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法国公司,又能在德国拥有多大的影响力呢,德国将军这么认为。
但事态的发展很明显有点出人意料,从下半夜开始,寻找布朗德的人突然变得多起来,先是艾森市警局,艾森市政府,然后是威廉皇储办公室,最后甚至连莱茵军区司令部都已经牵扯进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不是区区一个“泄密罪”能够搪塞的,于是负责审讯的军官接受了最新命令,天亮之前,必须让布朗德“招认”点什么。
于是审讯马上上升到刑讯的程度。
刑讯,对于没有接受过反刑讯训练的布朗德来说,这绝对是个考验。
“说吧,那位汤尼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他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负责询问的军官和颜悦色。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屋顶很高,给人感觉有点压抑感,灯光忽明忽暗,给人感觉又多了几分阴森。
这倒不是故意营造的,而是因为德国的电力供应已经严重不足,电压无法维持在正常水平上。
布朗德其实是很熟悉办公室环境的,因此在这里并没有多少陌生感,这让布朗德感觉轻松不少,因此在前段时间的交流中,负责审讯的德军军官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友谊,汤尼和汤姆给了我友谊。我们已经是十年的老朋友了,因为工作的重叠,我和汤尼之间至是正常的学术交流,没有暗室交易,没有不可告人……”布朗德滔滔不绝,如果论嘴皮子,他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么说,你是拒绝和我进行坦诚的交流了?”军官抬手制止布朗德。
“我认为我一直在和你进行坦诚的交流。”布朗德的表情诚挚而又惊诧。
“看来我们之间分歧巨大。”军官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两名在旁守候的士兵马上上前架起布朗德。
“干嘛?你们要干嘛?我警告你们,我是克虏伯……嗷……”布朗德感觉不妙,正想抬出克虏伯公司的名头以势压人,就被人狠狠的一拳打在胃上。
这几名军人都是刑讯的好手,当然和管宜修并不是一个级别,他们知道怎样能让受刑人更加痛苦,却不知道要对症下药。
其实对付布朗德这样的文化人,使用酷刑不一定好使,找个哲学家过来会更好的达成目标。
但短时间之内,哪里能找得到哲学家,所以这些人还是用传统手段对布朗德进行刑讯。
德军的刑讯很简单,一个人抱住受刑人,令受刑人无法挣扎,然后另一人就开始用拳头或者是工具击打受刑人身体的脆弱部位,直到受刑人无法坚持。
布朗德确实坚持不住,刚刚爱了不到两分钟,布朗德就满头大汗的昏迷过去。
人的神经很奇妙的,当痛苦大于承受能力时,神经会自动屏蔽那些痛苦。
说通俗点,就是疼得受不了就会晕过去。
同时昏迷是一种自我修复机制,当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身体的承受能力会大大加强,就跟醉过一次酒量就会涨一点差不多。
“真不经打。”
“这家伙真怂!”
两名士兵把布朗德放到椅子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哗……
一桶水劈头盖脸的倒过去,直接激醒昏迷中的布朗德。
“上帝啊……”布朗德的声音特别惨。
现在可是11月份,水都是差不多接近零度的,被这么一桶水从头淋到脚,滋味可想而知。
这并不是“冰桶挑战”,而是真实的刑讯。
“现在,你想起来点什么了吗?”军官饶有兴趣。
“我们是正常的学术交流,我没有泄露任何东西,上帝啊,该怎么样你们才能相信我呢?”布朗德看上去已经崩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倒不是作假。
“看来还要帮你一把。”军官示意,两名士兵继续上前。
“嗷……”审讯室再次传出布朗德痛苦的哀嚎。
与此同时,几辆军车驶到军营门口。
“先生,请出示通行证。”执勤的卫兵公事公办。
“马修将军呢?马上让他过来见我,我在他的办公室等他。”最前面一辆轿车的车窗摇下,露出莱茵军区司令胡梅尔斯愤怒的脸庞。
“呃,是的,将军阁下。”卫兵立正敬礼,证件什么的就算了吧,胡梅尔斯这张脸比什么证件都管用。
审讯室内,布朗德第三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已经奄奄一息。
“别……别打了……我……我说……”布朗德连说话都很艰难。
布朗德毕竟是做惯了办公室,何曾受过这样的虐待,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决定胡说一气先蒙混过关。
布朗德并不傻,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一定有人在营救他,那么拖延时间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汤尼到底给了你什么?”负责审讯的军官已经不复从容,他的制服扣子全部都已经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也已经解开,头发凌乱,面色焦急。
刑讯其实也是个体力活,打架本身就非常耗费体力,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运动员,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在这场拉锯战中,不管是刑讯人还是受刑人,都已经撑不住了。
“钱,他给了我钱。”布朗德先从最正常的说起。
“多少钱?法郎还是马克?除了钱还有什么?”负责审讯的军官一边记录一边提问。
“我还没有拿到手……还有一些吃的,罐头、肉、火腿什么的……”布朗德没有说谎,如果布朗德加入“法兰克公司”,那么“法兰克公司肯定会支付给布朗的薪水。
当然了,布朗德如果不想要现金,也可以兑换成等价的食品。
“别的还有什么?”军官头也不抬的记录。
“旅游,我可以前往兰芳或者是科西嘉岛旅游……汤尼的公司会负责所有的费用。”布朗德继续招供。
这也是福利之一,很多人都有,不算死暗室交易。
“别的还有什么?”负责审讯的军官已经感觉到不对,但还是继续记录。
“没有了……就只有这些。”布朗德目光惊恐面露哀求:“求求你们,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和妻子,他们不能失去我。”
直到此时,布朗德才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还有别的什么?”军官继续提问。
“真的没有了,只有那些。”布朗德已经做好了再次承受虐待的准备。
“看来你需要我们帮你回忆一下。”军官面无表情。
“不……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求你们放过我……”虽然心中又准备,但临到头,布朗德还是感觉惊恐。
还是老样子,一人站在布朗德背后,控制住布朗德不让他乱动。
另一人“嘿嘿”冷笑着站在布朗的面前,已经摩拳擦掌。
咣……
审讯室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然后大队士兵涌进这个小小审讯室。
“你们终于来了……”几乎是一瞬间,布朗德就看到了隆承轩和隆承辕。
真是有见到亲人的感觉。
(未完待续。)
387 未来的曙光
布朗德被带走调查确实造成了影响,不过影响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坏。
或许是从这件事里感觉到了危机,也让更多人心灰意冷,三天之内,选择去科西嘉岛工作的工人和工程师增加到2000多人,选择去兰芳工作的增加的更多,差不多已经和选择去科西嘉岛的已经持平。
或许是因为远离欧洲的缘故,选择去兰芳工作的人中工程师和设计人员的比例要高一些。
秦致远为这些人开出了优厚的工作生活条件,提供住处以及基本的生活设施只是基础,更有两倍于克虏伯的薪水,每年不少于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平均分布于年中的各种假期,包括欧洲的圣诞节和元旦、以及复活节、万圣节、圣诞降临节等等,同时每当处于华人的节日时,这些德国人同样会休假,比如清明节、端午节、重阳节、中秋节。
当然了,华人也同时享有欧洲节日放假的福利。
另外关于工作时间,兰芳也有比科西嘉岛更加详细的规定,比如原则上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超过十个小时就算是加班,加班会有1.5倍的加班费,节假日加班2倍加班费,每周五天工作制等等,这让管理更加的人性化。
甚至比欧美国家的人性化水平还要高得多。
尤其是在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
要知道,在世界大战期间,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在拼命赶工,工人的工作时间动辄15.6个小时,加班费什么的就别想了,能准时发放基本工资就算是财务水平不错了。
工人们当然不愿意承担强度如此之大的劳动,于是普遍存在的工会开始组织工人罢工。
但在世界大战期间,每天都处在死亡威胁中的各国政府都是狂暴的,他们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变得杀气腾腾,只要有人敢罢工,那么就把他们全部集合起来送上战场,罢工的组织者则是以“******”被诉诸法庭,在英国和德国都出现过这样的极端事例。
所以在遍地哀鸿的欧洲,兰芳的人性化管理就看上去格外吸引人,仿佛就像“兰芳”这个名字一样,每一个字都充满诱惑力,字里行间透露出空谷幽兰的芬芳。
增加工人的福利,肯定就会影响产品的成本,进而会影响到产品的竞争力。
但秦致远认为这都是值得的。
对于兰芳来说,以后要走的路线是高科技、高附加值的产业,那么产品的利润率就会很高。
增加工人的福利,其实对于工厂主来说,也就是赚一百,还是赚五十的问题。
而在秦致远看来,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地区,能够依靠的是什么?
不是最上层的统治阶级,也不是最下层的劳动阶层,而是广大的中间阶层。
不管是在目前的任何国家,社会收入的分配基本上都是金字塔结构,最上层的人数最少,却占有最多的资源,最下层的人数最多,分配的物资却最少。
最上层的那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头面人物”,不管他们的出身有多差,一旦混到金字塔最上层,他们的任务就不再是继续攀登更高的阶层,而是保证他们的地位不受影响,于是他们就会失去前进动力,变成社会变革的阻碍者。
最下层的那些人看不到上升通道,他们没有晋升空间,也没有晋升的渠道,简单来说就是看不到希望,于是各种社会问题纷纷衍生出来。
秦致远想创造一种扁圆结构,最上层的人还是那么少,但他们赚的却不是那么多;最下层的人数也少,这部分是不思进取混吃等死的,活该他们受穷。
人数最多的,就是广大的中间阶层。
这肯定需要时间,特别是因为民国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注定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甚至有可能需要几十年才会实现,但秦致远不气馁,他的心理年龄虽然已经小三十,但这个身体今年才21岁,有的是时间去慢慢实现他规划的蓝图。
更何况对于目前的秦致远来说,因为青霉素和联合石油公司,以及正在运作的“法兰克公司”,秦致远手中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这些工厂每年都会为秦致远带来巨额财富,如果用于民国可能稍显不足,但如果用于打造一个示范性地区却是足够了。
比如说另一个时空中的深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改革开放之初,深圳的价值并不在于他能赚多少钱,而是树立一种模式,成为一个标杆,让处于迷茫中的人们明白“深圳速度”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让不自信的人们了解华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这个价值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的作用极大。
秦致远就是想把兰芳打造成另一个“深圳”,一个放大版的深圳。
这并不需要把整个兰芳都建设成另一个时空中的深圳那样,只需要某几个超大型企业,再加上一定程度的宣传,就能形成有相当规模的“示范效应”。
华人中流行“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这句话值得从来就不是财富,而是希望和机会。
只要有希望有机会,华人更习惯于使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而不是简单的“等、靠、要”,那些伸手党不管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而把“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重点放在财富上,只有某些野心家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这样解读。
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秦致远有明确的目标。
“兰芳代表团”的德国之行,就是要尽可能利用德国那些即将被拆毁的工厂,那些即将被遣散以及分流到其他国家的熟练工人和成熟的工程师、设计师团队,用近乎拔苗助长的方式给兰芳奠定初步的工业基础。
其实“拔苗助长”这个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人的局限性,看看21世纪的迪拜就会明白,当你真心想做一件事时,困难真的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多。
随着大量工人和工程师决定加入”法兰克公司“,克虏伯的问题已经初步得到解决,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发酵,而那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留下两个精通德语的同伴负责后续联络,张天运和隆氏兄弟他们继续往下一站进发。
下一站是莱茵金属,再在下一站是宝马公司,然后是凯撒大帝造船厂,然后是卡尔·蔡司股份公司……
总之,在协约国的“巴黎和会”结束之前,秦致远要把所有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部搬到兰芳去,在兰芳重建德国的强大工业。
这是秦致远和威廉皇储约定中的一部分,现在看上去是秦致远占了大便宜,德国人吃了大亏。但在德国需要的时候,秦致远也要帮德国人重建这一切,甚至包括德国人的军队。
随着《停战协议》的签订,在战争中被俘获的德军战俘逐步开始释放,最先释放的是那些不适合劳动的残疾军人,然后是身体衰弱的那些,最后才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
这些青壮年要用劳役为德国的“侵略”行为赎罪,他们要留在法国修路架桥开挖矿山,直到把法国在战争中被破坏的地区恢复成战前的样子,这些德军战俘才会被释放。
能恢复的是经济和建筑,心理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死去的人更不可能复生。
秦致远这段时间也有事做。
战争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就有一个重要事项要安排,那就是在战争中阵亡的那些华人战士的尸骸。
华人有句话叫“叶落归根”。
也就是说人活着不管是在那里求生活,死了的时候就一定要埋在自己的土地上。
这是华人世界的一个传统,也是华人们尊重祖先的一种方式。
哪怕是死了,也要死在祖宗身边,到了阴间还能重新相聚。
法国距离民国不远万里,很多尸骸已经被岁月冲刷的只剩下累累白骨,这要是送回去,恐怕会让死者的家属更加伤心,于是就在巴黎寻找一块地方,建设一个大型的公墓集中埋葬,而送回民国的,只是那些阵亡烈士们生前所用过的一部分遗物。
好吧,老祖先在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有前例可循,那就是“衣冠冢”。
聊作安慰。
其实地方很好找,就在黑天鹅城堡所在的布洛涅森林里。
秦致远已经买下了整个布洛涅森林,这片大约有20平方公里的地方,现在完全属于秦致远和他的外籍军团。
西方对于私有财产的态度非常开明,只要是私人领地,哪怕是关起门来当皇帝也没人问,开辟公墓更没问题,这种充满人文关怀的举动,政府是支持的。
从秦致远率领华人参加对德作战,一共历时近两年半,在这两年半中,华人战士阵亡一万八千余人,近七万人次负伤,虽然相对于协约国其他部队来说伤亡比例不算大,但相对于华人部队的总数而言,这个数字已经算是伤亡惨重了。
到目前为止,秦致远手下的部队也没有超过20万人,按照比例计算,华人部队的伤亡比例近一半。
当然了,与之相对的,是华人部队取得的辉煌战绩,他们参加过的大规模战役有十余次,从索姆河战役开始,几乎所有法军在西线战场发起过的战斗华人部队都有参与,在战斗中,华人部队击毙了超过十万德军,俘虏了超过30万人,总数超过全部华人部队的两倍。
华人部队的战果,在整个协约国中并不是最大的,但如果按照部队人数计算比例,则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虽然华人部队给德军部队造成了重大伤亡,但德国人明显对华人并没有多少仇恨,着从第二次兰斯战役中,德军士兵争先恐后的向华人部队投降就能看出来。
12月24号,平安夜当天,秦致远主持了第一批战士的入葬仪式,这些战士是在卡皮地区阵亡的,他们其实当时只是民夫,甚至都不是战士。
第一批入土的战士一共79人,其中有13人没有找到尸骨,只能建成“衣冠冢”。
当时秦致远的手下一共只有310人,可见战斗之惨烈。
(未完待续。)
388 送别
寒风刺骨,飞雪漫天,布洛涅森林银装素裹。
森林一角,安静地能听到落雪声,这里背后是一个小山岗,旁边有小河流过,可以称得上依山傍水,按华人的习俗来说,这里就是风水宝地。
华人战士公墓就坐落在这里。
今天的气氛格外肃穆,一群战士早早的就过来开始忙碌,臂上的黑纱,公墓大门上方白绫,随处可见供人寄托哀思的小百花,无不预示着这里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上午十一点,各式各样的汽车、马车络绎不绝,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所有和外籍军团华人部队发生过交集的人都纷纷过来参加下葬仪式,他们将见证这一时刻,并为烈士们送最后一程。
作为盟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场仪式也引起了协约国高层的关注,法国总统雷蒙·扑恩加莱和英国首相劳合·乔治都亲自赶来参加这个仪式,美国总统威尔逊虽然没有到场,但派出了美军总司令潘兴作为其特别代表参加了仪式,并且给秦致远打来电话表达对烈士的尊敬,并表达对不能亲自参加这个仪式的遗憾。
这些阵亡的战士们都来自远东的普通家庭,他们生前并没有获得多少荣耀,死的时候或许也是无声无息,但现在能得到这样的哀荣,也算是死得其所。
身为主人,秦致远携朱莉在公墓门口迎接与会的重要嘉宾。
秦致远现在的身份已经超脱了普通的协约国将领,他同时还是兰芳大公国的国王,这在协约国内部是绝无仅有的。虽然秦致远一天也没有上任,但在兰芳大公国发出声明之后,法国政府第一时间向秦致远表达了祝贺,这无疑是一种承认,即承认秦致远和兰芳大公国的关系,同时也是承认兰芳大公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没错,独立的国家,关于兰芳和民国的关系,殖民马来亚的英国政府、殖民法属印度支那的法国政府、以及殖民菲律宾的美国政府都表示关注,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秦致远深思熟虑之后,表示兰芳大公国现在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和民国并没有从属关系,这才得到各国政府有保留的承认。
不独立不行,如果兰芳大公国和民国成为一个国家,那么这个国家也太庞大了,他们几乎占据了东亚和东南亚的绝大部分土地,这会引起相关国家的强烈不安。
而独立的国家就好说得多,至少看上去威胁不是那么大,英、法、美等国也能接受兰芳大公国的一些出格举动。
否则,兰芳在德国的收购行为未必会如此顺利。
秦致远的身份很特殊的,秦致远是民国人,同时也是法国人,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兰芳人,这么算起来,其实秦致远应该代表的是民国、法国、兰芳这三个国家的利益。
但实际上,无论是哪一方,秦致远都代表不了。
法国不需要秦致远代表,民国政府忙于内战没有给秦致远授权,而世界大战期间成立的兰芳大公国根本就没有对德宣战,现在开始“分赃”自然也就没有兰芳大公国什么事。
这么看起来,秦致远居然有一无所获的危险。
但实际上,秦致远和外籍军团的关系谁都知道。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秦致远,那么就没有外籍军团中的华人部队,就没有费尔昂塔德努瓦战役的胜利,就没有第两次兰斯战役的胜利,甚至如果没有外籍军团坚守兰斯,巴黎都会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所以英、法、美默认了兰芳大公国在德国的收购行为,把那些机器当做是对秦致远的补偿。
别说英、法、美等国对那些机器也有需求,他们根本不需要。
战争期间,各国的军火工业都得到长足进步,除了德国,各国的生产规模实际上都是在提升的。现在世界大战已经结束,英、法、美等国自身的生产规模都要缩小,对于德国人的机器自然也就没什么需求。
几乎每一个到会的人,都会和秦致远聊上几句,身为联军总司令的福煦和身为陆军部长的利奥泰在和秦致远交流过之后,居然也和秦致远站到一起迎接宾客,充当了半个主人。
这让这个仪式的规格看上去愈发的高。
11点整,仪式开始。
秦致远身为主人,首先上来致辞:“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拨冗莅临,今天我们在一起,共同纪念那些在世界大战中牺牲的人们……”
秦致远的发言不长,简单的感谢几句,然后就让出地方。
有资格发言的人实在是太多,雷蒙·扑恩加莱,劳合·乔治,乔治·克里蒙梭,费迪南·福煦,约翰·潘兴……
甚至陆军部长利奥泰都没有得到发言的机会。
12点,仪式正式开始。
阵亡的烈士们现在已经用楠木制成的棺椁收敛,上面覆盖着民国的国旗和外籍军团的军旗,四名将军抬着第一个步入公墓内。
这四名将军分别是秦致胜、陈康健、葛立夫、刘子正,都是中将军衔。
这四个人都是秦致远当初前来法国时的室友,是第一批加入外籍军团的华人。可以说如果这些棺椁中的烈士们没有阵亡,那么他们的身份地位纵然是比不上这些将军们,那么也不会相差太多,毕竟在刚加入外籍军团时,他们的起点都是相同的。
将军们表情肃穆,迈着庄严而又缓慢的步伐,将第一个棺椁放入已经挖好的墓地内,墓地前的碑文上记叙了这位烈士的生平:童光明,男,,九月份,童作为华工抵达法国,第四天即开往战场,在为前线阵地运送物资时死于德军炮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概述了童光明20岁的生命。
仅仅只比秦致远大了一岁。
从将军们抬着棺椁进入墓园,由四十人组成的仪仗队已经举起步枪,一起开枪为烈士们送行。
仪仗队成员们身着校官制服,他们也都是第一批加入外籍军团的士兵,现在军衔最低的已经是少校,这是跟着秦致胜在后勤部门工作的,如果是在作战部队,军衔最低的已经是中校。
枪声隆隆,声震四野,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加上原本就飘飞的雪花,更增添了几分肃穆。感情脆弱的女士们忍不住垂泪,男人们则是表情严肃行注目礼,所有的军人都敬礼致意,这一刻,对生命的尊重达到极致。
关于鸣枪致哀,对于次数并没有相关规定,外籍军团实行的是年龄,根据年龄决定鸣枪次数。
封土的工作由雷蒙·扑恩加莱,劳合·乔治他们共同进行。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但雷蒙·扑恩加莱和劳合·乔治他们还是坚持把第一个墓地封好,算是尽一份心意。
封好第一个墓地,仪式就算是全部结束。
当然了,后续工作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几万名军人,持续几个月都属正常。
仪式结束后,宾客纷纷告辞,这种场合,自然是没有酒宴什么的,不过秦致远已经准备过几天在黑天鹅城堡举办一个酒会,即为了答谢,也是为了送别。
随着世界大战结束,来自各个殖民地的军队都要返回原籍解甲归田,圣诞节过后,武元庭和阮俊才他们率领的法属印度支那安南仆从军就会返回安南。
也并不是全部都解散,比如武元庭他们率领的部队,战斗力还是比较强的,他们将会作为殖民军对维持法国对法属印度支那的统治秩序。
而那些战斗力较弱、人数较多的部队,比如印度人,估计他们绝大部分会被遣散,那样的部队留着除了增加纸面数字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秦致远手下的华人部队也即将返回远东,实际上,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有一支部队押运着一部分重武器已经作为先头部队返回远东,他们要为秦致远的外籍军团找一个落脚点。
秦致远手下现在没有20万人也差不多,加上新兵营里正在训练的新兵则肯定超过20万人,这么庞大的一支部队,不可能全部遣散。
要知道世界大战之后,欧洲虽然战事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就目前来说,盟军内部已经有声音表示要干涉俄罗斯内战,随声附和的国家还不少,美国人和法国人都有意向。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上台后,单方面和德国签订了《布勒斯特条约》,这个条约实际上是对协约国的背叛,虽然列宁有自己的考量(正是因为鲁登道夫的策划,列宁才得以返回俄罗斯),但列宁无法阻止协约国对他的痛恨。
而工人阶层占据统治地位,也为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人们打开了一扇窗户,在目前的德国,就有一部分工人发动暴动,试图推翻德皇,建立以工人为主导的民主德国。
这引起了欧洲国家的警惕,他们无法接受工人统治欧洲,这会让他们已经确立了数百年的统治秩序发生根本性颠覆。
所以欧洲现在的主流思想是想推翻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政府,美国想要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法国则是想重新获得一个盟友。
沙皇统治俄罗斯时期,俄国是法国的传统盟友,列宁上台之后,其实有机会修复和法国的关系,那就是继续参加战争,但列宁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
而相对于欧洲,民国现在则是战火连天,又有日本人虎视眈眈,秦致远手中必须保留一部分力量,作为应变的资本。
不过这并不容易,现在国内正在进行的战争,本质上就是督军们在抢地盘,如果秦致远率领部队返回民国,那么有可能会摧毁现在的南北均势,成为一支全新的力量。
而这些,又是督军们所不能接受的。
(未完待续。)
389 冷冷清清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
别误会,时间没有回到1916年,而是已经来到西历1919年的第一天。
一个由四艘邮轮组成的船队正在天津外海50海里处航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天津。
这个船队就是近两个月前秦致远派出的从法国出发向民国运送物资的船队,船队运送的是整整一个团的外籍军团士兵,以及他们押送的一批重武器和机器、食品、药品等物资。
负责押运物资的这个团是第32团,团长黄励是外籍军团中少有的四川人,他此行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和四川督军秦云鹏取得联系,设法从四川向兰芳移民。
四川地处内陆,历来都是人口大省,百姓无论是务工还是务农都是好手,从军更是表现优异,国内素有“无川不成军”的说法。
目前前往兰芳的移民,以东南沿海的人口为主,一方面是因为东南沿海的百姓有“下南洋”的传统,另一方面是因为北方人口的移民已经差不多到了一个瓶颈,必须开发新的人口来源,才能加快向兰芳移民的节奏。
兰芳独立半年以来,人口已经突破七百万,其中绝大部分是从民国移民而来,也有部分是原来就下南洋的华侨。
这个人口数量看似不少,但距离秦致远的要求相差甚远。
在秦致远的计划中,兰芳应该拥有5000万以上的人口,才能充分发挥地区辐射作用。
但沿海地区和北方各省的移民已经进入瓶颈期,想要增加更多人口,就只能把目光转向内陆,尤其是川、湘、鄂地区,哪里的土地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应该还有不小的移民空间。
叩叩叩……
舱门处传来敲门声,黄励嘴上应着“进来”,手上不停扣上最后一个风纪扣。
推门而入的团副吴青,吴青是湖南人,这一次回来也有要务在身。
“呦,挺精神啊,我还以为你还睡着,想过来叫你起床。”吴青乐呵呵的笑个不停,能自由自在说汉语的感觉真好。
为了更好地学习法语,秦致远要求外籍军团的军官和士兵们在平时交流的时候要尽量使用法语,哪怕是纯华人之间的交流也是如此。
现在世界大战已经结束,相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前往法国,再要求学习法语自然也就是矫枉过正,这一条规定自然而然的就废除了。
“马上就要到家了,那个龟儿子还能睡的着哦。”黄励最后整理一下肩上的两毛二,对着镜子正正头上的帽子,然后转过身来器宇轩昂:“怎么样?”
看着臭美的黄励,吴青满脸鄙视:“就算是再帅又能怎么样?你已经给你家老汉弄了个法国儿媳妇,还敢去招惹那些女学生不成?”
吴青和黄励在一起搭班子已经有快两年,从带连队的时候就是搭档,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
“老汉”就是“父亲”,这是四川方言。
“嘿嘿,不招惹,看着心里也舒服不是。”黄励得意洋洋。
抵达欧洲时还是单身汉的黄励已经成了家,妻子是外籍军团战地医院的一名护士,两人结缘于前年夏天的费尔昂塔德努瓦战役,冬天的时候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现在黄励的妻子已经怀了孕,这一次就没有跟着黄励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科西嘉岛。
外籍军团的高级军官在科西嘉岛基本上都有一个家,在巴厘岛也一样,这是军官们的福利之一。
秦致远从来没有忘记“发家”时的那一包宝石,现在秦致远身家丰厚,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这些跟着秦致远一路走来的将士们,在协约国的所有部队中,外籍军团的待遇是最好的。
关于那些女学生,黄励和吴青已经设想过无数次。
在黄励和吴青的想象中,当他们抵达天津港的时候,应该有无数的鲜花和美女迎接他们,或许那些民国的女学生不如法国女人热情奔放,但在华人眼里,还是更加温婉含蓄的华人女性更符合审美观。
第32团是第一支返回民国的部队,黄励和吴青想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最严整的军容风纪出现在民国百姓面前,这是旅欧外籍军团第一次返回民国,必须要证明他们和现在国内混战不休的那些军阀有所不同,才能顺利在民国扎下根来。
“去喊弟兄们都起来,换礼服,全部都换上礼服。谁要是敢给老子拉稀摆带,老子就罚他扫一年厕所,个仙人板板的。”黄励要求严格。
想起当时外籍军团从兰斯返回巴黎时,巴黎市民迎接他们的热烈场景,黄励心头火热难耐。
在巴黎,无论华人多么受欢迎,哪怕是有部分华人已经选择加入法国国籍,但华人总是感觉和那个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
那里并不是自己的家,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现在,他们终于要接受来自同胞的热情了,这令黄励心情激荡。
“早起了,甲板上列队等你半天了,就等你这个团长去训话。”吴青失笑。
“个仙人板板的不早说。”黄励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套,转身大踏步向着甲板而去。
甲板上,三五成群的战士们正在闲聊,不管是在哪个方向上,他们的目光都离不开远处那黑乎乎的大陆,那里,有他们魂牵梦萦的家。
“班长,我回去了能请假回家一趟不?我听说我家那边打起来了,我想回去看看。”一名年轻的士兵问身边同样年轻的班长。
他们都是去年刚抵达巴黎的士兵,如果是大前年,现在大多都已经是军官,最次也能混成军士长。
“都打起来了你自己回去有个屁用?你家人还在老家吗?不是说让移民兰芳吗?”班长顿时头疼,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去。
“移了,都已经移了,不过,不过……”年轻的士兵扭捏。
“呀,怎么的?相好的还在老家是不是?写申请啊,一并移民兰芳,给房子给地哪儿不好?”班长大乐。
“不好写,她家里还不同意呢。”年轻的士兵发愁。
“个仙人板板的,没一点爷们样,等到了天津卫,老子跟你一起回家去提亲,那个龟儿子敢阻拦,老子就捏出他的卵卵。”黄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虽然言语粗鄙,但给人无限信心。
“真的?团长你可莫要诓我。”士兵眼中爆发出惊喜的目光,顾不上礼仪失声惊呼。
“切,咱们团长什么时候诓过人?个仙人板板的你还会不会说话?”黄励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边上的班长连骂带捧。
嗯嗯,这是个有前途的。
“嘿嘿,你小子去法国去的晚了,要是早去一年,和咱们团长一样也娶个洋媳妇多好,”班长接着拍。
“不行,不行,我爹回家要打死我。”士兵满脸惊恐。
不是每一个华人都能接受儿子找一个洋媳妇,这要是会汉语还好,要是不会,难道每天交流都靠比划?
好在黄励他家老汉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黄励这两年一直在教妻子学汉语,现在他妻子汉语学得不错,基本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早已经脱离了哪怕看人上完厕所出来还用“吃了吗”打招呼的程度。
“哈哈哈……这你就错了,咱们军团长说了,娶个洋媳妇,身体骨架大,能生养。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娶完洋媳妇,再把你家里那个相好的也给娶了,到时候生出一群小家伙围着你家老汉喊‘爷爷’,你老汉还能有心思打你?”黄励想得开。
黄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这次没有让妻子跟着一起回来,就是打得这个主意,等到他妻子生下孩子,那就等于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家老汉稀罕孙子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他这个倒霉儿子。
老人嘛,都是隔辈亲。
就在说话间,前面有小火轮迎上来,天津港到了。
“列队,列队……不对,站坡,站坡,都给老子站直喽……”黄励大呼小叫,哪怕是见惯了生死,此时也免不了激动。
近乡情更怯。
士兵们迅速分开,按照演习时的规定,都跑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返回民国的士兵们严格说来已经脱离了外籍军团,但他们还没有准备自己的军装,秦致远肯定是看不上现在国内流行的那种军装样式,但设计新军装需要时间,秦致远也不愿意假手于人。
于是战士们还是穿着那身外籍军团士兵的制服。
战士们站立的姿势也很有特色,他们不是那种双臂下垂,中指紧贴裤缝的立正姿势,而是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背在身后,左手攥住右手腕的那种类似“跨立”的姿势。
相对于立正,这种姿势没有那么严肃,也更利于士兵放松。
毕竟战士们不是海军,而是陆军,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想保持立正姿势并不容易。
这要是哪个不争气的被船给晃晕了,那可就装逼不成反成笑柄了。
天津港是京畿门户,是民国北方最重要的港口,樯橹如云,穿梭如织,就是形容这种繁忙和繁华的。
但和黄励、吴青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港口里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鲜花美女,甚至排在前面等待卸货的商船也没有礼让的意思,至于那条领航的小火轮,自从到达天津港,那条小火轮居然就这么一溜烟的不见了。
“这……”此情此景,不禁令黄励傻了眼,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场景,但惟独没有设想过这种冷冷清清。
“老吴,去看看是不是发报员忘记发报了。”黄励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不过还是往好的那一面设想。
“不可能,我亲自发的,怎么会没发?”吴青也傻了眼。
既然电报发了,那么就是官员有意怠慢。
黄励火热的心瞬间冷却。
(未完待续。)
390 不可控(linaaa19·85的万赏加更)
其实在临登船之前,外籍军团的参谋部对于此行将会遇到的各种困难都已经一一列举,当然也包括眼前的这种冷遇。
虽然知道有这种可能,但当真正遭遇到这种冷漠的时候,黄励和吴青他们还是感觉无法接受。
在欧洲的时候,他们每时每刻都惦记着自己的家乡,惦记家乡的明月,惦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惦记家里的那条大黄狗。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泪湿满襟,多少次晚上看着巴黎居民家中窗户透出的温暖灯光痴痴发呆,多少次对酒当歌后向着东方的方向嚎啕大哭。
根本就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在海上的时候,关于家乡的任何记忆都能引起无数人的齐声附和,哪怕只是听一听,也能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为了能尽快返回民国,他们在经过兰芳补充煤水时甚至都没有登岸,没有仔细看一眼那片实际上已经成为民国一部分的国土。
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回到家乡,见到无数次梦中牵挂的那片黄土地,帮助积贫积弱的祖国母亲尽快强壮起来。
在欧洲的两年多时间里,见识到欧陆的繁华,同时也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华人战士们心中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只有国家强大,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能生活幸福;只有国家强大,才能保证自己的亲人不受人欺负。
正因为心情是如此火热,所以在遭遇冷遇时才会感觉格外心碎。
“团长,怎么办?”吴青已经乱了方寸。
“等……”黄励表情冰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吧,那就等吧。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一直到前面的商船都已经卸完货,才轮到第32团乘坐的邮轮靠岸。
其实天津是冻港,没到冬季,天津港是进不了船的,但在今年,或许是欧洲大战需要物资极多,每天都有大量船只进出,天津港居然没有冻,这实在是个奇迹。
“等等,等一等……”一名港务局官员脚不沾地的跑过来。
已经下锚靠岸,放下舷梯准备列队上岸的士兵们顿时愣住。
那名官员身体肥胖,身上还穿着长袍马褂,因为冬天衣服较厚的缘故,看上去更显臃肿。不过这人腿脚倒还灵活,虽然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速度却是飞快。
“总统府有令,请诸位暂缓登陆。”来人一路小跑到舷梯边,顾不上喘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
“暂缓登陆?缓到什么时候?”黄励满脸不耐。
经历过海上的两个月漂泊,却遇到如此冷遇,当面对这些官僚的时候,黄励没有直接拔枪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这个,这个,这个某也不知,还请军门赎罪。”那官员抱拳致歉,连连作揖。
这人倒是乖觉,没有自称“本官”,称呼上也使用了“军门”这个敬称,否则恐怕黄励会直接大耳刮子招呼。
民国时期,手里有枪杆子就是大爷,官员在军人面前真的摆不了什么架子,再敢向前清时期那样对军人呼来喝去那就是作死。
“这船上装的有国会前阵子急需的药品,难道也暂缓上岸不成?”黄励冷笑不止。
关于青霉素,秦致远虽然没有在民国直接设厂,但对于民国的需求从来不加限制,每隔一段时间,秦致远总是会送回国内一批,哪怕是在知道这些青霉素有一部分被某些无良官员倒卖给日本人也只当不知道。
被倒卖的毕竟只是一部分,哪怕是每一批只有一半能用在国民身上,秦致远也会往回送。
关于这个贪腐,秦致远比较信奉的是水至清则无鱼,贪点占点无所谓,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不管任何事都要有个底线,不能无限制的贪腐,也不能尸位素餐无为而治。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在这个过程中为亲人某点福利很正常,但如果只顾谋福利,或者是吃香太难看,那就不要怪秦致远大开杀戒。
其实华人老百姓对于官员的要求很低,甚至到了只要不瞎折腾就是好官的程度。从某方面讲,老百姓愿意把官员当猪养,只要你吃饱了就去睡觉别到处乱跑……
“药品自然是可以上岸的……”官员期期艾艾。
“哼哼,如果不让老子们上岸,那药品也不用卸,什么时候我们能上岸了,什么时候再卸货吧。”黄励说完,冷哼一声就要转身回到船上。
“这……”官员傻了眼,看着面前的上千位“老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好在这位既然能当上官员,自然是有几分急智的,这位急中生智,伸手拉住黄励的衣袖拽住不放:“这位军门有所不知,最近市面上有些风言风语,对诸位非常不利。大总统不让诸位上岸,也是为了不进一步激化矛盾,等过几日风平浪静,诸位自然是可以上岸的。”
就在前几天,总统之争终于落下帷幕,不是前总统,也不是前总理,而是一位折中人选,而这位大总统手中没有任何军队,也没有根基可言,徒有些许声望,实际权力可想而知。
“什么风言风语?”黄励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官员顿时语塞,看表情,不敢说的面比较大。
“没事,你只管说,是非曲直自在人心。”黄励有自信。
实际上,外籍军团的战士们和此时的国人相比,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有自信,不管是面对国人还是面对洋人。
想想就能理解,外籍军团和德国人激战两年半,几乎每名战士手上都沾有洋人的鲜血,再加上在秦致远的指挥下,和德国人的战斗大多是以碾压告终,当看到一队队洋人高举双手被迫投降之后,但看到战后洋人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之后,笼罩在洋人身上的那个光环不攻自破。
“嗨……军门有所不知,前段时间,有人在报上诋毁贵军,说贵军上下都已经加入了法兰西国籍,现在回来,是要充当法兰西的前锋侵略民国,并且在报上号召百姓抵制贵军,又泄露了贵军的靠岸时间……”官员一跺脚,决定和盘托出。
“哪个龟儿子如此大胆?”黄励怒发冲冠。
“哪个都有可能……这要仔细算起来,有嫌疑的可就多了,东洋人,西洋人,甚至是咱们国内某些人,对贵军心怀忌惮的那可海了去了……”官员不敢具体点名,只敢笼统说一说。
这官员是港务局官员,民国时期的天津海关,因为要偿还《辛丑条约》的赔款,还处于洋人的管理之下,而在洋人口中,在世界大战中大放异彩的外籍军团自然是重要谈资,所以海关的官员耳濡目染治下,对于实情比较了解。
外籍军团确实有部分人加入了法国国籍,甚至包括军团长秦致远在内,但绝对不是“全部”那么多。
对于这些华人战士,港务局和海关的华人职员未必有多少敬佩之情,但绝对没有反感或者敌对的情绪。
在这一点上,黄励倒是冤枉了这名官员。
关于这个“心怀忌惮”,那也很好理解,秦致远手中近20万军队,而且都是从欧洲战场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们训练有素,精通使用飞机、火炮、坦克等等在远东尚未出现的武器,如果任由这支部队出现在远东,那恐怕会摧毁民国国内现在所有的现存势力。
而如果民国统一,那么肯定会危机某些国家的利益,所以从这个方面说,秦致远的部队在民国国内所有的势力看来都是公敌。
不管是对于东洋人、西洋人、还是国内的督军。
其实包括法国人在内,他们任由秦致远担任兰芳大公国的国王,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法国在民国也拥有利益……
“那又怎么样?谁对我们有意见,让他们自己来找我。”黄励霸气四溢。
军人身上,有种所谓的“杀气”,也有称作“煞气”的,这其实是一个职业习惯,就像是屠户看到猪就开始咂摸从哪里下刀合适,而军人的职业是杀人……
所以当黄励“杀气四溢”的时候,面前的民政官员就两股潺潺,这倒不是作假,上千名战士一起生气,确实令人感觉恐惧,特别是对那些终日从事办公室工作的普通人来说。
“军……军门,倒不是可以使用武力的,现在港区门口,就聚集着大批民众,都是受那些阴险小人蛊惑而来,军门们如果现在就登岸,恐怕会发生不忍言之事,何不暂避一时,待事态平息再图他谋。”官员满头大汗的劝说。
**,实际上是一种最不可控的状态,当个人处于集体中,难免会受到周围的狂热情绪影响,进而做出一些平时绝对不可能做出的事。
当然了,这更多的是“法不责众”思想在作祟。
“哼哼,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黄励冷笑连连,说完挥手就命令士兵们上岸。
“军门不可,不可啊……”官员满头大汗连连哀求。
“你不用废话,老子倒是要看看,那些个跳梁小丑能闹出多大动静!老子德国人都是成咕噜砍,还能怕那些跳梁小丑不成?”黄励不信邪。
“军们有所不知,怕是到时候军门们下不了手,反而招致矛盾激化至无可化解……”官员简直是要跪下。
对于**,黄励所知不多,这名官员身为民政官,显然相当了解。
“不用废话,老子倒是要看看……”黄励火气上涌,推开官员率众大步而去。
事态渐渐滑向不可控的未知。
(未完待续。)
391 侮辱
大概从一个月之前,也就是从黄励他们登船之后,民国国内针对外籍军团掀起了一波“起底”风潮。
先是有人在报纸上历数外籍军团在欧洲的战绩,重点放在外籍军团在法国有多么受欢迎,多么受重视。
一个最直接的表现是,协约国总司令费迪南·福煦甚至把他的女儿都嫁给了秦致远。
这时候的舆论还看不出导向,成功激发国人对于外籍军团的兴趣,并且因为外籍军团获得的成绩感到与有荣焉。
但紧跟着,事情开始向着不好的哪一方面发展。
有人在报纸上披露,包括军团长秦致远在内,外籍军团已经集体加入法国国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民国人,而是标准的法国人,所以才会受到协约国的重视。
自然也有人为外籍军团辩解,然后就引发了大辩论。
当时的民国大总统还没有产生,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辩论对于外籍军团的形象有什么样的损害。
或许某些人意识到了,但限于某些原因,并没有人指出这一点,也没人加以制止,以至于这股风潮愈演愈烈。
大概半个月前,国内的一家报纸爆出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外籍军团高级将领的所有家人都已经移民海外,他们在科西嘉岛有一个巨大的基地,同时他们还用残酷手段征服了兰芳,屠杀了那里的至少一千万当地人!
一千万,很多人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于是马上就有人“科普”:根据1913年北洋政府统计的数字,京城人口大概73万,那么外籍军团在兰芳屠杀的当地人等于是将近14个京城。
而且这个一千万里,包括了兰芳当地的华侨华裔,他们也被无差别屠杀,现在的兰芳土地上,生活的除了外籍军团的家属,就是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
这对于外籍军团的形象,简直就是一个颠覆,很多人表示难以置信。
于是又有一干“知情人士”跳出来,信誓旦旦的说亲眼所见兰芳那里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屠杀。
至此,虽然针对外籍军团的“起底”达到了一个**,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哪怕是有“知情人士”跳出来,他们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真的发生了无差别屠杀,那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12月底,一则消息再次抢占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来自法国的“圣乔治”号远洋货轮,在长江流域撞沉一艘民国客轮,造成387人死亡的惨剧。
这则消息点燃了本来就处于激愤中的民众舆情,早在四月份就有“江宽号”客轮被撞沉,造成700多人溺毙,当时就险些造成民众和军警发生严重冲突。
虽然“江宽号”客轮是被军舰撞沉,和外籍船只无关;虽然“圣乔治”号是被英国人雇佣,和法国也无关,但经过某些有心人分析,“圣乔治”号事件和外籍军团不知怎么的就联系到了一起。
紧跟着,又有更多的外籍军团种种“黑幕”被揭露出来。
不仅是外籍军团的高级将领,外籍军团的普通士兵家属也有很多已经移民,他们带走了大量民国幼童,这些幼童都被贩卖往每周、欧洲各地,生活苦不堪言。
外籍军团中的士兵有很多已经在法国迎娶了法国女人,他们这是欲乱我血统,乱我中华。
欧洲普通民众对外籍军团殊无好感,他们提起外籍军团就咬牙切齿,在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民众甚至发起请愿,要求外籍军团撤出阿尔及利亚。
外籍军团在欧洲伤亡比例极高,胜则屠杀战俘,行“为天理人伦所不容”之事,败则纵兵劫掠,肆意妄为,法国政府不堪其扰,这才把外籍军团驱逐出境。外籍军团名为战无不胜之师,实则是害群之马,如果回到民国,一定会比现在的军阀更加恶劣。
……
等黄励他们靠岸之前,对外籍军团的各种黑达到**。
百姓其实很容易受到蛊惑,他们对大多数事物不具备分辨能力。特别是华人,因为传统中“官本位”思想严重,导致百姓对“权力”的崇拜深入骨髓,很多人甚至对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不假思索就选择了相信。
对这些报纸深信不疑,或者说受蛊惑最为严重的是学生群体。
民国的学生,他们接受了一部分高等教育,有“开眼看世界”的想法,却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对民国的极端失望化为对洋人的极端崇拜,根源却在于极端的自卑。
很多学生对于外籍军团取得的成就本来就半信半疑,正因为他们对客观世界有一定认识,但有认识的不够充分,所以才明白要取得那些成绩有多难。
如果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煽动,很多学生心中难免生出“如果是我,能做的更好”的想法。
文人相轻嘛,一知半解嘛……
这其实是最危险的状态。
但学生们并不明白他们这种状态的害处,于是当有心人稍加煽动,就促成了一场上万人的大游行。
在黄励和吴青的想象中,当他们抵达天津港时,迎接他们的应该是鲜花和美女。
黄励和吴青的设想实现了一半,有一半确实是美女,另一半却不是鲜花,而是烂白菜。
黄励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还不知道他们在民国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再加上按照军人的习惯思维思考,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危险,于是黄励决定要见识一下,是怎样的群情激奋。
港口区门前,聚集的群众已经有数万,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工人、商人、普通民众、甚至是天津本地看热闹的小混混、以及某些接受雇用的特殊目的者。
他们打着“外籍军团滚回外国”、“民国是华人的民国”、“打倒卖**阀秦致远”之类的标语,时不时喊出声势震天的口号,试图冲击警察组成的防线。
天津有民国最大的租界,因为外国人的反对,天津的警察是没有配枪的。今天他们为了不激化矛盾,甚至连警棍和指挥刀都没有佩戴,只能徒劳的组成单薄的防线,防备游行群众的冲击。
在港口区门口附近,还有一支大概一个排的法军士兵,他们本来是在法国驻华大使潘迅那的率领下前来迎接外籍军团的,但此时被游行群众阻拦,无法进入港口区。
民国的警察不能配枪,在民国的法军士兵却是可以配枪的,在明晃晃的刺刀威胁下,这些法军士兵和游行群众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潘迅那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向游行群众的眼神是嘲讽的,时不时投向港口区的目光却是充满担忧的。
就在震天的口号声中,黄励率领外籍军团步出港口区。
衣着整齐的外籍军团器宇轩昂,他们身体强壮精神饱满,没有五花八门的军装,没有流里流气的痞子样,往那一站没有斜膀子掉胯不成样子,当面对人潮汹涌时没有畏惧也没有愤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前来抗议的群众,好像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这和传统意义上的军队截然不同。
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都背着上有刺刀的步枪,虽然这明显违反了洋人在天津的规定,但那些一贯把法律挂在嘴边上的洋人没人敢上前制止。
港口区门前聚集的华人看到外籍军团出现,一时间鸦雀无声,他们听说外籍军团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也天天在讨论外籍军团,但当外籍军团出现在民众面前时,民众还是感到惊诧莫名。
这,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吗?
这还是我们的军队吗?!
如果不是那一张张熟悉的华人面孔,不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前来抗议的华人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外籍军团。
当看到港口区门前的情况时,黄励他们也非常震惊。
天津港口区,所有的建筑物几乎全部都是西式建筑,绝少有华人传统的飞檐斗拱,身处其中,黄励他们恍然感觉还是在法国。
黄励他们当初登船是从威海卫,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几乎从来没有到过天津,因此天津在他们眼中是陌生的,如果不是那些抗议群众都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他们标语上都是方方正正的汉字,黄励他们真的难以置信,这就是民国?
还好,黄励他们中没有几个人识字,他们看不大明白那些标语上的意思,否则恐怕黄励现在就会爆发。
在法国时,黄励他们曾经见识过法国的游行,也见识过法**警如何处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哪怕是面对老人女人也毫不手软,黄励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在真正面对这些熟悉的华人面孔时,黄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正在颤抖,如果真的发生冲突,那么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黄励不知道答案。
“先生,现在你们不适合出面,请保持冷静。”天津港务局的高层官员都是洋人,当看到外籍军团出来的时候,一名洋人快步迎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哈,即使是面对德国人,我们也从来没有怕过,现在我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难道我们应该退缩吗?”黄励使用熟练地法语反驳。
“这是不同概念,对待国民和对待敌人是不同的。”官员还试图劝说。
“不用说了,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黄励不信邪。
外籍军团在欧洲大杀四方,黄励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亏,即使是吃亏,也能用更大的胜利找回场子,因此用“骄兵悍将”来形容外籍军团的将士们是非常合适的。
外籍军团的将士们确实精通作战,但身位军人,对于民事,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经验,而连续不断的胜利,又让他们的自信心爆棚,根本不愿意听从洋人的指挥。
要知道,在欧洲战场上,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法军部队是要听从外籍军团指挥的。
眼见劝不了,那洋人耸耸肩,退到一旁不再多说。
“中校先生,一路辛苦。”潘迅那满面春风的及时出现。
“还好,有足够的波尔多红酒。”黄励熟练和寒暄,虽然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在这个看上去即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对法语居然隐隐的生出一种亲切感。
“法国狗,滚回法国去!”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黄励和所有的外籍军团士兵顿时面色大变。
黄励他们确实不认识多少字,但他们能听懂汉语。
辱骂军队?
真是不知死活!
(未完待续。)
392 滚出去
长期受到压抑的民众情绪一旦得到释放,那简直是可以毁天灭地。
“民主”这个东西,自从一开始传入华人世界就变了味,从少数服从大多数,变成了少数要求大多数服从少数。
这还哪里是民主,这根本就是民粹。
也许是某些华人太聪明,又或许是有心人加以诱导,于是事情就演化成这个样子。
但对于黄励他们来说,他们可不明白什么“民主”,也不想接受那些所谓的“民主”,军人本来就是暴力执法部门,要什么“民主自由”纯粹是自讨苦吃。
从黄励他们刚刚加入外籍军团开始,秦致远就向黄励他们灌输一个思想:华人当自强。
秦致远这个版本的“华人当自强”,不是指无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也不是指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秦致远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敢骂你,那么你就打回去;如果有人敢打你,那么你就干掉他!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不够的,那表明至少还有人敢冒犯你,要让人根本就不敢对你呲牙瞪眼才行。
这当然指的是面对洋人的时候,至于面对国人时该如何处理,秦致远并未强调,因为当时并不存在那样的客观事实。
这就造成了黄励他们在和人相处时睚眦必报的态度,而且是双倍的报复。
当返回国内之后,黄励他们并没有及时调整情绪,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因此当听到有人辱骂自己的时候,黄励和所有听到这一嗓子的士兵们群情激奋。
黄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马上就发现一个长得尖嘴猴腮身穿绸褂宽腰带的混混摸样的小子正在往人群中钻,试图把自己混入人群。
军人,处理问题时的态度永远是强硬的。
于是黄励伸手一指,五六名士兵立即扑过去,想把那小子控制住。
但正处于群情激奋中的民众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他们概念中的“叛国者”得逞,于是民众马上挽起手拦在外籍军团的士兵面前,不让他们抓捕肇事者。
说实话,在那一瞬间,确实有一名外籍军团的士兵顺手横起手中的步枪,推了面前的民众一把,试图分开人群。
结果这个动作引发了更大的骚乱。
被推的是一名身穿对襟上装的学生摸样的年轻人,当被推了一把之后,年轻人先是瞪大双眼表示难以置信,然后就猛然愤怒起来,劈头盖脸的向着外籍军团的士兵脸上抓去,嘴里还在大喊:“打人了,这帮法国狗打人了……”
群众的愤怒简直是瞬间爆发,无数人迎着刺刀向前冲,无数个烂白菜、泥土、石块向着外籍军团的士兵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没有任何畏惧!
真的是没有任何畏惧吗?
学生这个群体非常特殊,长期的“官本位”思想,以及长期对文化的崇拜,造成北洋政府在面对这些学生时总是束手束脚。
几乎是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对于“学子”总是格外优容的,因为学子对于统治阶层来说,都属于预备官僚范畴,等于是朝廷实施统治的工具,自然也就不会太过苛求。
民国虽然成立,但在北洋政府的眼里,这些学生还和以前一样都是预备官僚集团中的一员,对于未来的“同僚”,北洋政府自然是客客气气,这也就造成“学生”这个群体在民国极为特殊。
别说面对士兵的刺刀,纵然是面对总统、总理,这些学生也敢分庭抗礼,这一点也不夸张。
更何况当看到学生们开始往前冲的时候,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几乎都下意识的把步枪高高举起,唯恐误伤了百姓,这更助长了民众的情绪。
于是无数人高声叫骂着,和外籍军团的士兵们纠缠在一起,有人在高声叫骂,有人在奋力厮打,甚至有人开始抢夺士兵们手中的步枪。
如果按照在欧洲时的习惯,士兵们此时纵然是不直接使用刺刀,也会使用枪托、短棍、皮鞭等武器开始反击,但面对群情激奋的华人,面对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面对那些流露着刻骨铭心仇恨的眼神,外籍军团的士兵们怎么着都举不起手中的武器。
或许是想看看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到底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刚才还在维持秩序的警察们此时已经全部都消失不见,反而是有几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印度籍警察举起手中的短棍冲过来试图帮忙。
那些印度人抡起棍子向着群情激奋的民众劈头盖脸砸过去,他们可不管面前是男是女,同时嘴里还在叫骂:“滚开,你们这些黄皮狗……”
顿时哀声四起,面对外籍军团时动力满满的民众在面对那些印度籍警察的时候,却没了刚刚的勇气,用四散奔逃形容不太合适,但拥挤的骚动无法避免,隐隐听到有人在哭叫,有人被挤倒。
群体**件其实不怕骚动,怕的是踩踏,一旦发生踩踏,几乎肯定会出现惨剧。
看到有印度籍警察过来帮忙,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并没有感激,反而是听到有人在叫骂时,一名士兵顺手就挥起枪托,重重的就砸在一名正在挥动短棍的大胡子警察的脖子上,嘴里同样也在叫骂:“滚,滚开,老子不需要你们帮忙,给老子滚……”
这个小插曲顿时引起了不少华人的兴趣,他们最想看的,就是假洋鬼子和真洋鬼子的内讧。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外籍军团士兵们的枪托,印度籍警察什么废话也没敢多说,反而是讪笑着退回原地,包括那名被打的大胡子警察在内,也只是揉着脖子往回走,简直是连个嘟嘟囔囔的抱怨都没有。
怎么可能敢有,在欧洲战场上,印度军团兵力超过百万,但从来没有主动发动过任何一场战争,连他们的主子英国人在和外籍军团并肩作战时都只配打下手,印度士兵简直连打下手的资格都没有。
哦,英国人是为塞内加尔人打下手,还不是直接和华人部队配合,估计如果和华人部队配合,英国人只有负责收容俘虏的份。
当看到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面对印度籍警察如此强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再看到外籍军团的士兵们在面对自己人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很多学生们不自觉的就停了手。
民国时期教育虽然已经开始逐步扩大,但还没有达到21世纪人人有学上的地步,能进学的,无一不是人中精英。学生们或许会受人蛊惑对外籍军团产生痛恨,但当他们亲眼目睹到外籍军团的表现时,他们也会自己分析。
眼前的这支部队,很明显和传言中的那支部队不一样。
虽然他们因为受到侮辱而愤怒的面色涨红,但他们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他们因为受到曲解而满腹委屈,但他们没有抱怨。
虽然他们手中的刺刀泛着寒光,但他们没有用来对付对他们充满恶意的民众。
看刚才那名外籍军团士兵对待那名印度籍警察的娴熟手法以及果断态度,他们有施加暴力的能力,但他们没有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哪怕是眼圈泛红,哪怕是手在颤抖,哪怕是脸上带着抓痕和口水,哪怕是头上还顶着烂白菜叶子,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样的部队,不可能是暴虐的,不可能是那些存在于报纸上的恶魔。
“滚出去,法国狗滚出民国……”
仍然有在高声呼喊口号,但迎合的人越来越少。
“呃……”一名外籍军团的士兵突然踉跄后退,退出士兵们组成的人墙,然后踉跄倒在地上。
严阵以待的军医和两名金发碧眼的护士马上跑过去,拖住那名士兵向后撤退。
看到有金发碧眼的护士,简直是又激起了民众对于洋人的痛恨,于是马上就有无数的烂菜叶和石块砸过来,同时伴随的辱骂声不堪入耳。
和华人士兵们相处了两年多,这些护士其实都多少懂得些汉语,他们自然能听明白那些人再骂些什么,但这两名护士没有回骂,反而有一个起身为伤员挡住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烂菜叶石头的动作。
多么熟悉的一幕,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顿时想起“柯西嘉岛码头事件”,英勇的卡地亚挺身而出保护伤兵被暴徒砸得血流满面的照片就在外籍军团荣誉室的墙上挂着,科西嘉岛码头上甚至有卡地亚张开双臂英勇无畏的雕塑。
于是更多士兵冲上去,他们拦在护士面前,保护着护士和那名倒地的士兵一起后退。
等退出二三十米,已经是石块无法波及到的地方,军医快速剪开士兵腹部的衣服,稍微检查下就有了判断:“刀伤,伤口宽度两公分左右,深大概五公分,伤员大量失血,需要马上手术,准备输血。”军医说着,趴到伤员胸口看军牌:“b型血,准备血袋。”
黄励的耳中只有“刀伤”两个字,有刀,那就表明面前的人群中不仅仅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有心怀叵测的暴徒。
“全体注意……”黄励想下达命令做点什么。
到现在,黄励终于明白那几名官员为什么极力阻止外籍军团的士兵上岸,终于明白他们说的“不适合出现”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更加杂乱的惊呼。
“杀人啦……”
“死人啦……”
“外籍军团杀人啦……”
几乎是在一瞬间,有好几个地方都传出来类似的惊呼声。
死人了!
这可是大事件,刚才还消失不见的警察马上出现,民众的热情也马上消退,包括哪些学生,他们的依仗是士兵们不敢动手,当这个依仗不复存在的时候,读书人比谁都冷静!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后退,试图脱离接触。
当所有人都退开之后,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近百人……
这都是刚才被愤怒的人群挤倒的,他们的身上遍布着各种脚印,如果是仰面朝天,那么必定面色青紫,双目圆睁瞪大苍天,仿佛是在质问“为什么”。
马上就有军医和护士冲上去,逐步检查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人。
但是太晚了……
正在检查的军医动作越来越快。
终于在检查完最后一个之后。
军医跪坐在地上流着泪嘶吼:“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
人群中很快就有声音回答他:“滚出去!我们要你们滚出去!”
面前的惨剧刺激了所有冷静的和不冷静的人,声音逐渐扩大,汇聚成一个震天的吼声:“滚出去!”
滚出去?
滚到那里?这里也是我们的国家啊!
只是这一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只剩木然,包括有些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脸。(未完待续。)
393 不需要怜悯
发生在天津码头上的惨剧,第二天引爆了全世界所有的媒体。
虽然还没有现场图片,但几乎所有的报纸都用整个版面,集中描述了发生在天津码头上的惨剧。
在整个“码头惨案”中,一共有97名华人死亡,他们的致死原因全部都是踩踏,一共有十一名外籍军团的士兵不同程度负伤,受伤最重的一名士兵腹部中刀生命垂危。
似乎是异口同声,所有民国的报纸都对外籍军团破口大骂,“叛国者”在民国成为外籍军团的代名词,而秦致远,则是被骂成“国·贼”。
而似乎同样是异口同声,几乎所有除了民国之外的报纸都对外籍军团表达了同情,这群在欧洲浴血奋战两年半,但现在却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成了表达人文主义关怀的最佳施舍对象。
几乎就是在当天,法国国会近乎全票通过了一个提案:如果秦致远申请,法国将接纳所有外籍军团的华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外籍军团将成为法国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不会受到任何歧视,法国政府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歧视外籍军团。
或许到时候,外籍军团将会改编成法兰西陆军,陆军部长利奥泰在报纸上公然承诺,陆军部将为外籍军团准备15个师的番号,如果外籍军团的士兵想要继续服役,那么他们就可以全部继续服役。
此时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几乎全世界都在裁军,英国要裁掉350万人,法国要裁掉270万人,美国更惨,美国人准备只保留20万陆军,等于是现在规模的十五分之一。
就在全世界都在裁军的时候,法国政府却对外籍军团施以援手,并准备全体保留,这足以证明法国政府的诚意。
不仅仅是法国政府有诚意,英国政府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如果外籍军团同意,他们可以前往澳大利亚或者加拿大或者是其他英联邦国家,只要秦致远发誓忠于英国,英国人将用国民待遇对待外籍军团。
美国人也同样,乔治·巴顿和秦致远的关系不错,他第二天亲自找到秦致远,表示美国国会正在修改《排华法案》,如果外籍军团可以加入美国,那么美国将直接废除这项法案。
那也将成为美利坚合众国成立至今唯一废除的《法案》。
美国本来就是移民国家,只要美国人想,他们确实可以做到不歧视华人。
德国人能表达的只有同情,他们没有资格招揽外籍军团,虽然威廉本人也表示,如果外籍军团愿意,他们可以把德国当成自己的祖国。
但威廉本人都不相信秦致远会选择德国。
只有一个国家酸溜溜的说了几句,那就是日本。
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场意外事件中,日本人肯定没有扮演什么光彩角色,日本人也没有表达什么招揽的意思,只是酸溜溜的指出:身为兰芳大公国国王的秦致远可不是没有地方去,他们完全可以返回兰芳……
这简直是令最有可能招揽外籍军团的法国政府咬牙切齿。
然而都没有什么卵用。
身处漩涡中心的秦致远没有任何表示。
秦致远把自己关在黑天鹅城堡的阁楼里,整整三天没有见任何人,没有吃任何东西,陪伴秦致远的只有一个电唱机,播放的是秦致远亲自录制的《heyjude》。
阁楼门口,朱莉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痴痴的看着阁楼紧闭的门,周围的地上丢的都是被泪水浸透的纸巾。
米夏端着一碗小米粥,沿着旋梯拾级而上。
没有动静吗?米夏给朱莉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莉缓缓摇头,这一动,眼角又有泪水滴下来。
米夏默然叹了口气,给朱莉递上一包纸巾,把手里的米粥放在朱莉身边的小桌子上,收走已经冰凉的碗。
那里面的米粥还是满满的。
“吉吉,你不要上去,父亲会不高兴的。”楼下传来比尔的声音。
“不,如果我们无动于衷,那爸爸才不高兴。你可以去做你的事,我也要做我的事。”吉拉尔丁的声音又快又急。
“吉吉,听我说,朱莉会处理好的,现在我们不要添乱。”海曼的声音依旧稳重。
“不,你们都别阻止我,你们知道的,你们阻止不了!”听声音,吉拉尔丁已经开始上楼。
“我们确实阻止不了,但是吉吉……”比尔的声音充满无奈。
随着密集的脚步声,比尔跟着吉拉尔丁上来,然后是海曼。
“朱莉……米夏……”看到朱莉和米夏的吉拉尔丁有点迟疑。
米夏一脸宠溺的向吉拉尔丁摇头,表示不赞成吉拉尔丁去骚扰秦致远,朱莉则是眼睛忽然一亮。
已经是一年半过去了,吉拉尔丁、海曼和比尔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了。
吉拉尔丁他们已经不复青涩,身高最高的海曼已经快要一米七,差不多正处于变声期,因此很少说话。
比尔身材越发壮实,他现在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体重已经将近160斤,但看上去并没有多胖,身上肌肉很结实。
吉拉尔丁的个子也不低,她现在差不多也有一米六左右,这在他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来说已经算是身材高挑,主要还是吉拉尔丁的气质,这个小家伙并没有普通女孩子的娇弱和文静,吉拉尔丁的性格很强硬,用“女汉子”来形容比较合适,这在20世纪初期是标准的另类,很吸引眼球。
只可惜相对于朱莉,吉拉尔丁的身材实在是只能用“匮乏”来形容,这令吉拉尔丁很苦恼,但吉拉尔丁对此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她的“人生导师”米夏的身材也不算火爆。
简单说来,当初的那一帮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快,他们就能给他们的教父提供帮助。
现在,朱莉就有意让吉拉尔丁去帮助秦致远。
朱莉知道秦致远对于民国的感情,朱莉同时也知道秦致远对于吉拉尔丁他们的感情,现在的秦致远需要感受到温情,需要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需要他,不管是来自谁。
吉拉尔丁明显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于是骄傲的小母鸡一样的吉拉尔丁就直接上去,去敲阁楼的门。
刚刚抬起手,还没有敲到门上,门突然开了。
脸上带着胡茬子的秦致远在众人呆滞地目光中走出阁楼,先给朱莉和米夏送上一个抱歉的微笑。
为什么要带上米夏?
朱莉已经顾不上这一点,现在看到秦致远主动走出阁楼,朱莉就已经欣喜若狂了。
“米夏,通知记者,我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秦致远的声音有点嘶哑。
“好的,秦,什么时间?”米夏含笑应承。
“大概晚上,或者明天,随便。另外通知所有将官,明天晚上在黑天鹅城堡召开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秦致远继续命令。
“好的,秦。”米夏还是笑得开心。
这都没什么问题,实际上,现在黑天鹅城堡外就挤满了记者,如果不是顾及到这里是私人领地,有如狼似虎的外籍军团士兵防守,这些记者早就不顾一切要往里闯了。
现在正处于一个比较敏感的时间节点,外籍军团士兵们变得极其敏感,他们在意一切不纯粹的目光,不管是审视的,还是幸灾乐祸的,又或者是同情的,外籍军团一律会先关起来再说。
对于外籍军团的出格行为,法国政府保持了沉默,他们这几天除了表示愿意接纳外籍军团,再没有任何表示,哪怕是找北洋政府协调的举动都没有。
通知将军们召开会议更没问题,自从秦致远把自己关进阁楼,很多将军都从科西嘉或者别的地方集中到布洛涅森林的外籍军团老营,他们都在等待秦致远的下一步动作,有些极端的将领比如陈康健,他先是肆无忌惮的表示要依靠武力打回民国去,现在又把自己也关在屋子里,看样子如果秦致远不“出关”,陈康健也准备把自己活活饿死。
对于现在的外籍军团来说,不管秦致远想做什么,只要有动作就行。
“婕拉,你还好吗?”秦致远亲热的揉揉吉拉尔丁的脑袋。
吉拉尔丁和小时候一样,有一个向上迎的动作,同时眼睛舒服的眯起来,笑得阳光灿烂。
几乎所有人都会喊吉拉尔丁“吉吉”,只有秦致远喊吉拉尔丁“婕拉”,吉拉尔丁不允许其他人喊她“婕拉”,哪怕是米夏也不行,这是只属于秦致远的称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致远向着朱莉之一抱歉的微笑。
“不,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朱莉正在微笑,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了孩子们,我想,我要带你们去一个美丽的地方,你们愿意吗?”秦致远面向海曼和比尔。
“是巴厘岛吗?我早就想去了!”比尔雀跃。
“没问题,父亲,不管你要去哪里,只要带上我们就行。”海曼深沉。
“对,巴厘岛!我想,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那里就是我们的家。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哪里建设成人间天堂。”秦致远有志气。
无家可归?
这实在是搞笑了,秦致远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对于秦致远来说都是冒犯。
有忠诚的部下,有贴心的爱人,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武力,天下之大,不管是哪里都可以去得。
不回民国也好,跳出那个大染缸,秦致远拥有的将是更广阔的世界,总有一天,秦致远会让那些随声附和的人感到后悔。
至于那些在报纸上撰文污蔑外籍军团的人,他们没有未来。拥有强大武力和经济实力的秦致远一旦要报复,那爆发出来的能量将是极为恐怖的。
(未完待续。)
394 新闻发布会
“天津码头事件”之后的第四天,外籍军团终于发出声音。
外籍军团秦致远上将要在黑天鹅城堡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巴黎的新闻圈,并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周边扩散。
这是外籍军团第一次公开回应“天津码头事件”,不管秦致远的态度是什么,都将会被当成是外籍军团对这件事的最终态度。
其实欧洲人对于“码头事件”真的不怎么关注,华人死了多少他们并不在乎,世界大战中欧洲死了太多人,他们已经对数字感到麻木。
欧洲人关心的是外籍军团这支“无敌军团”的最后归属,关心的是秦致远这位可以和阿瑞斯比肩的“战神”最后的去向。
一时间,几乎全世界所有媒体的目光都聚焦布洛涅森林,甚至抢了正在筹备的巴黎和会的风头。
全世界对于外籍军团的关注度可想而知。
稍晚些时候,法国陆军部发出声明,法国陆军部长利奥泰将出席秦致远的新闻发布会,不管外籍军团作何解释,不管秦致远如何决定,法国陆军部都将坚定地和外籍军团站在一起,无条件支持秦致远的任何决定。
紧跟着,美国陆军的乔治·巴顿也表示会出席,乔治·巴顿不代表美国陆军部,他仅代表自己对秦致远表达支持。
然后是福煦,这位刚刚被授予法国陆军元帅的协约国联军总司令态度鲜明,福煦直言不讳的点明,不管那些码头上的死者是不是外籍军团造成的,北洋政府都应该为这件事负主要责任。
从一开始,北洋政府就对舆论失去管控,这是这幕惨剧爆发的根本原因。
而对于隐藏在这件事中的某些野心家,福煦直接给予警告,并表示秦致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再然后是名气比秦致远还要大的约翰·莫纳什,这位已经被授予爵士头衔的“英联邦军神”只说一句话:秦是我的偶像,我会表达我的支持。
其实在巴黎有民国报社的分支,因为外籍军团的存在,以及和法国建立全世界第一个“大使级外交关系”,民国报社还是很重视巴黎这个世界中心的。
大使级外交关系……
就在“码头事件”爆发的第二天,法国政府已经宣布,把和民国政府的“大使级外交关系”降格为“公使级外交关系”。
因为外籍军团的出现,民国在对外交往中三年来的外交进步全部付诸东流。
就目前而言,全世界还没有把焦点放在嘲笑民国上,他们还在关注秦致远的决定。
如果秦致远在发布会上做出的决定不利于民国,那么可以确定,几乎全世界都会嘲笑民国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
其实就在民国国内针对外籍军团的种种不利言辞正在泛滥的时候,在全世界范围内,针对民国的种种不利言辞也正在泛滥。
民国国内的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不妥,他们试图发出声音,为秦致远和外籍军团说几句公道话,但无济于事,那些只言片语很快就淹没在铺天盖地的辱骂中。
所以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就很荒诞,民国国内在反外籍军团,而几乎全世界都在反民国。
只有一个国家不同,还是日本。
只有日本的报纸假惺惺在在喊“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已经脱离了亚洲的亚洲人不配回到亚洲”、“亚洲事务不需要其他国家插手”等等。
这马上招致法国政府的反感,克里蒙梭为此把已经抵达巴黎坐等“分赃”的日本代表团团长牧野伸显伯爵叫到总理府狠狠训斥一番,并且表示如果日本人继续大放厥词,那么日本人在巴黎将不受欢迎。
自从《停战协定》签订之后,克里蒙梭越来越独断专行,克里蒙梭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在对于德国的态度上,以及在对于其他国家的态度上表现的越来越不耐烦,这让法国朝野以及协约国内部对于克里蒙梭颇有微词。
一月五号下午三点,新闻发布会准时举行。
这是很多记者第一次有机会走进黑天鹅城堡,这个号称“无敌军团”的外籍军团的心脏。
再多的胶卷都不够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值得用镜头记录下来,因为接下来这两个小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影响很多人都命运。
如果站在民国占据全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角度上,那么这里发生的事几乎将会改变全世界都命运。
想想看吧,如果外籍军团和北洋政府取得和解,外籍军团将返回民国,那么民国如果建立一个以外籍军团为核心的强力政府,民国的国力将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在一段时间内不说会不会影响到欧洲,起码会在亚洲嫌弃腥风血雨。
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小。
很多记者都知道,民国政府正在试图和外籍军团和解。
因为民国驻法大使陆徵祥的妻子患病,陆徵祥目前身在比利时,民国政府就让驻英公使施肇基和驻荷公使魏宸组去试图和秦致远取得沟通,但施肇基和魏宸组根本没有得到前往法国的机会,法国政府不允许他们进入法国。
民国积贫积弱上百年,和民国结仇的国家可不少。
说起来,法国也是民国的苦主,如果秦致远回到民国,一个强大的民国崛起之后,会不会找那些百年来欺负过民国的国家秋后算账?
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
这几乎是一定的!
根据秦致远以往的表现分析,这家伙绝对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一旦秦致远成为民国的掌舵人,那么列强目前在民国拥有的利益都将无法保障。
这么看起来,全世界都不愿意让秦致远回到民国。
那么秦致远会作何决定?
这成了全世界都关心的问题。
新闻发布会还没有开始,记者们就聚拢在黑天鹅城堡门口,他们想看看,前几天发出声明的那些人会有几个用实际行动支持秦致远。
从下午一点开始,车队络绎不绝。
真的只能用络绎不绝来形容,几乎每一位到来的大人物都有随行的安保人员,他们都身穿本国的军人制服,这表示受到军方的保护,都是些举足轻重家伙。
第一位到来的及令人意外又令人感觉理所当然,是最近都保持沉默的路易斯·雷诺。
路易斯·雷诺和秦致远的关系人尽皆知,他们是好朋友、好伙伴,在世界大战中一前一后为法国提供帮助,秦致远率领的外籍军团至少两次把法国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而路易斯·雷诺的工厂一直在支撑着法国坚持作战,如果没有秦致远和路易斯·雷诺,可以说法国坚持不到美国人参与进来。
自从“码头事件”发生之后,路易斯·雷诺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在秦致远决定回应的第一时间,路易斯·雷诺就亲自赶来提供支持,很明显他们俩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看到路易斯·雷诺出现,记者们的热情马上爆发出来,几乎所有的记者都记者发问。
“路易斯,谈谈你的看法吧……”
“路易斯,在你看来,秦会怎么决定呢?”
“路易斯,别走好吗?说点什么……”
“路易斯,如果秦选择加入英联邦,那么雷诺集团会不会继续和外籍军团保持战略合作关系?”
好吧,最后这位提问的是英国记者,他的问题刚说完,马上赢来了周围法国同行的怒视。
你妹啊,挖墙脚挖到布洛涅森林来了,还挖的如此明目张胆,真当自己是大瓣蒜了不成?
老雷诺多擅长和媒体打交道的,眼看脱身不得,就在门口停下来,简单回答几个问题。
“加入英联邦?恐怕只有你会这么想,你可以问问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会不会同意?”老雷诺不怀好意。
“绝对不会!”
好整齐洪亮的回答,把执勤的卫士都吓一跳。
“但是你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英国记者狡猾狡猾的。
“没有丝毫可能!”老雷诺果断下结论,还有斩钉截铁的手势辅助:“秦如果考虑加入别的国家,法国将是秦唯一的选择。在这三年里,法国了解秦的价值,法国给了秦的外籍军团足够的自由度,除了法国,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给。我们和鼠目寸光的民国人不同,如果秦加入法国,我们不会让他‘滚出去’,我们会敞开怀抱,真诚地对秦说‘来吧秦,我们爱你!’。到时候迎接秦的将是鲜花和掌声,是热情的法兰西女郎。”
这话说的多么具有煽动性啊,顿时口哨声和掌声响起。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恐怕不行,朱莉·秦女士恐怕不会同意……”
这马上又引起了哄堂大笑,包括刚才还脸色难看的英国记者在内。
男人那点事,咳,大伙都知道。
“路易斯,你支持秦加入法国吗?”有人不珍惜机会,问了个几乎是废话的问题,成功迎来一片白眼。
“当然支持,如果秦选择加入法国的话。但不管秦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他。”路易斯匆匆丢下一句,然后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不可能说的更多了,后面又有车队进来,路易斯要把场地让给别人。
接下来抵达的居然是民国驻法公使陆徵祥,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陆徵祥没有乘坐民国公使馆的轿车,而是乘坐一辆挂外籍军团军牌的轿车,前后还有两辆轿车护送,这让人浮想联翩。
对于陆徵祥,记者们可不陌生,这几年,拜外籍军团所赐,记者们没少和陆徵祥打交道。
“陆,为什么你会乘坐外籍军团的车?你决定穿上军装了吗?”
“陆,听说民国政府派人想要和秦和解,你怎么看这件事?”
“陆,听说民国国内现在对秦极度反感,你怎么评价?”
“陆,听说秦在远东的故居已经被人破坏,这件事是真的吗?”
陆徵祥现在可是北洋政府的人,作为北洋政府派驻在法国的代表,陆徵祥的态度很重要,陆徵祥的态度也代表民国的态度。
“首先我要声明一件事,临来之前,我本人刚刚辞去民国驻法公使一职,并且放弃民国国籍,加入兰芳国籍。”陆徵祥一开口,果然就是爆炸性新闻。
陆徵祥身为北洋政府派出的外交官,居然会声明脱离北洋政府,放弃民国国籍,这简直是北洋政府最大的丑闻,在全世界的外交界都是奇闻。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单单是这一个消息,就足够值回票价了,不过记者们并不满足,他们还在等陆徵祥继续爆料。
“陆某不才,蒙兰芳大公国信任,目前担任兰芳外交部长兼驻法大使一职,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打交道。”看记者们还不满足,陆徵祥连连拱手:“好了,好了,更多的问题请过一会直接去问秦吧,陆某现在只能说这么多……”
陆徵祥说完,不顾记者们的热切呼唤,一边致歉一边进入黑天鹅城堡。
陆徵祥说的已经不少了,仅仅是“兰芳驻法大使”这一句话,就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
也就是说,兰芳以后将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存在,并且现在已经和法国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或许还有秘密同盟也说不定。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从法国和秦致远的关系来看,没有同盟约定才是怪事。
这场新闻发布会虽然还没有开始,记者们获得的消息已经足够整理出好几篇新闻报道了。
真是精彩纷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