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豪车里的春意
于果告别霍经理,缓缓走下楼,仍旧是一脸疑惑。他除了一切以安全为最高原则之外,对人还是比较宽厚的,想到吕经理只不过是冲他吼了几嗓子,真不至于这么惨,他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觉得这在外人看来往小了说是幸灾乐祸,往大了说是威胁,也就算了。
眼见着下班了,于果并没有开车回出租屋,因为云海仙都小区到机场的距离,相对出租屋到机场更近一些,自己还是在这附近凑合吃点,然后等着童雅诗的电话,再开车去接好了。
谁料一出门刚走了没有一百米远,想要拐进一个卖煎饼果子烤面筋等各种小吃的窄巷,就感到身后突然来了一辆挺大的车。回头一看,是一辆魁梧之极的丰田红杉,丰田全尺寸越野车,跟一旁的餐饮小摊车相比,它简直像一辆坦克。
于果冷笑一下,他虽然并不知道是谁,但估计多半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可他并不怕事,最多是的确有点怕麻烦,但麻烦找上自己了,那也不差这几分钟,动手之后,一点儿也不耽误吃饭。
车停下了之后,司机和副驾驶下了车,看上去这俩人跟红杉特别相配,都是同样魁梧,而且肌肉盘根错节,不是简单地块头大,真要动手的话,这俩人可能除了打不过秃顶老板手下的那个黑大汉、豪门公子金俊基和雷勇之外,足够完爆至今于果见到的所有对手。
于果顿时明白,这恐怕来者不善,来路也很不一般,单说暴力,他自信在人类中一对一,他永远是赢家,可这个世界并不是靠肉搏说了算的,规矩是被更强大的军事力量确定下来的。这帮家伙,有可能有着自己无法想象的后台。
不过,事情到了眼前,也真没什么可怕的。于果还是比较轻松,他就像来去自如的侠客,虽然没有一统江山的皇帝有权力,可要取皇帝的性命,也绝非难事。
司机看到他,很有礼貌地说:“您是于果先生吧?”
于果点点头:“是。”又摇摇头:“‘先生’不敢当。”
司机笑了:“您太客气了。我们家老板现在就在车上,但确实不方便下来,绝对不是对您的不恭敬。老板很诚心地想请您谈谈,请您上车谈谈好吗?”
于果只是简单地愣了愣,旋即恢复镇定,他并不担心什么,哪怕车上有阴谋和陷阱,自己一上车就会被人用枪指住额头或者太阳穴,也根本不能伤他分毫。而且,光躲开不是办法,必须弄清楚是车里的是谁,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于是,于果刚要说话,肚子咕一声响,便说:“好吧,我这就上车和您老板聊聊。不过我能先买个煎饼果子吗?还没吃晚饭。”
司机似乎很高兴,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谢谢您的答应。我们老板说我要是说服不了您,就失业了,多亏了您。一会儿我们老板请您吃饭,您就别吃这煎饼果子了。”
于果坚持说:“如果您的老板要和我合作,或者委托我办事,而且我也觉得我能办到,价钱也谈得比较妥,那我当然却之不恭。可要是没成,我真不方便再让您老板破费。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我还是先把煎饼果子买了吧。”
司机笑道:“我听人说于先生身体非常好,跑起来比得上世界冠军,我怕您一旦走了,我们再找不到您了。所以,既然您答应了要和我们老板谈谈,就请先上车聊聊,煎饼果子我替您买了。”
说罢,也没再征询于果的意见,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于果也没什么好怕的,说:“好吧,但我饭量很大,一个煎饼果子不够,再帮我来个加茶叶蛋的肉夹馍,一份小分土家酱香饼,一袋子炸鸡柳,一盒花枝烧。谢谢!”
司机笑着往前走买东西了,副驾驶的大汉背着手靠着车,一动不动。于果就上了车,那大汉再次关上车门,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于果刚一上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我说你呀,还是这么能吃!”
随后,一双眨着修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下面小巧的鼻梁和丰润的美唇跟着显露出来,接着是两排晶莹如玉的牙齿,在包裹着罕见女性肌肉的古铜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再接着,又是一对同样颜色的大凶器,尽管无法和谭晶晶相比,但在这车内昏黄的灯光中,也足够令于果立即起了反应,支起帐篷“敬礼”。
这也怪不得他,他“干涸”了太久,而最近总是被各式各样的美女包围,久久未动过的**渐渐咆哮着,开始冲击看似牢不可破的原则大坝。
于果猛然一瞧,居然是张晓影!张晓影本来就很漂亮,这次还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套比较暴露的裙子,居然也有一番女神范儿!只是她调皮而又极其顽劣的眼神,也实在让于果有些苦恼甚至惊恐。
张晓影就这么深情地看了于果十来秒,车内安安静静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可张晓影最终发现,于果除了生理上有反应之外,眼神是明显地有些无奈,看上去对自己的出现特别头疼。
因此,她有些不高兴了:“师父,你怎么回事?我找了大半个胶东市,楞是没照着你,你到底躲哪儿去了?要不是我朋友多门路广,打探到你在这个富人小区做什么……保安的,我还真没这么容易堵住你!师父,你神功盖世,天降奇才,你怎么自甘堕落到当保安去了?到时候说起来,我师父是个物业保安,多没面子呀!”
于果巴不得她别扯以前的事,借坡下驴,说:“保安挺好的,而且也很辛苦,你不能因为自己富裕就瞧不起保安,你要尊重每一种职业。”
张晓影撇撇嘴:“你可算了吧,你都丢那么大面子了,以为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身手,去参加奥运会,随便就能弄它一大堆金牌回来,还用得着在这里看人眼色?那个保安经理算个什么狗东西,也敢拍着桌子骂你?他骂你那不就是骂我吗?把我气的呀!回头再想想,也不怨人家,是师父你自己自甘堕落,甘心与这样的傻逼为伍啊!”
于果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你把他给打了?”
张晓影叹了口气说:“那都算轻的!我没把他腿打断,那是怕警察找你的麻烦!打这样的狗东西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副驾驶那位,练散打的,随便打了两下,可没想到这吕凯堂堂保安经理,居然这么不禁打,几下就进了医院了!
“你说这么豪华的小区,用这种水平的人当保安经理,我真为这小区的安全感到担忧啊!原本还想在这里买套房子,作为跟师父你的爱巢,可现在看来我得好好考虑这房子值不值得买了!”
于果听到最后一句吓了一大跳:“你别乱说,什么‘爱巢’?”
张晓影哈哈大笑,可爽朗的笑声过后,大眼睛眨巴着,居然显得颇为妩媚,于果也不禁有些脸红,不敢与之对视。
张晓影从第三排挤到第二排,打算和于果坐在一起,于果这下当真后悔上车了,这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张晓影的连衣裙上露下短,那一双古铜色的长长美腿,居然不亚于童雅诗白皙的腿,另外别有一番韵味。就这么靠近于果,于果感到手足无措,可下面热涨得厉害,张晓影不小心碰了一下,当即大为羞涩,垂下头,向后让了让。
于果松了口气,暗想:“她应该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闺女,虽然调皮得厉害,但这样还是害羞。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老呆在这里了,要不然真得出事……”
他清楚,张晓影比谭晶晶更加泼辣大胆,说不定在这车里能把自己给办了。
虽然张晓影算武术高手了,可跟自己相比,那就和普通人没区别,但是自己绝不可能用强力去推她,那说不定会让她受伤。而平时在外面宽广的空间内,自己能迅速逃开使得她抓不住自己,但在这车上,哪怕是一辆大车,也实在难以活动得开,说不准两人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张晓影见于果一直不说话,以为是埋怨自己擅自对吕凯进行“处理”,便细声细气地说:“我是气不过他敢那样对待师父,一时没忍住,才……但师父你放心了,我打他的时候并没有提你,只是告诉他,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自己清楚,赶快改正,还有条活路。我真的没提你呀!全靠他自己领悟,这不,领悟得挺好,看来他不笨呀!等他从医院出来,肯定要向你道歉了!”
于果被她粗犷暴戾和自以为是的办事方式弄得哭笑不得,当真是十足地无语了。
张晓影听他还不说话,以为他真的被自己细声细气故作淑女状态的声音给吸引了,有些得意,又说:“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你可别不承认你在躲我!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躲我跟躲瘟神一样?就算你暂时没考虑跟我结婚,你也不该拒人千里之外呀!我弟弟总算是你的好朋友吧,你也不能因为不理我而不理他呀……”
于果彻底被她的疯癫打败了:“什么叫‘暂时没考虑和你结婚’,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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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影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儿矜持或者不好意思,于果不便跟他对视,这就要下车。张晓影却一摁,车锁死了。
于果感到不妙:“你干嘛?”
张晓影凑上去点点头:“干。”
于果简直要抓狂了:“我真要下车了,你不快点开锁,我把你的车门拆了,可不赔你的钱。”
张晓影把裙子一撩开,翘起二郎腿,半边屁股充满诱惑地晃动起来。她得意地说:“上了这辆车,你能说得清楚?你跟警察说,这么一个有钱的大美女,想要在车上强*暴你,你被迫砸破车门逃出来,你觉得但凡脑子正常的人,能信吗?”
于果知道跟她耍无赖,输的肯定是自己,要比癫狂的话,自己认识的其他女孩加起来,也绝不是她的对手,便渐渐冷静下来,正色说:“小张,咱是朋友,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张晓影也略微严肃地咳嗽一声,爽快地说:“好!那我就直说,但我说了,你必须答应!”
于果直觉告诉自己,这事儿肯定是不能答应的,就直截了当地说:“我能帮你办的,一定帮你办,不能的,你也理解。再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是我能办而你办不了的,你要钱有钱,或者说,你要什么有什么……”
张晓影莞尔一笑:“我要你,那就有你吗?”
于果为之语塞。
张晓影接着说:“不但如此,有很多事都是你能办而我办不了。比如,单靠我自己的话,是绝不可能为你生个大胖小子的。但只要你参与进来,这事儿就好办多啦……”
于果眼冒金星,他真的彻底服了:“张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说不说是你的权利,我真的要拆车门了!”
张晓影也针尖对麦芒地说:“啊呀,我真的好怕呀,你说我要是吓得尖叫起来,说你强奸,那怎么办?你别以为你动作快,我就猝不及防了。告诉你,你徒弟我也是练过的人,加上上次被你声东击西逃跑了,早就有了准备。一看你有什么不对的苗头,我保证在你动手之前,就喊出来。看看到时候,警察相信谁!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于果只得说:“行了行了,我服了,你有事说事,我尽力完成。这车虽然大,但作为谈事的地方还是有点小,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吧。我有点饿了,眼见你那司机信誓旦旦地说要跟我卖煎饼果子,可到现在也没回来,煎饼果子摊位就在几米之外,他就算回老家结个婚,现在也该回来了。”
张晓影微笑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开玩笑了,看把你吓的,师父,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儿太小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听人说,你最近在帮人驱鬼,有这回事儿吧?”
于果一愣:“这你是听谁说的?”
张晓影哈哈一笑:“本来呢,我和我弟弟都有机会进胶东大学附中的,可我爸爸说,我们俩需要磨练,不适合总待在富人孩子堆里,没什么好处。但他现在也有点后悔,因为我弟弟还好,我可太闹腾了,要是有时光穿梭系统,我爸爸肯定会阻止我当初报考西来武校的。”
于果暗想:“你也知道你太能闹腾了?幸亏π文明这超级穿越系统没有被你得到,要不然整个地球的历史就得推倒重来了。”
张晓影继续说:“但是吧,胶中学会的人,我也认识一些。他们把你吹得很神乎,比如那个中韩混血的金俊基,以前我是很佩服他的,觉得他是少有的全才,单说格斗方面,我曾经也托人跟他提过要切磋切磋,可人家说不跟女人打。
“当然,我参加胶东市女子散打比赛虽然也得过不错的名次,但没进过前三名,他在全市跆拳道比赛里可是得过一次季军。”
接着,她话锋一转:“这人虽然聪明,但是特别狂妄,可最近胶中学会的圈子里流传一句话,说他唯一佩服的人,是蓝色深度集团女老板的司机。我心想,从哪儿又冒出来这么一个人物?可后来一打听,居然就是你!这么说,那天到宾馆接你的大美女,就是蓝色深度集团的掌门人了?”
于果不置可否,只是说:“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过多关注。”
张晓影打着哈哈说:“我就偏不听你的,我偏偏关注!那女的看你的眼神,能只是上级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吗?她至于嫉妒你和哪个女人在宾馆里厮混吗?”
于果不得不接茬说:“请你用对了词,‘厮混’这个词很不妥。”
“那用什么?哦对了,是厮打,最起码,咱俩厮打过。”张晓影看上去很认真地说,“但是,别忘了是在床上厮打呀!更加准确地说,是从床上厮打到床下……”
于果不耐烦地说:“你说句重点吧!你家里人也未必受得了你吧?”
这话一出,张晓影突然沉默了。整个车内昏暗的灯光更加深了这种沉默的凝重和不安。
于果本以为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也没理会,但发现整整二十秒她都没做声,也感到有点不对劲,便尝试着说:“你……你没事吧?”可他问得很保守也很小心,毕竟他担心这疯婆子又来一出隐藏得更深的陷阱。
“我家里人……确实也受不了我。”张晓影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楚楚可怜,委屈得像一只没草吃的小兔子,“你们都不待见我……”
于果可不上当,他绝不会说“我待见你”,而是说:“你多从他人的角度出发,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多考虑,经常进行换位思考,就能理解别人的不容易了。”
张晓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也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吗?”
于果感到又要堕入她的彀中了,便一边挣扎一边含糊其辞:“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不吐不快,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解决的办法,就算解决不了,起码心里的郁结也不至于把自己压抑出心病来,对健康,对精神,都有好处。”
张晓影说:“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那就先说事。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司机以后,我就知道,蓝色深度那个童……童老板肯定喜欢你,因为你不是一般人,她既然企业能做到那么大,肯定也能看得出来。只有真正有眼光的人,才会欣赏你。
“我听说金俊基那种人都能有佩服的人存在,我想,除非是能超越金俊基很多的人,才有可能有这个资格。但不夸张地说,金俊基还真是少有的天才,在胶东市,某一方面比他强的人也许有,各个方面都比他强的,恐怕就没有几个了,更何况是,比他强出许多。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经过后来的打听,验证了我的猜测。”
于果虽然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并没有不适应,他能适应各种压力,也能适应各种赞美,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除非能带来地位的提高和财富的增加。于是他听出了一点眉目,便说:“你也是有事要找我帮忙?”
张晓影笑道:“终于不害怕了?你是不是之前以为,我花这么大精力找你,是要把你强奸了?”
于果还是很不喜欢她这种粗暴的说话方式,就转移话题说:“你是我的熟人,要是我能办到的话,收费标准肯定会低一些。”
张晓影的态度渐渐严肃起来:“我大伯快要去世了,他真的没几天了,你听说了吧?”
于果一怔:“你大伯……是……?”
张晓影也诧异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和杜阳产生矛盾是因为黑道斗殴,以为你对江湖上的事很了解。我大伯叫张宏勋,你真没听说过?”
于果猛然想起在近州近山县的山间庭院里,听到过这个名字。那个黑大汉说出这个名字,似乎意思是这个人在胶东市的黑道上名声极其显赫,可谁曾想,居然是张晓影的大伯!
仔细一想,于果也觉得这非常合理。张晓影就算武功高强,但是毕竟她是一介女流之辈,单凭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根本闹腾不起来。
再说,她脾气那么暴躁,而且情商相当有问题,或者哪怕真是情商正常,也都被她任性之极的脾气给掩盖了。就这样的性格,怎么能不得罪人?能打又爱打架,一言不合就动手,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要是没有人给她善后,她哪能“猖狂”到现在?
也许根本不是“善后”的问题,她的名声这么大,黑道上肯定全都知道她是张宏勋的侄女,也就是说,连敢惹她的人都没有,遇到她瞎闹腾,基本上也都远远遁开了,哪个不开眼的被她揍了,也只得自认倒霉。
但话一说回来,她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难道是她都惹不起的敌人?于果分析,也许是张宏勋即将去世,张家即将没落,当年玩黑道出身的谁没几个仇家?说不定就快是算总账的时候了,假如是这样,那张晓影之前欠下的事儿,恐怕都要重新算一算了。
于果暗想:“假设我推断得没错,那我还真得考虑到底要不要帮她了。哪怕是五十万,一百万,也不值当为了她,去跟张家所有的仇家对抗。”
可他转念一想:“要是童雅诗处在她的位置上,我还会权衡利弊吗?”他不愿去想这些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否则越想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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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影好奇地问:“师父,你在想什么?”
于果只得说:“没想别的,只是提前猜猜你打算找我帮你什么忙。”说真的,单说打架,哪怕对方纠集上百人,全都拿着枪,他也一样不怕。但这不等于他什么都不怕,现在的他还是太渺小,他担忧的是这帮黑道分子的背后,那些居于庙堂之上的影子。
当然,即便那些影子因为跟黑道集团绑在一起而对自己出手的话,于果也绝不会倒下,但他只能打打杀杀。而打打杀杀在规矩控制的世界里,很难完全等同于胜利,在利益方面论输赢,他是很难赢的。他不想在自己真正让父母、亲人和爱人家庭享福之前,就被迫远走他乡,再也难返故土。
张晓影见他眉头并没舒展,知道他并不情愿,按照她的理解,于果始终对自己有抵触和警惕的情绪,这让她也十分失落,其实,在她骨子里,仍然也是个渴望爱情和崇尚温柔的小女孩,并非天然就这么癫狂。
因此,张晓影淡淡地说:“你是在提前琢磨怎么推辞掉吧?但毕竟我还没说,你在知道我求你帮忙的具体事情是什么之前,很难准备好合适的推辞措词。”
于果见她说话这么直接,也有点不好意思,与此同时也有些触动,心想:“看来她真是遇到难题了,不然不会来找我。毕竟认识一场,我能办到的,还是帮她办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坚定了许多,正色说:“你说吧,我听着。”
张晓影点点头:“我大伯张宏勋,在胶东黑道上算不上头一号,但也是老一辈中名气最大的人之一。他这辈子……肯定算不上好人,但在我看来,他就是疼我爱我的大伯,没别的。他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六年前才因为寂寞找了个老伴,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妈。大妈自己也带了个儿子,虽然不是我大伯的亲生儿子,可大伯很疼他。
“不过,这得看跟谁比。我是大伯看着长大的,他对我的感情更深,可以说,我爸爸都不见得比我大伯更疼我,我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公主。所以,他快不行了,只盼望我能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于果本来可以顺着话跟上去说:“那你还不快回去陪陪他?”可他知道张晓影此时心情沉重,也不方便找这个借口脱身,便继续安安静静地听着。
张晓影继续说:“我大伯有两个愿望,用他的话来说,要是没亲眼见到,就死不瞑目。其实,他都不用说出来,我都完全清楚,因为他说了很多年了,大家的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于果,说:“我大伯年轻时有个相好,后来因为时代原因没能结婚。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那老阿姨也去世了,而且去世得很早,我大伯一直耿耿于怀。而我大妈就更加耿耿于怀了,总是追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相好,每次我大伯被问烦了,就会说:‘我没想!真的!我要是撒谎,叫我不得好死!’”
于果突然发现,似乎有一种商机在若隐若现,就问:“难道是一直想要见一见当年的初恋情人?”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了。只是他最大的难题是,即便真的能付给自己巨款报酬,但张宏勋是否值得信任?此人可不是童雅诗那种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人。
想到童雅诗,原来自己在心底里,完全明白她对自己全心全意,可知道了,却仍然不疼不痒地继续这种状态,于果感到的确有些愧疚。
而张宏勋这件事如何处理,于果闪电般运作大脑,飞快地想出了办法:“我只要在张宏勋弥留之际,提出单独相处,然后也不用他下床,直接连人带床,带到那个年代,见一见年轻时候的那个初恋,也就行了。等他心满意足后,即便告诉所有人他穿越了时空,别人也不会把一个即将去世的老人这么奇怪的话当真的。”
张晓影叹了口气:“也对,也不对。他跟我说,过几天,他就得去另一个世界,永远跟她在一起了,所以,即便在阳间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也不遗憾了。而且,就让记忆中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永远地定格在那个瞬间吧,他不想再去破坏了。”
于果心里一堵,感到莫名地心酸。他想到了孟凝。但孟凝有所不同,她风华正茂,在她不该去世的年龄,甚至是最美丽动人的年龄就失去了生命,这是他不能允许的。他必须把她重新带回来!
但他也清楚,张宏勋这种混了一辈子并且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的“大社会”,已经看惯了世间百态,尝遍了苦辣酸甜人生冷暖,能够把很多事情看开了,并不见得会十分纠结初恋情人去世都没能见上一面这种遗憾。
他向来是鄙视欺负人的人,但也辩证地认为,黑道分子不完全等同于欺压良善的混蛋,他们中也的确有除暴安良的侠客,毕竟任何群体,都分个左中右,尤其是江湖中人,从他们当年踏上江湖开始,想要做个大侠的心理,肯定是比想要做个作威作福横行乡里的恶霸心理,在人数上要多得多。
关于张宏勋的初恋这件事,他也听张晓天提过。虽然他从没见过张宏勋,可这两人的寥寥几句话,就完全白描勾勒出一个活生生的大伯形象,讲江湖道义,倔强地认死理,赏罚分明,严厉强硬,但又不失温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终豁达了。
这使得他不得不对此人有些佩服,但不得不说,黑道就是黑道,能让秃顶老板和黑大汉那种人都如雷贯耳的张宏勋,这辈子缺德事也一定没少干,人都是有两面性和多面性的,可毕竟黑,才是张宏勋的主位面。
但话又说回来,张宏勋的临终豁达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无法让自己获得商机了。好好的一个机会,就这样眨眼间失去,于果确实有些不甘心。
张晓影说:“看来你猜不对了。你没听说过——睹物思人么?其实,人要是死了,一个牌位,一张遗照,都是寄托哀思的绝佳物品。我大伯也有一根钢笔,是派克牌的,那是他的初恋送给他的,当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这钢笔基本上等同于定情信物了。”
于果问:“那当初为什么还散了?我看你大伯和那位初恋都不是随便移情别恋之人。”
张晓影无不遗憾地点头:“往大了说,是时代的悲剧。往小了说,是时代造就了家庭的隔阂。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派克笔,你清楚的,真不是随便谁都能买得起,甚至买得到。当时吧,只有机关子弟才能有。”
于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大伯是草根出身,不然好端端的捷径不走,不可能去混黑道。而那位初恋情人……她并不是女混混,而是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出身。机关大院的家庭,自然希望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肯定不会允许女儿跟一个成天打架斗殴的江湖人一起生活。这是所有人的悲剧,不单单是你大伯的。”
张晓影浩叹一声:“是啊。真是可惜了……最可惜的是,我大伯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永远了……”
于果也觉得有些沉重,便转而问:“既然睹物思人就可以,那有这支钢笔,那不就没什么遗憾了?”
张晓影摇摇头:“钢笔丢了。”
于果愕然少顷,也就明白了:“你大伯最耿耿于怀的,是这支钢笔?”
“对。他跟我说,要是就这么离开人世,等见到那位初恋情人的时候,她问:‘亲爱的,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呢?’大伯拿不出来,那可就尴尬了。他真正最大的愿望是,找到那支笔,在去世的一瞬间,他的手里一定要攥住那支笔,到时候见到初恋,也好有个交代,一切也就圆满了,他俩会在那个世界,双宿双飞。”
于果有些感动,也有些震撼,半晌才说:“这根钢笔丢失几年了?你大伯现在神智是否清楚?能不能说清楚当初钢笔丢失的具体时间?”
张晓影有些无奈地说:“这个要做到,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那支钢笔……其实在给了他没几天后,就丢了……”
于果这回是真的惊了:“什么?”
张晓影加重了语气:“我大伯在手里都没捂热呢,就丢了,当时真是痛心疾首。我听着都替他心疼……”
于果沉默一会儿,但他也同时做好了打算。可他不明白,张晓影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她又不认识童雅诗,童雅诗也不可能告诉她,自己会穿越时光,那张晓影说的这个钢笔的事,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完成呢?
这时候他又猛然想起,张晓影说她的大伯有两个未竟的愿望,看来要真正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是第二个愿望。
可是,第一个愿望偏偏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完成,于是于果便试探着说:“之前我确实跟胶中学会的大少爷们进行过一次友好比赛,但那都是闹着玩儿,后来他们爱起哄,就把我的事情给夸大了……”
张晓影打断道:“我可不认为是夸大,我亲眼所见你的本事,那是人体极限了,你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超人了!”
于果说:“我的意思是说,什么抓鬼之类的事,都是闹着玩儿,很多人心里有鬼,我做一下心理辅导,他自然也就释然了,并不是说这世上真的有冤魂。我的主要业务,还是帮人找他们丢失了的东西。”
说完,他正面看了张晓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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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影一怔:“你不会是认为你自己能找得到那根钢笔吧?拜托,那笔压根你就没见过,连亲眼见过它的大伯,现在也都描述不出它具体什么样子了,难道你能找到?要说是最近这几年的事,也许你到我大伯家翻箱倒柜,还真没准能找得到。可那事儿发生在三十年前,这都搬了几次家了,当年那地方现在都成市中心了,盖了几茬楼了,就是真神仙,也找不到呀!”
于果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那就等见到张宏勋再说也为时不晚,这时候就含糊其辞地说:“你说得也对,我想得有点乐观了。那这么说,你来找我,不是因为第一个愿望?”
张晓影说:“是啊,我虽然很佩服师父,可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七龙珠,也不可能实现超越龙珠制造者能力的愿望。换句话说,这第二个愿望,你还是有可能实现的,毕竟比较靠谱。”
于果忽然预感不妙:“是什么愿望?要是谁都能实现的话,其实也不必非要找我。”
张晓影见他这么警惕,真生气了:“你不想听,我就偏要告诉你!我大伯说了,看不到我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他都不能闭眼!你说!怎么办吧!”
于果被她弄得狼狈不堪:“什么怎么办?你……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我祝福你,早早风风光光嫁出去……”
张晓影眼中又冒出火来,看上去又想要动手,于果感到很是无奈,看来她的本性就是如此顽劣狂野,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假温柔能掩盖住的,只得说:“你……你说的这第二件事,的确比第一件事好办,但要是非得让我办的话,我宁可选择第一件事……”
张晓影大怒:“你放屁!”接着她觉得自己情绪又失控了,就强行扭转,硬生生地说:“师父,我不该骂你放屁……”
于果摇摇头:“我没生气。我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
“是啊,师父,我不是对你不尊重,可你除了是我的师父,你也是我的男人啊,我训我男人难道有错么,听老婆的话吃饱饭……”
于果真是完败了:“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男人了?你怎么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张晓影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说:“师父,徒弟有难来找你,你不能一样忙也不帮吧?两个愿望,你必须帮我实现一个愿望,选哪个,你看着办!”
于果不假思索地说:“我选第一个。”
张晓影见他上套,大喜过望,露出狰狞的笑容,虽然她所谓狰狞的笑容仍然是美艳动人的:“师父,你必须选一个,也必须完成一个。你选了就必须完成,要是完不成,你就必须完成第二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你说的!”
其实于果哪里说过这么一大摞?可他清楚,张晓影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自以为得计,却不料被自己将计就计再就计,于是不动声色地说:“好,要是我做不到第一件事,我当然要完成第二件事,绝不撒谎,绝不后悔。但是有个条件。”
张晓影急切地催促:“你说!”
“你虽然是我朋友,但我办事都是在朋友圈,朋友是朋友,报酬是报酬。你应该打听过,我除了给警方办事属于热心市民职责所在之外,其他的都是收钱的,而且价格都很不菲。”
张晓影接茬道:“这个用不着你说。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夫妻俩也得商量着来。咱俩爱情归爱情,说钱我绝不含糊。我大伯也说了,谁能给我找到如意郎君,或者谁能给他找到那支钢笔,任何一样办到,都是一百万。”
于果心里一动,这的确是个大数字。当然,他没有这么贪,两百万都想要,因为这得不偿失,他对张晓影很头疼,别说娶她了,就是装模作样地谈一天恋爱,他都未必能受得了。
但他决定办成第一件事,并不是只为了这笔钱,哪怕张宏勋只出五十万,甚至十万,也许他也愿意。就像要建立自己的白道关系体系一样,他也觉得,黑道上他也必须建立关系网。虽说他很厌恶黑道人物,但总不能老是靠拳头跟他们碰撞。
之前是对付杜阳这样的货色,于果倒无所谓,可一旦慢慢和黑道中的王者起冲突,那就真的很棘手了。相对而言,于果觉得张宏勋地位够高,实力够强,又是比较传统的老江湖,还算符合自己的底线。况且有张晓影、张晓天两个朋友,靠他俩搭个桥,自己再漂亮地完成这件事,那就真的水到渠成了。
念及此处,于果说:“一百万可以,我答应,一定会找到这根钢笔的,你放心。”
张晓影坏坏地笑道:“要是做不到,那又怎么样?”
于果装傻充愣说:“那我当然就得不到这一百万了,就不要了呗。”
张晓影阴沉下脸来:“师父,你是师父也不能耍徒弟吧?你之前说了,办不到第一件事,就必须完成第二件事。也就是说,办不到,可不光是得不到那一百万,那你就得娶我!”
于果虽然明知道她的小算盘,可是说到这里,他还是不禁一愣。
说实在的,在胶东市,尽管张晓影很令人头疼,可公道地讲,无论是家庭背景、财富储备还是张晓影的相貌、身材和能力,可以说都是一等一的,张晓影哪怕比武招亲,也起码能吸引胶东市绝大部分适龄的习武者,要是再放开了,那追求者说不定能几倍增加,数量够开一个学校了。
可是于果也很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娶张晓影。虽说相对于孟凝来说,童雅诗、谭晶晶和路晨也没什么区别,但非要把这几位排一排,张晓影仍然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因此要他娶张晓影,那是绝无可能。
张晓影虽然是想要引诱于果中计,但看到于果对自己的第二件事在眼神中的抗拒,实在是有些心寒。
可她生性倔强,绝不会哭哭啼啼,便严肃起来,说:“这是你说的,而且你做过保证,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于果沉吟几秒,凝然道:“不反悔。我一定能找到那支钢笔,你就放心吧。”
张晓影胸口一颤,两团凶器呼之欲出,看上去也十分诱人,可她的心情却跌落到了谷底,嘴上喃喃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那你为什么还千方百计地引诱我爱上你……”
于果听了还是哭笑不得,可他不再轻易反驳了。
他知道张晓影生在特殊家庭,从小比较偏执,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此十分蛮横,总是很主观地判断事物,但又因为本性善良,因此显得幼稚可笑而且直白粗暴,像一株野山花一样有着倔强之美。所以,于果并不忍心伤害她,能不反驳,就不反驳。
张晓影的情绪比起火山来说更像陨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大怒一会儿大喜,这时候她又伸出手来:“这都是你说的,咱们击掌为誓!”
于果毫不犹豫,跟她虽然瘦且修长但很有力量的手掌撞了一下。
随后,张晓影又松了口气一般,说:“不是我不相信师父,虽然击掌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刚才咱们这段话录下来了。我知道师父是不甘寂寞,想要在胶东市大展拳脚开辟一方沃土的,将来你的客户要是听到你言而无信却信口开河的承诺,他们会怎么想呢……”
于果见她这么自以为是地玩弄小聪明,也是醉了,但与此同时也感觉她的粗粝真是一种质朴而强硬的可爱,她就像一只钢筋铁骨的小鹿,但毕竟是小鹿。
接着,张晓影又嘟哝道:“我说,师父,你可真不会算账。你要是娶了我,你何止有一百万?我大伯说了,他的财产有三分之一是我的,三分之一也是一个亿以上!都说现在的女人贪财,可男人也贪财,要是给男人一个亿,长成猪一样的女人他们也娶!可我就不明白了,我长得比猪还不如吗?”
于果真诚地说:“你属于最漂亮那一拨里面相对普通的。”
张晓影还算满意:“你总是让我佩服,连夸奖我的话都说得这么不卑不亢有创意,我更爱你了……”
于果感觉这话题不宜再继续了,便说:“只是咱俩风格不同,并不合适。你将来必然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张晓影一字一顿地打断道:“只有你能让我如意。比你的本领更让我倾心的,是你的品格。我相信,你也绝不是因为蓝色深度集团那好几十亿资产而拒绝我这一个来亿的。同样的,那个童总也应该是一个极具前瞻性眼光的不凡女人,配做我的对手,我相信她也一样不会是只因为你的本领而爱慕你。
“行了,将来谁能收了你还不一定呢,先别说那么远的事,再说,我有信心能征服你。咱们先说正事,既然你已经同意了第一件事,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现在?”
张晓影不悦地说:“我说了好几次了,我大伯快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去世,现在谁都不见。能见你是因为你是我男人,而且能为他找到钢笔……”
于果连忙打断道:“你不要在严肃的话里面悄悄夹带私货,咱俩只是朋友,什么特别关系也没有。但我并不清楚你是不是骗我。”
张晓影嗔怒道:“在你眼里,我是个狡猾多端的女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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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果宽容地笑笑:“女人都狡猾多端,这个定语和主语重复了。你说说你大伯在哪个医院,我下了车自己过去。或者我先下车,你的车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
他见张晓影的表情又有点不对,补充道:“你肯定知道,我不会出尔反尔,跳下车后就跑了个没影。我的确需要赚这一百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对朋友的承诺是一定要实现的。”
张晓影幽幽地说:“我当然相信你的承诺。我说了,我最佩服的是你的人品。但是,我更受不了你这么想要下这辆车,我就这么让你不堪忍受么?是不是我改变一下性格,你就能同意?”
于果一愣。
张晓影见他一呆,误认为还有戏,忙不迭地追加道:“你别说什么性格根深蒂固不能改,如果是那样,监狱里的罪犯干脆全枪毙得了!改造改造,为什么要改造?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洗心革面的微弱希望!
“更何况,我不认为我不可救药了。就像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不可能认为我这辈子能收获爱情,但是遇到你以后,我就相信我也能为你做出改变!你作为我的男人,难道不该对我包容吗?”
于果听她前面说得头头是道挺好的,可最后一句又混进了奇怪的东西,忙说:“你再别冷不丁乱给我扣帽子了!我现在已经答应你了,那我下车了。”
张晓影一伸手拦住,前胸呼啦啦一阵剧颤,像小孩子肥肥的屁股,看得于果也是悚然心惊,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在这车上任凭**剧烈燃烧。
张晓影咳嗽一声,尽量把声音调节得柔和:“我……我跟你说实话吧,前天我看大伯那失望的表情,我真的于心不忍,钢笔我是肯定没有找回来的希望了,所以我想找个人冒充我男朋友,带回去给我大伯瞧瞧,起码也了了他临终前的一番心愿……”
于果听到这里,不禁诧异地说:“你大伯弥留之际,你还骗他?我知道你是为了让他高兴点,可他既然已经神志不算很清楚了,你在武校认识一大堆男的,为什么不挑拣一个来扮成你男人,说不定慢慢磨合兴许就有感情,假戏真做了呢?何必这几天处心积虑地寻思怎么找到我?”
张晓影白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只认你!我跟别人磨合几百年把黄河水磨干了我也不可能爱上别人!再说,你也太小看我大伯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是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他的眼睛照样毒得厉害!我找那些男校友去,他们哪有一个气场可以镇得住我的?
“镇不住我,我大伯怎么会相信这是我男朋友?我大伯太了解我了,镇不住我的男人,我不可能选择他。所以说,只有你能镇得住我,我大伯一看到你,说不定就真相信了。”
于果虽然觉得她说得在理,却也不始终处于审慎状态,不愿意轻易回答。
张晓影肃然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下套的!要是这话是我信口胡诌的,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于果见她姐弟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么偏激认死理,也当然相信了:“你别发这么毒的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张晓影也是聪明人,登时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害怕我假戏真做?你别担心了,这只是为了满足我大伯一个心愿,他日子也不多了,就让他最后的时光高兴点儿,之后我再把我今年的零花钱五十万都给你,这总可以了吧?那时候你想娶我,你还得求着我呢!你别把我看得太下贱了,非得倒贴给你!”
她虽然是使性子,却也不敢说得太绝,真怕于果当真,那就坏了。说完,她再度偷偷瞧着于果。
于果很同情她,觉得她真可怜,可总觉得她的眼睛贼兮兮滴溜溜转,看上去特别狡狯。可他还真的挑不出这些话的毛病,便说:“今晚真的不行。我的一位朋友从北京飞过来,我得去机场接她。”
张晓影撇了撇嘴:“你骗没骗我,我先不追究。但是咱俩说的不是英语,他还是她,发音都一样,我猜你那朋友是个女的吧?”
于果索性说:“这就是我个人的**了。我应该有权利不告诉你吧?”
张晓影不屑地说:“行,我尊重你的**。夫妻之间还不见得完全没有秘密呢,那你给个准信吧,什么时候来?”
于果说:“我这位朋友家就是本地的,她家比较大,而我另一位朋友是外地人,目前还没找到工作,正准备先找个房子租着。所以,我想干脆就让第二位朋友到第一位朋友的家里去住,第一位朋友也答应了。我先去机场接第一位朋友,再去接第二位朋友,把她们都带到第一位朋友家里。这够详细了吧?”
张晓影不依不饶地说:“详细归详细,但我要听的重点不是这个。”
于果回答:“今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时间了,我总不能深更半夜去叨扰你大伯,是不是?”
张晓影不耐烦了:“一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说话别磨磨唧唧的?说!什么时候有时间?”
于果信誓旦旦:“明天中午,还是这个地方,不见不散,这总行了吧?”
张晓影这才罢休:“这是你说的,食言的话,我就把你出尔反尔的佳话传到每个胶中学会成员的耳朵里,到那时候,看谁再信你,看谁再找你谈生意?”
于果正色道:“我保证,可以下车了吗?”
张晓影把车钥匙摁了一下,侧身让了让,但于果仍然过不去,要想过去只有可能跟她“充分接触”,因此只得转过身来,要从另一边下车。但张晓影突然闪电般一下子支起身子,将前胸狠狠地闷在于果脸上,于果猝不及防,只觉得脸上两团大肉像最舒服的枕头在脸庞摩擦,顿时可耻地坚硬起来。
张晓影想要继续扑上去热吻,于果却虚晃一枪,顺势推开车门,向下一滑,如同一片树叶飘了出来。张晓影没想到于果还有这一手,越发惊异了,但惊异的同时,自然而然也是充满了佩服。
于果下了车,转脸说:“你早点回去吧,外面不安全。”他的意思张晓影不会懂,他是觉得张宏勋既然行将就木,实力必然元气大伤,这时候要是张宏勋的仇家把目标对准了张晓影,那就真的不妙了。
但张晓影却误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而说的体己话,就算其中并不含有对自己的男女之爱,可心里依然特别甜蜜,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痴了。
于果跟那司机擦肩而过,那司机显然也没买什么煎饼果子,而是朝于果微笑了一下,也并不觉得尴尬。于果索性对他说:“保护好你家大小姐。”
司机愕然一秒,随即说:“那是当然。”
于果到街头买了个煎饼果子,刚要转身,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是童雅诗打来的,看来不知不觉过去两个多钟头了,飞机并没有误点,应该是已经到了东新国际机场了。
于果转而回到云海仙都小区,把自己的那辆xc60开了出来,其实即便这辆车不在身边,他也不会用那台二手速腾去接童雅诗,童雅诗毕竟是一个大企业的下一代掌门人,不能太丢份子。虽说自己也并不是她的司机,却隐隐总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尽的义务。
等到了机场,于果却傻了眼,童雅诗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谭晶晶和路晨,正聊得嘁嘁喳喳,眼见就像三个亲姐妹一般。
路晨刚看到于果,先愣了一下,随即调整状态,大喝一嗓子:“老于同志!组织上派你来接应我们呀!”
于果笑了,这的的确确是她的风格,路晨喜欢自己,却最不愿意承认,她看上去是最拿自己当哥们儿的,假小子性格的背后,对自己的情感却是最含蓄的。
谭晶晶即便一下子看到了于果,依然保持笑容,只是她并不是演员,笑得有点牵强,毕竟这次跟于果一起出生入死,感情不可同日而语了,因此,她对于果的感情自认为经历过人性和绝境的考验,不是其余二女可以相比的。
只不过童、路二人此事眼中只有于果一个人,谁也没去观察谭晶晶的表情。即便看到了谭晶晶古怪的笑容,最多也只会觉得这是因为她爱于果,所以始终羞涩和腼腆,并不能想象这背后有一个惊心动魄的黑暗故事,更没有去细想,谭晶晶这样泼辣的川妹子,又怎么会突然羞涩和腼腆起来。
相比路晨和谭晶晶,童雅诗和于果并没有什么生死经历,哪怕是那次回到近百年前海岸街时,在即将发生枪战的前一刻重返现实。可童雅诗对于果的感情最为内敛,也最为沉醇,如同一坛刚刚酿好就封口深藏的美酒,无时无刻不在发酵。
因此,三个各怀心事的美丽女孩,就这样面对着十米之外的于果,除了路晨那句叫喊,空气似乎也有了明显的重量,凝滞了周围一切的动作和声音,使得他们四个人被隔离在整个大世界之外,只存在于他们如此醉心享受的小世界里。
半晌,于果才跟童雅诗的眼睛对上,这一对上后,他俩又进入了更小的小世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童雅诗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如此地不同,路晨和谭晶晶虽然跟自己都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可童雅诗才是故事的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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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果知道,这个时候正好是化解尴尬的好时机,便正色说:“童总回来了?”
童雅诗也是矜持的人,并不想被两个姐妹看轻,自然而然也不会当众做出特别亲昵的动作,在语言上也比较保守:“嗯,你这几天上班打卡了吗?”
路晨撇撇嘴:“你俩可算了吧,别在这里装得多么正式了,要不是我和晶晶在,你们俩是不是要抱在一起亲嘴了?”她心里想了,嘴上就直白地说出来,其实她并不希望这个判断是真的。
谭晶晶也淡淡地说:“晨姐,你分析的一点儿也没错,但于果同志大概是不会承认的。”
童雅诗嗔怪道:“你俩别闹!”但表情却是喜洋洋的,她心里有数,自己在于果心中的地位跟那位传说中的前女友比还不好说,可多半是要比路晨和谭晶晶高的。
于果不置可否,问:“路警官,晶晶,你们俩怎么也来了?雅诗也给你们打电话了?”
路晨走过来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嘿!我当然是不想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了!所以我听说雅诗回来了,就专门来看看。怎么?不欢迎?”
谭晶晶解释说:“晨姐也搬过来一起住到雅诗的家里了,当然,我们都不是白住,都会付钱的。雅诗家里有四个卧室,我们三个人住还蛮宽敞的。”
说到这里,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地都有些脸庞滚烫,她们感觉这时的气氛有些不对头,仿佛于果会说“那我也一起搬过来住吧,我住第四个卧室”,但她们很清楚,于果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可她们依然感到有些难为情。
可就在这时,煞风景的声音出现了:“那我也一起搬过来住吧!我住第四个卧室!“虽然跟她们想象中的于果所说的话一样,但声音却是个标准的女声。
这是于果感到最恐怖的时刻,早先面临持枪的数十名歹徒他也毫无惧色,因为这些只需要凭借拳头和系统就足够绰绰有余地解决,但是一旦这四个女人会面了,那就是一场核战争!
张晓影一脸嘲讽地一步步走过来:“都看我干什么?我也给钱,不是白住。”
童雅诗等三人都是一愣。童雅诗性格比较沉稳,不会轻易开口伤人,可她真没想到,这个曾经在宾馆里见到的女人居然又出现了。跟谭晶晶和路晨不同,这个女人自己不认识,看来是潜在的劲敌,不得不防!
而谭晶晶本来就不是本地人,这会儿自恃也算见过生死大场面,并不怕得罪人,脱口而出:“你是谁呀你?我们姐妹几个说话,关你什么事?”
路晨则最早从吃惊中恢复出来,随后冷冷地说:“师太又下山化缘了?”
童雅诗和谭晶晶都有些诧异,但随即她们也明白,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兴风作浪的主儿,由于路晨的工作性质,很难说不跟这种人产生交集。
张晓影鄙夷地打量着路晨:“彼此彼此,我也真没想到,号称四中队一枝花的路警官,现在也拜倒在我师父的脚下了。说真的,能把你收服的我还真没见过,但如果说是我师父,我还真相信只有他能。”
童雅诗和谭晶晶听她这么称呼于果,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于果。
路晨被她戳中心事,羞愤难言,也针尖对麦芒地说:“是吗?我听人家说,西来师太眼光比西来山还高,胶东市没有哪个练武的男人能让她高看一眼,看来还是有啊……我千算万算,没把这位于先生算在内,我知道他肯定能把你降住,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胶东市也不算太小,他怎么就能认识你……”
她这话其实是在怨怼地讽刺于果,并且还幽幽地看了于果一眼,事已至此,于果面临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也只得镇定应对了,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晨没好气地说:“张晓影,以前在派出所实习那会儿,你是真没少来呀,从你进了西来武校到现在为止,被你打伤的人能重建一所学校了吧?我也琢磨着,最近你怎么不闹腾了,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主儿了……”
随后,路晨指着张晓影对于果问道:“你知道她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吗?南疃张家兄弟,是胶东最大的涉黑组织之一,每一分财产都是用血换来的!我虽然是要和雅诗、晶晶公平竞争的,但我绝对不会跟她竞争,她不可能跟我们并列!于果,你既然经常帮助警方,就应该有大是大非的观念,总该知道必须防微杜渐吧?”
于果古井不波地回答:“我认识张晓影的过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童雅诗忽然冷冷地说:“在街上说不清,兴许在宾馆就能说清楚了。”
谭晶晶和路晨知道童雅诗大气淡定,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情绪闹别扭,哪怕张晓影这个新杀入争夺于果爱情阵营的不速之客,扰乱了她一下机场就被于果接机的好心情,她也肯定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除非……童雅诗所说的“宾馆”,另有所指!
路晨曾经和于果因为出差,在同一栋宾馆同一层的不同屋子里住过,而谭晶晶也有着类似的经历,甚至差点就要同床而眠大战一场,她俩想到这里,脸上都腾起一股红云。
于果见童雅诗忽然这么说,苦笑着心想:“之前不都跟你解释过这段事了么?我以为以后也不会再提了,你还是这么耿耿于怀。看来女人无论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有着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和背景,首先也始终都是女人……”
张晓影却毫不留情地反讽道:“行了,别装了,你们看我师父的眼神再明白不过了,你们都很喜欢他,是不是?”
三女猝不及防,都不知该怎么说,嘴里欲言又止,目光躲闪,都是陡然变色。
于果倒是显得很淡然,这些他当然也都清楚,可这不是他想要的,是他为实现复活孟凝计划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作用罢了,只不过他并非外表看起来那样冷酷无情,对一直痴迷自己的这几个女性,他始终还是有些不落忍。
张晓影悠然自得地说:“我呢,可没有你们三个这么虚伪,我爱师父,我的爱比你们的肯定多!”
谭晶晶到底还是胸大无脑的典型,这些日子的非人生活只是改了改她每天说话的量,而没有彻底改变她的本性,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爱比你的少?”可说出来之后才恍然变色。
她之前也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爱于果的,但经过近山县淫窟事件之后,她对于果的爱又变得有些隐晦了。因此,她还是面红耳赤,与此同时是一股说出来的畅快和得意,又有种无法得到于果迎合的常规性失望。
张晓影一把搂住于果的脖子,于果忙挣开,张晓影这动作彪悍,连同样大大咧咧的路晨都不敢轻易做出这种动作,于是童、路和谭汹涌地涌上一股浓烈的醋意,觉得眼前这疯婆子是公认的敌人。
不但如此,她们也看得出,这女人跟于果的关系也并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尤其是无论是相貌还是家庭背景,都不输给自己这三人。无非就是她们三人是白富美,而这位皮肤略黑,家庭背景也很黑的女孩是“黑富美”罢了。
路晨总是能替其他人问出心里想但不敢问的问题:“于大侦探,你说说,她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于果还没开口,张晓影却自信地笑了:“谁认识得早,谁认识得晚,这有关系吗?我跟师父曾经去过宾馆,你们呢?”
于果虽然明知道她口无遮拦不择言,却也没想到她毫无掩饰,顿时好生尴尬,可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装作没事的人似的,要不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早就吹口哨或者说“今晚天气真好”之类的话转移话题了。
路晨输给谁,也不想输给一个曾经被自己抓过好几次的街头女霸王,因此非要耗上了,便眉毛一挑:“我和于果到西安和石家庄抓罪犯的时候,也一样住在宾馆里,这有什么好吹牛的?现在的年轻女孩,不矜持的仍然不算多,之所以给大家的印象多,那就是你这种人太多了!”
换成别人,张晓影早就破口大骂了,可她到底还是顾忌路晨的警察身份,就反唇相讥道:“既然这没什么好吹的,你还把你和我师父抓罪犯住宾馆的事儿拿出来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你们那么虚伪!尤其是你!告诉你们,我和我师父睡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这一点你们谁能比?”
这话一出口,谭晶晶和路晨都是大惊失色,当真生气了,先是面面相觑,又齐刷刷地望向于果,目光中带着非常凌厉的责备之意。
而童雅诗之所以没那么生气,倒也并不光因为她作为大企业的话事人,笃定淡然,大部分原因,还是于果专门向她解释过。
张晓影见她们惊慌失措,得意非凡,懒洋洋地说:“不信你们问问这位童总,她亲眼见到了!哼,我师父这么大本事,你让我师父给你当司机,你下个破飞机,我师父还要开车来亲自迎接你,好大的谱啊!”
于果并不想真的当她师父,况且也没什么好教的,可现在情况特殊,就说:“晓影,童总对我很好……”
没等说完,张晓影就叫道:“我对你不好吗?”
这话反而引起了一片共鸣,其余三女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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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雅诗却淡定自如地浅浅一笑,优雅大方地说:“张女士,咱们确实见过。但那天那件事,是个误会,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
张晓影不屑地说:“你是听我师父的解释了吧?你真相信我师父的一面之词?”
童雅诗郑重地说:“我当然相信他。我们都很信任他。你难道不信任他吗?”这一句话就把路晨和谭晶晶再度拉拢回来,确实高明。
张晓影知道她不好对付,便嘿嘿一笑:“童总,我当然也相信我师父,要不然我又怎么会拜他为师呢?”
路晨却气不过,轻声对于果说:“拜师都拜到床上去啦,确实是头一次听说!”
于果现在修炼得脸皮比较厚了,也不在乎她说什么,与其硬着头皮解释,倒不如装傻充愣。
路晨见他装得没事儿一样,更加恼火,用力踩过去一脚,她的确练过,而且论武功不逊于张晓影,这一脚来势凌厉,一般人能被踹出一个大乌青来。
谁料于果上身没动,不知怎么就让开了,路晨蹭蹭蹭掠过他好几步才站稳。她连续几次见他展露功夫,每一次都惊世骇俗,因此即便亲眼见多了也很难适应,发了好一阵呆,心悦诚服。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忍受于果的这种“招蜂引蝶”,尽管于果是被动的,也不能原谅,这时候陡然想到了一些词,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陈世美!负心汉!采花大盗!”弄得于果哭笑不得。
接着,童雅诗说:“张女士,我们要和于果一起回去了,晚上好好吃一顿饭,您虽然也和于果认识,但我们这顿饭是要在我家里做的,确实不方便请您到我们家去。您自便吧。”
这话说得锋利而又圆润,连张晓影都觉得高明,可她绝不是能被一句话就吓退的人,呵呵干笑了几声,说:“童总,我不打扰你们吃饭。”
童雅诗看了看xc60,说:“我们四个人坐这一台车比较合适,多您一位就比较拥挤了,但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回家的路上,顺路把您送回家,您看可以吗?”
张晓影哈哈大笑,声音豪放得如同古代劫道的女土匪,当然,于果相信,她要是穿越回古代,说不定还真成了土匪。在讲信义的年代里,也许她这种淳朴的野性女子,混得要比现在好。
张晓影笑完之后,说:“童总,您是要撵我走哈?我说要住到您家不是戏言,我不白住。她们俩给您多少钱房租,我给她俩加起来的双倍,怎么样?”
谭晶晶觉得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冷冷地说:“你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又怎么样?论财产,我们并不输给你。”
童雅诗婉转地说:“张女士,您应该很清楚这不是钱的问题。路警官和这位谭女士,是我的同学兼好友,可我跟您不认不识的……换成您,会愿意带一个陌生人回家合住吗?”
张晓影摆摆手:“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还说了好长时间一段话呢!一回生二回熟,朋友不都是这么认识的吗?再说我不偷不抢,不蒙不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不就是怕我勾搭了我师父了吗?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要公平竞争,都三个人了,怎么就容不下第四个呢?”
童雅诗见她开始耍无赖,便懒得再跟她纠缠,对于果说:“小于,开车回去吧,我累了。”
张晓影在后面直咋呼:“唉呀妈呀,你累了,这话好霸气!你是武则天呢?咋这霸气呢?我师父这样的人才,还能被你呼来喝去?”
于果转过来,朝她凝然道:“晓影,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去做,但现在你还是别闹了,回去吧。”
童雅诗心里一抖,想要问于果答应了张晓影什么事,又不便现在开口,但脚步已经停了。
路晨却狐疑地问:“你有什么把柄被她攥在手里是吧?要不然你能答应为这种人办事?”
张晓影眉毛一挑:“这种人是哪种人?路警官,你一直在不断地攻击我,我没和你一般见识,别得寸进尺。就你这种脾气,我师父就算打光棍也不会娶你的!那位童总和那位大奶妹妹还有可能,你就别想了。”
路晨知道她这是分化的手段,可还是很生气,不由自主地就中了圈套:“我怎么了?”她干脆直愣愣地问于果:“要是你没有那个前女友,你先遇上我了,你真的打光棍也不娶我?”说完这话,整个俏脸都涨得通红,几乎像一个快要爆开的红气球。
这种事怎么能假设?于果不理解,这些女人怎么一旦纠结这样的事,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而且没完没了,他只得暂避锋芒,说:“童总下飞机,肚子肯定饿了,咱们吃饭吧。”
童雅诗不疼不痒地说:“好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也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了,去我家旁边的超市买点肉和菜,晚上我们姐妹仨都等着你喂呢。”这最后一个“喂”字说得极其暧昧,连谭晶晶和路晨都有些心中一荡,可她俩也迅速站到了同一阵营,敌对地瞪着张晓影。
张晓影却开始纠结起另一件事来:“我说,师父,你得给我说清楚,什么‘前女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前女友是谁?就在现场吗?还是另有其人?”
于果有些烦了:“咱们都是朋友,我不分厚薄。但我的事,我也有权利不告诉别人,请你也别再打听了。”
“好吧……”可也就在这时,张晓影陡然作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举动,一把抱住于果,而于果猝不及防,真要贴在身上了就很难脱身了,他又不想用真正的力量把张晓影掰开,一时间十分尴尬,两个人交缠在一起,忽然四目相对,脸上一红。
童雅诗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心里渐渐怫然:“太过分了!”可她毕竟怀着好心情回来,而且也不便当着两姐妹的面儿发作,尤其是这次回来更要抓紧把于果抓到自己手心里,就更不能显露生气了,正所谓温柔才是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因此强忍着,只是冷冷地看着不做声。
张晓影忽然“呜哇”一声大哭起来,这边的机场大厅都被她宏亮的嗓音惊呆了,甚至几个保卫也过来驱赶他们。
于果无奈,只得向外走,指望她能下来,可她偏偏猴子一样缠绕到于果背后,死死地扣着于果的脖子,于果刚要说话,半边胸肉却一下子触碰到他的腮帮子,令他大为窘迫,实在拿她没辙,只得背着她就这么走出去。
童雅诗、路晨和谭晶晶都是一脸铁青,仿佛三个古代希腊的女神雕像一般,冰冷地跟着走了出去。她们确实是丢不起这人,不敢像张晓影这样无底线地胡闹下去,尤其是童雅诗。
出了门,大家都没有乘坐机场的运客巴士,而是默默地走在几乎一望无垠的机场上。
于果拍了拍张晓影两条美腿:“你快下来!你不丢人吗?”
张晓影得意洋洋地摇着脑袋:“丢人的是你们。”
于果苦笑道:“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张晓影偏不上当:“我才不中你的缓兵之计呢!对于圣斗士来说,用过一次的招式是没有用的!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下来,你晚上回家上床,背着我睡觉,要是转过来,你先压死我再说,反正别想让我下你的背!”
谭晶晶是火爆脾气,第一个忍不住了:“你们打情骂俏好开心啊!”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几乎不着一缕地全面展示在于果面前,可以说是尽极热情和诱惑之能事,然而于果却仍旧没有就范,难道眼前这黑妞就真的比自己强吗?
路晨的脾气不比她小,只是碍于职业尊严,她不愿意明显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但她对于果这种对哪个美女都态度不明朗的做法十分鄙夷,但鄙夷归鄙夷,她当然巴不得于果此时背上背着的,是自己。
于果无奈地说:“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当然,答应的是第一个条件,不是第二个!但是假装你的男朋友,哄骗一下你的大伯,我也答应了。这样还不够吗?我也不能再做更多的了。”
童雅诗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要你假装她的男朋友?”
路晨大怒:“这么拙劣的谎言你都信?雅诗不比她丑吧?雅诗要是要你假装她男朋友,你同意吗?”
张晓影讥讽道:“什么事都拿童总当挡箭牌,警察的胆量就这么小吗?”随即,她又哀求道:“师父,我现在求你的是另一件事!你不知道,我家里现在……反正很复杂,我大妈和她的儿子不依不饶的……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我这人四肢发达你是知道的,一激动就不考虑后果,说假如我不带男朋友回去,我就再也不踏进那个家门,我现在悔死了……我真的没处可去了,你就帮我跟童总说说,让我也住下吧!”
于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可他还是皱着眉头说:“你这个要求很过分,无理又牵强,你自己也该心知肚明。没地方去,你可以找个房子租住啊!”
张晓影假装恍然:“哦!师父,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太好了,你不是就在外面租房子吗?那你带我回去吧,咱俩同居就行!”
虽然明知道是激将法,但童雅诗却突然冷冷地开口道:“我家有四个卧室,多一个人不多,你别骚扰于果,就到我家住吧。”
张晓影破涕为笑:“真的?”
童雅诗波澜不惊地说:“但是你保证要规规矩矩的,而且每月一万元租金,不答应就免谈!”
张晓影张大了嘴:“一万?你抢钱哪?你家是白宫吗?”可她居然马上爽快地回答:“好哇!我可是说到做到,不像某些人……”
于果想到这四个美女居然全部都聚集到同一个屋檐下,隐隐预感,将来这一屋子鸡飞狗跳,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在等待着自己,顿时感到十分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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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晨吃惊道:“我说,雅诗,你可想清楚。这货是个能闹腾的主儿,住进来不得安宁啊!你说是不是,晶晶?”
谭晶晶却不置可否,态度模糊,只说:“我尊重雅诗的决定,毕竟是她的房子。”其实她也存着和童雅诗一样的心思——与其放任张晓影在暗处神出鬼没地迷惑于果,倒不如让她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眼皮子低下。
童雅诗心想:“你们哪一位不闹腾?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可嘴上却说:“没事的,大家和平相处。”
这话却突然带出一种正宫娘娘对其他妃子说话的范儿,连童雅诗自己都觉得太有歧义,大家都红着脸不说话,担心、懊恼、无奈、期待等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个看不见的大染缸里。
童雅诗有自己的算盘,就算于果每次来自己家,能同时看到四个人,那也是真正的公平竞争,反而对自己有利。她自信自己综合水平最高,各方面全面发展,虽然谭晶晶上围很“凶”,路晨长了个大屁股,张晓影又古灵精怪,可综合各种参数相比,自己就可以胜过她们每一个人了。
于是晚上这顿饭不用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除了张晓影本人在嘁嘁喳喳帮着于果打下手,忙里忙外嘻嘻哈哈之外,其他三个女孩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在书房用电脑上网,另一个干脆先选了个卧室进去休息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满怀心事,于果的厨艺算中上等,可她们一个个的样子味同嚼蜡,于果看了只有苦笑,心想:“都羡慕黄金屋和颜如玉,都盼望美女合租,恣意花丛,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可真要到了这个环境,气氛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更轻松。”
吃完饭,路晨由于跟张晓影太不对付,已经很生气了,干脆连于果也不理了,索性直接在自己刚才待过的卧室宣布:“第三个卧室是我的了!”就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路晨看似粗粝,但其实心细如发,比张晓影这种内外一致的粗粝不同,她选择三卧室,也是因为对谭晶晶客气,让她做“第二把交椅”,一起合力对付张晓影。
童雅诗也点点头,说:“我也要休息了,小于,你先回去吧,谢谢你来接我们和给我们做晚饭。”她这话滴水不漏,也没有说二卧室和四卧室要分给谁,反正自己住主卧室,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肯定不能留他在这里住下,况且也没什么意义,两人几乎很难有空间进行什么亲昵活动。她一直在等于果对自己“情不自禁”,可自己家几乎成了公共场所,于果在单独面对自己时都那么保守,何况是现在?想到这里,她的确有些懊恼和心烦。
谭晶晶看了看张晓影,也没说话,她虽然也是后来者,可同样敌视后来的张晓影。早先她总为自己的白和胸大是这几人中的佼佼者而自豪,可看到这黑妞满怀自信地加入进来,甚至开始有些不自信了,怀疑于果是不是喜欢古铜色皮肤的女孩,这样一来,自己要考虑去三亚晒晒太阳再回来了。
张晓影则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三位姐姐就住前三个,我住第四个,我不挑!”
童雅诗和谭晶晶同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里面也酝酿着明显的不满,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不挑就快离开!别挑我的于果!”
于果没办法,只能说:“你们……各位都早点休息。”然后自觉无趣,转身要走,张晓影又大喊一声:“站住!”
于果无奈地回过头,张晓影说:“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明天一大早来接我,咱们去警备区疗养院。”
于果一愣,顿时明白,张宏勋手眼通天,居然能住在那里,肯定也是花了不少钱打通门路,上头有人关系也硬。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张宏勋不敢住在普通医院,人多眼杂,一旦被仇人混进来拔了管子,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于是于果答道:“你放心吧,明天一大早我来接你。”
谭晶晶忽然开口道:“对了,于大哥,明天我就要去雅诗单位上班了,但为了避嫌,我决定不坐她的车,所以借用一下你那辆xc60,没问题吧?”
于果一怔,也猜得出她的小九九,只得说:“好吧,这车留下。我打车走,明早打车来。”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出动自己那辆二手速腾,那辆车属于自己,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样的话买这辆车才有意义。
童雅诗其实也想过要以用xc60为借口,不给于果和张晓影单独相处的机会,毕竟她并不知道于果答应了张晓影什么要求,但碍于面子,也不方便问。可她的本意是希望在眼皮子低下看住张晓影,而不是用尽各种办法逼迫张晓影走,她是大公司副总裁,气度不凡,不会公报私仇,更何况于果就在眼前,自己不能让他小看,因此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谭晶晶却实现了这个念头,童雅诗也并不反对,她只希望于果能用这辆车接自己,而不是接别的女人,这也是她当初买这辆车的初衷。
张晓影却反将了谭晶晶一军:“没事,师父你不用打车,来,你站窗口这儿,看到小区外面那辆丰田红杉了吗?我那司机偷偷跟着咱们的车,一路来到这里啦,然后他和副驾驶的保镖就自己回去了。现在你开这辆车回去吧,明早来接我就行。哼,这车可比什么沃尔沃强太多了,霸气!豁达!”
童雅诗听她蹬鼻子上脸直接说到自己头上了,也不再隐忍了,而是若无其事地说:“对了,张女士,我这房子只供你晚上五点到早上七点这期间使用,白天我是要锁门的,你早上早点起床啊,麻烦你师父早早来接你,不然你可能要站在大街上等你师父了。”
于果听她说话如此含蓄地酸溜溜,也当真是无可奈何。
张晓影知道这三个对手里面,数着童雅诗最不好对付,便微笑道:“好呀,正合我意,我每天都夜跑和晨练的,早上一大早就起来跑步,尤其是明天早上还能看到于果,那可真是‘热爱我的热爱’!师父,果果,你早上不用买吃的那么贴心了,你就直接开车来,我在街上买了油条豆浆等着你,咱们在车上吃,你开车,我喂给你!”
说完还“嗯哼”一声,把屁股一撅,用力顶了一下于果的屁股,做出妩媚的样子,于果看了不禁错愕万分。
谭晶晶的脸涨得通红,就像在烧烤架上烤炙一般,浑身剧烈颤抖,看样子假如她也会武功的话,必然会冲上去把张晓影撕成碎片。
童雅诗的脸阴沉得要变成冰雕,只说了句“注意安全”,就转过身走了。
也就在这时,路晨的三卧室里传来了大吼:“都几点了还不睡?!什么素质!!”然后是枕头砸在门上的声音。看来她是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对话,但这对话令她怒火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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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于果开着那辆丰田红杉回来了,虽说他并不喜欢日本车,可公道地说,红杉是进口的,品质完全不同,的的确确是辆好车,就像大部分男人一样,他对全尺寸的越野车也有一种偏爱。
可等他开到小区外面,还没等进小区,就见张晓影果真在炸油条摊位旁边买早餐。
她昨晚来的时候带了一个旅行箱,主要装着运动装,她平时也是以运动服为主。这时候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没转凉,她特别适合运动装,看起来身材曼妙,英姿飒爽,真是个运动型的美人。
他刚要喊张晓影,却十分诧异地僵住了,只见又有三个熟悉的影子,同样是运动装,只不过颜色不同,同样身材曼妙,也都英姿飒爽,都朝这边跑过来。
于果瞠目结舌,只见童雅诗、路晨和谭晶晶都慢慢地跑过来,然后若无其事地互相打了个招呼,装作“原来你也在呀”的惊讶,随即同时看向于果。
谭晶晶一百二十五斤,虽然个子高,却也还是属于十分丰腴型的,她不像其他三人那样经常锻炼,这会儿真是累得气喘如牛,她不愿意被其他三人占了空子,就坚决要来凑个热闹,可惜体能不足,几乎要坐在地上了,英姿飒爽可真的谈不上了。
可谭晶晶的运动装却比其他人更加显眼,因为她的上围实在大得夸张,简直像是装了两只巨大的兔子在奔跑,一颠一颠地,尽管动作狼狈,却吸引了方圆上千平方米内的所有男人的目光。
而路晨的身体素质与张晓影不相伯仲,跑了一阵恍若无事,依然十分潇洒自如,她汗如雨下,看上去肌肤充满光泽和弹性,屁股也扭动得令人心痒难搔,显得很有魅力,恰如其分地诠释了“运动中的女人最美”这一观点。
童雅诗扎着马尾辫,戴着耳机跑步,看上去更像是文艺女神范儿,单说五官,她的颜值居于众人之首,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一瞬间也聚敛了大量的临时拥趸,就连炸油条的小哥也都看呆了,半天还没把油条捞出锅来。
于果真不明白了,自己就真的这么有魅力?能让她们四个不懈余力地明争暗斗?甚至现在都玩起制服诱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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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影也不理她们,兀自买了油条和豆浆,一蹦一跳地跑到于果面前,欢笑道:“给!师父吃吧!”
她的动作比较快,其他三人现在立即去排队也来不及了,因此全都眼神“怨毒”地盯着于果,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吃一个试试,看我不弄死你”的节奏。
于果之前杀伐决断的威猛态度在这四人组面前一下子烟消云散,甚至有些窘迫地说:“你们……都出来锻炼啦?”
张晓影冷笑道:“东施效颦,拾人牙慧,全无创见,太令人不佩服了。”她其实并没怎么读过书,这都是看武侠和动画片的结果,这话来自《笑傲江湖》,是任我行讽刺左冷禅的原话。
接着,张晓影对于果说:“师父,咱们走吧,今天要办正事。”
谭晶晶忽然踏上一步问:“我今天倒要问问,办什么正事?”她稍作休息,可还是气喘吁吁。
张晓影见她这么不经锻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没本事就别学人晨练,你是出来给人看胸的吧?”
谭晶晶面红耳赤,刚要反唇相讥,路晨也帮腔道:“不错,于神探,咱都不是外人,你要跟这女混混去干什么,你得说清楚!”
张晓影反讽道:“你还差一句:‘雅诗对你这么好,你不能对不起雅诗’,不是吗?哈哈哈!路警官的口头语就是专门拿童总当挡箭牌,我早就耳熟能详了!”
“你……”路晨给她呛得没了电,怒目圆睁。
童雅诗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一股标准的冰山女王范儿:“小于,你现在还是我的员工,我问问你早上不打卡去哪儿,你总可以说说吧?”
今天是周末,按说是原本路晨打算让自己陪着逛街的日子,可童雅诗和路晨显然都忘了。于果可不能提醒今天是周末不用打卡,要不然岂不是让童雅诗没了面子?
于是,于果只得说:“我是去赚钱,你放心好了。”
童雅诗顿时心领神会,她也更相信于果,便说:“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张晓影不屑地说:“童总,我虽然住着你的房子,但毕竟还是分文不少地给你钱,所以我不能吃你的嘴软就不说你,你说你吧,还不如路警官和大奶牛呢,她俩虽然素质不高,可有什么说什么,并不藏着掖着,不像你,企业里玩儿的阴谋诡计,你全都带到家里了。你看看你,说话说三分,心里不知在怎么恨我呢!
“什么叫‘一切小心,注意安全’?这是我师父,将来说不定也是我的男人,他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很,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我大伯和爸爸在,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谭晶晶反驳道:“你真不要脸!年轻姑娘谁能像你这样恬不知耻地说这种话?”
张晓影冷笑道:“就这样还是我考虑了你们的心情呢,这才加上‘将来说不定’这五个字,其实在我看来,我师父就是我的男人,这下你满意了吧?”
路晨大怒:“于果是有是非观的,要不然也不能总帮助警方破案,他这么大的本事,还用得着你们一家子黑社会庇护?”她其实也听说张宏勋即将不久于人世了,但死者为大,长辈为大,她是有原则的人,又不是真正的敌我矛盾,她不会嘴上说得太难听。
张晓影并不以自己是黑社会大佬的女儿感到自豪,但也并不觉得丢人,成长环境让她很认同“优胜劣汰,胜者为王”的生存理念,她也始终认为,自己必须把于果从这三人和其他有可能存在的潜在对手里夺过来。
至于之前听说过于果居然还有个前女友,她也不好意思多问童雅诗她们,关于这个前女友更多的信息。但她琢磨着这可能是童雅诗她们故意吓唬自己,再说即便是真的,也不过是个前女友而已,兴不起大浪来。
与其说是不愿意细想,倒不如说张晓影性格很粗粝,并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自己能够获得于果的明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张晓影说道:“各位,咱们说好了公平竞争,大家也听说过后来者居上吧?都不要嫉妒,这是优胜劣汰,认赌服输,谁也别埋怨谁,实力决定一切。”
她顿了顿,洋洋自得地说:“再者,童总,我师父虽然是你的员工,可他答应的事关系到我的**,他不可能告诉你。你呀,就安心地快回去管理你的企业吧,路警官你也赶快去巡逻吧,世道不好,很多罪犯等着你抓呢,人民群众的安全都靠你了。
“大奶牛同志,你也不要懈怠,去做个缩奶手术吧,我看你跑步那样儿就想笑,你这一摔倒不要紧,地面砸出两个大坑,让别人摔进去怎么办?哈哈哈哈!”
路晨和谭晶晶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而童雅诗则淡定如常,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于果开口了:“你闹得太过了,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她们。”
一物降一物,张晓影确实需要他假扮男朋友,因此立马老实了,吐了吐舌头,先上了车。
于果转过脸来,对三女说:“童总,路警官,晶晶,我去办点事,你们忙你们的。”
三个美女都有些气愤难平,也没有搭话。
她们三个此时都是相同的想法:“于果要是在古代或者解放前,的确是一个不可能自己独享的男人,想要嫁给这样举世无双的男人,就得学会忍受跟别人分享,并且把这当成一种常识而不是负担。可现在是一夫一妻制时代,我决不允许他在这些姑娘中摇摆不定!他是我的!我必须拿下他!其他人最多,只是我的伴娘罢了。”
车一路开出海岸街,七拐八拐,用不多长时间,就来到了警备区疗养院。
到了之后,张晓影对门口检查的战士出示了一张证明,这才被放行,并且告诉于果:“师父,我求你件事,社会上知道我大伯在这里的人不是很多,你也不要跟别人说在这里见过他。当然,我知道你不是喜欢传话的人,你性格沉默内敛,肯定不会到处宣扬,可你还有那三个红颜知己呢,你可别跟她们说。好不好?就当帮帮徒弟了。”
于果见她态度严肃,也郑重地保证:“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快点进去吧。”
正在开车,系统却突然开口了:“坐拥王昭君、貂蝉、西施和杨玉环四大美女,是不是很快乐啊?”
于果知道它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开口,嘲讽绝不是它的目的,便在心里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是我的做法有不妥?”
系统赞道:“真聪明!作为我的主人,您是个讲效率的人,我也很讲效率。我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我很肯定您这种赚钱方式,但您是否想过,普通人要找到那支钢笔,比大海捞针还难不知多少倍,简直像在太阳系里捞针。您要是马上找到了,您觉得一般人会相信吗?
“不错,钢笔到了眼前,任谁都不得不信,可是张宏勋会认为是您藏了这支钢笔,因为大多数人的思想都固定在已知科学的范围内,他们只有可能这么想,这是唯一的解释了。要是这支钢笔再有什么不好的故事,张宏勋可就不是感激您了,而是会对您产生怀疑,找人调查你,甚至对您产生威胁。
“当然,凭您的本事,把全胶东市的黑社会份子组成一支几千人的团队一起攻击您,您也能用几天的时间把他们都消灭光。但是,一旦您被人注意到,可就真的不妙了,社会是一个圈子,黑社会也是一样,里面水深得很,万一更高层盯上您,就不利于您的茁壮成长了,您会在还没有摸到成功的边儿就被扼杀在襁褓之中,那就太可惜了。”
于果心中一动:“不错,的确是这样。系统,谢谢你,每次关键时刻都能出来提醒我,我的脑子再清醒,思路再缜密,也毕竟是人脑,百密一疏,说不定就因为这一疏就出大问题。”
系统说道:“而且,这支钢笔年代久远,没有照片,您不可能看得到,没见过的东西或者体积太小的,是不可能做定位的,也就是说,您想要寻找一分钟以前这根笔在哪里,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您想要找到这根笔,就必须回到当年的历史当中去找。具体到哪一段历史,就看您接下来和张家兄弟的交谈中获得多少信息了,但您放心,我都会录下来,从中寻找有用的部分。
“您也不可能在历史中找到这根笔之后,就马上拿出来给他,这会引起他的怀疑不说,而且也等于破坏了历史。您只能在历史中找到这根笔后,将它埋进某个地方,这个地方必须是最近三十年内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然后您找了出来,偷偷潜回张宏勋家里放进去,再告诉张家人找到了,带着他们堂而皇之地进入他们家,当场找给他们,更为稳妥,您觉得呢?”
于果听了感到确实有道理,心道:“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可惜你是系统,不需要什么物质报酬,我只能用语言来谢谢你了。”
系统一听“贤内助”这个词,居然出奇地沉默,过了一会儿,车停下了,它才说:“您多赚钱,符合游戏进程,就是对我最好的酬谢。已经到了,集中精神吧,祝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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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果在得到穿越系统之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青年,对黑道并不了解,大多数的印象都来自看过的影视作品和小说,潜意识里总以为他们全都是一身黑西服或者黑风衣,戴着千篇一律的大框墨镜,腰间别着枪,把老大围在中间。
尤其是在张宏勋的弥留之际,于果早在想象中,塑造出黑压压的一片保镖围在张宏勋身边,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可是他这一路上楼,压根就没见到任何一个这种打扮的人,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军队医院,张宏勋家族也不可能这么猖狂地摆谱。但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引人注意,只需要一两个能干的保镖装作不起眼的工作人员守在附近足矣。
出了直梯,于果就看到两个不像工作人员的人,但也绝不像是印象中的黑道分子,长相都极其普通,一个在楼道里来回散着步,另一个则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可他们的目光却掩饰不住精干和警惕,看来多半就是张宏勋的保镖了。
快到张宏勋病房了,就看到昨天丰田红杉的司机和副驾驶汉子都在那里,见到于果,也纷纷点头。如此看来,这两人也是南疃张家的主要保镖,张宏勋肯舍得把他俩派出来看护张晓影,也侧面说明了张宏勋真的很疼爱这个大侄女。
病房门口,张晓影站住后,于果也跟着站住。随即张晓影转过脸来,小声说:“师父,你可千万要配合我,最起码显得亲昵一点,要帮忙就帮到底,是不是?”
于果点点头,简单地说:“我一定配合,但你也一定记住,这是演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晓影也不想和他较真,反而郑重地说:“那就拜托你了。我先进去,一会儿我叫你了,你再进来。”
于果表示没问题,就找了个座椅,坐下来看手机。
红杉司机和副驾驶汉子果然也够专业,根本不与他做交谈,要是目光偶然相遇,也就互相笑笑,唯一的一次肢体交流就是红杉司机点烟时顺道递给于果一根,于果摆摆手婉拒。
三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彼此也看得出,只不过另外两人看不出于果实质所能达到的高度罢了。
也就是五分钟左右,里面的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套灰色毛呢大衣的长脸男子走了出来,看上去五十来岁,相貌清癯,长了一对剑眉,隐隐有一种盖世大侠的风采。
他这一出门,二话没说只挥了挥手,红杉司机和副驾驶汉子也都不约而同地轻微鞠了一躬,分别远远地走到走廊的另一头吸烟了。
随后,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到座椅旁边,若无其事地摸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吞吐了几口。于果就在他旁边坐着,不卑不亢,没有明显的恭敬或者敌意。
就这么过了半分钟左右,那男人开口了:“小兄弟怎么称呼?”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于果。”
男人这才转过脸来,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于果也毫不避讳,目光温和地对视。
这时候那男人的脸已经十分清晰,有几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入目,甚至其中最深的一道将眉毛也分成了两半,就像九十年代初龙之子出品的动画片《宇宙骑士》的男主角一样,显出一股浓郁的悲怆感,同时也尽情散放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男人点了点烟,说:“我听晓影介绍过你,她说她是主动追你的,那按照她的性格,在我想了解你的情况的时候,她应该尽量美化。可是……她说是一个公司老板的司机,是这样吧?”
于果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人多半就是张宏勋的弟弟,也就是张晓影张晓天姐弟俩的亲生父亲张宏远,此人是本市著名企业双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南疃庞大的张氏兄弟黑社会组织的二号老大。
但于果并不知道张晓影到底告诉了其父亲多少关于自己的事,为了不影响童雅诗,他能不多说就不多说,便说:“是,一个普通企业,找碗饭吃。”
张宏远淡淡地问:“你以前当过兵吗?”
于果放心了,他知道要是张宏远掌握了自己和童雅诗的关系,就会反问“蓝色深度集团也能算普通企业吗?”,可张宏远并没有说,这说明张晓影还是够意思的,不该说的也没多说,并不是个长嘴姑娘。
但于果并不知道张宏远为什么这么问,就照实回答:“不是,我就是个毕业了六年的三类本科学生。”
“混过社会么?我是说,玩黑的。”
“没有,我干的都是老实人干的工作。”
张宏远“呵呵”两声,随后站了起来。
虽然张宏远在普通人类里,算是充满霸气了,这一站,任何面对他的平凡人只怕都得跟着站起来,否则很难承受这种强大的威慑力。
可于果不是普通人,他的绝对实力是客观存在的,因此这种威慑力在他面前烟消云散。于是他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看着张宏远,显得惬意自如。
张宏远准确滴把烟头弹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正色说:“小兄弟,我看你也挺爽快的,我就实话实说。一开始我刚出门,是想直接看看晓影是不是骗我,要是她找来骗我的‘演员’,我肯定要直接轰走。她那种性格和眼光,我知道,一般人她肯定看不上。至于是不是一般人,我也在社会上玩了这么多年了,自信还有这个眼力。”
他瞥了于果一眼,又说:“可我一看你,我就觉得你吧……怎么说?我觉得我年轻的时候挺猛的,但我也没有你这种……现在年轻人说的‘气场’。能把我镇住的,还真没几个。小兄弟,你就是其中一个。“
于果没料到张宏远居然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但他只对那几个女人手足无措,对其他任何男性,他从来也不会拘谨不安或者激动万分,而是只说了句:“张总过奖了。”
张宏远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继续说:“所以,我相信你真是晓影的男朋友了。想要降服她这样的女孩子,让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你,我曾经想象过这种人,但没想到能亲眼见到,现实中真有这么一个你。
“你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以为你是个军人,你说你不是,我就更惊讶了。我真的挺想知道,你这份底气是从哪儿来的?就算你真是司机,那也没什么,刘邦是流氓出身,朱元璋也做过乞丐,英雄不问出处,你将来肯定能有作为,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当今社会,机会太少了。”
随即,张宏远垂下头来,贴近于果,一字一顿地问:“你是真的爱晓影,还是在寻找一个……迅速获得财富和地位的机会?小兄弟,说实话吧,我不怪你。”
这话问得很犀利,于果的确没想到他能问这么直接,但由于提前也有准备,因此也没有慌张,不疾不徐地说:“张总,我和张晓影现在并不确定关系,只是谈恋爱,我只能向你保证,无论最后成还是不成,我都不碰她一下,最多耽误一点她的时间,但不会耽误她一辈子。”
张宏远点点头:“她说她是主动追你的,就算耽误了时间也是她自找的。”
于果继续说:“至于获得财富,我作为一个穷孩子出身,也的确是想要发财。比如这次来,我的确是想要挣那一百万。但不是为了满足您大哥的第二个愿望,而是第一个。也就是,那支钢笔,我有把握找到。”
张宏远的眼睛来回打量着他,一时间看不透这个人,过了一会儿,他的态度变得凶恶起来,阴森森地说:“我不得不说,你要是个骗子的话,那你真的连我也骗过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找出你的任何破绽。可是……我就真的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找到那支钢笔?”
于果当然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以免引起他的怀疑,便说:“我也没一口说定能找得到,只是说有把握。能不能找到,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吃。我想进去和您大哥交流一下,要是能尽量多获得一些信息,赢面就大一些。”
张宏远迟疑了一阵,说:“你以前帮别人找过遗失的东西么?”
于果答道:“我做司机,是平时的职业,但不是主业。我主要就是做找人,找东西,找目击者的工作的。不瞒您说,我前些日子曾经为警方破过一次案子……” 于果当然不可能把其他做过的事都说出来,为警方办事这事儿是光明正大的,拿来说也没问题。
张宏远神情变得诧异,忽然问道:“你说的是李金晖的案子?”
于果也有些意外:“您认识他么?”他总觉得,李金晖几千万的产业,算是个中小老板,张宏远这样的亿万富豪,似乎和李金晖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张宏远摇摇头:“以前确实也不认识,虽然我在九十年代也做过托运,可确实没什么交流。但李金晖在河北对着警察开了枪,我也是看新闻知道的。不过……找这支钢笔可跟找人不同,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于果说:“看上去的确很难,但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用排除法的话,可以排除很多不必要浪费时间的部分,最后剩下的范围大大缩小了,就好办多了。要是我也找不到的话,那就真的不用找了,因为肯定也不会再有人能找得到。”
张宏远见他中气沛然,说话笃定自若,挥洒如意,绝对不带有一丝做作,愈发感到诧异,竟然也慢慢产生了信任感。
0131 黑道风云三十年
张宏远其实本来是想给女儿找个儒雅有学问的男子,可眼前这人似乎的确能镇得住女儿,而且让女儿死心塌地,最重要的是,他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在乎,这并不符合骗子的行为。于是,他决定赌一把,反正也不能损失什么。
因此,张宏远就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大哥当年的情况。当年那女孩叫连秀,父亲是当时的胶东市文化局一把手,母亲是个军官,具体军衔记不得了,反正是个相对南疃张家来说高不可攀的家庭。
八三年严打之后的胶东江湖焕然一新,涌现出无数新一辈,比老人更猛,也更狡猾残忍。
当时的张家兄弟是两个本分老实人,努力工作加上还算有点小关系,都进了市面粉厂当工人。这是个国企大工厂,张宏勋因为能打架,讲义气,处事又公道,很快成了面粉厂工人宿舍里的明星,一招手,最少数十个青年工人毫不犹豫地骑着自行车拿着家伙站到他身边。
张宏勋平时不惹事,来了事也不怕事,攻守有度,进退自如,渐渐在社会上有了名气。
张宏远却跟哥哥不同,是个典型的火爆直白脾气,张晓影虽然像他,却还没他当年的一半脾气。因此张宏远虽然有哥哥做靠山,但也因为本身能打能杀,受到广泛的尊重,不过,也同样因此而得罪了很多人。强者们都看在张老大的面子上,一般不予计较,而弱者们也同样因为害怕张老大,也就不敢跟张老二死磕。
兄弟俩就这样,渐渐成了本市江湖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接下来就是个现在老掉牙而当时却很动人的英雄救美故事。
大约是九零年的某一个冬天,连秀和几个女同学被一群不开眼的流氓调戏,张宏勋当时是一个人在街上走,身边没带人也没带家伙,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二话不说,先把一个没开眼的家伙开了瓢儿。
尽管张宏勋人高马大丛小打架,可对方是七八个人,的确没占上风,可他尽管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是照着其中一个猛砸,把这家伙彻底砸躺了才继续抓下一个砸,对方没见过这么猛的人,也都有些害怕。
但毕竟他们人多,张宏勋不一会儿就被一刀扎倒,吓得那些小姑娘如同被惊起的白鸽,哗啦啦地四散飞逃,只有连秀有良心,认为这突然出现的大侠是为救自己而受伤的,关键时刻决不能撇下他独自逃走。那些流氓见刀上都是血,误以为是杀了人,全都逃跑了。
连秀连拖带拉,将一百九十多斤的张宏勋拖到街头大喊救命,这才被几个热心群众发现,直接送往医院,连张宏勋本人都感叹,幸亏是那时候发生的事,还有热心群众,现在的人就算肯救人,也未必敢惹火烧身,去救斗殴受伤的流氓。
不一会儿,医院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数百人,大部分是街头的地痞流氓,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中,他们的首领都排队进了张宏勋的病房,个个态度恭敬。连秀一开始还以为是流氓要报复这位义士,可慢慢地才明白,这位救了自己的义士,其实是他们的老大。
而同样地,一会儿又来了三辆绿色吉普车,下来一些穿武警制服的人,迅速上楼将连秀带走。这时候已经醒来的张宏勋才意识到,这小女孩其实也来自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也正因为如此,两颗心不怕层层世俗栅栏的阻隔,最终还是贴到了一起。当然,张宏勋受到了两次威胁,这回他明白了,即便在老百姓中能呼风唤雨,那也不过是个加强版的老百姓,此时此刻站在他身旁的不过十个人,其他的都对权力的出现十分畏惧,没有谁敢继续和张宏勋一起扛下去了。
在这之后,连秀托人给张宏勋送去一支钢笔,明确表示这就是定情信物,今生非他不嫁。但自此张宏勋再也没见过连秀。
有人说是连秀变心了,也有人说是连秀被父母强行送去大城市学习,再不回胶东这三线小城市了,当然,还有人说张宏勋被连父以“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为名单独谈过一次,更有人说得更玄乎,说张宏勋当时是浑身绑着炸药去的,并且高喊:“老百姓什么都没有,玩得就是命!”
可张宏勋从此对这段感情缄口不语,不再提起。尽管他是玩社会的,却也是其中的强龙,就算一般百姓家不敢给他介绍对象,但崇拜侠客和强者的年轻姑娘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一茬又一茬地出现,当然不乏投怀送抱者,然而张宏勋就像一个根本不需要女人的中性人一样,只顾赚钱,谁劝也不听,他再也没有春天了。
而南疃的张氏双雄也凭借能打能杀讲义气而站足了脚跟,成为血腥地下秩序里的佼佼者。冷不丁阴沟里翻船,张宏远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他揣着土枪和杀猪刀,带着几个死忠满大街找那几个流氓,终于找到了线索。
于是,在哥哥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是明知道哥哥知道后肯定不会同意的情况下,张宏远善作主张,当场阉了那个扎了哥哥的小子,后来索性直接把那几个小子全变了太监,其中一个因为疼痛难忍羞愧难当,当晚就自杀了。这事虽然不是杀人,但性质十分恶劣,即便张宏勋到处找人运作,可张宏远依然被判了整整十年,进了苦窑。
这也难说,幕后没有连秀父亲的“黑手”,这案件被树成了典型,一切程序处理得极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效率高得惊人。
九十年代上半期的胶东江湖上一般说“红黄蓝,刘关张”,指的是当时胶东市黑道上最有名的六个人,其中“红”仍然如日中天,“黄”死于杀手枪杀、“蓝”也因为罪行累累被抓住枪毙,“刘”隐退,直接去了国外,“关”是练武出身,武功高强,可很传统,不会做买卖也不干缺德事,一直在工人的行当里干到退休。
到了九十年代末,已经在监狱里成了牢头狱霸的张宏远放了出来,他的加入再次增加了南疃双宏集团的江湖分量。张宏远对此毫不避讳,自己兄弟俩的钱里的确带血,并不需要美化。
于果静静地听着,大致明白了时间范围,那支钢笔是是九一年出现和消失的,尽管这一年时间跨度太大,可进行排除之后,就真的好办多了。
张宏远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好,你跟我进来吧,关于那支笔,我虽然也见过,但肯定没有我大哥印象深。”
于果忽然开口道:“对了,我听晓影说,那位连秀……她是非正常死亡?”
张宏远淡淡地说:“她的嘴就没个把门儿的。是这样的,但具体我也不清楚,毕竟当时我还在苦窑里。但这事儿都过去了,我大哥也不想再提了。”
于果却并不担心接下来的话会引起他的不满,继续问:“凶手找到了吗?”
张宏远回过头,郑重而又严厉地说:“大概任何威胁对你都没什么效果,我看得出你是个无所畏惧的人,这样的人很少,所以我很敬重你。但我是你的长辈,对你严肃警告这不过分吧?这是我大哥永远的伤心事,你进去一个字也不要提!除非……”
于果一愣:“除非?”
张宏远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除非,你就是他想要找到的人……他不是不想报仇……也许……”他顿了顿:“除非他先对你提起,否则,你一个字也不要提。钱,少不了你的。”
于果也凝然点点头:“我尊重客户的要求。”
张宏远不再回答,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是两只眼睛已经红肿了的张晓天,也可能是好久没见,张晓天看到于果之后,先是愣了愣,接着情感的闸门终于忍不住放开了,泪水哗啦啦地淌了下来。毕竟是生离死别真情流露,一向严厉的张宏远也眼圈发红,不会像以往那样斥责儿子“不像个男人”。
病床上是一位瘦骨如柴的老人,已经看不大出身材高大的样子了,可见受到了病魔异常可怕地摧残。
张晓影坐在老人身旁,看来也哭得很厉害,甚至没有情绪为大伯介绍一下于果。
于果进门后,主动说了句:“老爷子,你好。”
那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旋即用微弱的声音说:“扶我起来。”张晓影忙小心翼翼地摁动床上的按钮,床自动地抬起了老人。
老人说:“你是叫……于果?”
“是。”
“你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于果不明所以,缓缓走进。老人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展现出笑容。于果感到这笑容十分古怪,他十分聪明,这会儿也隐约猜到了为什么。
接着,老人说:“不错……你肯定能帮我找到钢笔。”
于果完全明白了,说:“我曾经和杜阳起过冲突,有个和杜阳交好的富家少爷迟海超,跟我闲聊的时候说起了杜阳当年的往事。老爷子当年怒砸杜阳的腿,把他打成了瘸子,其实并不是因为那辆全市唯一的凯迪拉克弗雷德伍德经典款被砸,是吧?我要是猜得不错,其实那支钢笔在那辆凯迪拉克里,接着不知所踪了。”
张宏远父女三人都是大惊失色,没想到于果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地突然猜测,可却又齐刷刷地望向老人。
老人轻轻地说:“你说得对。我其实……一直都是在等你……”
0132 踏破铁鞋,冤家路窄
于果终于明白了一切。虽然超级穿越系统是不可以随便改变历史的,但对于历史仍然会造成极其细微的影响,有的影响当时极其细微,可后来就会变成一场改天换地的大风暴,而有的影响会一直细微下去,成为封存的记忆,直到即将离开人世时,才会说出口。
看来,自己即将回到那个年代,被那个年代的张宏勋给记住了。
好在张宏勋无论有没有见过自己,都必然会朝着一代枭雄的方向发展下去,自己并没有改变历史。
而张宏勋即将离开人世,他很想把所有的遗憾都全部圆了梦。他想到了这个当时不知道名字,现在才知道叫做于果的年轻人。
张宏勋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兄弟,帮我找到那根钢笔,我给你一百万。”
于果知道他即便是在重病里,也一样深思熟虑,并不想泄露自己的秘密,因此说得十分隐晦,自己也心领神会,爽快说道:“您等着我的好消息,我这就去找。”
他说完后朝张宏远点点头:“张总,那我走了,你们照顾好老爷子。”
张宏远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晓影和张晓天虽然也一直认为于果很神奇,却也没弄明白张宏勋和于果为什么会这么有默契。
张宏勋笑了,满脸皱纹:“他一定能帮我找到那支钢笔。”
张宏远、张晓影和张晓天都呆若木鸡,他们确实理解不了。
半晌,张晓影才想起来要追出去送送于果,可张宏远却喊道:“你别管了,你大伯这么安排自有道理,让小于去干吧!你俩谁都不许走!留在这里陪大伯!”他的话仿佛军令如山,即便是亲生儿子和女儿,也很敬畏,不敢违抗。
于果下了楼,直接走了出去,毕竟那辆红杉车的钥匙已经还给了张晓影,自己只能出门打车了。
他接下来是要去二手车市场找迟海超,从迟海超手里要杜阳的电话,再联系杜阳。只有让杜阳回忆当年砸凯迪拉克车的具体日子,他才能更加精确地缩小时间和空间范围。
按说,于果有迟海超的电话,也可以直接去问,但他并不想和迟海超有过多的接触。
决定了之后,于果打算招招手,打个车去二手车市场。谁想到刚出大门,迎面就来了一辆雷克萨斯es,车子停好,走下来四个人。
于果并不认识其他三人,虽然其他三人给于果的感觉,几乎跟张宏远一样具有强大的威慑力,但似乎更偏向于近山县那个秃顶老板的风格,一股浓浓的邪气萦绕四周,挥之不去。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又高又瘦,一双细腿长而直,额头前面有些光秃,后面则是自来卷,那两只眼睛阴鸷无比,看上去整个人如同一只等待猎物死亡后就大快朵颐的贪婪秃鹫,这是于果一下子想到的最符合其形象的动物。
而后面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标准地左右手感觉,一个像是犀牛一般结实、沉闷、强硬、不好惹,另一个则很类似一条蓄势待发的响尾蛇,随时能喷射出致命的毒液。
而相比这三个人,于果唯一认识的第四个人,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杜阳,反而成了畏首畏尾小心谨慎的弱者了,而且坐在副驾驶的杜阳虽然并不是司机,但看来他还没有那个“犀牛”司机地位高,甚至还专门下车为司机斜对面后排的那个“秃鹫”开车门。
于果虽然这就要去找杜阳,但是说曹操曹操到,运气这么好,确实也令他始料未及,不由得高兴地笑了,冲杜阳打了个招呼。
杜阳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他,当真心惊胆战,虽然上回已经和解了,而且自己还在一次电话交谈里明显表现出了顺从和帮腔,但真要是再次面对面,那种恍如隔世却又重新点燃后熊熊燃烧的恐惧感,仍然很难正面承受。
可杜阳的心情里,除了恐惧感,也还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之前他曾经在自己和毛飞挨打之后,告诉了邓长发,当时邓长发就想会会于果,可因为李金晖事件弄得邓长发手忙脚乱,终于处理完了,这才想起要找这个于果谈谈,眼下当务之急是来看望一下张宏勋,并且送上礼物聊表心意,但杜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冤家路窄地碰上了。
此时此刻杜阳已经不恨于果了,可这不等同于他可以对邓长发说到此为止,邓长发是他的老大,一旦开始了,就不是杜阳想停止就能停下来的。
但杜阳心存侥幸,总算知道邓长发和大鹏、小波从来没见过于果,就这么擦肩而过便可以了。
可他当然不知道,小波从秃顶老板左刚的心腹老黑的手机里,见过了于果的照片,而且得到了小弟曹坤的认证。
因此于果笑着朝杜阳打个招呼时,杜阳还没有感到大事不妙,而是强笑着点头,嘴里含糊地说:“兄弟,好久不见啦!最近忙哪!”
于果笑笑:“还行,杜总最近看来挺忙。”
杜阳苦笑着说:“兄弟你见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小波不耐烦地说:“你现在有正事要干,别他妈看见熟人聊个没够,快走!”他仗着是邓长发的左膀右臂,丝毫不把杜阳放在眼里,甚至飞起一脚,踢在杜阳屁股上。
于果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毕竟杜阳并不算自己的朋友,自己没必要替他出头。再说,杜阳是混黑道的,这次想必是来看望张宏勋,可按照杜阳的江湖地位,真是没资格来看望张宏勋,杜阳的大哥还凑合,这么说来,那个“秃鹫”,想必就是杜阳的大哥了。
关于杜阳的大哥是谁,迟海超也不大清楚,因此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富二代群体和黑道群体有一定的交集,但不见得能得知对方的深处秘密。邓长发平时不大出面,因为他做的是见不得人的贩毒勾当,平时一般把大事都交给稳健果决的大鹏打理。
可邓长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问杜阳:“你朋友?”
杜阳冷汗下来了,表情很不自然地点头:“是……是!”又怕邓长发看出什么来,便催促道:“大哥,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邓长发却冷冷地说:“着什么急?”
杜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他……他真是我朋友……我的社会朋友多,您是知道的……”
于果却安之若素地这么站着,并不在乎邓长发说什么。
邓长发打量着于果,说:“你的朋友多,我知道。可这位长得斯斯文文的小伙,我看你没这样的朋友。小伙儿,你不是玩社会的吧?怎么认识杜阳的?”
于果其实对这种人鄙夷而且懒得搭理,毕竟自己处于绝对优势,可他也不想惹麻烦,更不想给杜阳惹麻烦,就简单地回答说:“我和杜总在砂锅店认识的。”这话也不算假,他俩“和好”的口头协议的确是在砂锅店达成的,算是重新认识了。
邓长发嘿嘿一笑,说:“是吗?那为什么杜阳跟你说话的时候,有点害怕的样子?”
杜阳心里一咯噔。
邓长发很随意地摆摆手:“别不承认,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他的性格还是了解的。我能看得出来,他真的挺害怕你的。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于果知道这下可能避不过去了,就说:“我想和杜总说两句话,好吗?”
邓长发狞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小子,你到底跟杜阳有什么关系?”
小波也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出在哪儿见过,一时间也有些焦急。他长了一双斜楞眼,看着就挺瘆人,这会儿朝于果脸上打量,更显得十分奸佞。
于果沉默少顷,索性大大方方地说:“我叫于果。”
这话等于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不但邓长发和大鹏恍然大悟,同时警觉地绷直了身体,小波更是厉声道:“就是这小子!曹坤认得他的照片,错不了!”
好在他们距离军人站岗的位置较远,军人远远地看着,也没有上去管他们。可他们五个人产生的紧张气氛开始迅速凝固了空气,使得空气产生了重量一般,让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邓长发眯着眼睛,怪笑着打量于果,而于果也笑得淡然且似是而非,就像没有任何事能令其吃惊一般。
过了一会儿,邓长发先开口了,带着调侃,也带着狠毒:“杜阳,我记得你当初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可现在……你俩成了好朋友啦?你可别欺负我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一分钟以前的事儿我还是能记得的,你不是管他叫‘朋友’吗?”
杜阳忍不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我其实……已经不恨他了,我……”
邓长发忽然一个耳刮子抽过去,这一巴掌十分凌厉,可杜阳虽然瘸了,但常年打架,比一般人身手好,距离不算很近,这一耳刮子本来是可以避过的。可这毕竟是他大哥,大哥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而自己却决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哥下不来台。
于果知道,自己和杜阳不算什么朋友,哪怕杜阳被打,也是被上司打,自己犯不着替他出头,再说,出头的话,对杜阳没什么好处,而且,挨打耳光也并不是挨了一刀,没什么实质性伤害,最多就是侮辱罢了。
但他现在不能走开,必须把想问的问题问清楚,于是说:“杜总的大哥,请等一下。我想问问杜总一个问题。”
0133 魔鬼终结者
邓长发扑哧一声笑了,一开始是微笑,但接下来声音越来越大,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狂躁和暴戾,连远处站岗的战士们也警觉地把目光投向这里。虽说胶东市民风淳朴,绝不可能有为抢枪而杀害站岗军人的事件发生,可警备区非同寻常,毕竟得考虑各种可能性。
杜阳在邓长发面前无所谓是否丢脸,他更要考虑的是邓长发秃鹫一般阴晴不定的可怕性格。
于果看着他笑,并没兴趣问他笑什么,而是直接问杜阳:“杜总,我问个问题,你在九十年代初把张宏勋的凯迪拉克砸坏,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很需要这个信息,请你告诉我。”
杜阳见他事到如今还不分轻重好整以暇地问这个,确实有些托大了,赶快央求道:“果哥,你快走吧!求求你了!”
小波冷笑道:“他都成了你的哥了哈?你有几个哥?瘸子,你还把大哥放在眼里吗?”
于果就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一样,还是催促道:“杜总,请快点告诉我。”
邓长发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的邪火更加旺盛了,走上几步,阴森森地说:“小朋友,杜阳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你,得看我同不同意。你现在眼里还有我吗?杜阳,快点跟我走,办正事要紧。”
于果终于有些烦了,他是追求效率的人,可一旦要直面绕不过去的麻烦,他的选择会比一般人想象得还要快速果断甚至残酷,于是他忽然变了脸色,以一种十分古怪的口吻说道:“杜阳,我问了你三次。”
杜阳知道这两个人谁也惹不起,苦恼、恐惧、烦躁和焦虑全都涌上心头,结结巴巴地说:“大哥,果哥,我……我……我……”连续说了三个“我”,但真的说不下去了。
邓长发的脸阴沉得即将变成一片阴影:“杜阳,你现在能耐了?我指使不动你了?”
于果知道,不得不跟这个人进行冲突了,因此他终于决定把根本问题解决。这一决定既然拍板,他就再也不会考虑麻烦事了,转而对邓长发说:“我要和杜阳单独谈谈,你们忙你们的事吧,别来打扰我。”
小波怒极反笑:“什么?哈哈!我操!你他妈当自己是皇帝哈?你知道我大哥是什么人吗?”
大鹏却看在眼里,心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清楚,这人脑子肯定没毛病,也看得出自己这三人是真正的黑道强梁,这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底气?
邓长发也实在没料到普通老百姓居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简直不敢相信,眉毛几乎要跳出额头,当即将所有的阴毒全部爆发出来:“**!小王八蛋,你真是活腻歪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还真不是吹牛,邓长发确实杀过人,而且不止一次,虽然不是预谋杀人,但剧烈斗殴中的失手杀人,正表明他心狠手辣残忍暴戾的性格。要不是这次是到部队医院,他和两个亲信的身上必然会带枪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们身上仍然带着锋利的匕首。
邓长发盛怒之下,当即抽出了匕首,他曾经用这把匕首挖掉三个互不相识但都是不识相的家伙的眼球,他的邪恶和恐怖绝不是杜阳可以相比的。
那边的士兵似乎看到了什么,警觉起来,并且厉声喊道:“干什么?在胡闹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清楚吗?敢在这里撒野?”
邓长发还得进去看望张宏勋,这时候当然不能真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强压着怒气,指着于果说:“我现在有正事在身,你很走运!”
接着一把揪住杜阳的耳朵:“你这吃里扒外的狗逼还不快点走?想死吗?”
可就在此时,邓长发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抓住。
邓长发简直无法想象,这小子疯了?自己已经暂时放过他了,还敢这么蹬鼻子上脸?
杜阳在心理上甚至开始担心于果了,他知道于果特别能打,但他知道,敢跟邓长发作对,绝不会有好下场,邓长发会弄得于果生不如死。可这时候明确告诉于果,于果也不会听的,而且会使得邓长发更加迁怒自己。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既然你非要耽误我的事,那咱们今天就把所有的事都彻底解决吧。”
杜阳听他这么说,大惊失色,惊叫道:“果哥!你别犯傻!我大哥不是好惹的!你快道歉……”
于果听他居然担心自己的安危,觉得杜阳还是不错的。
系统忽然问道:“您决定了?这时候得罪太多的人,真的没好处。”
于果笑了笑:“彻底解决的意思,能听懂吗?”他这话不是在心里说的,而是明确说出口的,这样一来,系统完全明白了。
但邓长发不明白,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骤然挥动匕首,又快又狠地扎向于果的腹部。
那边的士兵已经要走过来了,于果一把搂住邓长发,像是搂住一只乱扑腾的小母鸡,很随意地将他提了起来,强行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小波、大鹏和杜阳全都惊恐万状,他们仍然没弄明白情况,尽管他们都知道于果十分能打,邓长发虽然身手不错但不是于果对手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们真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对待邓长发,这等同于自杀行为!于果最多揍邓长发一顿,只要打不死,邓长发缓过劲来,找人朝于果开枪,于果性命难保。
而且邓长发一定会这么做的。到时候邓长发的老板仲老四则一定会出面通过各种关系保护邓长发,邓长发最多坐几年牢,而于果就彻底完蛋了。
当他们发现,邓长发手里的匕首在不断地刺向于果的腹部时,他们三个更是恐惧万分,知道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了,这属于激情杀人,而且是在军队的医院外面,这属于影响极其恶劣的重大刑事案件,甚至还有可能被赋予政治意义,必然成为反面典型,上头一查到底的话,别说邓长发,就连仲老四的家族说不定都要连根拔起。
连小波和大鹏都面如死灰,绝望地想:“完了,这下全都完了……”
可他们都搞错了。
先发现不对头的是邓长发,他的匕首连续高速地插进去拔出来,直到匕首变成了一团铁麻花,而且一点热腾腾的血滴都没喷溅出,他才真的感觉不对头。
于果鼓励似地拍拍邓长发的脸,充满嘲弄地慢慢说道:“你何必来找我的麻烦呢?你虽然是个坏人,但你真不至于这么早就死。”
邓长发的脑袋被于果拢在胸口,如此近的距离,他才终于感受到这种难以形容的压倒性威慑感,他陡然产生了无法言喻的绝望感,那股火山爆发的怒意瞬间被数以万倍的悔恨洪水彻底淹没,嘴里准备好了的多少辱骂的脏话,出口时居然变成了一句问话:“你……你不是人……?”
于果点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吧,要不你还真理解不了,我也没信心能给你解释清楚。但有一点我还是能解释的,我解释给你听,保证你会很欣慰。那就是,你确实是我惹不起的人,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没精力也没势力跟你这样的黑恶势力头目斗。
“所以,我惹不起的人如果非要找我的麻烦的话,我肯定不会像对待杜阳那样,惹我一次我教训他一次,连续三次才长了记性。对你,我可耗不起。
“你要是抓了我亲密的朋友,伤害了她们,怎么办?你要是忽然动用白道关系,把我囚禁起来,耽误我办正事怎么办?那对我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所以,杜阳我能原谅,反而是因为他不足为惧,你不一样。因为,我很怕你呀,黑社会大哥,呵呵……”
最后这两个“呵呵”,直接把邓长发的心带进地狱了。
邓长发从未想过自己距离地狱如此之近,而且还是死神亲手带自己进去的,他万念俱灰,却还是想要抓住摇摇欲坠的微弱希望:“能……能不能……饶了我……我保证……不报复你……不通过任何形式报复你……”
于果笑道:“你的性格我看得出,我不相信你的话不是因为我觉得你现在的求饶是缓兵之计的撒谎,我是不相信你能忍得住。所以,你这话一说出口,除了让我鄙视你,真的没有什么正面的积极效果。”
“我……给你钱……我有很多房子……我还有两千多万啊……”
于果略微一怔:“这么有钱?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坏蛋。但是杜阳跟你这么久,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而你却这么富,你对员工的生活明显不关心啊。”
他骤然收敛了笑容,说:“我既然跟你说了我的全部想法,那你觉得你还能活吗?不过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些事,你保证不会再遗憾了。你即便再回去拿枪回来崩我,我也不会死的,这样除了浪费子弹,没有任何意义。我这么说,你感到好受些了吗?
“你是蝼蚁里面比较强壮的一个,能让我高看一眼,产生‘不杀不足以绝后患’的心理,你该感到荣幸。可蝼蚁毕竟还是蝼蚁,你今天的死不怪你的眼力劲儿不行,毕竟蝼蚁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具备大象的视觉高度。你要怪,就怪你太嚣张了,容不下别人对你的一丝不敬。
“况且,我之前对你的态度一直很好,是你认为我这种老百姓,哪怕和你平等说话,都是对你的侮辱,这才是你今天必须死的根本原因。”
0134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接着,于果提高声音,对小波和大鹏说:“你们两个过来一下,跟我走。杜阳,我一会儿回来,希望还能在原地看到你,如果咱俩真的像你所说,是朋友了,那我实在不好意思威胁你‘要是回来看不见你在原地等着我,我就要把你怎么样’了。”
杜阳感到心脏一阵抽搐,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波和大鹏互相看了一眼,感觉说不出地波谲云诡,他们实在想不出,邓长发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被他抓在怀里一动不动,难道是死了?
相比小波的狂妄奸佞,大鹏更加忠心,尝试着喊道:“你快放开大哥!”
于果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两个想要他活命,就都过来。”
小波和大鹏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于果说:“看来,你俩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忠心,并不关心你们大哥的生命安危呀。好吧,那既然这样,咱们就来看看你大哥怎么说。”
他伸出手,对准邓长发的左耳:“咱俩不藏着掖着,我对你都是掏心窝子的。我要用你的一只耳朵威胁他们,要是他们还不听话,那就另一只耳朵,还有左眼,右眼,鼻子,下巴……你看,你脸上有用的东西真多啊,还有二十根指头,但是我觉得我要是把这些都弄掉,他们还不过来,那他们也没什么能让你留恋的了。”
邓长发见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耳朵,居然飞溅出了泪花,大吼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他妈过来?想看着我死吗?”
小波心惊胆战,居然向后退了一步。而大鹏则想了想,坚定地向前走过来。
邓长发见自己钟爱的小波关键时刻根本不管自己,绝望而又狂怒,真想把小波碎尸万段,狂叫道:“大鹏!快过来!我肯定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忠心的!我给你五十万!小波那个王八蛋,我非杀了你!”
小波一听,竟然快速跑向他们开过来的那辆车。
于果淡淡地说:“又一个好消息:这个小波你也别恨他了,害怕是人之常情。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都得死,一个也不留。我不相信你,但你可以相信我,他开车跑了也不要紧,他只要还在地球上,那开飞机也躲不掉我的追杀。你死了之后,小波用不这多久就会下来陪你。当然,地点可能有点远,但既然是地狱,那也都差不多了。”
邓长发魂胆俱碎,用一种猫叫的声音问:“你……你也要杀杜阳吗……”
于果呵呵两声,说:“他不是告诉过你,我俩是朋友吗?我不杀朋友。他会替代你。”
大鹏已经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跟前,声音也不由得发抖:“兄弟,我劝你想清楚,我大哥身后还有仲家兄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年轻人一时冲动,会酿成终生后悔的大错!现在悬崖勒马,还真来得及!”
于果慢条斯理地说:“你说的那些人,对我而言,和你们没什么区别。虽然你听不懂,但我告诉你,来不及了。你过来,站到我身边。我现在真的没耐性了,我就说这一遍,要不我就把你大哥的脑袋像打方向盘一样扭到另一个方向。”
大鹏还是很忠心的,用走了音的声音惊叫道:“别!别……我这就来了。”
于果向他伸出手:“很好,来,握握手,咱们也算认识了。”心里却对系统说:“请准备把我挪动到‘五行轮’乐队一分钟以前所在的位置。”
五行轮是五个年龄跨度较大,来自中日韩泰等国的俊美男子超级演唱组合,论唱功和舞蹈,都是无可挑剔的,在国内拥有相当数量的拥趸,甚至连许多明星都视他们为偶像,火爆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小虎队、hot等风靡一时的经典组合。
连路晨的少女时代,也曾经很喜欢过五行轮。
大学毕业前的于果曾经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看过五行轮乐队的演出,虽然他本人没什么偶像,只是去北京旅游顺道看看,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下定了决心,要在三个相互距离极其遥远的不同地方,同时杀死邓长发、大鹏和小波三个人,让警察永远也破不了案件。
杀心一起,他就绝不会停止。
系统和他的大脑联网,完全清楚他在想什么,可即便是系统,也不由得感叹道:“您太疯狂了……”旋即亲兄弟明算账地说道:“距离太远,三万元。”
于果提前算过了,此时此刻的五行轮乐队,应该是在韩国进行世界巡回演出,一分钟以前在演唱会现场,一分钟以后的现在自然也在现场,演唱会可不止一分钟。
韩国人和中国人都是亚洲面孔,在数千人疯狂欢呼和哭喊的演唱会现场,一个沉默地在角落中死亡的亚洲男人,并不起眼,只怕会在演唱会结束之后才有可能被发现,可即便如此,韩国警方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到,杀他的人来自西边的大陆。
刚一传送到现场,那种七彩强光和超强音响的震撼,让于果也一时间很难适应。但他速战速决,立即心道:“马上回到基准世界的时间线来。”
于是,于果甚至不需要躲在角落里,就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当前时间的演唱会现场,那些疯狂哭喊高叫的歌迷们,眼泪四溅,声嘶力竭,根本不会去数一数一望无际的脑袋里是不是突然多了一两个。
于果低下头,看着已经被这短短几分钟的恐怖经历吓得瞬间老了几十岁的邓长发,毫不怜悯地说:“我在这里说话也许你听不清楚。但五行轮乐队歌儿唱得不错,你在这种地方死去,算我对你的一种优待,你慢慢享受吧。”
说罢,他转过手肘,对准邓长发的头顶。邓长发惨绝人寰地狂叫着:“大鹏!!大鹏——!!救我啊——!!我不想死——!!”
大鹏面色惨然,他虽然只是被于果握住了一只手,可他很清楚,自己压根没办法自救,何况是救这位大哥?
嘎吱一声脆响,于果轻轻拎起邓长发的衣领,一手继续牵着大鹏,信步穿过人群,走到角落里,让邓长发的尸身呈倚靠墙壁半坐着的姿势,随后看也不看,心里对系统说:“你是否记得,我有个同学叫杨青青?”
系统回答道:“在您的同学录里,我看到了,很漂亮,是您高中时期的班花吧?”
于果心道:“我看到同学网里她的状态更新,刚刚结婚,应该是在塞班岛度蜜月。也就是说,她现在在塞班岛。请带我和这个人去杨青青夫妇一分钟以前的所在地。”
大鹏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能飞天遁地,瞬间转移场景,难道是外星人?他当然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之前只是一种纯粹的强者气场威慑,而现在,神秘感已经大大加强了这种波谲云诡,恐怖感成为他目前填满一切的涂料,正在吞噬着他所有的思维和认知。
系统回答道:“距离较远,这次是四万元,祝您旅途愉快。”
于果已经完全适应这种穿越旅行,在量子传送的过程中,甚至能保持正规连贯的思维,他询问系统:“我刚才杀了邓长发,可我猜测,积分并没有减少,是吗?”
系统沉默少顷,说:“增加了1000点积分,您的积分变为21000点。”
于果一怔:“是嘛?真没想到。我只是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杀了他不至于扣分,可听你这么一说,难道还成了为民除害了?他莫非是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老混蛋?”
系统回答道:“十分正确。我刚才通过您和他的接触而勉强整理了一下他不太清晰的记忆片段。他直接就杀过两个人,间接杀害的人有八个。他在南方贩毒,数额巨大,足够死好几次了。”
于果这时才慢慢明白了:“那看来我还真是歪打正着了。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明示我该不该杀他呢?”
系统诡秘地笑道:“哈哈,您如果继续做这种事的话,我依然不会告诉您,这是系统的铁律。这相当于赌,您赌对了,那不但不会扣除积分,甚至有增无减。所以,我是不会给您任何提示的,一切要靠您的自主判断。而人类,哪怕冷静如您,也一样会在判断他人或者事物时掺入自己的主观好恶,这就使得这种赌十分有意思了,也是玩家的乐趣所在。”
于果轻轻一笑:“我没觉得这是什么乐趣,我也并不好赌。但我做出杀人的决定,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你有一个对人类的误读,就是认为时间短暂就不足以深思熟虑,这有点偏见了,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做出我认为的最佳决定。这是逼得我没办法,我希望你能理解。”
正说着,于果带着大鹏,只感到眼前一片明亮和广阔。海风拂面,隐隐显现出一股血腥的悲凉。这里是塞班岛的万岁崖,是日军首领南云忠一绝望之际,命令手下数千士兵和家属、女学生集体自杀殉国的地方,即便现在成了风景秀丽的著名旅游景点,但仍旧掩盖不住百年前那种浓郁的阴森气氛。
于果再次命令系统:“回到基准时间线,也就是当前时间。”
一切回归正常,风景依旧如画。
于果拍拍大鹏,正色说:“这就是你最后的归宿。跳下去吧。”
大鹏面色凄然惨烈:“我……我只是邓长发的保镖,我不是……”
于果打断道:“你杀过人吗?”
大鹏卡壳了,可他很快颤抖着辩驳说:“那只是黑吃黑,我……我……我杀的是毒贩……我不想死……”
0135 按部就班
于果毫不为所动:“你们曾经有过机会可以好好活下去,制裁你们的只有可能是法律,或者干脆永远逍遥下去也未可知。但我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这个时候无论怎么求饶,都是徒劳的了。你们知道我太多秘密,我不可能留你们活在世上。”
于果指了指大海:“我选择这里让你死,虽然不算是精心挑选,可这里毕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环境这么好,假设你死了以后也有心情的话,那心情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我至今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过不重要了。从你当毒贩的那天开始,你已经抛弃了你的老父母,所以,我是不会看在你父母的面上,动恻隐之心的。”
最后,他搓了搓手,总结道:“综上所述,你必死无疑,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吧,这次就当是c盘重启了。你有什么遗言,就趁现在快点说,反正没人替你传达,你只有说遗言的权利。一分钟时间。一分钟之后,你要是不跳,你的死法就会很不雅。”
系统插口道:“您真可怕,真的很可怕……”
于果随意地笑了笑,仿佛自己只是在削铅笔一样轻松自如。
大鹏绝望到了极点,在悬崖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摇摇欲坠,又像是在表演给于果看,但于果却提醒道:“还有二十秒,跳下去没什么痛苦,这一带有很多鲨鱼,不会让你遗尸荒野的。”
大鹏嘿嘿惨笑两声,陡然间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抱住于果,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向后一翻,脚下已经蹬空,大吼道:“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可事实并非如他所愿,于果嘲弄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身子却像一尊深深扎入地下的巨像,而大鹏再怎么大鹏展翅,也依然没能让于果挪动分毫,只是极其尴尬地僵在半空,上身乱晃。
于果揶揄地说:“我个人觉得,口号再响亮,也得完成了之后再喊出来,次序颠倒了,很有可能就成了笑话。”
大鹏周身剧烈地颤抖着,鼻涕也淌了下来。
于果一步步地,走到了悬崖最边缘,说:“我刚才说过,一分钟之后,你要是不跳,你的死法就会很不雅。你说话不算数,我可不能。永别!”
于果一把掰开大鹏死死扣在自己身上的五根手指,接着另一只手同样如此,随后就像大人提小孩,或者更形象地说,提着一只仓鼠一般,高高举起,接着忽然松手。
下面海浪翻滚,山风呼啸,如同之前在五行轮演唱会里一样,大鹏的惨叫声无论多么高亢,也都残酷地淹没在自然之声中了。
于果转过身,晃着从大鹏身上掏出的车钥匙,对系统说:“带我回到杜阳一分钟之前待着的地方,然后立马调整时间线,回到基准世界。”
系统反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追赶那个逃跑的男子呢?”尽管于果并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可他见过这个人,系统就会贮存其资料。
于果面不改色地说:“按部就班一样样来。我要先和杜阳聊聊当年砸车的历史,然后顺道了解一下关于刚才杀了的三个人的情况,再去找那个逃跑的小子,就更方便了。”
系统回答:“您考虑得很周全。这次是五万元。”
于果盘算了一下。原本的四百九十五万积蓄,这么快就消耗掉了十二万,剩下四百捌拾叁万,等他和杜阳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就要穿越到杜阳当年砸车的历史中去,最少也要花费三万元。
不过,只要他完成了张宏勋托付的任务,那就会再有一百万进账,进进出出,利远大于弊,还是值得的。
转瞬间,于果再次被传送到了一辆车的驾驶室,这辆车就是之前邓长发坐着的雷克萨斯es,他看到杜阳正背靠着车窗,焦虑不安地一边点着脚一边抽着烟。
随即,于果再次回到基准时间线,也就是与当今北京时间吻合的正常世界里面来,还是在相同的位置,杜阳的一根烟并没有抽完。
于果莞尔一笑,将车钥匙插上,打起火来,车子震动起来,杜阳整个人就像触了高压电,几乎要弹跳到空中,这时猛然转过身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于果打开车门,虽然是坐着,但依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眼神里唯一可见的就是悲悯。
杜阳脑子一片空白,恐惧压倒了一切正常思维,根本无暇考虑于果到底是怎么忽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车子里,并且发动起车来的,他的裤裆一热,顿时尿了。
于果拍拍车子,说:“上来说话吧。”说着,身子诡异地扭转了几下,就坐到了后排。
杜阳明白这是要自己开车,只得硬着头皮上车,转而离开了。这个过程中,站岗的士兵并没有看到于果,监控也没有正对于果开车门的角度,而于果坐到后排之后,车窗的膜颜色极深,监控也根本不可能进行透视。
因此,从外面看来,杜阳是自己开车离开的。
开了一会儿,杜阳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方向盘,不停地调整着呼吸,这种死气沉沉的闷,简直要令他产生幽闭症。
于果说话了:“闷得慌也别开窗了,开个空调就行。本来这事儿,我是想请你吃串子的时候谈的,可现在,我得暂时和你保持一段距离了。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再见面,那时候就像你说的,也许咱们是朋友了。现在,请你开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有很多车,也不要一辆车也没有。你是老胶东了,应该能找得到这样的地方。”
于果的每句话杜阳都想用力榨干一般咂巴出味儿来,他感到其中的信息如大海一般广袤和深远,可这海量信息任他怎么琢磨,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实际情况是,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无法接受也不敢想下去了,他不相信,这么冷酷无情的事实,居然真的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车停在了于果比较满意的地段。
于果看着杜阳的后脑勺,淡淡地说:“杜总,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没关系,既然是朋友,那我信任你,可以告诉你。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刚才那三个货,秃鹫,犀牛,响尾蛇,分别叫什么名字?”说到这里他也笑了,自认为自己的比喻挺形象。
杜阳吞了口冰凉的哈喇子:“是……老大叫邓长发,我跟他跟了快二十年了……那两个人是他的保镖,一个叫黎鹏飞,一个叫石波涛。黎鹏飞是个什么散打运动员出身,石波涛则是邓长发的战友。哦对,他俩都当过兵,但是手脚不老实,人品也差,教育几次不悔改,被从部队赶出来了。他们……他们的身手都不错,都是一个打五六个的狠主儿。”
于果点点头,说:“你给我详细讲讲他们的故事好吗?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杜阳犹豫起来:“果哥……我看你们还是各让一步吧,他们……都是狠人,不会跟你算完的,你……你也不要这么太强硬,他们可不是我……”
于果打断道:“谢谢你为我着想。我也为你着想。你是不是怕你泄露了他们三个的秘密,会遭到他们三个的报复?”
杜阳蔫头耷脑地垂眉不语,但他不说话也一样,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以后不用担心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三个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杜阳的大脑都要被炸得粉碎,振聋发聩。
他瞪圆了眼睛,艰难无比地转过头,看着于果。
于果忽然拍了拍脑袋,有些歉意地说:“哦,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他们三个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总之,他们三个不会再妨碍咱俩做朋友了。”
杜阳这回才真的听明白了,幸亏这时候车是停住熄火了,不然杜阳一定会失控,车子翻转酿成巨大的交通事故。
饶是如此,他也吓得魂飞魄散,真的快要晕厥过去了。
于果趴在前排的座椅上,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我都说这么半天了。”
杜阳的声音几乎像是用牙膏挤出来的:“果……果哥……他们……他们死了?”他毕竟混了多年江湖,即便惊恐万状,也知道该怎么说话,总不能问“你把他们杀了”这种蠢问题。
于果向后一仰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准确地说吧,他们是……消失了,找不着了,你放心,是保证找不着,永远也找不着了。所以,按照咱们人类的寿命来看,在有生之年见不到他们仨的话,那说成是他们仨都死了,意义也差不多。”
杜阳心惊胆战地问:“他们……?”
于果说:“所以你得告诉我,这三个人的具体情况,说清楚了,我也好善后,或者换句话说,叫做‘日后也好展开工作’,是不是?”
杜阳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是我不想说,果哥,邓长发虽然是我的大哥,但他上头也有大哥……我怕他大哥知道这个事儿以后,要报复我……”
其实仲老四的名声很大,是胶东黑道上前十名的人物,但他一般都是以著名企业家的身份出现,头上诸多光环和荣誉萦绕。邓长发贩毒,虽然也是仲老四授意,可仲老四为了撇清自己,并不和邓长发走得太近,而是在外界看来是和邓长发合作做生意的样子。邓长发只能说是附庸,但绝不是直属手下。
杜阳当然也知道仲老四和贩毒脱不了干系,可这一旦说出口,那仲老四的报复,可是暴风骤雨,自己可真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