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1 散打对乱打
于果听得津津有味:“你还真有战略眼光,说得挺好。那么,韩逸珑,何蟾华,初得开,你都不喜欢,只剩下了我和佘思云了,可你为什么不先去联合佘思云呢?”
伍万里冷哼一声:“他傲得很,自以为了不起,阴阳怪气的,我性格比较阳刚,跟他这种娘娘腔儿就是不对付!”
于果凝然说:“我不这么认为。我的个人看法是,你的散打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大家都是习武奇才,你怕跟他在一起时间久了,又不得不交流,最后被他看出来你的个都习惯和必杀技的特点。
“而他家的蜻蜓拳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知道特点和弱点的,只有佘思云的爸爸和佘思云自己。佘思云如果跟你的条件不对等,他能研究你,你研究不了他,那你当然不愿意这样单方面的付出,这就失去了联合的意义了。”
赵能听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自己才擅长分析,可没想到于果竟然能想到这一步,远远胜过自己。
伍万里表面粗犷彪悍,内心却很狡诈细腻,这是他心里的秘密,却被于果一语道破,相当尴尬,表情也不自在起来。
因此,伍万里嘴上说:“随你怎么想!就一句话,你联合不联合吧?你一个新来两天的小子,根本没空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我比你势力大,这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事!这说明我看得起你……”
于果笑了:“为什么要联合呢?我比你们每一个都强,你没有资格跟我联合。”
这话一出,全场大惊,很多走过路过的学生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这个最新来的于爱国竟然如此猖狂,说出这样无比高调的挑衅之言来,看来这次又是非打不可了。
他们很想驻足,但是课间时间只剩下四分钟了,再继续看下去,一旦上课迟到,是要被体罚的,轻则跑圈,重则拳打脚踢耳光伺候,所以他们很遗憾,只能纷纷拜托正要上体育课的同学好友们代为观看,等晚饭时候再讲给自己听。
伍万里听到这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顿时产生了愠怒,怫然作色:“你什么意思?我操!我还真没想到,你他妈这么狂?好!不联合也倒罢了,敢跟我这么作对,我还能容你吗?不过,赵能你没告诉你这个猖狂的‘主公’,优势在我这边儿吗?”
于果一愣,问:“什么优势?比谁长得黑?这也能算进比赛内容里么?能加分吗?”
赵能嗔怪地用力拉了拉于果的衣袖:“别!你别乱来!你光逞口舌之力有什么用?下节课他们班上体育课,可你还要回去上课,你没时间了!”
于果看了看表,说:“这不还有三分半么?完全够了。”
伍万里怒极反笑:“哈!我操!我了大操咧!你他妈的真是狂得没边儿了哈?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路数?你也是散打,只不过跟我不是一个老师教的罢了!”
于果朝周围拱拱手,说:“各位,做个见证吧,我要和伍万里单挑。”
伍万里那些小弟虽然怒目圆睁,但也早就听说过于果的实力,见马上要打起来了,也心跳加速,纷纷向外散开。
伍万里勃然大怒,可是他知道发怒是大忌讳,尤其眼前两个水平差不多的人要决斗了,就必须得平心静气,否则就输了一头。更不能先进攻,得随时注意对方的动向,谁先动手,谁暴露出的破绽就大。
伍万里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这个新人还是太让他忌惮了,毕竟自己刚来的时候虽然也一鸣惊人,却没有这个新人这么猛的声势,尤其是他自问,就算状态好,也很难迅速打趴下二十多个人,这个于爱国,的确是个劲敌!
于果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他这么高调,其实是为了引起校方的注意力,到时候曹校长就有可能看重自己。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于果这几天看似很猛的声势,别人都以为他是发挥得好,强弩之末,可实际上于果却是在挥洒写意地随便出手,如果他真要动真的,那么打死上千人也不难,甚至可以对常人绝对无法伤及的生物和物体做出明显的摧毁。
所以,于果必须保留实力,从大的方面讲,他不可能把自己全部的实力暴露,以免引来更高层的科学家注意,到时候自己就有可能成为高级实验用的小白鼠。
从小的方面讲,他是要顺利完成警方和童家交代的双重任务,这也使得他现在不断地高调刷自己的存在感,但是高调归高调,他只能在声势上高调,假设真要只为了高调而瞬间秒杀伍万里,那就会对其他四个竞争对手造成极大的恐惧感和压力。
至于学校的统治阶层,也会感到他有点强得太离谱了,反而不会对他产生好感,更多的是恐惧感才对,曹校长到时候说不定有可能会派人到市中区去查阅他的身份,那他的真实身份就暴露无遗了。要知道,学校虽然不能接触外界,曹校长这类统治阶层却是例外的。
比如那五个人开着的丰田霸道,说不定就是曹校长麾下的人外出。他们既然在外面都能做出肆意殴打超他们车的司机,而且他们还有错在先,那么在学校里面,曹校长的绝对统治肯定是毫不动摇的坚固堡垒,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故而,于果必须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何能够瞬间战胜对手,不耽误下节课上课,又能不会显得自己超越伍万里太多,引起校方的怀疑和同学们的质疑,最重要的是还能让其他的竞争对手认为自己是完全靠侥幸获胜的,对自己不屑一顾,这就完美了。
由此看来,接下来怎么跟伍万里单挑,简直可以说是一门艺术也不为过。
于果到底是于果,他超人的智商立即让一个能够均衡各方面顾虑的好办法在大脑中灵光一闪,随后迅速成型。
他决定就照此办理。
接下来,于果便笑道:“伍万里,咱俩这么大眼瞪小眼——当然,你是小眼——这么继续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空耗时间有什么意思?那就只能比谁活得时间长了。”
伍万里才不上他的当,叫道:“你他妈有本事先动手啊!反正下节课我是要上体育课的,少不了也有准备活动,可你却是要上课的,咱俩看谁着急?反正最后被体罚的也不是我!我可坚决不怕拖下去!来啊!有本事你先上来!”
说是这么说,伍万里外表粗鲁,内心却十分细腻,他嘴上这么放浪不羁地喊着,眼睛却仔仔细细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于果的眼睛、脚步和拳头,只要于果有一点点的异样,他就能第一时间尽早想出破解之法来。
于果却笑道:“你别给自己壮胆了,我看得出你眼里的恐惧。你是散打不假,你以为我也是散打,这就错了。我是乱打,没什么规律可循,但就像风清扬的独孤九剑一样,没有任何招式,却能破解一切招式。只要有招式,就落了下乘,不是高深的武学。”
伍万里啐道:“别他妈吹牛逼骗我了!什么独孤九剑?你就是想扰乱我的心神,好让我注意不到你的小动作!来啊!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你还有三分钟,这其中还包括你跑回教室的一分多钟时间!”
正说着,于果突然出手了,准确地说,他没有出手,而是朝着伍万里就径直地跑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伍万里吓了一大跳,见他根本没有任何进攻的姿态,只有可能是故意来撞自己,否则绝对无法变招了,瞠目结舌。
可是,按照这种破绽百出的姿势,伍万里只需要一顿组合拳再加一记边腿就能干掉这个于爱国,但他真的不相信于果真的无招无式,总感觉有可能留着后手,就始终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出招。
眼见着于果马上就到了自己眼前了,这时候还是这种保持奔跑的姿势,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变化了,即便要立即变化,也晚了一拍,只需要躲避于果这一撞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伍万里心念如电:“于爱国你这个傻逼!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深呢!你想要迷惑我,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前来送死吧!那你就别怪我了!”
在下一秒内,伍万里充满力量和激情的右拳已经狂暴地弹射出去,正面攻击于果的脸腮,后面还有一拳在间不容发地等着,腰部发力,脚下也在凝结力量,只要两三拳成功击中后,再以大杀器腿功直接将于果扫倒,那就真正ko了,不需要什么三局两胜!
谁料他这一拳却打空了,因为于果在接近他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赵能猛然看到那一块台阶洒着水,心里大叫不妙:“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让你逞能!我他妈的辛辛苦苦的,就得到了五百块!我让你害死了!”
可伍万里这一拳打空,就直接影响到下一拳的去向,当他情急之下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并且决定改变策略而直接来一记边腿时,慢了一拍的人却变成了他。
于果在下一个瞬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却偏偏背对着伍万里,而伍万里的那一脚踢出去却收不回来了,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尴尬,看来发挥得都不大好,这样一来,也对等了。
当然,这只是在观众眼里看起来如此,而伍万里虽然比他们高明多了,却也只是暗自叹息感觉自己够倒霉的,可绝对没想到自己会输。
于果站起来的时候,头顶猛然撞在了伍万里的下巴上,这一下看起来也没什么厉害,最起码,没什么很大的声响,可是,于果很清楚,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随后,于果抱住头部,故意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叹道:“哎呀!疼死了!”
0572 正义的铁头功
赵能捂住脸,心想:“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这下真完了……”心中的想法不耽误他及时大喊:“你快回过身来啊!怎么能背对着敌人?你到底行不行啊!唉!”
但是,伍万里泪花四溅,泪眼朦胧,鼻子里也淌下了大量的鼻涕,舌头被狠狠咬了一下,好在是边缘,但是上下的牙槽子剧烈撞击,牙龈都已经出了血,下颌骨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这股冲击对他的大脑产生了一定影响,一时半会儿有点神志不清,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摇摇晃晃的,别说思考了,估计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剧痛啃噬着他的脑神经,这是使得他唯一保持清醒的原因,下一秒,伍万里几个踉跄,栽倒了,落地后没有任何的缓冲,白眼一翻,厥了过去,暂时昏迷了。
于果摸着脑袋,回头看看,看了半晌,笑道:“哦!原来我赢了!看来,比他长得矮还是有好处的。这一招‘头顶撞下巴’,看来还真有希望成为我的必杀技,我可以开馆授徒了!”
赵能也看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完全说不出话来,过了老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你这也够幸运的啊!你……你还真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必杀技啊!我真让你打败了!”
不过,他迅速镇定下来,马上开始进行宣传:“各位!看一看啊!刚才伍万里向我的老大于爱国进行多次蛮横无理的挑战,于爱国本着都是同学的情分,一直进行忍让,谁想到伍万里变本加厉,所以于爱国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就正面应对了挑战!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大家现在都看到挑战者是什么结果了吧?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谁先发起了挑衅?那么,就别怪我们老大用正义的铁拳——铁头功把他干倒!这是正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于果顿时感到有些丢人,说:“你能不能别像个卖狗皮膏药的?说得靠谱一点儿行吗?”
伍万里的手下们没想到自己的老大就这样输了,从此以后就被彻底淘汰,无缘争夺高一的老大宝座地位了,都不敢相信,纷纷面面相觑,目光中充满了怒意和凶狠。
其中伍万里的副手也是伍万里的师弟,一起学散打的,他是内行,从头到尾看清楚了全过程,顿时怒火大炽,指着于果吼道:“你他妈的就是欺世盗名!根本什么也不会!我要挑战你!”
说罢就冲了上去,于果这次没惯毛病,在计算他恰好到自己面前时,突然伸手一拳,正中副手的鼻梁,副手鼻尖冒血,向后一仰,也四脚朝天了。
此刻,伍万里身边的众人才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尽管这个于爱国是靠侥幸取胜,但对付自己这帮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来说,那就真不必靠侥幸了。
虽然不至于会被群殴,因为没人敢于直接对抗不成文的规矩,但赵能感觉伍万里的小弟在逐渐增多,有点发憷。
因此,赵能便一把拉住于果:“咱们快跑!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你今天是险胜,完全是因为伍万里是个倒霉蛋,运气太差!你可别以为要靠着这个永远获胜!晚饭时我找你,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六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咱们就得马上选择一个盟友!绝对不能当孤家寡人!”
可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下课后,梁永和看似若无其事地宣布下课,却又说:“于爱国同学,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
于果从梁永和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梁永和自己的主意,准确地说,梁永和大概是被校领导命令这么做的。
于是,于果不动声色,只是一步步跟着梁永和,两人在路上也没有多说话,甚至没有目光交流,这也是为了避嫌。
他路过之处,人群熙熙攘攘地,大部分男生在看到于果时,目光中都流露出相当的敬畏之色,而以崇拜强者为特点的本校花痴女生们,看待于果的神情也越来越炽烈火热了。
学生之间的打斗,对现在的于果而言,是小儿科里的小儿科,他连仲书记、洪校长等人都能力压,更何况这些还没有踏上社会的小青年?但不知为何,他在这所学校总共待了不到两天,却隐隐感觉,这个大荒中学的校长曹中枢,恐怕远非公安局和童本初想象得那么简单。
到了之后,梁永和却回头神色如常地说:“于爱国,这次不是我叫你,是吴副校长。请你去吴副校长办公室吧。”
于果从梁永和的眼神里看出,梁永和对这所学校的感觉是相当差的,只是因为生存,所以在不断地纠结。
他暗想:“如果我有这个权力的话,我真想任命你当大荒中学的校长。当然,将来曹校长等校方贩毒势力的彻底毁灭后,童家妇女还要重新构建一个学校的话,那也只有你这个出淤泥而不染,而且永远停留在学生时代的人适合了……”
于果也观察到,梁永和的几个同事们也都在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都显得意味深长。
等于果转身走出去,那几个老师竟然还戏谑地问梁永和“你自己班里的能人,你都没买他赢吗?难道不看好?他又赢了一场,全校轰动,你觉得他最后获胜的希望大不大”等等问题,看来,他们都在进行赌博。
于果真心觉得,这是个变态的学校。
他步履轻松地走到吴副校长的办公室,这是一间独立的平房,玻璃贴膜,颜色极深,根本看不到里面,外面还围了一层铁栅栏和一圈铁蒺藜,四个方向还有摄像头,看来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位吴副校长这么注重**,这么宣扬权威性,可见在屋内做的事,也不见得怎么正大光明。副校长尚且如此,那么曹中枢如何,就更加可以想见了。
他也听说过曹中枢的办公室在北边葱葱郁郁的绿化环抱之中。他曾登高远望,见是个外表并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但外面有两圈栅栏,除了铁蒺藜甚至还通电,摄像头更多,门口还有四条大狗,看见谁都狂吠不已,十分凶悍。这曹校长的权威,由此可见更是至高无上了。
于果敲敲吴副校长的门,里面竟然没有问是谁,而是直接说:“进来吧,带上门。”可以想象,吴副校长的办公室内定然可以直接观看监控,对外面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进门后,屋内想象不到地热闹。于果虽然进了门就转身关门,根本没看里面,可他通过有限距离的呼吸声数量,就可以判断出具体有多少人。
转过头时,于果看到了高一的级部主任顾健、保安大队长刘磊一左一右,神情都有些诡谲。只不过,顾健显得狡诈,而刘磊的残暴特性则更明显一点,各擅胜场。
他俩都坐在一圈真皮大沙发上,这平房从外表看来普通,内部的装潢却相当豪华,黄花梨和红酸枝打造的古典桌椅,给人一种从博物馆里偷来的感觉。
中间的正桌坐着一个大胖子,自然就是上次见到过的吴副校长了。但吴副校长上次表现的是庸俗市侩的冷漠,此刻却眼神精明强悍,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看来,是自己这两天的战绩,令他的态度产生了明显变化。
沙发另一边有个又高又长,长相难看的学生,一脸麻子大小的雀斑,眼睛很大,黑洞洞地,充满了强横和不屑,但看不到一丝宽容。
于果估计,这人也是高一六个最有希望的老大候选人之一,也没再去看。但当他看到第五个人时,立即认出来了,这就是开着丰田霸道的墨镜男,只是手上打了绷带,脑袋上也白白地包了一圈,活像个刚出土的国产木乃伊。
墨镜男看到于果时,大惊失色,怒骂道:“操!就是他!就是他!”
于果看着他,明知故问:“就是谁?”
顾健却说:“于爱国,你毕竟是学生,这里都是你的长辈,你说话客气点儿。”
在大荒中学以外的地方,敢跟于果这么说话的人并不多,但是于果深知,自己此刻不是自己,而是所谓的于爱国,便说:“顾主任,不好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吴副校长开口了,声音冷峻而又沉稳:“曹猛,你好好看看,真是他吗?”
曹猛气急败坏,手指颤抖:“就是他!我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他打了我!”
于果说:“我也想起你来了。”
吴副校长冷冷地转向于果:“于爱国同学,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曹猛又气又急:“不要信他!吴叔,不要信他!他肯定胡说八道……”
刘磊忽然抬起头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
曹猛立马老实了,缩回头了,嘴里喃喃地说:“你们……你们就不给我叔叔一个面子?”
吴副校长却听到了他这一句,站了起来,众人一见,都是一凛。
吴副校长一字一顿地说:“曹猛,我正是看在你和曹校长是同一个村的老乡,乡里乡亲,我才专门过问你的事。你又不是曹校长的真侄子,远在五服之外,你只是叫他一声叔叔而已。曹校长委托我看着你,我已经尽心尽力了,安排你进保安队,白给你一份工作,你别不知道好歹,光给曹校长添乱!”
刘磊也跟着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曹猛听了无比委屈,也不敢做声了。
随后,吴副校长对于果说:“我这个人很公正,曹猛就算是曹校长的远房亲戚,我也一样秉公处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我听过了他陈述昨天早上的事实,我再听听你嘴里的事实有什么不同。你说吧。”
0573 打破砂锅问到底
于果微笑了一下,开始讲述:“我早上用打车软件打了一辆车,但来大荒镇方向的车很少,尤其是从市中区出发的,所以便正好跟别人拼了车,我也不在乎,反正能平摊车费。当时一位叫单慧的女学生,和我们班主任梁永和,都是第一天去学校报到,我们就在车上先认识了……”
他这次讲述得比较详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则自然掠过。他知道,为了取信于这帮人,在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多少事实的前提下,他有必要先提出自己和梁永和、单慧同坐一辆车来大荒中学的事实,这样反而不必遮遮掩掩,显得更真实,也能占尽先机。
于果一边讲述,一边偷偷用常人万难察觉的观察方式去察言观色,果然,他用看似真诚且坦白的陈述从头到尾讲述,吴副校长、刘磊、顾健的眉头都缓和了一下,这说明,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和单慧、梁永和是一起来的。要么隔墙有眼,要么是在隐秘处也装有摄像头。
讲到最后,于果说:“后来,到了学校,我提前一个站点让他们先下车走了,二十分钟后,我再跟上来。”
刘磊如同野狼般狰狞且安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那是为什么呢?”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我虽然和他们是萍水相逢,但以后在学校里会长期相处的,比如我也没想到梁永和老师会被任命为四班的班主任,而我正好也在四班读书。所以,我不想连累他们。
“这位曹校长的亲戚曹猛带着几个人在路上乱开车,开得颠三倒四,很多车都被他们弄得仓促停车,无法正常行驶。我们车的司机水平高,超过了他们的车,他们就恼羞成怒,冲过来别住我们的车,殴打我们的司机。
“但我公道地说,他们也许只是殴打司机,并不想打我们。梁永和老师和单慧同学本来也不会出事。可我看不惯他们殴打司机,觉得司机本来并没有错,所以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又在激怒了他们,即将对我动手的情况下,只能被迫反击了。
“可这样一来,我得罪了他们,他们不但把我给恨上了,也肯定迁怒于梁永和老师和单慧同学。所以,我有必要让这二位先走,二十分钟以后我再进入学校,这样可以显得我们之间并不相熟,也避免有人要报复我而错误地报复了他们。
“我本来以为可以瞒过这件事,但是,没想到各位领导、老师这么神通广大,知道了这件事。既然你们问起,作为一个学生,我也应该坦白心迹。至于打人,我一直都是正当防卫,最多防卫略微过当,我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于果说完后,搓了搓手,环视一圈,等待他们的好评。
曹猛本想要大喊冤枉,可他猛然看到刘磊阴邪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剑一般刺骨,也只能把一肚子的狡辩全部嚼碎了吞了下去。
刘磊嘿嘿狞笑,冷冷地问:“你说完了?”
于果点点头:“是。如果有什么忘记说的,那也是我考虑不周,不是故作隐瞒。你可以提示一下我,我会就事论事回答。”
刘磊虽然学历低,但果然是个人精,他绕着于果走了一圈,虽然绝对不可能认出于果的真身,却也依然充满疑窦。
等他顿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问:“关于你的疑惑,我可以告诉你,学校门口在树荫或者其他不起眼的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可你刚才说,分开走是怕进入学校后,让想要报复你的曹猛,错误地报复了梁永和老师和单慧同学,是不是?”
于果说:“是呀。”
刘磊再次绕了他一圈,声音渐渐低沉起来:“梁永和是我的中学同学,谁要是想要报复他,那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曹猛吓了一大跳,浑身直哆嗦。
于果暗忖:“看来你认出梁永和了。”
随后,刘磊转而指着于果,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曹猛是这所学校的?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相互称呼时,你听到了‘曹哥’二字,就能判断出他是曹校长的亲戚?”
吴副校长也冷言冷语地开口了:“不错,小刘的疑问是有道理的。你如果觉得曹猛带着的几个小伙子按照年龄看应该是学生,而这附近符合这年龄段的只有大荒中学这一所学校,因此就判断曹猛这几个人是大荒中学的人,那就太轻率了。”
级部主任接茬道:“不错,学校这附近的村子里,有大量初中甚至小学都没读完,就在社会上瞎混,终日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少年,十六七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都有。你怎么会这么肯定,曹猛他们是大荒中学的人呢?”
于果却不慌不忙,波澜不惊地应对所有随之而来的目光集合,古井不波地说:“那个会跆拳道的年轻人,在和我打斗时,突然大喊一声:‘曹校长赐予我力量吧!’我一开始以为是指那位墨镜男曹猛,因为这年轻人称呼他为曹哥。
“可这位曹哥连这年轻人也打不过,又哪能赐给他力量?我忽然想到了,我即将要来的学校,校长就是曹中枢先生,曹校长,自然是这个意思了。我想,也许这位年轻人对曹校长太过崇敬,所以关键时刻喊出这句话来。
“当时不明白,后来在车上一琢磨,就猜出他们是大荒中学的人了。就算不是学生,那也必然跟曹校长有关。各位,不知我这么说,能否消除大家的疑问?当然,这也是我唯一的解释了。”
吴副校长、顾健和刘磊面面相觑,神色都是肃然,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沙发坐着的家伙突然举手了:“吴副校长、刘大队长、顾主任,我可以问问他吗?”
得到三个人的同意后,那家伙阴恻恻地上下打量着于果,怪笑道:“看不出来,短短两天不到,闯下这么大的名声!我叫初得开,你应该听说过我了吧?”
于果恍然:“哦,你是高一级部的学生老大。”
初得开略有些得意,但他本人长得阴沉,所以哪怕态度缓和了,看上去还是像一条非洲鬣狗:“韩逸珑跟我是好朋友,你打了他,那就是打了我。不过,我这个人,是非是分明的,你们俩虽然不是相互认识后的正式单挑,而是仓促之下的遭遇战,谁也没有外在优势,比赛还是公平的。
“其次,你也不存在偷袭的问题,总体而言,还是光明正大的较量。他输了,那就是你强他弱。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这个人性子比较烈,觉得没脸呆在这里,一气之下就突然转了学。我去医院看了他,他告诉我,他就有一个遗憾,想要托我达成。”
于果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最后打倒的那个跆拳道年轻人,原来他就是韩逸珑?这么说,自己第一个打败的竞争对手不是伍万里,而是还没到学校就击败了的韩逸珑?
由此,他也能够确定,假设韩逸珑代表这群竞争对手的平均水平,那么剩下两个竞争对手何蟾华和佘思云,也最多是伯仲之间,这个初得开大概也是同一水平。
当然,这群人再厉害十倍,并且同时向于果进攻,于果收拾掉他们依然也毫不费力。于果之所以要琢磨他们的战斗力,是为了在出手时恰到好处地压倒他们,但又不能给他们造成太明显的伤害,最好是能装作险胜,可以消除各方面对自己的怀疑。
初得开继续摇头晃脑地说:“什么遗憾呢?这也是正是我想问的问题。你的动作,应该是自由搏击,和伍万里的散打差不多,但比他更灵活,不拘一格。可是,你的必杀技却是用脑袋撞击!这你别否认!那是徒劳的!你对付韩逸珑和伍万里的最后一招,都是用头部!”
这当然正是于果想要的效果,于是于果不动声色地笑问:“原来那位用跆拳道功夫的同学就是韩逸珑,真不好意思,糊里糊涂地就把他打败了。那么,初大哥具体想问什么呢?”
初得开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问:“你这是什么功夫?说来听听。
于果摇摇头,说:“咱俩既然是竞争对手,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这不是等于在暴露自己的底牌么?”
初得开也佞笑起来:“你只要不说出你的功夫精髓,那我就无从破解,你还担心什么呢?你的格斗方式,总该有个名目吧?我想,不光是我感兴趣,在座的各位领导,大概也都很感兴趣。”
于果环视一圈,见吴副校长、刘磊和顾健都朝自己望来,一腔怒火的曹猛更是眼睛里要滴出血来。
于果摸摸自己的额头,说:“好吧,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既然校领导问起,那我说说也无妨。我这跟佘思云的蜻蜓拳一样,是家传的武功。”
初得开追问道:“是铁头功吗?”
于果知道,铁头功不是武侠小说虚构的,而是现实中就有的,目前存在的各大武术流派很多都有这门功夫,甚至一些习武百年的边远山区小村落,也有类似的功夫,吴副校长去打听一下不难,可要是自己说不出铁头功的精髓,或者说错了,那也招人怀疑了。
通过系统,花钱进行上网查阅铁头功的资料,也不是不行,只是网络上都是各类搜索引擎百科的内容,比较僵化和千篇一律,仍然不是这门功夫的真正精髓。
再说,初得开的父亲既然是军人,军队里也是练硬功夫的,头顶开砖裂石,是常规的项目,初得开应该对此也是懂得的,自己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0574 学校重视人才
因此,于果莞尔一笑,说:“不是。我只不过是两次恰巧都用头顶了而已。这门功夫是能瞬间绷紧肌肉,将全身的力道汇集在一个点上,使得力量倍增。我虽然是从胶东二中来的,但我父母依然是老实巴交的边远山区农民,所以,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很朴实,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叫法。”
初得开却自以为得计,暗喜:“看来还是硬气功里的一种,能够汇聚力量进行攻击。但是,他以为说了一点皮毛,我就猜不出来了?力量都是固定的,你集中了力量,其他部位必然防守空虚薄弱,我只要避开你的聚力攻击,你就等于全身都是破绽了。”
他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看来,你是练硬气功的咯?”
但是,他永远也不可能猜得对,因为包括他在内的大部分人类,都很难想象到这个世界上有超人的存在。即便韩金匙、仲书记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只能粗略推断出来,根本难以详细把控。
不过,于果并没有撒谎。汇聚力量于一个点,周身其他部位都相对薄弱,这还真是肺腑之言。但是,除非还有一个人跟于果同样是超凡脱俗的体能,那才有可能将于果重伤害甚至杀死。
除此之外,所谓“相对薄弱”,于果即便将力量聚集到拳头之后,身体其他部位都在一瞬间弱化了,也同样比常人强太多倍,依然能够承受子弹的攻击。
更何况,于果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汇聚力量,目前已知的世界范围内,应该还没有人能值得他这么做。
他如果全力以赴,产生的力量应该可以跟一辆刹车失灵的超载卡车相比,在这种力量以及其伴随的高速之下,没有什么单个的生命体能躲得过这种攻击,更没有谁有足够的时间反击于果的其他部位,再说,那也是徒劳的。
于果在告诉初得开这段话时,已经能猜测到初得开的想法,他也正是要初得开和在座的各位都这么想。他唯一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今后偶尔露出峥嵘的超常规力量做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
于果转而问吴副校长:“校方是否觉得我做错了,要惩罚我?”
吴副校长却一摆手:“你是个人才,有可能会为学校在体育方面取得成绩,学校对人才,一向是非常重视,格外宽宏的。曹猛带着学生外出,其实是收取一笔外人欠学校的债务……”
于果暗想:“赌博和放高利贷明着来,暗地里还贩毒,这也算学校?”
吴副校长继续说:“但是,你还没有来学校报到,准确地说,你还不能算是本校的学生,再加上,你也的确不认识曹猛,曹猛也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尽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不知者不罪。你只要跟曹猛道个歉就行,他们的医药费,学校可以承担。”
于果虽然自认为骨子里绝对正义,但他跟唐均那帮正义得有些迂腐的刑警不同,他绝不会坚持“我见义勇为没错,凭什么要道歉”,因此,他更适合卧底。
故而,于果顺坡下驴,就着吴副校长的话,对曹猛礼貌地说:“曹大哥,我错了,我向你真诚地道歉。”
曹猛抱着膀子,冷哼一声,不予作答。
刘磊的江湖气息很重,推了一把曹猛,说:“你先给我出去,别唧唧歪歪了,像个男人!”曹猛哪敢忤逆?只得悻悻地出了门。
刘磊转而拍拍于果,充满野性和粗犷地笑道:“小兄弟,你也不要介意。虽然从理儿上来说,错的不是你,可是,你真的应该识趣和知足。咱们学校在大荒镇,不夸张地讲,那绝对是一霸!
“以前也有人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小保安,那个保安还没有转正,但他是我的人!我平时打骂他倒也罢了,可外人谁敢惹他,那就往我脸上吐唾沫!所以我二话没说,直接把他抓来一顿削,把屎都打出来了,让他下跪道歉!”
刘磊说这段其实是威胁的话时,如同黑豹一样蓄满了力量,眼睛在于果身上死死地盯着。
于果见多识广,对于这种程度的目光没有任何感觉,但他此刻并不能尽情展露自己,所以也只得安安静静地听着。
吴副校长哈哈一笑,说:“小刘,你也别吓唬他了,他也只是个孩子。“
随后,他对于果说:“咱们学校处于偏僻之地,有时候经营一点利息略高的贷款外放,也是为了支持本地青年或者外地打工者创业,是双赢的善事。一般情况下,慑于咱们学校的威名,就算是本地的大小地痞,借了咱们的钱,也绝对不敢不还,他们非常清楚不还的下场。
“所以我们一般也都只让曹猛带几个男生去收账就足够了,基本上也不需要打架,也就不战而屈人之兵了。这次加上韩逸珑这个会跆拳道功夫的小伙子,可以更加保险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没想到被你打败了,我们很惊讶,也很欣喜,惊讶和欣喜都是因为学校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才。我为咱们学校能这么藏龙卧虎而感到骄傲。所以,你暂时不要把我们当成你的老师,只当做是叔叔,大哥。咱们互相了解一下吧。”
于果知道,自己终于引起了校方高层的注意,但这种注意肯定还需要长期的拉锯试探,因为自己才到学校两天,要是立即能吸纳自己,那就太仓促了,说不定是陷阱。
于是,于果恭谨地说:“谢谢校领导的关怀。请问吧。”他已经把公安局给的假身份相关信息背得滚瓜烂熟,信口拈来,大不了再重温一遍。
果然,吴副校长看似若无其事,但从他的家庭开始问起,问得特别详细,于果也很自然很详实地回答。
于果清楚,关于这些信息,公安局肯定不是胡乱编造的,而是一定会有应对之策,说不定直接派人为自己虚拟设置了一个家庭,让人扮演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大荒中学校领导也必然会派人去市中区打听验证,得到的结果也必然吻合。
这也正好是自己获取他们信任的好时机。
这一连串别有用心且十分细致的询问和完美回答后,吴副校长三人的笑容开始明显了,但并不比之前冷面寒霜的样子强多少,显得更加阴险。
随后,吴副校长点了点桌子,斟酌着问:“这么说,于爱国同学,你的家庭条件,也并不能算好了?”
于果笑道:“吴副校长您不必说话这么婉转,怕伤着我是吧?我确实出身贫苦,这一点无需避讳,我也不觉得这是我不可告人的敏感之处。贫穷不是道德问题,并不可耻。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卑的。”
顾健说:“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根本没必要自卑。”
于果说:“顾主任过奖了。我也只不过是学校里面很多学武的同学中的一个而已。”
几个人相互看看,吴副校长问:“小于,咱们学校别看地处偏僻,但不客气地说,并不算穷。只要你学习好,比较大的考试都有奖学金等着你。”
于果知道他这是故意绕个弯子,便叹了口气说:“奖学金……我倒是想拿,最起码,给家里减轻点儿负担。可是……我这个学习成绩,本来在我们学校,就只是中游,到了这里,更成了中下游了。奖学金……不奢望。”
刘磊斜楞着眼看着他,说话总是那么犀利:“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大荒中学呢?”
于果说:“因为我听说这里对体育生比较照顾。我希望考体育特长,所以就来这里了,体育生的文化课分数要求低,我还是能够达到的。”
顾健笑道:“小于,你很有眼光。没错,咱们学校很重视体育,光说重视,那有点儿虚。我给你说点儿实际的,你就知道重视程度如何了——只要你们去为本校参加各种像样的比赛,取得了成绩,那我们会像对待学习好的学生一样,发奖学金!
“这一点,别的学校从来没有过,我们是始作俑者。换句话说,我们学校既传统又引领时代潮流,学习我们要抓,特长,我们也一样要抓!你要么能文,要么能武,我们都一视同仁,绝无厚此薄彼这一说!”
吴副校长却有些狡狯地眨眨眼,说:“小于,咱们也别绕圈子了。我知道,你羞于启齿,但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你之前跟我们很坦诚,说自己因为家境而自卑,我们因此而能感觉到你的诚意。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想要当上高一级部的学生老大?”
“吴副校长,学生都是学校管理的,哪有什么老大……”于果故作脸红——以他的体能,运气于脸上,操作出红晕来,现在已经不是难事了。
好在这帮人很有耐心,并没有催促,甚至还都点了根烟,慢吞吞地看着他。
刘磊催促道:“小子,实在一点儿,痛快一点儿。”
于果想了想,说:“准确地说,我是……我是想给家里点儿钱。好在我父母很健康,还不至于有什么医疗花费,但他俩干活很苦很累……我想……给他俩出一套新房子的首付。”
吴副校长点点头:“嗯,看来,咱们学校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你来了短短两天也就知道了。没错,对外,咱们是坚决不承认的,但对内的话,我作为副校长,反而很自豪。为什么呢?这是给学生机会!是给孩子一个翻身的希望!”
0575 罪恶重重
吴副校长不愧是校长,滔滔不绝地激昂演讲了一番,仿佛把这件事上升到做慈善的高度了,口才真是罕见地了得。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这条规矩,跟奖学金的规矩一样。无论是学习上的强者,还是格斗上的强者,都不会觉得我们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残酷。
“谁会觉得残酷?只有弱者!在咱们胶东市,只要不靠近中心市区,买一套一百平方的房子,那也就是八十万左右。首付的话,最少也得二十万,但只要你当了学生圈的老大,那么一年就能接近这个收入了。
“再说,学生嘛,尤其是这个年龄段,是最好的年华,也是一腔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犊阶段。尤其是咱们学校是封闭式的,条件各方面都比较艰苦,学习和体育都很劳累,孩子们又正值血气方刚,更加需要有一定的发泄渠道了。
“但你放心,这并不是对学生的放纵,反而是可以培养男子汉的勇气和阳刚,这是好事!再说了,经过这么多年对规矩的不断调整和修改,绝对不会出现受到不可修复伤害的可能!可以说,学生们都非常服这条规矩,为什么?不是因为强迫,而是因为合理和公平而值得信服!”
于果故作精神一振,目光里隐隐出现了一丝贪婪,他知道,演得太过容易被人怀疑,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才会被这些洞察力极强的家伙们捕捉到。
果然,吴副校长说:“我看得出,你很需要这笔钱。没关系,只要你能当上老大,那这笔钱是学校允许收取的。这是男子汉的象征,男人,就该孔武有力和英勇无畏才对!”
于果看了看初得开,说:“初大哥,刚才是我的肺腑之言,不过,你就在我面前,我却说想要当老大,你别介意。”
初得开倒是很看得开,摆摆手,面目冷峻地说:“没关系,你起码不让我讨厌。欢迎你挑战我,要是能赢了我,我就心服口服。要是输了,你也不要气馁。”
于果心想,接近二十万块钱,输了就没了,谁能不气馁?当然,他现在还真不把二十万放在眼里了。
吴副校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于果,缓缓地说:“输了,不等于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你尽力就好,不必绝对要赢,也没必要为了赢绞尽脑汁。咱们学校讲求团结,团结才能有力量,对不对?”
于果警觉起来,但面上还是装得有些懵懂:“这……这是什么意思?”
吴副校长踱了几步,说:“其实,老大争夺战并不止发生在高一,可以说,时有发生。在高二,刚刚坐稳老大地位的南广之,最近每天都最少要打一次架,来确保自己的地位。高三原本的老大苗斐刚刚遭到去年高三下来复读的‘高四’学长张秋然的挑战,失败了,张秋然成了高三的新老大。”
于果何等聪明,已经明白他即将要说什么了,仍然做出较为迷茫的表情。
吴副校长重新回到座椅上坐稳,说:“学校对外,有金融贷款的业务,利息比银行呢,高一些,但是,也更灵活一些。当然,你如果非认为这是高利贷,那也毋需讳言,本质的确是一样的。
“但咱们是学校,信誉好,是圣洁的教育基地,自然比那些社会上的高利贷更受欢迎了!资金量也更大。这几年,一直搞得挺好,收入也不错,所以学校决定扩大经营的力度,钱嘛,不用担心,一直是有的,就是缺少人手。”
刘磊补充了一句:“人手就是历届学生老大争霸赛的主要选手。老大本人如果愿意参加,我们也都同意,比如,初得开同学就经常为学校去收债,我们会按照合理的方式给他提成的,如果业务量扩大,会有很多事做,提成自然也就多了。”
初得开自我嘲讽地接茬道:“反正我学习成绩也不好,倒不如早早接触社会,做点业务。”
刘磊继续睥睨着于果,说:“就算你将来当不了老大,那也不要紧,没必要像韩逸珑那样自暴自弃,一赌气退了学。当然,话反过来说,他有钱,可以任性,你行吗?所以,你们该比赛比赛。
“但要是输了,你,初得开,何蟾华,佘思云,甚至已经输了的伍万里,都没必要心灰意冷,因为保护费收不到不要紧,还有学校的放贷业务呢!比如,收回来五十万,你就可以一次性提百分之一,也就是五千。功劳大的,可以提百分之二。
“这样的业务以后会越来越频繁,还钱的日子也会越来越短,一个星期只要有一次这样的活动,你们每个人一个月也有两万块钱的赚头,一年也是二十四万,你觉得,比当老大少吗?你给你爸妈买房子,甚至不需要首付!直接就能全款!心动了吧!”
于果暗忖:“要是我没有得到系统,听了这样的条件,恐怕我真的会心动。他们说的话真的很有煽动性。一步步地,虽然是套路,却在把握人性方面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温不火,由此可见,这帮从事教育的人,十分了解人的心理,可惜他们没有把这本事用在正道上。
“但我由此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是他们默许选老大,甚至以金钱为诱惑,并不是什么培养男生的阳刚和勇气,或者什么发泄血气的渠道,而是他们最终想要获得廉价又忠诚的打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们还是信不过我。当然,我认为初得开和曹猛也都是外围,只有刘磊和顾健才是吴副校长真正信任的。他们用高利贷的形式来让我认为,这就是学校的全部秘密,可惜,我的智商不是他们可以估计的。
“学校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挣钱不假,这是个商业时代,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们做高利贷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哪里来这么多钱呢?除非每年一开学的学费杂费集中缴纳时才有可能,断然不会像他们这样时时刻刻都能把钱借出去,要多少有多少。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高层有更赚钱的买卖,也就是公安局刑警大队推测的——毒品生意!毒品能赚得丰厚的利润,远远超过放高利贷所得。可是,他们可以通过高利贷来渐渐洗白这部分钱。所以,这其中的罪恶,是一重接一重的。
“当然,高利贷也不是什么正当行业,但目前国家对民间借贷的定义十分模糊,管理也比较混乱,高利贷在社会上仍然横行无忌,自古到今都存在,甚至对其打击力度,还不如扫黄,而黄色生意也一样是自古到今都存在的,更何况是高利贷?
“再往深里大胆地推测,他们甚至有可能制作毒品,因为学校有实验器材也有化学方面的人才,完全可以做得到足够隐秘和自然!至于毒品制作室具体在哪里,那就需要进一步核实了。
“但我觉得,我仍然有机会。制毒和贩毒是杀头的买卖,他们格外小心是对的,换成我,也不会一上来就对人推心置腹。我有信心,等我在为他们要账时表现突出,经过长时间的考验,他们一定会信任我,进而让我接触到更深层的贩毒。”
见于果一脸沉吟,犹豫不决的样子,吴副校长缓和了一下语气,亲切地说:“小于同学,你是不是担心高利贷犯法?我告诉你,卖淫,赌博,高利贷都犯法,可自古至今,从来没有停过,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其实,这些都是有利于社会稳定的,它们存在这么久,而且从未间断过,自然也有存在的道理,说白了,跟你们的格斗一样,都是为了发泄血气和**,有需要,就有供给。再说,卖淫会被扫黄,赌博会被抓赌,可是高利贷不一样。
“有些企业老板,资金周转不灵,死账烂账多,又没有抵押,银行是不可能给这样的人贷款的!可我们就不同,我们的确是为了挣钱,不白做慈善,所以要的利息多,可我们肯借,这就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啊!
“否则,多少老板要跳楼自杀,多少工人要失业,下岗回家?这会影响多少个家庭的生死存亡?所以,我们是在干好事。高利贷,只要没有非法吸纳巨额资金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引起众怒和社会波动,是不会被查的。
“况且,咱们就标明了是放贷行业,既没有设置赌局,诱惑别人来赌博借高利贷,又没有对外宣称是集体融资去干什么什么事儿,也就是说,完全没有任何诈骗的内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谁管?”
于果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还是假装磨磨唧唧,没有应答。
刘磊冷笑道:“本来以为你是个爷们儿,看来当代的青少年的阳刚教育欠缺,令人担忧啊。”
吴副校长却很宽容,说:“小于,一时半会儿想不透彻,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聊的信息量有点儿大,你暂时消化不了,就慢慢消化。这节课依然算你上课了,我给你打个条,你给这节课的老师就行。晚饭的时候,好好琢磨琢磨,想通了,告诉我。”
顾健在一旁着重提醒道:“如果当上老大,那就有了保护费,但你一样可以为我们放贷和收账,到时候,更有双倍的收入。如果当不上,那你家境贫寒,更需要这么一份不菲的收入来孝敬你的父母了,是不是?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走吧,走吧!”
于果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初得开是个人精,看得出三个领导的意思,也很识趣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个人进了里屋。吴副校长的慈眉善目完全消失,变得冷酷起来:“刘磊,你派人去胶东市市中区,查查这个于爱国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刘磊点头道:“放心吧,我肯定会查清楚。”
0576 诡谲的广播
最后一节课于果没上,因此占了先机,早早拿着簸箕和饭桶去打了饭,排在第一个。
打完后回到教室,接着从中盛了一碗,拿了两个面食就着吃。这次的面食是罕见的花卷,虽然粗制滥造,镶嵌着很多一旦咬上就会牙疼的大粗盐粒子,可比这么多天的黑馒头来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好饭了,学生们都欢呼起来。
于果故意把饭盒端出来吃,学校没有食堂,只要不下雨,很多学生都在外面站着吃。这有两个好处,一来是学校规定,在教室坐着吃的学生必须边吃边做黑板上的题,这点于果倒是并不在乎,主要是第二个原因:能在外面找借口和赵能商量一下。
赵能找到于果,皱着眉头说:“我听四班的学生说,你下午最后一节课都不在教室,你去哪儿了?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跑啊!学校不允许去的地方很多,你要是去了,直接退学!你还想要那十七万吗?”
于果沉默几秒,决定还是有所保留地相信此人,便纠正说:“可能不止十七万,接近二十万。”
赵能狐疑地问:“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既然雇佣了我,就得百分之百地相信我!咱俩之间要是还有什么隔阂,那我还怎么为你出谋划策?”
于果就把该说的都说了一遍,随后问:“你之前,知不知道学校对外放贷的事?”
赵能沉默一阵,说:“这虽然是半公开的秘密,但这属于不允许讨论的范畴,比学校选老大交保护费的事,还是要隐秘一些的。我是打算等你比赛之后再说,无论你当上老大还是没当上,你都一样可以赚钱,只要你有本事……”
于果饶有兴趣地打断:“那令招娣老师突然发疯,学校逼迫每个学生都不谈这件事,讳莫如深,这又是属于什么级别的秘密呢?”
赵能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颤声说:“我的大爷!你别说这个行不?咱们想要赚钱的前提是,能在这所学校里待下去!明白吗?”
于果见他真害怕了,也就不再逗他了,因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暗忖:“看来,学校里面有更加深刻的见不得人的秘密……保护费和高利贷,只是比较轻的外围一环罢了。”
赵能见他的表情如常,以为他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便再度皱着眉头沉声强调:“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琢磨刚才那件事,说不定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消停点儿吧!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年有接近二十万的赚头,你还琢磨其他的干什么?”
于果便岔开话题,说:“我爸妈长年打工,也没时间照顾我。这周周末,我就不回去了,在学校里留宿。你如果没事,周末可以详细探讨这个问题。”
可话音未落,大喇叭开始广播了:“各位教职工,各位同学,校委会临时公布一项重大决策:由于四班班主任令招娣老师中了邪,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学校决定周六对其进行驱魔仪式,由曹校长亲自主持。两周一度的放学,本周末暂时停止,请听到的教职工和同学相互转达。”
“驱魔?”于果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脸看看赵能,赵能仿佛是早就知道的表情,一脸阴郁复杂的神色。
于果看了他一眼,问:“刚才不让问,可学校已经公布了这件事,还不允许讨论吗?中邪和驱魔是怎么回事?咱们是学校,怎么还宣传封建迷信?不是刚刚才说宇宙是物质的,物质先于意识吗?”
赵能皱着眉头说:“刚才的广播通知里,可没说允许讨论!周六驱魔仪式那天,你一个字儿也不要说,大家都会沉默,该喊口号的时候你再开口,好吗?算我求你了!”
于果摆摆手:“好吧,那我不为难你了。”他也看到了周围的同学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神色惨然的样子,看来还真不能戏谑对待这个所谓的驱魔仪式。
许久未开口的系统忽然开口了:“不得不说,您刚才说,你们的历史课本里哲学那段,关于‘宇宙是物质的,物质先于意识’的说法,我持有保留意见。”
于果问:“那你愿意告诉我,先有物质还是先有意识吗?”
系统回答:“我们的世界不好说,但你们的世界,是先有意识的。我只能说到这里了,这也是方便玩家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出错,别的就不可以透露了,除非您玩到一定级别,否则,您就是花光您的积蓄,或者干脆说您花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一秘密,这是系统的铁律。”
于果心道:“好吧,那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你不会随便只为了卖弄一下绝对权威的知识,就总是在跟我卖关子,这没有意义。想必,我需要了解世界是物质为先还是意识为先的时刻,快要来临了?”
系统笑道:“您真的很聪明,确实如此。”
于果锋利地询问道:“就是这件案子吗?跟曹校长有关?”
系统却回答道:“对不起,我刚才说的您应该听清楚了——我只能说到这里了,其他的,您一边继续忙您的事,一边在事情里面琢磨吧,终究有一天您会自己搞清楚的,甚至不见得需要我多做解释。而且这一天,的确不会太久了。”
赵能见于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允许讨论的。比如,本来你周末是要向家里打电话要钱的,可是吧,这种通知一旦宣布,意思就是那天不可能允许你向学校申请要手机打电话了。
“不过,你可以再等两个周,但是电话必须当着校领导的面打,没有**。没办法,在这里,你不能强调**。这所学校本身,就是一个特大的**场所,学校的**,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须时刻牢记这一点。”
于果盯着他的眼睛,问:“看来你很有经验,这么说,这不是第一次驱魔仪式?也就是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老师或者学生‘中邪’?是吧?”
赵能压低声音说:“老大,你能不能专心研究赚钱,好奇心别再那么重了!你只要记住,曹校长是能请大仙上身的,在这方圆几百里地的大荒镇,是非常有名的。这是信仰,不是迷信!你搞清楚区别!你是大荒中学的学生,你也应该崇拜曹校长!”
于果看着他,神色颇为玩味。
赵能感到有些发毛,嘴硬道:“你看我干什么?我也崇拜曹校长!咱们学校,谁不崇拜他?从精神上来说,他是精神领袖,大荒镇万人敬仰,从物质上说,他是成功男人里的成功男人,人生赢家!有权有钱,大家都对他又敬又畏,这不是一个男人所追求的终极状态吗?”
于果点点头:“好吧,不讨论这个问题了。那么,接下来我该跟谁联盟呢?你说过,剩下我们五个人,假如每两个联合,我不能落单。可是,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个信息——韩逸珑退学了?”
赵能一怔:“啥?你这是听谁瞎说的?难不成,你的消息比我的还灵通咯?别乱说,他只是被派出去追债了,他身手好,腿功厉害,对方就算有大个子也不怕,他能踢得很高,人的块头再大,头部都是脆弱的。”
于果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但现在就剩下四个人了,我,初得开,佘思云和何蟾华。”接着,他把昨天早上和曹猛的遭遇战,挑该说的说给赵能听。
赵能这下是真的惊呆了:“你……你还没到学校之前,就把韩逸珑给打败了?”
于果点点头:“是。老实说,我觉得他挺厉害,但也没觉得他是全校数得着的人。上节课的时候我被老师叫去,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韩逸珑这人气性很大,再加上家境富裕,也不差这十万二十万的,感觉很耻辱,就很匆忙地退学了。”
赵能在原地打了老半天转,本来学习任务繁重,学生都饿得要命,他也不例外,可由于太兴奋,只吃了一个半花卷,剩下半个花卷和大盘子菜汤都没吃完,就故意大声喊:“走!咱们去猪圈!”
学校有个规矩,学生没吃完的不准浪费,必须去猪圈倒在猪食槽里喂猪,全当泔水了。他俩找个借口去猪圈,忍着恶臭,是为了方便谈事。
到了猪圈,赵能瞅瞅四下没人,说:“看起来,你的武力值是在其他几个人之上的,但差距不是很大,你得确保你能时刻保持最佳状态,而且不能在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跟他们打。目前又剩下四个人,到底要不要结盟呢?”
于果说:“韩逸珑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传开。到时候,其他三个人肯定认为我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我觉得很难有人愿意跟我结盟,而他们结盟起来对付我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赵能一惊,不由得仔细打量于果:“行啊,你从跟伍万里对打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一般,你很有头脑,跟你的身手也相匹配。”
但他很快又补救道:“我夸你聪明,不等于说你聪明到不需要幕僚了啊!我最起码对这个学校十分了解,我早先一个表姐一个堂哥都是在这里读过书的,我是大荒百事通!有些事,是需要经验和经历的,不能光靠聪明!”
于果笑道:“你放心,说了雇佣你了,虽然没有合同和协议,但我不会反悔的。不过,我也有主意了。我要暂时维持现状,不结盟。因为我和别人的武力不对等,一旦结盟,和我合伙的人会时刻提防我。
“相反,如果我打倒其中一个人,就形成了类似三国鼎立的局面,看上去很稳定,但一定是对最大的那个不利。刘备和孙权会联合起来对付曹操,所以只剩下三个人的话,无异于让剩下的两个人联手对抗我。所以,保留四个人的局面,对我来说更有利。”
0577 疯狗赵诚
赵能错愕万分地看了于果老半天。于果问:“怎么?脸上有盐粒子?”
赵能叹了口气,说:“你简直跟科幻电影《异形》里那个异形似的,走到哪儿都是吃肉的,能迅速适应各种环境……不错,你这种分析,我是赞同的,但我脑海里才初步成型,你却已经说出来了,看来你确实比我强,你缺少的,只是信息量了。
“那么,现在四个人的状态,最好什么都别做,只需要等待。如果其中两个人突然打起来了,那么必有胜负,在那一瞬,你要立即对付剩下一个人,接着,半决赛就结束了。无论剩下的那个人是谁,只要不出意外,你都有获胜的把握。”
可就在这时,外面吵嚷起来了,大量的学生闻声后都蜂拥而至,朝宿舍那边聚集。
赵能愣了:“我靠,不会吧?这才短短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又有人要单挑了,快去看看是谁,然后你别管结果,结果我会告诉你的。你马上去对付剩下的第三人!”
于果若无其事地问:“那如果是非均衡的对抗呢?“他的意思是,这场单挑并非在何蟾华、佘思云和初得开之间进行,而是他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被更新的人挑战。
赵能摇摇头:“这不可能。你昨天看到的佘思云为了手下打一个体育生,那都是非常特殊的例子,那个体育生性情太火爆了,所以为了面子不得不奋起作战。实际上,正常来说,没有人敢挑战这些会武功的人,而且要尽量避免招惹他们。”
于果点点头,就略微加快一点儿脚步,跑到人群外围。赵能虽然又矮又瘦,但短跑方面也不弱,可跟于果比起来就天差地远了,于果只是轻轻加速,赵能就被一阵风甩在后面,气喘如牛。
到了男宿舍的两排平房之间,只见嬉笑声不绝,甚至还有吹哨子的。
于果和赵能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看来这双方并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而是纯粹的不对等单挑,甚至其中一方是压倒性的。
果然,除了看热闹的学生之外,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彪悍男生将一个看似比较瘦弱、中等个头的男生围在中间。但那男生毫无畏惧,目光汹涌流动着喷薄而出的爆发力。
于果真的呆住了,这……这是赵诚?
的的确确是赵诚。
于果在来到这所学校之前,也偶尔想象过以何种方式与赵诚再次见面。赵诚在看守所里屡经生死考验,可以说极快地催发了他的成长。
于果在上一次分别之前,让赵诚千万注意安全,并允诺,两个周之后的周末学校开放日,一定会去看赵诚的,而且,他也做到了。
只是,事情有了巨大的变化,仲氏家族彻底倒台,蒋家也未能幸免,即便不至于都进监狱,但最起码,不可能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还敢去派人去刺杀赵诚了,那都是可有可无的矛盾了。
赵诚安全了,而于果这边,却隐藏了真实身份,以同样的学生身份来到了这所学校。于果虽然相信,以赵诚现在的阅历,即便冷不丁看到自己,也能马上意识到自己来到这所学校装扮成学生必有原因,不会轻易拆穿。
可即便如此,于果也依然不想马上见到赵诚,他需要不断高调造势,夯实自己的全新身份。可是,尽管自己来到大荒中学区区两天,却已经名扬这个封闭的学生圈,赵诚再怎么一心读书,也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吧?
如果知道了,那就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赵诚似乎很敏锐,这是他在看守所里培养出来的狼性,他立即发现了于果,朝于果这边冷冷地撇出一眼,随即收住,嘴角微微地翘起一股冷笑,寒意十足。
于果虽然见识广博,断然不至于被赵诚这种级别的冷酷震撼,可赵诚确实变化极大,让于果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吃惊的。但最让他吃惊的是,自己说是赵诚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赵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种态度呢?
赵能见这小子目光毒辣,有些吃惊,他本来很失望,但这时候又隐隐感觉,还真是有厉害的新人出场了。
一个看上去很敦实的壮汉缓步走了上来,大约一米七八左右,虽然不高,但因为体格的厚重,显得如渊渟岳峙。此人一出场,那群不良少年们顿时一下子哗啦啦散开。
壮汉看着赵诚,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何蟾华。我没听错吧?你要挑战我?”
赵诚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竟然毫无惧色,不疾不徐地说:“是,你准备好了么?”
何蟾华沉默几秒,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外露的人,由此可见,他真觉得这太可笑了。他的手下很多,足足有三十多个男生,见老大笑了,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赵诚的表情始终有点阴森,仿佛看守所里潮湿黑暗的空气,已经将他脱胎换骨:“何蟾华,那就开始吧。各位,做个证明,我要跟何蟾华单挑!”
何蟾华强忍住笑,问:“你到底哪儿来的勇气?我认识你,二班的书呆子,叫赵诚是吧?被冷广涛揍了一顿,进了看守所,就以为自己牛逼得不得了了?你以为格斗水平的高下,是靠你去一趟看守所呆着,就能大幅度提高么?你当你是赛亚人?”
赵诚活动好了筋骨,说:“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是开打的时间段了,你要是输了,别不承认,或者说是我偷袭你。”
何蟾华大乐:“我不是个不谨慎的人,可我对付你,还需要怕你偷袭吗?来来,我让你先动手!别说你打败我,你就是能把我打倒在地,就算是我输了!怎么样?”
赵诚在他这个“样”字尚未落地的一刹那,骤然狂吼一声,冲了上去。于果与他相距甚远,也能看到他目光中犹如疯狗一般的狂暴和决绝。周围的看客们,无论是何蟾华的团伙成员还是普通的学生,都在那一瞬惊诧莫名。
当事人何蟾华眼里的冲击力更大,他当然也没想到赵诚的瞬间爆发力有这么大,可他自幼苦练空手道,技艺精湛,也擅长瞬间爆发力道,而且速度极快,对于赵诚这样根本没有武功根基的人,更可以后发先至。
因此,何蟾华适才说“只要我倒地就算输”,绝非狂妄之言,他极快地当即腰间一顿,右手以掌状斜劈下来,正对着赵诚的脖颈。
于果看在眼里,心中一急,觉得这何蟾华嘴上说得好听,但下手毒辣,简直是要人命,自己在这个距离仍然可以救了赵诚,但那就要显现出骇人听闻的超人力量和速度了,在这一瞬他的心念如电,思维翻滚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次数,可却一直难以抉择到底救还是不救。
关键是,值得不值得。
尤其是赵诚看自己那一眼,于果总觉得那一眼过于阴冷,甚至隐隐酝酿着憎恨。自己怎么会招致赵诚的憎恨呢?
可是,偏偏就在此时,赵诚却四肢并用,一下子抱住了何蟾华的胳膊,虽然赵诚瘦弱,但怎么着也有一百斤上下,何蟾华的一条手臂哪能承受这样的重量,立马就耷拉下来,甚至使得整个身躯都摇摇欲坠。
这一下惊变猝不及防,别说出乎何蟾华本人的意料之外,在场所有人,无论是懂武术的人还是门外汉,全都震惊莫名。
何蟾华毕竟是从小浸淫空手道,是连日本教练都夸赞的天才青少年,这时处变不惊,心想:“就凭这一招‘黏’字诀,就想贴近了我反败为胜?做梦!”他不但精通空手道,对柔道也光有涉猎,换句话说,他对于站立技和地面技都很擅长。
然而,赵诚并不是就这一下就黔驴技穷了,他很快如同章鱼一般缠绕到何蟾华的脖颈上,何蟾华怒极反笑:“就你他妈跟我玩儿十字固?”
的确,何蟾华的教练曾经参加过无限制格斗大赛,经验丰富,对各种地面技巧都十分娴熟,不断地培养何蟾华对于锁技的破解,甚至细分到各类体型的对手。
何蟾华正要按部就班地行动,可骤然感到喉咙一紧。他当然不相信赵诚敢用咬或者抓的违规方式引发众怒,而且那样做等于自动失去比赛资格,没有任何积极意义。可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当即脸憋得通红。
可是,空手道是一门非常合理的武术,何蟾华也一样能通过周身发力再次给自己的上身肌肉提供一次气息,但当他看到赵诚那双血红的眼睛时,蓦然感到一阵阵阴风惨惨的恐惧。
啪啦一声,战场上的形势吮吸万变,何蟾华就这么一犹豫,在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际,身体失去了平衡,就被赵诚压倒在地。
众人大哗,因为之前何蟾华说过:“你能让我倒地,就算我输”,这一点何蟾华也没忘记。何蟾华本不是一个出尔反尔食言而肥的小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倒地,剧怒之下,恼羞成怒,也不管不顾了,双拳齐发,又狠又重,连续砸在赵诚的头部和脸部。
于果心里一紧。他一向看淡了生死,是真正的冷酷,但从来不缺乏必要的人情味儿,赵诚很像当年的自己,这是他对赵诚充满好感的基本原因,因此,赵诚眼下受到重击,很难想象不会出事。
果然,赵诚班里的班长大喊:“何哥!学校规定会武术的人和不会武术的人单挑,要点到即止,你别打坏了他呀!”
何蟾华确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用仅有的意识在心中怒骂:“我**!你喊什么?你他妈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快被勒死了!”
0578 小树林里的红与白
赵诚满脸是血,眼角、鼻梁和嘴巴都布满了红色,可却还是凶猛无比,双目腥红,睚呲欲裂,双手把下辈子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何蟾华口吐白沫,眼珠凸起,意识渐渐模糊,拳头也没了力气,趁着还清醒,只能用尽最后的力量张开手掌拍打了几下地面。
人群中的嬉笑声渐渐散开,敬佩的目光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充满畏惧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不是什么新鲜的血液注入了,而是一个不会武功,但意志力无比坚强到几近疯狂地步的疯狗出现了。
何蟾华万念俱灰,颓丧之极,虽然怒火万丈,可是也知道继续打赵诚,哪怕打死了,自己也仍然是输了,而且还会降低自己的威信,因此只能坐了起来,垂下头,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其他不长眼的手下忙讨好地嘘寒问暖,却被何蟾华暴怒地一把推开,
赵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睛就像是毒蛇一般瞪着何蟾华,半晌才说:“我赢了,你一个学生,也敢跟我叫板?我在看守所不是单单呆着那么简单,我被人追杀了好几次!比起杀手,你算个蛋?记着,以后看见我要主动问好,不然空手道也救不了你的命!”
何蟾华尽管作为武者的自尊受到了重创,可他也能看出这小子是不要命敢杀人的主儿,正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自己确实难以抑制地心惊胆战,甚至在那一瞬间没有勇气回话。
赵诚转过身,缓步走出去,很多男生都惊喜不已,纷纷上去说:“大哥!让我跟着你吧!”
赵诚依然冷峻肃然,简单地说了句:“没有这个必要,等我打败下一个,一直到当上高一老大为止,这个级部所有的人,都是跟我混的,谁也不例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于果一眼,神色复杂,但其中的阴沉的确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真正的恶意。
学生们纷纷赞叹,恐惧、惊异、轻蔑、惊喜、悲伤、愤怒……各种情绪都搅拌在一起,成了一大坨大杂烩,尽情泼洒在空气中,使得现场的气氛显得森然而又压抑。
渐渐地,看热闹的学生散去,何蟾华的手下也分崩离析,除了几个真正关系不错的死党外,其他人也都树倒猢狲散,甚至打算去做新秀赵诚的拥趸。
赵能见于果一直深沉地看着这场单挑比赛,结束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便不屑地说:“这他妈叫什么事?这小子就是靠运气好!”
于果摇摇头:“他的意志力超乎常人想象,在他眼里,再厉害的身体也就是血肉之躯,这种心理使得他能够果断、毒辣、毫不犹豫地动手。别看他没练过武功,但他非常危险。”
赵能坚决不同意:“我不这么认为,意识怎么能凌驾于物质之上?一切都是客观的,这小子的确是因为运气好。何蟾华是什么水平?曾经一个人单挑一个台球厅的好汉!他的空手道从客观上说也是高手级别,要打赵诚这样的十个八个就跟玩儿似的!
“只不过是何蟾华今天发挥得太差,也太倒霉了,没想到这个小子能迅速缠绕他,还拼死也要掐住他的脖子,这样的单挑就算这次赢了又怎么样?下次遇上佘思云或者初得开,人家就会有前车之鉴,有所准备了,到时候没等他黏上去,早就一招ko了!”
于果却宽容地笑笑:“我如果和你意见相同,你就觉得我聪明,反之就不是,你这种想法有点狭隘了。当然,咱们可以各自保留意见,等着看以后的发展趋势。对了,我不得不说,你看待问题和分析问题,太相信绝对实力数据了,忽略了幸运的可能。
“这会让你的分析太常规了,而缺少对待突发事件的充分准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赵诚如果意志力只是普通强,而非强到一定程度,别说何蟾华,就算佘思云上次打败的那个体育生,也一样能完虐赵诚。”
赵能无奈地说:“好吧,目前看来,你又要维持现状了,因为赵诚已经替代了何蟾华,现在的选手又变成了四个,你,赵诚,佘思云和初得开。那么,你们四位还是继续维持现状吧,你接下来的重点是多研究初得开,以及好好品味佘思云之前展示的螳螂拳打法。”
于果点点头:“一套拳法流传下来,肯定不止这一招必杀技,我光看那一次单挑,并不能增长多少知识。”
赵能说:“看过总比没看过强啊!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么?对了,看你的表情,你不会是想跟赵诚联合吧?”
于果正好有想要和赵诚聊天的念头,以这个借口去,还真不错,也能顺理成章地表示自己和赵诚就是从这一刻才开始认识的,便说:“我确实想和他谈谈,你先回去吧,晚自习之后,熄灯之前,我再联系你。”
赵诚也许知道于果想要见自己,因此故意放慢了脚步,随后一步步朝学校南操场另一边的小树林走去,于果也很有默契地只是远远跟着,并不过分靠近。
没有谁敢于跟踪于果。而虽然赵诚得到了诸多学生的注意,可大家对他也充满敬畏,也没有谁敢跟着他,都怕他突然发疯玩命。
上回于果看佘思云单挑,就是在南操场,当时他已经注意到了那片小树林,小树林说小却并不小,跟外面的那座山连接起来了,可能这座山的名字叫大荒山,所以这个镇子也以此为名。
小树林前有一个竖起的粗木头牌子,刷了白漆,上面用大红字写着“军训之外不允许进小树林,否则开除,全校师生无一例外”。远远地,于果超强的视力所及,依然能看到在小树林的深处,还是有一块同样的粗木头牌子,上面也有红字,但似乎跟这个不同。
按照这样的距离,就算挺远,可还是在于果的视力范围之内,可是林子太密,哪怕冬日没有什么绿色,可还是大大阻碍了视线,使得于果真的很难看清楚那牌子上的字。甚至他感觉,木头牌子之后还有一些隐隐发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正在观察,却发现赵诚也站住了,回过了头。
于果冲他一笑,说:“聊聊吧。”
赵诚淡淡地说:“就在这儿吧。”
于果问:“树林里面怎么样?里面安静,不受打扰。”
可还没等赵诚说话,突然两个保安走了过来,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找事吗?谁允许你们过来的?”
赵诚波澜不惊地说:“保安大哥,我们只是在小树林边上站会儿,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学校的规定我们是一定要遵守的。”
两个保安依然十分警惕,但其中一个一下子认出了于果,颇有兴趣地问:“于爱国,是吗?怎么,你们俩是要单挑吗?要我们为你们作见证吗?”
于果摇摇头:“不必了,两位先忙吧,我们只是聊聊天。”
那两个保安走远了,还在互相念叨着:“你买了这个于爱国,最近赚翻了吧?也不请客……”
赵诚远远地瞥了那两个保安一眼,冷冷地说:“于大哥一来就成了焦点了。原来你现在起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名字,于爱国,呵呵。”
于果对他始终还是有好感的,因此也没有在意他态度上的不恭敬,而是说:“你确实成长了,但我不觉得你是成熟了。你有点偏激了。”
赵诚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成长方式,自己摸索,觉得不错,就足够了,不需要他人品头论足。于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而且装成学生,隐姓埋名,却又这么高调,竞争高一级部的老大,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于果看着他,一言不发。
赵诚接着说:“我受你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可以说,看守所里你给了我新生,大恩不言谢,我从现在开始发誓,绝不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这也算是对你的报答吧。”
于果一凛,说:“你何必发这么毒的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赵诚却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大恩,光靠这种报答是没办法回报的,但我最多也就只有这个了,你本来也不是图回报的人,就请笑纳吧。现在也请你放心,西沙台仲家被省纪委连根拔起,已经彻底完蛋了,没有谁会继续追杀我了,我安全了。”
他注视着于果,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再需要你继续保护我了,我对你也做出了回报,咱们两不相欠了。我相信,你干任何事都必有缘故,比如这次来这所学校扮成学生,肯定是有重大图谋,无利不起早,我不揭穿你,那就等于给了你巨大的利益。咱们,扯平了。”
于果沉默了老一阵,说:“赵诚,既然话说到这里了,看来你是并不打算继续跟我友好相处了,说白了,你是觉得咱俩以后没必要往来了。那也行,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强求,咱们人各有志嘛。可是,我有个疑问,你方便回答一下吗?”
赵诚笑了,但笑得很瘆人:“于大哥,咱俩从现在开始,就等于重新认识了。但我是靠你的无私帮助,才开了窍,所以你现在是在跟一个聪明人说话——我猜得到你要问我什么——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我不觉得我变了。”
于果缓缓地说:“可我不觉得你原本就是这样子的。赵诚,你本来不是个狠毒的人,可你现在真变狠毒了。当然了,你再狠毒,也不可能跟我比狠毒。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拼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哪怕被别人打得满脸是血。”
0579 跨越时光弥补遗憾
赵诚冷冷地回过头,目光如鹰似隼。
于果对他这种程度的目光看得十分淡然,继续说:“但是我是为了尊严,而你不是,你是为了钱。我是忍无可忍后的纯粹反抗,而你不是,你是主动挑事。”
赵诚怫然作色:“于大哥,我为了改变我的生活和命运,去追逐一年十七八万的保护费,有什么不对?这是光明正大,能用双手挣回来的,我问心无愧!你问我为什么变了,我反而要说,我没变,我以前只是并不知道这个学校还有这项规定而已。
“现在我知道了,为了这笔钱,我就必须要去争取!奇怪的倒是你,你大概千万资产也有了吧?十七八万对你来说算个什么?对我这样的穷人家孩子,那就是改变命运的财富啊!”
于果不以为然:“仲家不是答应给你父母两套一百平米以上的新房吗?这两套房子也该价值一百五六十万了,十七八万,对你来说也并不算什么了。人可别太贪婪,透支实力甚至透支健康、生命去赚钱。你不要觉得我贪婪,我和你能力不同,我可以做的很多事,你都做不到。”
赵诚更不以为然:“于大哥,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我父母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你却知道。可是,你应该知道,仲家已经倒台了吧?”
于果说:“仲家倒台,西沙台集团却还在,这跟你们家的拆迁没什么冲突吧?”
赵诚阴冷地摇摇头:“很遗憾,拆迁停下来了。你不要以为西沙台集团就该被仲家人的家属们平分。西沙台集团的法人代表是仲民彪,也就是仲老四,他虽然死了,而且是一向被认为没有后代,可最近一个叫白亮的人出来打官司,自称是仲老四的私生子,是第一顺序继承人。”
于果这才一愣,暗想:“是洪校长的干儿子白亮?洪校长还真是个老狐狸,在我面前一直软了吧唧的,说尽好话,这时候让白亮出来捡漏。不过,我也理解他,无利不起早,什么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但既然赵诚家的拆迁停止了,于果只好说:“你以后如果愿意跟着我干,一样可以挣出这两套房子的钱。当然,看起来你并没有这个打算。”
赵诚的态度很不友好:“于大哥,我要凭我的双手来赚钱,所以,这个老大的位置,我是志在必得!我听说学校还有放贷的业务,我如果当了老大,得到了这十七八万的保护费,再加上放贷收债的提成,一年说不定三十万也有了。”
于果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你这么说,就好像这老大的位置是志在必得的一样。你怎么就确定,自己能击败所有竞争对手,当上高一级部的老大?我自己就不提了,佘思云和初得开,哪一个你能打得过?你打赢了何蟾华,有一定的幸运因素在里面,但幸运不一定长时间光顾同一个人。”
赵诚注视着于果,于果第一次因为目光而感到吃惊,心想:“体能到了一定程度,目光也是有杀伤力的。虽然我并没有展露最真实的目光,可就哪怕现在不经意的目光,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仲书记算一个,你赵诚只是个普通的高一学生,竟然也能正面应对?”
赵诚很不厚道地笑了:“于大哥,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呢。你千万资产也有了,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这十七八万的,你肯定有别的利益可图。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争这个老大?我需要这笔钱,可这笔钱,你是不屑一顾的。”
于果看着他目光中的决绝,叹了口气,说:“赵诚,我的确有我的目的。但是,这所学校我虽然来得比你晚,可这所学校的水很深,你涉世未深,不适合趟这趟浑水。我给你二十万,你别争这个老大了。你满脸都是伤口,先去学校诊所擦点药水吧,不行就请假先回家休养。”
赵诚勃然作色:“于大哥,你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侮辱我了吗?就用这种砸钱的方式?我说过了,我不要别人的施舍!我要自己赚到这笔钱!至于是否安全,受不受伤,那就不劳你牵挂了!跟你谈过之后,我会去诊所的。但我告诉你:我是必须要得到老大的位置!”
于果不疾不徐地说:“赵诚,我是不缺这笔钱,但我争夺老大,也是有原因的。你如果非要争夺,那我只能击败你了。你应该很清楚,你的意志力再强大,也承受不住我一拳。”
赵诚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依然绝不会告诉学校你的真实身份,哪怕你打败了我。”
于果赞许地说:“你确实没让我彻底寒心失望,你骨子里,还是一个有原则的好人。你变得狠毒,我虽然吃惊,但这一点并不是最让我吃惊的。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在眼睛里,对我有一种憎恨?”
赵诚肩膀剧烈一颤。
于果绕过他,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情绪。你面对何蟾华的时候,情绪里都是愤怒,却没有憎恨的成分。可面对我,你自己也承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竟然恨我?
“我自问每做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尤其是以救了你而感到自豪,绝对不为任何利益,因为你最像曾经的我,我感觉这是跨越时光,弥补了我曾经自身的遗憾。所以,你既然已经让我的这种自豪产生了挫败感,那能不能起码告诉我原因?”
赵诚的眼睛本来就又青又红,肿胀起来了,此刻更是突然布满血丝,眼球暴凸,看上去像是一只骤然发怒的大箭猪:“你真不知道原因?”
于果对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说:“不说也不要紧,我从不怕遭人恨。”他对赵诚很客气了,所以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恨我的人,现在活着的,大概只剩下你了。”
赵诚一字一顿地说:“我从小就很懦弱,我一直想要坚强,多亏了你,多亏了看守所,多亏了害我的那个同学,我才终于坚强起来。我的爱情,也是刚刚萌发的,还不到两天……”
于果何等聪明?猛然明白过来了,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赵诚继续沉声说:“单慧是我见过的最清纯、最可爱、最美丽的姑娘,我一见钟情,我真的很爱她!虽然总共过去了两天,可有的人,一秒钟就是一辈子!所以,我决定了,我要把一生都献给她!甚至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她是我的女神,我是她的圣斗士!”
于果从来没想过,赵诚和单慧能凑成一对,即便他俩年龄相仿,但是,现在看来,单慧如果和赵诚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赵诚现在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偏激强横,自私自利,没有感恩之心和敬畏之心,并不是单慧理想的伴侣。
于是,于果试探着问:“你是为了向她显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才决定去逐鹿高一老大的宝座的?”
赵诚红着眼睛大叫道:“不是!我一直诚心诚意地追求她!可她根本不正眼看我一眼!我自问也不差,为什么连被她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她被我问烦了,居然说她爱的人叫于爱国,而且是她转校当天早上一起乘车刚刚认识的男生!
“我能容忍吗?我绝不!我倒要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走我的女神的心!因此,我偷偷来四班观察那个所谓的新生于爱国,然而,我没有看到什么于爱国,我看到的胶东最横的人,我的救命恩人于果!”
于果笃定淡然地看着他,并不做声。
赵诚恨恨地说:“于大哥,我想要那十七八万,那是一笔可以改变我们一家命运的钱,可是,这笔钱对你来说连屁都不算!你却非要跟我争!这也就罢了,光是这样,我不会拒绝你要给我工作的好意!
“可是,你那么多绝世美女的备胎,什么大企业总裁,美女警花之类的,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论模样,比单慧还漂亮吧?但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单慧?单慧对你来说连备胎都不是,可她却是我的一切啊!”
于果听到这里,心中隐约产生一股怒意,虽然肢体上没有任何表现,可周身突然腾起了浓郁的煞气,赵诚与他近在咫尺,骤然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恐惧如同陡然降落的雷电刺穿了心脏,痛入骨髓,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于果冷冷地说:“你差远了。赵诚,单慧还是个小姑娘,身世清白,以后还要嫁人,你别往她身上泼脏水。我没有备胎,当然她也不是。你如果真喜欢她,就要尊重她,别用这么恶心的比喻,这不但侮辱了她,也把你自己的层次降低了。”
赵诚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这一瘫倒太失态了,一股愠怒涌上来,想要充满勇气地找回面子,却还是被巨大的恐惧紧紧攫住五脏六腑,动弹不得。他不甘心,但却没办法,差距太大了。
于果沉默一阵,说:“我说过,我从没对任何人这么宽容过,你的确是个例外。可是,老大这个地位,我是不可能让步的。我最多能做到的,只有先击败佘思云和初得开,你知道我肯定做得到。这样,也是为了别让你徒劳地经手皮肉之苦,因为你根本打不过他俩。
“其次,当了老大之后,学校有可能会让我去帮他们收债,到那时候,我会向学校推荐你的,你和我在一起,打架的时候绝不会吃亏,到时候收债提成,你也会有固定的收入。其他的,你也不要去想了,那不是你能得到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慢慢修炼自己吧,尤其是你的思想。”
0580 没什么能阻挡我
赵诚根本没听进去,怒目圆睁地问:“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真的说出了你的身份?”
于果笑了:“我正是感动于你之前的保证,让我觉得你的人格里还是保存了高尚的部分,我才这么宽容地对待你。你说不说,那是你的事,我也不会报复你,因为我不认为这值得报复。
“但你真觉得,这会耽误我前进的步伐么?赵诚,你根本不了解我,没有什么东西,能从根本上阻挡我。这所学校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我只是玩个游戏顺道赚个钱罢了,只在于我的心情。如果我想要立即控制这所学校,你认为这很难做到吗?
“换言之,你的告发,除了降低自己的品格,最多也就是阻挠了我玩游戏的乐趣,让一切索然无味,让我不能用最有乐趣的方式去办我的业务。可是,我的业务依然必然会扮成,无人可挡。”
赵诚的脸色发绿,颤声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于果语重心长地说:“还是那句话,对你的最后忠告——这所学校的水很深,不是你能涉足的,想要安全,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个安分守己一心学习的好学生吧。”
说罢,他转身飘然而去。
远处的保安们见于果先走了,也就松了口气,庆幸他俩只要不打起来就好,一旦单挑,任何一个人不小心踏入小树林一步,被监控探头拍摄到了,那么,两个保安就必然要失去工作,开除回家了。
然而,赵诚久久伫立着,没有离去,目光死盯着小树林。
小树林的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也在朝这边看过来。
第三天过去了,于果故意从不经过二班,避免单慧跟自己接触。但终于还是在一次课间操的时候,跟万众瞩目的单慧对视了一眼,单慧立即偏过脸去。
于果暗想:“她还是很识大体的,到学校之前再怎么古灵精怪爱闹腾,来了学校里面,也不会坏我的大事。当然,也许是因为她很喜欢我,希望能向我展现她懂事的一面,提高自身的竞争力。不过,无论怎么说,都谢谢她了。”
单慧走到哪里,都立即吸引了男生们血气难以发泄的贪婪目光,和女生们尖酸刻薄的痛恨。当然,虽说女生群体里也有女混混,可很多人都知道单慧是于果的朋友,并且单方面宣称是于果的女朋友,而赵诚也在追求单慧,因此无人敢招惹单慧。
赵能告诉于果,这所封闭学校里的消息传得很快,已经有保安将于果和赵诚单独见面却不单挑的消息放出去了,得到一笔信息费。
之后,佘思云和初得开也亲密接触起来,形成了暂时的同盟,看来,他们是把于果、赵诚的见面已经当成了结盟。
于果对这个消息只是微微一笑了之,并不在乎。他更在乎接下来的重大行动。
到目前为止,于果已经在全校范围内树立了相当大的威信,起码高一级部,没有谁敢轻易招惹他,普通学生怕挨揍,已经成名的学生也怕万一交手彻底丢了名气,所以,再也不会出现黑夜里有人偷袭于果的情况了。
因此,第四天晚上,于果决定在黑夜里摸黑前往实验区,看看能不能找得到毒品或者制造毒品的证据。
当晚一点多钟,校内一点灯火也不见,只有偶尔去厕所的学生和来回巡逻的保安才晃动着光线微弱的手电筒。
此刻,被学业和体育课折腾得心神俱疲的学生们,无论男女,全都呼呼大睡,连梦里都是疲惫不堪的,即便突然打雷打闪,也没有人能听得见,于果以绝对高超的技巧轻手轻脚地爬下床铺,在这过程中,已经开始使用了无视状态。
宿舍的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是关闭的,外面寒风阵阵,倘若打开门或者窗户,不但会发出响动,而且骤然下降的温度也会惊醒很多人。
因此,于果在心中对系统说:“好久没请你帮忙了,现在,请你把我立即传送到学校实验区化学试验室的平房里。当然,准确地说,是化学试验室最靠近门的铁架台,一分钟以前所在的位置。一分钟后,这铁架台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请到了之后迅速回归基准时间线。”
系统答道:“您这些日子光忙活在学生面前装逼了,总算想起我了。好的,系统回答:“好的,如您所愿。这次穿越行动距离很近,将会花费您五千元。”
于果忽然说:“对了,能不能这样:我先到化学试验室,等我检查无问题后,再到物理试验室里,最后,再到生物试验室里,做完这一切后,就将我直接传送回宿舍?”
系统答道:“可以,每次五千元,一共三次,还要回来,所以包您来回往返的套餐,总共花费两万元,现在的积分是83000点,您现在有投资一千万元,积蓄变为一千五百七十三万元!祝您旅途愉快,咱们这就出发!”
整整两个钟头后,于果回到了床铺上。
老实说,他也的确做好了什么都没发现的准备,但亲手验证了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失望。
他在床上琢磨:“按理说,假设是在实验室里偷偷制毒,那实验室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然而,什么都没有。但反过来说,制毒不可能在大家想当然的场所实验室,而是应该在更隐秘的地方。
“实验室虽然不常用,可基本上每天最少会有一个班的学生使用,人多眼杂,如果制毒,总会能留下马脚。晚上制毒,风险也很大,而且事实也证明,实验室晚上没人,整个学校在学生宿舍统一熄灯后,都会全部灭灯,一片漆黑,难道要偷偷打着手电制毒?
“另外,毒品是需要各类原材料的,完全不留痕迹,每次就制一小部分,根本是在浪费时间,入不敷出,毫无意义。可是,这所学校终究是封闭式的,不在这里制毒,会在哪儿呢?难道真的是在曹校长那个别墅?”
于果觉得,自己要以无视状态混进去也不难,但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完全不知道毒品位置,进去乱找,每一样东西是很难复位的。万一曹校长是个很警觉的人,也对自己房子最细微的布局都了如指掌,那就能很敏锐地发现,学校里有人进来过。
到时候,就算无法进行公开性的全校搜查,抓不到具体是谁进入了别墅,可曹校长最起码知道了,有人潜入了别墅,而且学校是封闭的,潜入者一定是本校的教职工或者学生,目的也肯定是不怀好意,到那时,恐怕轻则转移证据,重则销毁一切证据。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可就正好把事情给办反了,反而坏了事。到时候证据没了,曹校长也会暂时停止制毒,反正毒品本来就是暴力,再吃几年也没问题,但刑警大队和童家父女,都耗不起。
所以,于果决定等到自己可以接近核心时,再行动不迟。他跟别的卧底有本质区别,他更加灵活变通,而且论狠毒,恐怕反面人物也不及自己。
最重要的是,基于目前的情况来看,于果在平凡人的世界里是无敌的个体存在,刀枪不入,哪怕曹校长真的最终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杀自己灭口,遗憾的是,曹校长做不到,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
第五天,也就是周六,虽然不放假,但相对轻松,因为老师们有一半可以休息,所以这一天自习课比较多。
如果第二天周日是按照正常的两周一次放假,那周六时学生们的情绪就会快乐得不得了。当然,所谓的周日放假,也不过是周六晚上放假,周日第二天下午两点就要回到学校,其实也就是放假半天罢了,可对学生来说,欢乐堪比过年。
而本周周日忽然临时通知不放假了,这种欢声笑语的情绪也就荡然无存了。这还尚且不论,最重要的是周日还要举行盛大的驱魔仪式,这使得原本就压抑的校园变得更加阴沉积郁,潮湿幽暗的空气中,隐隐有一种新鲜尸体一般的味道。
佘思云和于果在课间操时正好在厕所相遇,佘思云凝视了于果一阵,神色庄重,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于果则根本不看佘思云,自顾自地尿尿,一旁的学生们虽然看在眼里十分紧张,但从气场来看高下立判。
佘思云忽然开口说:“赵诚就是个废物,用无赖的方式,也敢混进我们几个里来?”
于果一怔:“你是在跟我说话?”
佘思云也是个很傲气的人,因此忍住怒气,说:“你为什么要跟赵诚合作呢?他最没有希望,根本和我们三个不是同一级别。”随即对周边的学生们大喊道:“都他妈给我散了!都想挨打吗?”
学生们一哄而散,谁也不敢招惹这个武功高强的笑面虎。甚至包括佘思云的手下们也都很识趣地离开,守护在厕所外面。
于果看了看他,说:“你误会了,你和初得开是不是同一级别,我不清楚。但我肯定和你不是一个级别,至于谁高谁低,嘴上说得不算。既然都难得见面了,咱们就在这里动手吧?”
佘思云脸色一变,他对于果颇为忌惮,知道此人是这一众竞争对手里的最强者,尤其是见于果竟然满不在乎地就提出单挑,更是心惊肉跳。
好在,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佘思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说:“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想和你一较高下,但是学校的规定,驱魔仪式的前一天,吃饭必须是全素食,不准任何冲突发生,否则无论是教职工还是学生,一律开除,概莫能外!”
0581 净化心灵
于果一愣:“哦?还有这规矩?好吧,不知道这算不算你的幸运。那你忙吧。”一边走出去一边喃喃地说:“我从转校到这里来后,天天都是素食,哪有荤腥?”
佘思云虽然心中愠怒,可当于果离开后,那种攫住心脏的敬畏感终于舒缓了,空气似乎也恢复了应有的温度,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暗想:“这家伙……压迫感真强……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可我需要钱!”
周日一大早,于果就感受到跟平时不一样的气氛。大荒中学每日的安排是非常紧凑的,能挤出一点儿时间,都用来学习和锻炼身体了,一般来说,这样一个周日完全应该抓紧时间学习,反正驱魔仪式也不可能就一天。
谁料,从一大早哨声吹响开始,学生们陆陆续续穿好衣服来到南操场,睡眼惺忪地出来站队时,并没有要绕着学校跑圈的意思,而是全部神色肃穆地双手合并在胸中央,各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伟大的曹校长,天枢**师,赐给我光明,赶走黑暗,驱散邪魔……”
于果也只得照做,嘴里也喃喃地念叨,却不是念叨这些,而是应付了事。
由于保安大队的凶神恶煞,使得哪怕新来几天的新生也都十分乖巧了,谁也不会傻到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必然会被痛打一顿。全当是本地一个民俗了,民俗各地都有,无论如何也并不能算是迷信。
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按理说,平时这个时间,跑操早就结束了,就连第一节早自习也早就结束了,学生们该那起簸箕和打饭桶前往伙房打饭了。然而,一切都没发生,学生们还是在默默地念叨着,就像一场虔诚的祷告和自我反省大会。
这毕竟是严冬,尽管都穿着非常厚实的羽绒服,可在这寒风凛冽的清晨,一站就这么长时间,当真让人承受不了,何况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于果在历史上也见过类似的魔(邪)教,也算是广见博闻,可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情景,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因此,即便镇定如他,也难免产生了相当的惊诧之情,只不过他性情沉稳笃定,一向不显示在脸上罢了。
终于,到底还是有不谙世事的新生举手向班长提问了:“请问……可以……可以去吃饭吗?”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班长也同样只有十六七岁,然而他那依然稚嫩的脸上却显露出十分强硬和愤怒的神气,吼道:“你放屁!大家都在扪心自问,驱赶内心的邪恶,谁还有空去想吃饭的事?”
那新生可能本来就对班长有意见,倔强地说:“昨天你们不是说,今天只允许吃素吗?又不是说不让吃饭!”
班长回头看了一下梁永和,梁永和忙打圆场:“要不,让他去吃饭?”
班长却认真地说:“梁老师,顾主任说,您是新来的老师,并不懂这里的规矩,所以让我代为指挥,您这次看一遍之后,以后就学会了。”
梁永和听了颇为尴尬,只得点点头。
邻班三班的班主任却走了上来,用前辈的口气对梁永和说:“小梁啊,你怎么能对意志不坚定的人这么宽容?这样的学生无可救药,我教教你到底应该怎么干。”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新生面前,冷冷地问:“曹校长中午才会大驾光临,但是现在已经在远距离传功给我们了!我们每个人头顶上都会接收到他用神功发送来的信号,现在大家都在自我反省!
“每个人,无论平时多么高尚,都做过阴暗、龌龊、不为人知的错事,即便暂时没做过,内心也肯定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这就是凡人!曹校长可以远程跟我们的大脑相接触,净化我们的心灵!
“你看看大家!也许大家平时都做过错事,甚至是大错事,最起码心里想过,但大家都很虔诚,趁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请曹校长他老人家在为令招娣老师驱魔之际顺道为大家净化心灵!可你呢?你在干什么?还想着吃,还想着吃?”
他越说越愤怒,骤然一巴掌呼出去,当即把那个新生打了个趔趄。那新生觉得很委屈,可他毕竟不敢对抗老师。
然而,那三班班主任越说越火,最终竟然拳脚相加起来,那新生到底是新来的,也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推了一把三班班主任,怒喝道:“我怎么了我?我就算说了句错话,我就该被你打成这样吗?你们宣传封建迷信就对了吗?这是什么时代了?”
这话终于使得他陷入了不可逆转的深渊里。别说本班,就连其他班级的师生也朝这边看过来,学校早上除了教室和伙房外,空地上是不开灯的,一片漆黑中,影影绰绰的人影脸上一双双绿莹莹的目光,看上去像极了动物世界里夜间捕食的鬣狗。
一股股怒意,都从这些目光中释放出来了,尤其是高二、高三的本校老生,都被激怒了,他们怎么允许有人胆敢攻击自己最宠爱的曹校长的神功远距离传送,是封建迷信?这难道还不该死?
今天本来就有些阴天,大片大片的乌云中雷电若隐若现,仿佛跟这种阴沉相互迎合。
面对如此众多的可怖眼神,新生终于害怕了,胆战心惊地摆摆手:“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梁永和本想为他说句话,最起码让他能别陷入危险之中,可眼见着四周阴云密布,他本来就很胆小,立即想起了曾经自己的学生时代,当即也是心中一寒,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于果并不以救世主自居,他可怜这个新生,但他不会出手的,无论这新生会被打得多重,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就不会干预,否则会耽误他的大事。
他并不是多么冷酷,但基本的尊重个体生命的底线,他迄今为止仍然遵守,未来也一样会遵守,但一些小伤害,已经不入他的法眼了。
可是三班班主任却不依不饶了,大吼一声:“各位同学!大家不但要扪心自问,配合曹校长的远距离神功传送而进行自我救赎,也要救赎这个学生,无论他多么不可救药!你们每个人都说说,他身上那些阴暗、龌龊、不道德的邪恶成分!”
学生们一开始都有些唯唯诺诺,但很快,群情激昂,形成一种诡谲之极的情绪潮流,于是,这场大批判便真的开始了:
“他早上刷牙不刷侧面,满嘴臭烘烘的,还故意朝别人脸上喷气!”
“他上课总是转笔,养成了如此恶劣的习惯,是对老师们的不尊重!”
“他不剪脚趾盖,穿碎了很多袜子,他对不起给他买袜子的爸妈!”
“他今天早上故意在他前后位的女同学身后贴了透明胶!”
……
于果听到这里,真想笑出声来,心想:“这算什么破事?也值当你们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来?如果不听你们说的话,单看你们的表情和造出的气氛,还以为是要去做一件多么**神圣的大事呢!一个个浩然正气天地长存的样子,简直就像把全世界所有的美德都集中在这里了。”
虽然想法如此戏谑,但于果从内心里对曹校长等校方高层的厌恶在无限增加,他知道,像这种控制人心以致群体性癫狂的可怕魔教,可以说是当代社会最邪恶的毒瘤。
这个毒瘤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滴出罪恶的血,这样的组织必须全力铲除,否则,根植于这片大荒土地的疯狂民俗,恐怕还要深深地扎入地下和人心,继续影响今后几十年本地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这比真正的毒品,更加阴毒百倍。
渐渐地,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听到众多学生们开始群情激涌,此起彼伏地呼喊着:“揍他!”“让他滚!”“开除他!”“永远不让他重新踏进大荒中学一步!”
那新生真害怕了,双腿发软打颤,竟然一下子跪了下来,甚至不断磕头,情绪失控地大哭起来:“别开除我啊!我爸妈穷得都快卖血供我读书了!我考上大学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啊!我不能被开除啊!我不能啊!你们开除我,那是让他们去死啊!”
于果纵横历史,对人性把握得十分到位,他很清楚,这个新生心中并非没有原则,只是此人太过弱小,根本不可能对抗这种万众横眉怒目的局面,甚至宁可颠倒黑白,也只能顺从。
果然,大队保安围了上来,其中曹猛指着那新生,冷笑着问:“你还敢反对我叔叔?你敢说他宣扬封建迷信?”
那新生不断磕头,大哭不已:“没有、没有!我该死!我错了!从今往后我明白了,只有曹校长才是我人生唯一的希望!我考上大学的希望,我爸妈能够好好活着的希望!请重新接纳我吧!伟大的曹校长!”
说到这里,他居然忽然双目炯炯,已经达到癫狂的状态,呈现喜色,说:“啊!我看到了曹校长他老人家了!他在天空上显灵了!他把投影用神功投向了天空,就在云层里面!你们都看见了吗!”
众人都是一惊,虔诚地抬起头,但很快也都面露喜色,纷纷表示自己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并表示曹校长果真是神功盖世,竟然能如此远距离地在云层中显现形象,真是真神转世!
于果终于明白那些高二、高三的老生为什么会这样痴狂地崇拜曹校长了,在这样封闭和恐怖的环境内,谁敢说个不字?最起码,从实际利益出发,这些贫穷出身的学生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学,谁敢,甚至谁能承受被开除的命运?那就等同于宣布死刑!
0582 驱魔仪式
刘磊带着虎背熊腰的心腹手下们来到四班面前,曹猛对这个上司又敬又畏,忙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
刘磊看着梁永和,狞笑道:“老同学,你班里出了这么一个人,你以后得好好管教啊。”
梁永和也早就认出了刘磊,本来就十分恐惧,此刻更是差点陷入当年的回忆,只得不住点头:“好……我看他也真心悔过了,而且很虔诚,各位……各位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那新生生哇哇大哭,用力以头撞地,已经磕出血了,企图以这种方式获求原谅。
刘磊冷冷地说:“我们是人性化的学校,是素质教育,曹校长更是仁爱宽宏的,这个新生,念其初犯和无知,暂时饶过一回。再有这么一次,他就永远跟大学无缘了!”
那新生听到已经原谅自己了,大悲之后是狂喜,当即一口气没上来,欢喜得昏过去了。
刘磊朝左右示意,让手下将其抬到学校诊所去,自己转而带人前往主席台。他的身份很高,是这所私立学校的保安经理,按照地位,甚至高于三个级部主任,甚至可以可以算是校长助理,接近副校长的地位。
数千人一片死寂。
于果知道,假如之前还有很多新生饿得饥肠辘辘,产生了想要吃饭的念头,此刻也完全没有了,前途最重要,改变命运最重要,穷人如果没有前途,不能改变命运,那就跟判了死刑无异,因为他们没有条件做第二个选择。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主席台上,吴副校长手下的三个人拿着大喇叭走下台来,于果认出其中一个人是顾健,那么这说明,这三人分别是高一、高二、高三三个级部的级部主任了。
他们对着大喇叭大声吼道:“高一、高二、高三全体学生注意了,现在是八点钟,距离驱魔仪式还有四个小时!现在是大家自我忏悔的时间!每个人在之前已经总结了自己的所有错误,所有的阴暗面,现在,全面释放吧!”
于果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紧接着身边一个女生突然大哭道:“我贱啊!我现在是十六岁的花季,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不该早恋,而且是单相思!我暗恋学校篮球队的张涵涵!他太帅了!我真不要脸!我建议学校告诉我家长,狠狠地批评我!”
很快,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无论多么不可告人,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彻底释然的感觉,甚至产生了幸福感,觉得自己有救了。
于是,现场数千人,有的捶胸顿足,大呼小叫,有的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耳光,甚至有的在地上不断磕头,大叫着请曹校长能够替代神明原谅自己。
于果虽然是卧底,但他有自己的原则,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绝不会为了演戏而作践自己,因此,他还是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四周。
操场上无独有偶,数千人里,像他这样不愿意作践自己的人不少,算来得有百个以上,可是曹猛和手下的保安们却都上去揪着耳朵挨个问为什么不自我反省,很多人又都屈服了。
但是,曹猛当然不敢去朝于果动手,甚至佘思云那几个人,曹猛也只能绕过去,专门挑拣软柿子捏。
而主席台上,吴副校长用望远镜看着于果,随后对顾健说:“你觉得于爱国这小子怎么样?”
顾健迟疑片刻,说:“我感觉,他不会是警方的卧底,要不然,他肯定是要合群的,何必这么特立独行?他这样站着,坚决不自我作践,那反而说明更真实。我看他就是个利益至上者,更喜欢钱。再说,刘大队长不是这几天专门派人去调查过他的背景了吗?”
吴副校长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不错,小刘说得很详细,我也觉得跟此人的档案基本一致,没什么问题。这小子家境很不好,父母都是打工的,唯唯诺诺,不敢惹事。这小子因缘际会,得到过一个隐居的老武术家传授功夫,所以才这么厉害。是这样吧小刘?”
刘磊淡淡地说:“是。这小子说自己是家传功夫,也不算撒谎,据说他认那个老武术家当干爹了。再说,年轻人都爱把传奇故事往自己身上搬,穷人家的孩子,当然就更需要在自己身上编织一些华丽的故事,这也都是为了虚荣和面子,说白了,是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
“我感觉,他跟我是一类人,不爱多说话,性格里有一种决绝的成分,我甚至觉得,我和他惺惺相惜。怎么说呢?他是从小受苦,我是家道中落,我们都有过很悲惨的经历。
“有人说,年幼时遭到太多不幸,人容易变得刻薄,没有人情味儿,我觉得这话说得真好,我看着他,就像看着我自己,是一面镜子。吴副校长,我感觉这小子没问题,最多是有点贪财,这也无可厚非,谁不喜欢钱呢?他要是不喜欢钱,那反而不好利用了。”
吴副校长很谨慎:“我基本上也觉得他没问题。但是,还是要慎重。高利贷毕竟只是外围活动,我们要选的,是忠诚的人。当然,那些台下随风倒的傻子们,自以为很虔诚,可他们自己也知道那是表演,我们只要他们屈服而已,并不指望能从他们里面挑出真正忠诚的人。”
乌云中光芒吞吐,骤然电闪,雷鸣接踵而至,滚滚炸雷轰击着人们的耳朵,转瞬间瓢泼大雨就将地面彻底浇透,本来就很冷的地面,此刻就如同极地的冰山。
吴副校长亲自上阵,对着大喇叭大喊:“各位教职工!各位同学!现在正是大家能够通过这场大雨洗练自己的最佳机会!谁能在大雨中站得最直,不肯动摇,谁的意志就是最坚定的!大雨也是曹校长的旨意,是为了让大家顺应天道,真正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大家好好珍惜!现在就开始吧!”
当然,学校还组织学生购买了雨披,也是趁机敛财,可一旦遇到下雨,也还真派上了用场,每个班派几个学生代表去取雨披,拿回来给大家披上。
无论是教职工还是学生们,都在咬着牙攥紧拳头,顶着冰冷刺骨的大雨。这可不是炎炎夏日,本来就寒风凛冽,即便是有雨披,那也是拿着荷叶对抗漫天箭雨,大家都呲牙咧嘴,冻得瑟瑟发抖,雨披也无法阻止羽绒服被浸透。
可神奇而诡谲的是,被淋透了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痴迷和狂热的幸福感,仿佛这是他们灵魂救赎的最好机会,也是他们人生中少有的莫大荣幸一般。
终于,十一点半左右,雨小了一些,淅淅沥沥地还是时有时无。而远远地像是开来了一片车队,只有新生不懂事,偶尔回头望望,就被保安们抽耳光,大部分老生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凭阴暗潮湿的操场后面那些车灯的灼目光晕在肆虐。
一大队人行动整齐,往主席台方向走,学生们虽然不敢做声,却也都很识趣地纷纷让开。那群人都穿着黑乎乎的雨衣,看上去就像死神的披风,只差手里拿着镰刀了。
在台前一字排列好,有几个人将其中一个人绑在凳子上,接着把雨衣的帽子一掀。于果猛然一瞧,那不是令招娣吗?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就像是已经进入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一般。
曹校长从吴副校长手里结果大喇叭,有板有眼地说道:“各位教职工,各位同学。我,曹中枢,为了你们大家的生命安全,为了整个大荒镇的安宁和快乐,我要开始做法驱邪了!众所周知,令招娣老师她刚刚中邪,以至于校园内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
于果听他的声音还算厚重,看来也是精通演讲,声情并茂,是个少见的人才,但还是忍不住暗自冷笑:“你不是神功盖世吗?还至于用大喇叭?怎么不千里传音?我迟早用真正的神功,当众把你虚伪恶心的假面具撕下来,让你颜面丢尽,自食恶果!”
曹校长收尾了:“……所以,我要在这里,为令招娣老师驱魔,及时将她的生命,从那个恶灵怨女手里拯救出来!与此同时,只要有我在一天,那个女魔鬼一定是会被我永远镇压在这所学校的地下!我决不允许她伤害我的同学们一丝一毫!大家放心吧!”
台下一片狂热无比的欢呼,尽管此刻大雨倾盆,甚至恰好阵阵滚雷,却仍然掩盖不住这狂热到了极点而排山倒海的呼喊。
梁永和的目光在人群中竭力寻找于果,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才略微安定一些,但仍然有着相当的恐慌。于果知道,梁永和此刻肯定万分后悔在这里上班了,可是想要走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了,他的安全感,只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于果想:“包括即将到来的路晨在内,我要竭尽全力保护的人有五个:路晨、单慧、梁永和、赵诚和赵能。”
系统问:“那您对目前的案子有点眉目了吗?有点头绪了吗?”
于果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回答说:“我在分析以前的几场大案时,无论对手多么狡猾,人性多么败坏扭曲,但那总还是人性,所以即便他们是普通人里的变态和精英,我还是能够以压倒性的力量和头脑将他们绳之以法。
“可是,从赵诚在看守所被追杀开始,我心里就有一团久久难以解开的黑雾,这团黑雾越滚越浓,简直要吞噬天和地之间的一切……但是,系统,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一直在云里雾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呢?”
系统本以为他要说这次面临的是从未见过的超级对手,本想还安慰一下他,可是,冷不丁见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转折,还真有些猝不及防,便颇为吃惊地问:“您……您发现什么了?”
0583 超自然与梦
于果在心里郑重地说道:“系统,这些日子头一次让我这个一向自信满满的人遭遇了诸多挫折,但也由此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柯南道尔不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最后的结果无论多么荒诞,都是唯一的事实吗?”
系统有些明白了:“这次的结果将会有些荒诞?”
于果心道:“从高空坠物牵扯到电视墙藏尸,再到深夜屠夫残杀旅行学生;从连秀的孩子被拐走,连秀本人被杀害,再到连秀的亲生儿子被仇家收养,并报复自己的养母,还跟一个被狼养大的孩子义结金兰;当年风流倜傥的渣男成为成功人士后,却要吃到亲生子女乱来的噩梦苦果……
“以上这些,都足够荒诞吧?但是比起这次这件事,恐怕真不是一个层次了,再荒诞,只要理儿讲通了,大部分人也都只会觉得巧合,肯定能理解。而我这次的案子,尽管比之前三大案件要麻烦得多,我也能抽丝剥茧,理顺出一条前因后果比较完整的故事链,但是……”
系统和他交流久了,自然学到了一些东西,它本身就是一个靠不断吸取知识,以学习来达到进化的超级系统,便抢着问:“只是这条故事链里有一个缺少的部分,而想要填补这个不可或缺的部分,却必须要用超自然的可能性来填补?”
于果赞许地心道:“的确如此。”
可随即,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我真的不大相信,真会有超自然的事实?可是,按照逻辑推导,又不得不信这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再说,我也该放飞想象力,不局限在常人的顶级思考里了,再顶级,也是常人的思维方式。”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问:“再说,我本身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超自然事件吗?我不该把自己这个最大的bug给忘了。既然我能存在,那么,别的超自然现象,大概也能存在。
“但现在揭开这个秘密还不是时候,我需要更充分地准备,因为我并不确定那会不会影响到我的个人生活,我自己是没有任何可以顾忌的,但是雅诗、路晨、晓影、晶晶、孟灵等等等等,我不能允许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他抬起头,看着主席台上那不断尖叫的令招娣,和一大群穿着怪模怪样衣服在敲锣打鼓,围着令招娣尖叫不已的家伙们,以及站在最中央,手持长剑念念有词,不住地大喊“神灵借给我闪电”、“神灵借给我雷鸣”的大驱魔师,号称“天枢**师”的曹中枢。
甚至他环顾四周,一张张充满恐惧、担心、忧愁、迷茫、狂喜、亢奋和狂热的教职工与学生的面孔,感到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甚至佘思云、伍万里、初得开、何蟾华等人,也都有些热血沸腾的样子,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拳打脚踢了。
赵诚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睛里都是雨夜里偶尔闪亮的凄华。
单慧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这种雨夜还是令她想起了当初的悲惨遭遇,忍不住抱着膀子,浑身颤抖。
男生们此刻也都顾不得怜香惜玉,不然肯定会给她披上衣服。女生们也都在不断自认为吸收着曹校长的驱魔恩泽余晖。因此同学之间没有人观察她,只有保安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不住地停留。
终于,一切都停止了,曹校长将剑一抖,收功。令招娣老师也被折腾了个不轻,翻了好几次白眼,也口吐白沫,在不断地机械性抽搐,仿佛天上的雷电将其劈中一般。
即便仪式结束,那些曹校长手下的小弟们都停止了怪模怪样日本鬼子似的舞蹈,令招娣老师仍然像生物实验里青蛙的腿一样在不住地痉挛。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万籁俱寂,阳光又从云层里扒拉出一条缝隙来,然后不断地显现光芒。不知道是不是曹校长提前看了天气预报,预先选定了这一天,驱魔仪式和雷雨停止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使得阵阵的欢呼声经久不绝,听上去简直不逊于奥运赛场观众席的狂热呐喊。
这场声势浩大的驱魔仪式最终圆满结束,最**神圣的部分已经过去,大家也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后,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悄然升起并越演越烈,运动场上开始播放运动会的音乐,各位校领导也都开始致辞了。
令招娣的老公和其他家属竟然都在,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并没觉得这场驱魔仪式是对令招娣的精神摧残和身体折磨,甚至反而感激涕零,认为曹校长是他们的大救星,差点要跪下来了。
就算聪明如于果这般,也很难远距离看出来,这帮家属到底是什么心态。是真的感激这个装神的代言人的曹校长?还是迫于其淫威,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默默地吃了这个闷亏?
今天的确没上课,可是比任何上课都紧张和疲劳。当然,没上课也一样是有作业的:写一篇观后感或者读后感。而且这作业分量极高,如果分数得得高,甚至可以在每年的期中和期末考试里加分。
当晚果然还是有晚饭的,要不然学生一天不吃饭也就饿死了,不过,也的确是素食。假设以前菜汤子里还有点大白肉丁的话,这次就是纯粹的水煮菜,菜基本上都是学校种植的,学生每周的劳动技术课都需要去种植,这样一来,等于自产自销,没什么成本。
吃晚饭时,赵能已经写出一篇大作来,还读给于果听,声情并茂地,激情昂扬。
随后,得意地告诉于果,谁要是这篇文章看起来平淡无奇,就表示对曹校长不忠心,那以后就会被班主任冷淡对待,所以自己在驱魔仪式后,生意很好,大家都从自己这里来买文章,他能连续写五十篇不重样的,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于果笑着逗他能不能给自己写一篇,赵能忙告诉他:“我的大爷!你能不能别笑?今天谁也不准笑,否则被校领导记住了,那就麻烦了!神圣的日子,气氛是凝重的!另外,我给你出谋划策倒也罢了,别的方面我要另外收钱的!这是原则!”
于果只是故意逗逗赵能,其实他自己的写作水平比赵能这样的人还高得多,因为体能带来的大脑发展,也使得各方面的能力都均匀提高了。但于果不打算这么做,只随便写一篇应付差事便可,他绝不会对曹校长歌功颂德的。
当晚,于果做了个梦。他虽然是超人级别,却也总是以人类为基础的,并不排斥做梦,但有趣的是,他在梦里也有强大的潜意识,以至于他自己在自己的梦里,仍然是最强者,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自己。
但是,梦中却来到了那片小树林,里面充满了迷雾。这倒也不是假的,小树林乃至整个大荒镇,都经常会有雾气。
这里虽然靠海,但是常年有北方沿海的平流雾奇观,别看没有排放工业三废的化工厂存在,可是平流雾一旦产生,那也一样是什么也看不清。
跟霾的区别是,平流雾是干净的水汽,绝不污染,而且看起来犹如仙境一般。可是,由于那片小树林,在于果心中始终是个奇怪的禁忌之地,所以这一带的平流雾也变得诡谲起来。
迷雾之中,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看不清脸,甚至只有两团影子,他们朝于果这边望过来。
于果在梦中仍然是至高顶点的生物,他毫无顾忌地朝着这一男一女走去,那女的骤然惊叫一声,声音凄厉无比,转眼就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平流雾之间。而男的迅速像绿巨人似的肌肉暴涨,随后衣服被撑破,整个人如同猿猱一般,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林子深处。
于果站在他俩所在的原地,四下看看,却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紧接着,平流雾整个开始变黑,犹如一栋突然停电的大楼,面对着正在值夜班的唯一员工,灯光排着逐个熄灭……这是恐怖片的套路。
于果却毫不在意,他做好了战斗姿势,如果他在现阶段用尽全力的话,可以跟一辆重型装甲车匹敌,在普通人类的世界中,无论多么诡异的现象,也都无法伤害他一丝一毫。
可是,他骤然看到了仲书记!
这家伙不是死了吗?于果当真心里大震。
仲书记向于果诡秘之极地笑了一下,整个脸如同橡皮泥一般扭曲,或者更确切地说,像是火锅店里的虾滑,用勺子随便一调,就能变幻成任何需要的形状。
于果在内心里唯一的疑点再次被唤醒,因此不由自主地问:“你到底是谁?”
仲书记笑道:“你找不到我,于果,你找不到我。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你找不到我,于果,你找不到我……”
这段声音忽高忽低,几乎涵盖了人类有的全部嗓音,随着这嗓音的变幻,钟书记也变成了各种各样于果所熟悉的人,甚至变成了白人、黑人和猴子……
于果在梦里也一样冷静沉着,假装略微思考一下,却倏然以最强的速度加速过来,八秒破百,相当于2.0t的涡轮增压发动机油门一脚到底,并且挟带着滚滚风雷之声,用同样最强的力量凝结于拳,劈面就是一拳打来。
这股力量排山倒海,当即四棵高大无叶、满是积雪的树木就被拦腰砸裂,缓缓地倒了下去。这是于果在梦中对自身力量的评估,要是换作在现实中,他也一样能够做到,并且以此力量连续发力百次以上,也并不是难事。
可是,仲书记却消失了,只留下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你再厉害,也抓不到我……”
于果惊醒,一身冷汗。
0584 他掌握了我的秘密
此刻是深夜两点多钟,醒来后的于果没有立即睡下,而是琢磨了半天。他的体力极强,每天只需要能够深度睡眠两个小时,就足以保证一整天的精力,所以,他还是想好好分析一下自己的梦。
出于谨慎起见,于果还是问了问系统:“你肯定也看见我的梦了。”
系统笑道:“当然,您的梦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突然播放的午夜电影。不过,咱俩心意相同,您的意思我也明白——是要我分析一下您潜意识里这梦的隐藏意思吧?这可是需要钱的……”
于果笑了,心道:“我正是知道你总谈钱,所以并没打算要你帮我分析,况且我自己也有脑子。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反正你也不需要真正睡眠。我不打算分析这个梦本身,但你肯定也明白了,我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有一个终级敌人……”
系统问:“这人是把童年的熊芳——单慧拐走的幕后主使吗?”
于果虽然忧心忡忡,但还是一向气定神闲,回答:“我感觉是如此。但假设是这样,那他应该还是认识单慧的,假设他也在这所学校里,那么……单慧就会有危险。他也有可能用单慧来威胁我。”
系统问:“您觉得此人是曹校长吗?”
于果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大像。曹校长虽然也搞得挺神秘,但更是一种魔教头子敛财的感觉,还是不够大气,跟我所感觉的那个敌人,路子并不是同一类。不清楚的事,不好随便下结论。
“可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掌握了一条完整的故事链,迟早也会像揭露韩金匙母子大案、高晃老方大案一样,当众让此事真相大白。可是……我怀疑此事最终不能见光,我只能秘密地消灭此人,因为……”
系统立即明白了:“因为他也有可能掌握了您的秘密?”
于果凝重地说:“很遗憾,这还真有可能,他掌握了我部分的秘密。虽然不对等,比如他不知道我超人力量的真正来源,更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是,凭他的聪明才智,很有可能发现我不是普通人的事实,他也思路开阔,很愿意放飞想象力的翅膀,承认这超自然事件存在的事实。但是……
“但是,这样一来,我跟他保密就必须是双向的,他也可以随时向社会公开我的秘密,让我无法生存在普通人堆里。因此,我感觉我有必要立即抓住他,将他彻底毁灭……不然,以后这将会是我最大的麻烦……”
接着,于果又换了个话题:“不说他了。因为这次的案子正好是童家父女和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任务重叠在了曹校长的学校里,与此同时,也跟我自己的案子隐隐有些相关。但是,可以先抛开我这件事不谈,说说大荒中学。
“大荒中学的形势错综复杂,曹校长建立了绝对的神权统治,可以说是一呼百应,随便也能召集数千个信徒,当然,也许这数千信徒里面意志坚定的并不算多,但也不乏死忠,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打死。
“我想要动摇他的神权统治,将其拉下神坛,彻底揭露他的真面目,光靠当众让他出丑还不行,否则被蒙蔽的傻逼群众们依然不敢反抗,会觉得我和曹校长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便我揭露他并没有神功,曹校长一招手,他们一样会冲上来对付我。”
系统接茬道:“我明白了,所以您一直在寻找机会,打算找一个最佳时机,用无与伦比的压倒性力量,彻底将曹校长以及其一干党羽压得死死的,让群众看清楚您的力量和他们集体的力量对比,是太阳和一群蚂蚁的差距,蚂蚁再多,也不是太阳的对手。”
于果笑了:“你也开始学会用这种比喻了,果然,你也越来越像我的大脑了。不错,正是这样,但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我不但要彻底压倒他,也要在理论上找到他的邪恶证据,今天的驱魔仪式你肯定也拍下来了吧?”
系统回答:“当然,每天都在拍,以供您随时取用,保证十分清晰。”
于果心道:“谢谢你。我最需要的还是他制毒和贩毒的证据。找到了这种证据,拍摄下来,甚至取得毒品本身,就是最有说服力的。“
系统问:“您不是觉得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而且养着狗的别墅,最有可能是制毒的实验室吗?而且您也验证过了,学校的理科实验室,的确没有任何制毒的蛛丝马迹。那么,那个别墅就更可疑了。”
于果心道:“关于别墅的事情,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即便我在监控中依然可以让人无视,可是别墅内部的构造,我不敢保证做不到一丝一毫地不破坏,恐怕曹校长心细如发,能够发现任何异常。到时候毒品转移,那就不妙了。
“而相反,比起那别墅,我更关心的是那片小树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树林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不允许任何学生进入,只有国家规定军训时可以使用,而且使用区域依然只有那么一点。这说明什么?小树林里有非常秘密的东西。”
系统一凛:“您是说,小树林的深处,尤其是大荒山的深处,很有可能就有制毒工厂存在?”
于果点点头:“我感觉是这样的。甚至有可能,他们跟外人的毒品交易,也是在那里进行。这块地方完全属于曹校长,他建立了绝对的权威,他想干什么,别人也不会过问。更不敢过问。
“听人说,这里的派出所卓所长跟他关系很不错,虽说未必知道他制毒的事,但他的官方势力,在这里也是根深蒂固了。我估计,卓所长如果知道他制造毒品的话,肯定更要撇清关系了,因为他再怎么着也是个警察,毕竟像仲老三那种极其败类的派出所所长并不多见。”
系统问:“您是否需要以无视状态传送到那片小树林里,去看一看?”
于果叹了口气:“如果是夏天,我还真能去看。虽然绿树葱郁,对制造和贩卖毒品的人都是最理想的隐蔽环境,可是也足够能隐蔽我。但现在呢?虽说树木已经光秃秃了,但大荒山还是很大,而且到处都是平流雾,使得这里雾气蒙蒙,白茫茫的一片。
“不但严重影响向远处观看的视线,最重要的是容易暴露行藏。现在是寒冬,下了好几场大雪,咱们胶东是个雪窝,城市里还扫扫雪,可是像大荒中学这样背靠大荒山的荒郊野外,积雪已经堆积得十分厉害,卫生部门除了这附近的公路外,其他地方也都不会去清扫。
“假设这大荒山真的是制毒和贩毒的地方,校方肯定不可能全靠什么妖魔鬼怪的邪说来吓唬学生,也不能单方面让保安看着不允许进,小树林深处必然会有许多机关,就像当初韩金匙帮助邱社会设计的机关一样。
“这种机关在夏天,我的感觉会十分敏锐,要立即找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也是不难。可是冬天积雪很厚,到处是一片白,我每一步都会留下脚印,如果在树顶上行走更加会使得树木摇晃积雪,产生很大的响动。
“无视状态只能屏蔽自己本身,却屏蔽不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这样一来,我就会被人提前发觉。他们发现了我事小,但立即毁灭了证据是大,我的名气不单单来自于在黑道上的搏杀,也来自于时不时为警方解决难题,这就必须谨小慎微,不能自砸招牌,前功尽弃。”
系统恍然大悟:“这下我就真明白了。难怪……”
于果却自信满满:“我迟早会混入他们的高层,得到曹校长本人的新来,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到时候,那个别墅,那片小树林,他们会请我进去,那样岂不是更自然吗?”
周一,教职工和学生们还是像往常那样上课,只不过看起来更有干劲了,就好像曹校长已经赐给了他们力量了一般。
令招娣虽然被“驱魔”了,但这不等于她可以恢复工作了,细心的人——比如赵能,可以发现学校的教师榜里,令招娣的照片和简介都删除了。
梁永和则也正因为如此,看来是坐稳了四班班主任的位置了,按常规来说,这是一件高兴事。只是他满腹忧心,一向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起来更加郁郁寡欢了。
于果在课间操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赵诚在围着单慧说什么,单慧则一脸的不耐烦。于果相信原本的赵诚是有原则的,但现在的赵诚一怒之下,也不敢保证能干出什么事来。
但好在于果的威望与日俱增,更何况单慧和赵诚完全清楚于果的真实实力,比他在学校里展现出来的九牛一毛更可怕不知多少倍,所以赵诚还是有所收敛,只是目光更加怨毒了。
单慧看于果的表情,也有一丝幽怨,看来,单慧大致猜得出来,这个赵诚并非是在学校里和于果认识的,而是更早。
当天上午第三节课时,顾健一脸色眯眯的表情走进来,学生们大概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有些吃惊。
顾健立即大声宣布,新来了一位卢娜卢老师,教大家英语。
当路晨一身女人味十足地打扮出现在于果眼帘中时,于果当真彻底怔住了。
路晨本来就天生丽质,是上等的美女,这回又刻意打扮,略施淡妆,明眸皓齿,朱唇轻启,芳兰竟体,款款登上讲台,她故意穿着显出形体的冬装,胸部高耸,腰肢纤细,尤其是那一扭一扭的大屁股,也并非是她有意为之,可足够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了。
0585 真是个好演员
于果也能看得出,她的确是训练好久了,跟自己刚认识时的警花有所不同,已经能隐藏其自身的大部分锋锐了,现在一般人看在眼里,肯定看不出她是警察,甚至看不出她是英姿飒爽性格直白的女孩,而会误以为她柔情似水,天生温润。
路晨当然一下子就看到了于果,可她现在真是个好演员,目光并没有任何不自然地停留,而是一掠而过,笑盈盈地,充满了秀色可餐的亲和力。
梁永和并不熟悉路晨,即便也许在来西山见过,却也真的忘记了,因为人太多了。可路晨艳光四射,美丽不可方物,谁不爱美女?他十分羞涩,甚至不敢抬头正眼去看。
于果琢磨,路晨虽然来得比较晚,可是必然能后来者居上,因为曹校长这类魔教教主,自古都是除了敛财就是骗色,对于路晨这样一来到小山村就足够惊艳四座的超级美女,肯定是会竭尽全力地“捕捉”的。
这也意味着,自己必须尽快取得学校高层的信任,否则,自己很难和路晨同时出现在曹校长的左右,那样一来,路晨很有可能会被曹校长侵犯了,那可就真坏了。
而且,他也知道路晨肯定不会马上来找自己,最起码有一个星期,不会有正面接触,只是老师和同学的关系。因此,为了让路晨知道目前的局势,自己就必须制造机会,跟路晨说话。
所以,于果并不打算听从赵能的安排,而是直接在路晨从初得开的班级下课后正要往门外走时,对初得开笑着招呼:“初得开同学你出来,咱们单挑,请各位同学作证。”
正在来来往往的数百名学生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全都驻足观看。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于爱国肯定能赢,因为于果最近在不断用高调和凌厉的攻势巩固他们心里的这种感觉。
诸多学生齐刷刷地望向初得开,当然也包括初得开的小弟们,都有些不自信了。
初得开尴尬地笑了一声,问:“真有意思,你怎么不先挑战佘思云,再挑战我呢?”
他尽管老奸巨猾,有着跟同龄学生很不相称的阴险,可他自己心里清楚,真打起来只怕要输,因为这个于爱国的路数有点怪,就算真的有破绽,自己也不见得能在实战中精确把握,所以说到底还是害怕,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于果却笑眯眯地说:“我上周六找过佘思云,他告诉我驱魔仪式的前一天不准单挑,所以我打算改成今天。但正好经过你所在的班级,不如换换口味,先把你收拾了,再找佘思云。你千万别介意啊。”
初得开勃然大怒,可还是心跳加速,暗想:“我……我真够呛是他的对手……本打算拖一拖,让他先跟佘思云打一场,就算他依然是胜利者,最起码能消耗一下他,而且还可以从佘思云嘴里问问他的弱点……可……可现在他先挑战我,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创下来的名气啊!难道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路晨对学校里的很多事情都只停留在公安局打听的外围信息里,大概知道学生圈子里为了保护费而争老大的事,但了解得并不详细。可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刑警,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便故作惊异地呵斥道:“你是哪个班的?想干什么?殴打同学竟然还敢明目张胆?”
因为路晨的亲和力很高,男生都喜欢她,因此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忍不住提醒道:“卢老师,这是咱们学校的规矩,你刚来,还不知道……”
路晨一脸惊诧的怪责表情:“规矩?咱们学校有这样的规矩?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全世界的学校,哪一个有这样的规矩?”
在大荒中学,教职工的地位极高,因此,该男生也不敢反驳路晨,只得老老实实地低头走了。
于果毫无惧色地对路晨说:“卢老师,你刚来,对这所学校不了解,请你咨询一下高一级部的顾主任,他会跟你解释的。”
路晨马上明白了意思,故作勃然大怒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还挺牛啊?真以为新来的老师好欺负啊?走!跟我去我办公室!打电话让你家长来,我倒要听听你家长亲口说说, 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不由分说,在众人瞠目结舌、惊恐万状的眼神中,路晨一路捏着于果的耳朵就向教师办公区走去。
于果表面上在呲牙咧嘴,却沉声说:“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
路晨忍住笑,怫然作色道:“你还跟老师讨价还价?老师别说揪你耳朵,就是揍你两巴掌,你去告我呀?”说罢,一把将于果的耳朵再度扭了个弯儿。
于果真无奈了,这不是公报私仇吗?看来这小妮子把平时一腔的不满怨恨都发泄出来了。但他很快将计就计,故作挣扎却又不敢、拼命维护自己形象的样子,顺势把手搭在路晨的胳膊上,假装推搡,手指却在啪啪啪地有规律敲打着。
这是警校使用的摩斯密码,这东西并不难,也不是只有军方和警察才能学,任何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学会,只不过想要运用纯熟,就得经年累月地练习和实战,毕竟每次要说的话都是不同的,想要成为大师级人物,就得把它作为一门语言每天都悄悄使用。
以于果的聪明,路晨猛然意识到是摩斯密码时,也并不怎么吃惊。于果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用最简易明了的方式最快速地传给了路晨。
路晨听明白了这几天于果经历的事情,但却很遗憾于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不过,于果毕竟去过实验室,最起码可以证明实验室里没有制毒现象,而最引人怀疑的曹校长别墅和小树林深处,还需要进一步卧底,进行探究。
当然,路晨也明白,于果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方法,于果的眼神轻轻一挑,路晨顺着目光偶尔一瞥很多树木和电线杆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就不难理解。在这个取暖需要生炉子的旧社会一般的学校,这些摄像头却是国际上最先进的设备。
不但如此,这么高调地将于果拉到教师办公区,路晨也正是为了让监控者们看看,这样可以显得问心无愧,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示自己和于果就是这样认识的。
如果用嘴巴低声说,没有摩斯密码快速简洁有效,监控假设十分清晰,能够放大慢放,监控视频前的观察者们必然能够看出来于果在说什么,最起码,会觉得这种低沉含糊的说话方式是很不寻常的,本身就有鬼。
路晨也用摩斯密码回复他:“警方已经派人彻底按照你的档案袋虚构了你的家庭,每个角色都有专人扮演,大荒中学校长果然派人去查了,好在事先准备充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果然,在吴副校长的办公室里屋,刘磊站在吴副校长身后,说:“吴老,他俩看来没什么大问题,这女老师是直接要把于爱国抓到教师办公室当众批评的,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吴副校长点点头:“目前看来,确实没什么破绽,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也派人去打听一下她的背景。”
刘磊一怔:“最近每来一个新人,无论是教职工还是学生,都要打听吗?”
吴副校长表情凝重:“咱们在南方做的那笔生意,被抓了一个人,虽然他并不认识咱们的人,可警方并没有断线儿——那小子为了赎罪,努力回忆,说卖毒品给自己的人说话带胶东口音。
“胶东这边,仲氏家族覆灭,警方肯定能查到不是他们干的,所以,怀疑到我们头上,也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以后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对了,暂时别放贷出去了,慢慢地把债都收回来,以免资金紧张。”
刘磊问:“那……以后不出货了?货物囤积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有机会就要制毒,也不能停工啊。这样一来,货就越来越多了。”
吴副校长一脸阴险地笑了:“呵呵,这你放心。咱们的货是高科技产品,化学专家的心血,就像奔驰宝马奥迪一样,热门,不愁销路。但是,确实需要培养人才了,曹猛是个垃圾,用他的话迟早出事,你手下人虽然多,但敢让其知道咱们的事的,真挑不出几个合适的来。”
刘磊沉默几秒,说:“等高一级部的老大选定后,我试试这些学生,先让他们去收债,效果好的话,我再慢慢挑选。”
吴副校长点点头:“挑选一定要慎之又慎。对了,还有个事,那个卢娜,你告诉所有咱们自己的人,别他妈的一个个口水三尺满地拖的,没见过漂亮女人吗?这样的女人,如果确认底子没问题,是要献给曹校长的!谁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
刘磊冷峻地说:“这是当然的,谁敢乱来,我打得他拉不出屎来!”
刘磊走后,吴副校长拨打了一个电话:“顾健吗?你去安抚一下那个新来的卢老师,选老大这件事,于情于理不能放在明面上,你尽量和稀泥。但你也同时马上告诉于爱国、佘思云和初得开,对了,还有那个什么赵诚,凌晨两点到南操场集合,今晚就选出结果来!不要再拖了!”
顾健点头哈腰地满口答应,就好像吴副校长就在他面前一样。放下手机后,顾健三步并作两步,进入教师办公区高一区的平房里。
教师办公区里,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各个老师面前都有一个站直了恭恭敬敬的学生,被老师们不是尖酸刻薄地嘲讽,就是连抽带掐甚至飞踹,甚至以折腾其做体育健身动作来取乐。
即便见顾健进来,众人也并不避讳,因为这是作为封闭学校的员工们唯一的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