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关键人物
虎牢关失守,主将王弘烈阵亡,五千守军大半投降,但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并不是洛阳城内的王世充,而是正在洛口仓奉命运送粮食进京的大将军云定兴。
洛口仓号称天下第一粮仓,仓城二十余里,可容纳粮食两千四百万石,虽然从没有全部装满粮食,但最鼎盛时也有存粮上千万石,兵甲数十万套,是大隋王朝富甲天下的标志。
从东征高句丽开始,洛口仓一次次向外调粮,粮食日益减少,加上王世充登基后三次大规模从仓城调粮,目前仓城存粮只剩下一百八十万石,由三千名士兵看守。
在十天前,王世充做出了撤回荥阳驻军,将全部粮食运回长安的决定,一万荥阳驻军已撤回洛阳,同时更换了虎牢关主将,王世充又令兵部尚书、大将军云定兴为运粮使,强征十万民夫,将洛口仓的全部粮食运回洛阳。
虽然征发了十万民夫,但要将全部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部运回洛阳谈何容易,加上洛阳船只都去了江都,最后落入北隋军之手,洛阳只有数百艘小船,无法大规模运粮,只得靠骡马运输,整整十天川流不息的运输粮食,也只运走了五十万石,还有一百三十万石粮食。
而此时,二十余里外的虎牢关传来了隋军开始攻打关城的消息,这便让云定兴十分焦虑,云定兴焦虑的并不是粮食无法按期运送完成,而是他知道王世充要完蛋了。
之前王世充判断李世民率领唐军打通南襄道是为了收复荆州,在荆州和隋军决战,没想到唐朝竟然放弃了荆州,而全力攻打郑国,洛阳上下才知道大祸降临了,尤其王仁则的军队在襄阳被隋军骑兵赶尽杀绝,连王仁则也死在田瓒手中,这就意味着向隋军求救也没有希望了。
洛阳城内一片混乱,物价暴涨,米价已涨到斗米千钱,王世充也不理朝政,终日在皇宫内饮酒作乐,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退路。
云定兴当然也不例外,尤其他听说隋军攻打虎牢关的消息,他便知道洛阳面临的不仅仅是唐朝的进攻,现在还有隋军从东面进攻,洛阳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仓城官衙的大堂上,云定兴负手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之极,他该何去何从?
云定兴当然和‘忠心’两个字搭不上关系,他今年年近六十岁,曾是太子杨勇的岳父,太子杨勇倒台后,他被罚没为奴,后来拼命巴结宇文述,这才一步步得到复用,他尤其擅长制作各种巧夺天工的精巧之物,加上他极善于揣摩圣意,渐渐得到了杨广的赏识,从左御卫将军一步步做到左屯卫大将军。
王世充篡位后,他是第一批投降者,被王世充封为太尉,转而出任兵部尚书兼左威卫大将军,现在眼看王世充大厦将倾,他云定兴怎么可能替王世充陪葬。
云定兴当年因为太子杨勇的缘故和李渊颇有交情,他第一个念头便想去投奔李渊,但他又有点踌躇不定,他知道现在隋强唐弱,鸟应择良木而栖,无论如何也应该去傍北隋这棵大树。
云定兴同样和张铉打过交道,当年宇文述要对付张铉,他在中间还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替宇文述出谋划策,现在他若去投靠张铉,会不会被张铉算旧帐?
云定兴心中既懊悔,又无计可施,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来,在堂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我没有空,什么人都不想见!”
云定兴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让他走!”
亲兵犹豫一下,低声道:“他说是刚从襄阳过来。”
“啊!”
云定兴失声叫出来,连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这个时候‘刚从襄阳过来’意味着什么,他云定兴会不懂吗?
不多时,亲兵领进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文士,正是从襄阳过来的岑文本,因为时间缘故,岑文本并没有去洛阳,而是藏身在距离洛口仓最近的偃师县,当他得知隋军大军已渡过黄河进入荥阳郡时,他便知道时机成熟了,立刻赶来见云定兴。
云定兴便是岑文本劝说张铉拉拢的关键人物,此人虽然比较趋炎附势,但他确实也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在遭受杨勇一案牵连后,从罚没为奴的谷底,又一步步登上左屯卫大将军的显耀高职,尤其此人被封为太尉,在洛阳威望颇高,又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一点军权,只要把他拉拢过来,王世充的朝廷基础就会崩塌大半了。
岑文本看透了云定兴,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出现,也知道云定兴想要什么。
岑文本走进大堂,躬身行一礼道:“在下岑文本,参见云大将军!”
云定兴一怔,岑文本不是萧铣的相国吗?他怎么从襄阳过来,他心中疑惑起来,迟疑着问道:“我士兵说,先生是从襄阳过来?”
岑文本明白他的心思,淡淡笑道:“在下现任齐王府咨议祭酒,奉齐王殿下之令来见大将军,如果大将军为难,我这就告辞!”
“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说这里不方便,请先生随我去内堂。”
云定兴就如一个溺水之人,眼看要绝望,忽然前面漂来一根救命木头,他怎么能不紧紧抱住,他生怕触怒岑文本,便恭恭敬敬请他到内堂一叙。
两人在内堂坐下,云定兴又让自己的小妾上了好茶,他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但又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听说隋军已经在进攻虎牢关,我也很关注虎牢关的局势,那边有五千守军,昨天晚上我接到太子紧急命令,令我派三千军去支援虎牢关,恐怕洛阳也知道隋军渡黄河进荥阳郡了。”
岑文本喝了口茶,不解地问道:“怎么是太子下令,难道现在军政大权都在太子手上吗?”
“没有的事!”
云定兴摇摇头道:“郑**权依旧牢牢掌握在王世充手中,没有他的兵符,谁也不敢出兵,太子应该是心急,所以违规下令,他或许也希望我违规调兵,但我不可能理会他的命令。”
“云将军没有出兵是正确决策,攻打虎牢关的隋将是前虎牢关主将魏文通将军,他之前向齐王殿下立了军令状,一天之内拿下虎牢关,我估计虎牢关已经失守,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里。”
云定兴吓得站了起来,要是虎牢关失守,隋军不用半天就能杀到洛口仓,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岂不是大乱。
岑文本摆摆手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虎牢关,如果魏将军拿下虎牢关,我会让他晚一点西进,给云将军一点时间撤退,云将军可愿接受我的安排?”
云定兴半晌才道:“齐王殿下是什么态度呢?”
岑文本取出张铉的亲笔信,放在桌上推给云定兴,“这是齐王殿下给将军的亲笔信,如果将军愿接受,那么我来安排一切,如果将军不愿接受,那把信给我,就当我没有来过。”
云定兴一把抓起信,仿佛害怕岑文本又拿回去,这是他的救命木头,他怎么可能放弃?
但不等他拆开信,堂下快步走来一名亲兵,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虎牢关那边传来紧急消息,虎牢关已失守,王弘烈将军不幸阵亡!”
云定兴浑身顿时僵住了,虎牢关号称天下雄关,竟然不到一天便被攻破,这是隋军的强大,还是王弘烈的无能?
半晌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
亲兵退下了,云定兴又让人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被先生说中了。”
岑文本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虎牢关应该是昨晚被攻破,不过云将军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如果我今天中午前没有消息给魏将军,魏将军就会立刻挥师西进,请将军早作定夺!”
(未完待续。)
第1092章 紧急撤退
云定兴此时倒反而冷静下来,他毕竟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人生经历过无数次巅峰和低谷,在关键时候的判断能力和经验要比岑文本这个年轻人强得多,丰富得多。
他已经意识到,张铉信中的内容恐怕才是关键,云定兴打开信,细细地阅读这封关系到他身家性命的信件,他足足读了三遍,才完全明白了张铉的意图,虽然张铉在信中并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但老于世故的云定兴明白,有时候没有承诺反而比有承诺更为可靠,有了承诺就是一种恩赐的心态,没有承诺则是欠了一份人情。
云定兴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藏起来,对岑文本道:“我很愿意全力帮助先生,先生尽管直说,需要我怎么做?”
岑文本大喜,连忙道:“我们之前在洛阳已经潜入一千士兵,目前这一千士兵都在送粮的队伍中,我们需要将它们安插进将军的队伍中。”
云定兴想了想道:“目前洛口仓这里一共有五千军队,其中三千人是我的部属,但如果我把一千隋军士兵混入其中,很可能会被军中人举报,大家都是熟人,这种事情很难隐瞒,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响应太子的命令,让三子云师泰率三千军队去救援虎牢关,然后让魏将军将他们全部俘虏,隋军的一千士兵便可作为败军退回来,我率这一千败军退回洛阳,先生觉得如何?”
岑文本心中暗暗点头,姜不愧是老的辣,这个办法果然滴水不漏,他当即答应,“我觉得可行,云将军,我们分头安排!”
岑文本又和云定兴商量了一些细节安排,这才告辞而去。
岑文本刚走,云定兴便对亲兵令道:“速令三将军来见我!”
三将军便是云定兴的三儿子云师泰,目前在军中为鹰扬郎将,他掌握着云定兴的三千直属军。
云定兴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年,深知态度的重要性,在他和家族面临命运转折之时,必须要用最坚定的态度,调用最大的资源以及最大的牺牲,来向张铉表达他的忠诚,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保留都会削弱他的态度,从而损坏他的未来利益。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云定兴才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使隋军顺利夺取洛阳。
.........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渐渐到了中午,这时,随着数百名虎牢关的败退逃到洛口仓,他们带来了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虎牢关已失守,隋军即将杀到洛口仓。
洛口仓顿时大乱,由于运送粮食的队伍延绵百里,十万民夫大部分都在运粮的路上,在洛口仓的民夫只有不到三万人。
云定兴当即下令所有民夫驱逐出仓城,关闭仓城大门,防止民夫趁乱哄抢仓城。
仓城本身有两千驻军,由鹰扬郎将刘洪统帅,刘洪是王世恽的人,驻守洛口仓已有两年,他也得知虎牢关失守的消息,吓得心惊胆战,急忙跑来找云定兴商议对策。
仓城的官衙大堂内,十几名官员早已围住了云定兴,七嘴八舌,个个惊慌失措,云定兴见刘洪急匆匆进来,便大声对官员们道:“我儿子已经率军去阻击隋军,隋军应该没有这么快杀过来,大家听说我,我们只需做一件事,烧毁所有的账册,烧毁后立刻撤回洛阳,仓城关闭后就不要打开了,快去!”
众人仿佛听了圣旨一般,慌慌张张向堂外奔去,这时,刘洪快步上前道:“大将军,我的军队该怎么办?”
刘洪心中既惭愧又害怕,惭愧是云定兴派儿子率军去阻击隋军,自己的军队却没有出一丝一毫之力,害怕是万一云定兴也让自己的军队去阻击隋军怎么办?”
云定兴叹口气道:“我派师泰去援助虎牢关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不知道虎牢关已失守,若知道我也绝不会将儿子置于险境,我估计洛口仓守不住了,刘将军等会儿和我一起撤回洛阳吧!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刘洪心中顿时大为感激,都说云定兴会为人,果然很体贴下属,他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在一口窖中藏有三十万贯钱,是赵王殿下的钱,还几万匹绢绸,现实形势危急,我想把它带回洛阳,大将军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王便是王世恽,他将心腹刘洪安插进来镇守洛口仓,就是了谋洛口仓的粮食,云定兴当然知道这三十万贯钱就是王世恽私卖粮食的得利,他想了想道:“那就安排一队民夫,让他们把最后一批粮食卸下,改运这批钱,我给仓丞打个招呼,你去安排吧!”
“多谢大将军!”刘洪心中感激,行一礼便匆匆去安排搬运铜钱了。
形势越来越危急,大约半个时辰后,云师泰率领千余士兵逃了回来,对正在关闭仓门的刘洪高声问道:“刘将军,我父亲在哪里?”
“三将军回来了,你父亲马上就出来。”
刘洪又担心地问道:“三将军,前方形势如何?”
“必须马上走,隋军至少来了三万大军,我的前军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灭,我只带着剩下的弟兄逃回来,现在隋军前锋距离我们恐怕只有二十里了。”
刘洪大吃一惊,只有二十里了,这可怎么办?
这时,云定兴骑马从小门奔了出来,他看见了儿子,大喜道:“吾儿总算平安回来了。”
云师泰大喊道:“父亲快走吧!隋军前锋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
云定兴点点头,对刘洪道:“刘将军,我们出发!”
这时,仓城外围的几座官衙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由于仓城有良好的防火措施,外围建筑点燃波及不到粮窖内的粮食,这也是做做表面文章,给王世充一个交代,以免王世充怀疑他资敌,老奸巨猾的云定兴非常善于保护自己,他说已经一把火将洛口仓烧掉,谁又知道是真是假,等知道真相时已经没有意义了。
众人迅速撤离了洛口仓城,浩浩荡荡向洛阳城撤去。
........
就在云定兴他们撤离的同一时刻,太子王玄应站在城头上忧心忡忡地望着东方,远处百里外可以看见洛口仓的烟柱,从洛阳城居然能看见洛口仓的烟柱,说明仓城的浓烟至少有百丈高,意味着洛口仓在放火烧仓了,这也从一个间接证明了虎牢关的形势极其不乐观,很有可能虎牢关已经失守了,否则云定兴为什么要烧洛口仓城?
这时,身后有士兵禀报,“赵王殿下来了!”
王玄应一回头,只见大伯父王世恽匆匆赶来,因为身体肥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王玄应连忙上前行礼,“侄儿参见皇伯父!”
“哎!听说洛口仓那边出事了,我赶来看了一看。”
王玄应点点头,一指远处的烟柱道:“就是那道烟柱,估计至少有百丈高,否则洛阳不可能看见。”
王世恽也看见远处细细的一条烟柱,大圆盘般的胖脸刷地变得惨白,他在洛口仓有很多利益,如果洛口仓被大火烧毁,他的利益该怎么办?
王玄应还以为伯父是和自己一样担忧虎牢关的安稳,他忧心忡忡道:“侄儿最担心虎牢关,云定兴既然烧仓撤退,虎牢关那边可能凶多吉少了。”
王世恽这才反应过来,急道:“那皇侄有没有向圣上汇报?”
“父皇一直将自己关在内宫,不肯见我。”王玄应沮丧地叹了口气。
“不会吧!我听说昨晚可是有人进宫去禀报圣上的。”
“是谁?”
“是谁皇侄就不要问了,不过我提醒贤侄一句,没有得到圣上的批准,最好不要擅自调兵,那可是大忌啊!”
王玄应一下子愣住了,难道自己昨天令云定兴去救援虎牢关之事,被人告到父皇哪里了?皇伯父分明说的就是这件事。
心念一转,王玄应立刻明白是谁向父皇告自己黑状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朝局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他还要和自己争这个太子之位,实在太不懂事了。(未完待续。)
第1093章 军权问题
次日上午,云定兴一行人从洛口仓返回了洛阳,刚进城,王世恽便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云定兴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指了指后面,王世恽顿时笑着嘴都合不拢,连忙迎上前去。
但云定兴更关心跟随自己进洛阳的一千隋军士兵,他很担心被人看出破绽,便亲自将这支军队送去兵部直辖的军营,军营就在他府邸旁不远,是一座小军营,平时就驻扎他属下的三千军队。
“沈将军,你和弟兄们就尽管安心在这里驻扎,所需什么物品只管向我儿子开口,若有特殊武器要求,我也会想一切办法替你们搞到。”
这一千士兵是从隋军的斥候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名义上他们的主将是一名鹰扬郎将,叫做康大卫,但实际上的主将却是斥候将军沈光,沈光因为名气很大,不少洛阳官员也认识他,所以他便扮作一名校尉,隐身于军中。
云定兴也是在路上才知道沈光在军中,他的语气也格外客气。
沈光微微笑道:“多谢云尚书费心了,暂时不需要什么特殊兵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只要保证日常的军粮菜蔬供应便可。”
“这个没有问题!”
云定兴又再三嘱咐儿子云师泰几句,让他带几名心腹和隋军士兵们驻扎在一起,让他做名义上的统领,有什么事情他出来应对,同时,岑文本也住进了云定兴的府中。
云定兴刚吩咐完,就在这时,远处奔来一队侍卫骑兵,为首侍卫向云定兴抱拳道:“云尚书,圣上召见,让你立刻去御书房。”
“我这就去!”
云定兴唯恐侍卫看出一千士兵的破绽,立刻摸出一锭黄金,约十两重,悄悄塞给为首侍卫,低声问道:“不知圣上有什么事找我?”
为首侍卫捏着沉甸甸的金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其实没有什么事,圣上只是想了解虎牢关的情况,应该是云尚书最清楚。”
“原来如此,那就烦请李直长带路。”
云定兴转移了侍卫的注意力,他翻身上马,跟随着一队侍卫向皇宫奔去.......
御书房内,王世充满脸疲惫半倚在龙榻上,他这段时间酒色过度,思维有点钝化,精力也跟不上,只得强打精神和重臣们商议对策。
现在隋军的情况还没有摸清楚,但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却让王世充很生气,次子汉王王应恕向他秘密报告,太子昨天私自动用了调兵金牌,这触犯王世充的底线,令王世充恼怒万分,他将朝权交给了太子,但军权却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只给太子调动五百人以下的军队,而且只能用于维持秩序,太子居然敢背着自己调兵三千去救援虎牢关,简直胆大妄为。
王世充将长子王玄应狠狠臭骂一顿,他瞪着长子王玄应,恶狠狠道:“朕今天丑话说在前面,倘若再有下一次,朕就直接废了你的太子。”
王玄应吓得低下头战战兢兢道:“儿臣再也不敢了!”
旁边王应恕满脸得意,他一直被兄长压住,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云尚书来了,在殿外候见。”
“宣他觐见!”
“陛下有旨,宣云定兴觐见!”
“陛下有旨,宣云定兴觐见!”
.......
命令一声声传出去,片刻云定兴匆匆走进御书房,跪下泣道:“微臣没有完成陛下重托,特来请罪!”
王世充愣了一下,他竟然一时忘记了云定兴的任务,半晌问道:“云爱卿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微臣没有能运完洛口仓的粮食,一百八十万石只运了九十万石,还剩九十万石实在来不及运走,微臣只好一把火烧掉洛口仓,防止被隋军得到。”
王世充这才想起运粮之事,点点头道:“云爱卿做得很好,宁可烧毁也不能资敌,不过隋军真的攻破虎牢关了吗?”
云定兴默默点了点头,“虎牢关的败兵退回来,微臣才知道虎牢关失守。”
王世充叹了口气,他又问道:“听说你派兵是支援虎牢关,是太子给你的军令吗?”
云定兴立刻明白过来,相对于虎牢关失守,王世充更关心自己的军权问题,他连忙跪下道:“启禀陛下,微臣前天晚上确实接到了太子殿下的调兵金牌,令卑职立刻去支援虎牢关,因为没有看见虎符,所以微臣没敢出兵。”
这个答案勉强算合格,云定兴也知道需要虎符才能出兵,王世充又道:“可朕听说你昨天上午派三千军去了虎牢关,这又怎么解释?”
“启禀陛下,微臣没有派兵去虎牢关,微臣只是因为消息,虎牢关已失守,为争取烧仓时间,派三子率三千军去拦截隋军前锋。”
“拦截效果如何?”
“回禀陛下,士兵死伤惨重,三子只率不到千人逃回,不过隋军前锋或许是担心前面有埋伏,没有追赶,给微臣争取到了半个时辰的烧仓时间。”
这时,旁边王世恽替云定兴解释道:“陛下,微臣也询问了洛口仓守军刘将军,他说当时形势非常危急,若不是云师泰率军拼死抵抗,恐怕大家都逃不回来,洛口仓的九十万石粮食也会落到隋军手中,而且云尚书也是想去接应弘烈,我们应该理解云尚书拳拳报国之心。”
云定兴叹口气道:“微臣惭愧,当时情急之下并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去做了,实在不敢受赵王殿下的夸赞。”
王世恽和云定兴一唱一答,王世充脸上的阴沉之色终于消散了,其实他也明白,以云定兴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云定兴应千方百计推脱才对,哪有犯错去送死的道理,不过,云定兴居然派自己的军队去阻截隋军,这倒是比较罕见之事,或许是他有见不得人东西要急着转移走。
想到这,王世充忽然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王世恽,他顿时明白过来了,难怪大哥要替云定兴说话,一定是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云定兴才会派军队去阻截隋军。
王世充心中释然,其实云定兴的部属损失惨重其实也是好事,只剩下不足千人,等于直接削掉了云定兴的翅膀,已经不足为虑了。
王世充的军队其实也一种部曲制,很多大将都有自己的军队,像郭士衡的淮安军,朱桀的南阳军,还有杨公卿、郭善才、跋野纲、张童儿、云定兴等等都有他们自己的部曲,多的像郭士衡有一万多军队,少的如云定兴只有三千军队,其他人大都是四五千人不等。
所以王世充才极为看重军权,他绝不允许这些大将擅自出兵,必须有他的虎符才能调兵出动。
王世充已经十分疲惫了,他不想再说下去,便道:“具体怎么布兵,明天再商议吧!大家回去好好处理自己手上之事。”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侍卫急声禀报,“启禀陛下,偃师县最新消息,隋军已经攻下了偃师县。”
王世充惊得‘啊!’一声站起身,隋军攻破了虎牢关他都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直到隋军攻下偃师县,他才忽然明白过来,隋军已经杀到眼前了。
........
众人都纷纷退下了,只有云定兴一人留下来,他很清楚王世充的心情,觉得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王世充。
“云爱卿还有什么好的建议?”王世充嘶哑着声音问道。
“陛下,隋军这么快杀来,恐怕是担心唐军捷足先登,隋唐两国都有谋洛阳的野心,只要我们能坚守城池,很有可能会先爆发隋唐争夺洛阳的大战,如果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洛阳的危机就会大大缓和了。”
王世充点点头,“云爱卿说得有理,朕记住了。”
“陛下,微臣还有一个建议。”
“说吧!”
“陛下,微臣建议陛下将军权集中到王氏家族手中,这个时候,微臣担心有人会举兵献城。”
这句话如晨钟暮鼓一般在王世充耳畔敲响,云定兴的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急问道:“具体怎么做?”
“陛下,张童儿在淯阳郡、跋野纲在襄城郡,这两人就不用召回来了,至于杨公卿和郭善才,可以一个去守伊阙,一个去守渑池,微臣手中只剩不足千人,微臣可以交给赵王,关键是朱桀手中的八千军,此人危险最大,陛下得费一番心思。”
王世充连连点头,云定兴句句话都合他的心意,当云定兴提到朱桀时,王世充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冷冷道:“朱桀没有问题,朕让他进宫一趟,什么都解决了。”(未完待续。)
第1094章 醉翁之意
淯阳郡向城县以东约二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队由数千辆牛车组成的后勤运粮队在官道上缓缓而行,两边有千余名唐军护卫,这是从淅阳郡向襄城郡正在攻打鲁阳关的唐军主力运送的粮食,按每辆牛车运送二十石粮食计算,三千辆牛车应该运送六万石粮食。
没有了河道运输,光征集这三千辆牛车就耗费唐军大量精力,导致上洛郡和淅阳郡民怨沸腾,但也没有办法,慈不掌兵,战争容不得过多的慈悲之心,李世民下令强征这些牛车。
运粮队走的是近路,从丹水县直接向东进入南阳郡的菊潭县,再从菊潭县走东北方向便进入了淯阳县的向城,这比向南绕道南阳郡治穰县少走了数百里。
牛车队伍虽然有三千辆之多,但没有拉得太长,宽阔的官道足以容纳三辆牛车并行,使三千辆牛车的长度仅只有三里。
牛车吱吱嘎嘎向北而行,显得臃肿而吃力,士兵们则扛着长矛,迈着疲惫的双腿跟在牛车两边,他们已经走了三百里,士兵们都疲惫不堪了,不过至少还要走一百五十里才能抵达鲁阳关。
时间渐渐到了中午,官道的右边出现了一座长约数十里的低矮丘陵,丘陵上布满了茂密的树林,树林一支延绵到山脚,甚至距离山丘十里外依然分布着大片树林,这一带是富庶的农业区,不过因为战争而显得人烟稀少,大部分民众都逃走,田地也荒芜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里也毫无生机,连农家的犬吠声也没有了,仿佛死一般寂静。
这时,一支由上万士兵组成的军队正埋伏在距官道仅一里的树林里,这支万人之军正是从淮安郡过来的郭士衡军队,郭士衡虽然投降了北隋,但在爵位上他依旧在和张铉讨价还价,他已经不满足郡公之爵,希望张铉能加封他为申国公。
张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希望他能立下大功,那么一切荣华富贵都自然唾手可得,富贵险中求,郭士衡毅然率军潜入了淯阳郡,准备对唐军的后勤辎重发动攻击,这也是张铉对他的明确要求,牵制住唐军主力北上。
郭士衡手执铁枪,骑在战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官道上缓缓而行的粮车队,他心中暗喜,竟然只有千余士兵。
这时,副将田瓒跑来,低声道:“大哥,唐军的护卫是不是太少了?”
“护卫太多也要消耗粮食,一般千余士兵也正常。”
郭士衡撇了撇嘴道:“李世民以为派刘弘基率一万军在紧靠淮安郡的方城驻守,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哪里知道从淮安到淯阳可不止方城一条路。”
“那事不宜迟,我们动手吧!”田瓒鼓动他道。
郭士衡点了点头,他捏紧枪杆厉声喝道:“擂鼓出击!”
“咚!咚!咚!”
战鼓声在树林内骤然敲响,等候已久的一万淮安军大声吼叫,在主将郭士衡的率领下从树林内冲出,向一里外官道上的牛车粮队掩杀而去。
但护卫唐军却并不慌乱,他们仿佛早已准备,一起张弓搭箭,半蹲在地上,瞄准了掩杀而来的敌军。
就在淮安军杀入一百二十步内时,梆子声敲响,牛车上的遮粮油布纷纷掀起,无数唐军士兵从牛车里出现,一起举弩向杀来的淮安军放箭。
原来牛车内根本没有粮食,而是运载着一万五千名唐军士兵,当郭士衡率军离开比阳县,藏在比阳县的唐军斥候便立刻送鹰信给了李世民,李世民当即布下了陷阱,就等郭士衡的军队前来劫粮。
冲在最前面的郭士衡看见粮车上出现大量唐军,顿时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急喝令道:“撤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唐军万箭齐发,密集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杀来的淮安军士兵,顿时惨叫声大作,一片片士兵被射翻在地,郭士衡身中三箭,胯下战马连中十几箭,嘶鸣一声摔倒在地,他身后的十几名亲兵急上前救援,却纷纷被乱箭射倒,剩下两名亲兵也不敢再上前救援,调头便逃命而去,气得郭士衡破口大骂。
这时,唐军呐喊着冲了上来,两边鼓声大作,两支骑兵从远处杀来,将他们三面包围,郭士衡见形势危急,他挣扎着要爬起身,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射到了,这一箭来势极为强劲,正中郭士衡的咽喉,郭士衡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这一箭并不是背后的唐军射来,而是从自己的军队方向射出。
他正好看见田瓒收起了弓箭,冷冷地看着他,郭士衡顿时明白了,他伸手抓了抓,最后无力倒下,死在了田瓒的箭下,这时,数十名唐军骑兵已经杀到,为首校尉一刀劈下了郭士衡的首级,举起首级激动大喊,引起四周唐军一片欢呼。
田瓒调转马头便走,他追上逃命的士兵厉声喝道:“听我的命令,进树林,逃上山岗!”
主将郭士衡不幸阵亡,军队指挥权自然落到了副将田瓒手中,他本身也是张镇周的部将,对这支淮安军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尽管并不是所有军队都肯听他的指挥,但至少一半以上军队愿跟随他逃亡。
一万军队撤进丘陵后便分道扬镳了,郭士衡的心腹大将周文众不肯接受田瓒指挥,他率三千士兵沿着原途撤回淮安郡。
田瓒劝止不住,他便率另外七千军队沿着丘陵向南阳郡撤退,他心里清楚,既然李世民布下了埋伏圈,那么刘弘基的一万军队一定会在西面返回淮安郡的路上拦截自己,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他们真要全军覆没了。
只有反其道行之,向南阳郡撤退,或许还能跳出埋伏圈,既然周文众愿意去送死来掩护自己南撤,他也乐见其成。
田瓒率军沿着淯水东岸迅速南撤,他们绕过南阳县,昼夜行军,终于跳出了唐军的包围圈,两天后大军抵达了新野县,此时新野县已是隋军的势力范围,进入新野县也就意味着他们终于安全了。
在距离县城还有数里,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已快走不动了,这时,一队骑兵迎面奔来,瞬间奔至眼前,为首骑兵校尉抱拳对田瓒道:“田将军,大帅就在新野县,请将军前去见面!”
田瓒大喜,连忙令士兵就地休息,他催马跟随骑兵向县城而去,刚走不到三里,迎面来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旌旗招展,气势壮观,为首大将头戴金盔,气势威严,正是隋军主帅张铉。
田瓒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下,高举金令箭道:“卑职已完成大帅交代任务,特来交令!”
张铉点点头笑道:“田将军辛苦了,请上马说话!”
“多谢大帅!”
田瓒翻身上马,跟随在张铉身旁,张铉又问道:“跟随田将军过来多少士兵?”
“回禀殿下,郭士衡率一万一千士兵前往向城伏击粮队,结果中埋伏死了五百余人,周文众带着三千余人,跟随卑职南下的士兵有七千二百人。”
“不错!他们愿意跟随你吗?”
“回禀大帅,他们更愿意效忠大帅!”
田瓒很会说话,张铉不由笑了起来,对田瓒道:“听说田将军文才也不错,那我给田将军两个选择,如果田将军愿意从政,我封田将军为南阳郡太守,如果田将军想继续从军,那么可出任虎贲郎将,跟随罗士信将军,田将军可自己选择。”
停一下张铉又道:“另外我要告诉田将军,这七千军队要么打散编入各军,要么解甲回家,总之一句话,淮安军以后不会存在了。”
田瓒低头不语,沉思片刻他又问道:“大帅有周文众的消息吗?”
张铉点点头,“他们被唐军包围,周文众被部将所杀,三千军队已全部投降了唐军。”
这时,田瓒终于下定决心道:“卑职愿意脱甲穿袍,出任南阳郡太守。”
“为什么决定出任太守?”
张铉有些不解,又提醒他道:“如果做了太守,恐怕以后封爵位的机会就很小了。”
“卑职明白,但卑职还是选择从政。”
田瓒低低叹口气道:“这其实是卑职家父的遗愿,家父对卑职弃文从武一直很失望,直到去世也不肯见卑职最后一面,除非我肯放下刀剑,否则他绝不原谅,虽然卑职更愿意在军中为大将,但为了父亲的遗愿,我只能放弃自己的意愿。”
张铉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父亲,心中也有点感动,便点点头道:“那我就再成全你的孝心,你收复淮安军有功,我另加封你为比阳县侯,准你以侯爵之礼重修父亲之墓。”
田瓒感动至之极,哽咽道:“多谢殿下成全!”
张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清廉为官,为民做事,记住我这八个字,相信以后你还有机会进京为高官。”
“遵令!”
张铉安抚了田瓒,便让罗士信去收编田瓒的军队,他这才抽出一支令箭,交给一名亲兵道:“立刻赶往淅阳郡,令刘将军按计划行动!”(未完待续。)
第1095章 奇袭淅阳
按照之前张铉的部署,刘兰成一万内卫军先进入了房陵郡,又从房陵郡走小路穿过武当山脉,进入了淅阳郡,藏身在汉水南岸的安福县中,安福县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又远离唐军的控制中心,还有一点粮食,正是最理想的潜伏之地。
一万内卫军在安福县耐心等待了近十天,终于等来了主帅的出兵命令,李世民将破解隋军骚扰后勤粮道的注意力转到了郭士衡的淮安军身上,这便给刘兰成的内卫军创造了机会,这便隋军的声东击西之策,东面淯阳虚攻,而坐实淅阳郡的得失。
李世民虽然成功预料了郭士衡要偷袭辎重车队而事先布下陷阱,不仅歼灭了周文众的三千军,还派刘弘基杀入比阳县,占领了整个淮安郡,可谓战果辉煌。
但李世民的战术却斗不过张铉的战略,在淮安郡被歼灭的同时,淅阳郡的北隋内卫军便开始了策划已久‘利剑行动’。
唐军的后勤重地位于丹水县,之所以将后勤重地放在丹水县,而不在稍微南面一点的郡治南乡县,主要是原因是丹水县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直通南阳郡北部的菊潭县,而从菊潭县又有官道通往向城县,既节约时间、缩短路程,同时运输也十分便利,丹水便注定成为隋军的战略后勤重地。
丹水县的北城外修建数百座临时大仓库,都是用巨木搭建而成,上面覆盖瓦片以遮风挡雨,唐朝在这里囤积了四十万石粮食,用于支撑唐军攻灭王世充,为了保护这座战略仓库,李世民派善于防守的前并州总管李仲文率军一万人驻防丹水县,又名大将安子信率军三千驻扎最南面的均阳县,只有隋军有北上的迹象,首先就要面对均阳县这一关,而南阳郡的李孝恭便可及时救援淅阳郡,可谓万无一失。
只是李世民没有料到隋军竟然是从房陵郡翻阅崇山峻岭进入淅阳郡,直接插到淅阳郡的后背,绕过了均阳县。
天刚刚亮,丹水县的唐军后勤大营开始晨间换岗,站了一夜的士兵都已又累又饿,只想立刻回营吃饭睡觉。
这时,在大营东面一座小山岗上,刘兰成注视着后勤大营的部署情况,和当初均阳县仓库一样,丹水县后勤大营也同样受到了地形的制约,东面是低缓的丘陵地带,树林茂盛。
丘陵中间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一直向东延伸而去,这便是南襄道上著名的丹菊官道,连接淅阳郡的丹水和南阳郡的菊潭县,半个月前,王世充便因为唐军南征没有走这条道路而认定唐军南下只是为了和隋军争夺荆州,没有攻打郑国的企图。
但实际上那是李世民的疑兵之计,刻意不走丹菊道而使王世充判断失误。
由于丹水沿岸的平地不多,呈狭长形,所以唐军大营和占地千亩的仓库大营都是铺在丹水岸边,延绵十几里,不过唐军似乎吸取了均阳县的教训,没有将大营和仓库分开,而是将两者混在一起,军营在南,仓库在北,紧紧挨在一起,四周有高达两丈的营栅将它们包围,营栅外每隔五十步便有一座哨塔,防御十分严密。
“将军,看来唐军很好地吸取了均阳县的教训。”李客师在一旁笑道。
刘兰成冷笑一声道:“不管它们怎么考虑周全,都改变不了地形的限制,地形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将军说得多,居然长十几里,等唐军救援赶到时,很多事情便来已经不及挽救了。”
刘兰成又看了片刻,便道:“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山岗,返回他们的临时驻地,一座隐蔽的山谷内。
在一顶行军帐内,刘兰成用石头摆出了唐军后勤大营的阵型,对李客师和张厉道:“敌军的岗哨是个威胁,但又太密集,不容易干掉,不过岗哨在夜间的视距最多只有五十步.......”
“只有三十步!”
张厉强调道:“这两天都是阴天,我昨晚测试过,三十步外便一片漆黑。”
“如果是三十步那就更有利了,岗哨和岗哨之间的距离是五十步,我们完全可以灭掉哨兵而不会被发现。”
刘兰成又指着几块高一点的石头道:“仓库一共有两百七十二座,都是用大木临时搭建而成,火是它们大忌,摧毁这些仓库人倒不用多,我们派三名士兵负责一座仓库,只要八百名士兵便可,再用两百士兵来对付仓库中巡逻队,一千士兵便足够了,关键是要同时举火,我们在对面山岗上安排一名信号兵,三更时分发射三支火箭,这样所有的士兵都能看见了。”
“唐军军营怎么办?他们很快就能杀到。”李客师在一旁道。
“这就是我说只用一千士兵来烧仓库的原因,另外九千士兵夜袭敌军大营,直接破坏他们集结,信号也是一样,以山岗上的火箭为号!”
张厉沉思片刻,“这个方案所有的假设都是唐军岗哨或者巡哨没有发现我们,假如我们被发现了呢?”
刘兰成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必须有第二套方案,甚至第三套方案,必须确保突袭成功。”
刘兰成将石头变了一下位置道:“我们先说第二套方案,假如被敌军岗哨发现了,警钟声敲响,我们该怎么应对?”
.........
波澜不惊一天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夜晚,二更一刻,天色阴沉,没有星光明月,夜色格外漆黑,江风强劲,吹得旗杆上的大旗啪啪作响,李客师率领一千士兵背着火油皮袋悄然出现在仓库大营的西北角,这里紧靠丹水,由于地势不平整,河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不利于建造哨塔,所以这一带的岗哨不多,只有三座,相距大约五六十步,一块块巨大石头却有利于偷袭士兵藏身。
李客师注视片刻,轻轻一挥手,六名士兵身手矫健地向三座哨塔摸去,时间很充裕,他们并不急,时而利用大石掩护,时而在地上匍匐而行,片刻,六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时,三名士兵奔了回来,禀报已经得手,李客师大喜,低声喝令:“上!”
一千名士兵向仓库飞奔而去,他们砍掉几根营栅,露出一个大缺口,士兵们纷纷钻了进去,三人负责一座仓库,由于这只是临时用巨木搭建的仓库,漏洞颇多,远没有正式仓库那样严密,士兵们找到缺口便迅速钻进了仓库内,事先隐藏起来,等待三更时分到来。
隋军士兵行事极有章法,层层推进,一直走出十里,他们才遇到第一支仓库巡哨队,一共有二十人组成,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被隋军士兵乱箭射杀。
两刻钟后,仓库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呜呜的风吼和远处旗杆上传来的啪啪旗杆声。
时间渐渐过去了,三更时分,在对面山岗上忽然射出了一支火箭,赤亮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显得格外的刺眼夺目,唐军岗哨率先发现,纷纷敲响了警钟,仓库内响起一片的警钟声。
这时,所有仓库被都被点燃了,隋军士兵早已将携带的火油泼在粮袋和干草上,就等火箭射出,士兵们便点燃了引火之物,迅速离开仓库,一群群黑影向来处疾奔而去。
两百七十二座仓库几乎是被同时点燃,只片刻,浓烟滚滚冒出,在天空汇聚,显得极为壮观,警钟声再起敲响,这一次更加急促,带着士兵的大喊大叫声,“失火了!失火了!”
但此时唐军大营也同样乱成一团,就在山岗火箭射出的同时,刘兰成和张厉各率数千军队一左一右杀进了唐军大营,尽管丹水县的唐军大营也保持着一定的戒备,但这里毕竟不是一线战场,而是远离战场的后勤重地,加上均阳县和菊潭县方面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主将李仲文更不可能夜夜不准士兵睡觉,摆一座空营。
三更时分正是士兵们熟睡之时,九千内卫士兵骤然杀进了大营,军营内顿时大乱,一顶顶大帐被点燃了,士兵们哭喊连天,被隋军士兵四处追杀,杀得唐军士兵血流成河,跪地投降者更是不计其数。
李仲文被一队士兵活捉,押解到刘兰成面前,李仲文跪在地上低头哀求道:“将军放过士兵吧!”
刘兰成冷冷道:“投降者免死,反抗者格杀无论!”
这时,李仲文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仓库方向,只见仓库方向火光冲天,十几里长的大火连为一片,浓烟直冲天际。
他心中一阵哀鸣,淅阳郡完了,唐军的南征也完了.......
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结束,整片仓库群被烧成一片白地,唐军的四十万石粮食被悉数烧毁,还有无数的兵甲物资也跟着付之一炬。
(未完待续。)
第1096章 后路被断
但刘兰成军队这次的任务并不是烧掉粮食就可以撤军,他必须继续留在淅阳郡,甚至占领淅阳郡,完全截断唐军主力从南襄道的后续补给。
两天后,隋将张厉率领三千军队赶到了最南面的均阳县,这里是丹水和汉水的交汇处,也是前往南阳郡和襄阳郡两条干道的岔口,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均阳县同样有唐军驻兵三千人,占领均阳县,拔掉这个淅阳郡的唐军据点,彻底打通襄阳郡和淅阳郡之间的通道,便显得尤其重要了。
张厉是在夜晚抵达了均阳县,他低声威胁李仲文道:“上去叫城,胆敢有半点暗示,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李仲文虽然长期担任并州总管,又是天子李渊的心腹,但实际上他是以文官出任统帅,而并非武将,有着文官最大的一个缺点,那就是胆小怕死。
李仲文被胁迫着上前,万般无奈,他只得对城头高喊道:“严将军可在?”
均阳县的守将叫做严守义,是一名中郎将,他正好在城头巡防,听到士兵禀报,他急忙赶到北城头,认出下方之人果然是大将军李仲文,他连忙抱拳道:“大将军来均阳县有何指教?”
“奉秦王殿下之令前来增援均阳县,你速速开城!”
严守义有些踌躇难定,按照秦王的命令,天黑后严禁开城,但下面偏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秦王的命令固然重要,但李仲文却是他无论如何不敢得罪,踌躇片刻只得喝令道:“开城!”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嘎嘎开启,李仲文嘴唇动了动,不等他开口,张厉便在他身后冷冷道:“只要你敢乱说一句话,你必死无疑,不信就试试看!”
李仲文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又泄掉了,他无力地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厉令士兵看住他,他一纵战马,率领数千士兵向城门奔去,士兵们都是用唐军的盔甲装束,旗帜也是唐军的白底黄龙战旗,开城士兵没有怀疑,直接放他们进了城。
正好这时韩守义从甬道上下来迎接李仲文,却见一名陌生的唐军大将骑马迎面奔来,他不由一愣,“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你爷爷!”
话到刀到,一股凌厉的寒风扑面而来,不等韩守义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韩守义的人头飞了出去,无头尸体扑通摔倒在地,血流一地。
突来的变故将城门周围的唐军士兵都惊呆了,张厉一挥大刀,“给我杀!”
“杀啊!”
他身后的隋军士兵怒吼起来,冲进了城门向惊恐万分的敌军杀去.......
李世民是在四天后才得到后勤大营被烧毁、淅阳郡失守的消息,此时李世民率主力已经攻破了鲁阳关,杀进了襄城郡,在汝南县一战击溃了杨公卿的军队,杀敌近万,杨公卿率千余残军逃往洛阳,唐军挥师北上,襄城郡太守出城投降,献了郡治承休县,意味着襄城郡被李世民大军占领。
就在李世民准备继续挥师北上河南郡时,淅阳郡失守的消息送到了李世民的桌案上,这顿时让李世民惊慌失措,要知道王世充已事先将南阳诸郡的官粮都运回了洛阳,包括他的七万大军和李孝恭的三万五千大军,一共十万大军的粮食供给都是从丹水大营送来,现在后勤大营居然被隋军偷袭失守,南襄道被截断,这场战争让他怎么打下去?
唐军主力大营目前驻扎在伊阙县以南约五十里处,这里正好是襄城郡和河南郡的交界,上一次唐军征讨王世充,也是打到这里而不得不撤军,今天似乎又将重蹈覆辙。
大帐内,李世民急得团团转,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中却懊恼万分,其实他不是没有想到隋军会对淅阳郡下手,为此他也做了周密的防范。
在均阳县驻军挡住隋军北上之路,又令李孝恭亲自屯两万重兵驻扎在南阳郡新城县,这里比菊潭县距离丹水更近,只要淅阳县有任何风吹草动,李孝恭就会立刻率军杀去丹水县救援,更何况丹水县本身还有李仲文的一万驻军。
另外,李世民在襄阳还部署了暗哨,只要张铉派军向淅阳郡进军,他这里就会立刻做出反应。
可谓百密一疏,李世民想得再周全,还是把房陵郡忘记了,他忘记了走房陵郡也能杀到淅阳郡的后背,他更没有想到,张铉居然把神出鬼没的刘兰成军队再度派到淅阳郡。
李世民心中恨得滴血,这些天他用兵如神,连败郭士衡、杨公卿等郑军名将,一路势如破竹,连下淮安、淯阳和襄城三郡,眼看即将杀进河南郡,进攻太顺利使他有点急于求成,便在后防上大意了,最后却被隋军一击刺中了他的死穴。
其实李世民着急北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魏文通已经夺取了虎牢关,攻取偃师县,裴行俨的七万大军也杀进了荥阳郡,正增兵攻打洛阳,而屈突通的三万军还在渑池一带等自己大军北上,自己如果不杀到洛阳,仅凭屈突通的三万军是攻不下洛阳,只会白白给隋军做嫁衣。
只是很多事**速则不达,李世民太着急北上,反而给了张铉偷袭淅阳郡的机会。
地图旁,十几名大将都不敢吭声,他每个人心中都同样震惊,淅阳郡被隋军攻下,那他们的军粮怎么办?
这时,大将秦琼开口道:“殿下,当务之急是重新夺回南襄道,重新向朝廷催粮,必须保证粮道畅通,否则南阳五郡就守不住了。”
旁边另一名大将伍云召也道:“殿下,秦将军说得对,伏牛山和熊耳山阻断了弘农郡南下的道路,我们只有从丹水南下,南襄道不仅关系到南阳五郡的安危,也关系到将来我们重夺荆州,甚至南襄道还会成为隋军进攻关中的一条战略通道,不容有失!”
伍云召的最后一句话使李世民的眼皮猛地一跳,良久,他缓缓道:“传我的命令给赵郡王殿下,令他立刻率军杀入淅阳郡,务必给我夺回淅阳郡。”
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司马张公瑾道:“只怕赵郡王殿下进了淅阳郡,不仅拿不下淅阳郡,恐怕连南阳郡也保不住了。”
李世民一怔,回头问道:“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公瑾苦笑一声道:“殿下忘了吗?张铉主力现在在哪里?”
李世民一下子呆住了,他当然知道张铉在哪里,八万大军就屯兵在新野县,李世民顿时明白过来了,张铉就是在等他的这道命令。
李世民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张铉的布局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从王世充南征便开始布局了,南北呼应,声东击西,落子是如此高明、如此细腻、如此果断、如此狠辣,他李世民真的要逊色一筹,自己辛辛苦苦出兵攻打王世充,恐怕最后还是给张铉做了嫁衣。
“你们都退下,让我再考虑一下!”
众人纷纷退下,大帐里却留下了张公瑾一人,李世民抬头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问道:“司马还有什么要指教我吗?”
张公瑾微微笑道:“其实形势还没有那么坏,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世民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起身行礼道:“请司马教我!”
张公瑾走到地图前,缓缓道:“现在形势错综复杂,乱花渐欲迷人眼,但我们一定要清醒,王世充的八郡一都,其实对我们而言最重要只有两个地方。”
“哪两个地方?”
张公瑾一指地图,“一个是淅阳郡,一个是弘农郡,除这两郡外,其他各郡都可以放弃。”
李世民愕然,“难道连洛阳也要放弃吗?”
“我们拿洛阳做什么?洛阳被王世充折腾得民困国乏,就算我们拿到洛阳,我们还的大量分兵去防御,还得耗费钱粮去安抚,只是表面光鲜,实际上却会成为我们负担和出血口。”
李世民踌躇良久道:“我明白先生所说的两个战略要地,南阳、淯阳、淮安以及襄城诸郡我都可以放弃,但洛阳是父皇再三强调要夺取,恐怕我没有权力放弃它。”
李世民不肯放弃洛阳在张公瑾的意料之中,他沉吟良久道:“既然殿下不肯放弃洛阳,那卑职还有中策,不知殿下可愿一听?”
“司马尽管直言,世民洗耳恭听!”(未完待续。)
第1097章 配合默契
“殿下,卑职的中策其实也很简单,请殿下率军迅速北上和屈突通将军汇合,集结十万大军从西路攻打洛阳,或许我们还有希望拿下洛阳。”
“如果我率军北上,那就意味着南阳、淮安和淯阳、襄城等郡都得放弃了。”
张公瑾点点头,“张铉在新野屯兵八万,就算殿下不想放弃恐怕也难了。”
李世民负手来回踱步,他听出张公瑾的言外之意,就算洛阳也只能说还有希望,“那下策呢?”李世民又问道。
“启禀殿下,下策就是全线撤回关中,最多保住函谷关以西和弘农郡,但至少所有的军队都能.......”
“不要再说了!”
李世民果断地停住了张公瑾的话,他绝不可能考虑下策,父皇也绝不会同意,这一刻,李世民终于下定决心,只有中策才是他唯一可取之策。
他当即令道:“火速传我的命令,令武士彟继续率军支援淅阳郡,刘宏基立刻率军北上与我汇合。”
李世民接受了张公瑾的建议,在目前纷繁复杂的局势中他只有抓住主干才能继续和张铉对抗,放弃南阳等四郡虽然遗憾,但这却是明智之举,集中兵力,防止被隋军各个击破。
.........
洛阳的气氛依旧十分紧张,战争的阴云始终笼罩在洛阳上空,不过这两天洛阳的市井街头却多多少少有一丝喜气,原因是天子王世充杀了曾经恶贯满盈的吃人魔王朱桀,并将他的人头挂在定鼎门上示众,尽管粮食奇缺,酒肉也成了奢侈品,但还是有不少人家以茶代酒,庆祝朱桀灭亡。
不过对于朝廷百官而言,朱桀被杀则是代表另一层含义,王世充在夺手下大将的军权了,朱桀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王世充已经将所有军权收回,并交给了自己的兄弟子侄,其实赵王王世恽负责洛阳南城,楚王王世伟守洛阳宝城,太子王玄应守洛阳东城,汉王王玄恕守含嘉城,鲁王王道徇守曜仪城,另外两万御林军又分为三军八十四府,其中荆州王行本统帅龙骧军二十八府骑兵,宋王王泰统帅内军二十八府步兵,越王王君度统帅外军二十八府步兵。
一连串的军队部署,最终结果便是王氏族人掌控了全部六万大军,由王世充统一指挥,这便是王世充在危机关头坚决不相信外人的具体表现了。
事实上,李渊也是如此,唐朝的军权基本上交给了自己的兄弟子侄,张铉只是因为没有兄弟族人,儿子还幼小,所以他只能自己亲自挂帅统军,从而牺牲了朝政权,在这一点上,北隋的相权要比唐朝和郑朝都大得多。
这天上午,岑文本乘马车来到了西市,整个西市里冷冷清清,还在营业的商铺已经没有几家了,一方面是商业凋零,南北物资都汇聚到了中都,形成了新的商业网,洛阳几乎被隔绝在外,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江都的货船来洛阳了,而长安也有自己的商业网,巴蜀、关中、陇右、河西、并州等地的物资供养着长安,唯独洛阳两不靠,商业凋敝,一大半的店铺都关门了。
而另一方面是受战争影响,几乎所有人的意识到战争即将到来,洛阳城开始了疯狂的抢购,粮食、腌肉、布匹、盐、酒、金银首饰等等,只要是在战争期间能换口饭吃的物资都会被抢购,导致物价暴涨,商铺库存不足也被迫关门。
所以当岑文本进入西市后,还以为今天是休市日,到处冷冷清清,门可落雀,再没有了从前的喧嚣热闹和人流如织。
岑文本暗暗摇头,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皮市行,这里所有的店铺都关闭了,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岑文本下了马车,将车钱递给车夫,车夫笑道:“公子,这里什么都买不到,回去路也远,还不如我再送公子出去吧!”
“不用了,我不是买东西,你去吧!”
马车调头而去,岑文本信步而行,很快便找到了洛阳最大的皮草铺,原本叫北山皮草铺,现已更名为百兽堂,金边黑匾上书三个大字‘百兽堂’,竟然是天子王世充的御书。
岑文本不由哑然失笑,如果王世充知道这家百兽堂便是北隋在洛阳的情报署,他又会是什么感受?
敲了两下门,片刻,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伙计探头道:“不好意思,本店已经停止营业了,公子去别家吧!”
“我不是来买东西,我找你们吕东主,他在吧!”
“您是.......”
“你去转告吕东主,我从中都观雪楼过来,他就知道了。”
“公子稍等!”
伙计转身一路小跑去了,岑文本所说的观雪楼正是齐王府情报署所在楼阁的别称,只有核心人物才知道,只片刻,洛阳情报署侯正吕平匆匆从里面出来,他打量一下岑文本,迟疑着问道:“可是岑先生?”
吕平事先已经得到消息,齐王殿下派岑文本来了洛阳,但他却没有见过岑文本,便显得略有些迟疑。
岑文本微微笑道:“正是岑文本!”
“先生终于来了,快请进!”
吕平热情地将岑文本迎进了店铺,又探头向两边看了看,这才小心地关闭了大门,他请岑文本到内堂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岑文本笑道:“看来吕将军和王世充的关系不错?”
吕平知道他是指牌匾之事,便苦笑道:“是王世恽关系不错,确切说王世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替我拿到这只牌匾,有了它,会省很多麻烦,至少军队不会来搜查了。”
“我只是觉得很有趣,若王世充知道了会怎么样?”
“王世充若知道了,一定会将我们抽筋剥皮,这是他自己说的原话,不过这段时间王世充军队查得很严,每天都会有军队来搜查,逼得我们不得不销毁一切证据,好几次险象环生,也多亏了这块牌匾,使搜查士兵不敢造次。”
“那现在还能和襄阳那边联系吗?我是指信鸽联系。”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的信鸽在城外,并没有设在城内,只要城门不封,我们随时可以送信去襄阳。”
岑文本便取出一支封好的信管递给吕平,“这封鸽信需要在天黑前送到大帅手中,烦请将军立刻安排吧!”
吕平点点头,叫来一名心腹,让他立刻城外送信,心腹收了信筒便走了。
这时,吕平又笑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次云定兴带回来的士兵中,也有我们的人吧!”
吕平是极为精明之人,既然岑文本目前的身份是云定兴,那么云定兴的军队中岂能没有隋军士兵?
岑文本淡淡道:“这次云定兴带回来的所有士兵都是我们的人,由沈光将军负责统帅,就等时机成熟后开始行动。”
吕平吃了一惊,“一千人都是?”
岑文本点点头,“都是!”
吕平兴奋得直搓手,“那我们能做点什么?”
岑文本从房玄龄那里得知,这个吕平非常精明能干,而且很有急智,这次拿下虎牢关就有他立下的功劳,岑文本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将军协助,云定兴已经将一千军队交给了王世恽,但只是名义上的归属,实际上还是由云师泰统领,但我希望王世恽帐下的调兵安排由我们自己人负责,这样便可以在关键时刻将自己军队派到关键位子上去。”
吕平沉吟一下道:“我在兵部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洛阳的城防图便是他替我搞到,此人现在已是兵部郎中,我可以将他直接安插到王世恽的手下。”
(未完待续。)
第1098章 计取武关
徐善明原是兵部职方司主事,在加入洛阳情报署侯,得到了吕平的全力支持,去年打通了王世恽的关节,他被破格提拔为兵部郎中,主管各地险关要隘,正是在他的安排下,魏文通的人才得以在虎牢关中开了一家小店,从而摸清了虎牢关的底细。
吕平在得到岑文本的委托后,便立刻在天寺阁酒楼定了一间雅室,派人给徐善明送了一封信,中午时分,徐善明赶到了天寺阁酒楼。
“这位是岑先生,齐王府祭酒!”
吕平首先给徐善明介绍了岑文本,徐善明连忙躬身行礼,“卑职参见祭酒大人!”
岑文本见徐善明颇为温文尔雅,显得有些拘谨,心中对他顿时有了好感,便笑道:“徐使君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为齐王殿下效力,大家都是同僚。”
“岑先生太客气了,徐使君,一起坐!”
吕平今天做东,热情地请两人坐下,他对徐善明笑问道:“好几天没有使君的消息,最近很忙吗?”
徐善明摇摇头,“想必将军也听说了,王世充将所有军权收走,交给了他的兄弟子侄,每个人自己管一块,任何事情都不再通过兵部,我们这个兵部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那兵部官员现在在做什么呢?”旁边岑文本好奇地问道。
“大家都各有事情,有的喝茶聊天,无所事事,有人想办法调去别部,也有人想进入各王府任私人幕僚,主要是因为王府的待遇要远远超过兵部,王世充的兄弟子侄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大方,舍得在幕僚身上花钱。”
吕平和岑文本对望一眼,吕平缓缓道:“今天请徐使君前来,就是想和使君商量,我们希望使君能到王世恽手下任职,最好能负责军队的日常调度安排,徐使君觉得如何?”
“我当然没有问题,在兵部大家都知道我是王世恽的人,我去赵王府任职完全顺理成章,而且今天......王世恽还找过我。”
吕平一怔,“他找你做什么?”
“他要洛阳南城的详细资料,这些正好是我负责,不过他抱怨人手不足,吃干饭的人多,像我这样会做事的人少,似乎在给我一种暗示。”
“那你怎么回答?”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不过明天我要把资料给他送去,那时我就要回答了,既然将军希望我去王世恽那里,我可以答应,至于他怎么安排我,我确实不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到调度兵力职务上,但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云师泰和他的军队都是我们的人,你需要特别关照他们。”
徐善明默默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王世充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
武关位于上洛郡南部的东武关河北岸,北依少习山,南临险要,扼守住了北入上洛郡必经之道的峡谷口,是一个极具战略意义的关隘,它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并称为“秦之四塞”,是从荆州陆路进入关中的必经险关。
经过武关继续向北抵达关中时,还有最后一道关隘蓝田关,攻下蓝田关才能进入关中。
但帝王之都的关中安危不能只寄托在一座蓝田关上,所以作为南方的前哨关隘,武关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武关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但武关周围却没有县城,离它最近的商洛县也在两百里外,四周都是被崇山峻岭包围,人迹罕至,唐朝长年在这里驻扎五百士兵,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武关的驻军便增加到两千人,这已是武关所能承受人数的极致,不过武关地势险要,凭这两千士兵也能阻击两万敌军的进攻。
武关受地形限制,关城周长只有三里,是一座很小的军城,背后便是一条长二十余里的峡谷通道,从南方淅阳郡流来的丹水在关城前方五十里外流过,丹水的一条小支流东武关河便从关隘前流过,水流十分湍急,使它成为了武关的一道天然屏障。
这天中午,一队由三百多辆牛车组成的队伍向武关方向缓缓而来,两边有数百唐军骑兵护卫,每辆牛车上满载着大木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牛车队首先要经过东武关河上的木桥,在北面桥头站着十几名士兵,为首一名旅帅大喊道:“停车!”
木桥狭窄,牛车只能依次通过,最前面的一辆牛车缓缓停下,为首骑兵郎将厉声喝道:“奉秦王殿下之令护送私人要物回长安,尔等不可阻拦!”
旅帅躬身行一礼,“卑职只是按规矩办事,请将军出示通关牒文!”
郎将取出一面金牌,“我们有这个!”
旅帅顿时吓了一跳,竟然是秦王金牌,他们只在秦王过境时见过一次,现在居然出现在这个郎将手中,旅帅不敢怠慢,连忙陪笑道:“如果是平时,卑职一定让将军过去了,但现在是战争时期,过关手续极为严格,缺一不可,尤其秦王殿下有严令,任何不得例外,卑职也不敢违背了规矩,请问除了金牌外,可有通关牒文?”
郎将哼了一声,“一群死脑筋!”
他回头令道:“给他们!”
一名士兵上前,将一份牒文递给了旅帅,旅帅打开,是后军主将李仲文亲笔签发的通关牒文,后面还有军印,完全没有问题。
旅帅将牒文还给郎将,恭恭敬敬道:“没有问题,请上路吧!”
他转身向武关跑去,镇守武关的主将萧远嗣也闻讯来到了城楼上,萧远嗣是一名五四品中郎将,散官被封为宜威将军,是李神通的部将。
他见旅帅已验证通关,便高声问道:“是什么人?”
“启禀将军,是秦王殿下的人,有秦王金牌,也有后军李大将军签发的通关牒文,手续完备。”
“运送的是什么物品?”
“是....秦王殿下的私人要物。”
“验过了吗?”
旅帅顿时结舌了,按照规矩,过关必须要验物品,但因为有秦王金牌,又是秦王殿下的私人物品,他不敢验物。
犹豫半晌,旅帅道:“上面有封条,卑职不敢!”
“没用的东西,让他们主将上来,我来对他说。”
旅帅又跑回去对郎将道:“我将军有几句话询问,请将军移步上前。”
郎将哼了一声,催马缓缓上前,他冷冷道:“有什么话,请问吧!”
萧远嗣见此人高大魁梧,气度不凡,说话语气坚定而带着威严,尽管军职只是郎将,低自己一级,但他也不敢过于傲慢,便笑问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在哪里供职?”
这名郎将不是别人,正是北隋内卫军主将刘兰成,他扮作唐军前来诈取武关,由于抓到了李仲文,便得到了李世民金牌的图样,他们立刻赶制了一面,通关牒文就更不成问题了。
此时,丹水县后勤大营被摧毁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武关,这便给了刘兰成诈取武关的机会。
他显得很不耐烦,但对方军阶要高自己一级,又不得不回答,便道:“在下刘俊,玄武军第三营郎将。”
名字是真,军职也是真,只是此刘俊非彼刘俊,刘兰成又出军牌递给了旁边旅帅,旅帅虽不识字,但识得军牌,他捧过去看了看,便高声禀报道:“将军,是玄武军郎将军牌,卑职确认无误!”
萧远嗣已经不再怀疑对方的身份,他的目光落在牛车上面的一口口大箱子上,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心中有点好奇,而且规定也必须检验。
他便干笑一声道:“既然是秦王殿下的手下,那将军就应该知道,秦王殿下有过严令,任何军资物品进关都要检验,我们不敢坏规矩,请将军见谅!”
“意思是你们要打开箱子检验?”
“正是此意,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请刘将军理解。”
“好一个按规矩办事!”
刘兰成却毫不让步,他指着箱子上的封条冷冷道:“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秦王殿下的私人物品,可不是什么军资,上面有秦王殿下的王印封条,难道将军要撕掉秦王殿下亲自加印的封条检验吗?看来在将军眼里只认永康王殿下,秦王殿下什么都不是,是这样吗?”
刘兰成用咄咄逼人的语气步步追问,萧远嗣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未完待续。)
第1099章 上洛失守
萧远嗣被逼问得满头大汗,他着实很为难,上面有王印封条,他倒真不敢有好奇心了,但如果不检验,被秦王殿下追查起来,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犹豫良久,萧远嗣道:“要不就随便打开一两个箱子,我们也走走过场,大家都能交代,刘将军,这样总可以吧!”
刘兰成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好吧!就看在是秦王殿下的命令份上,一两个箱子可以接受。”
刘兰成便对校尉道:“你自己挑吧!要打开哪个箱子,随你决定。”
牛车上的箱子当然有大问题,只是前面十几辆牛车上的箱子没有问题,而且刘兰成赌这名旅帅要打开箱子给上司看,绝不会跑到后面去挑选,所以他的话说得没有一点破绽,‘随便你挑!’
旅帅当然不敢随便乱挑,而且也要给城头上的上司看见,他便在第二辆和第五辆牛车随手指了两口箱子,又抬头看了看城头,萧远嗣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就两口吧!”旅帅指着两口箱子道。
刘兰成一挥手,“抬下来打开!”
几名士兵将两口箱子小心翼翼抬下来,撕掉封条后打开,顿时一片金光灿灿,箱子里面竟然是一锭锭的黄金,城头士兵顿时一片惊呼。
萧远嗣立刻明白了,这些东西绝不是自己该过问之事,难怪会有五百骑兵护卫,他心中一阵后怕,连忙道:“可以了,请过关吧!”
刘兰成面无表情,一挥手道:“进关!”
一辆辆牛车接二连三进了关隘,刘兰成给后面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立刻率领百余名骑兵横在桥头,将十几名守桥唐军士兵隔离开,这是为了防止唐军破坏桥梁,使后面隐藏的军队无法渡河。
萧远嗣立刻发现了端倪,高声喝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刘兰成见时机已成熟,便大吼一声,“动手!”
四百名骑兵一起动手,举矛向身边的守城士兵刺去,守城士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刺倒一片,惨叫声四起,这时,已经进城的三百辆牛车发生了变故,只见一口口箱盖被踢飞,从箱子里跳出一名名披甲戴盔的隋军士兵,三百多辆牛车,近一千六百口大箱子,那就是一千五百余名隋军士兵,加上五百隋军骑兵,都是最精锐的内卫军。
守城的两千唐军士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战斗没有任何悬念,两千唐军士兵被杀得哭爹叫娘,纷纷跪地投降。
城头上,萧远嗣不是刘兰成对手,节节败退,被逼得走投无路,他咬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兰成冷笑一声,“内卫将军刘兰成,听说过吗?”
“原来你就是……”
萧远嗣知道今天自己难以幸免了,他大吼一声,挥刀向刘兰成劈去,“一起死吧!”
刘兰成身子一闪,躲过这一刀,却抓住对方下盘破绽,侧身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上,萧远嗣被踢得连退两步,面前空门大开。
刘兰成长啸一声,欺身而上,一刀如闪电劈去,斩断了萧远嗣咽喉,萧远嗣捂着咽喉后退两步,身体失去了平衡,从城头摔下去,当场惨死。
这时,武关城头上鼓声大作,藏身在数里外的四千隋军骑兵策马向武关奔腾而来,杀进了武关,武关失守,也就意味着关中的南大门被打开了。
刘兰成接到的任务并不仅仅是夺取武关,更重要是敲山震虎,攻取上洛郡震动关中。
刘兰成随即留千名骑兵镇守武关,他自己则率五千骑兵向商洛县和上洛县滚滚杀去,只用一天时间,北隋骑兵便横扫上洛郡,求救的急件如雪片般飞向长安。
如果说荆州失守,李渊的心情主要以遗憾和失落为主,毕竟荆州较远,威胁不到长安的安全,而河套以及雕阴、朔方等郡失守,就仿佛一把巨剑悬在头顶,令李渊倍感压力。
可现在上洛郡失守,这就像一把匕首自插长安下腹,它引发的震动和恐慌不亚于几年前的蒲津关失守,整个长安人心惶惶,短短一个上午,长安米价便从斗米两百钱暴涨到斗米五百钱,引发了长安的第一次抢米风潮。
李渊还没有从淅阳郡后勤大营被摧毁中恢复过来,又再次遭遇了上洛郡失守的打击,他又急又气,紧急召集重臣,在武德殿内商议应对之策。
众人也知道暂时不能提淅阳郡之事,否则双重压力会让天子爆发雷霆之怒,所以大臣们都小心翼翼,尽量就事论事,绝不涉及到淅阳郡。
刚刚从荆州回来途径上洛郡的陈叔达比较了解上洛郡的最新情况,他率先对李渊道:“上洛郡只有两头,也就是武关和蓝田关有驻军,另外在上洛县有一千郡兵,各县有三百郡兵,凭这点军队肯定无法抵御北隋骑兵的进攻,但蓝田关有五千驻军,加上关隘险要,微臣估计隋军很难拿下蓝田关,所以陛下也不用太担心,形势也没有那么紧迫。”
旁边刘文静也出列道:“陛下,陈相国说得没错,奏报上说,隋军只五千士兵攻入上洛郡,微臣也觉得张铉不可能派主力前来攻打,这应该是隋军的独狼进攻,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军队部署,我们首先自己须稳定下来,不能被隋军扰乱了心神。”
陈叔达和刘文静的一番话让李渊稍稍心安,但他心里明白,上洛郡和关中就一关之隔,而且蓝田关远不如武关险要,隋军能攻下地势险要的武关,也一定能攻下蓝田关,这件事无论如何要立刻解决,他目光投向大将军李神通,镇守武关和蓝田关的军队都是他的部属,看他怎么给自己交代?
李神通心中比谁都惶恐,上洛郡原本有一万驻军,他害怕李世民将军队全部带走,便在李世民出兵南下前将一万军队撤回,导致上洛郡兵力空虚,这完全是他李神通的责任。
李神通感觉到了圣上目光中的责怪,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卑职愿率关中三万驻军南下,歼灭这支隋军,夺回上洛郡。”
不等李渊表态,一直沉默的李建成道:“父皇,大将军的军队不能这样草率南下,这样会引发更严重的危机。”
“为什么?”李渊不解地问道。
李建成走出不慌不忙道:“父皇,各位大臣,首先我们不知道这支隋军骑兵到底是什么人统帅,是谁的部将,可以说知己不知彼,其实我们应该能猜到张铉会派谁来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他最精锐的内卫军,也就是刘兰成的军队,虽然只有五千骑兵,可它们的战斗极为强悍,如果真是这支骑兵,大将军的三万军队能否敌得过?一旦三万军队被击败,刘兰成的军队趁势杀进关中,引发的严重后果又该怎么办?请父皇三思!”
李建成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清晰透彻,李神通也知道太子说得没错,上洛郡的骑兵极可能就是刘兰成的内卫军,否则怎能轻易攻下武关?他也不敢再主动请缨了,等待天子的裁决。
李渊沉吟半晌道:“那依皇儿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李建成行一礼,“启禀父皇,上洛郡一定要夺回,但最好不轻易使用关中的军队,关中军队严守蓝田关,静观局势,应该从外面调用军队,儿臣建议将孝恭军队调回上洛郡,从南面进攻隋军,如果他们顺利进入上洛郡,关中唐军再南下上洛郡,两支军队南北夹击,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那南阳郡怎么办?”李渊又问道。
“父皇,儿臣觉得他们应该已不在南阳郡。”
李建成说得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提醒父皇,淅阳郡出事了,李渊顿时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他默默点头,问其他重臣道:“大家觉得太子殿下的建议如何?”
众人纷纷表态,皆认为太子的方案更加稳健,更加考虑到了关中的安全,李渊当即决定采用李建成的方案,他立刻下令用鹰信方式通知李孝恭从南面进攻武关,务必夺回上洛郡。(未完待续。)
第1100章 迅速出兵
事实上不需要李渊下达圣旨,李孝恭发现北隋内卫军北上后,立刻意识到不妙,他一方面派去去向李世民汇报,一方面率大军向北追赶,却被隋军拦截在武关城下。
武关有两重防御,一时关隘前面的东武关河,河水落差较大,水流十分湍急,又正逢初夏,使水流变得更加急险,渡河十分困难。
东武关河上原本有一座木桥,往来商旅和军队都是从木桥上来来往往,并没有受到河流的影响,但隋军占领武关后便彻底拆除了这座木桥,使得赶来支援的李孝恭军队首先便面临第一道险阻。
东武关河宽约二十丈,岸深约三丈,河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唐军已经下河去试验,看能不能蹚水过河,但参加试验的八名士兵全部被水冲走,两人身负重伤,另外六人下落不明,这便使李孝恭彻底死了直接渡河之心。
不仅水流湍急,而且河对岸还有数百隋军士兵手执弓弩严阵以待,可是随时射杀渡河的士兵。
午后,李孝恭站在河岸边,注视脚下湍急的河水,心中着实感到忧虑,他们不可能插翅飞过去,知道渡河过去,但不管用船只也好,直接泅水也好,他们必须有一个依托才行,这个依托就是一根粗索,或者一根铁链,连接河两岸,可怎么派一名士兵过去?这又是让李孝恭极为伤脑筋之事。
这时,旁边大将卢祖尚低声道:“殿下,卑职倒有一个过河方案。”
“什么方案,你说!”
“卑职见河水虽然湍急,但水却不深,能不在上游截断河水,使河床干涸.......”
李孝恭沉吟一下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不过风险也大,稍有不慎就会使我们面临灭顶之灾。”
“短时间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不用完全干涸,只要堵住一半,水流变小,冲击力也不会大了,那时便可以直接蹚水过河,殿下觉得呢?”
卢祖尚这个方案可行,李孝恭当即立断道:“你立刻率一万军去上游寻找断流之处,最好是能把河水引走,我希望明天天亮前完成这个任务。”
“卑职明白了!”
卢祖尚立刻率领一万军队沿着河岸向西而去,其实卢祖尚还希望能找到一处渡河之处,即使无法断流,也可以率军队渡过河去。
就在卢祖尚刚走,一队报信兵便疾奔而至,为首骑兵高声喊道:“殿下,圣旨到!”
李孝恭一惊,连忙迎上前,一名送旨士兵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将圣旨呈给了李孝恭,“这是天子的八百里加急圣旨,送到秦王殿下那里,秦王殿下又令我们送来。”
李孝恭连忙打开圣旨看了一遍,圣旨令他率三万五千大军撤回上洛郡,配合关中唐军围剿上洛郡的隋军。
李孝恭眉头一皱,他本身就是在北撤回上洛郡,和圣旨不谋而合,只是圣旨要求他率三万五千军队北上,而他只统帅了两万军队,还有一万五千军队在武士彟手中,武士彟现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李孝恭心中忽然一动,既然是先送到秦王手中,那秦王应该有调度才对,他连忙问送信兵道:“武都督的军队现在在哪里,你们可知道?”
“启禀殿下,武都督已率军北上,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估计明天上午就能赶到。”
李孝恭心中有些失落,如果所有军队都被北上了,那淅阳郡怎么办?
“这是秦王殿下的命令吗?”李孝恭又问道。
“正是!”
李孝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局势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秦王又怎么会不知道所有军队北上的后果,既然世民已做出决定,自己接受命令就是了。
李孝恭便不再考虑淅阳郡,只想着怎么夺回武关才是当务之急。
.......
李孝恭几乎一夜未睡,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卢祖尚的消息,天还没有亮,坐在大帐内打盹的李孝恭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只听外面有人大喊:“殿下,河水干涸了!”
李孝恭腾地坐起身,困意顿时被驱赶得无影无踪,李孝恭大步走出营帐,只见两名亲兵正在训斥刚才报信的士兵,他的声音太大。
“河水干涸了吗?”李孝恭的声音更大,嘶哑着声音问道。
士兵连忙上前单膝跪下道:“启禀殿下,河水从半个时辰前逐渐减小,就在刚才已经彻底干涸了。”
“那军队过河没有?”
李孝恭急忙追问,他知道上游不可能堵水太长,否则会给下游军队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他和卢祖尚约好,最多只断水一刻钟,他最怕禀报完自己后再渡河,时间就耽误了。
“史怀义将军率三千士兵已经过河,对岸的隋军已经撤回了关城。”
李孝恭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只要他的军队过了武关河,那他们就可以在半空搭建铁索桥了。
唐军渡过了东武关河便意味着距离收复武关的目标更进了一步,当天上午,唐军在东武关河上搭建了两座铁索桥,军队开始大规模渡河,在武关前集结,而就在这时,武士彟率领一万五千大军也赶到了武关。
这是李世民的无奈和妥协,他也知道杀入上洛郡的隋军骑兵一定是隋军最精锐的内卫军,一万内卫军骑兵足以和五万唐军抗衡,仅靠李孝恭的两万人是无法击败一万隋军骑兵,极有可能会全军覆灭,在关键时刻更不能指望二叔李神通率军赶来奋勇杀敌,只有将武士彟的军队也一并北上,才有可能和上洛郡的隋军匹敌。
至于淅阳郡,李世民当然不甘心放弃,但面对强势的襄阳隋军,他没有选择余地。
三万五千唐军迅速在武关下列队,准备大举进攻武关,守武关的主将正是李客师,他率领一千骑兵负责适当阻截唐军进入上洛郡。
李客师站在城头上,冷冷地注视着数百步外正在集结的唐军士兵,武关位于一块高地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即使最后守不住武关,也会给敌军以重创。
不过隋军攻打的上洛郡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占领上洛郡,而是要逼迫李世民放弃淅阳郡,也就是将李孝恭和武士彟军队引入上洛郡,所以李客师并不真的打算将唐军拦截在武关之外,相反,他们是要创造条件让唐军进入上洛郡。
李客师之所以没有撤退是因为他在等主帅刘兰成的消息,两支军队需要汇合后一起行动。
眼看唐军在武关外已经集结完毕,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将军,刘将军派兄弟来了。”
果然来得及时,李客师笑道:“人在哪里?”
片刻,一名校尉快步走上,行一军礼道:“参见李将军!”
“刘将军现在何处?”
校尉取出一幅地图交给李客师,“地图上标识得很清楚,卑职也会带路。”
李客师看了看地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出发!”
他随即传令道:“全军集合,准备出发!”
不多时,李客师便率领一千骑兵迅速离开了武关,纵马向北方刘兰成军队藏身处疾奔而去。
唐军很快便发现了城头上的异常,刚才城头上还站满了隋军士兵,但转眼城头便一个人也看不见,而且连旗帜也消失了,着实让李孝恭感到惊讶,隋军不可能就这么弃关而走吧!但如果不是弃关而走,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要摆空城计不成?
这时,大将史怀义道:“殿下,卑职率一队弟兄去看看!”
李孝恭点点头,“你们要当心,注意防备!”
史怀义一挥手,“跟我来!”
他带着百名士兵携带一架攻城梯向城墙奔去,片刻奔至城下,攻城梯‘咣!’的一声扣在城头,所有唐军士兵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注视着城头的任何一丝变化,唯恐隋军突然杀出,乱箭齐发。(未完待续。)
第1101章 诡异战术
史怀义是李孝恭帐下第一猛将,当初在江夏郡富水之战时被隋军水鬼生擒,他宁死不降,张铉倒也佩服他的骨气,便没有为难他,而是将他关押起来,最后陈叔宝谈判时,他作为一个谈判筹码被唐军换了回去。
李孝恭用人不疑,并不因为史怀义曾被俘而冷落他,而是继续任命他为先锋,正是这份信赖令史怀义十分感动,他后背双枪,手执盾牌,奋不顾身第一个向城头攀去。
在史怀义靠近城头的一瞬间,他扔掉大盾,从后背抽出双枪,一跃跳上了城头,城下数万唐军一片欢呼。
紧接着一百多名唐军士兵纷纷登上城头,向城内奔去,不多时,武关城门开启,一名唐军士兵从城内奔出来喊道:“敌军确实撤退了,没有一个人。”
唐军士兵一片欢呼,向城内冲去,李孝恭却疑惑不解,隋军明明可以拒守城池给自己以重创,为什么要弃城而走?
这时,武士彟走上前缓缓道:“殿下还想不到吗?”
“想到什么?”
武士彟苦笑一声道:“隋军攻打上洛郡是虚,把我们从淅阳郡赶出来才是实,如此,隋军怎么会死守武关呢?”
李孝恭无言以对,半晌,他默默点头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你明知张铉的策略如此,你也不得不跟着他的调动走,真丢失了上洛郡,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殿下,我们下一步该这么办?”
李孝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总之要先收复上洛县,给圣上一个交代。”
“殿下言之有理!”
李孝恭随即安排两千人守城,他和武士彟率领三万三千大军,浩浩荡荡向商洛县和上洛县杀去,准备和隋军决一死战。”
武关西北方向约八十里也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叫做西武关河,河水直接流入丹水,成为丹水的支流之一。
西武关河一带的地形远没有东武关河险峻,这一带以丘陵地形为主,得益于东武关河的灌溉,丘陵周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零星农田,也是上洛郡一处小小的农业区。
就在唐军抵达武关的同一时刻,刘兰成率领的六千骑兵便抵达了这里,这是张铉事先制定好的计划,从南方赶来支援的唐军必然会北上商洛县和上洛县,那么隋军骑兵就再从武关南下,返回淅阳郡。
按照张铉的谈判,李渊是不会再允许李孝恭的军队离开上洛郡,这便保证了隋军对淅阳郡的全面占领,彻底截断唐军辛辛苦苦打通的南襄道。
这时,一名报信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奔至隋军大营前翻身下马,有士兵将报信骑兵领进了刘兰成的大帐,士兵单膝跪下道:“启禀将军,唐军已攻下武关,大军全力北上,武关只留了两千军队镇守。”
“李将军现在在哪里?”
“李将军正在前来东武关河的路上。”
刘兰成知道时机已成熟,当即令道:“传令全军,立刻拔营南下!”
.......
上洛郡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便是纵贯南北的官道以及官道上的商洛和上洛两县,这两县之间是上洛郡最富庶的地区,交通便利,水源充足,集中了全郡八成的人口和大部分粮田,是整个上洛郡的白菜芯。
除了上洛和商洛两县外,上洛郡的其余大部分地区都以山地和丘陵为主,北面和西面更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另外几个小县诸如洛南、丰阳和上津几乎都分布在山区中,人口稀少,物产鲜薄,并不受重视,对于唐军而言,只要控制南北官道和商洛、上洛两县,便意味着控制了整个上洛郡。
所以当李孝恭夺取武关后便立刻发鹰信到长安,他的主力军队挥师北上,直扑数百里之外商洛县,而李渊在得知李孝恭夺回武关后,也急令蓝田关的李神通立刻率三万军南下,和北上的唐军南北夹击,务必将侵入上洛郡的隋军骑兵全歼在上洛县附近。
上洛县是上洛郡郡治,也是全郡最大的城池,是整个上洛郡的核心,那里地势平坦,非常有利于骑兵发挥快速机动的优势,而且粮食库存颇多,可以给数万军队带去充足的补给,无论是从战略影响方面还是军事作战方面,李神通和李孝恭,都一致认为隋军主力就在上洛县附近。
三天后,李孝恭军队率先收复了商洛县,县令张志和县丞李世彻战战兢兢前来进见赵郡王,在之前刘兰成率军杀到商洛县,这两人可是出城投降了隋军,现在隋军撤去,让他们实在无颜面对杀回来的唐军。
“微臣叩见郡王殿下!”
两人跪下给李孝恭磕头,李孝恭并不关心他们之前是否投降了隋军,这是吏部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只关心商洛县是否稳定,以及隋军骑兵的详细情报。
“你们起来吧!我有事情问你们。”
两人听出郡王口气并不严厉,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他们降隋之事,两人皆暗暗松了口气,一起站起身,垂手听候吩咐。
李孝恭又道:“首先我想知道,隋军主将叫什么名字,我想你们两人应该知道。”
县令张志道:“微臣知道他姓刘,士兵们都叫他刘将军。”
“他长得什么样子?”李孝恭又追问道。
“手脚很长。”
张志一边回忆,一边描述道:“长一张方脸,眉毛粗浓,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像.....就像个很本份的庄稼汉。”
听了县令的描述,又知道姓刘,李孝恭便知道一定是刘兰成了,看来秦王殿下的推断没有错,确实是隋军最精锐的内卫骑兵,如果自己的两万军仓促杀进上洛郡,很可能会遭遇全军覆灭的命运,也幸亏武士彟军队及时赶来。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李孝恭又接着问道。
“具体在哪里微臣也不知,只知道他们五天前北上上洛县了。”
“回来过吗?”
旁边县丞摇摇头,“再没有回来过,他们好像说要去攻打蓝田关。”
李孝恭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士兵带他们下去了,这时,他问武士彟道:“武公觉得呢?”
武士彟刚才一直保持沉默,他终于缓缓道:“殿下还记得我们拿下武关时我说的那番话吗?”
“武公当时认为隋军是刻意让我们北上。”
武士彟点点头,“就是这句话,殿下想过没有,既然我们已经北上,隋军目的达到了,他们还会在上洛郡和南北两支隋军决一死战吗?”
“应该不会!”
“我也认为不会。”
武士彟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隋军现在应该在哪里?”
李孝恭想了想,猛然醒悟,“难道隋军已经南下了?”
武士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刘兰成已经率军南下,很可能就在武关一带。”
“那为什么他们不伏击我们,要知道李神通还很遥远,根本就无法支援我们。”李孝恭满脸困惑不解。
武士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他们没有这个计划,也或许他们本身兵力不足,刚才张县令不也说了吗?隋军骑兵只有五六千人,如果真只有五六千,就算他们再精锐也无法和我们三万五千人对抗。”
“武公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调头杀回去?”
武士彟咬紧嘴唇道:“如果从军事上考虑,我觉得应该调头杀回去,可如果殿下还在想在朝堂立足,那就得以最快的速度,抢在李神通之前夺取上洛县,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孝恭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武士彟注视着他道:“那殿下知道该怎么决策了吧!”
李孝恭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立刻起兵杀向上洛郡。”
半个时辰后,李孝恭大军离开了商洛县,继续向上洛郡方向杀去,大军行军速度极快,李孝恭必须抢在李神通之前夺取上洛县,将收复上洛郡的功劳收入自己囊中.(未完待续。)
第1102章 攻城前夜
当李世民采纳了张公瑾的中策后,唐军主力便放弃了南阳、淯阳、淮安和襄城四郡,转道向渑池县进军,赶去和屈突通的三万军队汇合。
集结在南阳的主力立刻北上,分兵各路,分别占领了南阳、淯阳、淮安、襄城等郡,张铉又派大将韩启德率军五千人赶往淅阳增援,他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向洛阳杀去,与此同时,张铉向驻扎在偃师的十万大军下达了夺取洛阳的命令。
洛阳城内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郑朝的八郡已丧失殆尽,只剩下洛阳一都,这使得洛阳朝廷已经名存实亡,整个洛阳城被王世充的兄弟子侄分割控制,城内白天实行戒严,夜间则实行宵禁,所有店铺关门歇业,所有人家也关门闭户,每天只有中午开放一个时辰,允许民众去排长队领取赈粥。
大街小巷内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王世充下达了严令,城内的青壮男子必须参与守城,同时王世充也深谙人心,他下令停止赈粥,同时颁布了赏粮令,只要参军的城内青壮男子,在保证军粮吃饱的同时,另外再给每人每天两升米,这道命令效果十分明显,短短三天内,王世充便招募了八万青壮,使守城兵力达到了十三万之多。
不过郑军却没有这么多兵甲武装八万新兵,王世充只得用布来制作布甲,又从民间收集兵器,得刀剑数十万件,全部用来武装新兵。
王世充来不及集中训练,便直接将八万军队交付给兄弟子侄,由他们自己去训练。
王世恽负责南城的防御,他分到了一万五千人,连同突他原先的一万军队,军队达到了两万五千人,王世恽这辈子还从未率领过这么多军队,该怎么训练,怎么统领,他一时没有了主意。
中午刚过,徐善明便匆匆来到了王世恽的书房,他在十天前正式成为了王世恽的参军幕僚,他以过人的精明能干将王世恽的军务打理得整整齐齐,又不断给王世恽出谋划策,使王世恽无论军粮还是物资都能获得大头,徐善明也由此深得王世恽的信赖,渐渐掌握了王世恽的军队调度大权。
徐善明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官吏,但如果说他是个军师天才,未免有点抬举了他,他忽然善于出谋划策并不偶然,根本原因是他身后有一个岑文本,徐善明不过是在执行岑文本制定的种种方案。
他快步来到书房前,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知道今天王世恽要问他什么事情?
一名亲兵替了他禀报了,出来笑道:“王爷请参军入内!”
徐善明快步走进房间,躬身行一礼,“卑职参见王爷!”
王世恽正在端详一块刚刚搜罗到的金刚石,他只对钱财和权力感兴趣,钱财能带来奢侈的生活,权力能带来荣耀,奢侈和荣耀,这是他最喜欢两样东西,至于军权和军队,他的兴趣着实不大,只是被兄弟王世充逼着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统帅人数最多的一支军队。
好在有个徐善明替他出谋划策,让他省心了不少,王世恽放下金刚石,笑眯眯摆手道:“先生请坐!”
“谢王爷!”
“看样子最近挺忙,脸上有倦意啊!要注意休息。”
王世恽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小气,别人送他东西他都会欣然收下,可让他拿东西出来表示一下,毛都没有。
对徐善明就是这样,徐善明为他做事情眼睛熬得通红,明显睡眠不足,满脸倦色,王世恽不说送两个美女犒劳一下,至少也应该送两根人参给手下补一补身体,可他什么都不肯拿出来,宁可几大箱子人参堆积在库房里烂掉,只说几句安慰话就算安抚手下的辛劳了。
徐善明当年不会计较王世恽的小气,他躬身道:“多谢王爷关系,卑职干得很舒心,一点也不累!”
王世恽呵呵笑了起来,这句话他听得很顺耳,‘干得很舒心,不累,’也就是说自己管理有方,用人得当,而且不用太多花费。
“徐先生不愧本王最器重的人啊!说话也让人感到有底气。”
王世恽夸奖一句,又将话题转回来,他沉吟一下道:“圣上今天给了我一万五千新军士兵,坦率说就是一万五千名拿着刀剑的民夫,该怎么安置他们,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别的王爷是怎么安置的?”
“各种安置都有,但大部分是把新旧军队混在一起,用老兵带新兵,我不知道这种办法是否管用。”
徐善明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得到了岑文本的明确指示,他故作沉思片刻道:“新旧军队混在一起很容易造成混乱,而且打仗之时也容易崩溃,比如说一名新兵吓得逃跑,便会引发旁边老兵跟着逃跑,最终一败涂地,卑职建议还是老归老,新归新。”
“那新人还需要训练吗?”
“其实训练倒没有必要,如果没有几个月的训练,是不会有什么效果,我估计唐军或者隋军会很快攻城了,与其训练吃白饭,还不如让他们多干点活。”
“说得不错,与其训练吃白饭,还真不如让他们多干点活,正好圣上要求拆除沿城墙两百步内的民宅,清理出可利用的滚木礌石,就让他们去干这些活。”
这时,徐善明又道:“卑职还有一个方案,请王爷定夺。”
“你说就是了。”
“王爷,夜间当职巡逻很消耗士兵的体力,卑职建议让老兵夜间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而让新兵夜间当值,王爷觉得如何?”
王世恽沉吟一下:“方案倒是不错,就怕新兵误事。”
“这容易解决,每晚让五营和一营老兵当值巡防,老兵守关键位置,新兵守次要位置,这样就能兼顾了。”
王世恽不知道徐善明并不是为自己效忠,更不知道这个方案是北隋军攻城的关键,他也觉得有道理,让士兵保持充足的体力才有利于作战,王世恽便欣然点头道:“这个方案可行,我同意了!”
徐善明心花怒放,躬身道:“王爷是卑职遇到的最贤明的王爷!”
王世恽笑着摆了摆手,“去忙吧!把方案草拟出来,我签个字就执行。”
从王府出来,徐善明匆匆赶到军营,在军营内他找到了刚被封为鹰扬郎将的吕平,王世充用诱惑和强迫结合的方式在全城征兵,几乎所有的青壮都难以避免,吕平和他的数十名伙计也难以幸免,吕平便走了王世恽的路子,用一百两黄金捐了一个鹰扬郎将之职,掌管一营新兵,也就是一千人。
吕平着实有点哭笑不得,他在北隋已被张铉升为虎贲郎将,赐爵襄安县公,现在他却在郑军中当一名郎将,穿上久违的盔甲,找了一把五十斤的大刀,骑一匹云师泰送给他的上等战马,他又找到了从前那种叱咤疆场的感觉。
不过此时吕平已经没有时间和心思去训练他的士兵,他一见到徐善明便道:“我正有急事找你。”
“城外有消息了?”
吕平点点头,他向帐门口的两名手下使个眼色,两名手下立刻退了下去,吕平这才低声道:“刚刚得到城外的消息,明晚两更时分准时动手。”
徐善明听说明晚就动手,他心中也有点紧张起来,连忙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去街上巡逻,把消息传给岑先生,你立刻给我安排。”
徐善明连忙点头答应,他手握调度之权,调吕平去城内巡哨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我回去就调兵,另外,我刚才和王世恽谈过了,他同意了我们的巡夜方案。”
徐善明便将他和王世恽的见面详细说了一遍,吕平心中大喜,有了这个方案,洛阳城便唾手可得了。
徐善明告辞而去,不久署衙便传来命令,令吕平所在的军营抽调一百人上街维持秩序。
吕平便将百人分为两队,他带着自己的数十名手下离开军营,沿着高高的坊墙向正平坊走去。
正平坊距离南城不远,云定兴的府邸就在坊内,包括一千精锐隋军的驻地也在正平坊内,虽然云定兴将一千军队交给了王世恽,但这只一个形式,王世恽不会不还云定兴帮助他运回洛口仓财富的人情,这支军队实际上的控制权一点都没有改变,名义主将依旧是云师泰,但实际指挥者却是沈光。
吕平从侧门进了云定兴的府邸,不多时,云师泰和沈光也匆匆赶到了府中,包括岑文本、吕平、沈光和云定兴父子,一共五人,他们商议并决定明天晚上的破城计划。(未完待续。)
第1103章 函谷施压
这几天王世充着实有点坐立不安,他长期带兵打仗也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时局敏感性,尽管几年醉生梦死的皇帝生活让他这种敏感性有所降低,但毕竟登基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依旧能感受到危险临近的气息。
这两天王世充已经不在皇宫里醉生梦死了,而是日夜呆在御书房里殚精竭虑思考对策,他昨晚一夜未睡,眼睛熬得通红,人也明显消瘦了一圈。
太子王玄应垂手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父皇的思考,他刚刚被父皇召来,还不知父皇找他何事?
良久,王世充嘶哑着声音问道:“你的叔伯和兄弟们情况怎么样,朕是说新军安置?”
王玄应连忙躬身答道:“回禀父皇,大家都在积极应对,不过每人安置新兵的方法不同,像二叔和三叔以及二弟,他们是把新旧军队混在一起,用老兵带新兵,儿臣和大伯的方案一致,把新兵单独编队训练。”
“为什么要单独编队?”王世充眉头一皱问道。
“儿臣和大伯都认为新兵军心不稳,一旦临战发生逃脱现象,会影响到周围的士兵战斗,他们非但不会被老兵带好,反而会拖老兵的后腿。”
王玄应只是拿大伯的理论来回复父亲,但实际上他不愿新老混合的根本原因是,他发现老兵会欺凌新兵,朝廷发放的粮食补贴也会被老兵抢走,这就无法凝固新兵的军心,反而会使新兵心生怨恨,但这话他不敢对父皇说,只好大伯的思路搬出来。
王世充倒没有说什么,他是带兵打仗之人,他知道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只要新兵训练得好,单独编队也无可厚非。
更重要是,他只是随口问问,他要和太子说的不是这件事。
王世充便放开了这个话题,又缓缓道:“朕考虑了很久,也草拟出了各种应对之策,大概理清了思路,分为上中下三策,如果能顺利实施,我们这次危机也不是不能度过。”
“父皇能否告诉儿臣?”
王玄应也同样为眼前危机四伏的局势折磨得憔悴不安,只是他在父皇面前不敢表露,父皇既然有上中下三策,他便很知道。
王世充其实也是想和长子商议一下,便笑了笑道:“所谓上策,就是说服张铉转而支持我们,说难听一点,我们愿当他的一条狗,替他去咬唐朝,替他去削弱唐朝的实力,相信他会动心。”
“可是荆州之战......”王玄应指的是王仁则被张铉全歼一事,他感觉张铉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王世充当然明白长子的意思,淡淡道:“王仁则擅自出兵南郡,纵兵扰民,他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这一点朕会向张铉说明,也会向他请罪,当然我们只要保住河南郡以及弘农郡便可,其他郡县都可以奉献给北隋,朕已写了一封亲笔信,朕需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谈判。”
王玄应咬一下嘴唇道:“儿臣原往。”
“你?”王世充有点吃惊地望着长子。
“如果有儿臣为人质,张铉会更加相信父皇的诚意。”
王世充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心中着实感动,虽然他还有两个儿子,但他知道老二、老三都不成器,做不了这样的大事,唯有长子才能承担重任。
他叹了口气道:“哪有让长子为质的道理,但你两个兄弟真的难当大任,只有委屈你了。”
“儿臣没有委屈,恳请父皇再说中策和下策。”
王世充点点头,“如果上策没有作用,那么就启用中策,利用隋唐都想夺取洛阳的矛盾,调拨他们之间爆发战争,鹤蚌相争,或许我们将是那个渔翁。”
王玄应没有吭声,他感觉如果隋唐真在洛阳爆发大战,那首先被摧毁的一定是洛阳,但这话不能说,他知道父皇已经为此殚精竭虑,不能再打击父皇脆弱的内心了。
王世充没有察觉到儿子脸上的神情变化,他又继续道:“如果中策和上策都无法发挥作用,那么我们据城拼死一战,我们有粮食,以战待变,这里面的关键就是所有掌控军权的大将都不能有异心,不能献城求荣,这就是为父全部启用族人的缘故,虽然他们能力稍微低一点,但至少他们忠诚,有共同的利益,他们不会想到投降敌军。”
“儿臣明白了,儿臣希望能尽快启程前往伊阙面见张铉。”
王世充取过一份亲笔书信递给儿子,柔声道:“一路当心!”
“父皇保重!”
王玄应跪下给父皇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身快步走了。
王世充望着长子走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还有再见到长子的机会。
........
王玄应的情报还是慢了一拍,张铉两天前还在伊阙,但现在他已率五万主力已经过了洛水北岸的宜阳县,兵锋直指函谷关。
目前唐军九万大军在李世民的率领下屯兵在洛阳以西三十里处的谷水南岸,九万大军数千顶大帐延绵十余里,声势浩大,当驻扎在偃师的十万隋军已经开始向洛阳方向挺进后,要求唐军立刻东进洛阳的呼声越来越高,大将们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秦王殿下即将下达的出兵命令,但整整一天,秦王没有任何命令下达,这让大将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中军大帐内,李世民负手站在地图前怔怔发愣,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快一刻钟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就在今天上午,他接到了从函谷关传来的紧急情报,一支数千人的隋军前锋已经抵达函谷关以东数里之外。
这个消息让李世民大吃一惊,紧接着他又接到外线情报,齐王张铉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向函谷关进发,这个消息使李世民陷入了极度震惊之中,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隋军要断自己的后路,南面的南襄道已被掐断,现在如果河南道也被掐断,那么自己率领的九万大军就将面临极为严重的危机。
“殿下,卑职请求率军去支援函谷关!”屈突通在一旁低声道。
李世民终于从长久的沉思反应过来,他摇摇头道:“这没有意义,我们一旦分兵,正好便于张铉分而歼之,他先锋去了函谷关,但大军却在缓缓而行,这不就是在等我们分兵去救援吗?”
屈突通也很为难,函谷关是对西方防御,而不是针对东方,对东方防御的雄关是潼关,正因为函谷关是针对关中地区,唐军当然不用防备自己人,所以屈突通部署在函谷关驻兵很少,只有两千人,只需五千人便可从东面攻下函谷关。
“可函谷关失守,后果很严重。”
“这个我知道!”
李世民负手走了几步,对屈突通缓缓道:“老将军没有有感觉到洛阳其实是个诱饵?”
屈突通一怔,他这才意识到秦王的考虑远比自己深远得多,他沉思片刻道:“卑职觉得应该不是,如果张铉真有此意,那么在南阳郡就是一个好机会,南北夹击,再封锁南襄道,我觉得那时要比洛阳更加有利,殿下觉得呢?”
李世民默然无语,屈突通的提醒很有说服力,如果张铉真想全歼自己,南阳或者淯阳郡的机会更好,他点点头道:“将军说得对,张铉的用意看来还是为了独占洛阳,逼迫我们撤军。”
“卑职也是这样认为.....”
李世民看出屈突通欲言又止,便道:“老将军请继续说下去。”
屈突通忧心忡忡道:“卑职只能说到目前为止张铉是为了逼迫唐军退出洛阳之战,如果洛阳大战真的打起来,唐军也参与进去,那么就不会是洛阳之战那么简单了,很可能将是一场全面大战。”
“何谓全面大战?”
“殿下,如果卑职是张铉,为了阻止唐军从关中来援助洛阳,我必然会令河套之军南下,进攻陇右,同时令并州之军出动,攻打并州南部,使唐军焦头烂额,无法顾及洛阳,那样的话,我们只能孤军应战了。”
李世民暗暗感到心惊,屈突通的分析并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有这个可能,他一时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殿下,齐王张铉派人给殿下送来一封信。”(未完待续。)
第1104章 最后努力
不多时,一名隋军士兵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一礼,将一卷书信呈给李世民,“这是我家大帅给殿下的亲笔信,没有口信,大帅要说的话都在上面。”
李世民接过信对亲兵道:“先带他下去休息,等我考虑一下再回信。”
亲兵将送信士兵带了下去,李世民这才打开信仔细地看了一遍,他又将信递给了屈突通,“将军也看一看。”
屈突通匆匆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眉头渐渐皱成一团,张铉在信中明确要求唐军在两日内撤出函谷关,申明双方以函谷关为界,承诺将弘农郡交给唐朝,后面的语气更加强硬,如果唐军不肯听劝,一意孤行,那么那么北隋将动员倾国之兵对唐朝发动全面进攻。
屈突通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李世民道:“殿下不必太在意这种幼稚的威胁。”
李世民半晌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的大军真要退出函谷关!”
“殿下——”
李世民止住他的话,“屈突将军不用再劝了,我心里很明白,张铉拿下洛阳已势在必得,实力不如人,我又何必强求不属于我们的利益。”
“可是我们还有九万大军,若运用得好,这一仗我们未必会输。”
李世民惨笑一声道:“洛阳并不重要,长安才重要,屈突将军,你还不明白吗?”
屈突通后退两步,他慢慢低下了头,“殿下,卑职明白。”
李世民心情沉重地走到帐门口,沉默片刻,终于下达了命令,“传我的命令,大军向函谷关撤退!”
.........
由于南线隋军主力兵临函谷关,使围攻洛阳的唐军面临后路被断的威胁,李世民在权衡利弊后不得不认输,放弃了攻打洛阳的计划,率领全军迅速向函谷关撤退,但李世民并没有完全撤退回关中,而是驻兵函谷关,观望洛阳的军情,他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果张铉和王世充杀得两败俱伤,说不定他还有捡漏的希望。
张铉在唐军后撤后,他也率领六万隋军主力后退至距离函谷关百里外的宜阳县,远远和唐军对峙,在张铉看来,王世充的军队已不足为虑,倒是唐军明显贼心不死,还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中午时分,北隋大营的中军大帐内,张铉站在洛阳的城池模型前,久久沉思不语,这座木制模型长宽各一丈,完全和洛阳城一样,制作得精工细腻,栩栩如生,它并不是张铉军中工匠制作,而是杨广重建洛阳后不久由工部尚书宇文恺制作,一直放在皇宫内。
张铉率军在淮河拦截宇文化及时,夺走了几乎全部船只和宫廷物品,这座木模型就在宫廷物品之中,另外还有一座长安的缩小模型也被一并缴获。
今晚两更时分,将由裴行俨和魏文通率领的十万大军进攻洛阳,张铉心情多多少少有点不安,这时,房玄龄走上前低声道:“殿下还是去吧!微臣来监视唐军,毕竟是攻打洛阳,很多事情必须殿下来做决定。”
张铉苦笑一声道:“军师,我们为什么不趁机将李世民的军队全歼的洛阳,还给他机会撤走,现在想想我似乎真的犯下一个错误。”
房玄龄微微笑道:“可当时殿下没这么想,当时我也问过殿下,殿下是担心唐军和郑军结盟反噬我们,现在结盟已经来不及了,可当时却完全有可能,殿下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才忍住放过了唐军,现在殿下却后悔了,岂不是有点刻舟求剑?”
张铉也笑了起来,“是啊!当时确实时机不成熟,等时机成熟了,机会却没有了,且暂时放过他们,我们一步一步来。”
“殿下,微臣还是建议殿下赶去洛阳,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洛阳那边不能没有殿下。”
房玄龄终于劝服了张铉,张铉也知道洛阳那边事关重大,一旦攻下洛阳,裴行俨必将实行全面冻结,等自己去做出决定,那样就会给唐军翻盘的机会,如果自己当场处理,便可断绝唐军的最后一线希望。
想到这,张铉便点点头道:“好吧!我这就赶去洛阳,这边监视唐军就烦劳军师了。”
“殿下请放心,微臣会严格按计划行事。”
张铉当即命令亲兵收拾一下,他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军营,向洛阳方向疾奔而去。
就在张铉刚走,帐外便有人禀报道:“启禀军师,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求见!”
房玄龄一怔,他立刻明白了,这是王世充派太子前来求和,房玄龄便笑道:“请他前来见我!”
不多时,有士兵将王玄应领进了大帐,王玄应是昨天中午赶去伊阙,却得知张铉率主力去了宜阳县,他又转道向宜阳疾奔而来,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王玄应已累得疲惫不堪。
王玄应已从亲兵那里得知齐王殿下不在大营,他心中失落之极,不过军师房玄龄在,多多少少也能打听到一点消息,而且房玄龄对张铉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他肯接受父皇的方案,那么也能影响到张铉。
王玄应决定从房玄龄这里打开缺口,他上前躬身施礼道:“参军房军师!”
房玄龄打量他一眼,见他长得容貌清秀,温文尔雅,一个典型的读书人模样,和王仁则的凶神恶煞相差甚大,而且他在洛阳口碑不错,算是王氏子弟中比较有作为的年轻人。
房玄龄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微微笑道:“原来是长公子,幸会!幸会!”
王玄应一怔,这才忽然意识到北隋从未承认过郑国,倒是唐朝承认了郑国,王玄应心中暗暗苦笑,只得道:“今天来是受父皇之令给齐王殿下送一封亲笔信。”
“很不巧,齐王殿下半个多时辰前刚走,长公子要去追他吗?”
“这......”
王玄应想到张铉一定是骑兵护卫,自己未必追得上,来回奔波反而误了大事,他连忙道:“其实找房军师也是一样。”
“那请坐下说话!”
房玄龄请王玄应坐下,又让士兵上了茶,王玄应将父皇的亲笔信呈给了房玄龄,虽然信皮上写的齐王殿下敬启,但破城已在即,房玄龄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了信件,他大致看了一遍信,王世充的语气极为卑恭,但内容和他所猜测一样,王世充愿为北隋之犬进攻关中,极力削弱唐朝实力,同时为了保证信用,愿将长子质于中都。
如果说两年前王世充写这封信赖或许会有点效果,但现在北隋灭郑国策已定,又岂是王世充一封信能改变,房玄龄把信放下,他见王玄应一脸期待,便淡淡笑道:“李世民已经撤军出函谷关,长公子知道吗?”
王玄应点点头,“我已听说?”
“那长公子知道他为什么要撤军?”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很简单,如果他不撤军,他就将面临两路隋军主力的夹击,同时隋军也将从河套南下,太原战役也会开启,李世民承受不住压力,只能放弃洛阳了。”
“军师的意思是说,洛阳已经无法避免战争了吗?”王玄应绝望地问道。
“如果双方易地而处,我们困守洛阳,而令尊率二十万大军包围洛阳,长公子觉得令尊会被齐王恳求所动,放弃洛阳吗?”
王玄应彻底绝望了,激愤之下他竟蓦地站起身,旁边几名侍卫一起拔刀,上前两步围住了王玄应。
房玄龄笑着摆摆手,“不必激动,请坐下,听我说几句话。”
王玄应慢慢坐下,房玄龄目视几名侍卫,几名侍卫收刀退下,房玄龄这才不慌不忙道:“令尊在信中说,愿意放弃六郡,仅剩一都两郡,也就是洛阳和河南郡以及弘农郡,但公子也是明事理之人,凭这点土地,又能支撑到几时?灭亡只是迟早之事,不是被隋灭,就是被唐灭,也是在一年之内,但对于洛阳民众而言,灾难已经十分深重,难道还要再让他们忍受一年吗?”
“灾难只是因为战争而起,战争结束,各种压力自然就会缓解,我会全力赈济灾民。”
房玄龄摇摇头,“我只是这样说说,给公子一个台阶,公子为何一定要和我较真?难道非要让我说,哪怕将洛阳夷为齑粉,我们也要拿下洛阳,公子才肯甘心吗?”(未完待续。)
第1105章 南城突破(上)
王玄应沉默了,他在路上就已经渐渐绝望,现在房玄龄更是将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掐灭了,半晌王玄应问道:“那齐王准备如何处置我的父亲和族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过按照惯例,我们一般不杀君王,像窦建德、萧铣都平安生活在中都,过得很低调,也很富足,除了不能离开中都外,其他和常人无异,而且他们都有爵位在身,如果你父亲也能像他们那样明哲保身,不生非分之念,也不做非分之事,那么养老而终是没有问题,至于公子的口碑不错,懂得爱民护民,就凭这一点,也可在朝中为官,至于做到什么职位,那就看公子自己的努力了。”
“那王氏族人呢?”王玄应又低声问道。
“他们都是领军之人啊!齐王殿下对负隅顽抗者一向是格杀无论,如果他们能及时投降,又愿意放弃田产家业,捐财富于国,那么后半生做个富家翁我想问题不大,就看个人的造化吧!”
王玄应默默无语,片刻,他起身行礼道:“那请容我回去禀报父皇,尽量说服他投降。”
房玄龄摇了摇头,“我觉得公子没有必要回去了,一是公子说服不了令尊,其次是时间不容许了。”
王玄应愕然,“难道你们今天就要.......”
房玄龄负手走到大帐前,望着天空悄然出现的一丝晚霞,淡淡道:“最多再有三个时辰,隋军就要破城了。”
.......
张铉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洛阳隋军大营,隋军大营位于洛阳城东五里外,屯重兵十万,占地数千亩,大帐上万顶,向南延绵近二十里,气势极为壮观。
此时距离进攻的两更时分还有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但隋军将士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裴行俨虽然做将军多年,但统帅大军攻打洛阳这种天下都城,他还是第一次,他心里有点紧张,很多事情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置,只能按照事先的想法,攻下城池后全部冻结,等大帅来处置。
没想到大帅还是连夜赶来了,顿时令他喜出望外,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他急忙和魏文通带领将领们出大营迎接,数十名将领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大帅!”
张铉翻身下马,笑着摆摆手,“各位将军辛苦了,请起!”
众人簇拥着主帅向中军大帅走去,张铉令虎贲郎将以上将领入帐听令,其余将领回去领兵备战。
大帐内,近二十名虎贲郎将分两队列队而站,裴行俨和魏文通各站在左右第一位,张铉坐在帅位上,问裴行俨道:“城内可有消息送来?”
“启禀大帅,洛阳城在两天前便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我们无法得到城内的明确消息,不过按照之前约定的办法,今天中午,位于城南的楞伽塔失火,这就表示城内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两更时分动手。”
张铉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他又问道:“派军队去南城外清剿郑军游哨?”
魏文通上前一步道:“回禀大帅,两天前便派四千骑兵去城外清剿洛阳巡哨,先后抓捕了五百余名郑军巡哨,卑职可以保证洛阳城外十里内没有郑军巡哨,我们的行动不会被发现。”
张铉关心的两个问题都解决了,他便对裴行俨道:“裴将军率三千军队提前一个时辰在南城外埋伏,我自会率大军在二更时分准时出现。”
“遵令!”裴行俨接下了令箭。
张铉看了一眼众将又缓缓道:“下面我重点给诸位讲一讲进城后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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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除了戒严宵禁外,就连短暂的中午一个时辰开放也开始严格规定,那就是十四岁以上男子一律不准上街,无论是青壮还是老人,一旦上街便立刻以隋军细作抓捕。
但这挡不住城内隋军紧锣密鼓地运作,主要以南城巡逻的吕平来负责传递消息,加上徐善明负责军队守城调度,以及岑文本的策划,众人配合得井井有条。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天晚上,夜幕降临不久,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停在了云定兴的府门前,马车的主人正是赵王王世恽,他受云定兴的邀请来府中小酌几杯,这两天王世恽的心情也颇为紧张,也想找人说说话,尤其是阅历丰富的云定兴邀请,他便欣然应邀而来。
车门开启,身体肥胖的王世恽被侍卫扶出马车,早等候在马车前的云定兴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王爷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下官不胜荣幸!”
王世恽笑着摆摆手,“说得我好像是第一次来贵府,云尚书再客气,我下次就不来了。”
“礼数总是要的,王爷请!”
“尚书先请!”
两人互相谦让,一起向内堂走去。
内堂里灯火通明,早已摆下一桌丰盛的酒席,一名年轻美貌的侍女负责给他们温酒,另外两名侍女则分侍左右。
“殿下请随意坐,我们边喝边聊。”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给他们斟酒布菜,一口气喝下三杯酒,王世恽闻了一下酒有些惊讶道:“这酒的劲头很足啊!”
“这是波斯名酒三勒浆,还是当年隋太子杨勇送给我的寿礼,在酒窖里放了很多年了,入口绵甜,但后劲更足,王爷若今晚有事,就要少喝两杯。”
王世恽砸了砸嘴,有些遗憾道:“我虽然富甲天下,这样的好酒居然还是第一次喝到,今天真有口福了。”
“既然王爷喜欢,那就多喝几杯。”
“好!我们干!”
两人推杯换盏,一连喝了五六杯,王世恽有点酒意微熏了,他借着酒意问道:“我知道云尚书几起几伏,仕途坎坷,我想私下请问尚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云定兴捋须笑道:“确实有点窍门,一般我不外传,不过看在一番交情的份上,我给王爷透露几句。”
“我洗耳恭听!”
云定兴不慌不忙道:“其实很简单,学一学狗的处世之道就是了。”
“此话怎讲?”
“狗在落失势时,会夹着尾巴,俯首帖耳,狗在起势时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讨主人欢心,狗在得势时会狗仗人势,替主人叫喊,为主人出力卖命,彰显主人尊严,只要做得这三点,官场无虑也!”
王世恽一竖大拇指,由衷赞道:“果然高明,我领教了!”
两人又喝了几杯,云定兴瞥了一眼钟漏,还差一刻钟就到两更了,他不露声色地目示温酒侍女,侍女会意,给云定兴先斟满一杯酒后,又换了一柄长勺,长勺柄上的有处开关,摁下去,长柄末端的一处小口开启,白色药粉便滚进了酒勺里,侍女舀了一勺酒,待药粉在酒中溶解后,这才倒在王世充的酒杯中。
云定兴端起酒碗笑道:“这一杯酒我敬王爷,祝王爷万寿无疆,富贵永存!”
“好!”
王世恽已经有七分酒意了,他根本辨不出酒中下了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只片刻,王世恽身体一歪,倒地便呼呼大睡,云定兴也是用药高手,他配的这副迷药无色无味,但药效极强,它本身没有什么作用,但放在酒中,却会大大加深醉酒程度,就算用冷水也泼不醒,只有等药劲过了自己醒来,而且王世恽好酒无量,立刻醉得不省人事。
云定兴这才令士兵去将王世恽亲卫找来,亲卫见殿下又喝得烂醉如泥,连忙用担架抬着他走了。
抬上马车时,王世恽咂了咂嘴,嘟囔道:“好酒,再喝一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