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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56章 一网打尽

    入夜,一支约三十人的骑兵疾速奔到了中都城下,为首刘兰成高高举起一面金牌喊道:“紧急情况,速开城门!”

    城门一旦关闭就不准再开,但凡事不会绝对,在两种特殊情况下城门还是会开启,比如八百里加急快报,送信人可以要求开城门。

    还就是刘兰成手上这面天下通行金牌,这面金牌一共只有三枚,一枚在张铉身上,一枚在齐王府,一枚在紫微阁。

    刘兰成这面金牌就是齐王府的金牌,由杜如晦保管,一般须军师和记室参军联合签字同意后才能使用,房玄龄不在中都,只要杜如晦同意便可使用。

    紫微阁的天下通行金牌也是一样,由每月轮换的执政事笔相国保管,需要得到中书令、尚书令以及当月执政事笔相国联名签署后才能使用。

    这面金牌不仅能通行天下,而且还能紧急调动刚刚组建的内卫军,也就是从前的风雷军,作用十分巨大。

    城上守军已被惊动,东城门当值校尉射出一支鸣镝,片刻,藏身在城外的巡哨骑兵飞奔而至,为首骑兵验了金牌,对城头大喊道:“金牌验证无误,可以开城!”

    吊桥放下,城门缓缓开启,刘兰成和手下催马疾奔,奔进了中都城。

    内卫新军营就在中都城内,紧靠太学,原本是一座废弃的社庙,重新平整后修建了一座军营,可容纳五千士兵,张铉在出征前下达敕令,将这座军营正式划给了内卫。

    刘兰成返回军营不久,数百名士兵从军营内疾奔而出,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中都南城门附近有一座占地约三亩的酒肆,叫做汾阳酒肆,酒肆规模在中都属于中等,不过地段不错,每天都有天南地北的客人进进出出,还有不少固定的老客,酒肆供应的各种菜系也是并州南部一带的口味,口味偏酸辣,从店名到菜系,大家都很自然地认为这座酒肆是并州人所开,甚至有不少人怀疑它是裴家的产业。

    不仅是店名和口味,就连它的掌柜也是并州河东郡人,掌柜姓郑,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整天挂着笑脸,为人也很和善,别人向他打听酒肆的东主,他总是呵呵一笑把话题扯开。

    但老酒客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家酒肆的真正背景却非同小可,它是王世充设在中都的情报总站,正如中都在洛阳和长安都有情报网一样,王世充也同样在长安、太原和中都设立了情报点,不过长安的情报点因涉及刺杀隋使一案而被端掉,中都的情报点却一直保持着低调,将酒肆装扮成并州风格也是一种掩饰手段。

    王世充在中都一共有五个情报点,基本上都是酒肆、客栈、商铺一类,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人来人往是常态,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收集情报还很便利。

    这段时间王世充也极为关注北隋和突厥军队的战况,不过他是希望突厥军队能击败北隋军,给予北隋重创,一旦隋军衰弱,无力控制中原,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可但凡有一线希望,王世充都会朝这个方向去积极努力,这次中都粮价暴涨便是王世充在中都情报站的得意之作。

    他们趁皇宫刺杀案的机会秘密在米行中传播隋军兵败的消息,促使米行数十家店铺集体涨价,引发了中都的抢米风潮,若不是常平仓及时出手平抑粮价,很可能就会造成中都的一次严重社会动荡。

    酒肆已经关门,但三楼的一间屋子里却依然亮着灯,不过厚重的窗帘放下,外面看不到屋内的灯光。

    房间里坐着四五个人,除了酒肆郑掌柜外,其余也都是各店的掌柜,他们同时也是分支情报点的小头目,但河洛米铺的掌柜沈春却没有来,郑掌柜会单独和他联系。

    “我先告诉大家一个最新情报,突厥大军确实已经南下,看来我们的判断完全正确,突厥久攻善阳县不下,必然会转道南下。”

    郑掌柜看了一眼众人又道:“洛阳给我们的最新指示是极力在中都城传播突厥大军南下的消息,尽最大努力引发中都的恐慌和动荡,这是圣上亲自下的命令,圣上在看着我们,这也是大家的机会。”

    和中都情报署一样,洛阳的情报站也属于军方系统,由王世充兄长王世恽统领,这个郑掌柜真名叫做郑霆,据说是郑家的远房族人,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一名刑曹参军,是王世恽的心腹,被王世恽派来主管中都的情报站。

    郑霆表面上一脸和气,笑容从不消失,但他在军中的外号叫做笑面虎,为人心狠手辣,秘密将皇泰帝杨侗处死便是他亲自下的手。

    他的手下也知道他的狠毒,所以没有人敢反对他的意见。

    郑霆见众人都没有吭声,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道:“估计突厥军南下的消息最迟后天就会传到中都,我希望你们今晚辛苦一点,每人写一份详细的方案,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一旦我批准,立刻就去执行,需要多少钱物人手,怎么开支,怎么布置,务必在报告里写清楚明细,不要让我抓到谁的把柄,明白了吗?”

    众人一起站起身行礼,“卑职明白了!”

    “去吧!立刻去准备方案。”

    众人都转身向屋外走去,就在这时,一名酒保飞奔冲了进来,惊恐地喊道:“大事不妙,外面被军队包围了!”

    郑霆大吃一惊,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沈春那边出事了,把他招供出来,他也顾不上其他手下,拔剑冲了出去,酒肆的后院有一条秘密地道,通往百步外的一座民房,这是他们逃生的唯一机会。

    其他分支头目也知道他想从地道逃走,都纷纷跟随着向后院奔跑。

    这时,外面吃传来的酒保的惨叫声,这是有酒保想向外突围,被乱箭射倒了。

    郑霆一口气冲到后院,向角落的一座柴房奔去,地道入口就在柴房内,不料距离柴房还有十几步,柴房便轰然坍塌,从柴房背后出现了数十名士兵,都半蹲在地上,手执角弩瞄准了他们,再看四周,墙头也出现了百余名手执弓弩的隋军,将他们团团包围在后院里。

    郑霆大叫一声,挥剑扑上去,对面的数十名隋军士兵同时射出了弩箭,数十支箭同时射在郑霆身上,将他射成刺猬一般,当场气绝身亡。

    其余手下吓得纷纷跪下求饶,扔掉手中长剑,这时,刘兰成出现在院子里,一挥手令道:“把人犯全部带走!”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将一只卷轴交给刘兰成,“启禀将军,搜到了他们的名册,一共一百二十八人。”

    刘兰成看了看名册,上面有姓名和居住地址,非常详细,刘兰成立刻将名册交给张厉和李客师道:“立刻按照名册抓人,今晚务必将洛阳的情报点一网打尽!”

    内卫军当即行动起来,一千名内卫军士兵分成二十队,分别在中都城、新安阳县和西市搜捕王世充的情报斥候,天亮之时,搜捕行动开始收尾,一共抓捕了一百二十二名情报斥候,除了首领郑霆和两名手下被射杀,以及另外三名情报斥候不在中都外,其余在册人员全部抓获,没有一人漏网。

    上午,七份完整的报告放在了紫微阁每个相国的案头,齐王府仅仅用一天时间便查清了粮食涨价的原因,同时彻底端掉了王世充在中都的情报点。

    官房内,苏威将报告放在桌上,对韦云起和萧瑀感叹道:“军方有大才啊!文武配合默契,齐王殿下调教有方,也是我大隋的幸也。”

    韦云起笑道:“应该是齐王殿下会用人,一个房玄龄,一个杜如晦,虽然年轻,却都是宰相之才,将来接替我们的新相国,应该就是他们了。”

    苏威点点头,又问萧瑀道:“粮铺风波结束了吗?”

    萧瑀笑道:“只有燕山粮铺结束了,听说双城粮铺昨天被抢了,损失了一万多贯钱和几千石粮食,漳西粮铺虽然把钱粮及时运走,没有损失,但铺子被砸得稀烂,还有五六家小粮铺也被砸烂,好在没有放火,今天军队去控制局面了,风波应该就此结束。”

    苏威哼了一声,“不顾大局,见利忘义,不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们就不会记住自己的错误。”

    萧瑀沉吟一下道:“其实我在想,为什么官府不直接开办粮铺,我们完全可以开设一家中都最大的粮铺,由我们来控制价钱,这样就不用常平仓事后再去干涉了。”

    韦云起连连点头,“萧相国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光粮食,像生铁、油料、食盐这些事关天下稳定和民生的物资,官方应该直接参与经营,掌控价格,而且不仅要在中都开店,还应该在天下各地都开设官方店铺,另外还有新旧钱的兑换等等,官方应该行动起来,有所为有所不为,凡事都依靠民间商业,很容易被人操控,我们太被动了。”

    苏威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可行,紫微阁先商议出一个明确方案,等殿下回来后再做最后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957章 奇兵北上

    处罗可汗最终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被迫停止了对善阳县的围困,大军随即过娄烦关南下,不过在大军南下之前,为防止隋军断其后路,处罗可汗也做了周密的部署,首先将手中的十七万大军兵分两路,他率领十万突厥大军南下,而由康鞘利则率领七万大军留守马邑郡。

    同时他又命令康鞘利以娄烦关为防守中心,将设在紫河的羊马城南迁到娄烦关外,这是为了防止长途运送牛羊时被隋军所截,另外又在乞伏泊设立一座大营,驻兵一万,负责沟通王廷和并州之间的联系。

    在部署完马邑郡的防御后,处罗可汗这才亲率十万大军穿过楼烦关,向南方滚滚杀去。

    这天下午,在云内县以南的旷野上,一支五万人的大军正疾速向北行军,这支五万人军队是李靖率领的北征军,他的大军一直就驻扎雁门郡,他一直在耐心等待时机,按照事前的部署,一旦突厥主力南下,他将立刻率军北上,佯作进攻兵力空虚的突厥王廷。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黄昏时分,距离云内县还有十里,李靖下令士兵就地休息,这次北征隋军主要是以步兵为主,但也有八千骑兵,隋军骑兵主力主要部署在太原郡,准备和突厥主力决战。

    而李靖的军队和尉迟恭的军队则负责歼灭留在马邑郡的七万军队。

    李靖并不急于北上,他的阵势很大,他需要让突厥军的巡哨队发现自己。

    夜幕降临,行军一天的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吃过晚饭过便早早入睡了,他们是轻兵北上,没有携带帐篷等辎重,每个士兵只有一张军毯,用毯子把身体一裹便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在唯一的一顶行军帐内,李靖站在一座沙盘前久久沉思不语,他首先是要解决五万人后勤粮草辎重问题,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援,五万人北伐突厥王廷其实是不太现实。

    西汉军队之所以能一次次击败匈奴军,那是因为西汉以举国之力进行后勤支援的缘故,以至于到了武帝后期,整个汉王朝几乎崩溃,以北隋现在的国力,灭掉突厥并不现实,但把南下入侵的突厥军全歼倒是有可能。

    李靖在计算自己携带的粮食,他们携带的干粮只能支持军队十天,而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补给,李靖计划全歼驻扎乞伏泊的一万突厥军,夺取他们的牛羊物质。

    而从云内县北上乞伏泊还需要走四天时间,他有点担心乞伏泊的驻军发现隋军后会及时撤离,使他们扑过空,那时他们的干粮供应就只剩三天了,如果能找到一个草原部落还好,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将面对断粮的危机。

    这也是隋军北上计划中最大的一个风险,令李靖踌躇不已,李靖当然也想多带一些粮食,但轻兵北上,士兵携带十天的干粮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的外围巡哨遇到四名隋军士兵,他们说有重要情报禀报。”

    李靖一怔,问道:“是哪里的隋军士兵?”

    “好像是紫河关的守军,他们和主力失散,准备转道去雁门郡。”

    李靖随即令道:“带他们来见我!”

    不多时,几名衣衫褴褛的隋军士兵被带了进来,这几人正是最后撤离紫河关的韩千回等人,他们下山时遇到了一支突厥巡哨,一名伙伴守受伤,在紫河一带躲闪了半个多月才向西逃亡,正好遇到了李靖的军队。

    “卑职参见李将军!”几名士兵单膝跪下行礼。

    李靖见他们面黄肌瘦,皮甲破败,但勉强还是隋军的模样,便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怎么会在这里?”

    韩千回抱拳道:“回禀将军,我们是紫河关张镇秋将军的麾下,张将军不幸阵亡,牛将军率领军队撤离紫河关时,令我们上山点燃烽火,我们便和主力失散了,后来遭遇到了突厥巡哨,我们在紫河一带东躲西藏,前几天偷到了三匹马,这才向西奔逃,正好遇到了李将军。”

    李靖点点头,他听撤退到雁门郡的牛隽说过,张镇秋御敌时不幸阵亡,突厥军声势太大,他们抵挡不住才被迫撤离紫河关,这几名士兵应该就是当时走散的士兵了。

    “现在紫河关那边情况如何?关隘还在吗?”李靖又问道。

    “关隘已被突厥军队拆毁了一半,不过那里还有突厥守军。”

    李靖一怔,问道:“有多少守军?”

    “原本有两千人,但前些天又从北面过来万余人,现在大概有一万多人。”

    李靖吃了一惊,急问道:“你的消息可当真?”

    “小人怎敢欺瞒将军。”

    李靖连忙查看地图,他心里明白了,这应该是乞伏泊的军队南撤到了紫河关,自己还准备去乞伏泊歼灭这支军队,若不是这名士兵及时告诉情况,他们北上必然会扑个空,扑空问题倒不大,关键是他们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持七天,从这里去乞伏泊往返就要八天,他们半路就会面临断粮之虞。

    李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暗暗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李靖又连忙问道:“紫河关可有羊马城?”

    “当然有,我们全靠偷吃他们的羊活下来,还偷了三匹战马,大概有百万头牛羊。”

    李靖大喜,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从紫河过来遇到突厥巡哨吗?”

    韩千回躬身道:“回禀将军,突厥军队在紫河南面和东面布下了重哨,我们不敢从武周山南面走,而是绕道武周山北面,迂回到了云内县后再南下,一路上没有遇到突厥巡哨。”

    李靖点点头,让士兵带他们几人下去换衣休息,准备用他们为向导兵,他随即令道:“传令全军五更出发!”

    ........

    四更时分,一支三千人的前锋军便用韩千回等人为向导先一步出发了,一个时辰后,五万大军继续穿过云内县北上,但他们不再是去乞伏泊,而是绕道武周上北面,迂回前往西面的紫河关。

    从云内县到紫河口如果是骑兵需要两天时间,步兵则需要四天时间,这还是走直线所需时间,但如果是迂回走曲线则需要更多时间,隋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们明显加快了行军速度,夜里不再驻扎,而是小憩一个时辰后便继续西行。

    三天后,军队距离紫河口还有百里距离,李靖下令士兵原地休息吃午饭,这时,前锋军也放慢了速度,距离后面的主力只相距三十里,形成了首尾呼应的格局。

    不多时,一队骑兵疾奔而来,他们翻身下马,带着韩千回快步走进李靖的临时行军帐内,校尉躬身施礼道:“将军,他来了!”

    韩千回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将军!”

    他换了一身新衣,披挂明光铠甲,收拾干净了倒也威风凛凛,李靖打量他一眼,笑道:“我听前锋马将军说,你身手颇为了得,怎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火长?”

    韩千回半晌叹口气道:“小人不敢隐瞒将军,我们原本是陷阵兵,因在紫河防御时立功才被张将军转为正式士兵,所以小人只是一个火长。”

    李靖这才恍然,原来他们都是死囚,他心中更有兴趣,又问道:“那你之前是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958章 夜袭紫河(上)

    “小人是大盗,带着五名手下连盗四个县的官库,得手两千两黄金,在去年夏天准备夜盗彭城郡官府时被手下出卖,落入官府手中,判了死罪。”

    “两千两黄金,你应该是个富豪了,却还想继续偷盗,是贪得无厌吗?”李靖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他。

    韩千回挺直腰道:“我并非贪得无厌,我自幼便是孤儿,要饭长大,后来学了一身本事,就想为孤儿做点事,两千两黄金全部散给了中原一带的流浪乞儿,因此才被手下怀恨,最后把我出卖了。”

    李靖目光稍稍缓和,他见韩千回目光诚挚,没有畏惧回避,便点了点头道:“英雄不问出身,我不管你过去做了什么,既然你已被张将军转为正式隋军,说明你立下的功劳已经洗去了过去的罪孽,我希望你再立新功,再升一步,成为堂堂的北隋将校。”

    韩千回心中感动异常,哽咽道:“卑职愿跟随将军,至死不渝!”

    “我们都是为齐王殿下效力,跟随我倒不必了!”

    “卑职——”

    韩千回想解释,李靖却笑着一摆手,“不必解释了,为自己的前途奋斗吧!”

    “卑职.....明白了!”

    李靖笑了笑又道:“我找你来是想问一件事,我记得你第一天说过,你们在突厥人的羊马城偷羊充饥,最后还偷了他们的三匹马,是这样吧!”

    “确实如此!”

    “那我想知道,以突厥人的防守严密,你们是怎么偷到羊和马?”

    “回禀将军,突厥人虽然防御严密,但还是有漏洞。”

    李靖当然知道,任何防御都会有漏洞,关键是能不能找到这个漏洞,他连忙问道:“什么漏洞?”

    这时,韩千回看见了桌上的沙盘,一指沙盘道:“用它说或许更直观一点。”

    李靖手一摆,韩千回走上前,他仔细端详桌上的沙盘,沙盘是马邑郡北部的地形缩景,其中武周山北部插了一面小红旗,这就是他们目前所在的位子。

    韩千回指着紫河口以西道:“突厥大营驻扎在这个位置,紫河以北,紧靠河水,而羊马城则在河水南面,被一圈土墙包围,土墙大概有七八尺高,突厥人挖了一条很浅的水渠,将紫河水引入城***牛羊饮用。”

    李靖在马邑呆了多年,很熟悉这边的情况,他沉吟一下道:“紫河河水很浅,你们应该不是从河水潜入。”

    “将军说得不错,我们最初想从河水潜入,但发现不仅河水很浅,而且守卫严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但我们还是找到了另一个漏洞。”

    韩千回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指着羊马城最南面道:“紫河以南的空地其实很狭长,南面就是大山,虽然突厥人布防了不少巡哨,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它们很长一段围墙是依山而筑,我们就是从山上潜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偷了几只羊,估计到现在突厥人还不知道。”

    “那战马呢?”

    李靖又问道:“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战马?”

    “战马来自三名落单的突厥巡哨,我们侥幸袭杀成功,夺得了他们的战马。”

    李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在考虑一个计策,从韩千回这里得到的情报,使他的计策渐渐丰满起来。

    他向韩千回一招手,低声对他道:“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带领十几名弟兄去完成,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完成这个任务,我封你为校尉!”

    “请将军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李靖低声给他详细地交代了任务,韩千回连连点头,他天性喜欢冒险,李靖交代的任务令他热血澎拜。

    .......

    突厥人虽然学会了筑墙,但也只能筑造七八尺的矮墙,他们尚不能像隋军那样建造板式军营,突厥人驻营也没有这个习惯,他们筑墙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狼群和野兽对牛羊的侵袭,他们自己倒没有这个需要。

    突厥军队的传统是逐水草而居,扎营一般都要选择水边,这主要是他们携带的大量牛羊需要饮水,所以乞伏泊和紫河对于突厥而言才会是如此重要。

    一万两千突厥大军驻扎在紫河北岸,一座座用羊毛编织的穹帐宽大而舒适,一千顶大帐占地约近五百亩,而紫河南面便是形状狭长、占地上千亩的羊马城。

    突厥军的大营没有营栅,也没有围墙,甚至没有大车包围或者长矛包围,连一道浅浅的壕沟也没有,突厥军队主要以外围巡哨来代替防御工事,内层巡哨最少要延伸到十里之外,而外围巡哨则要到百里之外,一旦有敌情就会立刻通报大营,给突厥士兵争取到准备出击的时间。

    由于受兵力偏少的影响,突厥军外围巡哨面比较狭窄,他们部署了四支百人巡哨队,全部安排在南面和东面,另外两支更远的巡哨则部署在武周山脉以南。

    他们并没有考虑敌人从北面杀来的可能性,这不符合历来的行军常识,所以没有在武周山北部部署宝贵的巡哨。

    入夜,五万北隋军已经抵达了紫河关东面大山的脚下,距离突厥军营约二十余里,他们不再西进,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前方两支斥候队的消息。

    袭击羊马城的百名斥候由郎将王苍海率领,他们的任务是潜入羊马城中制造骚乱,目标是突厥军队的战马。

    王苍海按照韩千回他们发现的漏洞,从山上潜行过去,从羊马城紧靠南面大山一侧翻进了城内,他们进展非常顺利,一更时分,百余名隋军士兵便无声无息潜入了羊马城中。

    事实上,李靖只须用突袭和夜袭的策略,以五万之众的大军一样能轻易击溃这支只有一万人的突厥骑兵。

    但击溃不等于歼灭,突厥骑兵即使夜战不能和隋军对垒,他们一样会拼死突围逃走,李靖不想要这个战果,他要的是全歼突厥军队。

    王苍海也是一名老牌斥候,经验十分丰富,在山上他便看出了羊马城的结构,牛羊在东,战马在西。

    之所以叫做羊马城,是因为围墙内不仅饲养牛羊等肉食之源,同时还是突厥军队战马的集中喂养之地,这是和平年代突厥军队一般做法,如果是大军出征,对于非作战状态的突厥军也是如此安排。

    比如这支驻扎紫河的军队,他们的任务是接应南方的大军,一旦善阳县一带的突厥军队不幸兵败北撤,他们便负责南下接应,并拦截后面追兵的掩杀。

    由于他们远离战场,所以他们便处于这种非作战状态,士兵和战马分开宿营,否则像娄烦关一带处于作战状态的突厥军,他们的战马一定是跟随在士兵身旁。

    斥候们沿着中间的分隔栅栏无声无息向前奔跑,这时,前方隐隐出现了说话声,王苍海连忙一摆手,众人一起伏在草丛中,草丛高两尺,将士兵们悄然吞没。

    不多时,十几名突厥巡哨骑兵缓缓而来,他们在大声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大笑,或许他们在讨论即将分到手的女人和财富。

    骑兵们从栅栏旁边杂沓而行,他们讨论得太过于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还埋伏着一支隋军斥候。

    一只马蹄贴着王苍海的脸侧面踏过,王苍海紧紧捏着短槊,手心都攥出汗来,只要突厥士兵一声惊叫,他就暴起杀人。

    但十几名巡哨骑兵说说笑笑从他们身旁走过,并没有发现脚下藏着一支隋军斥候。

    待突厥巡哨走远,王苍海也意识到贴着木栅栏行动太危险,他便一摆手,众人跟随他一跃翻过木栅栏,向黑暗处弯腰疾奔,很快便消失在马圈内茫茫的草丛中。

    (未完待续。)

第959章 夜袭紫河(下)

    韩千回带着十五名士兵同样也是从山上潜入羊马城,这样便可避开外围防不胜防的突厥巡哨,这便是突厥军队最大的防御漏洞,他们派出千名士兵在大营外十里范围内进行巡哨,却无法顾及羊马城的南面,这里紧靠大山,骑马无法巡逻,便成了突厥军营的一处防御漏洞。

    但无法顾及并不等于忽视,突厥万夫长还是安排了两支巡哨队在围墙内部巡哨,但这里不利的地形还是使羊马城南面成为了突厥外围防御的软肋。

    韩千回在这里有过多次偷羊的经验,他知道怎么避开羊马城内部的巡哨,当一队巡哨骑兵飞驰而过,他便率领十五名士兵一跃攀上围墙,翻墙而过,向羊马城深处疾速奔去。

    这十五名士兵都是挑选出来的武艺高强者,而且水性都还不错,加上韩千回丰富的大盗经验,他们在百万只拥挤的牛羊中迅速穿行,只是引起了近千只羊的轻微骚动,羊群咩咩地叫着,不安地避让他们,但千只羊的轻微骚动在百万只牛羊中只俨如大海中的一朵浪花,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十几名隋军士兵迅若狡兔、快如疾鹿,很快便穿过了羊城马城,又从羊马城北面的围墙翻了出去,外面便是紫河,而对岸便是一顶顶突厥穹帐,这里没有任何巡哨士兵,距离他们最近的哨兵也在数百步外,那里是紫河流向羊马城的一条沟渠入口,有五十名士兵把守。

    士兵们伏在岸边草丛中,密切关注着河对岸的情形,河水并不深,最深只齐到大腿处,但水流十分湍急,很难在水中站稳,稍有不慎便会被激流卷走。

    此时正值三更时分,也是一万突厥军熟睡之时,他们远离战场,南下一个月来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军营的戒备也渐渐松懈了,除了大营四周有密集的巡哨外,军营内部基本上看不到巡哨士兵了。

    韩千回抬头看了看天空,月光时明时暗,一轮满月下,大片大片薄薄的灰云速度极快,向西北方向飘去,风力正强,风向依然是东南风。

    这是韩千回第一次率领正规军队执行任务,他心中十分紧张,他非常清楚,这对他是一次彻底翻身的机会,但同时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他目光迅速瞥了一眼手下十五名士兵,这十五名士兵是从五万军中挑选出来的武艺高强者,有队正也有旅帅,而他这个头目却是职务最低之人,只是一名火长,好在大家都彼此不知底细,若让手下知道他是陷阵兵出身,又只是一名火长,恐怕没有人会听从他的指挥。

    “大家听我的安排!”

    韩千回把众人召集到身边,低声对他们道:“河水非常湍急,我亲身试验过,如果站起身很难站稳,会被河水卷走,最好的办法是潜入水底,身体贴着河床游行,底层的水流很平缓,大家需要一口气潜到对岸,中途不能停,大家看看自己能不能办到?”

    众人看了看河面,河水宽二十余丈,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韩千回又嘱咐道:“即使被河水卷走也不要慌张,无须挣扎,到紫河口那边河水就会变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不要再过来了,以免被哨兵发现!”

    说完,韩千回一一注视众人,众人皆默默点头,韩千回见无人有疑义,便道:“最后检查一下身上的油纸包,准备下水了!”

    每个人脱去上衣,稳固一下绑缚在后背的油纸包,深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中.......

    只片刻,韩千回第一个上了对岸,紧接着士兵们也纷纷上岸,韩千回迅速清点人数,十五人一个不少,这时所有士兵都匍匐在岸边的草丛中,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韩千回他们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们的任务是火攻突厥大营,说简单只要点把火,凭着风力,大火会很快蔓延,但要突破突厥军的外围防御却并不容易,突厥士兵十人一队,黑暗中要一次性射杀十名全部哨兵,只要有一人不死便会大声叫喊,从而触发警报,所以火攻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能否避开突厥巡哨。

    而韩千回恰好知道突厥大营的防御漏洞,从山上进入羊马城,再穿过羊马城和紫河,便潜入了突厥大营之中,从而避开了外围密集的巡哨。

    众人纷纷解开绑缚在身上的油布包裹,从里面取出包得层层叠叠的火镰、火布等引火之物。

    韩千回轻轻挥了挥手,十六人动作异常迅速,每人扑向一座大帐,隐身在帐后,士兵们几乎是同时点燃了火布,火布迅速燃烧起来,士兵们将火布扔上大帐,又扑向另外一顶穹帐,他们身手矫健,动作熟练而迅速,只片刻功夫,他们便点燃了四十五顶穹帐。

    作为首领,韩千回任务并不是去点火,他手执两支火把,将十几顶没有点燃的大帐补燃,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时,远处传来喊叫声,人影晃动,有骑兵正向这边奔来,韩千回毫不犹豫下令道:“撤退!”

    士兵们转身便跑,纷纷跳入紫河,向对岸潜去,很快便上了岸,又翻进了羊马圈,消失在百万头牛羊之中。

    这时,位于突厥大营东南角的火势开始迅猛蔓延起来,火焰冲天,在风力的强劲助攻之下,大火吞掉一顶又一顶大帐,毫无停滞的迹象,烈焰巨口越来越大,不断有熊熊燃烧的帐篷借风力腾空而起,向远处飘去,使得烈火呈现出一种跳跃式的蔓延。

    突厥士兵们恐惧得大喊大叫,从大帐里狂奔出来,光着脚没命地奔逃。

    这时,王苍海率领的百名士兵潜伏在马圈内,他们就在等候大营的信号,相对于他们的任务,火烧大营更重要,一旦他们提前下手,很可能会惊动突厥大营,使得火烧大营的任务失败,这一点大家心里都非常明白,尽管他们心急如焚,但依旧耐心等待。

    就在士兵们眼睛都快看酸之时,忽然,大营东南角出现了火光,十几名士兵激动地同时指着火光大喊:“将军,火起了!”

    王苍海心中也激动,当即下令道:“放马!”

    羊马城的马圈并不是用泥土夯成,而是用长木的围成,众人一起动手,只片刻便拆除了大段围栏,数十名士兵翻身上马,催促着马群向外奔涌,这时,从不远处的马房里奔出三十几名马夫,挥舞鞭子大喊大叫,王苍海一声令下,数十支箭射出,前面十几名马夫纷纷中箭摔倒,其余马夫吓得连滚带爬,调头向马房内逃去。

    指挥这支突厥军队的将领叫做伏勒啜,是一名突厥阿史那部的万夫长,这支突厥军队也是阿史那部的核心军队之一,处罗可汗想尽一切办法保存自己部落的实力,放在北面负责接引要比别的地方安全得多,这种好事当然不会交给别的部落。

    但处罗可汗还是没有想到,隋军率先拿这支军队开刀了。

    伏勒啜见大营内火势太猛,根本就无法阻挡了,急得他大吼道:“向东撤离!”

    他知道这必然是隋军火攻,那么隋军主力一定会等在北面和西面,只有向东撤离才有一线生机。

    但没有士兵听从他的大喊,东面已经被火吞没,只有向北和向西逃亡才有生机。

    这时,大火已经吞没了一半以上的大营,正迅猛向北向西蔓延,很多士兵跑不过烈火蔓延的速度,被大火吞没了,只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大火中回响,很快便消失了。

    “将军,快走!”

    十几名亲兵奔来,拉着伏勒啜战马的缰绳便逃,普通士兵的战马都在马圈里,但他和亲兵的战马则养在专门的大帐之中,是为巡查大营方便。

    伏勒啜见大火已经吞没了自己的大帐,他吓得心惊胆战,猛地一抽战马,战马向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无数士兵逃离了大营,很多士兵跑去马圈,却发现他们的战马已经不在马圈之中,士兵们赤手空拳,大部分士兵还光着脚,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衫,士兵们皆心头惶恐,纷纷向西逃命。

    这时,五万隋军已经包围了西面和北面,就仿佛布下了一张大网。

    李靖在马上冷冷注视着大群突厥士兵逃来,冷然喝令道:“给我杀,一个不留!”(未完待续。)

第960章 太原战役(一)

    张铉在并州一线部署二十万大军,其中在马邑郡和雁门郡部署了十万军队,在太原郡部署了十万大军,而唐军则在太原城内屯集了八万重兵,一旦突厥大军南下,隋唐十八万联军将对这支突厥大军实施战略围剿。

    目前南线隋军由齐王张铉亲自统帅,而太原城则由李建成坐镇,全权指挥八万唐军抗击突厥军,当突厥大军突破娄烦关南下后,如何协同两军共同作战便是他们紧迫面临的问题。

    尽管他们未必能捐弃前嫌,但形势却逼迫他们不得不进行合作,尤其对于李建成的压力巨大,他不仅仅是要守住太原城,他还要负责整个并州的安全,突厥以战养战,如果不顾太原城,大军直接席卷南下,并州南部的百万民众怎么办?

    迫不得已,李建成只得放下姿态,主动向张铉表示合作意向,就在突厥大军从娄烦关南下开始,太原郡的形势便骤然紧张起来。

    这天下午,一支唐军骑兵护卫李建成的特使,军师兼行军司马魏征抵达了石艾县。

    “司马,那里应该就是隋军军营了。”为首骑兵校尉指着十里外隐隐可见的一座大营低声道。

    魏征点点头,“我想隋军的斥候巡哨就在附近吧!”

    话音刚落,一支鸣镝便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尖利的啸声,只见两边树林内各冲出百余骑兵,一起举弩指着他们,一名郎将高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校尉连忙高声答道:“我们从太原过来,这位是行军魏司马,奉太子殿下之令前来求见齐王殿下!”

    事实上,隋军斥候早在百里外便发现了他们,只是他们人数不多,所以隋军斥候没有惊动,而是派人回来送信,这两百名拦截就特地在这里等候他们到来。

    郎将点点头,果然是太子李建成的使者,他便催马上前道:“你们请跟我来,我家大帅已在大营等候你们了。”

    魏征不解,笑问道:“齐王殿下知道我要来吗?”

    郎将淡淡道:“这里距离大营只有十里,如果现在才发现你们,斥候主将早该自杀谢罪了,我们斥候早在寿阳县就发现你们了,只是没有惊动罢了。”

    魏征恍然,心中暗忖,‘看来张铉也是希望自己到来,双方达成合作意向,这是好兆头啊!’

    想到这,他心中大慰,便抱拳笑道:“那就烦请这位将军带领我们去见齐王殿下。”

    “你们这边请!”

    斥候郎将一摆手,便带着魏征等人向大营方向走去.......

    隋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内,张铉正负手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这是一个月前才制作完成的并州沙盘,上面清晰的呈现出了并州的山脉、原野、河流、城池、道路、关隘、桥梁等等。

    沙盘周围站着房玄龄、贾润甫、裴行俨和魏文通,他们也在注视沙盘上刚刚插上了一面红旗。

    在太原郡交城县以北约三十里处的汾水东岸插着一面红旗,那里便是突厥军大营的驻扎之处,也正好是娄烦郡和太原郡的交界处。

    “大家也看到了,突厥军始终不肯真正南下。”

    张铉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他们驻军在太原城和娄烦关之间,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由此说明处罗可汗的谨慎,他并不像我们初想的那样盲目南下,从他坚持要攻打善阳县来看,他率军南下更多是一种被迫行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大家都说说吧!”

    张铉的目光落在房玄龄的身上,作为军师,张铉更希望房玄龄能发表意见。

    房玄龄笑了笑道:“从突厥驻军交城北来看,处罗可汗确实很谨慎,当然,我们也能理解,偌大的娄烦郡已空无一人,说明我们已经枕戈以待,作为突厥大军主帅,作为一国之君,处罗可汗的迟疑不决完全正常,或许他打算随时撤离,或许他确认了敌情后会继续南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堵住他后撤的退路,也就是夺取娄烦关,微臣认为这才是当务之急。”

    魏文通也道:“军师说得对,截断突厥后路至关重要,卑职撤退时在娄烦关做了手脚,我们完全可以夺取娄烦关。”

    张铉负手走了几步,他不是不知道攻打娄烦关的重要,但处罗可汗显然也知道娄烦关的重要,所以才在楼烦关屯集五万重兵,就是了确保北撤要塞的绝对安全,现在隋军最大的麻烦就是突厥在娄烦关屯兵太多,使他们难以攻打,如何将娄烦关的突厥主力调走,就成了他们殚精竭虑要考虑的问题。

    张铉沉思良久又问道:“有娄烦关突厥军北上的消息吗?”

    张铉在今天凌晨接到了雁门县发来的鹰信,李靖在紫河全歼了一万后援突厥军,相信这个情报娄烦关的突厥主将不久就会知道了,这个信号就是告诉突厥军,隋军将北攻突厥王廷,逼迫突厥军队分兵回援王廷,一旦突厥援军北上,那么就给了隋军攻打娄烦关的机会。

    房玄龄摇摇头,“目前娄烦关突厥军没有动静,不过恐怕让他们北上救援王廷不是康鞘利能决定,必须要处罗可汗同意才行,只是这样一来,我担心处罗可汗恐怕也要撤军了。”

    这确实是他们这个计策中的一个漏洞,如果处罗已经有撤军的想法了,那么王廷被袭便正好成了他撤军的借口。

    张铉不由一阵心烦意乱,当初策划李靖北上策略之时,他认为突厥南下的决心很大,一旦突厥主力从娄烦关南下,一定会快速向南进军,却没有想到处罗可汗竟然一直驻军在交城北,迟迟不肯南下,这就导致李靖北上的计策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倒反而促成了处罗可汗率军北撤。

    房玄龄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得沉吟不语,旁边魏文通刚要开口,帐外便传来士兵的禀报,“启禀大帅,太原使者魏征到了。”

    张铉连忙令道:“请魏先生到客帐稍坐。”

    这时,房玄龄笑道:“不如让微臣先和他谈一谈。”

    张铉摇了摇头,“大敌当前,我们应该表现出诚意,对付突厥是我们共同的心愿,不要再彼此试探了。”

    “殿下说得对,卑职失计较了。”

    张铉笑道:“军师不妨和我一起去见魏征。”

    魏文通犹豫了片刻,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魏征被领进客帐稍坐了片刻,外面有士兵高呼,“大帅驾到!”

    魏征连忙起身,只见帐帘一掀,张铉和房玄龄先后走了进来,魏征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参见齐王殿下!”

    “先生免礼,请坐!”

    三人分宾主落座,张铉还死第一次见到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谏臣,见他长得十分黑瘦,其貌不扬,倒是一双眼睛十分明亮,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张铉笑了笑问道:“建成太子身体可好?”

    “多谢殿下关心,太子殿下身体尚好,只是他全力部署防御,十分忙碌,我感觉他太疲惫了。”

    “大敌当前,他的压力很大,我完全可以理解,其实太原城的防御问题倒不大,关键是并州南部,一旦突厥大军绕过太原,杀向并州南部各郡,那将是生灵涂炭。”

    “殿下说得对,太子殿下也正是为此事焦虑,我这次前来见殿下,就是代表太子和殿下商议怎么共同应对突厥大军,如果我们双方缺乏配合,很可能会被突厥大军各个击破。”

    张铉点点头,“建成太子说得不错,我也是有同感,我们两家加起来有十八万大军,几乎两倍于突厥军,只要配合得当,我们确实能将突厥军全歼在并州。”

    魏征眼皮猛地一跳,他连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想把突厥军队全歼在并州吗?”

    张铉点点头,“我正是此意!”

    魏征一时沉吟不语,长安的想法是把突厥军赶出并州,倒没有和突厥大军决战的意图,但张铉却是想把突厥大军全歼在并州,双方的根本意图就有所差异了。

    不过长安还有更深一层的企图,据说是天子的意图,魏征却不敢深思。(未完待续。)

第961章 太原战役(二)

    张铉和房玄龄迅速对望一眼,房玄龄不慌不忙笑道:“突厥军孤军南下,补给不足,只要我们夺取娄烦关,切断他们的退路,另外屯重兵于鼠雀谷,使得突厥大军无法南下并州南部,等他们耗尽了军粮,又得不到供给,必将不战自乱,那时就是我们全歼突厥军的时候了,如果不将突厥军彻底打残,他们下次还会再来,我们岂不是永无安宁了。”

    魏征默默点头,半晌道:“殿下说得有道理,这是我们最好的一次机会,我会回去把殿下的想法转告我家主公。”

    张铉又道:“接下来就是一些细节方面的磋商,将由房军师具体和先生商谈,我就不参与了,有什么疑问先生尽管直言,事关两国的共同利益,相信我们双方都有诚意。”

    魏征连忙起身感谢,张铉又说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了。

    房玄龄又请魏征坐下,笑道:“我们就从双方的兵力部署说起吧!”

    ........

    张铉回到中军大帐,依然站在沙盘前沉思,他虽然对魏征的表态很明确,但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们不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他们很可能会失去全歼突厥军队的机会,处罗可汗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撤退,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紫河驻军全军覆灭的消息,自己是得到飞鹰传信,而突厥靠战马奔驰,消息不会有这么快。

    张铉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在突厥主力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主动出击,再让唐军配合作战,付出代价剿灭十万突厥大军,但张铉又担心李建成的心机,李建成很有可能等隋军和突厥军打得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捡渔翁之利,利用突厥来削弱北隋军,再利用北隋军来重创突厥,两全其美之事,李建成会放过吗?

    张铉一时沉吟不语,这时,一名亲兵低声道:“殿下,魏将军求见,他说有重要之事。”

    张铉点点头,“让他进来!”

    不多时,魏文通匆匆走进大帐,躬身行礼道:“卑职有一策要献给大帅。”

    “什么策略?”

    “关于夺取娄烦关!”

    张铉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最为苦恼之处,难道魏文通真有办法?

    “继续说下去!”张铉连忙道。

    魏文通走到沙盘前,拾起木杆一指娄烦关两侧,“大帅,娄烦关其实是长城的支线,两边山脉都是巍巍群山和连绵不断的长城,卑职完全可以率一支三千人的斥军队上山,就像突厥军队攻破紫河关一样,沿着长城杀入娄烦关。”

    张铉沉吟一下道:“这个办法其实我也考虑过,但娄烦关和紫河关不一样,娄烦关两侧都是悬崖,刀削一样的峭壁高达十几丈,你怎么下得去?”

    “卑职可以借助软梯,速度也一样快,卑职做过试验,用三条软梯,三千士兵只需一炷香时间便可以全部攀下去,在夜间行动,完全可以做到雷霆出击。”

    “可是下面有巡哨,你怎么解决?突厥军反击可要比一炷香快得多。”

    “这就是关键了,卑职在撤离娄烦关时已做了手脚,我会事先派一支斥候队潜入娄烦关,干掉城西的哨兵和巡哨,同时控制住南北城门的开关。”

    张铉负手在大营内来回踱步,他还是觉得这其中风险太大,突厥军队出兵五万管控娄烦关,哪里是那么容易得手,就算侥幸得手,又怎么守住它?

    魏文通见主帅沉吟不语,便知道主帅不太相信自己的方案,他有点急了。

    “启禀大帅,卑职非常清楚突厥军在娄烦关的防御,关城南面驻兵一万人,关城北面驻军三万人,但这两支军队都不是驻扎在关城下,而是距离娄烦关十几里,只要卑职及时破坏报警烽燧,他们甚至不会知道娄烦关已经被攻占。”

    说到这,魏文通从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作战计划,呈给张铉道:“卑职已经策划了很久,各个细节都考虑到了,恳请殿下同意!”

    张铉接过厚厚一卷计划书,心中有点惊讶,原来魏文通已经准备了很久,看来娄烦关失守令魏文通憋足了一口气。

    张铉便笑道:“让我看看吧!行或不行,中午之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多谢殿下!”

    魏文通行一礼便慢慢退下去了,张铉打开计划书,细细看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张铉还在沙盘前推敲魏文通计划的可行性,这时,房玄龄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张铉便暂时放下报告书笑问道:“魏征走了吗?”

    房玄龄点点头,“我们详细交流过了,他要立刻赶回去向李建成汇报。”

    “你觉得李建成有配合的诚意吗?”

    房玄龄叹口气道:“魏征也明确告诉我,李建成更倾向于突厥军不战自退,但微臣感觉......长安那边没有诚意。”

    “你是说李渊?”

    房玄龄点点头,“魏征当然不会告诉我,但他无意中说漏了一句话,李建成和长安的意见不统一,那我就在想,李建成倾向于突厥主动撤军,难道李渊希望李建成和我们积极配合,将突厥大军全歼在太原郡吗?绝对不可能,那么自有一个可能,李建成只想如何保住并州,但李渊却在考虑趁我们和突厥军队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出动大军将我们两支军队一起歼灭,这应该就是李建成和李渊的意见不统一。”

    “军师说得对,当初我们远征高句丽之时,李渊就在考虑从背后捅我们一刀了,我们在拦截宇文化及之时,他也这样干,在此人心中,我们对他的威胁要比任何人都大,利用我们和突厥作战之时从背后给我们一刀,他完全做得出来,大不了他最后向突厥求和。”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张铉负手走了几步,与其让突厥军队就这样北撤回草原,还不如冒险一试,从魏文通的详细计划书来看,他至少有三成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张铉又令道:“速让魏将军来见我!”

    ..........

    娄烦关西面属于吕梁山脉北线,而东面则属于太行山余脉,两大山系在此交汇,到处是高山峻岭,悬崖峭壁,地势十分险要,而娄烦关正好是一处谷道缺口,也是山脉断层的边缘,所以从娄烦关向南地势陡然降低,从南面向北走,娄烦关位于高处,从南面攻打它十分艰难。

    而楼烦关两边也是大山,而且是悬崖绝壁,长城在此突然断裂,事实上楼烦关以东就没有长城了,它其实是西面长城支线的最末端。

    魏文通提出的方案是从西面长城垂下关隘,这也是因为西面的断崖教矮,只有十一丈高,而东面断崖却有三十余丈高,完全不现实。

    当然,突厥军也防备了隋军从西面长城杀入关隘的可能,所以在西面山崖下修建了一座哨塔,专门有几名士兵昼夜盯着西面的悬崖,一旦有异常就立刻敲响警钟,同时还有十几名士兵在夜里专门巡逻这一段,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没有内部接应,隋军基本上不可能从西面断崖突入关城。

    不过突厥军在娄烦关南北都屯了重兵,将娄烦关打造成一个大关,从北面杀来的军队要击败三万人的防守,南面也一样,南面杀来的军队要突破一万人的防守,所以关隘本身驻军倒不多,只有两三千人。

    这天晚上,一支百余人的精锐斥候军在王玄敬的率领下翻越过了西面大山,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抵达了楼烦关的北面,这就是步兵可以办到而骑兵办不到的事情。

    王玄敬是尉迟恭的爱将,暂时借调给了魏文通,他和魏文通一样,因为失守娄烦关而憋足了一口气,一心想夺回娄烦关,他便和魏文通默契配合,一个率军下悬崖,一个潜入关城为内应。

    隋军士兵在山坡上的树林中迅速穿行,前面是一块白色巨石,长约十余长,颇像一条一半埋在土里的石鱼。

    士兵们都认识这块巨石,纷纷停住了脚步,前面就出树林了,王玄敬爬上大石向前方查看,前面五十步外便是娄烦关的西北角了。(未完待续。)

第962章 太原战役(三)

    隋军在撤离娄烦关之前便做了手脚,他们设置了一条秘密通道,就是了重夺娄烦关的那一天。

    王玄敬凝视城墙片刻,轻轻一摆手,十几名士兵跟随着他向城墙弯腰疾奔而去,不多时,他们奔到城墙下,距离城墙一丈有一块重约千斤的大石。

    士兵们一起用力,将大石缓缓搬开了,紧接着又刨去上面的浮土,露出了埋藏在下面的一块石板,石板上有铜环,士兵握住铜环拉开了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空气流通了片刻,王玄敬第一个跳进了地道,地道长约两丈,高只有四尺,他们只能匍匐着身体向城内艰难地爬去。

    地道的出口位于娄烦关内仓库和城墙之间的一处过道,这里前后都被堵死,就是一条死巷子,而上方是女墙,除非正好有士兵站在墙边,否则不会发现有人出来。

    巷子里地上一块石板松动了,石板先移开一条缝,确定头顶城上无人,这才完全移开了石板,露出了地道出口,王玄敬一跃跳了出来,他身后的手下一个一个跟着钻了出来。

    但巷子最多只能容纳十几人,王玄敬和手下从地道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辟新的容身空间,不过他们之前已经安排好,王玄敬在角落的仓库墙上摸索了片刻,低声道:“就是这里!”

    两名士兵上前,他们手中拿着铁撬棒,在墙上轻轻一撬,一块砖便松动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抽出三块墙砖,眼前出现一个墙洞,王玄敬伸手进去摸了一下,里面是一袋袋粮食,当初他们撤离时,特地在这里堆放了两千石粮食,看来突厥人没有动这些粮食。

    粮食和墙之间特地留了三尺宽的距离,而在粮堆中间也留了一片空地,就是为了今天准备。

    众人一起动手,将仓库墙拆了一个大洞,王玄敬率先闪身进了大洞,向仓库内奔去.......

    一刻钟后,一百多名士兵全部进了仓库,在城外还留了两人,他们要负责将城外入口用泥土和草掩盖,防止被突厥巡哨发现,士兵们同时恢复了过道和墙壁原样,就算有人站在墙头,也看不出下面曾经发生过变化。

    仓库内十分安静,这边是粮食库,大门紧闭,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突厥人没有使用,隔壁是兵器库,隋军撤退前全部搬空了,估计突厥人用了隔壁的仓库。

    百名士兵都在等待王玄敬的命令,按照计划,王玄敬将率二十人去接应从悬崖下来的隋军士兵,另外八十人则去夺取南城门。

    他们并不担心北城门,数万突厥军驻营在娄烦关以北约十余里外,就算发现关城异常也来不了这么快,

    但南城门外的一万驻军却在一里外,也就是原来隋军的营房,一旦关城示警,南面的突厥援军会迅速杀到,所以必须提前夺取南城门。

    王玄敬的副将叫做杜平,齐郡人,是一名鹰击郎将,年仅二十一岁,却已经做了四年的斥候,胆大心细,武艺高强,他们之前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模拟训练,包括各种意外情况出现的应急处理,每个士兵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也是主将魏文通深知夺取娄烦关的意义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周全。

    不需要吩咐,王玄敬给杜平使了一个眼色,他一挥手,二十三名士兵则跟着他向上方的气窗攀去,杜平则率领其他八十名士兵在仓库内稍等片刻,他们将从仓库大门出去,从下面前往南城门。

    隋军斥候之前便在山顶上观察过娄烦关的防御部署,从空中向下看,娄烦关的外形颇像一枚回形针,南北城墙在东面和西面分别汇合后,又有一段较短的城墙连接在山崖峭壁上。

    就在这段较短的城墙上分别建造了一座城台,正好堵在从山崖过来的通道上,突厥人便将西面的那座城台改建成了一座哨塔,专门有几名哨兵昼夜注视着悬崖上的动静,另外在哨塔背后还有一队士兵巡哨,他们只在百步内巡哨,就是为了防止隋军从悬崖上攀爬下来,突厥军在紫河就用这个办法攻占了紫河关,所以他们自己也格外防备。

    夜色中,王玄敬和三名换了突厥军服的士兵借助绳索的帮助,沿着围墙爬到了哨塔靠近山崖那一面,哨塔挡住了巡哨士兵的视线,使他们看不到几名隋军士兵已从哨塔的另一面上了城。

    四人贴着哨塔墙壁站在城头,在他们对面三十几步外便是长满了藤蔓的山体,王玄敬给其中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蹲了下来,王玄敬踩上士兵的肩膀,士兵缓缓地站起身,将王玄敬一点点托上哨塔窗口。

    哨塔颇像后世的碉堡,头顶有木盖,四角有四根木柱,王玄敬听了片刻,里面隐隐传来低微的鼾声,他慢慢上探,终于看清了哨塔内的情形,哨塔内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人已经靠墙坐在地上睡着了,另一人则疲惫地倚靠在木柱上,手执一袋酒,无精打采地喝着酒。

    王玄敬向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三个人,两人睡着了。

    另一名隋军士兵摸出了两把淬有剧毒的匕首,也被下面的士兵慢慢托了起来,不过他没有上探,他是要对付两名睡着的哨兵。

    王玄敬举起手弩,瞄准了哨兵的脖子,‘咔!’的一声轻响,弩箭准确地射中了哨兵脖子,弩箭上的剧毒见血封喉,哨兵软软倒下,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这时,另外一名士兵被托起,他双手一挥,两把锋利的匕首射出,同样刺穿了两名熟睡士兵的咽喉,无声无息地干掉了三人。

    王玄敬翻身跳下城墙,三名士兵翻进了哨塔,他们三人都换了突厥士兵军服,扮成哨兵继续在哨塔内观察悬崖情况。

    不多时,另外二十名士兵在王玄敬的率领下也攀上了墙头,不过他们伏身在仓库屋顶上,而一队十人的突厥巡哨士兵就在不远处的南城头上来回走动,他们专门负责悬崖一带的警戒,最近时相距隋军伏兵只有二十步。

    士兵们慢慢举起了弩箭,瞄准了越走越近的十名哨兵,斥候事先在悬崖上仔细观察过,突厥哨兵一共有十三人,其中十人是巡哨,三人是固定哨,固定哨已被干掉,现在只剩下十名巡哨。

    二十名隋军士兵训练了无数次,他们两人负责射杀一人,交叉射杀,确保万无一失,每个士兵都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也知道何时发箭,他们一起举弩瞄准十名巡哨。

    当十名巡哨走到哨塔边,又调头向回走,这时,他们距离隋军士兵只有二十步,当最后一名突厥哨兵转身的一瞬间,二十名隋军同时射出了弩箭,俨如一阵突来的疾风暴雨,二十支箭同时射中十名突厥哨兵的脖子,每人的脖子上精准地插着两支箭,一起倒地阵亡,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这时,隋军士兵支起一个斗篷,围成了一个圈,在斗篷中点燃了一支火镰,四周看不见火光,被斗篷挡住了,但从上方,却能清清楚楚看见,这是隋军斥候向山顶发出了信号。(未完待续。)

第963章 太原战役(四)

    悬崖顶上抛下了三条长达十余丈的绳梯,早等候在山顶上的士兵开始迅速向下攀爬,所有士兵都训练过多次,动作十分熟练,只片刻,第一批数十名士兵便冲上了城头。

    王玄敬见时机已到,立刻下令夺取南城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八十名隋军立刻向南门杀去。

    娄烦关无论南城门还是北城门都是突厥军队重点防护之地,尽管此时只是三更时分,但南城门依旧有两百名士兵把守。

    南城门之所以对隋军至关重要,就是因为在南城一里外驻扎着一支万余人的突厥大军,他们负责从南面阻挡隋军主力对娄烦关的进攻,一旦隋军拿不下南城门,突厥援军杀进城,他们这次偷袭很可能会遭遇失败。

    南城门分为楼下大门和城楼枢纽两部分,城楼枢纽一般负责吊桥,虽然娄烦关并没有护城河,但为了防止攻城槌对城门的冲击,南城门外依然有一座比较宽短的吊桥,吊桥下也有一条深达一丈的壕沟。

    另外,城楼上的枢纽也负责大门顶部的一道铁门栓,也是城门最坚固的一道门栓,必须要先把城门枢纽打开,城楼下才能开启城门。

    所以隋军的进攻目标便是城楼上的枢纽,和城下相比,城楼上守卫枢纽的士兵较少,只有三十余人,大部分都呆住城楼内睡觉,只有三名士兵在城外站岗,关注城下的动静。

    这时,一支突厥巡逻队快步向城楼走来,三名在城墙边站岗的士兵没有在意,他们依旧望着城门,并没有和这支巡逻队打招呼,巡逻队士兵对这三名士兵也视而不见,昂首挺胸地向他们三人身后走去。

    就在这时,变故骤然发生,正在巡哨的士兵从后面猛地扑上,捂住了三名哨兵的嘴,一刀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躲在上城甬道处的杜平见同伴得手,一挥手,他率领数十名士兵疾速奔来,一脚踹开大门,冲进了城楼,但一个意外的情况却发生了,城楼内并不止三十余人,而是有一百多人躲在这里睡觉,杜平毫不犹豫令道:“给我杀!”

    隋军士兵一拥而入,向正在熟睡中的突厥士兵杀去。

    ........

    关城最西面,埋伏在山顶上的三千隋军已经有一千余人爬下了悬崖,哨塔遮挡住了隋军士兵的聚集,但短短一段城墙容不下一千余士兵,士兵们开始向城下转移,但就在这时,南城门处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紧接着北城头上的警钟声急促的敲响了。

    隋军士兵终于和突厥军队正面交战了,城楼内的激战和惨叫声惊动了城下的守军,一名百夫长率领百余士兵冲上城头,和刚刚控制了城楼的隋军激战起来,北城巡哨也发现最西面的山崖处的异常,敲响了警钟。

    魏文通当即立断对王玄敬道:“你率五百名士兵赶去南城门,南城门处事关成败,无论如何要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

    “遵令!”

    王玄敬大喊一声,“第一营跟我来!”

    第一营五百名士兵是最先一批上城,他们跟随着王玄敬向南城门奔去,这时,城头响起的警钟声已经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突厥士兵,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向城头涌来,为首是一名百夫长,他骑马率领数百士兵向哨塔处杀来。

    魏文通一跃从哨塔跳下,大刀一挥,将这名百夫长劈为两段,他翻身上了战马,对隋军士兵厉声喝道:“跟我杀!”

    隋军士兵一片呐喊,跟随着魏文通向涌来的敌军杀去......

    驻扎在娄烦关南城外的一万突厥军由万夫长布罗扎统帅,他是处罗可汗的一名心腹大将,承担着极其重要的任务,从南面保护突厥大军北撤退路。

    四更时分,突厥士兵叫醒了熟睡中的布罗扎,“将军,关城上好像有异常,好像传来喊杀声。”

    布罗扎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关城有人来送信吗?”

    “没有!”

    布罗扎心中有点犹豫,关城没有给他送信很正常,主将拙勒是康鞘利的人,驻军也是康鞘利的军队,如果关城出事,守军肯定是给康鞘利送信求援,而不是给自己。

    但布罗扎又想起了可汗的重托,娄烦关不仅关系到他们的后勤补给,更关系到他们的回家之路,一旦娄烦关真的出事,他没法向可汗交代。

    布罗扎当即令道:“速派探子去关城查看,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楼烦关的战斗已渐渐到了**,王玄敬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南城门,战斗主要集中在瓮城之内,双方共有数千人在瓮城内激战。

    魏文通率领的这三千军队是专门挑选出的精锐之军,极为骁勇善战,尤其擅长夜战,突厥军队擅长骑兵,但步兵交战能力却一塌糊涂,主要是没有任何阵型,也没有配合作战,突厥士兵各自为阵。

    当三千隋军士兵全部从悬崖下来后,他们的实力已经大大超越了同样是三千人的突厥军队,杀得突厥士兵死伤无数,节节败退。

    魏文通手执大刀在突厥军中横冲直撞,他的战马所过之处血光四溅,尸横遍地,雪亮的大刀也被鲜血染红,俨如杀神下凡,连主将拙勒也被他一刀劈飞了脑袋,但凡见他手提大刀杀来,顿时吓得突厥士兵魂飞魄散,望风而逃。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道:“将军,南城下有敌军探子来询问情况!”

    “就说城内发生了铁勒人内讧,正在镇压之中。”

    “遵命!”士兵飞奔而去。

    这时魏文通又仔细观察一下敌情,只见北城门下已经聚集了大部分突厥士兵,足有一千七八百人,他们拼命撞击城门,但北城城楼已被隋军士兵控制,要开启北城门,必须上城打开枢纽。

    魏文通冷冷道:“不准让敌军开城,传令第三第四营上城,给我用弩箭射击!”

    一千名隋军士兵迅速向城头奔去,他们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用军弩向人群最密集的城门下射箭,箭如疾雨,突厥士兵纷纷惨叫倒地,这时,数百名突厥士兵开始拼死突围,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隋军士兵的无情杀戮。

    这一刻,所有的突厥士兵都绝望了。

    .........

    南城下,一队突厥骑兵正城下引颈探望,这是城外主将布罗扎派来打听情况的探子。

    此时城内的喊杀声已经平息了很多,但还是隐隐能听见士兵的惨叫声,不得不令他们生疑,但如果说隋军已经攻下城池,却有不太合理,关键是隋军从哪里来?如果是从北面杀来,那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至少会有守军去报告可汗。

    所以城下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城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城上有隋军士兵假扮为突厥守军向前来询问探哨高声道:“你们回去禀报布罗扎将军,是部分铁勒人和突厥人发生矛盾,几百名铁勒人造反,已经被镇压了,没有什么敌情。”

    城头的隋军士兵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城下探哨又道:“能否开城门,让我们进城看一看。”

    “不行!”

    城头守军断然拒绝,旁边有人耳语几句,士兵又厉声道:“康鞘利将军说,开启南城门必须要有他的命令,我们不得擅自开城门。”

    探哨无奈,只得调头返回了大营。

    这时,万夫长布罗扎已经披甲戴盔,在大营门口等候了。

    待探哨回来,他立刻问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将军,说是铁勒人内讧,大军正在镇压!”

    布罗扎眉头一皱,又问道:“有没有进去看看?”

    “他们不肯开城,上面守军说,康鞘利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不得开启南城门。”

    布罗扎顿时大怒,南城门分明是归他管,康鞘利竟敢越权下令,他转身便向大营内走去,他着实不想再管了,一切后果都让康鞘利去承担。

    但刚走了几步,布罗扎忽然觉得不对,临走之时,可汗再三嘱咐过,关城内不准有铁勒士兵,必须全部由突厥士兵守卫,怎么会有铁勒人叛乱?

    难道是康鞘利让几百铁勒人来参与守城?

    不可能,康鞘利虽然胆大妄为,但也不至于对抗可汗的命令,况且要么全部让铁勒人来守城,要么就没有一个铁勒人,哪有只安排几百铁勒参与守城的道理。

    布罗扎立刻意识到了城内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出事了,他当机立断下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布罗扎来不及等到士兵集结,他亲自率领两千名骑兵向娄烦关南城奔去。(未完待续。)

第964章 太原战役(五)

    只片刻,布罗扎率领骑兵奔至城下,他听了片刻,里面没有了喊杀声,布罗扎对城头士兵厉声大喊:“我是布罗扎,让拙勒立刻来见我!”

    好一会儿才有人答应道:“我们这就去禀报!”

    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隋军士兵正在收拾战场,部署新的防御,城门内的三千突厥士兵几乎全部被杀死,没有一人逃脱出城,北城外的突厥军队相隔较远,没有发现关内的异常,但南城外的突厥军队却已经生疑了。

    魏文通匆匆来到城头,透过城垛向下望去,见城下有两千余骑兵,但看不清主将布罗扎在哪里?

    他略一沉思,顿时心生一计,让士兵将一卷羊皮绑在箭上,一名士兵用突厥语大喊道:“我们有可汗的命令,布扎罗将军可以自己看!”

    士兵将羊皮箭射了下去,这时,魏文通立刻张弓搭箭,慢慢拉开了弓弦。

    城下突厥士兵捡到了羊皮卷,连忙跑去呈给布扎罗,布罗扎心中奇怪,怎么会有可汗的命令?

    他想不到中原人的诡计,心中强烈的好奇驱使他急于想知道可汗究竟怎样下令,他接过羊皮卷便立刻打开,一支火把凑了上来。

    魏文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火把照亮了布扎罗的面孔,他的弓弦一松,一支狼牙箭‘嗖!’地射出,箭矢如闪电般射向布扎罗。

    布扎罗做梦也想不到这份可汗手令是个陷阱,他发现眼前的羊皮卷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顿时一怔,他本能的一抬头,箭矢便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箭又快又狠,他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一箭正中他的右眼,布罗扎大叫一声,从马上摔倒落地。

    与此同时,魏文通厉声大喊:“给我射箭!”

    城头上箭如疾雨,密集地射向城下骑兵,下面骑兵顿时一阵大乱,百名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数十名亲卫骑兵抢了身受重伤主将,向后疾速撤退,突厥骑兵如一阵潮水般的撤下了。

    ........

    魏文通知道自己这一箭即使射不死敌军主将,但也能给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一天或者两天,他一方面命鹰奴飞鹰传信给大帅,另一方面他立刻着手部署关城防御。

    这次魏文通率领五千士兵绕道避开了突厥巡哨,从娄烦关西面上山,三千军队轻兵突袭,夺取关隘,还有两千士兵带着大量的弓弩箭矢以及部分粮食在山顶等候。

    魏文通令一名校尉上山去接应两千名后备军队下山,而副将王玄敬负责紧急部署士兵在南北城头守城,防止突厥军队的突袭。

    魏文通则带着数十名士兵在各处检查城池情况,他尤其关心城内还有多少存粮,后面士兵携带了大量弓弩箭矢,但粮食却带得不多,如果城内粮食不足,他们就必须立刻向大帅紧急求援。

    不过刚才王玄敬告诉他,他们当初留在城内的粮食突厥军队基本上没有动,这让魏文通松了口气,当初他们留下了两千石粮食,如果这两千石粮食还在,那五千人一个半月的粮食便解决了。

    几名士兵推开了沉重的仓库门,仓库有两座,一座是粮库,一座是军械库,魏文通先进了粮库,粮库内就只有一袋袋码放整齐的粮食,每袋粮食重一石,士兵们迅速清点一下,果然不错,一共有两千袋。

    魏文通用匕首捅开一袋粮食,金黄的小麦哗哗流了下来,他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时,旁边一名士兵奔来禀报道:“将军,请到隔壁仓库看一看。”

    “怎么了?”

    “将军看了便知。”

    魏文通心中诧异,便快步向隔壁的仓库走去,一进仓库大门,顿时让他打了个冷战,这里原来是军械库,在他撤退之前便搬空了,里面应该是一座空仓库才对,但实情并非如此,里面的麻袋堆积如山,麻袋上冒着丝丝白气,使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名士兵已经割开了一只麻袋,只见里面是冻得**的半羊,一袋共有五片半羊,还有大块的冰块,魏文通顿时明白了,这座军械仓变成了突厥人的粮仓,难怪他们没有碰粮食。

    “将军,里面还有酒!”

    几名士兵走进里面,发现了大量皮袋,里面全部是酿好的马奶酒。

    魏文通大喜,对众人笑道:“我刚才还在想,我们只有粮食,却没有菜怎么办?这不!突厥人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美味的牛羊肉啊!今天中午大家要好好的吃一顿。”

    一名士兵也凑趣地喊道:“将军,可惜我们只带了盐,早知道就多带点烤肉香料啊!”

    众人都一起大笑起来。

    .......

    隋军偷袭楼烦关意义重大,它不仅截断了突厥军队的补给通道,同时也断了突厥大军北归之路,对整个并州战局产生了极为重大的影响。

    两天后,处罗可汗得到了娄烦关失守的消息,令他暴跳如雷,而心腹大将布罗扎也因中箭而身负重伤,最终不治而亡,更令处罗可汗心烦意乱,他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康鞘利身上,是康鞘利的疏忽和无能才使隋军偷袭娄烦关得手。

    处罗可汗并不知道隋军其实是从南面过去,他认为隋军是从北面突破,是康鞘利的防御出现漏洞才导致隋军袭取了娄烦关,当天下午,他下令发鹰信给康鞘利,令他三天内必须攻下娄烦关,否则提头来见。

    与此同时,处罗可汗开始拔营北归,开始缓缓撤退了。

    事实上,不需要处罗可汗督促,康鞘利在一天后也发现了娄烦关易手,镇守娄烦关的主将咄勒是他的心腹,每天黄昏时分,咄勒会派一名士兵前来向他报平安,同时点燃一堆狼烟,表示关隘平安无事。

    但第二天黄昏虽然关隘和往常一样点燃了狼烟,但前来送信的士兵却没有了,康鞘利隐隐意识到娄烦关出事了,他不等天亮,当天晚上便派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赶到关城下试探,结果遭到了城头箭雨袭击,死伤数百人,康鞘利这才确定娄烦关已经失守了。

    大帐内,康鞘利心中焦虑之极,就在昨天他得到紫河的消息,隋军火烧紫河大营,一万接应军队全军覆灭,这让他意识到隋军很可能会北上突厥王廷,他刚派人去向可汗报信,不料娄烦便意外失守了。

    北部突厥军之所以没有紧靠娄烦关驻扎是因为他们需要水源,康鞘利不仅要保住娄烦关的北部安全,还要保护住突厥大军所需的数百万头牛羊,而桑干河的一条支流就在楼烦关以北二十里外。

    虽然羊马城有了水源,但为了确保楼烦关不失,康鞘利又出兵两万人,分别驻防在通往楼烦关的各条路上,只要有军队从北面靠近娄烦关,必然会被突厥军队发现。

    尽管康鞘利做了一切努力,但隋军还是从南面夺取了娄烦关,使突厥军陷入了巨大的被动中,已经处于被隋军分割包围的境地,怎么能让康鞘利不烦心,让他怎么向可汗交代?

    不过康鞘利略略感到宽慰的是,他手下还有六万大军,这是可汗有先见之明,屯重兵在马邑郡,使他们还有机会夺回娄烦关。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将军,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片刻,一群大将纷纷走进了大帐,康鞘利的军队比较混杂,除了一万五千突厥士兵外,其余军队全部是铁勒军队,南下劫掠财富和女人当然轮不到铁勒仆从军,所以这些铁勒军队都被留在了并北,交给康鞘利统帅。

    铁勒大将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也听说了楼烦关出事的消息,让每个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恐慌。

    这时,康鞘利重重咳嗽一声,大帐内慢慢安静下来,康鞘利这才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娄烦关出事的消息,我要告诉大家,这是南面防御出了漏洞,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虽然和娄烦关相距十几里,但各处通道都被我们堵死,隋军插翅也难飞过去,所以责任不是我们,是布扎罗的责任,请大家放心。”

    康鞘利首先要撇清责任,稳住众人的情绪,但他话题一转,又加重语气道:“虽然关隘失守和我们没有责任,但娄烦关事关重大,我们的主力将陷在并州回不来,粮食也无法送过去,后果极为严重,形势异常危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娄烦关!”

    这时,思结部首领阿采问道:“请问将军,听说紫河接应军队已全军覆灭,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未完待续。)

第965章 太原战役(六)

    康鞘利脸一沉,他显然对阿采的节外生枝很不高兴,但似乎众人都很感兴趣,他便拉长了声调道:“紫河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支几百人的隋军斥候想偷袭羊马城,已经被守军击退,大家不要听信各种传言,现在当务之急是夺回娄烦关,其他事情大家就不用关心了。”

    大帐内顿时像炸了锅一样,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北面的情况,康鞘利高声喊道:“下面我来部署明天的进攻,明天将由薛延陀部、思结部和契骨部为主力.......”

    他的声音渐渐被大帐内叫骂声淹没了。

    阿采怒气冲冲回来思结大营,他翻身下马喝令道:“传令全军准备北归!”

    刚刚迎上来的副将乔波次吓了一跳,急问道:“少酋长,出什么事了?”

    阿采满脸怒容道:“康鞘利让我们明天出一万军队攻城,我无法再接受了,要么他自己的军队也上,要么我就走人,绝不给他卖命了。”

    乔波次连忙劝道:“少酋长先冷静下来,事关思结部能否在草原生存下去,千万不要义气用事。”

    阿采冷笑一声道:“每次你都这样劝我,所以我一忍再忍,但这一次不一样,隋军已经全歼了紫河突厥军,如果他们继续北上,杀到王廷去,甚至杀到了思结部,我们拿什么抵挡?”

    乔波次刚要再说,阿采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三万大军已经阵亡了一万七千人,但捞取好处之时,可汗却将我们像狗一样踢开了,我们甚至连狗都不如,狗为主人拼命还能赏到一块骨头,我们呢?什么都没有!康鞘利还要把我们最后一点血喝光,一点肉吃尽,我不干,我今晚就走,所有后果由我来承担!”

    乔波次叹口气道:“我能理解少酋长的愤怒,但我们不能当出头鸟,要走也是别人先走,这样吧!我去和康鞘利谈一谈,让他取消我们明天的出战令,我们再忍一忍。”

    阿采心中虽然愤恨之极,但他还是很尊重乔波次,他慢慢冷静下来,冷冷问道:“如果他不肯取消呢?”

    “如果他实在不肯取消,那我们就撤到善阳县去,我们不北撤,但也不能再死伤将士了。”

    阿采点点头,“好吧!你去和他谈,我就再忍这一次。”

    乔波次翻身上马,匆匆赶去康鞘利的大帐,阿采则回了自己的大帐,一边喝闷酒,一边等待乔波次的消息。

    半个多时辰后,有士兵禀报:“乔波次将军回来了。”

    “让他进来!”

    帐帘一掀,乔波次快步走了进来,笑道:“不枉此行!”

    “康鞘利同意了?”

    乔波次坐下点点头道:“他同意我们在最后一轮出战,明天出战改由回纥部和仆骨部,如果明天能顺利拿下娄烦关,我们就不会出战了。”

    阿采冷冷道:“他似乎把善阳县和雁门郡的隋军忘记了,张铉会让娄烦关成为孤城吗?”

    乔波次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到,阿采又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隋军明显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拿不下娄烦关,恐怕连处罗可汗也回不了草原了,我倒是想看一看,突厥人最后怎么收场。”

    ........

    魏文通争取到了宝贵的一天一夜时间,将五千军队悉数部署完毕,这一次防御他们要比第一次弱了很多,主要是没有了投石机和大黄弩,只有弓弩,甚至从前准备的大量滚木也被突厥士兵用来烤肉了,城头上只剩下一堆石块。

    但隋军士兵却士气高昂,他们没有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天刚亮,北面便传来有节奏的战鼓声,‘咚!咚!咚!’

    黑压压的突厥大军开始向娄烦关杀来,突厥六万大军全部出动了,一望无际的大军杀气腾腾,旗帜招展,长矛如林,大军如波浪一般起伏,不断传来低沉的鹿角号声,‘呜——’。

    ‘咚!咚!咚!咚!’突厥大军雄浑的战鼓声在娄烦关以北十里外的旷野里回荡,在数千只大鼓同时击响的震天鼓声中,一万突厥人组成的骑兵方阵簇拥着主将康鞘利缓缓靠近。

    在骑兵方阵的前方和后方的两边各分布着四片万人骑兵队,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延绵数里。

    在大军北面十余里外的河边还有一万突厥军护卫的羊马城,这次进攻娄烦关,康鞘利下了所有的赌注,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楼烦关,否则可汗的大军在南面就万分危险了。

    康鞘利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战马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数里外矗立的娄烦关,他意识到他们犯下了一个错误,如果当时一举摧毁娄烦关,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

    不过他也知道,处罗可汗也是想用娄烦关将隋军截为两段,娄烦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杀敌又伤已,关键就看它掌握在谁的手中。

    他转身望去,只见无数人都在看着他,康鞘利立刻举起金狼头令箭嘶声喝令,“第一军向楼烦关进发!”

    第一军就是临时编成的第一天进攻军队,共有两万人组成,其中包括薛延陀部和葛逻禄部一万人为右军,回纥部和仆骨部一万人为左军,他们分别进攻娄烦关的东城和西城,由康鞘利亲自指挥战斗。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楼烦关进发,数千面大鼓敲动,鼓声如雷,数十里外可闻,两万大军杀气冲天,密密麻麻的军队中跟着数百架攻城梯,突厥大军扛着它们奋勇前进,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杀气向十里外的楼烦关席卷而去。

    ........

    楼烦关北城墙头旌旗招展,三千隋军在城头列队而立,他身着明光铠甲,头戴鹰棱盔,手执步弓和角弩,个个目光坚毅,他们曾经失守过一次娄烦关,但他们绝不会再失守第二次。

    突厥大军在楼烦关三里外停住了,鼓声停息,两万大军开始迅速排列进攻阵型,两支进攻方阵出现在城外,康鞘利骑马走出队伍,眺望这座令他们留下耻辱的城池,城墙在阳光下闪耀在暗红色的光泽,那是第一次大战时留下的血迹。

    “将军,今天恐怕拿不下这座城池。”万夫长罗勒在他身旁忧心忡忡道。

    “拿不下也要拿!”

    康鞘利咬牙切齿,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他在可汗心中的地位可就危险了,“无论如何,三天之内一定要拿下,令葛逻禄部先上!”

    ‘咚!咚!咚!’震天的鼓声再次敲响,五千突厥大军如潮水般涌出,扛着百余架攻城梯向楼烦关杀去。

    这是突厥大军中的葛逻禄部,他们属于金山诸部之一,在突厥中地位较低,这种危险的战争都是由他们先打头阵。

    百架攻城梯一字排开,轰轰烈烈地奔向楼烦关,五千士兵身着皮甲,手执盾牌长矛,喊杀声震天,他们距离娄烦城下越来越近,一千步、五百步……

    .........

    城墙上,魏文通全身铠甲,头戴鹰棱盔,手执大刀,站在城楼之上,俨如天神下凡。

    他将大刀高高举起,厉声对城头众军喊道:“突厥可汗和十万大军已被我们拦截在太原郡内,能否将他们全歼,关键就在于我们能否守住娄烦关。

    弟兄们,今天我们不是在为个人而战,也不是为城池作战,而是为千千万万父老乡亲而战,为大汉民族的尊严而战,哪怕最后只剩一人,楼烦关也绝不能沦陷!”

    在城外传来的隆隆战鼓声中,五千将士的热血沸腾了,他们高举弓弩战刀竭力呐喊:“为齐王殿下而战!为大隋帝国而战!”

    喊声震动满城,魏文通大刀一挥,厉声喝道:“敌军已至,准备射击!”

    城头上,三千隋军弩兵站在北城头,另外两千弓兵则站在南城头,隋军士兵目光冷肃,一起举起弓弩,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魏文通见敌军已经奔进了一百五十步,立刻喝令:“弩箭射击!”

    随着一阵梆子声敲响,城上隋军箭如雨发,三千支弩箭密集地射向敌军,突厥军举盾相迎,葛逻禄人的盾牌是简易木盾,木板较薄,这种盾只能承受草原上的弓箭,无法抵挡隋军的弩箭,更无法抵挡随后射来的沉重兵箭。

    但不少士兵自己在盾上覆盖了几层生牛皮,勉强抵住了一百五十步外的弩箭射击,但进入百步后,大部分盾牌都被强劲的弩矢射穿了,一片片的士兵惨叫着被弩矢射倒。

    进入五十步后,南城的两千弓兵也开始了射击,他们射出的兵箭是守城专用,比普通箭矢长而且粗重,从高处射下,会带着自身的重量射向敌军,杀伤力极强。

    第一批千余人冲到了城墙之下,

    ‘轰!’的一声巨响,碎石四溅,第一架攻城梯搭上了城头,紧接着三十余架攻城梯先后搭上了城头,三千突厥士兵如蚁群般冲上,用刀砍、用长矛捅、用箭射,拼命冲上城头。

    城上箭如密雨,礌石如雹子般砸下,刀劈矛捅,血肉横飞,隋军士兵用长叉叉住攻城梯向外猛推,一架长长的攻城梯被推出,向后翻到而下,梯上传来一片凄厉的叫声。

    这时,第二批五千薛延陀人杀到了,他们在城下列阵开始用弓箭反击,箭如密雨,射向城头,不断有隋军士兵被射中,惨叫着从城头上摔下,双方伤亡逐渐加大。

    这时,突厥军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左路的一万突厥军也投入了战斗,这是仆骨部和回纥部的军队,城上红旗飞扬,主将魏文通下达了增兵命令,南城的两千隋军被调往北城,也加入到了激战之中,战争渐渐进入了白热化。(未完待续。)

第966章 太原战役(七)

    张铉在娄烦关以北部署了十万大军,其中尉迟恭率三万人守善阳县,李靖则率七万大军驻扎在雁门郡,李靖虽然率军北上,在紫河干掉了一万接应突厥军,但雁门郡依旧还有两万军队,由罗成率领。

    三天前,罗成率领的两万大军便已经抵达了善阳县,和尉迟恭的军队汇合,魏文通夺取了娄烦关后的次日,便立刻向善阳县送了一封鹰信,请求尉迟恭支援。

    尉迟恭和罗成天不亮便率领三万大军南下娄烦关,娄烦关距离善阳县并不远,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但如果走官道则稍远一点,约百里左右。

    中午时分,三万隋军抵达了东关镇,这里距离突厥军大营只有三十里了,这时,几名骑兵斥候从南面疾奔而来,为首旅帅来到尉迟恭面前,抱拳行礼道:“启禀尉迟将军,娄烦关已经发生了激战,突厥军正大举攻城,投入了数万大军,战事十分惨烈。”

    “突厥大营还有多少人?”

    “大约一万人左右。”

    尉迟恭笑道:“康鞘利显然有点沉不住气了,六万大军居然投入五万人去攻城,完全忘记了要防御羊马城,只有一万人驻守,守得住吗?”

    罗成虽然被封为虎贲郎将,但他的军职还是要低于尉迟恭,因此罗成表现得比较低调,他笑了笑道:“康鞘利或许认为我们不会立刻到来,对他而言,只要一天时间便能夺回娄烦关,然后再回头对付我们。”

    “罗将军说得有道理,但娄烦关压力太大,我们必须立刻夺取羊马城,助魏将军一臂之力。”

    “卑职倒有一个想法。”

    罗成对尉迟恭低语几句,尉迟恭连连点头,“这是个好策略,可以节省时间,我们就这样办!”

    两人当即兵分两路,尉迟恭率领两万步兵直扑羊马城,而罗成则率一万骑兵迂回绕到了突厥军大营的西面。

    留守突厥大营的军队全部由突厥部落的士兵组成,康鞘利不可能让铁勒人来守羊马城,这支大军的主将正是高开道,不过高开道虽然名义上是万夫长,但他并不能服众,一万军队实际上是掌握在十名千夫长手中。

    高开道正在羊马城内巡视,这时有骑兵疾奔而来,紧张地禀报道:“将军,巡哨有消息传来,一支两万人的隋军正从北面向羊马城杀来!”

    高开道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善阳县的隋军出动了,趁突厥大军前去猛攻娄烦关之时,前来袭击羊马城。

    “传令各军准备迎战!”

    高开道立刻下达了迎战命令,一万突厥军队纷纷上马,在羊马城外集结,高开道又急忙派人去通报康鞘利,请求康鞘利派兵回援。

    突厥大营位于桑干水支流黄水河南岸,突厥大营在西面,而羊马城在东面,呈狭长形部署,绵延二十余里,其中军营和羊马城各占一半,黄水河畔的羊马城和紫河的羊马城一样,也是土木夯制,高约六尺,里面饲养了数百万头牛羊,这便是突厥大军南下的后勤保障,和娄烦关一样,都是康鞘利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战略资源。

    此时,一万突厥骑兵已经顾不得大营,他们迅速在羊马城对岸集结,排列成长长的阵型,高开道还是有一点信心,对方只有两万步兵,而他们虽然只有一万人,但全部是战斗力强大的骑兵,这一战他们至少有六成把握战胜对方。

    两万隋军也在两里外停住了脚步,开始迅速列阵,前排是五千弓弩手,后面则是一万五千长矛兵,双方都在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指着西面大喊:“火!大营起火了。”

    众骑兵回头,只见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烈焰腾空,正迅速向羊马城方向蔓延而来。

    突来的变故使得突厥骑兵一阵慌乱,队伍有点混乱了,高开道大喊:“不要慌乱,军营是座空营,我们要保住羊马城!”

    话音刚落,队伍后面忽然一阵大乱,惨叫声四起,高开道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羊马城的北墙边出现了无数的隋军骑兵,他们已经撞破了羊城城,从数十个口子冲了出来,一边奔驰,一边放箭,后排的突厥骑兵死伤惨重。

    突厥骑兵惊恐万分,纷纷后退,就在这时,两里外的隋军阵营内鼓声大作,两万隋军士兵齐声呐喊,向突厥骑兵掩杀而来。

    一万突厥骑兵腹背受敌,军心大乱,队伍混乱不堪,军队的士气也迅速消退,这时已经没有士兵再想与隋军决战了,各部落的千夫长只想保存自己的实力,纷纷调转马头向东撤离。

    高开道急得大喊,却没有人理睬他,高开道万般无奈,只得率领数十名亲兵向东奔逃,刚奔出不到百步,一支隋军骑兵从斜刺里杀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是一名年轻的隋军大将,只见他锦袍银盔黄铜甲,白马银枪玉面郎,正是大将罗成。

    高开道当然认识罗成,他曾投靠罗艺,在涿郡呆了一年多,和罗成打过无数次交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罗成,高开道一下子呆住了。

    罗成也是擒贼先擒王,他早看见了突厥军主将大旗,便锁住了这支军队,但他也没有想到,对面的突厥主将竟然是高开道,罗成半晌冷笑道:“我还以为高将军早死了,没想到阴魂不散,居然混到突厥哪里去了,今天遇到我,看来也是一个天意!”

    高开道深知罗成厉害,连忙哀求道:“玉郎,看在昔日我效忠令尊的面上,放我这一次吧!”

    “呸!”

    罗成冷冷吐了口唾沫,“出卖民族的败类,还敢和我套近乎,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也免得辱没了祖宗。”

    高开道大怒,“小畜生,受死吧!”

    他挥动三尖两刃刀,催马向罗成杀去,罗成不慌不忙,银枪一抖,长枪如梨花暴雨般向高开道刺去,一连刺出数十枪,杀得高开道手忙脚乱,这时,长枪如闪电般向高开道胸口刺来,高开道本能的举刀格挡,不料这只是虚招,不等高开道反应过来,长枪已经刺到了高开道脖子。

    高开道只觉脖子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竟被罗成挑下马来,罗成复一枪,结果了高开道的性命,高开道屡屡从危险中逃脱,但正如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高开道最终没有逃过天道,死在了罗成的手中。

    高开道被杀虽然并没有影响到突厥军队的军心士气,但此时突厥军已全线崩溃,一万突厥骑兵是由大大小小十个突厥部落组成,每个部落首领出任千夫长,率领自己的部落士兵。

    如果在杀戮抢掠之时,这些部落会团结一心,个个奋勇争先,可一旦战争落败,他们则首先考虑保存实力,逃离战场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

    突厥骑兵向东逃出十几里后又仓皇向北奔逃,罗成立刻分兵两路,令鹰扬郎将史横波率领五千骑兵继续北上追杀,另外五千骑兵则蹚过黄水河,在罗成的亲自率领下向娄烦关杀去。

    五千隋军骑兵一路向北追杀,追出百余里,杀敌大半,史横波便不再追赶,率军返回羊马城。(未完待续。)

第967章 太原战役(八)

    娄烦关之战已经激战了四个时辰,从清晨一直激战到下午,双方死伤惨重,康鞘利先后投入三万大军,企图重演他上次用人海战术夺取娄烦关的一幕,但今天他却失算了。

    尽管隋军没有了投石机,没有了大黄弩,但他们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顽强地顶住了突厥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突厥人攻上城头又被杀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北方大喊:“快看!”

    康鞘利回头望去,只见北方浓烟滚滚,天空都变得乌黑了,他心中一沉,就仿佛一脚踩空,难道大营那边出事了吗?

    这时,十几名突厥骑兵从北面疾奔而来,恐惧地大喊道:“将军,敌军要杀来了!”

    康鞘利和十几名大将迎了上去,康鞘利对奔来的骑兵闻问道:“出什么事了?”

    “将军,隋军从北面杀来,弟兄们抵挡不住,全军溃败,大营被烧,羊马城失守。”

    康鞘利呆住了,他不是不知道北面还有隋军,只是他心存侥幸,想用人海战术一鼓作气夺回娄烦关后再返回大营,或许隋军援军没有这么快赶到,但怕什么就来什么,隋军援军果然在最关键之时杀来了。

    “有多少军队,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康鞘利急问道。

    “大概有三万人,其中有骑兵一万人,还有两万步兵,他们前锋已经杀莱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士兵便指着远处大喊起来,只见北方十几里外尘土飞扬,旌旗铺天盖地,大地在颤抖,这是大队骑兵杀来了,从飞扬的尘土来看,至少有一万骑兵。

    所有突厥大将都向康鞘利望去,康鞘利经验丰富,他们的军队在东城已经占据上风,他已经意识到隋军快守不住城池了,他心一横,厉声令道:“传令全军全部压上!”

    “咚!咚!咚!”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再度敲响。

    但全军压上还是不行,康鞘利还需要时间,只需要半个时辰,他就能攻下娄烦关了。

    康鞘利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在隋军杀来之前,用思结军队去抵挡一阵子,给他争取最后的半个时辰。

    康鞘利一咬牙,取出金狼头令交给一名百夫长道:“去命令思结部迎战隋军,告诉阿采将军,我只要他给我咬住敌军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

    “遵令!”百夫长接过狼头令便飞奔而去。

    这时,康鞘利已经杀红了眼睛,在最后关头,他必须要动用自己的杀手锏了。

    他回头大吼:“突厥第一勇士在哪里?”

    一名突厥千夫长咆哮着冲来,他叫满察,是大前年突厥各部落比武的金刀获得者,夺取了突厥第一勇士的称号,但这个称号去年和前年他都没有得到,只能说他是曾经的突厥第一勇士。

    满察身高足有七尺,相当于两米出头,皮肤黝黑,身材雄壮,俨如一头巨大的黑熊,手执一杆八十斤重的铸铁狼牙棒。

    满察和五百名手下是可汗的近卫军,被处罗可汗留下来替康鞘利督战,他们同时也是康鞘利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康鞘利不会拿出来,此时形势异常危急,康鞘利终于将他们也投入战斗了。

    康鞘利用战刀一指东城墙,厉声喝令道:“夺下关城,封你为万夫长!”

    满察仰头大吼一声,如野熊嚎叫,他一挥手“跟我杀!”

    他翻身下马,拎狼牙棒向数百步外的东城墙飞奔而去,身后跟着五百名同样勇猛的突厥近卫军。

    箭如疾雨,上千支箭向他们射来,五百名突厥近卫军士兵举着铜盾向前猛冲,叮叮当当的箭矢射在铜盾上,他们都没有受伤,满察率先冲到了城墙下,一跃跳上攻城梯,奋力向城头攀去。

    他的勇猛使身后五百名手下士气高涨,个个悍不畏死,跟着他向城头冲锋。

    城外突厥大军的狂野激情都被点燃了,他们高举兵器,吼声如雷,令天地都为之变色。

    ......

    思结部驻扎在最东面,他们在中午时分也参与了攻城,并伤亡了数千人,连副将乔波次也不幸连中三箭而身受重伤,这令主将阿采的心情极为愤怒和悲伤,他带来了三万军队,就这么一点一点损失,只剩下一万人了,两万将士死在异国他乡。

    虽然康鞘利下令全军压上,但阿采却没有理睬,他蹲在一块大石旁,握着乔波次的手,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对于突厥士兵而言,受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或是死于流血过多,或是伤口感染,乔波次流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

    阿采从小跟随乔波次学艺长大,乔波次就是他的师父,两人情同父子,乔波次声音低微道:“少酋长可以抗令,但千万不要......擅自撤回草原,不能被.....被突厥人抓住把柄。”

    阿采满脸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乔波次微弱地叹了口气,目光开始涣散了,最后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带我回......”

    话没有说完,乔波次便闭目长逝,阿采扑在乔波次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让我过去,康鞘令将军的命令,你们敢不遵从吗?”

    阿采霍然站起身,擦去眼泪道:“让送信人过来。”

    一名突厥百夫长大步走上前,他看见了地上乔波次的尸体,不由一怔,依然高举金狼头令道:“康鞘利将军传狼头令,令思结军队立刻去抵御隋军骑兵,务必顶住隋军半个时辰!”

    阿采异常冷静道:“请告诉康鞘利将军,我绝不会让他失望!”

    他翻身上马,厉声喝道:“所有人上马!”

    一万思结纷纷上马,阿采令人带上乔波次遗体,他自己高举思结战旗,高声喊道:“跟随我的旗帜,前进!”

    阿采纵马向北方奔去,一万骑兵如溃堤的海潮,汹涌奔腾地跟随着思结大旗奔驰,激起滚滚黄尘,渐渐远去了。

    ......

    这时,突厥士兵已经全线压上,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隋军士兵用箭射,用石头砸,一群群突厥人被射死、被砸倒,但又有新的敌军涌上,在后方,突厥士兵的箭矢铺天盖地射向城头,不断有隋军中箭倒下,隋军士兵被压制住,抬不起头来。

    这时,城下尸体已堆积如山,突厥士兵阵亡超过一万五千人,而隋军也死伤过半,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肯撤退,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尽管隋军士兵拼死抵抗,但面对十倍于己的突厥大军,他们还死渐渐处于下风。

    值得庆幸的是,突厥军队的攻城梯只剩下三十余架,其中大部分集中在东城,如果突厥军队还有一百架攻城梯,恐怕关城早已经沦陷了。

    尽管如此,隋军还是渐渐支持不住了,主将魏文通心中万分担忧,五千守城士兵已经伤亡两千七百余人,他们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如果突厥军再这样不顾死活地打下去,恐怕今天他们都得与关城共存亡了。

    魏文通焦虑地向北方望去,他们的援军怎么还不来?

    “将军,我们援军来了!”一名士兵指着北方大喊起来。

    魏文通定睛细看,只见一支骑兵从西面大山背后杀了出来,黑压压的足有五六千人,相距城池约十余里,他们手中大旗正是隋军的青龙赤旗。

    魏文通激动得泪水都快流下来,他厉声大喊道:“大家坚持到底,我们的援军来了!”

    隋军士兵士气大振,抖擞精神拼死和突厥大军激战,战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两万五千突厥大军疯狂进攻,能否在最后一刻攻下城池,就看思结部能不能给他们争取到半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968章 太原战役(九)

    罗成率领五千骑兵已经杀到了距离娄烦关十余里外,从关城上便可以清晰地看见隋军骑兵,但就在这时,对面黄尘滚滚,一支骑兵大军正迎面杀来,罗成立刻喝令道:“骑兵列阵!”

    五千骑兵迅速排列阵型,中间是三千骑兵主力,两侧各一千士兵为侧翼,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准备给冲来的骑兵以迎头痛击。

    “将军,好像不对!”

    一名将领看出了对面骑兵奔行的方向有点蹊跷,低声对罗成道:“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罗成也发现了异常,对面滚滚骑兵竟然是向斜偏东方向奔去,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罗成心中有点惊讶,难道是想迂回绕到自己背后吗?

    但又觉得不像,这不是迂回作战的打法,倒像是从自己身旁路过,他举手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士兵不得妄动!”

    一万思结大军就从隋军以东两里外疾奔而过,向北奔去,隋军将士们都觉得奇怪,难道对方是去救羊马城吗?

    罗成开始也这样想,但这个想法立刻被推翻了,如果是去救羊马城,首先是这一支军队先缠住自己,然后另一支军队再迂回北上。

    可现在,唯一一支前来迎战的突厥军居然和自己擦肩而过,而把突厥大军的后背暴露给自己,这绝对是不合常理的做法。

    罗成知道这里面必有蹊跷,但他无暇多想,战刀一挥,厉声道:“大军进攻!”

    五千隋军骑兵骤然发动,向娄烦关冲杀而去。

    .......

    康鞘利将两万五千士兵全部派去攻打关城,但他却不断地回头张望,他不放心思结军队,尤其不放心阿采,很少见他这样痛快答应出战的,从前他不是提条件就是抗令不遵。

    而这一次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出击了,康鞘利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或许阿采就是在应付自己,根本不肯全力以赴。

    “将军,不对!思结军队北撤了。”

    有士兵指着北方大喊起来,康鞘利也看得清楚,思结大军根本就没有迎战隋军骑兵,而是从东面直接北上撤退了,这一幕惊得康鞘利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将军,怎么办?要不要把军队撤回来!”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满察将军已经攻上城头了。”

    康鞘利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咬牙对身边的五百骑兵令道:“速去抵挡隋军骑兵,能挡多久算多久!”

    尽管这是去送死,但五百骑兵还是在一名千夫长的率领下,向北面军营奔去。

    康鞘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合掌默默祷告,“长生天啊!把最后的机会留给突厥吧!”

    ......

    满察已攻到城垛口,他忽然后肩一痛,一名隋军士兵站在马墙上从背后射中了他,满察大吼一声,他拔下身上的箭,随手将手中铜盾重重砸向隋军,挥动狼牙棒,一棒打碎了一名隋军火长的头颅。

    又吼叫一声,抓住另一名士兵的胳膊,将他扔下城墙,他的无比凶悍令眼前一名年轻隋兵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个机会,他单手攀住城垛,一跃跳上城墙,仰天狂笑,城下突厥士兵一片欢呼,数十名手下跟在他身后猛冲上来。

    年轻的隋军士兵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他大喊一声,纵身扑了上去,企图将这名凶悍的突厥将领扑下城墙。

    满察迎面一棒砸在隋兵脸上,将士兵脸庞打得稀烂,他抓住年轻士兵的尸体,猛地向冲来的隋军士兵砸去,一连砸翻了两名隋兵。

    “快去求救!突厥军杀上城了。”一名隋军校尉嘶声大喊。

    满察大吼一声,挥舞狼牙棒向隋军扑了上去。

    十几隋兵眼睛都红了,在校尉的率领下一起挥矛扑上,满察挥动狼牙棒,一连打翻七八名隋兵,他身后三十余名突厥士兵也已攀上城头,开始和隋军士兵近身鏖战,辟开了一片空地,后面突厥士兵源源不断涌上城头,东城墙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形势危急万分。

    千夫长满察尤其凶悍,力大无穷,连杀二十余人,无人能抵挡。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厉喝,“敌将休要猖狂,吃我一刀!”

    声到刀到,一刀寒光如闪电般劈向满察,隋军主将魏文通率领两百名士兵杀到了,满察力大无穷,他一转身,手中狼牙棒迎击而去,只得‘当!’一声刺耳巨响,刀棒相撞,震得魏文通手臂一阵发麻,战马连退数步,满察也震得双臂酸麻,双脚站立不稳,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魏文通见自己的大刀被磕缺了一个小口,他心疼之极,这可是父亲留给他的大刀,竟然被崩了缺口,他怒吼一声,催马冲上,不再和这名突厥悍将拼力气,

    刀影寒光从四面八方向满察劈去,魏文通在天下二十猛将中排名第九,刀法绝伦,又岂是一个突厥勇士所能比拟,他的刀法犀利精准,刀刀劈向对方的人要害,满察大骇,挥动狼牙棒抵挡,只觉右臂一阵剧痛,一条手臂已被大刀劈断,狼牙棒也脱手而飞。

    满察痛得大吼一声,转身狂奔几步,向城墙外扑去,落在城外堆积的尸体上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但他的身体刚刚飞出城,一道寒光闪过,他斗大的人头便和身体分家了,血浆喷溅,正在攀城的突厥士兵都吓呆了。

    魏文通却毫不在意满察之死,他纵马向城头最密集的突厥士兵奔去,刀光闪过,血水迸射,惨叫声响成一片,只片刻,三十几名跟随满察冲上城头的突厥近卫军士兵全部被魏文通斩杀。

    隋军士兵士气大振,将其他数十名冲上城头的突厥士兵杀死,重新封住了东城缺口。

    魏文通几乎快要脱力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知道,楼烦关保住了。

    .........

    满察之死带给康鞘利的绝不仅仅是绝望,更多却是一种无尽的恐惧。

    “隋军骑兵杀来了!”

    士兵们惊恐大喊,只见原本还在十里外的隋军骑兵骤然出现在五里外,他们穿过了军营,分出数百骑兵去迎战五百突厥骑兵,其余骑兵主力却丝毫不停留,继续向楼烦关方向狂奔而来。

    “混蛋!”

    康鞘利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思结军的擅自撤离不仅使他们功败垂成,也使他们陷入了绝境,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杀了阿采那个浑蛋。

    这时,康鞘利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调转马头便向城墙狂奔而去,“停止攻城,立刻收兵!”

    隋军骑兵已杀到五里之外,如果他不收兵,军队将来不及回撤上马,他们将遭遇隋军从背后的凌厉打击,这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当!当!当!’

    急促的收兵钟声敲响,两万五千突厥大军如潮水般撤退,城头士兵也看到了杀来的援军,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突厥大军是以步兵方式攻城,所有的战马都集中在后面两里外的阵地上,用木栏杆围城七八个占地宽广的大马圈,每个马圈里都是各个部落士兵的战马,最大一个马圈是突厥人的战马集中地,占地足有百亩,由百名士兵看管。

    攻城的突厥大军需要先退回来,各自上马整顿队伍后才能迎战,而隋军五千骑兵已经近在咫尺,康鞘利才猛地想起士兵们都还是步兵这个致命的漏洞。

    罗成也发现了这个漏洞,心中大喜,大喊道:“进攻马圈!”

    五千隋军如一支锋利无比的战剑,向一个个马圈杀去,战马疾奔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人腿奔逃的速度,只片刻,隋军士兵便杀到了马圈前,他们率先冲断了最大一座马圈的栏杆,驱赶一群群战马向北面北面奔跑。

    楼烦关下乱成一团,距离马圈最近的契骨人率先上了战马,来不及整队便向隋军骑兵杀去。

    罗成大声喝令:“第一营去迎战,其余各营继续摧毁马圈。”

    一千名隋军骑兵向契骨骑兵迎战而去,其余隋军则继续摧毁马群,大批战马没有了马圈的阻挡,开始蜂拥向北方奔去,犀利的隋军骑兵、被驱赶向北奔跑的战马,后面大声叫喊的突厥士兵,整个楼烦关下乱成一团。(未完待续。)

第969章 太原战役(十)

    战马对于草原战士而言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没有了战马,他们就不会在旷野里战斗,攻城已经让他们勉为其难,如果再让他们像中原步兵一样去战斗,他们就会变成一群不懂阵型,不懂配合,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

    犀利的隋军骑兵已经将目标转向了奔跑中的突厥大军,他们化整为零,五千骑兵分解成了五十支百人骑兵队,每支骑兵队由一名旅帅率领,五十支骑兵队在密集的突厥大军队伍中肆意奔驰杀戮,将突厥大军撕扯得七零八落。

    突厥大军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叫声、喊声、哭声、哀求声......战场上混乱到了极点,无数士兵向北拼命奔逃,也不知道他们是追赶自己的战马还是逃命。

    康鞘利已经喊哑了嗓子,他发现隋军骑兵并不多,只有五千人左右,只要他们组织起来,完全可以将这支骑兵歼灭,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组织兵力了,各个部落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数万人乱成一团。

    更要命是,思结部落的逃走创造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开端,回纥人和仆骨人也跟着逃跑了,而他们的逃跑带动了更多铁勒人的逃跑。

    康鞘利恨得心中滴血,如果他们还能回到草原,绝不能饶过思结部,正是思结部在关键时刻的擅自撤军,毁掉了整个战役。

    “将军,又有隋军杀来了!”

    一名士兵指着北面大喊,康鞘利也看见了,又是一支隋军从北面掩杀而来,康鞘利见势不妙,调转马头东北方向逃去。

    这是尉迟恭率领两万步兵杀到了,他们只比罗成的骑兵慢了片刻,士兵们让过了数万匹奔跑的战马,却正好拦截住了后面逃跑而来的突厥士兵,隋军步兵迅速列阵,尉迟恭喝令道:“弓弩手准备,射击!”

    隋军士兵万箭齐发,密集地射向奔逃而来的突厥士兵,一片片突厥士兵被射倒,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箭矢射出,只片刻便射出了五轮箭矢,射倒了数千人突厥士兵,彻底封锁了北逃之路,其余突厥士兵发一声呐喊,转而向东面溃逃。

    尉迟恭战刀一指,厉声令道:“左侧翼拦截!”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左翼的五千士兵向东面疾奔,这时,罗成率领三千骑兵从南面追杀而来,罗成看得清楚,他率领骑兵从东面斜拉开了包围圈,配合尉迟恭的步兵很快截断了突厥士兵的退路,陆陆续续逃来一万多突厥士兵见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投降。

    这场娄烦关大战,除了思结部向雁门郡方向逃走外,也只有康鞘利率数千人逃脱,另外后勤军队也逃走了五千余人,被俘一万三千余人,整个六万大军伤亡近三万人,整支军队被隋军歼灭。

    至此,娄烦关以北的突厥军全军覆灭,只剩下娄烦关以南的十万突厥军主力。

    ......

    这天中午,隋军录事参军凌敬在一支隋军骑兵的护卫下抵达了太原城,凌敬是作为魏征出使隋军的回访,双方已经多次接触,虽然双方一致同意共灭突厥主力,但在细节上却始终谈不拢,张铉感觉到唐军还是有坐取渔翁之利的嫌疑。

    这一次凌敬出使太原是受李建成的邀请,邀请的背景是隋军重新控制了娄烦关,这便使并州战局焕然一新。

    太原城依然处于严密的军控状态,每天只有南城门开启一个时辰,只准出城,不准进城,就算出城也会受到极为严格的搜查,防止城内布防情况泄露。

    凌敬的到来正好是南城门开放时刻,不过凌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城,只见城门口站满了唐军士兵,这时,一队人马从城门疾奔而出,为首一名皮肤黝黑的文官,正是魏征。

    魏征连忙翻身下马,上前躬身行礼道:“魏征迎接来迟,让凌参军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到,有劳魏使君出城迎接。”

    “这是应该的,凌参军请随我入城。”

    凌敬翻身上马,他用马鞭一指城门笑道:“似乎没见人出城。”

    魏征微微一笑,“出城的人都是官府或者军方前去关中公干,真正的普通民众怎么可能允许出城,只是做个姿态罢了,参军请吧!”

    凌敬大笑,“完全理解,使君请!”

    两人打马一前一后向城内疾奔而去。

    ........

    李建成的军署位于晋阳宫,这里原本是前隋帝杨广的行宫,现在改为太子行宫,行宫本身不大,占地只有百余亩,但晋阳宫的仓库却占地数千亩,里面储存无数的粮草军械。

    晋阳宫之前是紧靠太原城的独立宫城,为了防御刘武周军进攻,李元吉扩大了城池,将晋阳宫和太原城连为一体。

    让凌敬没有想到的是,李建成不仅派魏征出城迎接,而且还亲自到晋阳宫大门前迎接自己到来,着实令他感到意外,他连忙翻身下马上前行礼,“凌敬参见太子殿下!”

    作为一国储君,李建成亲自到大门前迎接凌敬,这是一种极高的礼节,这里蕴藏着深刻的含义,它实际上是李建成一种变相的道歉。

    这是双方第三次接触,前两次双方都未能就共同歼灭突厥一事达成细节上的一致,根本原因就在于唐朝没有诚意,确切说是天子李渊想利用突厥和北隋军的对抗来谋取渔翁之利。

    这并不是李建成的本意,作为坐镇并州的主帅,李建成更担心突厥大军对并州的伤害,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李建成只得执行父皇的战略意图。

    而这一次李建成决定违抗父皇的意志和隋军共歼突厥,当然,这是和隋军重新夺取娄烦关有着直接的关系。

    李建成笑着请凌敬进了晋阳宫,双方在大堂落座,北隋一方虽然只有凌敬一人,但唐朝一方却坐着十几人,除了李建成亲自主持协商外,还有魏征以及并州行台尚书李仲文,另外还有李建成的心腹大将王君廓、薛万均、薛万彻等人,足以表现李建成对这次协商的重视。

    一队侍女进来给众人上了茶,李建成摆摆手让侍女退下,他这才不慌不忙道:“从战国时代开始,草原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始终存在,尤其突厥取代柔然入主草原后,更是屡屡威胁中原王朝,现在中原人口凋敝,山河破碎,更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坚决痛击南侵突厥已成我们两家的共识。”

    凌敬笑着点点头,“如果没有共识,我今天就不会来太原再商大计,齐王殿下对我们两家的合作始终充满了信心。”

    凌敬先把场面话说开,话题一转便切入实质,“只是时间已经不容许我们再反复磋商,一旦突厥无法夺回楼烦关,突厥大军将面临断粮之危,处罗可汗必然会狗急跳墙,而突厥的破局之举就在眼前了。”

    旁边李仲文插口问道:“请问凌参军,贵方认为突厥的破局之举会是什么?”

    凌敬微微一笑,“齐王殿下认为突厥的破局会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解断粮之危,一个是寻回家之路,解决断粮之危只有靠掠夺,要么南下西河郡,要么西去离石郡,而突厥大军要返回草原也只有向西一条路,所以我们认为,突厥大军向西去离石郡的可能性极大。”

    这时,大将王君廓忽然问道:“请问凌先生,齐王现在何处?”

    王君廓在军事战术上极为敏感,既然张铉判断突厥会向西撤退,那他就不可能一直呆在石艾县按兵不动了。

    李建成也明白了王君廓的意思,也连忙问道:“齐王殿下现在应该不在石艾县了吧!”

    凌敬点了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北隋大军当然不会坐失全歼突厥大军的良机,不瞒太子殿下,齐王殿下现在已率大军在交城县。”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交城县位于太原西北百里外,原来北隋大军竟然已经向东进军数百里,太原唐军居然一无所知,所有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极为震惊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970章 太原战役(十一)

    协议虽然谈不上不欢而散,但也临时中断了,凌敬先去贵宾驿休息,晚些时候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书房内,李建成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沉默不语,他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恢复,但同时,他心中充满了苦涩,在和张铉的对抗中,他们步步被动,甚至在对付突厥人南侵,他们也远远落在了北隋军身后。

    李建成从不敢怨恨自己的父皇,但这一次他却深深感到他被父皇严重拖了后腿,父皇只想到取渔翁之利。却没有考虑到一旦北隋在并州战胜突厥,他们将赢得并州人心和道义,夺取并州便顺理成章了。

    父皇只想用最小的代价去占最大的便宜,可对方的便宜哪有这么好占,张铉完全可以撤走大军,不管太原和并州,可他却不惜代价亲自出征,难道张铉会把胜利成果拱手让给唐朝吗?

    父皇把别人想得太简单,最终只会误了自己,李建成轻轻叹了口气,他心中竟有一种深深的怨念。

    这时,李建成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魏征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李建成转身苦笑一声道:“让先生见笑了。”

    魏征摇摇头,“我能理解殿下的震惊,这件事我们都一样难以置信,殿下,我们都有责任。”

    “这件事张铉做得令人失望,让我看不到他的诚意。”

    “殿下,张铉一定会把原话奉还,在他看来,我们也一样没有诚意。”

    李建成没有说话,魏征又道:“张铉之所以出兵没有通报我们,是因为他看破了我们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企图,其实是我们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李建成低低叹了口气,“先生说得对,我们确实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张铉这么容易被我们算计,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了。”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李建成慢慢坐了下来,沉吟半响问道:“如果张铉战胜了突厥大军,先生觉得我们会失去并州人心吗?”

    “殿下,并州的得失并不仅仅靠一次战争,我们守住太原本身也是一种胜利,毕竟唐军没有从并州全面撤军,首先这种态度就不会失去民心,只能说我们在抗击突厥的贡献上略比隋军少一点。”

    “恐怕不是少一点的问题,我们根本就没有贡献。”李建成苦笑着说道。

    “殿下,话不能这样说,需要从大局来分析,首先我们和北隋达成了停战协议,这本身就是政治上的一大贡献,北隋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全力抗击突厥,我们动员太原郡民众南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使突厥军得不到补给,也这是一种抗敌。

    更重要是我们没有撤离并州,而是增兵七万全力防御突厥,这才是关键,我们抗击突厥的态度坚决,太子殿下更是深入抗击突厥第一线,相信天下人都能看到我们抗击突厥的决心。”

    李建成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魏征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李建成还是觉得有点牵强,毕竟隋军在浴血奋战,而唐军却一兵不出,这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

    这时,李建成停下脚步缓缓道:“张铉现在也只是到了交城县,还没有和突厥大军进行决战,我还是决定出兵五万人,配合隋军和突厥主力决战,先生觉得如何?”

    “可殿下怎么向天子交代?”

    “我会向父皇解释清楚,我只是问该怎么出兵?”

    魏征沉思良久道:“其实凌敬已经说清楚了,突厥军要么南下,要么西进,我觉得殿下要出兵,还是应该以守为主,抢先截断西面和南面的要道,逼迫突厥大军在太原郡或者娄烦郡和隋唐军决战。”

    李建成点了点头,南面西河郡鼠雀谷已经有八千军队驻守,他有必要再派一万大军南下,以南方谷道的险要,可以万无一失,关键是西去的要道,他们必须要保证离石郡的安全。

    想到这,李建成当机立断道:“烦请先生再去和凌敬谈一谈。和他具体协商一下细节问题,如果双方确定,明天我就出兵!”

    ..........

    李建成最终决定出兵五万,他令薛万均率军一万南下,驻防介休县,防止突厥大军南下掠夺.

    另外他又派薛万彻率一万军队先一步进入离石郡建立防御,收民回城。

    最后李建成任命王君廓为主将,谢映登为副将,率军三万精兵北上策应隋军主力。

    太原郡以西便是巍巍的吕梁山脉,群峰逶迤、沟壑众多,使吕梁山脉有无数条小路沟通东面太原郡和西面的离石郡,但能行走大车和骑兵的官道却只有两条,一条在太原郡,而另一条位于娄烦郡南部。

    此时张铉率领十万大军以交城县为后勤重地,部署在娄烦郡和太原郡之间,这里正好是进入离石郡的北线战略要道。

    中军大帐内,张铉正和十几名大将站在沙盘前商议军务,就在一个时辰前,一队斥候骑兵带来了突厥军的最新消息。

    张铉用木杆指着静乐县道:“根据斥候最新情报,目前突厥大军位于静乐县一带,在此之前,它们曾北上娄烦关,但又折道返回了,说明他们已经对原路返回绝望,只能另做打算,他们要么南下,劫掠到足够的财富和人口后再想办法渡过黄河北上,要么直接杀入离石郡,在离石郡夺取人口,然后从离石郡渡黄河北上,当然,他们还有第三个选择......”

    说到这,张铉停住话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道:“那就是击败我们,从我们这里获得足够的战争利益,他们便可以彻底翻盘了。”

    大帐内鸦雀无声,显然大家都没有考虑到第三个可能,张铉给房玄龄使了一个眼色,房玄龄接口笑道:“大家可能有一个误解,那就是退路丧失,他们会仓皇北逃,其实不然,突厥军队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

    “军师的意思是说,处罗可汗还指望北面军队攻下娄烦关,重新打通南北要道吗?”裴行俨不解地问道。

    房玄龄微微一笑,“南北消息断绝,处罗可汗并不知道北面突厥军队已经被全歼,他确实还对康鞘利抱着很大的希望,但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处罗可汗就这样逃回突厥,他在草原的威望将丧失殆尽,其实处罗可汗一开始就不想南下,所以在拿下娄烦关后突厥军显得很犹豫,就是因为处罗可汗知道南下的风险太大,但一旦他决定南下,他就没有选择了,他必须要拿到足够的利益才可能率军北归,这就是突厥大军没有立刻向西逃亡,而是又继续南下的根本原因。”

    虎贲郎将来涛道:“或许是他们没有渡河的船只。”

    “他们有!”

    张铉缓缓道:“他们曾用羊皮筏子渡过汾水,而且他们军中还有至少百万只羊,这是我们不久前才得到的情报,只能说我们之前有点轻敌,小看了处罗可汗,我们以为夺取娄烦关,南面的突厥军就粮食断绝了,会仓皇寻路北逃,直到我们得到情报,突厥军中还有百万只羊,还有羊皮筏子可以渡河,我才意识到处罗可汗在娄烦军徘徊不前的真正意图。”

    “他想和我们决战!”裴行俨脱口而出。

    “完全正确!”

    张铉深深吸一口气道:“为了全歼这支突厥主力,我决定率军迎战,绝不能让突厥大军从容撤离。”

    众人都激动起来,他们终于明白主帅率军西进的真正目标了,虎贲郎将赵亮磨拳搽掌道:“这一天我们等待很久了,大帅,下令北上吧!”

    “大帅,下令北上吧!”众将纷纷请令。

    张铉点点头,“既然来了,我们就不会逃避,但为了赢得这一战,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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