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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1章 不欢而散

    裴矩和温彦博将太子李建成迎进内堂,双方分宾主落座,李建成诚恳地对裴矩道:“我父皇一直感念裴公当年对他的关照,特让我来拜见裴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裴公的地方。”

    李建成穿着常服,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拜访,所以和裴矩谈论之事当然只能是私事,裴矩笑了笑,“感谢你父皇的关心,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请他帮忙。”

    “有什么难处裴公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迟。”

    李建成又笑着问温彦博道:“温侍郎有没有去看望兄长?”

    温彦博欠身道:“刚从兄长家里回来。”

    李建成点点头,“我们两国彼此渊源太深,总会有家人分别在两国为官,我父皇就一直认为,公事归公事,亲情归亲情,只要私不废公,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也相信绝大部分官员能够做到公私分明。”

    “两国都是圣明君主,是我们这些臣子之幸也!”

    这时,李建成沉吟一下又问道:“听说贵国在大规模撤离马邑郡、娄烦郡和雁门郡之民,是不是因为突厥的缘故?”

    裴矩和温彦博对望一眼,看来对方已经很清楚他们前来谈判的原因了,裴矩点点头,“我们已经从义成公主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突厥将在明年春天大举进攻并州,齐王殿下希望我们两国能够携手共抗异族入侵,使并州人民免遭生灵涂炭。”

    旁边温彦博暗暗赞叹,姜不愧是老的辣,裴矩首先用大义框住了对方,‘携手共抗异族’,大义之下,让对方怎么回答呢?

    李建成的表情略略有点尴尬,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淡淡道:“抗击异族入侵是每一个中原王朝义不容辞的责任,唐朝也不例外,我们会坚决抵抗突厥对并州的入侵,但与贵国携手共战之前,我觉得还需要将双方一些矛盾消除,将一些不愉快的芥蒂解开,裴公以为呢?”

    裴矩微微笑道:“这就是我们出使的目的,为两国携手共抗突厥而来。”

    两人都在含蓄地试探对方,但谁都不肯露一丝口风,李建成想谈上党郡和长平郡之事,但裴矩却不肯接招,只谈大义,李建成无奈,只得沉默了。

    这时,温彦博在一旁道:“我相信双方只有有诚意谈下去,一定会有收获,但我们担心一些外部势力想破坏这次隋唐两国的谈判,希望贵国能予以重视。”

    李建成一愣,“温侍郎这话怎么说?”

    “刚才我们的护卫发现,外面有些来历不明的人在监视贵宾馆,难道是贵国派出的暗中护卫吗?”

    李建成脸色一变,他们派出的护卫就是军队,再没有别的暗藏之人,难道是有人想刺杀隋使吗?

    他连忙道:“我们没有派人监视,这次父皇以诚相待,除了军队护卫以外,再也没有安排其他人,这一定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我要回去禀报父皇,必须加强安全戒备。”

    温彦博将一张纸条递给李建成,“这是王世充在长安的情报点位置,最近他们增加了二十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很可能就是针对我们而来,我们双方都希望谈判成功,但别人未必想看到,希望殿下尽快采取措施吧!不要让独孤怀恩的不幸再度重演。”

    李建成心中大怒,王世充竟然是想破坏这次谈判,如果裴矩在长安遇难,隋唐两国必将爆发大战,王世充便可坐享渔翁之利了,好歹毒的手段。

    不过怒归怒,若没有确凿证据,李建成也不会完全相信温彦博的一面之词,他克制住怒火,接过纸条缓缓道:“请裴公和温侍郎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次谈判。”

    ......

    次日一早,李渊在承天门举行隆了重仪式,欢迎北隋使者一行到来,裴矩将北隋摄政王张铉的亲笔信交给了李渊,李渊明确表态,一旦突厥南侵并州,唐军绝不退缩,将竭尽全力保护并州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承天门的见面只是一种礼节性的接见,双方的表态只务虚,不落实,不会涉及到具体的谈判细节。

    不过虽然只是一种礼节性的接见,但从中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比如从仪式的隆重程度便可看出唐朝对这次谈判有多少期待,再比如,李渊的表态也从一个侧面证明唐朝对突厥南侵的担忧。

    突厥如果真的选择了进攻并州,那唐朝也不可能避免一战,一旦隋军撤离马邑郡和娄烦郡,那么太原就是首当其冲。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李渊对隋使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

    但李渊更念念不忘的是上党郡和长平郡,他希望能利用这次谈判的契机收回上党郡和长平郡,所以在下午的正式谈判中,陈叔达便正式提出了这个要求。

    谈判是在中书省议事堂内举行,第一天谈判,双方正使都需要出席,隋方主使为裴矩,副使温彦博,唐方主使为陈叔达,副使李文和,另外,双方各有三名参军和主簿出席。

    “今天上午,我朝圣上明确表态,愿意和贵国携手共抗突厥南侵,更不会趁人之危进攻北隋,这是我们的诚意,但也希望贵国也能拿出同样的诚意。”

    裴矩微微笑道:“我们主动来长安协商,难道诚意还不够吗?”

    陈叔达摇了摇头,“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双方交战多次,将士死伤惨重,已经形成了敌对关系,无论军队还是朝廷还是民间,仇恨都不会轻易消泯,我方认为,合作的前提是消除仇恨,如果仇恨不消,芥蒂不解,双方的合作也就没有了基础,就算签署了协议也会变成废纸,没有任何意义,裴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既然是协商,那么双方就应该坦诚布公,不要彼此猜测,就算协商不成也没有关系,陈相国为何不明着说出来,怎么才能消除唐朝的仇恨?”

    “裴公说得不错,双方需要坦诚布公,我们认为,双方和解的前提是将上党郡和长平郡交还我们,如果这一点贵方做不到,那么双方签署停战协议就不可能实现。”

    裴矩却回应得很平淡,“我觉得这是贵方的理解有了误会,突厥南侵并不仅仅是对北隋的威胁,而是对整个中原的威胁,说得不客气一点,如果我们大军撤回河北,守住飞狐道,那么面对突厥大举入侵的便首先是太原,突厥若继续大举南下,则西河郡、临汾郡和龙泉郡都难以避免,甚至整个并州都会面临灭顶之灾,那时就不是我们来长安,而是你们来中都了,我家主公不愿中原遭受屠戮,毅然担起抗击异族入侵的重任,带着满腔诚意来和贵方协商,却面临贵方的讨价还价,岂不让人心寒?”

    裴矩一番话说得陈叔达哑口无言,旁边李文和却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刘武周在并州肆虐多年,却不见你们出兵剿灭,等我们把刘武周剿灭得差不多了,你们却来摘胜利的果实,最后惹怒了突厥,然后又跑来所谓的和解,不就是怕我们趁机进攻吗?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们用不着在这里装圣人,你不想抵抗,那撤军走好了,我们的军队北上抵抗突厥。”

    温彦博也抓住了对方的口误,针锋相对道:“李尚书此言大谬,什么叫招惹了突厥,马邑郡是不是中原王朝的疆域?定襄郡是不是我们的领土?突厥军队驻扎在马邑郡,难道我们不该把他们赶走?难道我们不该收回属于中原王朝的疆域?原来在李尚书看来,收复被占的疆域就是招惹强敌,难怪这么多年从未见李尚书率军北上过!”

    李文和大怒,恶狠狠地盯着温彦博,温彦博也毫不示弱,冷冷地看着他,双方剑拔弩张,大堂气氛十分紧张。

    这时,陈叔达摆摆手道:“看来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我建议先休会,等大家各自冷静下来,然后再接着谈,裴公以为如何?”

    裴矩笑着点点头,“陈相国所言极是!”

    第一天的谈判,双方不欢而散。(未完待续。)

第912章 沿街刺客

    就在北隋使臣抵达的长安的同样,洛阳也及时得到了这个重要的情报。

    皇宫内,段达正在向王世充汇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微臣从几名大商人那里得到消息,隋军正在大规模迁徙马邑、雁门和娄烦三郡的民众进河北,另外听说紫河那边的长城也重新修复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王世充坐在铺着白虎皮的龙榻上,冷冷地问道。

    “陛下,微臣认为,这意味着突厥大军有可能会南侵,隋军在积极进行备战。”

    “那么这是不是张铉派裴矩去长安的原因?想和唐军携手抵抗突厥人入侵。”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不过微臣认为,张铉是怕唐军从背后袭击他们,所以要先安抚住唐军。”

    王世充冷哼一声,“应该是李渊怕才对,突厥人杀来,张铉军队撤回河北,太原就首当其冲了,朕搞不懂,为什么不是唐使去中都?”

    段达暗暗叹息一声,张铉独立抗击突厥是想捞取天下名声,自己主公却不能理解,这是双方所站高度不同,段达不敢解释,以免引来王世充的暴怒。

    但王世充并不关心突厥入侵,突厥入侵离他太远,他更关心隋唐两国将达成的停战协议,王世充有亲身体会,上一次就是因为隋军攻打高句丽,隋唐两国达成了停战协议,唐军没有了后顾之忧,开始大规模进攻南襄道,险些把自己逼死。

    如果这一次再达成停战协议,而隋军全力抵抗突厥,唐军会不会趁机进攻自己?王世充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他负手在大殿上来回疾走,忽然停住脚步问道:“段相国认为隋唐之间会不会牺牲我们来达成妥协?”

    段达一怔,“微臣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

    “就是唐军攻打洛阳,张铉装聋作哑,会不会?”

    “这个......微臣觉得......”

    段达的心思转得极快,在王世充脸上怒色出现之前,他终于想到了借口,“用萧铣做牺牲倒是有可能,但洛阳....是不是让步太大了一点。”

    王世充极为刚愎自用,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听别人的意见,他脸色十分难看,望着大殿外咬牙自言自语道:“以为我王世充是砧板上的鱼肉吗?想宰就宰,恐怕先宰杀的是你们自己。”

    他当即令道:“令王太立刻来见朕!”

    段达脸色大变,王太是王世充的侄子,主管长安和中都情报,王世充召见王太,必然是要出手了,恐怕要出大事。

    段达心中着急,却不敢劝王世充,他知道王世充决心已下,谁也劝不了他。

    .......

    在长安西市内,有一家卖彩缎的店铺,叫做左氏彩衣绸缎店,在长安颇有一点名气,店铺占地约三亩,和其他西市的店铺一样,除了一间不大的门面外,其他都是以仓库为主,用后世的话来说,西市商铺大多做批发生意,大宗货物进大宗货物出,只是为了方便长安民众,才辟出一块门面进行零售,但对他们而言,仓库才是第一重要。

    这家绸缎店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王世充在长安的情报点,王世充还没有建立情报署这样的专门机构,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情报,他收集长安和中都的情报也同样不遗余力。

    情报点的首领就是这家绸缎店的掌柜,叫左怀德,三十余岁,十分精明能干,他自称和这家店的东主是亲戚关系,但他真实身份是王世充帐下的一名亲兵校尉,出任情报站首领已经有一年。

    情报站成员连同左怀德在内一共有十四人,公开身份都是店伙计,平时利用各种渠道来收集长安和唐军的情报。

    不过从十天前开始,情报点增加了二十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增加这些武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北隋使者,那时北隋使者还没有出现,增加这二十名武士的真正原因,是王世充受到独孤怀恩刺杀案的启发,想在长安组织一支能执行特殊任务的队伍,包括刺杀、绑架、威胁等等,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在隋唐谈判进入第二天的下午,一名伙计匆匆走进绸缎店后院,给掌柜左怀德送去了一份从洛阳刚刚送来的紧急鹰信。

    左怀德在桌上打开鹰信,上面只有一句话,‘上谕:刺杀隋使’。

    左怀德顿时呆住了,这竟然是天子王世充的命令,几天前他们接到过类似的命令,当时的命令是监视隋使,但现在却变成了刺杀隋使,这便给了左怀德极大的压力。

    左怀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苦苦思虑着刺杀隋使的办法。

    ......

    隋唐间的谈判已进入第二天,第二天的谈判是在副使之间进行,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几乎就是第一天下午的重复,双方都不肯让步,冷坐了一天,最后不欢而散。

    这种冷场是谈判中常见的状态,实际上就是双方意志力的一种考验,就看谁先支撑不住,表现出让步的迹象。

    不过谈判虽然不顺,但唐朝的礼数却表现得很好,又增派了五百军队参与贵宾馆保护,而内院则是由隋使自己的护卫负责保护,唐军士兵不准进内院一步。

    使者的进出都有重兵护卫,而且裴矩下了严令,除了谈判以外,使团成员谁也不准出贵宾馆一步,当然温彦博例外,一些必要的外交活动都是由他去做。

    这天晚上,一名隋军护卫提着一只食盒来到温彦博的院门前禀报道:“温使君,这是厨房送来的细粥,说是使君着急要的。”

    正在看书的温彦博一怔,自己什么时候要过细粥,但他一转念便明白过来,笑道:“是我要的,拿给我。”

    侍卫迟疑一下,“还没有验过,请容我们验过后再给侍郎送来。”

    “这次就不必了,给我吧!我们自己会检验。”

    侍卫还有一点迟疑,这也是裴矩下的严令,所有的饭食饮水都要严格检验,否则出意外,但温彦博已经吩咐手下把食盒接了过来,侍卫无奈,只得把检验的银针交给手下,告辞而去了。

    温彦博打开食盒检查了一番,细粥内不可能有异常,很容易会被侍卫查到,他仔细检查食盒,最后在食盒底部找到了一张纸条。

    高瑾告诉过他,情报署的人已经进入了厨房,所以温彦博便猜到,一定是情报署有消息告诉自己了。

    他打开纸条在灯下看了一遍,随即将纸条烧掉了,纸条中告诉了他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

    次日一早,温彦博穿戴整齐,坐上了马车前往皇城进行第三天的谈判,昨晚裴矩指示他,今天可以在长江水运上稍作让步,也就是允许江夏出产的铜铁走长江水道前往巴蜀,隋军水师不再拦截。

    这是隋方做出的善意,那么作为回应,唐军也必须要释放相应的善意,这样,谈判才能继续推动下去,最终双方达成一致。

    两辆马车缓缓在朱雀大街上北行,前面一辆马车是温彦博乘坐,马车宽大,便于他在马车内办公,而后面一辆马车是三名随从乘坐,前后左右有五十名隋军骑兵执盾护卫,戒备十分森严。

    朱雀大街很宽,可以容五十辆马车并排而行,两旁树林繁茂,树木背后是高大的坊墙。

    大街上行人不少,人来人往,格外热闹,五名唐军骑兵在最前面并排而行,为后面的马车开道,人们见马车到来,纷纷向两边闪开,站在两旁注视着车队,大家都知道马车内是隋朝使者,人们都带有几分敬意。

    在车队经过一片临时集市时,由于买菜卖菜的人太多,马车放慢了速度,忽然,旁边有人大哭,“冤枉啊!老爷给我们做主!”

    三名喊冤者向为首的马车冲来,来得非常突然,护卫在马车前的骑兵大惊,本能地拔刀向喊冤者冲去,“不准靠近!”

    但就在执盾侍卫离开马车的瞬间,从左边人群中同时射出了密集的弩箭,二十支弩箭闪烁着蓝汪汪的光泽,强劲地洞穿车壁,射进了为首的马车之中。(未完待续。)

第913章 给个交代

    这就是左怀德唯一的机会,贵宾馆有内外两道防御,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左怀德的手下没有任何机会,只能在路上下手,而左怀德发现每天早晨在安仁坊的坊墙外会有一个临时买菜的小集市,人比较多,左怀德便将刺杀地点放在了这里。

    二十名刺客使用的弩为大黄弩,这种弩体积大,杀伤力极强,两百步外尚可洞穿盾牌,更不用说木制马车壁了,二十支淬了剧毒的弩箭射入马车内,只要有一支箭射伤隋使,使者便必死无疑,虽然射手无法瞄准马车中人,但想在这种箭阵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小。

    但刺客射出的其实是二十一支箭,还有一支箭专门射马,战马中箭,惨嘶一声,当场倒地而死,突来的变化使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当战马倒地后,四周顿时一阵大乱,骑兵已经发动,向十几名射箭人猛扑而去,大黄弩需要两人配合上弦,所以在刺杀时只能使用一次,刺客丢下大弩便逃,骑兵瞬间包围了其中几人,乱刀劈死四人,活捉了其中一人。

    躲在远处观战的左怀德觉得有些不妙,按理,隋军骑兵应该紧急抢救主人才对,但隋军骑兵根本就不顾马车,只管凶狠地抓人,难道马车里........

    就在这时,正在附近巡逻的数百唐军士兵飞奔而来,很快便封锁了周围所有街道,左怀德还想再看下去,但已经有唐军士兵发现他,指着他大喊,无奈,左怀德只得跳下高墙,藏匿进了安仁坊内。

    隋使被刺杀的消息迅速传到了皇城,所有人惊呆了,这可是极为严重的事件,搞不好会引发隋唐大战,李渊立刻下旨,所有城门关闭,与此同时,李建成率三千士兵赶到了刺杀地点。

    马车还倾翻在地,拉车的挽马已经死去,李建成急问最先赶来的唐军将领道:“人怎么样?”

    “启禀太子殿下,两辆马车都是空的,使者似乎已事先得到消息,没有乘坐马车。”

    李建成顿时长长松了口气,首先人没有事就好,他快步走到倾翻的马车前,车门已经打开,但里面没有收拾,士兵没有破坏现场,只见车壁一侧钉满了弩箭,每一支弩箭都发着蓝色的剧毒光泽。

    李建成脸色铁青,温彦博提醒自己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回头命令手下道:“去通知薛将军,告诉他可以收网了!”

    ........

    一刻钟后,三千身披精甲的唐军士兵冲进了西市内,在大将薛万彻的率领下向绸缎行杀去。

    左氏绸缎庄内,刚刚赶回来的左怀德正在房间里焚烧各种文书,伙计们则在后院挖坑,企图将私藏的兵器全部掩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他们知道唐军即将开始大规模的搜城,必须将所有的违禁品都销毁。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飞奔进来大喊:“不好了,店铺被唐军包围了!”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无数唐军士兵杀了进来,伙计们吓得纷纷拔刀,这时围墙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唐军士兵,上百弓弩对准了院子里的伙计,“谁也不准动,统统跪下!”

    伙计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左怀德从外面被士兵押了进来,他在房间里想翻窗逃跑,正好被埋伏的唐军抓个正着,伙计们便知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兵器,跪了下来。

    这时,大将薛万彻快步走了进来,将雪亮的战刀压在左怀德脖子上,冷冷问道:“刺客在哪里?”

    他见这些伙计虽然看似有点武艺,但还远远到不了当刺客的程度,刺客必然另有其人。

    薛万彻的杀气和压迫使左怀德最终承受不住了,他脸色苍白,低下头道:“东面隔壁也是我们租下的店铺!”

    薛万彻一挥手,“去东面隔壁!”

    唐军士兵又向隔壁冲去,片刻便传来了刀枪撞击声和惨叫声,随着一片弓弩声响起,激战中的隔壁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最后一声惨叫声传来,隔壁再也没有了声音,左怀德无力地垂下了头,他知道十几名刚刚逃回来的武士已全部被唐军干掉了。

    .......

    发生在长安街头的刺杀事件尽管性质非常严重,万幸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使团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唐方也随即表现出了高效的处理危机作风,仅仅一个时辰后,唐军便干掉了所有的刺客,并端掉了王世充在长安的情报站,并及时向抓获刺客的情况详细地通报给了北隋使团。

    但刺杀案并没有因此结束,主使裴矩及时向齐王和紫微阁分别进行了汇报,在没有得到中都的进一步指示前,隋方暂时中止了谈判,一方面是需要敦促唐方作出有效的解释,另一方面也是隋方借此事施压,要求唐方在谈判桌上让步。

    武德殿的御书房大门紧闭,所有当值宦官都被赶了出去,在内宫总管程忠良严厉目光的注视下,无论侍卫还是宦官都不敢说话,一大排人站在走廊下耐心等待,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御书房内圣上正在对太子殿下大发雷霆。

    御书房内,李渊恼火万分,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指着长子大骂。

    “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你还能做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被你做砸了,要你有什么用!”

    李渊气得满脸通红,直着脖子大吼,李建成深深低下头,站在墙边一声不敢吭。

    令李渊勃然大怒是因为他刚刚才得知,之前温彦博已经把王世充情报点地址给了长子建成,还警告他对方要行刺,但他的长子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导致今天刺杀案发生。

    如果李建成当天晚上就端了这个情报点,那他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了,而且对方居然刺杀了一辆空的马车,说明温彦博事先已经知道对方今天要刺杀,却不通知唐军,当刺杀发生后,北隋使团就掌握主动了,现在整个长安都在议论这件事,怎么能不使李渊气得发疯。

    “你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做出来的蠢事,你去擦屁股!”李渊指着儿子的鼻子暴跳如雷般地吼道。

    李建成心中十分难过,这件事确实是他一时疏忽了,他是想抓到证据后再动手,却没有想到一念之差便使他们陷入了极度被动之中,裴矩捏住了这次刺杀案,要求他们给一个交代,逼迫他们在谈判上让步,令李建成有苦难言。

    李渊骂了半天,终于有点疲惫了,怒气发泄完,他也知道骂解决不了问题,他见长子眼睛都红了,便气呼呼坐回位子,半晌道:“朕不骂你了,你说吧!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李建成连忙擦去泪水,低声道:“父皇,事已至此,只能先给对方一个交代,把抓获的人全部斩首示众。”

    “他们要的恐怕不是这个交代吧!”李渊冷冷道。

    “父皇的意思是——”

    李渊哼了一声,“既然人犯是在西市抓到,那么主管两市的户部和太府寺就有不查的责任,将户部侍郎陈君滨和太府寺卿柳源二人革职查办,西市停业整顿一个月,由朕写信给张铉赔礼道歉,同时将人犯打入囚车,押送去中都,这才是完整的交代。”

    停一下,李渊又道:“另外你要代朕上门去赔礼道歉,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父皇是让儿臣再去试探?”

    李渊点点头,“刺杀事件后,对双方都会有影响,看看他们要提什么新要求,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那就可以接受。”(未完待续。)

第914章 达成妥协(上)

    刺杀案发生后,北隋使者便单方面停止了谈判,主使裴矩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唐朝必须就这次刺杀案给北隋一个明确的交代,这是其一,第二便是唐朝必须在谈判中先让步以破解目前双方的僵局。

    当天晚上,太子李建成代表父皇前来贵宾馆向北隋使团赔礼道歉,与他同来的还有相国陈叔达,这是一次正式拜访,以至于双方都穿上正式的官服。

    大堂上,李建成将一卷书信放在朱漆盘上,让手下呈给裴矩,他解释道:“这是我父皇给齐王殿下亲笔道歉信,为这次刺杀事件表示歉意,烦请裴公转交给齐王殿下。”

    裴矩点点头,“我能感受到贵国的诚意,这封信我会立刻派人送往中都。”

    旁边陈叔达又补充道:“为了给贵使团一个交代,今天下午,圣上已经将管辖两市的户部侍郎陈君滨和太府寺卿柳源革职拿问,以追究他们把关西市商人不严,导致王世充的探子冒充商人混入了西市,这是其一。第二是王世充情报点的探子已全部被抓捕,他们便是这次刺杀案的策划者,我们将把他们押送去中都,交给贵国处置;第三,是今天晚上我们特地来向贵方道歉,对给贵方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说完,李建成和陈叔达双双跪下,向裴矩和温彦博行大礼致歉。

    裴矩和温彦博对望一眼,对方既然像这样表态了,那他们也不好再执意让对方给交代,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唐朝也是希望能尽快达成协议,他们也要进行备战,不愿再被刺杀案纠缠下去,所以对方才会这样低姿态的道歉,甚至连李渊的亲笔道歉信都有了。

    裴矩便点点头,“既然刺杀案没有造成我们实质性的伤害,那么我们就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但为了使谈判能够继续下去,我希望双方都能拿出一些诚意,太子殿下和陈相国以为如何?”

    李建成欣然道:“这也是我的来意,为表示支持贵军抗击突厥,我们愿意支援三万石粮食,虽然数量不多,但它却是一种态度,希望贵方能理解。”

    裴矩微微一笑,“粮食我们倒不缺,就不需要了,这样吧!我们先提一个方案,如果贵方能接受,那么我们初步的协议就算达成,然后再继续深入探讨。”

    “裴公请说!”

    裴矩不慌不忙道:“我们也知道,贵国在南襄道上很难有突破,所以我们可以放过长江水道,贵国的货船可以从江夏直接驶往巴蜀,隋军水师不会再拦截,将保证贵方的货船安全抵达夷陵郡。”

    李建成大喜过望,这样一来,江夏郡的铜铁又可以继续输往巴蜀乃至长安了,水运通道终于解决,他连忙问道:“那贵方需要什么条件?”

    裴矩沉吟一下道:“突厥将大举南侵,我们不能保证将它们拦截在娄烦关以北,如果突厥骑兵突破娄烦关,很可能会杀到太原,太原城有高墙防范,突厥骑兵无可奈何,但其他各县的民众就难保了,我们希望太原郡除了太原城以外的其他民众,全部撤离到河北,不知贵方能否同意?”

    陈叔达脸色一变,对方竟然是在讨要太原郡人口,这怎么行?一个小小的水道让步,就想换取半个郡的人口,北隋心黑不是一点点啊!

    他刚要明确拒绝,李建成却一摆手止住了陈叔达开口,李建成淡淡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主,需要向父皇禀报,希望明天谈判能恢复,我们在谈判桌上正式回复贵方,如何?”

    裴矩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

    御书房内,李渊听完了李建新和陈叔达的汇报,不由冷笑一声道:“打的好主意啊!非但上党、长平两郡不还给我们,反而要我们太原郡的人口,就一个小小的长江水道,这就是他们的诚意吗?你为何不当场拒绝?”

    李建成平静地说:“启禀父皇,儿臣当然是要拒绝,但那样一来双方又翻脸了,儿臣希望谈判能继续进行,在谈判桌上婉拒不是一回事吗?”

    李渊负手走了几步,沉思良久道:“其实你不当场拒绝倒不一定是坏事,朕相信他们也在等我们还价,这种不平等的条件谁都接受不了,对方也知道,所以裴矩刻意压低了条件,就是在等我们的讨价还价。”

    陈叔达有点听懂了,他笑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负手淡淡道:“把半个太原郡的人口给他们不是不可以,但朕要另一个条件,朕要萧铣的江山,唐军将再次东征,不准他们再支持萧铣,要求他们必须把水师撤走。”

    陈叔达一竖大拇指,“陛下高明!”

    李渊又问李建成,“建成觉得呢?”

    李建成想了想道:“这个方案可行,而且我们要提出要求,不能强行驱赶太原郡民众去河北,必须是自愿前去,这样,并不是所有的太原郡民众都愿意去河北,还有很多人更愿意南下,他们拿不走全部人口。”

    陈叔达连忙补充道:“明天谈判之时,不要立刻把萧铣这个要求提出,我们先提上党郡和长平郡,如果对方不肯,我们再退而提出萧铣这个条件,这样双方达成妥协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李渊欣然捋须笑道:“可以!而且如果上党郡和长平郡的人口要迁移去晋南,朕也不希望他们阻拦,作为回报,如果离石郡和西河郡的民众要逃难去河北,朕也不会阻拦,简而言之一句话,民众迁徙自由,双方不得强迫。”

    这时,李建成又问道:“那么王世充那边,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兴师问罪?”

    李渊摇摇头,“王世充那边先放一放,暂时不提此事,等以后再找他算帐,这笔帐迟早要算清楚。”

    ..........

    次日一早,双方的谈判继续在中书省议事堂内举行,有了前一天晚上的沟通,今天的谈判就顺利得多,由于今天有可能达成妥协,裴矩和陈叔达两位正使都出席的谈判,陈叔达先答复昨天裴矩提出的要求,唐方不需要长安水道,希望隋方能将上党和长平两郡交还唐朝,作为对等条件,唐朝将允许并州各郡的民众自由迁徙去河北。

    这个方案裴矩明确表示了拒绝,上党郡和长平郡是北隋的疆土,绝不能用疆土来交换。

    陈叔达缓缓道:“既然裴公无法接受用疆土来交换,不肯交还上党和长平两郡,那么我们再回到最初的条件,昨晚裴公提出希望太原郡除太原城以外的各县民众迁往河北,作为条件,可以把长江水道给我们使用,不再拦截我们的货船,是这样吗?”

    裴矩笑着点点头,“不仅是不拦截,而且会保证货船安全抵达夷陵郡。”

    “这个方案我们希望贵方再让一步。”

    “陈相国请说!”

    “我们希望隋军水师撤离南郡,而且我们攻打萧铣时,希望贵军保持中立。”

    裴矩沉思良久道:“萧铣的地盘南北数千里,如果全部把它们划归唐朝,恐怕我们也不能接受。”

    陈叔达立刻让李文和去见圣上,征询圣上的意见,片刻,李文和返回并让人挂起一幅天子给他的地图。

    他指着地图道:“清江郡紧靠三峡,是巴蜀的外围防御,我们必须拿回,其次是南郡、澧陵郡、武陵郡和巴陵郡,以上五郡归我们唐朝,其余长沙、沅陵、零陵、衡山、桂阳五郡可以由贵方收取,而更南方的广南道各郡,除了交趾郡已经投降了唐朝外,其余桂平、郁林、阳朔等郡我们都可以放弃。”

    李渊算得非常精明,他要除了长沙郡以外所有的汉人聚居区,南方各郡大多汉人稀少,实际上是被蛮夷各族控制,只是名义上归属原本的隋朝,并没有什么战略价值,他可以慷慨地做个人情。

    裴矩想了想道:“那么并州其他各郡的民众如果愿意撤去河北,希望贵方不要阻挡,当然,上党和长平两郡的民众如果想撤去晋南,我们也不会阻挡,这样贵方可以接受吗?”

    陈叔达欣然道:“那我们双方就此达成妥协!”

    【这几天老高有点不在状态,无法三更,过两天再恢复三更,见谅!】(未完待续。)

第915章 达成妥协(下)

    武德殿偏殿内,一份刚刚达成的谈判协议正在众臣手中传递,每个人都匆匆看了一遍,最后,陈叔达将这份协议呈给了天子李渊。

    协议一共有四点,主要内容如下:

    一、隋军水师将在双方协议达成后,撤出南郡,对于以后唐梁之间的战争,北隋军将保持中立。

    二、一旦西梁灭亡,唐军将占领清江、南郡、澧陵郡、武陵郡、巴陵郡和交趾六郡,其余土地唐军将不再涉足。

    三、两军将携手抵抗突厥入侵,在此之前,有必要将并州中北部的民众撤离,撤离去向由民众各自决定。

    四、双方在协议达成后,一年之内不得侵犯对方的现有的控制领地。

    ........

    李渊看了一遍协议,对众人道:“大家都说说吧!还有什么不足和不妥之处。”

    这时,刘文静走出来道:“陛下,微臣想说一句。”

    “刘相国请说。”

    “微臣看第二条,除了南郡等六郡外,其余各郡唐军将不再涉足,这个微臣理解,也就是将其他各郡让给北隋,这样北隋必然出兵长沙等郡,这就和第一条有点矛盾了,北隋其实并没有保持中立。”

    陈叔达道:“保持中立只是一个说辞,实际上就是要求北隋军不得助萧铣。”

    李渊也笑道:“陈相国说得不错,只要北隋不出兵,攻灭萧铣问题不大,如果他一定要出兵,那只能进入双方协商好的分界内,南方各郡蛮夷众多,我们大唐实力不足以控制,让北隋去操这个心吧!”

    “微臣明白了。”

    刘文静退了回去,李渊又问太子李建成道:“建成的意见呢?”

    “儿臣没有意见。”

    “那世民呢?”李渊望向一直沉默的李世民。

    李世民上前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些不解,为何没有提到洛阳?”

    李渊淡淡道:“我们也要对抗突厥,而且还有南方萧铣,不可能三线出兵,所以洛阳就暂时放一放,皇儿关心的南襄道也一样暂停。”

    可谓知子莫若父,李渊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始终对南襄道耿耿于怀,李世民无奈,又道:“儿臣还有一个想法。”

    “皇儿但说无妨!”

    “父皇,皇兄,各位大臣,我认为张铉并非没有想到突厥会入侵,他之前就已经在做部署了,据我所知,他在从去年秋天开始就逐渐放开了和铁勒各部的生铁贸易,很显然是想利用铁勒来制衡突厥,同时北隋军队也能获得大量战马和肉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高明的策略,既然早有布局,那么张铉决定出兵并北三郡,也并非没有想到突厥会入侵,我总觉得他是在借这次突厥入侵进行一次新的战略部署。”

    李世民这番话引起朝堂上一切窃窃私语声,李渊也有了兴趣,问道:“皇儿觉得张铉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呢?”

    “儿臣现在还看不出来,等突厥战事平息,看张铉下一步的动向我们就明白了。”

    李建成道:“不管怎么说,一年之内北隋军不会再进攻我们控制的土地,包括并州,我倒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加强太原等地的战略防御,不仅是为了抗击突厥,也为了以后对抗北隋军的入侵。”

    这个建议令李渊很满意,他点点头道:“这次并州防御建设,朕就交给建成和裴相国,无论人财物的需要,朝廷都必须全力支援。”

    李建成和裴寂一起躬身道:“遵旨!”

    .........

    武德殿的廷议后,李渊最终批准了这次双方达成的妥协,虽然他为没有收回上党和长平二郡而耿耿于怀,但李渊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突厥大军入侵不仅仅是北隋之事,同时也是唐朝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要价太高,更何况北隋对南郡松口使他看到了在南方东征成功的希望。

    就在唐朝批准协议三天后,在中都紫微阁议事堂内,七名相国和张铉一起也在最后讨论这份协议,只有李渊和张铉都在协议上签字,这份停战协议才算成立。

    负责和长安北隋联系的相国是韦云起,他起身对众人道:“这份协议的核心是瓜分萧铣的地盘,从协议上看,唐朝拿到了比较重要的几个郡,而我们拿到的几个郡虽然汉人不多,民族复杂,但地域广阔,可以将岭南和广南连为一体,但更重要是由唐军出面攻打萧铣,这就避免了我们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总的说来是唐朝利益占优,他们拿到了完整的荆州。”

    这时,张铉缓缓道:“考虑把荆州让给唐朝,也是我在反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荆州水网密布,又有长江和汉水两条大江,没有强大的水军是无法控制这里,而水军恰恰是唐军的弱项,唐军的强项是在北方作战,所以我们需要有步骤地将唐军的战略重点逐渐向南倾斜,削弱他在北方的力量,这对我们将来彻底战胜唐军有极大的好处。”

    众人都缓缓点头,都说齐王深谋远虑,果然见识卓远。

    这时,陈棱起身道:“这份协议总得来说可以接受,只是一些细节上需要再讨论一下,比如允许并州民众选择避难地,微臣觉得既然并州民众逃到河北,最终还是会返回家园,这样会增加我们的财政压力,有点得不偿失,微臣觉得没有必要。”

    旁边苏威微微笑道:“陈相国说得确实不错,晋人念故土,自古便是如此,要想让他们战后留在河北,几乎是不可能,唐朝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作慷慨,同意让民众自由选择避难,但我们要的不是让晋人留在河北,而是要利用这次战争争取并州人心,为我们将来夺取并州打下很好的基础。”

    张铉走出来道:“说到人心,我想再多说几句,当初中原大旱,百万难民携家带口逃到青州,耗掉了我们近一半的粮食,当时有很多官员都认为得不偿失,但我们还是坚持到最后,耗费了粮食,收获了人心,到今天,中原各郡十分稳定,家家户户都安居乐业,从前乱匪横行,山贼肆虐,今天几乎都没有了,这就是人心的力量,人民认可朝廷,就算有人想参加造反,也会被他的家人劝阻,乱匪没有了生存的土壤,今天的中原就前所未有的稳定了,徐州也是如此,江淮也一样,这是一笔非常合算的买卖,我们不要舍不得一点粮食,投下的本钱越大,将来收获也就越大。”

    张铉的话赢来了众人的一片掌声。

    ..........

    官房内,张铉提笔在协议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加盖了印章,他把协议递给韦云起笑道:“唐军有行动了吗?”

    “听说太子李建成和相国裴寂赶去了太原,太原开始筑城了,但南郡那边还没有,不过唐军本身在夷陵郡屯集了三万大军,江夏和襄阳各有两万大军,只要我们水军撤离,攻入南郡是很容易之事,就看萧铣的抵抗意志了,不过我并不看好他。”

    “为什么?”张铉不解地问道。

    “萧铣猜忌太重,手下大将皆封王,却又不信任他们,自从年初他杀了大司马董景珍后,西梁人人自危,两个月前他召集众将来江陵祭天,结果只有宋王杨道生一人前来,其他人皆不敢来,结果萧铣盛怒之下杀了杨道生祭天,此人杀戮之心太重,迟早会众叛亲离。”

    张铉又问旁边的房玄龄道:“镇守长沙之将是何人,军师可知道?”

    房玄龄行礼道:“回禀殿下,是秦王雷世猛!”

    “他家人可在?”

    “好像只有一个老母,此人事母至孝,力大无穷,绰号小专诸。”

    张铉点点头,吩咐房玄龄道:“打听他母亲爱好,再派人去送一份昂贵之礼,不用解释什么,就说是我的一份心意。”

    房玄龄点点头笑道:“微臣明白了。”

    (未完待续。)

第916章 巡视井陉

    十一月初,河北的第一场雪来临了,这场雪并不大,只是一场中雪,将山峦和树林抹上一层淡淡的白色,但这场雪却意味着河北的冬天来临了。

    冬天来临,河北的大部分河流都开始结冰,尤其幽州一带的河流结冰更厚,人和牲畜都可以直接在冰上行走。

    位于涿郡西北部的小城怀戎县,迎了它数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热闹,在过去的一个多月内,一支支船队将大量的粮食和战备物资运送到了这里,粮食、干草、兵器、盔甲、弓弩、箭矢以及重要的投石机铁部件等等物资堆满了县城,而从幽州各地招募来的雪橇马车和它们的主人也陆续抵达了怀戎县,就在雪后的短短数天内,上万部雪橇马车抵达了这座小城,使县城格外热闹。

    县城外面紧靠桑干河的空地上已经搭建起了一座占地千亩的大营,为了这次远距离的雪橇运输,隋军投入了五千士兵,在沿途设置了一百多座引导点,帮助每一辆雪橇马车都能顺利抵达终点。

    张铉抵达怀戎县时,雪橇运输已经开始五天了,只见河边空地上排满了数千辆雪橇马车,每辆马车上有两人,一人挥鞭,一人负责控制方向,大多是父子或者兄弟。

    “怎么样,运输顺利吗?”张铉笑问道。

    负责这次运输的主官是虎牙郎将萧劲勇,他是裴行俨手下大将,使一口七十斤重的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连忙道:“回禀大帅,雪橇本身没有问题,这些人都是老把什,有丰富的经验,唯一的困难就是他们对路途不熟,很多人是第一次走桑干河,第一天准备不足,有数十匹马冻坏,还有十几部雪橇在路上倾翻,其他问题倒是没有。”

    张铉点点头,走到一辆正在装货的雪橇前,雪橇是用木制,结构很简单,两根长约一丈的弧形橇棒十分光滑,看起来就像一对大象牙,中间是用绳索编成的网格,用来放置货物,由一匹健壮的挽马拉拽,张铉不止一次见过这种雪橇,载货量很大,这次运输物资,一辆雪橇一次至少可以运输二十袋粮食,每袋粮食重达一石,还可以再装几大捆干草,这也是隋军的规定,运送粮食兵甲物资必须同时配送干草,主要用来给雪橇上的保暖。

    雪橇的主人是一队父子,儿子负责控制方向,父亲则负责控制马匹,此时二十岁出头的儿子正在雪橇上捆扎干草,他父亲则细心地给马匹的肚子包裹。

    “老丈哪里人?”张铉走到马匹前笑问道。

    “我们是北平郡卢龙郡人。”

    “北平郡过来不近啊!”

    “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可做,跑一趟可以挣十贯钱,这种赚钱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张铉见他正给马肚子仔细地包裹羊皮,好奇地笑问道:“居然要包三层羊皮吗?”

    这名老人不认识张铉,还以为是一名普通将领,便一边捆绑羊皮一边笑道:“这可是在河面上行走,寒气太大,不保暖怎么行,这一路过去三百余里,至少走两天,莫说马,人也受不了,路上必须上岸休息,否则就算到了善阳县马也不行了。”

    “听说第一批损失了不少马匹,是不是因为经验不足?”

    老头冷笑一声,“那是他们贪心,想多跑几趟撞钱,大家都是雪地橇车,谁不知道河上行驶要防备寒气,一心想赚钱,最后把自己的马都赔进去了。”

    “爹!我已经好了。”年轻的儿子在后面道。

    “我把马腿包一下,马上就好。”

    老头又抽出一张羊皮包扎马腿,张铉便离开雪橇,向士兵群走去,数百名士兵正在帮助雪橇出发,见张铉到来,纷纷躬身行礼,刚才老者心中疑惑,便问旁边一名士兵道:“小哥,刚才那是谁啊!”

    “是谁?”

    士兵摇摇头笑道:“那是我们的主帅,北隋的皇帝陛下,你以为是谁?”

    老者吓得心中一慌,顾不得把最后一条马腿绑好,便连声催促儿子,“快走!快走!刚才我说话无礼,恐怕要闯祸了。”

    他儿子听说刚才之人是齐王,心中也有点不安,连忙站上雪橇,老者挥动长鞭,马匹拉动雪橇,在雪地上缓缓而行,几名士兵在旁边推送,起步极为重要,起步得好,雪橇就会一路走得稳,所以必须要士兵在一旁帮助,开始雪橇速度不快,但随着有了惯性后,雪橇速度就会变快,挽马也会渐渐轻松下来,但控制马匹的人要有很高的技巧,否则雪橇会撞上马匹,造成严重后果。

    张铉见刚才那对父子已经出发了,便向他们挥了挥手,吓得年轻儿子身体一偏,雪橇险些失去重心倾翻,老者大吼一声,“当心!”

    他立刻拉马放慢了速度,使雪橇渐渐稳定下来,终于消失在冰雪覆盖的桑干河尽头。

    ..........

    离开怀戎县,张铉一行又来到了恒山郡的真定县,这里是北隋设置的四个避难临时居住点之一,主要是接收来自娄烦郡和太原郡的避难民众,居住点占地面积极大,隋军修筑了板式大营,足有两个真定县城大小,大营内就俨如一座大县,里面道路纵横,分布着数万顶帐篷,基本上做到了每户人家一顶帐篷。

    一些善于抓住机遇的商人甚至还开了杂货铺和小酒馆,这种有利于稳定民心的店铺得到了主管官员的支持,特地为他们提供了专用帐篷,使得大营内出现了十几家小店和酒馆。

    一队队士兵在大营内来回巡逻,维持大营内的秩序。

    对于前来逃难的大户豪门和有钱人家,营地条件虽不错,免费提供食宿,但他们还是看不上眼,他们便在真定县城内租房居住,享受正常生活,不愿和其他逃民混居在一起。

    由于在谈判之前,隋军就实施了大规模撤离计划,娄烦郡的民众几乎都撤退到了真定县,而随着谈判结束,唐朝不再限制太原郡民众的避难去向,便开始有大量太原郡民众穿过井陉,逃到了河北,在他们看来,太行山更能阻挡突厥大军的铁骑。

    真定县的避难大营是由恒山郡郡丞方祐珍负责,协助他进行管理的,还有二十几名底层官员和一百余名太学生以及三千士兵。

    齐王张铉的到来使方祐珍格外紧张,他推掉了一切事务,专门陪同张铉视察大营。

    看得出张铉对大营的整洁宽阔很满意,尤其大营中还有一条宽阔的中轴大道,使大营仿佛一座城池。

    “现在大营内有多少人?”张铉问道。

    “启禀殿下,大约有十二万八千多人,十三万人不到,近三万户人家。”

    张铉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人数比他预期的要少得多,他认为至少应有二三十万人,张铉又问道:“娄烦郡的人全部都撤出来了吗?”

    “启禀殿下,娄烦郡的人全部都撤出来了,一共十一万人,其余两万人是从太原郡撤来,听说路上还有大量避难的人群,都是从太原郡过来,娄烦郡已经没有人了。”

    旁边跟随张铉视察的房玄龄明白张铉心中的疑惑,便叹口气道:“殿下,刘武周的肆虐给并北三郡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并北三郡的人口远远少于我们的预料,易县避难大营是负责马邑和雁门两郡,人数也才二十余万,从前马邑郡就有三十多万人,并北三郡应该有百万人口才对,否则长城就修不起来了,可现在三郡汇总才三十多万,令人不胜悲戚。”

    张铉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曾经走过马邑道去草原,知道当初并北三郡的繁华,一座小镇都有百余户人家,竟然衰败到如此程度,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良久,张铉咽下了这口怒气,又问方祐珍道:“我看大营基本上都住满了,但路上还有大量的太原逃民过来,你怎么安置他们?”(未完待续。)

第917章 帐篷酒馆

    方祐珍指向县城南面方向,“启禀殿下,县城南面也在筑造一座新军营,很快就要完工,大概能容纳六到八万人,准备用来给太原郡的逃民居住,如果还不够,那只能考虑向其他县疏散了。”

    张铉点点头,“尽量考虑周全一点,我之前给朝廷说过,这些逃民在河北至少要住半年以上,可以在明年开春后给他们土地种植小麦,收获全归他们自己,至于冬天,可以组织壮丁兴修水利,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如果你这边人手不足或者土地不够,要及时向朝廷申请。”

    方祐珍连忙躬身道:“微臣明白了。”

    这时,跑来一名官员,低声对方祐珍道:“郡丞,又来了一批逃民,有上千人,已经登记过了,就等着安置住宿。”

    方祐珍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看见我在忙吗?你们自己去安排。”

    官员吓得唯唯退下,张铉笑道:“方郡丞去忙吧!我这边不用你陪同了。”

    方祐珍无奈,只得行了一礼,跟着手下匆匆去了,这时,张铉发现路边居然有座帐篷门口挂着酒幡,帐篷顶的颜色也是深褚色,与众不同,估计就是一座小酒馆了。

    张铉笑道:“这里居然也有酒馆,咱们进去休息一下。”

    他带着房玄龄和十几名侍卫走进了酒馆,帐篷酒馆当然不会大,地上铺有羊皮,摆放了五六张小桌子,倒也别致,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酒馆里没有客人。

    张铉和房玄龄在一张小桌前坐下,又让其他侍卫也坐下休息。

    这时,掌柜连忙迎了出来,一眼认出了张铉,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跪下磕头,“小人参见齐王殿下!”

    后面两名酒保也跟着跪了下来,张铉让他们起身,笑问道:“你们原来就是开酒馆的吗?”

    “回禀殿下,我们原来是娄烦郡第一大酒楼静乐酒肆,现在酒肆全部东撤了,我们在真定县城内开了新店,由东主亲自当掌柜,东主便让小人带着两名伙计来这里开分店了。”

    “你们东主挺有眼光。”

    张铉点点头笑道:“我现在是你们酒馆的客人,你要招呼客人才对,这样多礼,我们什么都没得喝了。”

    “小人明白!”

    掌柜恭敬地问道:“殿下想喝点什么?”

    “这里有什么?”

    “小店只有果酒,葡萄酒,梨酒和梅酒,另外点菜的话只有羊肉,烧羊腿、酱羊肉、羊肉汤,还有小葱爆炒羊肉,蔬菜只有腌萝卜和炒萝卜,主食是胡饼,不过小人要禀报殿下,菜都是从城内送来,有点冷了,味道会差一点。”

    张铉点点头,“给我的手下每人一只烧羊腿,两张胡饼和一盘酱羊肉,另外每桌一壶酒,要什么酒他们点。”

    “那请问殿下要什么?”

    张铉对房玄龄笑道:“军师点吧!”

    房玄龄对掌柜笑了笑道:“除了烧羊腿,其他都各来一份,酒要葡萄酒,另外,给我们殿下来三张胡饼,我们午饭还没吃,尽量快一点。”

    “小人明白,马上就来!”

    很快,掌柜带着两名酒保端着酒菜如流水般的上来,几张桌子都摆满了,两名亲兵试了毒,表示可以用餐,众侍卫便如风卷残云般地大吃起来。

    张铉吃了几筷子菜,给自己和房玄龄倒了杯酒,张铉又对掌柜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一问,烦请掌柜过来一下。”

    掌柜连忙上前,垂手而立,张铉问道:“娄烦郡的人口我记得大业八年是三十万,但现在却只剩下十一万,足足少了六成,难道他们都在刘武周的造反中死去了吗?”

    掌柜叹口气道:“刘武周在娄烦郡各地抢掠粮食,肆意杀戮,死亡无数,活着的人几乎都逃到了静乐县,年初县城人口约二十万人,但几个月前的静乐县大战,唐军和刘武周军队在县城内爆发了巷战,几乎死了一半的人,满城都是尸体,简直太惨了。

    虽然唐朝太子李建成在战后极力安抚,开仓放粮,但人心已丧失殆尽,所以这次迁徙河北,静乐县上上下下全部都来了真定县,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当唐朝的臣民,殿下,得人心者得天下啊!”

    “你说得不错,那太原郡,你认为会有多少人来河北?”

    掌柜想了想道:“如果是五年前,我估计八成人都不会来。”

    “为什么?”

    “那时的李公真是忠厚长者,劝学劝农,体恤百姓,大家提到李公,没有人不竖大拇指,但后来李公去了长安,当皇帝了,太原交给他儿子李元吉,李公的声誉就一点点被他儿子毁掉了。”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举个例子说说吗?”

    “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打猎,这个李四公子酷爱打猎,隔三差五就要出城狩猎,听说他找不到猎物,便驱赶一村的人当猎物供他和军队射玩,当然,这只是酒客们聊天时说得话,小人没有亲见,也不知真假,但有一件事却是小人亲眼看见,那就是践麦!”

    “践麦?”

    掌柜点点头,“去年五月,我去了一趟太原,在太原城北面的麦田里,小人亲眼看见李四公子率领数百骑兵在麦田里追赶鹿群,上万亩麦田几乎践踏殆尽,周围农民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却扛着鹿兴高采烈回去了,这次李公让太子建成来太原主持大局,把李元吉换回长安了,听说满城都在放爆竹庆祝。”

    “那么掌管觉得会有多少太原郡人来河北?”

    “我觉得应该是三七开,七成的人会来河北,虽然很多人念及李公的好处,愿意留在唐朝,但想到并州未必能挡住突厥骑兵的长驱直入,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来河北避难。”

    “我明白了,多谢!”

    张铉和众人吃完了午饭,亲兵上前结帐,掌柜吓得慌忙摆手,“小人不敢收!”

    亲兵将钱往桌上一拍,瞪眼道:“你以为齐王殿下也是李元吉吗?还是穷得连饭钱都付不起。”

    掌柜连声道:“不敢!不敢!小人收下就是了。”

    张铉哈哈大笑,快步走出帐外,房玄龄笑问道:“殿下,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张铉一指南面,“我们去新营看看,七成太原郡人要逃来河北,得让他们扩大营盘才行。”

    .......

    自从隋唐在长安达成停战协议后,唐朝也破例同意隋军借道太原郡北上,尉迟恭和裴行俨的军队合兵一处,七万大军放弃了对太原城的包围,浩浩荡荡穿过太原郡向马邑郡开去。

    此时,将军李靖率领士兵从飞狐道过来,驻扎马邑郡的善阳县,善阳县也是刘武周的都城,在两年前重修,城池扩大了一倍,城墙高达三丈,厚两丈,城外还挖了一条四丈宽的护城河,引桑干水的支流黑狼水灌入护城河中,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宋金刚也是骗开城门,如果强攻,他根本无法得手。

    善阳县和重新修筑的娄烦关以及紫河长城将是隋军抗击突厥骑兵的三道防线,尤其善阳县更是十几万隋军粮草物资的集中地,还有五十万头牛羊也养在城中,是北隋军防御中心。

    此时,李靖正在积极进行各种防御准备,首先是坚壁清野,善阳县三十里内所有树木全部被砍伐殆尽,房子也悉数拆毁,房梁和青石被运入城内用作滚木礌石。

    此时,上千名工匠在打造各种守城武器,投石机、床弩、石砲等等大型武器都积极地建造中,很多易燃物品也放入石房,准备用来火攻敌军。

    这天清晨,李靖和往常一样在城头上巡视战备情况,马邑郡刚下了一场大雪,善阳县城外被大雪覆盖,已成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李靖负手望着正忙碌安装投石机的士兵,这时,有士兵奔来大喊道:“将军,河北过来的雪橇队已经到来。”

    李靖顿时大喜,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第一批雪橇队盼来了。

    “可有确定他们的身份?”

    “巡哨弟兄已辨认无误,正陪同他们前来。”

    李靖当即令道:“立刻开城门,迎接雪橇队的到来!”

    .......

    善阳县城外的雪原上,无数小黑点正向城池方向疾速驶来,这是第一批雪橇队,约有两千架之多,雪橇进入雁门郡后便没有了单独行动,而是集体出发,主要是防备雪原上的狼群。

    数千辆雪橇在距离善阳县数百步外缓缓停下,这是因为善阳县位于高处,居高临下,使雪橇无法上去,这段距离一般只能靠士兵肩扛或者畜力托载入城,但因为有大雪覆盖,隋军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此时,李靖已经率领三千士兵赶着千余匹牛骡在山坡下等候,当雪橇缓缓停下,立刻有士兵牵着骡马或者健牛上前帮忙,原本单马拉拽的雪橇变成了三头畜力拉拽,后面有几名隋军士兵助推,使一辆辆满载粮食物资的雪橇缓缓上了山坡,向城内而去。

    李靖走到一辆雪橇前,拍了拍上面的货物笑问道:“这一辆雪橇运送了多少物资?”

    “启禀将军,运了二十石粮食和五捆草料。”

    “每一车都是这样吗?”李靖又问道。

    “并不是,我们雪橇运的是盔甲,十副一捆,足足有十大捆!”旁边另一名中年汉子答道。

    “好!”

    李靖兴奋地对众人挥手道:“大家先进城好好休息,恢复了体力后再回去。”

    雪橇陆陆续续上了城,第一批雪橇给善阳县运送来了三万石粮食和一万担草料以及大量的兵甲物资,但更重要是,雪橇队的到来意味着雪橇运货这种方式行得通,很快就会有第二批雪橇队到来。(未完待续。)

第918章 娄烦备战

    娄烦关是北隋军三道防线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突厥大军突破这道防线,突厥铁骑就将杀进并州腹地,给并州民众带来灭顶之灾。

    在北隋军占领娄烦关后,便立刻着手重建关城,主要是北面关城的城墙需要重建,从一丈高修建到三丈高,重新换成巨大的青石条,将城墙修宽修高,使参与守城的士兵从三千人增加到五千人。

    这天下午,一支三千人骑兵队伍从娄烦郡北上,抵达了娄烦关,娄烦关守将是虎牙郎将樊文超,他属于北隋军第三卫也就是裴行俨的部将,率军五千镇守娄烦关。

    樊文超听说军队中有王旗出现,连忙迎出五里外,这支军队正是张铉从井陉过来,巡视并北三郡的战备。

    “卑职参见大帅!”樊文超催马上前,向张铉抱拳行礼。

    樊文超是前民部尚书樊子盖之子,因参加杨玄感谋反而被通缉,他父亲也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樊文超走投无路,只得投降了瓦岗军,一直郁郁不得志,翟让在投降唐朝时,樊文超奉命善后而趁机投降了张铉,被任命为虎牙郎将。

    樊文超武艺平平,使一杆六十斤重的大刀,并不擅于长途奔袭,也不擅于冲锋陷阵,裴行俨便让他负责训练第三卫新兵,但他的过人之处很快便显示出来,他训练出的军队十分擅长于守城,裴行俨便发现了樊文超的特长,那就是擅于防御,这次守娄烦关的主将选择,裴行俨便大力推荐樊文超。

    张铉微微笑问道:“樊将军怎么会知道我到来,难道是因为王旗?”

    “回禀大帅,卑职派出的斥候已经确定是隋军到来,而隋军不会擅打王旗,所以卑职能断定是大帅到来。”

    张铉其实是想问他,如果是唐军装扮自己,樊文超出城迎接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樊文超的回答虽然简单却没有漏洞。

    张铉便点点头笑道:“关城补给充足吗?”

    “回禀大帅,雁门郡过来的雪橇队送来了补给。”

    张铉欣然点头,雪橇队果然到了。

    张铉随即跟随樊文超进了城,稍微休息片刻,张铉便上城视察战备情况,虽然裴行俨大力推荐樊文超守娄烦关,并赞扬他守城能力胜人一筹,但张铉从未见过,今天他倒有点好奇,想看看裴行俨的推荐是否名副其实。

    张铉首先去了仓库,仓库还在西北角,不过已经是几座独立的石屋,仓库顶部略高于城墙,墙上开了一个大方洞,和城头连为一体,旁边整齐地摆放着数十辆人力独轮木车,也就是鹿车。

    张铉不解为何要开一个大洞,难道是直接将物资从这个大洞里送出来?可这个洞离地面至少有三丈高,令他着实不解。

    樊文超笑道:“殿下进仓库就知道了。”

    张铉随即走下甬道,进了仓库大门,从外面看不出仓库大小,但进了仓库,却发现仓库内空间巨大,所有的物资分门别类靠墙而放,码放得整整齐齐,而且异常干净整洁,是张铉所见到仓库中最干净的一座,可以说让人赏心悦目。

    樊文超连忙解释道:“卑职发现整洁有序的仓库对于提高军队保障能力非常有效,比如城头士兵急需箭矢,但仓库内乱七八糟,这边一堆那边一堆,箭矢可能压在长矛下面,这样就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卑职认为仓库的整洁有序是第一重要。”

    张铉暗暗点头,从这个小细节便可看出樊文超在守城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

    但张铉没有夸奖,他直接来到了一座木制的吊塔前,吊塔一共有三座,正好对着上面的墙洞,可以直接从仓库内将作战物资用绳索和网兜吊上城墙,原来这就是开墙洞的缘故,这还是张铉第一次见到,他颇有兴趣,站在吊塔仔细打量。

    樊文超在一旁解释道:“卑职认为,守城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守城物资必须以最快速度到位,比如城头守军的箭已经射完,但仓库的箭还没有送来,很可能就会误大事。

    而保证守城物资及时到位的关键就是要运送便捷,士兵从城下跑甬道,慢还不说,最大的问题是鹿车很难推上甬道,人力可以搬运上城,但搬运数量不多,一些大件还比较困难,所以用吊塔直接吊上城头,甚至直接放在鹿车上,士兵推着小车在城头奔跑,可以将大量物资及时送到守城士兵手中。”

    “做过试验吗?”

    “当然做过,时间比从下面运送缩短五成,运输人员也减少一半。”

    张铉由衷地夸赞道:“这是个好办法,值得大力推广。”

    这下,张铉完全放下心,他身经百战,知道守城很大程度上是打后勤保障,如果后勤保障得力,那么这场守城战就有了获胜的基础,难怪裴行俨大力推荐此人,果然是胜人一筹。

    然后就是临战指挥,这也极为重要,是能否守住城池的关键,不知这一点樊文超是否擅长?

    这时,张铉忽然想到了另一人,尉迟恭手下大将王玄敬,此人也是以守城著称,而且此人尤其擅于临战指挥,在壶关以数百人守住了数万唐军的进攻,那一战他被破格提拔为鹰扬郎将,王玄敬的临战指挥加上樊文超的后勤保障,这不就是一对天衣无缝的组合吗?

    想到这,张铉立刻决定向尉迟恭要人,要让他们二人尽快磨合,达成默契,那么娄烦关就如铜墙铁壁了........

    从仓库出来,张铉随即又上了城,他又发现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城头竟然没有投石机,而是摆满了大黄弩,大黄弩又叫重弩,单兵无法操作,至少需要两人上弦,而且颇为沉重,携带不便,所以在野战中使用不多,

    张铉眉头一皱,问道:“樊将军准备用大黄弩取代投石机吗?”

    樊文超连忙道:“启禀殿下,卑职仔细考虑过,用大黄弩要比投石机更有杀伤力。”

    “为什么?说来听听!”

    “一架大型投石机射程是三百步,一架大黄弩的杀伤射程也是三百步,操纵一架投石机需要二十五人,而操作一架大黄弩只要两人,也就是说一架投石机可以换来十二架大黄弩,而且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在投石机一次投掷的时间内射出三箭,这样就是一块大石和三十六支大黄弩的对比,对付密集的骑兵,一块大石可以伤十人左右,而三十六支大黄弩至少可以杀死三十人......”

    不等他说完,张铉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用大黄弩取代投石机,裴将军知道吗?”

    樊文超头上有点冒冷汗,使用投石机是大帅下达的严令,自己未经主将同意就擅自改掉了命令,这违反了隋军军法。

    他低声道:“卑职正准备向裴将军禀报,但殿下就先到了。”

    张铉的脸色有点难看,军法如山,虽然樊文超给他的印象不错,但要不追究他,也必须要有充足的借口。

    “除了大黄弩比投石机更有杀伤效果,这也只是你的观点,我们在辽东,一块大石滚翻出去砸死了三十余人,绝对不止十人,也罢,就算骑兵躲得快,只死伤十人,那么还有别的理由吗?”

    樊文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启禀殿下,娄烦关只能容纳五千士兵,投石机占用的士兵太多,占用地方太大,影响到了防御力量均衡和物资运输,卑职认为这才是用大黄弩替换投石机的真正原因。”

    张铉脸色稍缓,这个理由他还勉强能接受,他便淡淡道:“今天还不是最终战备完成的期限,这件事你要及时禀报裴将军,给他讲清楚情况,如果裴将军还是不同意,那你就必须改回来,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

    “另外,我会再调一名擅长临战指挥的大将来做你的副将,希望你们各自发挥优势,配合默契,那么突厥人就休想攻破娄烦关。”

    “卑职一定铭记殿下的训导!”

    这时,远处有士兵大喊:“又下雪了!”

    张铉抬头,只见乌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他负手走到城墙边,望着灰蒙蒙的北方,不知突厥人是否也在进行积极的备战呢?(未完待续。)

第919章 微服私访(上)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下旬,再有十天便是兴宁三年的新年到来了。

    中都城内格外热闹,自从疏浚洹水后,大船可以直接抵达中都,使得大量物资从南方运到中都,商业异常繁盛,中都固定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已突破百万,完全压制住了洛阳和长安,也远远超过尚未完全复苏的江都,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商业都市。

    中都有两座大市场,和长安一样,也叫东市和西市,其中东市位于安阳新县内,安阳新县距离中都只有十里,是一座新筑的县城,主要是给匠户以及军队家属居住,一条宽阔平坦的直道将安阳县和中都连接起来,和中都的天价土地不同,安阳新县的土地要便宜得多,主要是天下世家都无法在安阳新县买地的缘故。

    而底层民众则住在中都南面十里外的灵泉县,但那里地价也不高,因为档次比较低,世家也大都不愿意在那里买地,在那里买地也就失去了紧靠权力中心的意义。

    位于安阳新城内的东市占地很大,它主要是手工业作坊的集中地,集中了一千多家各种各样的手工作坊,商业到不多。

    商业主要集中在西市,但西市也不在中都城内,而在安阳县和中都之间,直道北面,紧靠洹水,交通运输极为便利,西市内有大大小小的店铺三千余家,四周筑有高墙,就俨如一座周长十里的小县城。

    由于临近新年,西市内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中都民众纷纷来这里购置年货,由于军队得到大量赏赐,使得军队家眷们出手十分阔绰,绸缎猪羊都是整匹整只地买回家,引得其他中都民众十分羡慕。

    这天中午,张铉略略化了妆,头戴游学冠,身穿蓝色儒袍,腰束革带,佩一把华丽的长剑,手拿一把时下士子中最流行的玉尺,他扮成一个游学的士子前来西市微服私访,但长年累月的征伐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而粗糙,着实不像读书人,这身打扮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和张铉一起来微服私访的还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他们两人也扮作太学生,但气质儒雅,比张铉更像士子。

    在三人后面远远跟着十几名侍卫,他们十分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人,尤其盯住张铉,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但他们却忘了,张铉可是天下第三猛将,可和宇文成都并驾争先,真正能击败他的人还在长安。

    这次三人前来微服私访的目的是想看一看大同通宝在中都的流通情况,张铉还是亲自感受一下北隋的经济状况,对他而言,这份自由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大同通宝在三个月前便开始大量上市流通,它的出现直接冲击了开元通宝的价值,最初一枚开元通宝可兑十枚开皇五铢钱,但现在只能兑三枚了,和大同通宝一样。

    由于正好到了中午,三人便找了一家酒肆坐下吃饭,十几名侍卫则坐在楼下,两名侍卫上楼,远远坐在另一边的角落,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张铉点了一壶酒,要了七八样菜,酒保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竟没有认出眼前之人便是摄政王殿下。

    这种效果让张铉很满意,他取出一枚大同通宝和一枚开元通宝放在桌上,笑问道:“两位说实话,这两枚铜钱仅看外表的话,谁更胜一筹?”

    杜如晦笑道:“钱刚出来之时我就仔细对比过,两者重量一样,皆轮廓精细,圆润肉厚,而且都是大家手笔,开元通宝是欧阳询所书,大同通宝是虞世南所书,两者皆文字庄重、隽秀挺拔,但在润色方面欧阳询略输于虞世南,正是这一点,我认为大同通宝要更胜一筹。”

    这时,端酒等在一旁的酒保笑道:“如果要我选,我也会选大同通宝。”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酒保鄙夷看了一眼桌上的开元通宝,撇撇嘴道:“因为开元通宝有假货,我们小店就收到过,外表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含铜量很低,稍不留神就上当,所以现在开元通宝只能换两枚五铢钱,比大同通宝少了一枚,就是这个原因。”

    杜如晦和房玄龄对望一眼,都感到不可思议,开元通宝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假货了?

    这时,房玄龄发现张铉笑得有些古怪,他顿时明白了,连忙笑道:“多谢小哥赐教,我们记住了。”

    酒保去给他们端菜了,房玄龄压低声音笑问道:“这是我们干的吗?”

    张铉故作一脸茫然,“先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三人对望一眼,都一起笑了起来,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明白了,这一定是朝廷暗中所为,如果是军方所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张铉拾起两枚铜钱淡淡道:“无论如何,我绝不允许私铸铜钱,不管是大同通宝还是开元通宝,发现一人杀一人,就算在唐朝境内也不允许。”

    ........

    从酒肆出来,他们来到了米行,和洛阳长安一样,中都的米价也是物价的风向标,一旦物价上涨,首先就会体现在米价上,所以紫微阁议事堂上竖了一块大牌子,上面标示着每天清晨中都的米价,一旦出现一成的涨幅,紫微阁当期执政事笔相国就会立刻派人调查。

    张铉每天也看一眼这块大牌子,所以他对中都的米价十分熟悉,不过来实地查看,则又是另一种感觉。

    和长安西市以及洛阳南市一样,中都的西市也是分为一百余种行当,每种行当聚集在一起,米行是占地最大的行当之一,占了足足一条街,十几家米铺,每家米铺都占地广阔,主要是用来囤放粮食,但这也只是它们仓库的一小部分,每家米铺都另外觅地修建了大仓库,库存了大量粮食,商人的仓库、官方仓库以及魏郡各县的义仓,一起形成了中都完整的粮食体系。

    在米行的最前面是一座占地近十亩的巨大建筑,这里便是中都市署官衙,同时也是户部的常平仓所在地。

    常平仓内在正常情况下存放了十万石粮食,一旦中都市场上发生恐慌,粮价暴涨五成以上,常平仓就会启动,以低价卖粮,打压粮价,不过到目前为止,常平仓还从未启用过。

    或许是临近新年的缘故,前来买米的民众特别多,整条街上人潮涌动,每家店铺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一共有十五家米行,其中最大的四家米行是燕山米行、双城米行、河东米行和漳西米行,它们背后分别代表了卢氏家族、崔氏家族、裴氏家族和李氏家族,这也反应了河北士族掌控中都经济命脉的现实,张铉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河北几大士族全力支持的结果。

    张铉三人走进了燕山米行,燕山米行是卢氏家族所开,占地约五亩,出售的粮食小部分来自卢家的几大庄园,但大部分还是来自于天下各地,店铺交通十分便利,背后紧靠漕河。

    漕河是中都的内河体系,流经西市和东市,沟通中都的护城河、城内环河,最后流入洹水,五百石的货船可以航行到天下各地,不过现在已经结冰,冰上冻结了数十艘粮船,可以想象夏秋之季,燕山米行的码头上是如何的繁忙。

    此时,售粮院子里格外热闹,院子大门前竖着一块长宽各一丈的黑色大木屏,就像屏风一样,挡住了店内的情形,木屏上挂满了二十几块白色小木牌,上面用木炭写着各种粮食的当天价格,粟、麦、谷、黍、豆等等,产地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紫微阁内关注的米价也就是稻米的价格,这是因为南方的稻米产量比较稳定,价格变化不大,但主要受交通和战乱影响,有时候也会发生病虫害而减产,但这种情况每年都有,所以变化也就相对不大了,价格稳定,适合用来参考米价。

    而粟米和小麦虽然是北方主产,但受气候和蝗虫影响较大,随着大运河的开凿通行,南方的稻米大量涌入北方,尤其洛阳、中都等大都市,食用大米的人家已经超过了一半。

    张铉三人走进了院子,立刻有一名伙计迎上前笑道:“客人要买米吗?”

    后面排队的人群立刻大声鼓噪起来,“他们没有排队,不能卖给他们!”(未完待续。)

第920章 微服私访(下)

    后面的几名侍卫大怒,捏着拳头刚要冲上前,张铉摆摆手中玉尺,笑道:“我们不是来买米,大家不用担心!”

    不知是惧怕几名大汉的拳头,还是对方不买米的表态让他们定心,人群又安静下来,伙计这才发现后面十几名大汉原来是这名公子的手下,他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不买米,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张铉回头吩咐手下,“这里太挤,你们都到外面等候!”

    侍卫行一礼退下去了,张铉笑着对伙计道:“我家中在洛阳也开了一家米铺,听说你们是中都最大的米铺,所以来看一看行情。”

    “原来如此!”

    伙计更不放心他们随便乱走了,赶他们出去,又怕外面的十几名大汉惹出事端,便决定跟着他们,“公子想参观什么?”

    张铉用玉尺一指黑木牌,“稻米价格是斗米八十三钱,这是指什么钱?”

    “当然是开皇五铢钱,但必须是大业五年之前出了钱,以后出的大业钱我们不收,也不兑换。”

    “如果用大同通宝或者开元通宝来买米,这个收吗?”

    “当然收,大同通宝兑开皇五铢钱是一比三,开元通宝是一比二,但开元通宝必须要经过鉴定才能用,不过现在用大同通宝来买米的人不多,如果一次买五石米以上,我们就要收黄金了。”

    “黄金也收吗?”

    伙计咧嘴一笑,“现在还有人不收黄金吗?”

    张铉点点头,紫微阁的米价也是斗米八十三钱,和这里一样,等大同通宝发行多了,就必须用大同通宝来报价了。

    他向两边又看了一圈,见院子墙边摆满了箩筐,箩筐里是各种粮食,上面插着一根木条,标明产地和价格,他忽然发现两个箩筐里都是稻米,但价格却不一样,一个是斗米七十五钱,一个是斗米九十五钱,他不由一愣,用玉尺指着两只箩筐问道:“同样是稻米,为什么价格差这么大?”

    伙计笑道:“不光公子奇怪,几乎所有人都要问,两种米价格不同主要是产地不一样。”

    “产地?”

    张铉这才发现木条背后写的是产地,斗米七十五钱的稻米产地是青州,斗米九十五钱的产地是巴蜀,这让他有点弄不懂,为什么青州大米如此便宜?

    “公子有所不知,青州出的稻米没有江南稻米好吃,口感比较干涩,而江南米又香又糯,价格只差八文钱,大家当然愿意买江南的稻米,如果不是因为青州米运费太贵,它还要更便宜一点。”

    “那巴蜀的稻米,为什么要卖九十文,因为运费贵吗?”

    “公子说对了,巴蜀的稻米运输太不方便,要先运到关中,再从关中转运到中都,这价格里面至少有四十钱是运费,去年新年前夕,江南稻米斗米一百三十钱,今年一下子降到八十钱,主要原因就是我们拿下江南,大量稻米北上,使得价格一下子下来了,说到底,还是普通人得利啊!”

    这时,从内堂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张铉认识此人,是卢倬的堂弟卢瑀,见过几次面,张铉怕他认出自己,便给杜如晦和房玄龄使了一个眼色,三人转身便离去了。

    伙计正滔滔不绝介绍,结果一回头,刚才的三个人已经不见了,再找一圈,只见他们三人向大门外走去了,“莫名其妙!”伙计低低骂了一句。

    这时,卢瑀走了上来,望着张铉远去的背影,他眼中有点疑惑,此人背影怎么很像齐王殿下?

    “刚才那人是谁?”卢瑀问伙计道。

    伙计见是大管事问自己,连忙点头哈腰道:“是从洛阳来的,他说他家也是开米铺的,来了解一下中都的行情。”

    “他姓什么?”

    “这....这倒不知道,小人对他不感兴趣。”

    “他有随从吗?”

    “有!有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在外面等他。”

    卢瑀更加疑惑了,难道真是齐王在微服私访吗?

    .........

    从米行出来,斜对面一条街便是骡马行,也有十几家店铺,刚走到街口,浓烈的气味便迎面扑来,这里主要是卖大型牲畜,骡子、马匹、耕牛等等,像食用的猪羊并不在这里交易。

    和米铺完全不同,这里的建筑很少,都是一座座用简易木栅栏围成的圈,雪地里有不少牲畜拴在桩上悠闲地吃草。

    这几年随着时局的稳定,北隋各地的牲畜出栏明显增加,尤其北海郡,张铉当年播下的种子开始得到了丰硕的成果,北海郡已经成为天下最大的牲畜产地,牛、马、驴、骡的出栏均为天下第一。

    尤其隋军马场转到辽东后,北海郡的马匹全部改用作民间畜力,尽管这些马匹都是军方淘汰剩下的次马,但它们比起普通马更加强健有力,立刻成为北隋各郡最受欢迎的牲畜,每年秋天,各郡官府都会派人去北海郡购买畜力。

    事实上,北海郡益都县才是天下畜力的集散中心,相比之下,中都的骡马行连小巫都远远不如,更不用说去见大巫了。

    所以张铉对这里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大概看了看,便要转身离去,就在他刚要转身之时,远处忽然传来稀溜溜一声马匹嘶鸣,声音雄壮有力,张铉立刻停住了脚步,听声辨马是每一个大将的基本技能,这匹马的叫声明显不是普通马。

    他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声音似乎从一家牲畜店的院子里传来,一般而言,畜力都会放在外面供客人挑选,很少有人将畜力放在院子里,除非是比较宝贵的牲畜。

    就在这时,刚才的马匹再次发出一声雄壮的嘶鸣,张铉的手下也听出来了,这是一匹战马的嘶鸣声,两名侍卫飞奔过去,指着一间院子大喊:“公子,在这里!”

    张铉也快步向这家骡马店大门走去,几名伙计有点慌了,连忙上前拦住张铉,“小店的牲畜都在外面,公子请在外面随意挑!”

    “我要看刚才鸣叫的那匹马,牵出来给我看看。”

    “公子搞错了吧!我们院子里怎么会有马,一定听错了。”两名伙计十分慌张地说道。

    “胡说!”

    张铉脸一沉,“我刚才分明听得清楚,就是你们院子里传来,你敢说没有?”

    旁边一名管事走上前,拱手施礼道:“很抱歉公子,那匹马.....已被客人订走,我们不卖!”

    “就算被别人订走,我们看看总可以吧!”

    “这....不妥吧!”

    这时,一名手下快步上前,在张铉耳边低语道:“刚才有弟兄爬上院子看了,里面居然有几十匹战马!”

    张铉心中暗暗吃惊,他便不露声色笑道:“既然不肯,那就不勉强了,告辞!”

    他一挥手,“我们走!”

    十几名侍卫跟着他向骡马行外走去,在路边等候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低声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张铉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取出一支令箭交给亲卫,“立刻去调西市外的驻军包围那家骡马行!”

    “遵令!”亲卫接过军令飞奔而去。

    张铉又对几名侍卫道:“你们留在这里,监视那家骡马店,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卑职明白。”几名侍卫闪身进了一条小巷。

    张铉这才对杜、房二人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们又回到了米行,直接走进两市官署,门口两名站岗士兵挥矛大喝道:“这里是官衙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一名侍卫快步上前,低声对两人说了句话,顿时吓得他们手足无措,张铉也不理睬,快步向官衙内走去,其中一名士兵飞奔进去禀报了。

    不多时,几名官员迎了出来,一起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了,我在这里稍坐片刻,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官员们将张铉三人请入内堂坐下,又给三人上了茶,他们不敢打扰,便退下去了。

    张铉这才把发现战马之事告诉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都吃了一惊,战马属于战略物资,朝廷严禁民间买卖,中都一家骡马行内居然有几十匹战马,这些战马是从哪里来的?又打算卖给谁?

    房玄龄想了想道:“应该是把战马伪装一下,混在普通畜力马进入河北,所以沿途没有发现,最后汇集到了中都。”

    张铉冷笑一声说:“这种把戏当年张金称已经玩过了,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混入中原,只是这帮人居然在我眼皮底下玩,简直是胆大妄为!”

    三人喝了一杯茶,这时,一名侍卫跑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启禀殿下,军队已经将那家骡马店包围了。”

    “来了多少人?”

    “来了一千名弟兄!”

    “很好!”

    张铉起身对房玄龄和杜如晦道:“两位在这里休息,我去看一看。”

    房玄龄起身道:“这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当然应该和殿下一起去。”

    杜如晦也起身笑道:“茶已经喝完,该出去走走了。”

    张铉见两人一定要跟随,便点了点头,“好吧!就一起去。”(未完待续。)

第921章 意外发现

    在西市的南面便是一座军营,驻扎一千人,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护西市的正常秩序,每天都有士兵在西市内巡逻,因为侍卫带来了张铉的金令箭,立刻调动了军营的全部士兵。

    一千名士兵迅速出动,冲进西市内,包围了被张铉怀疑的那家骡马店,当张铉三人再次来到这家骡马店时,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这家骡马店,掌柜和二十几名伙计被士兵押在一旁,几十匹藏在店内战马也被拉出来,放养在外面的木栅栏内。

    骡马行的整条街都被一千士兵戒严,看热闹的人将骡马行外面的大街拥堵得人山人海,这时,张铉和房玄龄、杜如晦在十几名侍卫的护送下快步走到店门口,掌管这支军队的将领是一名鹰扬郎将,名叫蒋继德,他慌忙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卑职第一卫鹰扬郎将蒋继德,参见大帅!”

    旁边几名伙计和管事顿时脸色惨白,原来这个年轻人竟然是齐王,他们腿肚子开始发软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一名米铺伙计吓呆了,他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大骂道:“你这个大蠢货,真是有眼无珠啊!”

    张铉摇摇头道:“蒋将军起来吧!”

    “遵令!”蒋继德站起身,忐忑不安地跟在一旁。

    张铉走到牲畜圈前,打量着几十匹战马,几十匹战马每一匹都十分雄壮,堪称百里挑一的宝马,这样的一匹马在中原至少要卖百两黄金,而且是几十匹宝马,这岂不是要几千两黄金,一家小小的店铺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吗?

    张铉心中生出一丝怀疑,这时,他又发现一个奇怪之处,这几十匹战马都不是幼马,起码都有五六岁了,这不符合常识,草原人都是将幼马卖给中原,绝不会把训练熟练的战马卖给中原,这倒像是从军队直接拉出来的战马。

    张铉回头吩咐另一家骡马店的掌柜几句,掌柜点点头,上前蹲下看了片刻,回来张铉道:“都阉割了很多年,不是新马。”

    这就对了,这些都不是新马,张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问蒋继德道:“店铺仔细搜过吗?”

    “回禀殿下,还没有来得及搜查。”

    张铉当即令道:“派三十名弟兄进去仔细搜,还有这些人。”

    张铉指着掌柜和伙计道:“全部反绑起来,不准他们自杀!”

    “遵令!”

    蒋继德一挥手,士兵将掌柜和伙计按倒反绑起来,口中也堵住了破布,三十名士兵奔进了店铺,张铉也带着房杜二人走进了店铺。

    这家店铺大约占地三亩,一间大院子以及二十几间房舍,还有存放草料的仓库和地下室,士兵开始翻箱倒柜地仔细搜查。

    房玄龄低声问道:“殿下怀疑什么?”

    “我怀疑这是唐朝或者洛阳设在中都的一个情报点,那些战马都是军马,主人混进中都城了,战马无法进城,就留在城外。”

    “很有可能,那些马明显是现役战马,不是出售的货物。”

    这时,杜如晦出现在门口,低声道:“殿下,请来这边看看。”

    张铉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便快步走出房间,跟着他进了走廊尽头的屋子,屋子堆满各种文书账卷,看来这是掌柜屋,中间摆放着一只火盆。

    “殿下请看这里!”杜如晦指着火盆道。

    张铉走上前,发现火盆里有一堆灰烬,似乎是刚刚才烧毁的什么文书,张铉立刻明白了,掌柜抓紧时间烧毁了一些重要的证据。

    杜如晦将一张羊皮残片递给张铉,“这是卑职刚从盆里抢出来的,只剩下它了。”

    残片如樟树叶大小,边缘已经烧焦,大部分都是空白羊皮,但在烧焦的边缘上还有几个隐约可见的文字,张铉再仔细看了看,不由一惊,竟然是突厥文。

    “难道他们是——”

    杜如晦点点头,“微臣也觉得他们是突厥奸细。”

    ........

    紫微宫摄政王官房,张铉正负手站在窗前沉思,他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房玄龄平静地站在门口。

    “有结果了吗?”张铉笑问道。

    “回禀殿下,已经有了口供!”

    “进来坐下说话。”

    张铉将房玄龄请进房间坐下,又让茶童上茶。

    他这才接过房玄龄手中的口供看了看,口供是骡马店掌柜提供,还有所有的伙计也画了押,承认他们是突厥人派来的奸细。

    “这家骡马店无论掌柜还是伙计都是突厥人派来的奸细,他们原本都是并州一带的汉人,因逃避战乱去了突厥,又被突厥利用,派他们来中都、太原和长安当细作,至今已有一年。”

    房玄龄着实有些惭愧,北隋的情报系统是由他掌控,对外情报他做得风生水起,但自家的防范却比较薄弱,这次若不是张铉微服私访,意外发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马匹,他根本不知道那就是突厥人的情报点,所以当他汇报之时,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这是微臣的失职,他们在中都已经一年多,收集了大量情报,微臣却一无所知,请殿下严惩!”

    张铉摆摆手,“责任问题我们回头再谈,现在我还有两个疑问,一是我们有多少官员被他们收买,给他们提供情报,供词中却没有提到;其次,那三十匹战马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知道。”

    “回禀殿下,后面的一份供词中会提到这两件事,尚没有审讯结束,微臣先把他们认罪的供词拿来。”

    “那先生知道吗?”

    “微臣已略知一二,我们确实有被他们收买的官员,他们已经招供了一人,户部郎中蹇延寿,就在两个月前,他将我们和铁勒交易的明细提供给了突厥人,得了五百两黄金的贿赂,还有安乐郡丞邵燕山,突厥人给了他一千两黄金,突厥战马就是从安乐郡进入幽州,他们得到了安乐郡官府的批文,所以才一路畅通无阻南下。”

    张铉脸色铁青,一个朝廷机要之臣,一个是边疆重吏,竟然为了黄金甘心为异族卖命,他绝不能容忍。

    张铉克制住了满腔怒火,又问道:“三十匹战马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这里面可能有大问题,这三十匹战马只是突厥战马入境的一部分,后续还会有战马入境,具体会来多少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是人马分离,突厥的人和马分开进入中原,但细节他们也不知道。”

    张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负手走到窗前,他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他怀疑突厥骑兵已经进入中原,所以才会有三十匹战马,但三十匹战马没有什么作用,肯定远远不止三十人。

    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草原被大雪覆盖,根本无法通行,若等化雪后再走,就已经是开春了,突厥南侵在即,时间他们来不及了,更不用说潜入中原还需要时间,如果以上解释成立,那只有一个结论,突厥骑兵和战马早已经潜入了中原,只不过不在中都,而是藏匿在别处,一旦突厥大军开始南侵,这支潜伏在中原的突厥骑兵必然发难,目标很可能是中都。

    从三十匹战马的素质来看,这支潜伏在中原的骑兵必然也是突厥最精锐的骑兵,就算数百人也能造成极大的破坏。

    想到这,张铉当即对房玄龄道:“继续严厉审问,抓住每一个细节,另外,立刻派人赶赴安乐郡,秘密抓捕郡丞邵燕山,必须要从他嘴里得到一切细节情报。”

    房玄龄又补充道:“殿下,既然突厥收买了安乐郡丞,微臣怀疑安乐郡也会成为突厥军队明年春天的入侵路径,微臣建议紧急加强安乐郡的防御。”

    张铉只觉得一阵头痛,原本已经完成了防御,现在又出现一个大漏洞,他们之前一直认为突厥一定是从并州南侵,为此不惜耗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可现在才突然发现他们有点太想当然了,谁说突厥一定会从并州南侵,如果突厥大军从安乐郡杀进河北,北隋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一刻张铉既感到庆幸,又感到后怕,同时也要感谢苍天的眷顾,竟让他意外发现了突厥的一个巨大阴谋。

    张铉已经坐不下去,他必须立刻赶赴安乐郡,实地查看那边的防御,尽管马上要到新年,尽管裴致致就在这几天生产,但张铉还是毅然决定即刻北上。

    他当即令道:“让罗士信火速来见我!”(未完待续。)

第922章 十万火急

    北隋的军政并非一体,而是两套班子,两个体系,虽然有时候因为地方征兵、战争动员、和后勤支援方面,两个体系会有交会,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互无关系。

    张铉给了紫微阁足够大的权力,但在军权却毫不含糊,这也是自古以来帝王绝不会放手的一个权力,无论是李渊、王世充还是张铉,他们都始终把军权牢牢捏在自己手中。

    这次突厥情报站事件,张铉便始终没有让紫微阁参与,他在军方体系有自己的文武官员。

    在齐王楼的议事堂内,张铉、房玄龄、杜如晦、凌敬、贾润甫以及罗士信、苏定方、沈光、王辩等八名文武高官正在紧张商议幽州一线的对策。

    张铉已决定立刻赶赴安乐郡,但在走之前他必须要把这件事落实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需要几头落实,首先是幽州的驻军,目前幽州的驻军主要集中在上谷郡一线,防突厥从飞狐道入侵,对于东面一线的防御比较薄弱,苏定方将军可率三万军赶赴安乐郡驻扎。”

    张铉对苏定方道:“正月初十出发!”

    苏定方起身道:“卑职遵令!”

    “光有三万军还不行,王辩将军可率本卫军队驻扎涿郡,负责接应东西两线,这支军队在正月十七日出发。”

    王辩起身抱拳道:“遵令!”

    罗士信有点着急,忍不住问道:“大帅,卑职可有任务?”

    “坐镇中都事关重大,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考虑,一旦战争形势需要,恐怕你也要上战场。”

    罗士信暗暗叹一口气,只得躬身道:“卑职期盼那一天到来。”

    张铉又问沈光,“风雷军回来了吗?”

    “启禀大帅,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估计明后天就到中都。”

    张铉今晚就要走,来不及表彰他们了,只能等回来再说,他又对沈光道:“斥候军必须要立刻行动起来,配合房军师将藏匿在北隋的突厥骑兵挖出来,这支军队十分强悍,尽量智取,最大程度减少我军伤亡。”

    “卑职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听从调遣。”

    张铉点点头对房玄龄道:“我再重申一遍,现在不是追责和改组情报署的时候,现在必须要将迫在眉睫之事解决,隐藏在北隋内部的这支突厥骑兵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但他们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请军师全权负责此事,必须在冬季结束前将他们挖出来消灭掉,我建议可以采用对付刘黑闼的经验,点面结合,沈将军的斥候军负责面,进行广泛追查,而风雷军负责点,深挖可疑之处,就烦请军师统一部署了。”

    房玄龄默默点头,他深知此事的重要,但目前他没有任何线索,又该从何着手呢?或许从安乐郡丞邵燕山那里能得到一点线索。

    在进行了全面补救性的部署后,张铉又写了一封亲笔信,派人北上俱伦湖,将信送给拔野古部大酋长图勒,提醒他注意突厥很可能会对拔野古部发起突袭。

    ......

    张铉离开官房回府时已是黄昏时分,百名骑兵护卫着张铉的马车向紫微宫外缓缓驶去,马车里,张铉还在考虑突厥伏兵一事,有一个蹊跷之处他一直没有想通。

    那就是西市的骡马店怎么会有三十匹战马?

    如果真的只有三十名突厥骑兵,他倒可以理解了,但如果是数百名突厥骑兵,那三十匹战马放在中都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也可能只有三十名突厥人,那么他们有必须骑战马吗?

    张铉有点怀疑,这三十匹战马其实只是突厥放的一个烟雾,放在中都就是为了故意暴露,从而让他们产生误判。

    来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突厥人,而是被突厥买通的汉人高手,他们已经潜伏进了中都。

    无论如何,他得做好万全的防备,要给房玄龄再留一封信。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齐王府,张铉刚走进府门,妻子卢清便焦急地迎上来问道:“夫君,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要出门?”

    张铉下午派人回来给妻子送了信,让她替自己收拾一下,自己要连夜出发。

    张铉知道这个新年家中特别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要照顾,偏偏裴致致的产期很可能就在新年前,使家中更加俨如雪上加霜,这么多事情都压给了妻子一人,张铉心中着实歉疚。

    他歉然道:“今天抓到了突厥奸细,发现我们的防御出现了大漏洞,时间非常紧急,如果不及时把这个漏洞堵上,突厥大军很可能会直接从幽州杀入河北。”

    卢清的脸都吓白了,如果是那样,卢家岂不是要遭到灭顶之灾?

    “夫君,问题很严重吗?”她揪心问道。

    “现在草原被大雪覆盖,我们还有时间,只要堵漏及时,应该可以补救,所以我要抓紧时间,连夜北上幽州,贤妻,真的很抱歉了,那么多事情都让你来操劳。”

    卢清笑了笑道:“夫君放心吧!夫君新年若回不来,我就把吉儿抓来帮我,这小妮子整天赖在我们家不肯回宫了。”

    张铉点点头,“把萧后也请来一起过年,她一个在宫中也怪寂寞的,你们大家在一起,也热闹热闹!”

    卢清笑道:“你现在不怕人说你不顾礼制了吗?”

    “做人也不能太死板,其实我也想通了,想指责你的人,就算你做得完美无缺,他也会捕风捉影造谣,认可你之人,哪怕你做得再过分,他也能找出理由替你辩解,是不是这样?”

    卢清嫣然一笑,“好像我的夫君开窍了!”

    张铉哈哈一笑,又问道:“武娘呢?我有事找她。”

    “她应该在致致那里,夫君不见看看致致吗?”

    “走之前再去看她吧!我先去书房收拾一下,等会儿让新羽也来见我,你也一起来,我有重要事情和你们说。”

    张铉拥抱一下妻子,便快去了内书房,他收拾了一些物品,准备着手写一封信,这时,卢清端着一碗参茶走进书房,后面跟着武娘和新羽。

    “夫郎,有什么事吗?”

    “来!我们坐下说话。”

    张铉让三人坐了下来,武娘看出丈夫眼中有一丝忧虑,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铉犹豫一下道:“我有点担心家人的安全。”

    三人都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张铉便将突厥人之事简单地告诉了武娘和新羽,最后对三人道:“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认为河北潜入了一支精锐的突厥骑兵,因为我们看见了战马,但正如我们之前从未想到突厥人会从安乐郡入境一样,他们很善于伪装迷惑我们,如果来的不是突厥骑兵,而是突厥刺客呢?他们的目标当然是我,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家人。”

    旁边新羽接口道:“将军说得不错,父亲曾给我说过,突厥人一向喜欢向敌人的家人下手,这是他们的传统,我大娘以及二叔和三叔就是死在突厥人的一次偷袭之中。”

    卢清和武娘对望一眼,她们都想到了孩子,突厥刺客会不会对孩儿下手?两人心中都揪了起来。

    张铉又道:“我反复考虑,还是决定让你们带着孩子住进皇宫中去,皇宫的更加戒备森严,外围有五千军队守卫,又两千侍卫巡逻护卫,内宫有女护卫,齐王府和内宫的女护卫合在一起有三百人之多,应该算得上铜墙铁壁了,这样我才能放心。”

    卢清并不是太喜欢住进皇宫,她感觉有点压抑,没有自己家中那样自由,但为了孩子的安全,这点小事已不成问题了。

    她便点了点头,“既然夫君这样说了,我们明天就收拾进宫,等突厥战事彻底平息了我们再回来!”

    张铉心中松了口气,有妻子这句话,他便可以放心去了。

    当天晚上,张铉便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中都,向幽州方向疾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923章 防御漏洞(上)

    【昨天是老高忘记更新了,因为每天晚上会定时次日更新,结果昨天忘记了,以为自己已经定时,刚刚上微信才发现自己没有更新,真的对不起大家啊!明天、后天都三更赎罪。】

    安乐郡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密云一带,位于燕山脚下,是只有两个县的小郡,安乐郡北面是巍巍燕山,形成了幽州的天然屏障,但燕山又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属于比较破碎的山地,其中两条大河贯穿燕山山地,一条叫沽河,从西北山地方向流入,一条叫鲍丘水,从正北方的草原流入。

    沽河上中游也是经过起伏的燕山山地,地势险要,流经众多悬崖峭壁,只有冬天结冰时才能从河面上行走,军事价值不大。

    而鲍丘水则从北方草原直接贯穿燕山,河床宽阔,是北方草原进入安乐郡的一条通途,具有极大的军事战略价值,其中穿越燕山的通道长约三十余里,叫做老北口,由于其外形似虎口,所以又叫做虎北口,安乐郡郡治燕乐县便位于虎北口最南端。

    除了虎北口外,在东面五百余里外的北平郡,还有卢龙塞和临榆关也是塞外民族杀入幽州的通道,不过卢龙塞易守难攻,隋军屯有一千军守卫,而辽东也有五千隋军驻守,如果突厥从东面南下,首先就要面对辽东的守军,突袭就没有了效果。

    唯有安乐郡的虎北口是一条南下的便捷之道,张铉当年从草原返回中原,就是从虎北口进入安乐郡,这里同时也是东面商道的主出口,北隋和铁勒各部的互市便是在这里进行。

    张铉一行昼夜行军,在雪地上艰难跋涉,三天后进入了涿郡,涿郡军使麦孟才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他顾不得过新年,也率领三千军跟随张铉北上。

    幽州原本是设立总管制度,总管又叫都督,下辖各郡军使,在罗艺时代形成事实上的割据,所以张铉在建立北隋后便废除了中原各州都督,只在高句丽单独设立都督,而在其他重要的边疆战略郡县设立军使制度,幽州都督也随之废除,变成了范阳、上谷、辽东三地军使,直属于齐王府统领。

    都督的地位和卫一样,主将都为将军,军使则低一级,为虎贲郎将,范阳军使为麦孟才,下辖蓟县、虎北口、卢龙塞、临榆关四营,四营主将皆为鹰扬郎将。

    范阳军使共统军七千人,其中蓟县三千,卢龙塞和临榆关各有一千人,虎北口则有两千军队。

    大军在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上浩浩荡荡北行,麦孟才忍不住低声对张铉道:“大帅,如果突厥骑兵真有数百人入境,那么不仅郡丞有问题,恐怕驻军也有问题。”

    “为什么?”

    “卑职并不是说周元庆一定有问题,就看突厥骑兵是怎么过境,如果是集体一次性过境,那军队就严重失职,但如果是装扮成铁勒商人,陆陆续续进入中原,那军队也很难发现。”

    张铉点点头,“我们调查后再说,但我现在更关心虎北口的防御,当年我走过一次,我印象中城关非常破旧,现在怎么样了?”

    “去年年初倒是修葺过一次,不过是修建商城,不是修建军事堡垒,恐怕会让大帅失望。”

    张铉冷冷道:“我不怕失望,我怕的是失察,等突厥大军从这里杀进幽州,那时我们才会追悔莫及。”

    “大帅说得对,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两天后,两千精锐骑兵和三千步兵护卫着齐王张铉终于抵达了燕乐县,当大军抵达县城南门外时,安乐郡太守李翼,郡丞邵燕山和驻军郎将周元庆以及边市署正赵遂一起出城迎接齐王殿下的到来。

    张铉问道:“谁是周元庆将军!”

    周元庆上前一步,“末将在!”

    张铉一挥手,“拿下!”

    十几名士兵冲上去,将他按倒捆绑起来,周元庆拼命挣扎,“卑职无罪!”

    “有没有罪,我等会儿再告诉你。”

    这时,郡丞邵燕山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向后退了一步,张铉锐利的目光已经盯住了他,“你就是郡丞邵燕山?”

    邵燕山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卑职正是!”

    张铉哼了一声,“一千两黄金拿着不烫手吗?”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邵燕山面如死灰,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铉一挥手,几名士兵上前将他反绑起来,

    旁边太守李翼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他鼓足勇气问道:“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的副职勾结突厥,企图出卖北隋,你作为一郡太守却毫不知情,你可知罪?”

    “啊!”李翼大吃一惊,回头指着邵燕山,“你.....你竟敢......”他恨得说不下去了。

    邵燕山低下头,不敢说一句话,这时,周元庆胀得满脸通红,大喊道:“大帅,卑职没有勾结突厥,卑职冤枉!”

    麦孟才上前道:“周将军,你手握军队,大帅必须要严格防范,如果你确实无辜,那也不用担心,大帅会公道处置。”

    周元庆叹了口气,“卑职明白了,请孟将军把军队收走,卑职愿接受调查。”

    张铉看了他一眼,便催马向城内走去。

    安乐郡和马邑郡一样,也是一条主要的商道,不过隋朝的重点在关陇,突厥的王帐也在西方,所以马邑郡的商业繁华要远远超过安乐郡,安乐郡主要是和草原东面的铁勒诸部进行贸易,但随着北隋确定了和铁勒各部扩大贸易的国策后,安乐郡的贸易迅速繁荣起来。

    加上刘武周肆虐马邑郡,马邑商道衰败,大量商人开始转道安乐郡,从安乐郡北上草原进行贸易,而朝廷也在燕乐县开设官方互市,燕乐县渐渐繁荣起来。

    尽管此时已是寒冷的冬天,商业基本停顿,但从城门内两边密集的店铺,依旧能看出商业季节来临时的盛景,此时新年的气息笼罩在这座北方县城的上空,距离新年只有三天,到处可以看见燃烧爆竹驱邪声,家家户户正在忙碌地清扫屋子,竖竿子、贴门符,为新的一年做准备。

    张铉来到了燕乐县军营,燕乐县有一千驻军,他们主要负责保卫互市的安全和安乐郡商道的畅通,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也没有人想到这里会成为草原骑兵入侵的通道。

    麦孟才已经先一步控制了燕乐郡的军队,他是范阳军使,燕乐军营属于他的麾下。

    张铉在中军大帐内坐下,随即道:“把邵燕山给我带上来。”

    几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将邵燕山推了上来,邵燕山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站都站不稳了,进帐便跪在地上,“殿下....饶命!”

    邵燕山年约四十岁出头,体格文弱,看起来倒是很斯文,张铉看了看他的吏部档案,涿郡人,仁寿二年进士,出任密云县主簿,此后十余年一直在幽州为官,两年前从燕乐县令升为安乐郡丞,吏部对他的评价不高,大多以中平为主,主要是政绩不明显。

    “我问你几个问题,老老实实回答,或许我会考虑从轻处罚,但若有半点隐瞒或许欺骗,我当诛你九族,你明白吗?”

    张铉语气中透出强大的杀气,邵燕山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

    “我来问你,突厥军队从安郡郡进来了多少人?多少战马?”

    “大概进了四百余人,五百余匹战马。”

    “是以什么方式进来?”

    “是乔装成铁勒马贩子,从年初开始,陆陆续续进来。”

    “说具体一点!”

    邵燕山满头大汗,不敢有半点隐瞒,断断续续交代了突厥骑兵入境的过程。

    “年初二月下旬左右,有一个回纥马贩子找到我,说想贩运一批挽马进中原,大概三百匹左右,按照朝廷规定,百匹以上的马匹入境必须要太仆寺批准,他偷偷给了我两百两黄金,我知道这是严重违法,但抵不住黄金的诱惑,便将三百匹战马在入境文书上改成了九十五匹,顺利过关了。”

    张铉立刻听出了这里面的漏洞,安乐郡的贸易分为两类,官方贸易和民间贸易,官方贸易中有两件货物是不准民间涉及,一是战马,另一个是生铁,另外还有一些货物严禁出口,如铜器、粮食等等。

    其他诸如出口的茶叶、布匹、丝绸、日用品以及进口的牛羊、羊皮、奶酒、药材等等货物,官方贸易可做,民间贸易也可做。

    但由于安乐郡尚未设立税司,目前都是由郡衙代征,实际上民间贸易就是由郡衙来负责管理。

    对方便钻了民间贸易不允许买卖战马但可以买卖畜力的漏洞,买通了邵燕山,将战马混入普通畜力马中进入幽州。

    张铉心中恼火,重重哼了一声,“继续说下去!”(未完待续。)

第924章 防御漏洞(中)

    邵燕山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又继续道:“当时我不知道里面混有战马,直到第三次入境时才发现,但已经晚了,我只得继续接受他们的贿赂,如法炮制,放马匹入关,后来才发现每次赶马的伙计都不一样,我才意识到不仅是战马入关,人也混进来了,直到三个月前有人告诉我,这个马贩子不是回纥人,而是突厥人,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闯下了大祸。”

    张铉忽然听出了一丝端倪,立刻追问道:“是谁告诉你对方是突厥人?”

    “是一个河间郡的商人,叫做王宝林,他和这个突厥人有交易。”

    “河间郡哪个县?做什么生意,再说仔细一点。”

    “就是河间县,是做骡马生意,在河间县很有名气,绰号叫王骡子。”

    张铉沉思片刻又问道:“突厥人为什么要偷运入中原几百士兵?”

    这也是张铉感到奇怪之处,他们进攻并北三郡是九月才开始,但突厥人从年初就开始向中原偷运战马和士兵,他们究竟是什么企图?

    邵燕山茫然的摇摇头,“微臣也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你还以为自己能侥幸脱罪吗?”

    邵燕山含泪道:“臣罪恶深重,死不足惜,望殿下饶过臣的老母和幼子。”

    张铉冷冷道:“你私通敌国,出卖北隋,你所做的一切不足以赎你之罪,但你家人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铉一挥手,“押下去关押起来,给他纸笔,让他写一封详细的供词!”

    邵燕山跪下磕了一个头,被士兵押了下去。

    张铉见他被押走,又令道:“将周元庆带进来!”

    片刻,郎将周元庆被反绑着押了进来,他进来便单膝跪下急道:“大帅,卑职真的不知情!”

    张铉吩咐左右亲兵,“给他松绑!”

    亲兵上前用尖刀挑断绳索,周元庆稍微揉了一下麻木的手腕,又道:“邵燕山私通突厥,卑职刚刚才知晓,之前确实一无所知。”

    这时,麦孟才和太守李翼也走了进来,和周元庆站在一旁,张铉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周元庆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情,为什么这么多次突厥战马和人员入境,军队却不检查?任他们畅通无阻!”

    “这.....卑职失察!”

    旁边麦孟才连忙道:“启禀殿下,这里面确实存在着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北虎口驻军的职责是维护北虎口商道的畅通,维持安乐郡地方秩序,后来又增加了两项,保护市署和铁勒各部的互市,协助郡衙查堵逃税和走私违禁品,一般而言,查堵逃税和走私违禁品郡衙有专人负责,但发生了特殊情况,比如发现有异常贸易,或者地方官府人手不足,郡衙提出协查的要求后,军队才能参与查堵,否则军队不会干涉地方政务。”

    张铉没有说话,军队不干涉地方政务,地方官府也不能干涉驻军,这确实是他定下的规矩,但没有想到这个规矩中居然出现了漏洞。

    这时,周元庆连忙道:”多谢麦将军替卑职解释,但这件事卑职还是有失察之责,朝廷规定百匹以上畜力入关必须要得到太仆寺的批准,可突厥人多次贩运数百匹马入境,卑职却没有进行仔细盘查,这就是卑职的失察。”

    张铉点点头,“你能承认这一点,说明你还有自知之明,也罢,这次安乐郡事件连我也有责任,除了邵燕山外,其他官员我就不追究了。”

    周元庆激动万分,“谢大帅宽恕!”

    张铉又道:“从现在开始,通过北虎口的每一票进出的货物都必须由军队仔细盘查,一旦发现违禁和异常,立刻拘捕审问。”

    “卑职遵令!”

    .........

    张铉当天便发鹰信到中都,要求房玄龄查找河间县的骡马商王宝林,看从他那里能否得到一点线索。

    次日一早,张铉立刻动身前往北虎口查看防御现状。

    相对于突厥骑兵潜入中原,张铉更关心北虎口的防御情况,一旦突厥大军选择从这里突破,北隋将面临灭顶之灾。

    北虎口是燕山山脉的三条通道之一,它是鲍丘水经过千万年的冲刷而渐渐形成了一条河谷,河谷很宽,最宽处有十几里,最窄处也有一里,和娄烦关一样,两侧的山峦上都是连绵不断的长城。

    由于北虎口距离漠北草原的黄金牧场遥远,同时也距离辽东渔猎民族的栖息地较远,这便使得北虎口远离战争,数百年来几乎没有遭遇战争的威胁,甚至曹操攻打乌桓也是走东面的卢龙塞,而没有选择北虎口。

    北虎口实际上应该叫做北虎谷,鲍丘水流淌在数十里长的山谷之中,两边群山巍巍,山高林密,沟壑幽谷遍布,麋鹿猛兽众多,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山谷中哗哗流淌,水流湍急,河床两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不过此时正值隆冬,整个山谷都仿佛被凝固了,厚厚的积雪齐到人的膝盖,流水变成了玉雕,整个山林都被一层白雪覆盖,阳光照耀在冰川和白雪上,闪烁着瑰丽的光芒,偶然可以看见斑斓的雪豹从雪地里缓缓走过。

    这时,远处树林内惊起一片飞鸟,觅食的一群麋鹿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只见一支骑兵从树林旁的大道远处走来,马队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这支两千人的骑兵正是张铉在北虎口内视察防御情况。

    但一路视察的情况着实令他深感失望,除了沿途看见几座士兵的戍堡外,其他各处都看不见建筑,整条山谷几乎处于不设防状态。

    这时,守将周元庆指着不远处的一棵高达二十余丈的巨松道:“殿下看见那棵松树了吗?那就是北虎谷著名的迎客松,也是整座山谷最窄之处,两边峭壁相距只有一里,大概走百步后便豁然开阔了,就象一只葫芦的腰部。”

    张铉勒住战马看了片刻,便催马冲了上去,后面的骑兵纷纷跟上,不多时,张铉便来到巨松之下,他先看了看这棵从未见过的大树,足足有二十三四丈高,底部更加粗壮,至少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围拢。

    张铉拍了拍这棵巨大的松树笑道:“这棵松树我喜欢,不准锯掉,把它保存下来!”

    这时,麦孟才催马跟了上来,向两边眺望一下笑道:“大帅,这里很适合修筑一座关城!”

    张铉也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两边的高山,点点头道:“最好能修一座四到五丈高的关城,我们一路过来,河中巨石很多,就用巨石修砌,必须在二月中旬以前完成。”

    众人面露难色,谁也没有吭声,隆冬季节修砌城墙首先就很艰难,何况时间只有一个多月,怎么可能修得起来。

    张铉看了一眼太守李翼,“安乐郡最多可以募集多少民夫?”

    “回禀殿下,估计在一万人左右。”

    张铉当机立断道:“去通知安乐郡所有人家,只要愿意来这里修砌关城,可免五年税赋。”

    李翼点点头,“如果是这个条件,我估计所有人家都愿意前来修砌城墙。”

    “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做,十天之内,所有民夫都要到达这里,另外,让他们自带干粮,每人每天给三百钱作为粮食补助,所需帐篷等物资由军队负责解决。”

    张铉又问麦孟才道:“这里筑城至少需要三千顶帐篷,你那边有吗?”

    麦孟才面露难色道:“启禀殿下,我们所有的帐篷都运去上谷郡给移民用了,潞水仓库里也没有了帐篷。”(未完待续。)

第925章 防御漏洞(下)

    这时,周元庆忽然道:“大帅,燕乐县就有帐篷!”

    张铉大喜,“有多少帐篷?”

    “市署里有,是今年秋天朝廷从草原购买的一批羊毛帐篷,目前还没有运走,就在市署仓库内,卑职亲眼看见过,大概有五千顶左右。”

    这着实是个意外惊喜,张铉尚无时间去视察市署,却没有想到市署居然还存放有这么多帐篷,他又继续问道:“市署的仓库里还有什么?”

    “卑职知道市署的仓库里还不少羊皮、奶酒等御寒之物,还有一批准备开春后运去草原的生铁。”

    张铉当即立断道:“市署仓库内能利用的物资全部利用起来,包括生铁也可以用来铸造工具和兵器,我会让市署安排物资。”

    麦孟才又建议道:“殿下,卑职麾下有七千士兵,我们完全可以参加筑城,卑职觉得光凭万余民夫恐怕人数还不够,参与筑城的劳力越多,耗时就越短。”

    张铉想了想,确实如此,他在紫河先后动员了数万人才用一个月时间筑成一道数里长的城墙,光凭一万民夫想一个月内完工确实不太现实。

    张铉便点点头道:“也好,七千军队也全部投入筑城,但首先要在前方一里处用泥袋堆出一道泥墙,高两丈左右,可以成为军队的初道防御线,为我们修建城关争取时间,同时在山顶修筑六座烽燧,保证两百外得以发现敌情。”

    “卑职明白了。”

    张铉又对麦孟才和太守李翼道:“修建关城之事我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无论如何要在草原冰雪融化前修建完成,需要物资和军队协助,李太守尽管向孟将军开口,市署仓库的所有物资也准许你调用。”

    麦孟才行一礼,“遵令!”

    李翼也躬身行一礼,“微臣明白了。”

    张铉这时又想起一事,郡丞已经被免,新官还没有上任,这会影响到施工进度,如果从朝廷调官员过来,光熟悉情况就要一两个月,不如就地提拔。

    他回头看了一眼燕乐县令张华翠,淡淡道:“我也希望县令全力以赴,如果修建关城能按期完成,我就升你为安乐郡丞。”

    张华翠大喜过望,深深施一礼,“微臣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张铉安排好修城的各种细节方案,便带领众人返回燕乐县,返回当天,郡衙和县衙开始联合贴出布告,以五年免税的优厚条件向全郡募集一万壮丁筑城,为期一个月,这张布告俨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引发安乐郡的报名热潮,短短两天时间便超过八千人应募。

    市署也拿出了五千顶帐篷、三万张老羊皮和五万袋奶酒以及五十万斤生铁,随着麦孟才手下的军队陆续抵达燕乐县,一场争分夺秒的筑城运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正月初五,张铉结束了安乐郡的紧急巡视,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燕乐县,向数百里外的蓟县方向而去。。

    以此同时,苏定方率领的三万军队也抵达了涿郡。

    .......

    去过河间县的人都知道,从南门进县城后,第一眼就会看见一片很大的空地,四周用栅栏围住,里面圈养着数百头骡子、马匹、毛驴和健牛等畜力,这里便是在河间郡也颇有名气的王氏骡马行。

    随着战争结束,河北经济恢复,给骡马行带来大量的生意,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乡农和商贾从各处赶来挑选自己中意的畜力,用于耕田或者运物。

    王氏骡马行是祖传五代的老店,王氏家族也是河间县有名的豪强,济弱扶贫,在河间县口碑极好,说起王家,河间县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目前骡马行的当家人叫做王宝林,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十五岁便和父亲去草原购买畜力,已经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了三十年,阅历极深,十五年前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了骡马行,成为王氏骡马行第五代当家人。

    这天上午,王宝林正在店铺中考虑新一年的进货打算,他去年秋天已在北海郡订购了上千头骡****牛,准备应对下个月将开始的春耕,但从目前河间郡各地的购买意愿来看,他的骡马可能备少了,至少还需要六七百头骡马,这让他十分懊恼,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去一趟北海郡,看看能不能抢到一点骡马。

    这时,一名伙计在门口禀报道:“老爷,外面来了几个客人,可能是笔大生意!”

    王宝林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在骡马圈那边。”

    王宝林顾不得再算帐,起身披上一件衣服便走,他们这一行,拿到一笔大生意,以后就往往会形成老客,所以他十分重视。

    王氏店铺的旁边便是占地数十亩的牲畜圈,他走出大门,远远看见十几名大汉簇拥着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在说着什么?

    王宝林心中有点奇怪,读书人来买牲畜他还很少遇到,说不定是某个世家需要牲畜,他兴冲冲走上前,拱手笑道:“在下王宝林,是骡马小店的当家人,请问先生是?”

    文士转过身,打量他一下,笑道:“王东主不认识我了吗?”

    王宝林也觉得这个文士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歉然道:“很抱歉,是看着先生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也难怪,一面之缘罢了。”

    文士淡淡笑道:“几年前窦建德要征用你所有的骡马,不就是我来和你谈的吗?”

    王宝林大吃一惊,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窦建德军队强征他的牲畜,使他损失了五百多头骡马,他顿时想起来了,吓得后退几步,“你是.....凌军师!”

    来人正是凌敬,房玄龄接到张铉的鹰信,告诉了他们一个线索,凌敬认识这个王宝林,便主动请缨前往。

    凌敬微微笑道:“王东主不用害怕,窦建德军队已经灭亡多年了。”

    王宝林虽然不再害怕,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依旧惊魂未定,不安地问道:“凌先生有什么见教吗?”

    “我不是来买你的骡马,只是来问你一件事。”

    “问事?”

    王宝林眉头一皱,“问我什么事?”

    这时,凌敬背后的刘兰成冷冷道:“劝你知趣一点,凌先生可是齐王帐下的录事参军,就算你们县令来也要恭恭敬敬行礼。”

    王宝林见多识广,他知道齐王帐下的录事参军是什么职务,那可是相当于太守一级的高官,他吓得不敢怠慢,连忙赔礼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凌参军宽恕!”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吧!”

    “请参军到小人店铺中喝茶休息!”

    凌敬点点头,便跟着他向店铺走去,走进店铺内堂,凌敬坐了下来,陪同凌敬前来的刘兰成也在一旁坐下,王宝林亲自给他们上了茶,凌敬摆摆手道:“请东主坐下吧!”

    王宝林忐忑不安地在他们对面坐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敬不慌不忙问道:“王东主应该认识安乐郡郡丞邵燕山吧!”

    王宝林点点头,“我常去草原购买畜力马,认识他多年了,他怎么了?”

    “他因通敌之罪已经被免官下狱了。”

    王宝林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他忽然又警觉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凌敬注视着他眼睛问道:“邵燕山获罪下狱,应该在王东主的意料之中吧!”

    王宝林心中有点慌乱起来,目光避开了对方注视,结结巴巴道:“这....这话怎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到...感到有点可惜。”

    凌敬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们并没有来抓你,只是我来和你谈一谈,谈得好,你继续经商发财,谈不好,五代相传的骡马店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希望王东主明白这一点。”

    凌敬毕竟是文人,说话都很含蓄,如果是刘兰成开口,就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宝林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低下头半晌道:“邵燕山可是因为突厥人之事被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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