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老将建议
“二弟,你说林正彪会不会杀我们灭口?”在返回的路上,吕飞忧心忡忡问道。
吕平笑了笑,“一般人会这么做,但林正彪或许是例外。”
“为什么?”
吕飞不解地问道:“这种豺狼之人连自己父兄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为什么会对我们网开一面?”
“很简单,也现在还不是杀我们的时候,此人虽然心狠手毒,野心勃勃,但同样头脑也比较简单,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除了我们能帮他,还有谁能指点他。”
停一下,吕平又笑道:“我也并不是说他不想杀我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不需要我们了,他自然会动手。”
吕飞点点头,“你说得对,此人寡恩薄情,疑心极重,也没有什么心腹,但凡他有信得过之人,弑父这种机密之事也不会让我们去做了。”
夜晚,吕氏兄弟返回了建昌县,两人还是决定留一手,提防林正彪狗急跳墙,吕飞先一步带着士兵回了他们的营房。
林正彪的三万军队没有携带营帐,他们将建昌县一半的居民赶出了家门,军队则进占民居为营房,林正彪的军衙为县衙,此时林正彪正焦急地在县衙大堂内来回踱步,不时向外面望去。
他很担心吕氏兄弟伏击失败,一旦父亲进了军营,这支军队他就控制不住了,那时他林正彪也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有士兵禀报:“大将军,吕二将军回来了。”
林正彪精神一振,连忙道:“快快让他进来!”
片刻,吕平快步走进大堂,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公子!”
“怎么样?”林正彪期待地问道。
吕平笑着点点头,“公子放心,已经得手了。”
林正彪顿时如释重负,连连拍着额头在大堂里打圈,这下子他不用担心父亲来杀他了,略略回神,他又问道:“后事处理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葬在一座山谷内,我也不知道那座山谷叫什么名字,反正留了记号,将来可以找到尸骨。”
林正彪除掉了父兄,没有了心头之患,但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又迷茫起来,在座位上坐了片刻,他又问道:“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首先是要封锁消息,暂时不能把大王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不过这个消息也瞒不了多久——”
“难道你们的人会泄露出去?”林正彪的眼睛里顿时迸射出一道凌厉的杀机。
“不是这个意思。”
吕平看到了林正彪眼中的杀机,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大王失踪,其他各路军队很快就会知道,二公子会最先知晓。”
林正彪眼中的凶光稍微缓和一点,又道:“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公子当务之急是控制住这支军队,必须把自己人换到关键位子上,如果有必要,公子还得再杀一批将领,比如杨羚、王行善以及张绿威等人,他们可是三公子和赵大将军的心腹,要防止他们带领军队去投奔大公子。”
“那该怎么办?”
吕平取出一只皮袋递给林正彪,“这是大王的印鉴,我们可以假借大王之令发布任命书,任命公子为军中主帅,然后公子可以直接免去那几人之职,让自己人接掌军权。”
林正彪没想到吕飞拿到了父亲的印鉴,他不由大喜过望,他父亲不识字,所有的命令都是幕僚所写,父亲亲自压印,所以只要有印鉴在手,他便可以发出父亲的命令了。
半个时辰后,林正彪再次召集各军大将,出示了他父亲发来的楚王令,楚王令中任命他为军中主帅,统帅三万大军,负责防御豫章郡。
林正彪同时强行罢免了九名大将的军职,将他们隔离审查,又任命吕氏兄弟和其他四名部将为裨将,各统领五千军队。
当天晚上,林正彪秘密处决了九名被免职审查的大将,天刚亮,他便率领大军离开了建昌县,转道南下豫章郡。
.........
张铉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彭泽县,就在大军刚刚进驻大营,吕氏兄弟派来报信的心腹也赶到了隋军大营。
大帐内,有士兵将两名报信兵带了进来,两名报信兵跪下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吕将军让你们带来了什么?”张铉问道。
“回禀殿下,我们带来了林士弘的首级。”
说到这,旁边亲卫将一只铜盘端了上来,上面是一个布包,张铉顿时大喜,“打开看看!”
亲兵将布包解开,里面霍然是一颗首级,两边亲兵都忍不住一阵惊呼,张铉当即令道:“去请老将军来见我!”
亲兵飞奔而去,只片刻,来护儿大步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参见大帅!”
“老将军请免礼。”
张铉指着铜盘笑道:“请老将军看看这颗首级。”
来护儿走上前,仔细看了一下铜盘里的人头,吃惊道:“这是林士弘的首级啊!”
“老将军能确定?”
“当然确定,当初他两次来我府中请我出山,我认识他,尤其额头这颗三角形的大黑痣就是他特有的标志。”
来护儿愈加惊讶,“大帅,林士弘的首级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
来护儿有点糊涂了,他们这次大军杀到就是来剿灭林士弘,怎么林士弘已经被杀了?
张铉笑了笑,便简单将吕氏兄弟的情况告诉来护儿,来护儿这才恍然,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了。
这时,张铉又问送信兵道:“两位吕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为首送信兵行一礼,“启禀殿下,吕二将军说,他们会继续在林正彪军中任职,只要殿下吩咐,他们随时会效犬马之劳。”
“我知道了!”
张铉随即吩咐亲兵,“各赏他们十两黄金,带他们下去好好吃一顿。”
两名送信兵千恩万谢去了,张铉又让亲兵将林士弘的人头先冷冻起来,这时,来护儿踌躇一下道:“大帅,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将军尽管直说。”
“大帅,吕氏兄弟虽然立下功劳,但此二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食人禄而不忠人主,教唆杀兄弑父,这样的人,如果大帅能满足他们私欲倒也罢了,如果大帅让他们失望,恐怕他们反而会成为大帅的心腹之患,此二人绝不可用之,卑职率直之言,请大帅自酌。”
张铉点了点头,实际上,让吕氏兄弟挑唆林正彪杀死父亲林士弘是他张铉的意思,这话他却不好对来护儿说,张铉便笑着岔开话题道:“老将军的建议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现在林士弘既死,我们先商议一下怎么应对下面的局面。”
来护儿沉思片刻道:“楚军主要有三大块,一块是林正威的水军,一块便是林正彪夺权的三万精锐,再有一块是驻扎在九江郡的六万杂军,分别由林士弘的六名部属统帅,如果林士弘还在,那他可以联合三支军队来对付我们,现在他不在了,那么这三支军队就只能各自为阵,卑职认为这是林士弘之死最大的影响。”
张铉笑问道:“老将军难道不认为林士弘之死会造成他的军队军心瓦解吗?”
“会有一点影响,但影响程度有多大,卑职不能肯定。”
张铉点了点头,“我想应该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它慢慢地发挥作用。”
张铉又走到沙盘前,这座沙盘是不久前才完成,隋军制作沙盘,主要是靠大量斥候在各处打探消息,绘制地图,所以在城池周围和平原地区,沙盘比较准确,但在山区和湖泊,沙盘也只能提供一个大概信息,对鄱阳湖也是一样,斥候很难进入鄱阳湖内部去绘图,所以只能把外围的情况摸透,比如周围的官道走向、大小河流、桥梁、码头以及城池分布等等。
但鄱阳湖内部,沙盘也只是做了一个形状,标注成黑色,表示这座湖泊内部一无所知。
张铉看了片刻沙盘,对来护儿道:“老将军认为林正威的水军老巢应该在哪里?”
这是隋军目前面临的一个难题,彭泽县水战之后,一直在长江上横行的楚军战船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张铉当然知道敌军的战船不会沉入江底,而是躲进了鄱阳湖内。
隋朝时代的鄱阳湖和后世鄱阳湖不一样,不仅占地面积更加广阔,而且湖内岛屿众多,有好几座岛屿面积甚至比一个县的占地还大,岛屿内有峡湾,有内湖,森林密布,当年鄱阳湖水贼屡剿不绝,就是因为官兵很难找到水贼的老巢。
隋军要剿灭这支号称天下第二的水军,首先就得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从根子里铲除这支水贼,就像彻底剜掉苹果上的一处腐烂一样,否则长江水路将永无宁日。
来护儿对鄱阳湖比较熟悉,他曾两次进入鄱阳湖,一次是平定陈朝,一次是在鄱阳湖中练兵。
来护儿指着鄱阳湖中心道:“鄱阳湖中有四座大岛,一座叫三山岛,一座叫七公岛,一座叫白鲤岛,一座叫神龟岛,这四座大岛都可以修建为水军老巢,我们可以派人进入探查,确定贼军老巢的位置,尤其要关注七公岛,这里面有湖中湖,面积又足够大,我觉得这儿的可能行最大。”
“除此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张铉又问道。
来护儿笑道:“除此之外就是要封锁鄱阳湖湖口,防止贼军战船再进入长江,尤其要防止贼军战船落入唐军之手。”(未完待续。)
第852章 暗寻贼踪
这天晚上,天空没有一片云,一轮圆月在这一碧无际的湖面上航行,独孤地撒下一地清冷的光辉,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岛上和树上都染上了一层银白色,夜非常静。
在这寂静的夜晚,几根木头在湖水中无声无息地漂来,渐渐靠近了七公岛。
七公岛是鄱阳湖内很独特的一座岛屿,面积是数百座岛屿中排名第三,方圆约二十里,岛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乱石和森林,七公岛的独特在于它是一座环形岛,从高空向下看,外形就像一把弯月一样的镰刀,当然缺口很小,只有三十余丈宽,这个缺口将内湖和外面的大湖连为一体。
七公岛上戒备森严,沿外湖每隔百步就有一座哨塔,严密地监视着湖面上的动静,
这时,几根木头渐渐靠近了岸边,正好有一队巡哨士兵经过,看见了水面上的木头,几名士兵看了片刻喊道:“校尉,是几段破木头,顺着水流漂来,不是船!”
“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漂来木头,是哪里在砍树造屋吗?”
“好像是三山哪边吧!可能渔村又要造屋了。”
““整天就砍岛上的树,这树长这么大容易吗?一帮败家子,我们走!”
校尉骂骂咧咧,带着巡哨士兵继续向前走了,等他们走远,从两段木头下潜出了两名黑衣水鬼,他们小心地爬上岸,接着乱石的掩护,迅速向几百步外的树林内奔去。
树林宽约数里,大树上栖息着大量水鸟,两名水鬼尽量小心翼翼行走,唯恐惊动大树上的水鸟,三更时分,他们终于来到树林内缘,树林内缘也是一片宽约一里的空地,然后便是占地数千亩的内湖,但此时,内湖中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足够数百艘之多,而内湖边缘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上千顶帐篷,还有大量木石结构的房子,就像是一座座仓库,这里便是林士弘的水军老巢了。
两名水鬼观察了近一个时辰,眼看快到四更时分,这才从原路返回,重新潜入大湖之中,那两段枯木离开七公岛数里后,来到了另一座无人小岛,在乱石中停泊着一艘小渔船,两人上了船,换上了渔民的衣服,奋力向大湖的东面划去。
......
林士弘已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九江、鄱阳以及豫章三郡的各支军队,这个消息俨如平地一声惊雷,让楚国所有将士都懵掉了,有人悲痛欲绝,有人则暗寻退路,但更多人是不相信,至今才和隋军战了一场,他们的主公怎么会死?这必然是对方造出的谣言。
但他们的主公林士弘却没有任何消息,就仿佛凭空失踪一般,让很多心怀疑虑的人开始恐慌起来,最初的变故是发生在九江郡湓城县,这里驻扎着六万军队,由六名大将分别统帅,当林士弘失踪的消息传到湓城县后,这六支军队渐渐混乱起来,之前大将们都一口咬定,主公之死是谣言,勉强稳定住了军心,但林士弘失踪的事实佐证了之前传言并非谣言,主公可能真的死了。
六支军队都开始出现了逃兵,而且逃兵现象愈演愈烈,短短三天时间,便有一万多人逃离了军营,根本无法阻挡,军心涣散,士气低迷。
一座大帐内,六名大将在紧急商议对策,如果还止不住士兵逃亡,那他们几个也得回家种田了。
“大家听我一言!”
将军樊策对其他五人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确定新的主公,水军很稳定,因为有二公子坐镇,振威军也很稳定,因为有四公子掌权,我们若想要稳定下来,也必须要有一个新的主公。”
“樊将军是想让我们投奔二公子吗?”另外一人问道。
樊策摇摇头,“我其实是指大公子!”
大帐内顿时吵成一团,有人说大公子太懦弱,不适合统军,有人说二公子是水军,不会重视他们,四公子天性凉薄,还是大公子厚道,众说纷纭,一时争执不下。
“大家安静!安静!”
另一名年纪最长的大将杨厚德高喊了两声,大帐内终于安静下来,杨厚德对众人道:“反正大家都是各自统领军队,可以自己选择,要么拥戴长公子,要么去投奔二公子或者四公子,人各有志,我想大家就不要勉强别人了。”
众人纷纷赞成,这个方案不错,可以自己选择,确实不用勉强别人,以免伤了感情。
当天晚上,两支军队先后离开了军营,一个去鄱阳湖投奔二公子林正威,另一个则去豫章郡投奔四公子林正彪。
次日下午,一直百余人的骑兵护卫长公子林正泰来到了军营,大门前众将一齐跪下施礼,“参见长公子!”
林正泰心中既感动,又担忧,感动是大家忠心于自己,拥戴自己为主,而担忧是父亲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不幸。
“各位将军请免礼,既然大家信得过我林正泰,我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利益。”
众人大喜,长公子虽然文弱了一点,但他却一点也不糊涂,众人簇拥着林正泰进了中军大帐,林正泰在父亲的位子上坐下,缓缓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各位的主公了,但我对军中的情况还不了解,请大家先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军队?还有多少粮食?”
杨厚德出列躬身道:“启禀主公,目前军心不稳,士兵逃掉不少,加上汪将军和秦将军昨晚离去,我们现在还有军队两万八千人,粮食比较充足,湓城县内还有二十万石存粮。”
林正泰眉头一皱,六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这怎么敌得过隋军。
这时,樊策问道:“前几天主公不是去见了老王爷吗?王爷情况到底如何?怎么会有已死的传闻,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主公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也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所有人都向林正泰望去,林正泰咬一下嘴唇道:“父亲很好,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其实我有点怀疑是振威军那边出事了。”
众人不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正向父亲汇报出使江夏之事,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我三弟正雄和妹婿赵方被隋军刺客杀了,父亲勃然大怒,说根本是放屁,然后我们就分道走了,我回了湓城县,父亲则去建昌县调查真相,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面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人伦惨祸,没有人敢再继续问下去了,这时,杨厚德岔开话题问道:“我们之前听说主公去江夏向唐军求援,不知情况如何了?唐军愿意出兵帮助我们吗?”
林正泰叹了口气说:“秦王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要我们负担军粮五万石,另一个条件要我们出战船将唐军运过长江,前一个条件父亲说可以接受,但后一个条件父亲坚决不肯答应,他说李世民是在谋我们的战船,我们的战船去了武昌就回不来了。”
“这是王爷的态度,那主公怎么看呢?”
林正泰苦笑一声道:“我们又没有战船,谈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杨厚德捋须笑道:“我们是没有战船,但豫章县还有两百多艘货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它们弄到湓城县来。”
林正泰却暗暗摇头,四弟现在就驻兵在豫章县,这些货船一定被他得到了,他怎么可能把它们给自己。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问题,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应对隋军吧!”
大帐内都沉默了,这个问题谁也没有办法应对,实力摆在这里,一旦隋军主力大举杀来,他们拿什么抵挡?
(未完待续。)
第853章 滴水不漏
第三批战船浩浩荡荡抵达了彭泽县,此时彭泽县江面上的大小隋军战船已有近五百艘,三万水军。
在一艘横洋舟内,十几名虎牙郎将以上的水军将领和几名文官聚集一堂,听主帅张铉部署最后的作战计划。
宽阔的船舱内摆放着一座长三丈宽两丈的沙盘,这是临时赶制的一座鄱阳湖模型,虽然做工比较粗糙,也并不准确,但也是为了给众人进行比较直观的作战部署。
十几名将领围在模型四周,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张铉用木杆着七公岛道:“根据最新情报,目前敌军的水军就隐藏在七公岛的内湖之中,那里也是林士弘的水军老巢,营造多年,已有很完备的各种设施,很显然,他们是想和我们在鄱阳湖中进行决战,利用他们熟悉鄱阳湖的优势。”
“请问大帅,敌军目前有多少战船?”刚抵达彭泽湖的大将朱宽问道。
“他们一共有大小船只七百余艘,其中两百余艘是货船,现在停泊在豫章县,并不在鄱阳湖内,其余五百艘战船之前在彭泽被我们重创了一部分,目前还有三百五十艘左右,七成都是五百石左右的小船,千石战船大概有九十余艘左右,这是比较确切的情报,具体作战方案,我让来老将军来部署。”
张铉将木杆递给了来护儿,来护儿用木杆指着七公岛道:“虽然七公岛比较隐蔽,躲藏在其中很难被发现,也可以避开鄱阳湖时常会出现的狂风巨浪,但凡事有利有弊,贼军战船躲在七公岛,同时也是将自己陷于一种绝境,一旦被敌军封锁了出口,很容易全军覆灭在内湖中,我考虑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地形,将贼军水师全歼在七公岛内。”
旁边周猛躬身行礼道:“老将军,我想这一点贼军应该有防备,不会让自己陷于绝境。”
“确实如此,所以贼军在三十几里外三山岛上修建了烽燧,一旦三山岛发现了我们的主力,他们就会立刻举火通报七公岛,另外,七公岛上还修建了十三座哨塔,观察水面情况,就算我们躲过了三山岛的监视,也会被本岛哨塔发现,这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要实现我的方案,关键就在于策略得当。”
来护儿看了一眼众将,又道:“下面我就具体说一说,我们该怎么办?”
......
在距离彭泽湖南面约五里,有一条东西流向的小河,这条小河由于太小而没有名字,它发源于新安郡,最后向西南方向流入鄱阳湖,小河宽不到两丈,无法行驶大型战船,只能航行三百石以下的小船。
就在张铉做出决战鄱阳湖的决策后,近五万唐军开始行动了,他们需要挖掘出一条长五里的河渠,将目前隋军所在的彭泽湖和这条未名小河联通。
虽然河渠长达五里,但工程量并不浩大,这一带地势低洼,土地松软,非常便于挖掘,而且隋军只需要挖一条浅沟便可,五万隋军士兵一起动手,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这条五里长的人工河渠便顺利完工了。
就在河渠完工的当天下午,百余艘五百石的蚰蜒船便从彭泽县出发,在士兵的拉拽下,沿着人工河渠向五里外的小河驶去,要想实现来护儿的作战方案,这百余艘蚰蜒船就是关键。
与此同时,隋军战船几乎倾巢出动,大大小小四百艘战船沿着长江向鄱阳湖口驶去。
彭泽县距离鄱阳湖口约百余里,隋军战船航行半天后便抵达了湖口,但他们并不急于进入湖口,而是耐心等待消息,来护儿是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将,他知道林士弘经营鄱阳湖已经有十几年,绝不会轻易将自己困死在七公岛内湖之中,他们必然在湖中各处部署了大量预警探子,令人防不胜防,一旦有大军来袭,他们就会立刻从内湖中驶出来,不会给敌军任何机会。
所以另一支蚰蜒船队就是这次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来护儿需要得到消息后才能开始行动。
来护儿站在大船上向湖口眺望,湖口宽数十里,波光浩淼,来护儿能理解林正威为什么将水军退回鄱阳湖,在鄱阳湖中与隋军决战。
因为长江宽只有十几里,活动面积不大,对于灵活机动的小船而言比较容易吃亏,而鄱阳湖就不一样了,即使打不过,他们也可以迅速撤离逃走。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上前禀报道:“启禀老将军,曲将军抓到一艘探船。”
来护儿精神一振,连忙令道:“速带来见我!”
不多时,一名年轻将领快步走了上来,后面士兵押着两名贼兵,年轻将领大约二十岁,叫做曲武,是一名鹰扬郎将,这也是张铉军中的特点,不看资历,只论军功,所以一大批寒门出身的年轻将领脱颖而出,出现了不少二十小郎将、四十老校尉的现象,曲武出身贫寒,他十六岁从军,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所以屡立战功,二十岁便积功升为鹰扬郎将。
这次出征林士弘,他奉命率领一百多艘哨船封锁鄱阳湖口,严防敌军探子进入长江,他们果然抓住了一艘敌军探船。
曲武上前单膝跪下行礼,“曲武参见老将军!”
“曲将军免礼!”
来护儿关切地问道:“抓到什么样的探哨船?”
“启禀老将军,这是一艘刚从彭泽县返回探哨船,一共有五人,他们在沿着岸边行驶时被我们埋伏的船只拦截,其中三人被射死,两人被活捉。”
曲武回头令道:“带上来!”
两名贼兵被押了上来,跪下连连求饶,来护儿蹲下对他们道:“想活命的话就老实给我交代,若事后我发现你们有半句虚言,我就杀你们祭旗!”
“我们不敢。”
“我来问你们,一共有几艘船被派去彭泽县,又有几艘船回来报信?”
“一共....有五艘船被派去彭泽县探查,按照惯例,三艘船继续留守探查,两艘船回来报信,我们是其中一艘。”
“还有一艘在哪里?”
来护儿顿时紧张起来,如果敌军得知隋军大规模出动,很可能就不会呆在七公岛内湖中了。
“我们不也知道,不过我们是第一艘回来报信的哨船。”
来护儿站起身道:“把他们带下去继续严加审问!”
士兵将两名探子带了下去,来护儿沉思片刻又对曲武道:“要加强湖口拦截,务必将另一艘探哨船给截住!”
“卑职遵令!”
曲武行一礼,退下去了,来护儿沉思片刻,又写了一道手令让亲兵去给齐亮传令,湖口太大未必能封锁住,必须再封锁一道江面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拦截住另一艘探哨贼船。
........
鄱阳湖的支流有大大小小上百条,最大的支流便是赣水,其次较大的支流还有弋水、修水、鄱阳水等等,但更多的是无数不知名的小河,仅从东面流入鄱阳湖的小支流就有十三条之多。
其中一条很小的河流从一片树林中静静注入了鄱阳郡,连渔夫都不会关注它的存在,这条支流最大的特点就是它向北绕了个弯,离彭泽湖只有五里,但并没有注入彭泽湖中,只是擦了一下边便继续蜿蜒南下,最后注入鄱阳湖。
沉沉夜幕之中,一支船队同样悄然无声地从小河里驶了出来,进入了鄱阳湖,这支船队正是隋军水师的南面突击队,他们奉命从东南方向靠近七公岛,船队断断续续进入鄱阳湖,船体十分狭长,三十名船员同时划动船桨,速度极快,就仿佛一只蚰蜒在水面上疾速奔跑。
从最初的情报来看,东南方向的十几个岛上并没有哨塔,从常理判断,七公岛的威胁也是来自于北方,所以来护儿就要赌这一次,蚰蜒船队从东面方向靠近七公岛的路途中不会被敌军哨塔发现。
当然,毫无根据的下赌注只能叫撞大运,真正名将的赌注是在已经有了九成五的把握下,只对剩下的半成未知进行押赌。
来护儿知道在东南方向的湖面上有一条宽达十几里通道,这条通道上没有岛屿,也没有固定哨塔,来护儿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条通道上有没有流动哨船?
这支蚰蜒船队依然由大将周猛率领,船队无声无息地在水面上疾速航行,周猛站在第一艘船的船头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湖面上的动静,湖面上十分安静,看不见任何敌军哨船的影子,甚至连渔船也没有。
三更时分,船队安全抵达了距离七公岛约三里处的无人小岛,他们躲在无人小岛背后,远远注视着七公岛的入口,在入口附近,有十几艘来来往往的哨船在来回巡逻。
周猛观察了片刻,便对之前探查过七公岛的两名水鬼道:“你们立刻去湖口,告诉老将军可以入湖了。”(未完待续。)
第854章 拦路之虎
隋军的主力船队依然停泊在鄱阳湖口,主船船舱内,来护儿正负手来回踱步,耐心地等待着前方周猛的消息,按照他们的约定,如果周猛没有消息,那战船会准时在四更时分进入湖口,如果配合不顺利,被敌军看透他们的策略,那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在鄱阳湖中和敌军水师决一死战。
但此时来护儿心焦的并不是周猛,而是那艘漏网的贼军探哨船。
就在这时,门外有士兵禀报:“启禀老将军,曲将军派人来禀报,那艘漏网的哨船被抓住了!”
这个消息顿时让来护儿一颗心落地,他快步走出船舱问道:“是在哪里抓到的?”
曲武派来的士兵行礼道:“启禀老将军,那艘哨船很狡猾,他们贴着长江北岸绕过了我们的第一道封锁,向湖口最西面潜入鄱阳湖,但被我家将军料到了,在那里守株待兔,抓个正着,船上五名探子一个都没有逃掉。”
来护儿大喜,对报信士兵道:“去告诉你家将军,如果这次水战我们大获全胜,我会记他一次大功。”
士兵行一礼走了,来护儿彻底放下心,他对这次行动成功充满了信心,半个时辰后,来护儿接到了周猛的消息,他当即下令全军进入鄱阳湖。
在夜幕的掩护下,隋军战船分为三批进入了鄱阳湖,他们并没有沿着着鄱阳湖东岸航行,而是直线疾速南下,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发现他们了,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杀到七公岛。
七公岛在鄱阳湖中部,船队至少要耗费一个时辰才能抵达,这是极为关键的一个时辰,就看周猛率领的前锋船队能不能将敌军船只堵在内湖老巢之中。
.......
七公岛楚军老巢内一片寂静,数百艘船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上,岸上的营帐一片漆黑,士兵们大多在梦乡之中。
但主将林正威却难以入眠,他的全部战船退缩回老巢已经有十天了,这是水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林正威也不知道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林正威今年只有二十余岁,从去年开始他成为了水军主帅,统领这支天下第二强大的水军,但早就十年前他就是长江上最年轻也是最残暴的水贼,俨如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所以当林士弘开始沉溺于楚王的奢侈生活之时,水军统帅权自然而然就交到了林正威手中。
林正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有点心烦意乱,不过让他睡不着觉的原因并非隋军大举来攻,而是他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另外四弟林正彪抢占了豫章郡,要知道豫章郡是水军的地盘,四弟应该去鄱阳郡才对。
前几天他接到一个消息,原本驻扎在庐江郡的大将张边卫率六千士兵来投奔自己,他们去了豫章郡,准备从豫章郡乘坐货船进入鄱阳湖,不料张边卫却被四弟所杀,六千军队也被吞并了,这让林正威不由勃然大怒。
他早就怀疑父亲和三弟是被林正彪所害,为了抢夺军权竟然杀兄弑父,现在林正彪又抢占了属于他的地盘和货船,还吞并了自己的军队,使他们兄弟已经势不两立。
林正威一阵心烦意乱,从船舱里走出来,来到大船船头,正好看见副将蓝平望率领一队哨船从他船下驶过,去港外替换巡哨,林正威连忙高声问道:“蓝将军,外面可有什么情况?”
蓝平望连忙躬身道:“回禀少主,外面一切正常。”
“希望蓝将军加强巡哨,若发现任何隋军船只,立刻敲响警钟。”
“请少主放心,卑职一定会加强巡哨,已经四更了,少主请休息吧!”
蓝平望行一礼,手中旗帜一挥,船队继续前行,渐渐走远了。
但林正威刚刚才平静一点的内心却又被搅乱了,他想起了隋军已大军压境,蓝平望的军队在彭泽县被击败,那么在鄱阳湖中,他们又会是隋军的对手吗?
林正威叹了口气,转身向船舱走去,但刚走到船舱门前,身后却传来一阵骚动,隐隐听见有人在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林正威心中一愣,又转身走回来,问几名士兵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你看那边!”几名士兵指着北面喊道。
林正威也向北面望去,只见北面湖面上有一个火点在闪动,林正威顿时大吃一惊,这不是三山岛上的烽燧吗?
就在这时,外围哨塔上的警钟急促地敲响了,‘当!当!当!’
林正威立刻大吼,“快让所有军队上船,船队入外湖!”
他心中又气又急,一定是隋军开始进攻了,他急得一跺脚,向自己船舱冲去,“速速给我披挂盔甲。”
........
就在三山岛烽燧点燃的同一时刻,一百艘蚰蜒战船向七公岛的缺口处杀来,缺口很小,只有三十余丈宽,将内湖和外面的大湖连为一体。
正在巡逻的哨船也发现了疾速驶来的隋军船队,蓝平望惊得大喊:“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入通道!”
蓝平望反应极快,这些船若进入通道,内湖的船就出不来了,但百石小哨船远远挡不住五百石蚰蜒战船的冲击,“轰!”一声巨响,几艘哨船被迎面冲来的隋军战船撞翻。
周猛站在船头,他稳住身形,张弓搭箭,一箭向蓝平望射去,蓝平望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脖子,翻身落水。
一连十几艘哨船被撞翻,百艘隋军战船杀进了通道内,这条通道长约四里,实际上是一条河流,两边都是茂密的森林,最宽处有四十丈,位于内湖口,而最窄处只有十五丈,位于大约进入通道后三里左右,是一处九十度的河道转弯。
隋军战船就是在这里遭遇到了准备出来的敌军战船,迎面驶来了一艘体型庞大的战船,出乎周猛的预料,竟然是一条三千石的五牙战船。
周猛却不知道,它原本是隋军的战船,大业八年被林士弘以三百两黄金的价格买下,同时被买下的还有其他九艘同样的五牙战船,这十艘巨型五牙战船是林士弘水军的镇军之宝,现在也同样是林正威的镇军之宝,林正威的座船就是其中一艘五牙战船,在任何有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是这十艘五牙战船先撤离,这是毫无疑问之事。
周猛心中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让重型船只先走,简直是天助他成功,他立刻下令道:“点火撞船!”
周猛有着十分丰富的作战经验,他知道在河道内堵截对方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凿船自沉,阻塞河道,其次是用火,用火同样能阻挡住对方船只航行。
隋军早有准备,最前面的五艘蚰蜒船内存放了大量引火之物,士兵们点燃了自身船只,纷纷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最前面的五艘战船火光冲天,尽管士兵已经跳船,但它们依旧依靠惯性向对方船只冲去,只听一连串的撞击声,五艘迅猛燃烧的蜒蚰船和对方的五牙大战船重重撞击在一起。
周猛又大喊道:“沉船!”
行驶在前面的二十几艘蜒蚰船纷纷自沉,士兵们砸穿了底舱,大量湖水涌入,船只开始沉没了,船上近千名士兵跳水向岸上游去,他们都主要集中在南岸,但并不会在岸上久呆,而是上了后面的船只。
船队被堵在通道内动弹不得,后面的林正威急得大吼:“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
这时一艘小船从缝隙里驶来,船上士兵爬上大船禀报道:“启禀少主,前面有隋军船只堵住了河道,前面几艘船只还点燃了大火!”
林正威呆住了,隋军这么快就杀来了吗?这可怎么办?
他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计可施,这时,手下大将汤谦建议道:“少主,五牙大船不可能占满全部河道,旁边必然还有空余的通道,可让后面的小船先出去,能出去多少算多少。”
林正威点点头,他随即令道:“所有大船靠边,五百石以下小船先行!”
命令传达下去,后面的小船开始陆陆续续驶了上来,五牙大船宽约十丈,就算河道最窄处也还有五丈的余地,可以让五百石以下的船只列队航行,一艘艘小船依次从五牙大船的侧面通过,向外湖驶去。(未完待续。)
第855章 老巢聚歼
第一艘五牙战船已经被大火点燃,开始迅猛燃烧起来,借着风势,火势蔓延得十分迅猛,不仅整个船头都被大火吞没,桅杆和甲板也燃起大火,船上士兵惊慌失措,纷纷跳水逃命。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大船前半部断裂坍塌,沉入了水中,但火势却并没有减小,烈火向大船的中部和尾部迅速蔓延,整艘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后面的第二大船无法后退,也被大火引燃了。
这时,一艘艘小船从侧面狭窄的通道中冲了出来,但它们面前却是二十艘沉入江中的隋军战船,就像一大片礁石堵住了整个河道,林正威的军队心急如焚,求生的**使很多士兵跳入水中,企图清理出一条通道,但就算搬出一条水道也没有意思,前方还八十余艘战船塞满了河道。
周猛一声令下,隋军战船箭矢如雨,射向对面的敌军战船和两边岸上奔来的敌军士兵,这时,八千名楚军士兵从森林中奔出,在距离岸边五十步外张弓搭箭,密集地向河中的隋军战船和士兵放箭,企图用铺天盖地的箭矢逼退隋军战船,一时间压制住了隋军的攻击。
甚至还有不少士兵冲下水抢夺战船,船中隋军士兵奋起反击,用刀劈,用矛刺,喊杀声、惨叫声,双方激战在一起。
这时,来护儿率领的隋军水师主力终于杀到了七公岛,来护儿只看见密集的隋军蚰蜒船堵死了河道,岛中燃起熊熊烈火,那必然是敌军的战船烧起来了,来护儿心中大喜,自己的方案终于成功了,他当即下令道:“全岛点火,命令周将军部众沉船撤离!”
无数火箭铺天盖地向岛上的森林中射去,火箭引燃了树林中的枯枝落叶,森林内出现了十几处火点,岸边的木哨塔也被点燃了,哨塔内的士兵吓得大喊大叫,仓皇向岛中奔去。
为了最快地完成烧岛的目标,一队队士兵开始乘小船登上岛屿,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易燃引火之物,用火油、硫磺粉和火布在岛内四处抛洒,随即点火,士兵所过之处皆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时,水面上的风力开始加强,火借风势,大火迅猛蔓延,西北角和西南角都是松林,燃烧更加猛烈,两处大火渐渐连为一片,开始向纵深烧去。
与此同时,河道隋军战船开始逐渐沉没,船上士兵纷纷上岸,向东南方向撤离,大火焚烧猛烈,留给他们撤离的时间已经不多,这时,无数楚军士兵也从密林中奔出,他们遭遇到了撤离的隋军士兵,但此时两军的战斗已经没有了,楚军士兵纷纷跪地投降,恳求隋军救他们性命。
士兵们跳入湖中,向百步外的大船游去,来护儿站在船头,望着一群群站在岸边哭喊饶命的楚军士兵,这些哭喊声都是他的乡音,令他心中着实不忍,来护儿随即令道:“去告诉他们,脱去盔甲,放下兵器,赤着上身游过来,可以准他们上船!”
几艘小船向岸边驶去,船上士兵大喊道:“来将军有令,脱去盔甲、放下兵器,赤上身游去隋军船下者可受降!”
小船上的士兵喊了几轮后,岸上的士兵这才如梦方省,纷纷脱去盔甲,扔掉兵器,扯掉上衣,甚至不少人赤条条地跳入湖中,向隋军大船游去。
天已经大亮,包括九艘横洋舟在内的近百艘大型货船也抵达了七公岛,他们是专门来接收战俘,大船将一船船战俘运去了三山岛,隋军在这里已经搭建了临时战俘营,所有战俘要在这里进行甄别登记,然后送往彭泽县关押,由主帅张铉最后决定他们的命运。
七公岛上的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所有的树木、房屋和船只都被焚烧殆尽,数千名士兵丧身火海,但隋军战船并没有离去,而是等待大火熄灭,来护儿很清楚,一定还有很多士兵躲在内湖水中逃生,尤其他还没有抓住林正威,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大火刚刚熄灭,岛上到处是一片片漆黑枯焦的残木,炙热的土地还没有冷却,来护儿便命令四千士兵分兵两路,沿着通道两侧的空地进入内湖,去搜寻并抓捕幸存的楚军士兵。
中午时分,一队队投降的楚军士兵被押解出来,这时,大将齐亮上了大船,躬身禀报道:“启禀老将军,粮仓已经烧成白地,不过三座钱库是用巨石砌成,有两道铁门紧锁,基本保存完好,卑职略略清点了一下,有铜钱大概八十万余万贯,黄金约十万两,首饰珠宝上百大箱,还有布匹十几万匹,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这也是张铉特地叮嘱之事,林士弘横行长江二十余年,不知道打劫了多少商船,积累了无数财富,他们在攻下鄱阳县时没有找到财物,只有粮食,张铉便估计林士弘的财富一定藏在水军老巢内,他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来护儿。
来护儿大喜,随即吩咐齐亮令道:“让弟兄们清理出一条通道,大船进内湖搬运财物。”
“卑职遵令!”
齐亮转身刚要走,来护儿又叫住了他问道:“有没有查到林正威的下落?”
齐亮挠挠头道:“弟兄们搜遍了内湖,抓到五千多名幸存贼兵,但就是没有发现林正威,卑职问了不少投降士兵,他们都说没有看见。”
来护儿有点奇怪了,难道林正威已经烧死在船中的吗?如果是那样,那岂不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齐亮行一礼,快步下船去了,这时,参军何蛮上前笑着建议道:“林正威怎么可能轻易死掉,既然内湖中找不到,那他一定伪装成降兵被押解去三山岛了,将军可悬赏捉拿,不出一个时辰,一定会有人来告密。”
这倒是一个办法,来护儿当即令道:“传我命令下去,所有投降士兵,凡有帮助隋军抓到林正威者,立刻释放回家,并赏黄金百两。”
林正威确实是躲在三山岛临时战俘营中,他在脸上划了一刀,血流满面,又用匕首在左肩和腿上各刺一刀,并胡乱包扎一下,再赤着上身,看起来就是一个受伤的士兵,两名亲兵也扮作伤兵来掩护他。
林正威化名冯小年,这是他表弟的名字,连口音都变了,变成了鄱阳郡南部口音,他便自称为弋阳县人。
林正威已经通过了甄别和登记,拿到一面战俘竹牌,和数百名同为弋阳县的战俘呆在一起,准备被押解去彭泽县,这让他暗暗得意,自己最终没有被隋军认出来。
这时,一名校尉带着数十名士兵快步走进船舱,校尉问道:“这里可是弋阳县的战俘?”
众人纷纷答应,校尉喝令道:“去甲板上排成五行!”
战俘们驱赶去了甲板,林正威感觉有点不妙,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战俘们去排队,很快,三百多名战俘在宽阔的甲板上排成了五行,校尉一个个细看他们的木牌,走到林正威面前,校尉看了看他的牌子,又打量一眼林正威道:“你叫冯小年?”
“小人正是!”
校尉回头一招手,“带上来!”
几名隋军士兵带上一名降兵,林正威顿时浑身僵硬了,此人正是之前掩护他的一名亲兵,士兵上前跪下泣道道:“我并非贪图赏金,母亲年老多病,我要回家去侍奉老母,求少主原谅!”
“你这个混蛋!”
林正威暴怒,狠狠一脚将亲兵踢翻,转身向船舷奔去,“抓住他!”校尉大喊道。
隋军早有准备,不等林正威跑到船边,头上一张大网盖下,将他网住,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按在甲板上,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
林正威一声悲鸣,“我命休矣!”
(未完待续。)
第856章 投降边缘
就在隋军水师火烧七公岛的同一时刻,张铉已率领四万大军渡过了鄱阳湖口,向湓城县进军,湓县城就在鄱阳湖西,距离湖口仅十里,张铉原以为楚军会在岸边阻击自己登陆,却没有想到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也没有看见一名敌军士兵,着实出乎张铉的意料。
这时,参军凌敬对张铉笑道:“听说林正泰从小读书学礼,是鄱阳郡出了名的文弱书生,和他的父亲以及兄弟大为不同,加之林士弘已死,他的手下必然人心惶惶,不如我去劝他投降。”
张铉想了想,便欣然同意,“可以一试!”
“殿下能否将林士弘的人头交给微臣?”
张出笑着摇了摇头,“一是我怕他的部将会加害先生,二是等于告诉林正彪,吕氏兄弟已投降了我,我看就不必了。”
“既然如此,那微臣先去了。”
张铉命两名亲兵陪同凌敬前往湓城县,随即又令道:“大军布阵,向城头示威!”
........
林正泰虽然在众将的拥戴下成为新的主公,但很快他表现出的文弱作风又让手下众人深深失望了。
先是樊策劝他在鄱阳湖口以西修建工事,防御隋军渡湖口西进,但林正泰却认为隋军完全可以从南面登陆,绕过工事杀到湓城县,而且修建工事劳民伤财,没有必要,就在江边探子发现隋军开始渡江后,大将杨厚德劝他立刻出兵阻击隋军登陆,但林正泰又担心兵力分散,容易被隋军各个击破,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但隋军已经渡过湖口,大军向湓城县浩浩荡荡杀来。
众将对林正泰的优柔寡断失望之极,皆叹大势已去,再没有人肯为他出谋划策了。
中午时分,林正泰正坐在书房内看书,他嗜书如命,每天几乎卷不释手,就算是睡觉也要用书来做枕头,就算大战即将来临也不能耽误他看书。
这时,一名侍卫奔至门口禀报道:“启禀主公,城外来了一名文士,说是隋军的录事参军,姓凌,特来求见主公!”
林正泰慢慢放下书,难道对方是凌敬,林正泰毕竟是楚王世子,他对带兵打仗没有兴趣,更多是关心政治,他对隋唐两朝的朝廷官员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凌敬原来是窦建德的谋士,窦建德兵败投降后,这个凌敬成了张铉的幕僚,后来被任命为录事参军,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既然凌敬奉命来找自己,必然是来劝降,林正泰想起了父亲和几个兄弟,他心中着实有些复杂,但他还是起身对侍卫道:“请凌先生进城,来官衙见我!”
凌敬被请进了军衙,从林正泰没有亲自来城门口迎接,凌敬便知道林正泰投降的意愿并不强烈,但绝不是坚定决战,否则他连城门都进不了,凌敬很清晰地判断出了林正泰患得患失的心理,他也知道该怎么对付林正泰,对付林正泰的手下大将,强压或许会有很好的效果,但对这种书生型的敌人,强压作用不大,反而会激起他的自尊,说说道理倒是一个办法。
凌敬坐在大堂上喝茶沉思,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玉带的年轻公子快步走了进来。
凌敬起身行一礼问道:“可是长公子?”
“我正是,先生是凌参军吧!”
“在下凌敬,奉齐王殿下之令特来和公子谈一谈。”
“先生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凌敬缓缓道:“惊闻令尊意外身亡,虽然我们双方是敌人,但齐王殿下也觉得有点惋惜,未能在沙场一战,不过,我们需要申明,令尊并非隋军所害。”
林正泰默默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说父亲去世和隋军有关,我知道是谁害死了他。”
“长公子想知道楚军水师的情况吗?”
林正泰一怔,“你们.....找到他了?”
凌敬点了点头,“他们藏在七公岛,这样说吧!七公岛已经隋军被烧为白地,你们的水军已全军覆灭,林正威已被抓住,这是我们渡湖口时刚得到的情报。”
“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凌敬淡淡道:“齐王殿下准备把他交给鄱阳郡民众处置,他的命运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林正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几个兄弟个个恶贯满盈,交给民众处理哪里还能活得成?也是他们自作自受吧!
凌敬见林正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便知道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一定很恶劣,他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今天我来找公子,是来转达齐王殿下的态度,齐王殿下不希望湓城县的民众受战乱牵连,也不想士兵死于战争,如果殿下的军队能开城投降,那么按照隋军的规矩,士兵可直接遣返回家,可如果是在战争中被俘,那就要服役三年才能释放,希望殿下能为将士着想,能为湓城县的民众着想,做出明智的选择,这对长公子自己也有好处。”
林正泰沉默不语,凌敬又劝道:“坦率地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齐王殿下都愿意受降,比如孟啖鬼,齐王殿下非但不肯接受他们投降,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的做所作为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还有长公子的四弟,士兵兵败投降,殿下或许能接受,但林正彪就必死无疑,杀兄弑父,残害平民,他若不死天理不容,就算是令尊,他落入隋军之手也未必活得成,他过去犯下的罪孽太深,但长公子却能善待民众,常常劝父亲宽仁待民,正因为这一点,殿下才不忍心攻城,希望殿下能直接投降,保全民众,保全将士,也保全林家血脉。”
林正泰长长叹了口气,“让我想一想,明天我给先生答复!”
“可以,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准时再来!”
凌敬告辞走了,林正泰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极为忧心忡忡,他并不是不想投降,只是自己刚刚成为主公便投降隋军,这和三国刘琮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军队根本敌不过隋军,一战即溃,到时不仅自己活不成,还要连累士兵服三年苦役,更要连累无辜的民众惨死于战乱。
所以林正泰心乱如麻,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林正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心中一怔,回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名侍卫奔了出去,片刻回来道:“主公,外面来了好多士兵和将领,要求见主公。”
林正泰心中奇怪,不由向外面走去,走出大门,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外面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士兵,至少有四五千人,还不断有士兵向这边奔来,这时杨厚德和樊策也气急败坏地赶来,有鞭子狠抽士兵,令他们回军营,林正泰连忙上前制止住他们。
这时,士兵们的情绪越来越急,纷纷叫嚷起来,林正泰快步走回台阶,摆摆手道:“大家不要吵嚷,有什么事好好和他说。”
广场上的数千士兵渐渐安静下来,一名为首的年长士兵道:“听说齐王派使者来见长公子,是不是劝长公子投降?”
林正泰不会说谎,他踌躇片刻便承认道:“确实有这回事,不过我还没有决定,还要再考虑考虑。”
年长士兵‘扑通!\'跪下,他身边的人都跟着跪下,紧接着十个带动百个,百个带动千个,广场上所有士兵和将领都跪下,只剩下十几个大将站着,略略显得有些尴尬。
林正泰大吃一惊,连忙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年长士兵流泪泣道:“启禀长公子,我们家中都有父母妻儿,如果兵败被俘,听说要被发送矿山服役三年,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年迈的父母,恳求长公子投降,让我们得以被遣返!”
“长公子,投降吧!”
“投降吧!”
喊声此起彼伏,令林正泰心中着实不忍,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主公,东城守将李温擅自开城门,率领数百士兵去投降隋军了。”
林正泰目瞪口呆,半响,他慨然长叹,“好吧!我再和隋军使者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857章 吕平之策
次日中午,凌敬准时来到湓城县,这一次,林正泰亲自来城门处迎接凌敬的到来,在万众瞩目之下,林正泰将凌敬请上城楼。
城楼内,林正泰叹口气道:“为了士兵能够返家,我决定投降北隋,不过我有三个小小的要求。”
凌敬笑道:“长公子请说,我洗耳恭听!”
林正泰缓缓道:“首先是希望齐王殿下能赦免城中所有的将士,不要剥夺他们的财产,让他们顺利返家。”
凌敬点点头,“这个条件不算过分,我可以代齐王殿下答应。”
“第二个条件,恳请齐王殿下放过我那几个未成年的兄弟,他们都还年少,最大才十一岁,最小才一岁,并没有恶行。”
凌敬想了想,“这一条我需回去请示殿下,不过我个人觉得,只要不包括林正彪应该问题不大,像左孝友、窦建德、单雄信等人齐王殿下都赦免了,几个孩子他不会计较,请说第三个条件。”
林正泰稍稍犹豫一下道:“第三个条件,是希望我父亲能以王爵之礼葬之。”
凌敬当即摇头,“这个恐怕办不到,北隋并不承认楚国,而且我们主公才是齐王,也是北隋唯一的王爵,你父亲便要以王爵之礼下葬,这把我们齐王殿下置于何地?最多同意公子自己厚葬父亲,这是个人行为,我们不会干涉。”
其实第三个条件林正泰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他只得点点头,“好吧!我自己安葬父亲。”
凌敬又道:“然后是关于长公子的官职,齐王殿下决定封公子为鄱阳郡公,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至于具体职官,长公子可以自己选择一个从四品的官职,可以为中郡太守,也可以在朝廷为少卿少监,但不能在鄱阳、豫章和九江三郡为官。”
林正泰吞吞吐吐道:“能否让我为秘书省少监?掌管朝廷图书。”
凌敬有些不解,笑道:“秘书省虽有一个‘省’字,实际上也是寺监,而且是最清淡的官职之一,和宗正寺并称为二闲,长公子为何选这个职务?”
林正泰苦笑一声,“我从小酷爱读书,自己也收藏了数万卷书籍,我早闻隋朝图书数十万卷,只恨不得化身书虫钻进去,若能进秘书监掌管藏书,不负今生也!”
凌敬大笑,“隋朝的图书一部分在江都,但大半都在洛阳,不过迟早会归我们,既然长公子有志管理图书,相信殿下一定会成全。”
........
张铉最终接受了林正泰的前两个条件,同时授爵林正泰为鄱阳郡公,加银青光禄大夫,实封秘书少监,监掌经籍图书,次日上午,林正泰率两万八千士兵正式投降了张铉,按照隋军规矩,这些士兵将全部遣返回乡。
自此,林士弘的楚军只剩下林正彪控制约四万军队占据豫章郡,四月初十,张铉率水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豫章郡,准备一举荡平贼军。
这天傍晚,四万隋军在鄱阳西岸驻营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出发南下。
两千名斥候骑兵在四周巡逻,大营里格外热闹,士兵们埋锅造饭,安扎营帐,显得十分忙碌。
这时,一队斥候骑兵带着一名年轻男子来到大营前,这名年轻男子名叫夏逊,也是一名隋军斥候校尉,不过他的任务并非在周围探查巡哨,而是奉命留在吕氏兄弟身旁,替吕氏兄弟给张铉通风报信。
斥候将夏逊直接带到帅帐前,有亲兵进去禀报,不多时,亲兵出来道:“大帅让你进去!”
夏逊走进大帐,只见主帅张铉正坐在桌前批阅奏卷,他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夏逊参加大帅!”
“不必多礼,请起吧!”
张铉放下笔笑问道:“是吕平让你来送信吗?”
“正是!”
夏逊取出一封信呈上,亲兵接过递给了张铉,张铉打开信看了一遍,又放下信问道:“吕氏兄弟现在情况如何?”
“启禀大帅,两人在军中如日中天,林正彪对他二人信任之极,尤其吕二将军,林正彪更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毒杀张边卫吞并他的军队,就是吕二将军的一手策划,这件事让林正彪十分满意。”
张铉沉思片刻道:“你回去告诉他们二人,他们的成败就在此一举,我会造他们的建议去做,不过仅此一次。”
“卑职遵令!”
张铉令人重赏了夏逊,这才下令道:“让罗将军和裴将军二人来见我!”
........
这段时间林正彪在豫章郡颇为安静,他一直忙于掌控军权,不久前,从九江郡下来两支军队,一支是大将张巍率领五千军队,他是专门来投奔林正彪,另一支则是大将张边卫率领的六千军队,他却是想入鄱阳湖投奔二公子林正威,但他们没有战船入湖,只得南下豫章县,想借用停泊在豫章县的两百余艘货船入湖。
不料,林正彪借口置酒送行,却用一杯毒酒毒杀了张边卫,吞掉了他的六千军队,使林正彪的军队达到四万人,一跃成为楚军中实力最强的军队。
林正彪的驻地位于豫章县,紧靠赣水,豫章县也是林士弘的老巢之一,其重要性仅次于鄱阳县和湓城县,它一直是水军的势力范围,是水军将士的休整补给之处。
在去年和萧铣的战争中,林士弘虽然水战大胜,但在豫章郡却被萧铣军队击败,多亏水军及时来援,才勉强保住了豫章县,但豫章郡的西部地区已被萧铣军队占领。
不过西部地区主要以山区为主,人口稀少,连县城也没有几座,基本上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几个月前,萧铣军队便撤离了豫章郡,
大帐内,林正彪正和吕氏兄弟商量应对张铉之策,他们刚刚得到消息,林正威的水军已全军覆灭,林正泰在湓城县投降了隋军,这让林正彪着实感到心慌意乱,他想撤退到宜春郡或者庐陵郡,但吕氏兄弟却极力劝他不要南撤。
吕飞苦口婆心劝道:“这两天卑职仔细查看了军士卷,我们的军队八成来自于鄱阳、豫章和庐江三郡,如果我们南撤,会引起军心动荡,到时一定会出现大量逃亡潮,还不如以保卫家园的名义号召士兵和隋军死战,如果被隋军击败,我们再南撤也不迟。”
旁边吕平也劝道:“这次隋军以五万大军西征,在鄱阳郡他们留了一万军驻守,在九江郡,他们又留了一万军队防备唐军,实际上进入豫章郡的军队只有三万人,而我们有四万大军,在兵力上占优势,如果战术得当,我们并非没有击败隋军的可能。”
这时,旁边另一名大将赵延禄却冷笑道:“吕二将军倒是挺会掐枝去叶,隋军只有三万军队,我就不知道水军到哪里去了?”
吕平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不屑瞥了他一眼道:“这只能说明你情报的落后,隋军水师刚进赣水不久就调头北上了,重新进入鄱阳湖。”
这个消息让林正彪精神一振,连忙问道:“隋军战船为什么撤离?”
“具体原因卑职也不知道,不过卑职估计应该和唐军有关,唐军一直在江夏虎视眈眈,林正威和林正泰的军队都已灭亡,如果他们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卑职已经派人去跟踪,若有新情况,卑职会随时禀报主公。”
林正彪的心开始活络起来,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杀到鄱阳郡,重新夺回鄱阳县,甚至一直杀到江南去,反正隋军过不了赣水,这是不是我们的机会?”
吕氏兄弟大笑,“主公的雄心着实出乎卑职意料啊!”
赵延禄连忙道:“主公,张铉不会给我们这种机会,千万不要冒险出战。”
林正彪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说说罢了,不要那么一本正经。”
这时,吕氏兄弟起身行礼,“我们去部署防御,就算不出击,我们也要守住豫章县。”
两人匆匆离去了,赵延禄却没有走,他是一员老将,年约五十岁,已跟随林士弘多年,被林士弘派来辅佐四子林正彪,不过林正彪却不太喜欢他,嫌他太胆小谨慎,什么都不敢做,不符合自己的胃口,便一直冷落他,直到最近林正彪无人可用才又重新启用了他。
赵延禄着实厌恶吕氏兄弟,整天就怂恿主公杀人控权,从前的老将因此被杀掉多少?他就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两人。
“赵将军还有事吗?”林正彪有点不悦地看了赵延禄一眼。
“主公,吕氏兄弟信不得,这二人居心叵测,若信了他们的话,我们迟早会死在他们手上。”
林正彪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我的事需要你来说吗?”
“主公,卑职句句是实,他们表现不合常理.......”
“够了!”
林正彪一声怒喝,打断了赵延禄的话,怒视他道:“你若想取代他们,就给我出点有用的主意,不要像小人一样在背后中伤,来人,给我轰出去!”
几名亲卫连劝带推地将赵延禄请了出去,林正彪心烦意乱,猛地拔出刀,狠狠一刀向桌子劈去。
赵延禄被推出大帐,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可怜主公几十年的基业,就这样毁在逆子之手!”(未完待续。)
第858章 天罗地网
下午时分,林正彪得到消息,隋军前锋已经杀到了百里之外,这让他极为焦虑,他再无法等下去,急忙来城头找吕平商量对策。
城头上,士兵们正在忙碌的搬运各种滚木礌石,上万士兵部署在豫章城各处,吕平正在指挥工匠安装投石机,这时,有士兵喊道:“主公来了!”
吕平回头,只见林正彪带着十几名手下正快步走来,吕平连忙迎上去行一礼,“参见主公!”
林正彪摆摆手,忧心忡忡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回禀主公,卑职也在等消息,从时间上算,卑职派出的探子应该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连忙探头向城下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正骑兵向城门处疾奔而来。
“是他吗?”林正彪问道。
吕平点了点头,故作疑惑道:“是他,但应该是三个人,怎么只回来一个?”
不多时,骑兵进了城,被守城士兵领到城头,士兵跪下禀报,“夏逊参见主公,参见将军!”
“怎么只有你一个,另外两名弟兄呢?”吕平问道。
“回禀将军,我们在湓城县南遇到了一队隋军斥候,另外两名弟兄不幸中箭阵亡,卑职骑两匹马狂奔才摆脱了隋军斥候的追击。”
“不说这些了,快说说隋军情况,他们水军是怎么回事?”一旁的林正彪急问道。
“回禀主公,隋军战船已回撤到长江了,听说是数万唐军渡江进攻蕲春郡和庐江郡,合肥危急,守将向齐王求救。”
林正彪一拍额头,激动万分道:“苍天有眼啊!”
林正彪心中狂喜,唐军终于出兵了,他的基业可以保住了。
吕平连忙道:“主公,张铉之所以没有随水军北上,必然是想急速攻下豫章城,全歼我们后再回兵,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江淮危急,张铉急于撤军的心态和他打迂回战,守城是下策,我们应该远走,让他们追之不及,不得不撤军。”
“你的意思,我们南撤去宜春郡?”
吕平摇摇头,“隋军有一万骑兵,我们跑不过骑兵,我的意思是向东走!”
林正彪豁然开朗,“去鄱阳郡!”
上午他说杀去鄱阳郡、杀去江南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有想到这个玩笑居然要成真了。
吕平缓缓道:“其实主公的建议很正确,隋军战船北上,使他们主力无法渡过赣水,我们坐货船过江去鄱阳郡,隋军无法追赶,也只能北撤去对付唐军,那么我们不仅可以收复鄱阳郡,甚至可以像主公说得那样杀到江南去,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往小里说我们可以保住基业,可往大里看,甚至可以成就霸业,就看主公要不要干一票大的?”
林正彪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液,一个原本的玩笑渐渐变成现实,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登基为帝王的那一天,热血开始在他血管里沸腾,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收拾行装,去江边集结!”
.........
豫章郡是一直是水军的地盘,也是水军的后勤补给重地,上百艘货船便静静停泊在赣水码头上,这些货船是林正威的财产,但现在却属于了林正彪,由于隋军前锋已经出现了百里外,所以林正彪的四万军队撤离得极为迅速简单,在吕飞的强烈要求下,每个士兵只携带少量干粮上船,所有的粮草辎重都丢弃了。
“我们在和时间赛跑,隋军马上杀来了,不要让我们成为第二个孟啖鬼!”吕飞急得大吼道。
想到孟啖鬼和他军队的下场,士兵们个个胆战心惊,很多人甚至连自己的财物都不要,只收拾一点细软,便跟随军队迅速撤离。
一队队士兵向货船上走去,一艘艘满载着士兵的货船缓缓离开码头,向赣江对岸驶去。
这时,吕飞骑马奔至码头,对正要上船的林正彪道:“主公,我们不能便宜了隋军,卑职去把仓库里的粮食和财物全部烧掉。”
吕飞的建议说到了林正彪的心坎上,他当然不想把财物和粮食留给隋军,林正彪立刻同意了吕飞的方案,“吕将军可率三千军队善后,不要久呆,当心隋军随时杀到!”
“主公放心吧!卑职会及时撤离。”
吕飞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兄弟,“二弟,主公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吧!你自己要当心。”
吕飞调转马头,率领本部三千名士兵向豫章县城奔去。
吕平和林正彪上了大船,大船启动,向对岸驶去。
百艘货船一共运送了三趟便将四万大军全部运过了赣水,当百艘货船返回时,西岸只剩下最后吕飞率领的最后三千军队。
这时吕飞对手下士兵令道:“去把所有的船夫叫下船,我有话对他们说!”
.......
四万大军渡过赣水,便一路向西疾行,他们带的粮食并不多,每人背了十斤米,最多可维持七八天的消耗,但并不是他们过了赣水就有补给,过了赣水,他们还在豫章郡境内,走三天后抵达弋水,过了弋水才进入鄱阳郡境内,但还要再走两天才能到达有粮食库存的鄱阳县。
也就是说他们要走五天才可能有补给,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其实并不多,稍微放宽了吃就不足了,而且其间不能出意外,否则也会拖延他们的时间,使他们粮食不够支出。
林正彪率领军队一口气走了两天,这天中午,士兵们都有点筋疲力尽了,体力透支严重,行军速度如蜗牛爬行,林正彪也疲惫不堪,他的战马不停打着响鼻,也快不行了。
这时,吕平上前劝道:“主公,休息一下吧!后面还有很多士兵没有跟上来。”
“原地休息!”
林正彪无精打采地吩咐一声,他自己从马上滑落下了,躺在草地上不想动了,士兵们纷纷就地休息,一般五个人一伙,每人贡献一把米,大家架火煮饭。
林正彪喝了口水骂道:“走了两天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人都死哪里去了?”
旁边一名亲卫道:“主公有所不知,这一带靠鄱阳湖近,地势低洼,一旦长江涨水,鄱阳湖的水位也会上涨,这里就会被淹掉,所以这一带没有人烟,村庄都在南面,往南走五六十里就能看见村庄了。”
“难怪!这里离弋水还有多远?”
“回禀主公,大概还有一百二十里左右。”
林正彪一阵头大,这岂不是要明天才能抵达,这时,林正彪左右看了一圈,却不见了吕平,便问道:”吕将军哪里去了?”
“吕将军好像是去接应后面的弟兄了。”
“后面还有多少人没有跟上?”
“大概有五六千人。”
“一群没用的饭桶!”林正彪低低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前方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向前方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黄尘遮天蔽日,就像沙尘暴来临一般,这时大地也开始颤抖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事,忽然,前方士兵开始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无数士兵向这边狂奔而来。
“发生了什么事?”林正彪怒吼问道。
“主公!”
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奔来,喊道:“骑兵!隋军骑兵杀来了!”
林正彪大吃一惊,隋军不是被赣水拦截在河西了吗?这里怎么会有骑兵?
“主公快上马!”
亲卫们七手八脚将林正彪扶上战马,这时,林正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骑兵正从前方杀来,已经杀进了他的军队之中,看得出隋军骑兵来得非常突然,使他的军队措手不及。
“主公,南面也杀来了!”
林正彪一回头,只见南面树林内也杀出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距离他不过两百步远,为首一名银盔银甲的年轻大将,手持梅花亮银枪,白马如龙,盔顶红缨飞扬,手中银枪如梨花纷飞,所过之处尸横遍地,皆是一枪毙命,那名隋军白马将看见了林正彪,催马向他杀来。
林正彪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便逃,他的亲兵一声呐喊,百余人一拥而上,阻拦住了杀来的隋将。
这名隋将正是白马银枪将罗成,张铉率领的三万军队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贼军钻进口袋,罗成率领三千骑兵埋伏在南面的树林内,正好是林正彪的休息之处。
罗成并不认识林正彪,但林正彪头戴金盔,暴露了他非同一般人的身份,罗成催马杀来,却被百余士兵拦住了去路,他勃然大怒,长枪左挑右刺,只片刻便杀死了三十余人,但林正彪的亲兵却个个悍不畏死,死活不肯退让,拼死将罗成拦住。
这时,数百名隋军杀来,替罗成挡住了部分敌军,才使罗成杀出重围,但林正彪却逃得不见了踪影,气得罗成破口大骂,调转马头向这些拦路敌军杀去,他的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林正彪的亲兵身上。
(未完待续。)
第859章 正反两面
林正彪的军队素质良莠不齐,在强行军两天两夜后,这种良莠不齐地素质表现得尤其明显,四万军队足足拖了约二十里长,这种军队一旦遇到伏兵,根本就来不及集结御敌,更何况他们是进了隋军的包围圈。
这时,罗士信率领一万军队分两队从南北杀来,将楚军拦腰截为两断,楚军一片混乱,很多将领指挥士兵抵抗,但士兵们大多疲惫不堪,加之受到其他逃亡士兵影响,只稍稍抵抗便迅速溃败了。
原野上,到处是在拼命逃亡的士兵,士兵们丢盔卸甲,丢掉一切影响他们逃跑速度的物品,连兵器和米袋子也不要了,逃不掉的士兵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
一万骑兵在后面疾速追赶,很多奔逃中的士兵被风驰电掣般奔过的骑兵劈掉了脑袋,人头落地,尸体翻滚,骑兵却毫不停留,继续向下一个目标杀去,在骑兵的全力追赶下,大部分楚军士兵都无法逃脱,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就死在隋军骑兵的刀槊之下。
林正彪带着十几名亲兵向西拼命奔逃,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后面渐渐没有了追兵,他们才长长松一口气,这时西面又来了一支军队,着实将林正彪吓得半死,最后看清是楚军的旗号,这才带着亲兵迎了上去。
奔至近前,为首大将却是赵延禄,他率领一支约三千人的老弱之军,士兵们体力更不行,跟不上主力军队,只得在后面缓行,却因此躲过了隋军的包围伏击。
赵延禄也看见了林正彪,心中大惊,连忙上前行礼道:“主公为何在此?”
林正彪懊恼道:“中了隋军埋伏,我凭着马快才拼命逃来,军队都在后面,生死我也不知了。”
赵延禄吓得呆住了,林正彪心急如焚,再不走隋军骑兵又会追上了,他急忙喊道:“快跟我走,再不走隋军骑兵可就追上来了?”
士兵们听说后面有追兵,都吓得纷纷调头奔跑,林正彪之所以向赣江逃亡,是因为吕飞还率领着三千军队在后面,赵延禄这三千老弱之军他看不上,但也可以替他当肉盾。
拿到吕飞的三千精锐之军后,他便可以逃到南方去。
两天后,林正彪率领军队抵达了之前渡江之处,江边没有一艘船只,望着空空荡荡的江面,林正彪心中更加焦急,按理,吕飞只是回去善后,最多只比他们晚走一两个时辰,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过江,难道是遭遇了隋军,他们来不及渡江了?
这时,赵延禄叹了口气,“主公还不明白吗?隋军为什么会在赣水东岸埋伏,这分明是吕氏兄弟暗中通敌,怂恿主公去鄱阳郡,吕飞当然不敢再出现,他做贼心虚啊!”
林正彪心中也有点动摇了,他想到吕平也在隋军杀来之前意外失踪了,莫非他们二人真是出卖了自己?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士兵惊恐大喊,林正彪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们身后出现了三支军队,呈‘品’字型将他们包围,每支军队大概有三千余人,中间一支军队大旗上镶嵌有金边,这是隋军的王旗,意味着齐王张铉就在军队之中。
三支军队向前步步逼近,林正彪和士兵不断后退,后面便是赣江了,三支军队从品字型变成半圆形,这时,赵延禄咬牙道:“我保护主公从南面突围出去,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那就拼命吧!”林正彪一咬牙,他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赵延禄大吼一声,“杀!”
他率领百名士兵挥舞大刀向南面冲去,林正彪跟随在赵延禄身后疾奔,他也使一把大刀。
这时,南面的三千隋军士兵一起举起军弩,冷冰冰的军弩瞄准了他们,赵延禄并没有停步,他发狂般地向隋军士兵杀去。
一阵梆子声响,三千隋军士兵同时射出了弩箭,密集的弩箭射向迎面冲来的百余人,赵延禄顿时被射得像刺猬一般,当场毙命,他身后的百名士兵也纷纷中箭落马,无一生还。
奔在后面的林正彪也连中二十几箭,力量骤然消失,大刀当啷落地,就在林正彪落马的一瞬间,他居然看清了对面的一名隋将,不是别人,正是意外失踪的吕平,在死亡来临前的刹那,林正彪忽然明白了一切。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落马后,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尸体。
吕平默默地注视着林正彪死去,他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但这就是战争,他和兄长也同样是张铉手中的工具罢了。
这时,张铉冷冷下令道:“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
.........
林氏三兄弟的覆灭,意味着南方的第三块硬骨头被啃下,也意味着北隋的势力向东扩张到了豫章郡一带。
一支船队正缓缓在鄱阳湖中向北航行,为首一艘大船内,张铉正在听取房玄龄视察蕲春郡的报告,房玄龄身体康复后并没有直接来豫章郡,而是从彭泽县乘船去了长江北岸的蕲春郡视察。
蕲春郡原本是萧铣的地盘,但蕲春本身属于江淮,当张铉灭杜伏威取了江淮,李世民又夺取了江夏后,萧铣便不得不放弃了在两强夹缝中的蕲春郡,蕲春郡太守转而向北隋效忠,房玄龄便受张铉委托前去安抚蕲春郡的官员。
但房玄龄的真正任务是评估蕲春郡的防御和安全。
“蕲春郡西靠汉水南临长江,与江夏郡隔江相望,可以说是进攻江夏郡的桥头堡,对江夏郡的威胁极大,如果我是李世民,我必然会拿下蕲春郡,作为江夏郡东部的防御缓冲。”
“先生觉得李世民会这样做吗?”张铉笑问道。
“他当然想,只是苦于没有战船,无法运送大军过江。”
“唐军不至于连运送士兵的船都没有吧!”
“他们有几艘货船,但殿下也应该明白,如果没有控制长江的水军实力,唐军渡江只会自取灭亡,李世民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决定。”
张铉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这次我们攻打林士弘,唐军虽然频频现身,但始终不敢介入,还是因为他们缺乏水军,底气不足,本来李世民是想借口援助林士弘而骗取他的战船。
刚开始林士弘一口回绝,但如果如果林士弘抵不住我们的压力,极可能会牺牲部分战船来换取唐军的援助,偏偏林士弘在关键时刻死了,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就算最后林正威妥协也来不及了,我们已封锁了鄱阳湖口,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若唐军早一点开始造船,也不至于今天这样被动了。”
房玄龄笑了笑,“水军是需要慢慢积累,不可能一蹶而就,当年殿下如果不是在北海郡便开始大力发展造船业,也不会有今天我们强大的水军,即便如此,我们的水军也是一步步积累,一点点壮大,唐军已经失去了先手,再想补救已经很难了,最多只能在关陇或者巴蜀搞搞运输,对了,险些忘记一件事,长安传来一个重要情报,唐军准备使用皮筏子了。”
张铉愕然,“使用皮筏子?”
“正是!”
房玄龄笑道:“应该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小皮筏子,而是大型皮筏,八年前我去金城郡游历之时曾经见过,在黄河之上运送物资,载货量相当于一艘千石战船。”
张铉不由哑然失笑,“看来唐军对船只需求之急,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也说明刘兰成功劳卓越,我要好好嘉奖他们才行,居然把巴蜀唐军拦截在峡道上二十天,彻底改变了南方战局,这个功劳可以封县公之爵了。”
“那是殿下有识人之明,破格任用刘兰成,他也没有辜负殿下的期待。”
说到识人之明,张铉稍稍犹豫一下,问房玄龄道:“还有就是关于吕氏兄弟,已经有好几个大将劝我杀掉他们,军师怎么看?”
“不知他们犯下什么罪孽,竟然需要杀掉他们?”房玄龄不解地问道。
“他们没有犯罪,而是立下大功,若不是他们为内应,我还不会那么容易剿灭林士弘。”
“既然立下大功,那为何要杀他们?”
张铉苦笑一声道:“是因为他们阴狠毒辣,怂恿林正彪杀兄弑父,最后又出卖了林正彪,将士们对他兄弟二人极为反感,不愿意与这种人为伍。”
房玄龄微微笑道:“首先这两人是殿下派去卧底,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是维护殿下的利益,至于阴毒狠辣,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罪孽,就像一把刀,可以除恶扬善,同样也可以滥杀无辜,关键是谁来用这把刀,当然,将士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殿下不能只用光明磊落之将,也还需要阴险毒辣之臣,某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做恶人,就看殿下怎么用他们。”
张铉点了点头,既用之,则信之,房玄龄的劝说使他最后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未完待续。)
第860章 新的任命
吕氏兄弟跟着两名亲兵上了张铉的座船,他们都显得有点紧张,他们知道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了。
这两天他们也感受到了隋军将士对他们兄弟的仇视,这种感觉令他们很不好受,他们可以不在意将士的敌意,但他们却不能不担心张铉的态度,如果张铉弃他们如破履,那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用吕飞的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知道,早了心结。
不多时,他们来到张铉的船舱前,亲兵示意他们在外面稍候,自己进去禀报,不多时,亲兵出来道:“大帅请二位进去!”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走进了船舱,船舱内张铉正坐在桌前批阅奏卷,旁边有两名文官在整理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各种牒文奏卷,兄弟二人对望一眼,一起上前单膝跪下,“卑职参见大帅!”
“辛苦两位将军了,请坐!”
张铉笑眯眯地用笔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稍等我片刻,马上就好。”
张铉的和蔼的态度让两人稍稍心安,这时,两名亲兵进来上了茶,不多时,张铉批完了眼前这份奏卷,连同身旁的十几份批好的奏卷一起交给两名文官,嘱咐他们立刻派人送往中都。
两名文官行一礼退下去了,张铉放下笔笑道:“让两位久等了。”
兄弟二人连忙欠身,“卑职不敢!”
张铉沉吟一下又道:“这次剿灭林士弘的军队,两位将军居功甚伟,按照之前我的承诺,我正式封两位将军为县侯,各赏黄金五百两,土地百顷。”
兄弟二人大喜过望,一起跪下谢恩,张铉笑了笑又道:“爵位可以传给子孙,也算是两位将军为后人乘荫种下的大树,另外军职我授予两位虎牙郎将之职。”
吕氏兄弟心中着实感动,齐王并没有因为他们之前的所为而怀有偏见,封爵封官赏赐一样不少,这才是真正做大事之人。
这时,张铉又问道:“我听说两位将军和其他同僚相处不太融洽,有这回事吗?”
吕平叹了口气道:“是我们一些所作所为让大家产生误会,我们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不想辩解。”
张铉点点头,“我也给众人解释过了,你们是我派去的卧底,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隋军的利益,如果林士弘之死需要你们来承担责任,那被林士弘害死的千千万万无辜民众又向谁去声讨道义?他被儿子所杀完全是他自己的报应,是上天的谴责,与你们无关!”
吕氏兄弟皆泪流满面跪下,哽咽道:“殿下的知遇之恩,我们无法报答,请殿下受我们一拜!”
兄弟二人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张铉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我考虑了一下你们的具体职务,我决定让吕飞将军加入隋军第五卫,也就是跟随李靖将军,目前他的军队在建安郡闽县休整,我正要派一支船队去运送物资,你也跟随船队一起去吧!”
吕飞连忙躬身,“卑职遵令!”
“你先去找贾司马,具体运输由他来安排,我再和吕平将军谈一谈。”
吕飞知道兄弟另有任用,便起身行一礼,先退下去了。
这时,房玄龄也匆匆赶来,吕平连忙起身向军师见礼,房玄龄笑道:“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间会很多,不必客气了。”
吕平心中不解,房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让自己改任文职不成?
张铉对吕平笑道:“房军师还负责我们北隋的情报署,这是一个很神秘的衙门,大家都知道它存在,却不知道它在哪里?”
“大帅的意思,让卑职进情报署?”
张铉点点头,“我觉得这更适合发挥你的才能。”
张铉又淡淡道:“当然,你可以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愿进情报署,我也可以像你兄长一样,把你安排进军队。”
张铉话音刚落,吕平立刻表态道:“卑职当然愿意进情报署,愿意接受殿下的一切安排!”
吕平心里明白,如果进了军队,他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只能庸庸碌碌地混到战争结束,而进情报署,他就和军队没有关系了,将开始他新的人生,这其实是齐王刻意对自己的提拔重用。
张铉很满意他的态度,笑道:“长安的情报署目前运转得很好,但洛阳的情报署却还比较弱,令我不太满意,所以我决定让你出任洛阳侯正,吕将军,你肩负重任啊!”
吕平毫不犹豫道:“卑职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殿下收集情报。”
这时,房玄龄缓缓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次唐军和王世充达成秘密协议,向唐军出卖了襄阳,使唐军突袭襄阳得手,继而又占领了整个荆州北部,更重要是夺取了江夏矿区,令我们十分被动。
虽然这是王世充出卖了我们,但情报的不及时也使我们竟然不知道襄阳民变之事,洛阳情报署责任重大,殿下已经罢免了洛阳侯正,现在由你去掌管洛阳情报署,我想知道,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这个....卑职还没有考虑过。”
吕平的坦率令房玄龄比较满意,他点点头笑道:“我给你指点一个方向,你不妨从从王世恽身上着手。”
........
吕平跟随房玄龄退下去了,这时,参军从事卢涵又抱着数十支奏卷走进船舱,“这是杜参军派人刚刚送来的一批奏卷,都是急待殿下批阅。”
张铉眉头一皱,“看来是不让我晚上睡觉了。”
这时,张铉又想起一事,对卢涵道:“你先放下奏卷,我有话对你说。”
卢涵放下奏卷,垂手而立,他目前出任杜如晦的从事,负责给张铉整理文书,张铉笑道:“你在军中表现得很不错,杜参军对你十分赞赏,你决定就这样做下去吗?”
卢涵不明白张铉的意思,犹豫一下道:“卑职在这里做得很舒心。”
张铉点点头,“我能理解,但一个人的追求,并不能仅仅是为了做事舒心,相反,困境更能磨练意志,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说到这,张铉取出一封信,“这是你姑母给我写的信,她希望你回京城参加科举。”
卢涵的姑母正是齐王妃卢清,卢涵半晌没有说话,张铉又继续道:“你姑母说,你原本是去年科举第二名,有很好的基础,如果就这样放弃科举,未免太可惜了,也会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如果殿下要卑职参加,卑职一定从命!”
张铉温和地笑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应该你自己决定,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一个醒,在朝廷,五品官是一道门槛,能否跨过这道门槛,首先是要看功名,有功名者可以排资历,熬到一定年数自然就上去了。
但如果没有功名,那就只能看特殊贡献,像房军师、杜参军他们就是特殊贡献,甚至可以做到相国,如果没有功名和特殊贡献,那这道五品门槛就很难跨过去了,和你同来的人现在还是从吏,而你却升为参军从事,你想过这里面的原因吗?”
卢涵脸胀得通红,他当然明白,因为他是卢家子弟,他的姑母是王妃,所以他才被特殊提拔,他立刻明白张铉的暗示了,他的优待不可能一直延续。
卢涵羞愧道:“卑职决定去参加科举!”
张铉微微笑道:“距离科举还有一个月时间,从现在开始,你就抓紧一切时间温习了,如果没有书,可以去湓城县找林正泰暂借,正好这边有一批士子也要去中都参加科举,贾司马安排了船只送他们进京,你就和他们一起去中都吧!”
“卑职遵令!”
张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考不中也没有关系,回来继续干就是了。”
“多谢殿下照顾。”
“去吧!我要开始大干一场了。”
张铉看了看堆了几大筐的奏卷,不由一阵头大,不知回到中都,还有多少积累的文书在等着他。(未完待续。)
第861章 援军到来
当隋军在赣水以西剿灭了林正彪的军队不久,便立刻有探子以飞鸽传信的方式将这个重要情报送去了武昌县。
一个多月来,李世民一直呆在江夏郡,一方面他需要了解隋军的进展,另一方面他要督促江夏郡各矿山数百万斤的库存生铁尽快运往长安,必须赶在隋军剿灭林士弘的水军之前把这批生铁全部运走。
李世民和他大哥李建成一样,也是一个很务实之人,没有他父亲李渊那种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像他父亲那样热衷于帝王之术。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出兵帮助林士弘,虽然他派使者和林士弘接触,欺骗林士弘背弃了和孟海公的盟约,但他只是在打林士弘战船的主意,可惜他最终没有能够成功,隋军以霹雳手段烧毁了林正威所有的战船,将这支天下第二水军付之一炬。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世民便彻底对鄱阳湖的战役不感兴趣了。
“殿下!”
长孙无忌快步走上前,将一份鸽信递给了站在城头沉思的李世民,“豫章郡最新消息。”
李世民回头瞥了一眼情报,淡淡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消息?”
“卑职觉得......应该是林正彪的军队完蛋了。”
李世民点点头,“一定是它!”
李世民还是接过情报打开看了看,又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叹息道:“这个林正彪也真是愚蠢到家了,不向南方撤退,居然打鄱阳郡的主意,他还以为自己能和隋军较量一番吗?”
李世民却冷笑一声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林正彪向东走一定是有原因,你没看出来吗?张铉在赣水以西布下天罗地网,林正彪偏偏往里面钻,这就说明林正彪是中了计,这也符合张铉的一贯作战原则,以最小的损失歼灭敌人。”
“殿下说得对,这确实是中计的表现,或许张铉给了林正彪一种错觉,我们的军队杀进九江郡了,隋军必须回援,林正彪才想趁机东进,说不定他还想杀去江南。”
“不用再说他了!”
李世民对这个林正彪没有兴趣,隋军灭掉鄱阳林氏家族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结果,李世民现在关心的是南郡,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动对南郡的战役,但隋军已经结束了对林士弘的战争,这让李世民感到很忧虑,他们还有希望夺取南郡吗?
........
就在来护儿的水军火烧七公岛后的第四天,张铉便派凌敬再次一次出使江陵城,和萧铣协商共同抗击唐军的大计。
但凌敬并不是独自一人前往,另外还有五十艘战船和一万水军与他一同前往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已是风声鹤唳,巴蜀四万唐军抵达了夷陵县,而从襄阳下来的三万唐军也抵达了竟陵郡,两支唐军对南郡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而南郡以东的沔阳郡和江夏郡也被唐军攻占,南郡的地位极为被动,萧铣甚至有了迁都回巴陵郡的想法。
不过萧铣也得到了刘兰成的消息,夷陵郡的巴蜀唐军粮食严重短缺,短时间内不会发动对南郡的进攻。
刘兰成甚至建议他主动进攻夷陵唐军,唐军没有粮食支撑,将会不战而败,狼狈撤回蜀中,刘兰成又建议萧铣屯重兵于当阳,截断襄阳郡和夷陵郡间的粮道,同样可以让夷陵郡唐军不战而退。
但萧铣的部将一致反对刘兰成的方案,理由是如果他们出兵夷陵或者当阳,竟陵郡的屈突通军队必然会趁机杀到江陵。
尽管萧铣也觉得刘兰成的方案不错,但他碍不过众将的反对,最终没有采纳刘兰成的大胆方案,还是决定死守江陵,等待张铉的救援。
这天上午,一支由五十艘大型战船组成的隋军船队缓缓抵达了江陵城。
凌敬和五十艘战船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萧铣激动之余,亲自前来码头迎接隋军战船的到来。
这时,凌敬从一艘大船上快步走了下来,萧铣连忙迎上前笑道:“欢迎凌先生再次光临江陵,我更欢迎齐王殿下送来的诚意!”
凌敬微微笑道:“唐军兵临城下,形势危急,我家殿下担心来回交涉耽误时间,所以直接派水军进入南郡,事先没有商量,请梁公见谅!”
“哪里!我怎么会怪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的到来使我不再担心南郡守不住了。”
“梁公没有从各郡调集军队吗?”
“这件事一言难尽,不如先与我回宫,我们慢慢商谈。”
萧铣命他的兵部尚书赵壁给隋军将士安排军营和粮食,他则带着凌敬坐上他的白马金车向城内皇宫驶去。
......
皇宫内,萧铣请凌敬坐下,有宫女给他们上了茶,萧铣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隐瞒凌参军了,我们的四十万大军包括了很多僚蛮部落的军队,但他们不接受梁国的统治,我们也指挥不动这些军队,实际上我能掌控的军队不足十万人,这十万人至少有一半分布在南方各郡,维护地方安全,如果地方无兵,很可能就会被僚蛮部落洗劫,这样一来,真正能调动防御的军队也只有五万人,其中三万部署在南郡,两万部署在巴陵郡,而我们面对的唐军却将近十万人,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实情并没有让凌敬感到吃惊,在剿灭林士弘军队的过程中,隋军便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林士弘除了水军外,其余军队都是不堪一击的弱旅,而且一共只有八万步兵,如果萧铣真有四十万大军,在去年的战争中,萧铣早就可以将林士弘灭掉,而不会仅仅取得惨胜。
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萧铣兵力绝不强大,所谓四十万大军可能只是一个口头数字,如果唐军真的全力进攻萧铣,萧铣恐怕连十天都抵挡不住,正是基于这个认识,张铉便改变了对萧铣的支持方式,原本是想从背后支持萧铣,给他武器装备等等,但现在张铉决定直接出兵干涉,一万水军和五十艘大型战船便出现南郡的江面上。
凌敬微微笑道:“梁公不必太担心,唐军出夷陵郡的时间太晚,战机已经消失,现在唐军再想灭掉你们已经不现实,齐王殿下认为唐军目前是想夺取南郡,使襄阳、江夏以及巴蜀连为一体,所以殿下派来一万水军,就是为了阻止唐军渡江,恐怕这个对峙时间会很长,半年甚至到一年,希望梁公能做好充分的准备,尤其要保证粮草供应。”
萧铣点了点头,“粮食问题不大,我们也有长期对峙的准备,齐王殿下也会留在这里九江郡吗?”
“齐王殿下在视察完宜春郡和庐陵郡后,就将直接返回中都,南方战役暂时就结束了,以后会有水军长驻九江郡和豫章郡”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岑文本问道:“隋军不准备攻打江夏郡吗?”
凌敬微微欠身道:“北隋一年多来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不仅士兵十分疲惫,而且国力也难以支撑,江夏郡是唐军的战略重地,秦王李世民亲自坐镇,一旦我们发动对江夏郡的战役,唐军必然会拼死反扑,隋军将陷入战争泥沼,这不符合我们的长远利益,所以江夏郡暂时不攻打,等以后连同襄阳郡一并解决。”
岑文本还想再问,萧铣却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问下去,“齐王殿下自有考虑,文本就不要再多问了。”
萧铣十分精明,他知道只要江夏郡对峙存在,那么张铉就需要借助自己来牵制唐军,反之,如果江夏郡对峙不存在了,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第一个要灭梁国的,恐怕就不是唐军了,而是张铉。(未完待续。)
第862章 无奈罢战
和萧铣会见后,凌敬并没有立刻回贵宾馆,而是来到风雷军的临时驻地,风雷军也就是刘兰成的军队,目前风雷军还有七百人,暂时驻扎在江陵城内,他们阻截巴蜀唐军十九天,延误了唐军的战机,不仅立下了大功,而且萧铣也对他们深为感激,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让他们能够安心休整,当然,这也是张铉的命令,命令他们暂驻江陵。
凌敬来到了受到了风雷军将士的热烈欢迎,所有士兵都出来迎接凌敬的到来,凌敬索性停住脚步,对将士们高声道:“各位将士,我奉齐王殿下之令特地来看望大家,齐王殿下请我代他向各位表达他的问候和敬意,这次你们立下大功,每个人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阵亡将士也会得到双倍抚恤,不仅如此,风雷军的威名必将传遍天下,你们的父母妻儿都会以你们为荣耀。”
士兵们激动万分,一起振臂高呼起来,“齐王殿下万岁,万岁!”
刘兰成等三人将凌敬请进大帐,凌敬在帐中宣读了齐王张铉对他们的嘉奖令,授主将刘兰成邹城县侯之爵,赏金千两,土地五百顷,授两名副将李客师和张厉为县伯之爵,各赏金五百两,土地百顷,另赐宝刃一口,其余风雷军将士各赏黄金五十两,绢百匹、土地二十顷,其家人免十年税赋。
三人皆跪下谢赏,刘兰成随即令士兵将齐王嘉奖令传遍军营,军营内顿时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大帐内,四人已坐下,凌敬问刘兰成道:“刘将军觉得萧铣此人如何?”
刘兰成摇摇头,“此人性情外表宽仁而内心疑忌,手下大将无人不怕他,而且面对乱局优柔寡断,做事畏手畏脚,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不是大帅这次护着他,他必然会被唐军灭亡。”
凌敬眉头一皱,“他有这么不堪吗?”
旁边李客师接口道:“刘将军曾建议他要么出兵夷陵县,要么屯兵于当阳,截断唐军粮道,结果他犹豫不决,五天后才派一支探子去打探消息,结果才发现唐军已经将大量粮食运去了夷陵县,一盘好棋就这么毁了,否则巴蜀唐军将不战而败,我们烧毁夷陵县粮食赢来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着实令人郁闷。”
凌敬点点头,“殿下也说过,萧铣的问题在于根基不稳,包括他的军队也并不是完全支持他,所以才导致他不信任大将,尤其在面对强势的隋军或者唐军之时,他害怕手下大将直接率军投降,这就是萧铣不敢主动发起进攻的原因,其实唐军是否撤退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势力要进入南郡,你们明白吗?”
三名大将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恍然之色,大帅的深谋远虑果然不是他们能够考虑到。
这时,凌敬又问道:“殿下让我问你们,目前还有什么困难?”
刘兰成沉吟一下道:“我们在秭归一战损失了三百名弟兄,战马倒是不缺,看看大帅能不能替我们补足兵源,另外,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也需要指示。”
凌敬笑道:“这个殿下已经替你们考虑好了,五百名精锐士兵已经随我一同到来,至于任务,殿下希望你们去淅阳郡,破坏唐军的生铁运输,目的只有一个,要逼迫长安不得不派重兵进驻淅阳郡,明白殿下的意思吗?”
刘兰成当然明白主帅的用意,一旦唐军出兵淅阳,就等于占领了淅阳郡,王世充的麻烦就来了,这确实是一步高明之棋,比起萧铣让他感到的憋屈窝火,还是他们主帅更加老辣,更让人感到振奋。”
三人立刻躬身道:“我们绝不会让大帅失望!”
.........
一万隋军水师抵达南郡彻底改变了唐军进攻南郡的势态,并不仅仅是因为水军本身,而是因为隋军已经实质性地介入到南郡之战中来,无论李孝恭还是屈突通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李世民也不能擅自做主,李世民写了一份加急快报,令士兵以八百里加急快报方式连夜送往长安。
这段时间,长安和中都一样也准备科举考试,来自关陇、巴蜀、并州以及其他地区士子约三万余人齐聚长安,准备参加五月初的第二次科举考试,和去年相比,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少了一万余人,主要是南方地区的士子明显减少,他们大多去了中都,这也是南方战役后一个最直观的变化。
但就算是这样,也把长安百官忙得手脚不停,天子李渊特地下旨,科举例制比照中都,也就是说,中都有的待遇长安也必须有。
但对于天子李渊而言,科举虽然重要,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南方的东征重要,他们已经成功走出第一步,占领了荆襄六郡,尤其攻占江夏郡,解决了唐朝最紧迫的生铁问题,一洗唐军屡屡东征不顺的阴霾。另外,太子李建成坐镇太原后,攻打刘武周三战三捷,刘武周被退回楼烦关以北,一连串的胜利使李渊君心大悦,同时也刺激了他更大的野心,虽然巴蜀唐军贻误了战机,使得灭掉萧铣已不太可能,但李渊还是批准了次子李世民的方案,夺取南郡,使荆襄和巴蜀连为一体,他们南方的这盘棋就走活了。
不过随着张铉彻底剿灭林士弘势力,李渊的心就开始提了起来,他知道张铉不会坐视唐军东扩,一定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他很快便接到了次子李世民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快报。
御书房内,几名相国重臣都被李渊紧急召来,他将李世民的快报递给众人,让他们传阅,一时间,御书房内鸦雀无声。
“陈相国,皮筏之事进展如何?”李渊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陈叔达连忙道:“回禀陛下,大型皮筏已经搞到三百余艘,目前正在因为巴郡的途中,最迟半个月后第一批运粮皮筏就就可以启程了。”
李渊点点头,又问众人道:“大家都说说吧!目前南郡的局面该怎么办?”
众人都沉默不语,半晌,刘文静道:“陛下,微臣愿抛砖引玉,先说两句。”
李渊一向不喜欢刘文静,不过这段时间刘文静真的变得稍微‘文静’一点了,不再像刺头一样说哪些难听且让自己下不了台的话,今天居然主动表态发言,李渊欣慰地点了点头,“刘相国请说!”
刘文静不慌不忙道:“首先我们要明白一点,萧铣也不过是张铉架子上的一块肉,迟早烤而食之,他之所以不动萧铣,是因为他们最近吃得太多,从江淮到江南,再到赣江流域,听说李靖还在远征更远的南方郡县,所以暂时把萧铣放一放,但张铉又怕萧铣被我们吞掉,所以才派水军进驻南郡,名义上这支水军是在协助萧铣对抗我们,可一旦条件成熟,这支水军就会成为割向萧铣的第一把刀。”
“刘相国说得有理,张铉居心叵测,野心勃勃,不知刘相国认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应对?是不是要放弃攻打南郡?”
这是礼部尚书窦琎在问刘文静,由于裴寂和李建成一起去了太原,刘文静的发言就少了一个天然反对者。
刘文静微微笑道:“如果张铉真的想帮助萧铣,那他就应该进攻江夏郡,围魏救赵,南郡之围立解,相信张铉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派一支水军进入南郡,微臣觉得张铉是在向我们传达一种信息,我不动你的江夏郡,你也休想染指南郡,应该是这个意思。”
刘文静的分析使众人竟有一种遮云消散之感,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时,陈叔达笑道:“刘相国说得很正确,江都那边传来消息,张铉经过江都,向北而去了,这必然是他返回中都了,这就说明他暂时不会攻打江夏郡,派军队入南郡正是告诫我们,不准我们进攻南郡,一旦我们进攻南郡,肯定会和隋军发生冲突,局势就会复杂化了,到时候发生冲突之地绝不会只有南郡,江夏郡以及并州都可能爆发战争,张铉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丢下南郡自己返回了中都。”
“那依两位相国的意思,我们只能放弃对南郡的进攻计划?”李渊微微有些不悦道。
“其实也不尽然!”
陈叔达笑道:“微臣一直觉得,我们攻打萧铣的准备并不充分,比如粮草运输问题没有解决,现在夷陵郡的唐军只能靠襄阳运粮过来,耗费民力不说,也不安全,而且运输量也不大,微臣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保持目前的对峙状态,一方面进行充分的战争准备,另一方面可以从内部分解萧铣,尤其是董景珍,此人值得拉拢。”
刘文静也补充道:“南郡对我们而言只是便于荆襄巴蜀连为一体,但在我们没有解决水路交通问题之前,就算拿下了南郡意义也不大,微臣倒觉得江夏郡的铁矿对我们更重要,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江夏郡安全。”
刘文静的态度非常鲜明,铁矿才是唐朝的重中之重,江夏郡要比南郡重要得多,他提醒李渊,千万不要因小失大,陈叔达也是同样的意思,不要为了南郡而导致江夏郡爆发战争,李渊最终被说服了,虽然他不想放弃南郡计划,但为了江夏郡的安全,他只能做出选择。
“好吧!朕同意两位相国的意见,暂停南郡计划,全力保江夏郡。”(未完待续。)
第863章 志同之友
【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两章,昨天看排球兴奋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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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朝廷做出最后决定后,南郡的局势也就没有了悬念,屈突通从竟陵郡退兵,直接撤退到江夏郡,这是李渊的旨意,李渊封屈突通为荆州总管,军衙驻地设在武昌县,也就是说,屈突通将率领重兵长驻武昌,李世民也随即返回长安述职。
但李孝恭依然驻扎在夷陵郡和南郡梁军对峙,八天后,唐军的百艘皮筏满载着粮食顺利抵达夷陵县,终于解除了李孝恭军队的粮食危机,虽然粮食问题解决,但李孝恭也放弃了进攻南郡的姿态,开始转而经略夷陵郡,为下一次东征做好充分准备。
随着长安唐廷放弃攻打南郡的计划,南方的局势开始迅速冷却,而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科举却渐渐到了沸腾的时刻。
五月初一,距离科举还有五天,中都城内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科举’的内容,和去年相比,今年来中都参加科举的人数达到了七万三千人,比去年增加了一万余人,主要是南方士子陡然增加,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一年北隋的疆域迅速扩大,中原、江淮、江南、赣江六郡,所增加的面积远远超过了原来的地盘。
中都城内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士子,能投亲靠友的,则在亲戚家中借住,而中都没有亲戚,那也只能另想办法,几乎所有的客栈都已爆满,寺院、太学也住满了借宿的士子,为了解决南方士子的住宿,朝廷特地将中都城内的左卫大营腾空,三千顶帐篷成了南方士子们的临时住处,而且朝廷提供免费饭食。
朝廷对南方士子的照顾一度引起北方士子不满,不过朝廷很快对北方士子的食宿也给予了相应的补贴,不满之声也渐渐消去了。
这天下午,在北市附近一家酒肆内,近百名士子挤满了二楼,喧嚣声、高谈阔论声使大堂内异常嘈杂,在最里面一个偏僻角落内,卢涵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他是一个月前和一群豫章郡士子一同乘船来中都,他化两倍价钱在附近一家名为顺兴客栈内租到一间阁楼,每天足不出户在阁楼里拼命攻读,经过一个月的温习,他渐渐恢复到去年科举前的状态,终于松了口气,便出来走走,了解一下今年科举的形势。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温和的笑声,“这位兄台,对面位子可有人坐?”
卢涵一抬头,只见身边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士子,身材中等,年约二十岁出头,长得方面大耳,仪表堂堂,卢涵顿时对他有了好感,摆手笑道:“请坐!”
年轻士子坐下笑道:“今天来晚了一点,找一圈都没有位子了,只有兄台这里有一个空位,所以便冒昧前来打扰。”
“无妨,一个人喝酒也无聊,有人说说话也是乐事。”
年轻士子让伙计上了一壶好酒,三个菜,和卢涵的酒菜拼在一起,卢涵见他颇为客气,便笑问道:“听口音,贤弟好像是南方人吧!”
“在下是余杭郡钱塘县人,姓褚名遂良,字登善。”
“原来是褚贤弟,也是巧,上个月我才去过钱塘县,褚贤弟是从钱塘县过来吗?”
“说来惭愧,我是从洛阳过来,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乡了,兄台贵姓?”
“我姓卢名涵,字默然,涿郡人。”
“原来是卢兄,小弟有礼了。”
其实无论褚遂良还是卢涵,一听他们的籍贯和姓氏便知道是名门子弟,但名门子弟大多谦虚自律,家风严谨,和人交往一般都尽量不提自己的家门,以免被人误以为狂妄子弟。
更何况卢涵和褚遂良初次见面,自然都小心翼翼,尽量不提家世,以避免尴尬。
褚遂良给卢涵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中都,中都给我的印象很好,不仅城池气势宏大,有天下帝都的气象,虽然规模略逊于洛阳,但比洛阳更加生机勃勃,尤其民风尚俭,很少看到奢侈浪费的现象,说实话,就算考不上功名,我也不想回洛阳了。”
卢涵笑着点点头,“贤弟说得很多,来过中都的人,都会感觉到中都的宽厚,无论官府还是平民,都会以一种宽厚的态度来接纳天下之士,虽然比不上长安和洛阳的繁华,但它更加朝气、年轻,更有吸引力,让人愿意与它共同成长,我去年第一次来中都时就有这种感觉。”
两人一起大笑,褚遂良举杯道:“为我们的共同感受,饮了此杯!”
“好!干杯。”
两人举杯拱手,皆一饮而尽,卢涵又笑道:“今年对南方士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科举虽然没有照顾,但太学却偏向南方士子,据我所知,今年七成的太学名额都给了南方士子,贤弟留在中都的心愿应该有机会达成。”
褚遂良连忙问道:“我也听说了这种说法,不过也有人说这只是传言,如果朝廷太偏袒南方士子,会引发南北士子对立,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贤弟自己认为呢?”
褚遂良迟疑一下道:“我认为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南方之战刚刚结束,朝廷需要笼络南方士族,在太学名额上照顾,我觉得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卢涵一竖大拇指,“贤弟看得很透彻,这不是传言,是齐王殿下亲自定下来,七成太学名额,不会再改变。”
卢涵给酒杯满上,问道:“现在洛阳的情况怎么样?”
褚遂良摇摇头道:“我是在王世充篡位第三天后便离开了洛阳,不过洛阳民众对王世充篡位的反应还比较平静,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洛阳就像一个重病缠身之人,它唯一的结局就是慢慢走向死亡,没有什么希望了,尤其这次襄阳换弘农,王世充犯下了战略大错,这件事将成为洛阳动乱的根源。”
卢涵端起酒杯笑道:“怎么我觉得王世充缓和了李唐的关系,从此可以在隋唐之间左右逢源,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倒未必是一步臭棋。”
褚遂良从怀中摸出一枚五铢钱,往桌上一放,“兄长说这是好钱吗?”
卢涵看了看笑道:“是开皇钱,干净且字迹清晰,应该是好钱!”
褚遂良把钱翻过来,另一面却是布满了铜锈,将整个钱面都腐蚀掉了,他笑问道:“兄长还觉得它是好钱吗?”
卢涵愕然,他忽然明白了褚遂良的意思,微微笑道:“你是说,一面是王世充左右逢源,看似占了便宜,而另一面却是自毁长城,是这个意思吗?”
褚遂良点点头,“唐军以弘农换襄阳名义上是为了占领江夏的铁矿,可另一方面生铁要运回长安,唐军就需要走淅阳郡北上,这不就是打通了南襄道吗?唐军虽然说得好听,只租借水道,可唐军已经在襄阳站稳了脚跟,夺取淅阳郡和南阳郡已易如反掌,他们还真的会老老实实走水道,信守承诺吗?一旦淅阳郡和南阳郡被唐军乘势夺走,唐军大举北攻洛阳,王世充又向谁求救,齐王殿下还会再救这个无信无义的人吗?”
卢涵笑了起来,“虽然王世充可恨,但我相信齐王一定还是会救王世充。”
“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齐王殿下,他救王世充绝不是考虑王世充的利益,而是要从北隋的整盘棋来考虑,在并州未归北隋之前,洛阳一定要保持现状,作为隋唐之间的战略屏障。”
褚遂良沉思良久,忽然起身抱拳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问卢兄住在哪里?”
“我住在顺兴客栈。”
褚遂良大喜,“真是巧了,我也住在那里,我住在二楼的甲五房。”
“我住在阁楼,来晚了,好说歹说才把阁楼租下来。”
褚遂良一摆手,“阁楼怎么能住人,我那里房间宽敞,就我一人,卢兄不妨搬下来与我同住,如何?”
卢涵所住的阁楼里老鼠太多,夜里不安静,让他睡不好觉,使他颇为苦恼,他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了,“那就麻烦贤弟了!”(未完待续。)
第864章 悬崖勒马
张铉已经返回中都半个月了,这次南征用了四个月时间,他也着实有点疲惫了,回到家与家人朝夕相处,得到妻子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很快便摆脱了疲惫状态,又重新精神抖擞地投入到繁重的朝务中去。
这天上午,张铉来到了后宫,专程拜见了年幼的天子和萧太后,天子今年才四岁,事实上他已经被人遗忘了,在天下臣民心中,张铉才是天命皇帝,而在朝廷文武百官心中,北隋的最高权力象征是太后。
这也难怪,按照朝廷法度,在天子未成年之前,最高旨意是由太后颁发,连新年大朝也是由萧太后出面,至于天子,他的身影从来没有在任何仪式上出现过,有没有任何诏书,随着时间流逝,大家自然便渐渐将这个年幼的天子遗忘了。
张铉见天子只是简单看一看,问问身体情况,再嘱咐宫女宦官好好照顾,时间很短,然后便去见太后。
萧太后接见外臣的宫殿叫做流云殿,是一座小宫殿,有时候几位相国也会来这里拜见太后,不过今天萧后是在自己的起居之处,芙蓉殿接见张铉,这也是对张铉表示一种特殊的恩宠。
这两年萧后过得十分宁静,由于后宫和齐王府后宅有湖水相连,可以坐画舫往来,张铉不在府中时,萧后和卢清时常串门聊天,日子过得倒也不寂寞。
“微臣张铉拜见太后!”张铉在台阶前跪下行礼。
萧后保养得很好,肌肤细嫩雪白,容貌依旧美艳绝伦,看起来比她女儿南阳公主还要年轻几分,只是身体稍显丰满,更衬托出她的雍容华贵,萧后笑道:“殿下免礼,请坐!”
有宫女送来蒲团,萧后摆摆手,让宫女们都退下,芙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张铉在萧后下首坐下,关切地问道:“听王妃说,太后春天时曾感恙,现在好点了吗?”
萧后笑着摆摆手,“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只是小感恙,早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殿下的关心。”
萧后又仔细打量一下张铉,微微叹道:“几个月不见,殿下黑瘦了很多,想必王妃很心疼,甚至连我也......”
张铉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用一抬头,正好和萧后四目相对,萧后脸微微一红,目光连忙移开,又低声道:“殿下把小女送回我身边,我心中对殿下的感激无以言述,请殿下受我一拜!”
说完,萧后站起身,走上前盈盈向张铉跪了下来。
萧后指的是南阳公主,宇文士及的妻子,宇文兄弟被处死后,宇文士及抛妻弃子,逃去了长安,他和李建成的私交极好,在长安又重新得以重用。
南阳公主和儿子被隋军俘获,张铉将她们母子交给了萧后,这件事令萧后对张铉感激不尽。
张铉吓了一跳,连忙扶起萧后,“太后不可如此!”
他触摸到了萧后雪白细嫩的手臂,忽然觉得不妥,连忙缩手,这一瞬间,他心中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后向他媚然一笑,便转身回到位子上去了,萧后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久阅人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
她知道她们孤儿寡母的命运都掌握在张铉的手中,现在张铉是需要她,一旦过两年张铉登基称帝,她的利用价值就消失了,她们的命运又会如何?会不会被打入冷宫,缺衣少食,在凄苦中死去,或者就干脆及时生病死去。
所以萧后便决定利用她的一切资本的来笼络张铉,包括讨好齐王妃,在朝廷中尽力发挥她太后的价值等等,但她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她揽镜自照时,发现自己依旧美艳无比,她便生出一个念头,或许她能用女人的资本来进一步笼络张铉。
张铉感觉到了什么,萧后其实只要在座位上跪拜就可以了,没必要走到自己面前来跪拜感谢,难道她就是故意让自己来扶她吗?
张铉又发现小殿中竟然只有他们两人,这显然也是萧后刻意安排的。
张铉心中猛地一阵乱跳,他心中对萧后确实有一种仰慕的念头,毕竟这是以美貌而名垂历史的萧皇后,正是这种内心深处的仰慕使他对萧后尤其关照。
但他对萧后从没有过非分之想,而这一刻,在萧后的某种暗示之下,他心中终于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那种掌天下权者特有的征服的欲念。
张铉竭力掩饰住眼中的尴尬,干笑一声问道:“太后平时都做些什么?”
萧后已经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念,她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便抿嘴一笑,“我从小喜欢绘画,没事就画几幅山水或者人物,对了,我特地为殿下画了一幅肖像,殿下可愿一观?”
“微臣当然想目睹太后大作!”
“画不太好取,殿下可随我来。”
萧后起身,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张铉,移步向帘幔后面走去,张铉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想克制住那种欲念,但他毕竟是凡人,更重要是他在权力的高位上盘衡已久,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的权力毒药早已不知不觉侵入他的骨髓。
张铉没有犹豫,跟随着萧后向帐后走去,但就在他刚走到帐边,却猛地停住了身体,他听见了身后有极为轻微的脚步声,眼角余光向后扫去,身后并没有人,但张铉却看到了大柱旁一双翠绿镶嵌金丝的绣花鞋,再向上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少女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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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张铉独自坐在紫微宫官房内处理公务,早上发生之事令他内心久久难以平复,他不知自己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这时,有侍卫在门外禀报,“启禀殿下,李靖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快报已经送到!”
张铉精神一振,连忙道:“立刻呈上来!”
虽然南方主要战场上的战役已经结束,但向南扩张的战役却还在进行之中,隋军在江南战役结束后,最南面打到东阳郡,但再向南还有永嘉郡和建安郡,尤其建安郡面积极大,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
另外在赣江战役结束后,隋军控制的最南面一个郡是南康郡,也就是赣江源头,但南康郡更南面的岭南诸郡这次战役却没有涉及。
所以李靖的任务就是将永嘉郡、建安郡和岭南诸郡收入北隋版图,它们本身就是大隋的疆土,所有官员都是由朝廷任命。
当杨广死在江都后,南方诸郡便处于一种脱管自治状态,既没有自立为诸侯,但也没有中央朝廷管辖,但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状态不会延迟多久,李渊的东征计划中就明确包含了对南方诸郡的收纳,张铉也并没有遗忘,他的南下战略中也同样包括了南方各郡,李靖更是率领一支万人的远征军直接向南方挺进。
不多时,侍卫送来了紧急军报,张铉随即令道:“去把房军师和杜参军都请来!”
张铉缓缓铺开了卷轴,仔细阅读李靖写来的军报,目前远征军已经收复了永嘉郡和建安郡,之前都一路顺利,军队只是在南安县发生了一场战斗,南安县被一支海盗占领。
海盗人数不多,只有数百人,已经被隋军剿灭,但李靖军报上提到的另一个情报却让张铉很感兴趣,这些海盗都原本是沿海渔民,聚伙为盗,往来于永嘉、建安和流求之间,流求便是台湾。
大业年间,隋军战船曾两次前往流求,负责此事的主将正是陈棱,不过正好陈棱代表朝廷去安抚江淮和江南了,张铉只得暂时放下这个念头。
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房军师和杜参军来了!”
“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房玄龄和杜如晦走了进来,两人躬身施一礼,“参见殿下!”
“请坐!”
张铉笑着请他们坐下,将李靖的快报递给他们,“药师已经进入南海郡,军报上说,岭南总管冯盎已经派人和他联系,表示愿意归附北隋,不过药师很谨慎,他已得知冯盎已事先大量募兵,怀疑冯盎居心叵测,所以暂时驻扎在增城一带,等待我的决定。”
房玄龄看了一遍报告笑道:“这就是卑职之前给殿下的建议,需要文武两手兼备,文要安抚,武要立威,刚柔并济,收复岭南各郡就会事半功倍,可惜殿下只用了刚的一面,冯盎自然心怀疑虑,卑职还是那句话,先稳住冯盎,至少让他名义上臣服北隋,等将来条件成熟后再做定夺。”
杜如晦也道:“其实不管是岭南的冯盎也好,钦州的宁长真也好,他们都是世代统治,冯盎的祖母冼夫人更是被誉为岭南圣母,冯氏家族在岭南有崇高的威望,宁氏家族也一样,他们世代为俚僚各族首领,在钦州乃至广南道地位崇高,对这样的地方豪族,殿下只能用安抚的手段,而绝不能强攻,否则李靖将军的一万军队很难保全。”
张铉也意识到自己当时考虑得有点简单了,他便缓缓点头,“也罢,我这就派人前往岭南!”
(未完待续。)
第865章 故友重逢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距离科举只有两天了,这时,大部分士子都放弃了温习,要么去投名状、拜师门,要么就相约喝酒,在考前放松自己,使中都城格外热闹。
中都城西有一座很出名的酒楼,叫做临漳酒楼,由于这里靠近太学,生意更是火爆,中午还没有到,这座酒楼内便已经挤满了来自天南各地的士子。
这时,沿着大街快步走来两名年轻人,都穿着白色儒袍,头戴游学冠,正是卢涵和褚遂良,两人交往了三天,早已成为莫逆之交,彼此的底细都已了解,褚遂良知道卢涵是参军从事,齐王妃的族侄,而卢涵也知道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是长安秦王府文学馆学士,但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的交情。
“卢兄,我们来晚了吧!”
褚遂良望着酒楼门口一群士子,忧心忡忡道:“你看那边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呢!”
卢涵笑道:“放心吧!我那几个兄弟应该已经到了。”
两人走到酒搂前,一名酒保连忙迎上来,“真对不起,小店已经没有座位了,两位去别的店吧!”
“我朋友已经订好位子了,在三楼沧海房。”
“原来如此,两位请!”
卢涵和褚遂良在酒保的引领下上了三楼,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雅室前,“就是这里,两位请吧!”
卢涵推门走进去,里面正在谈话的三人站了起来,正是卢涵当初的至交好友李兆希、崔广平和崔广林三人,三人见卢涵进来,顿时激动起来,紧紧拥抱在一起。
李兆希又给了卢涵一拳笑道:“据说你来中都已经一个月,为何不早点来找我们?”
“哎!我刚刚才决定参加科举,以前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还得重新温习准备,你说我哪有时间?”
“这也是!”
李兆希笑了笑,目光转向卢涵身后的褚遂良,“这位公子是?”
“我忘记大家介绍了。”
卢涵连忙将褚遂良拉过来笑道:“这位是我的新好友褚贤弟。”
他又向褚遂良介绍三人,诸遂良连忙躬身施礼道:“小弟褚遂良,余杭郡钱塘县人,见过各位兄长。”
“原来你就是褚遂良!”崔广林惊喜地笑道。
褚遂良一怔,“广林兄认识我?”
“我是听人说起过贤弟,说贤弟的字写得极好,十岁时就有大家风范,御史台的虞大夫贤弟应该认识吧!”
虞大夫就是御史大夫虞世南,褚遂良当然认识,他点了点头,“他是我恩师!”
卢涵惊讶道:“原来名动天下的书法大家虞公是贤弟的恩师,贤弟竟没对我说过。”
“这只是一桩小事,不足挂齿!”
褚遂良的谦虚顿时赢得大家的喜爱,三人连忙邀请他入座,这时,酒保给他们送来了酒菜,众人满了酒,卢涵端起酒杯感慨道:“一晃便是一年过去了,去年我们分手还历历在目,今天就到了再次相聚的时刻,来!为我们相聚饮了这杯!”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褚遂良好奇地问道:“各位兄长都是去年参加科举的吗?”
李兆希笑道:“我们去年可都是名人,组织了士子游行,不过还是考中了。”
卢涵给褚遂良介绍道:“这位李兄是去年科举二十名,现在礼部任员外郎,崔老二是去年科举四十一名,在御史台任职,上月刚刚升为监察御史,崔老大是去年科举第二十三名,现为馆陶县丞,昨天来中都办事,所以今天大家就能聚会了。”
褚遂良肃然起敬,原来他们三人都是科举进士,不是靠家族门荫,这时李兆希起身笑着狠狠掐了一下卢涵的脖子,“褚贤弟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在故意损我们么呢!”
“这是为何?”
崔广平笑道:“他自己原本是去年科举第二名,被他家主强行抹掉了功名。”
褚遂良惊讶地笑道:“原来卢兄去年就是第二名了,卢兄可从来没有说过。”
卢涵摆摆手,“这种丢脸之事有什么好说的,就像你的恩师是虞公一样,你是谦虚,我是怕丢脸。”
说到这,卢涵又得意洋洋道:“不过我虽然丟了功名,但我现在却是参军从事,比他们三人都混得好,转到地方官府,至少是个中县县令。”
“瞧这位卢爷美成什么样子了!”
众人一阵大笑,崔广平端起酒杯感慨道:“我们都以为你回家继续温习,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没想到你居然去辽东从军了,不过你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受到重用也不足为奇,只是你怎么又跑来参加科举了?”
“这其实是齐王殿下的意思,他告诉我说,没有功名,我将很难逾越五品这个门槛,在他的鼓励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重新提笔上阵了。”
“如果.....考不中怎么办?”
“如果考不中,还是可以回去继续担任参军从事,不过提升的希望就不大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个,崔老二,说说你遇到的趣事。”卢涵岔开话题道。
崔广林笑道:“说起来难为情,这一年我基本上都是在御史台整理各种文书,没有查案的机会,虽然时常会遇到御史台高官,像虞大人也常常和我聊天,但没用,人家只看资历和办案能力。”
“可你不是也被提升为监察御史了吗?”
“老兄,监察御史才八品好不好,和我一起进御史台的三人都一起升监察御史了。”
“有办案的机会吗?”卢涵笑问道。
“机会倒是有,下个月御史台去中原各郡检查义仓,分为七个租,我是第三组,目前去哪个郡还是严格保密中,要上了路以后才知道。”
“那你呢?”
卢涵又笑着问崔老大,“当县丞过瘾吗?很威风吧!”
“别提了,所谓县丞就是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你的,第一个月就直接把我累趴下。”
“那县令做什么?”李兆希好奇地问道。
“县令只管审案,参加一些露脸的仪式,然后接受士绅的宴请,再就是接待上司,其他杂事都归我这个县丞管。”
褚遂良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心中充满了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聊聊官场,聊聊自己的事业,他知道有一条路可以达到,那就是后天的科举,这一刻,褚遂良暗暗下定决定,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考上。
..........
四更时分,褚遂良便起床了,他尽量轻手轻脚,不想吵醒卢涵,不料他刚拿起洗漱水盆,卢涵却已经从外面端着水盆回来了。
“啊!卢兄已经起来了。”
“今天考试嘛!睡不着就早点起来准备。”
“我去洗漱!”
褚遂良暗暗惭愧,他快步向楼下院子走去,院里的水井边已经有十几名士子在打水洗漱,褚遂良打了一桶水,便蹲在一旁忙碌地洗漱起来。
这时,开始有官员在客栈外摇铃了,这是在提醒各位士子该起床了,士子们纷纷端着水盆从房间里出来,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褚遂良回到自己房间,卢涵已经煮好了茶,两人在桌边坐下,喝茶吃肉饼,褚遂良一边吃着肉饼,一边含糊地问:“去年你参加科举的时候,什么时辰去考场比较好?”
“五更一刻到那里比较好,要排队搜身,还要验明身份,手续很繁琐,其实时间还是蛮紧张的,卯时考场落锁,卯时一刻正式开考,不过我们不用急,这里离太学考场很近,一炷香便可以走到了。”
“嗯!我要再看一看几个要点,五更一到便准时出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