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天下勤王(三)
【昨天和今天因为起点作者系统升级,章节发不出,情况说明也发不出,所以让大家久等了,老高也一样心急如焚,现在终于恢复了,赶紧发一章,同时说明一下情况,给大家道歉,另外前面有两个475章,实际上第二个内容是476章,我会请编辑尽快把章节名改过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再次向大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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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的军队在魏郡只休息了半天,补充了干粮后,便又继续启程,从滏口峡谷进了莽莽太行山。…≦UU小说,www.uu234.com
滏口陉是太行八陉中的比较长的一条通道,战略价值略逊于井陉,并不是因为道路崎岖南行,而是穿越太行山后,井陉直接抵达太原郡要害之地,而滏口陉则是抵达上党郡北部山区,还要再翻山越岭走数百里才能抵达太原城。
阳春三月,滏口陉内百花盛开,万紫千红,到处是鸟语花香,风景极为秀丽,但五千隋军只是默默疾速行军,谁也没有心思观赏沿途风景。
“郡丞怎么会调去魏郡?”直到这个时候,张铉才终于找到机会询问杨善会的调动原因。
杨善会叹口气,“将军被调去江淮,朝廷接管了青州,除了北海郡几个重要职位,其余太守县令全部都调走,换成朝廷直接委派的官员,用‘全面清洗’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张铉的脸色十分难看,之前,韦云起写信给自己略略说了一点这方面的事情,他就猜到朝廷开始清洗自己提拔的官员了,不过感受还不直接,但今天他遇到杨善会。他才深感朝廷对青州官场清洗的痛楚,不用说,青州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了,否则,韦云起心中的语气不会那么无奈。
“郡丞在魏郡如何?”沉默片刻张铉又问道。
杨善会苦笑一声,“方太守是清河崔氏的门生。又和襄国郡白氏家族有联姻,他们怎么会让我这个外人掌管魏郡政务,方太守有三个幕僚,一个管钱,一个管物,一个管人,他们才是魏郡真正的郡丞,我不过是虚职,官房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文书,出任郡丞三个月,连魏郡有多少人口我都还不知道。”
张铉心中十分恼火,估计其他被调走官员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自己被调去江淮之时,朝廷承诺过保持青州的稳定,可自己一走,他们立刻就动手了。简直欺人太甚。
“将军,我不想回魏郡了。”
杨善会叹口气道:“我宁可辞官回家也不想做个傀儡郡丞。太憋屈了,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官场排挤。”
张铉点点头,“既然如此,这个郡丞就别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军中司马,我自会向兵部说明情况。”
杨善会大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将军留用,卑职一定会尽心尽责!”
..。。
四天后,张铉的军队也抵达了娄烦关,此时天下各郡纷纷响应天子的勤王令。无数支大大小小军队从四面八方向太原方向汇聚,短短半个月不到,抵达太原的军队就已超过二十万人,天下各郡的军队依旧源源不断向太原赶来。
娄烦关,云定兴、李渊和薛世雄的三支军队约八万人正和十万突厥骑兵对峙,由于薛世雄身负重伤,这支军队实际上由云定兴统帅。
关隘城墙上,云定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远方的山峦,就在刚才,宇文智及带来了父亲宇文述的命令,宇文述要求他立刻赶赴雁门郡救驾,云定兴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要求自己去雁门郡救驾,多么高尚,他为什么不直接说让自己去送死呢?
云定兴心中比谁都清楚,他们对峙的十万突厥骑兵只是第一波,只是突厥可汗的故意示弱,一旦他的军队北上,立刻会有第二支十万突厥骑兵从东线夹攻,那时他将面对二十万突厥大军的围攻,很可能遭遇全军覆灭的命运,他云定兴承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责任。
“云大将军为何还不出兵?”
不知何时,宇文智及出现在云定兴的身后,语气中带着责备,他昨天晚上就把父亲的命令告诉了云定兴,但现在已是次日中午,云定兴却依然没有半点出兵的迹象,令宇文智及心中十分不满。
“现在还不到出兵的时机。”云定兴淡淡说道。
“可我父亲认为现在就是出兵时机!”宇文智及恶狠狠盯着云定兴道。
云定兴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怒视宇文智及,“战场上是否出击,不是躺在家中床榻上的人能决定!”
说完,他和宇文智及擦肩而过,快步向城下走去,宇文智及一动不动,眼睛里喷射出怒火,拳头慢慢捏紧了,这个该死的浑蛋,竟然敢不听从父亲的命令了。
云定兴心中恼怒地走下城墙,他心中对宇文述极为不满,一个快要死的人,竟然还想把自己捏在手心,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他的牵线木偶吗?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奔来,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大将军,江淮招讨使张将军已率军赶到城外!”
云定兴点点头,心中颇为感概,从各地赶来勤王的军队已经不少,可要么在太原郡,要么在楼烦郡,但第一个赶到楼烦关军队却是来自江淮的张铉,这才是真正的将军。
他连忙向城外迎去,这时,走在城墙边的宇文智及听说张铉已到,他心中暗暗吃惊,如果被张铉发现自己在这里,恐怕没有自己好果子吃,他虽然深恨张铉,但又无比惧怕张铉,宇文智及连忙沿着城墙向关内驻营走去。
关隘南城门外,张铉率领五千军队列队等候,片刻,城门开启,云定兴快步迎了出来,老远便高声道:“张将军不远万里而来,令人敬佩!”
张铉上前行一礼,“卑职参见大将军!”
云定兴拍了拍他肩膀,诚恳地说道:“危难时方见忠臣,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赶来支援的军队,竟然是远在江淮的张将军,张将军请随我进城!”
张铉跟随云定兴向关内走去,他笑问道:“我的先锋元庆将军应该到了吧!”
“他已经到了,目前在马邑郡担任外围斥候,这两天就应该回来了。”
张铉点点头,这时,李渊也快步走到城门处迎接张铉,“贤侄,好久不见了。”
张铉施礼笑道:“我经过太原时听说李公已经率军北上,能和李公并肩作战,是张铉幸也!”
“这话应该是我说,能和名震天下的张将军一同作战,是李渊的幸事。”
众人大笑,一起走进了关内,云定兴命人安排张铉军队入营休息,他和李渊亲自陪同张铉上了城头。
“张将军,我们之所以驻兵在楼烦关没有北上,是因为突厥大军在北面给我们布下了陷阱,如果我们贸然北上,我们将面临二十万大军的围攻,而我们只有八万人,难以匹敌对方!”
旁边李渊也道:“云大将军说得很多,这是典型的围城打援,据我们所知,突厥军队已停止攻城,围困住了城池,一旦我们北上,非但不能解围,反而会被突厥骑兵围歼。”
张铉心中暗暗摇头,两人的出发点都是敌不过突厥人,当年杨素以五万步骑军大破二十万突厥骑兵,隋军的雄风在哪里去了?
沉吟片刻,张铉又问道:“那天子是什么态度?”
“天子至今没有消息。”
其实这也是云定兴最担心之事,圣上能不能理解自己牵制突厥骑兵的苦心,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惧而不战?
云定兴叹口气道:“自从天子发布勤王令后,便再也没有消息,我们也无法和城中取得联系。”
张铉想了想,现在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他必须等裴行俨回来以后再说。
入夜,张铉在大帐中查看马邑郡和雁门郡地形图,这是杨善会路过太原时搞到的地形图,非常清晰全面,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启禀主帅,裴将军回来了。”
张铉精神一振,连忙道:“速令他进来!”(未完待续。)
第478章 天下勤王(四)
不多时,裴行俨匆匆走进房内,单膝跪下行军礼,“参见主帅!”
张铉连忙笑着扶起他,“能平安相会,着实令人欣喜,兄弟们情况如何,有伤亡吗?”
“我们前天遭遇一支突厥百人巡哨队,全歼了对方,但我们也伤了十几人,阵亡八人,后来又伤重不治死了五人。”
张铉点点头,士兵打仗避免不了伤亡,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悲痛难过,看淡伤亡,做好抚恤,这才是一个合格统帅该做的事。
张铉又给裴行俨介绍了旁边新任司马杨善会,裴行俨曾长驻东莱郡,当然认识杨善会,他连忙上前行礼。
杨善会笑问道:“将军既为临时斥候,不知对突厥的情况掌握了多少?”
“我和李二公子在马邑郡探查了三天敌情,基本上摸清了突厥军的底细,突厥军果然设了陷阱,一旦隋军北上,至少会遭遇二十万突厥军围攻。”
“你觉得李世民如何?”张铉笑问道。
这个问题让裴行俨感到有些意外,他沉吟一下道:“坦率说他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喜欢出动出击,不喜欢局面被动,而且他是第一次领兵,便表现出了很强的军事天赋,极善谋略。”
“具体说说,怎么个极善谋略?”张铉十分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一路小心回避突厥大军,若被突厥大军发现,我们很可能被围歼,但在善阳县西,我们还是被一支突厥巡哨发现,李公子当即立断。带二十名斥候作为诱饵,我率军设埋伏,结果将百名突厥巡哨骑兵全歼,使我们没有被突厥大军发现,而且我发现他思路慎密,考虑问题很少有漏洞。”
张铉负手在帐内踱步。裴行俨对李世民的高度评价他并不意外,李世民或许武艺并不高,但在带兵打仗方面,他确实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雁门县那边情况如何?”张铉又问道。
“突厥大军对雁门郡封锁严密,我们无法过去,只是从被俘的突厥士兵中得到一些情报,雁门县守军士气很高昂,但城内也死伤惨重,突厥军强大的箭阵对城内破坏很大。”
这时。帐外有士兵禀报:“启禀主帅,军营外来了一人,说是主帅故人,有重要军情要告诉主帅!”
张铉一怔,自己在楼烦关可没有什么故人,他又问道:“来人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说姓李,没有说名字。”
张铉想了想,难道会是……。。
他立刻走出大帐。来到营门口,黑暗中。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牵马在营门外等候,他见张铉出来,连忙走上前笑道:“张将军还认识我吗?”
张铉大喜,果然是李靖,“药师兄,好久不见了!”张铉快步走上前。两人大笑着紧紧拥抱一下。
这时,尉迟恭飞奔出来,一眼看见了李靖,他顿时双膝跪下,声音哽咽了。“师父!”
李靖心中叹口气,连忙扶起他,“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是朋友,是弟兄,但不是师徒,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再让我为难,我就不认识你了。”
张铉不知道李靖为什么不肯认尉迟恭这个徒弟,但营门外并不是说话之地,他便对李靖笑道:“先进帐再说吧!”
张铉带着李靖来到自己大帐,又将裴行俨和杨善会介绍给他认识,李靖这才取出一幅地图铺在桌上,对张铉笑道:“我是从北面过来,在云内县我发现了突厥军的后勤重地。”
张铉和杨善会对望一眼,这无疑是个极为重要的情报,突厥三十余万大军南下,后勤粮食怎么解决,这可是个大问题。
马邑郡人口稀少,从马邑郡获得补给显然不现实,而且隋军粮草重地在楼烦郡,他们就算缴获了隋军辎重,也不会有多少粮食,那么突厥军是怎么得到补给?
张铉注视着李靖的地图,李靖指着地图上一条红线道:“这就是我南下的路线,是一条比较隐秘的道路,骑兵可以奔行,将军为何不突袭云内县,逼迫突厥大军撤军呢?”
旁边尉迟恭道:“主帅,这条道我很熟悉,我愿意率骑兵前往。”
裴行俨顿时急道:“这当然是我的事情,老尉,你别跟我抢!”
“元庆,我在马邑郡长大,这里我比你熟悉得多。”
“我在马邑郡探查三天了,我也很熟悉这边地形了。”
两人争执不下,张铉却沉思不语,去袭击突厥后勤重地不是不可以,但仅仅一千骑兵绝对不够,如果五千军都北上,他们的机动能力却不足。
想到这,他对众人道:“你们暂时不要争吵,我去和云大将军谈一谈。”
张铉拿着李靖的地图,匆匆向云定兴的帅帐走去,片刻,他来到了中军大帐前,几名云定兴亲兵拦住了他,“李将军,我家大将军暂时不见客!”
“请几位替我禀报,说我有重要军情和他商议。”
亲兵进去了,张铉站在大帐前等候,这时,他忽然发现从侧帐匆匆走出一人,似乎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张铉目力远远强于常人,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令他心中十分惊讶,居然是宇文智及,张铉也知道云定兴是宇文述一手提拔的人,只是这个时候宇文智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宇文述在京城不甘寂寞,继续遥控云定兴吗?
这个意外地发现使张铉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如果宇文智及知道自己处于险境,他一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自己和云定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云定兴和宇文述却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自己可不能大意了,张铉当即决定,绝不能对云定兴说实话,他将手中地图折好,揣进了怀中。
这时,亲兵从帐内走出,对张铉道:“大将军请张将军进帐!”
张铉快步走进了大帐,只见云定兴正负手在帐内踱步,脸上怒容未消,张铉心中暗忖,难道云定兴和宇文智及发生矛盾了吗?
他不及细想,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大将军!”
云定兴确实又和宇文智及吵了一场,宇文智及逼他出兵和突厥军决战,着实触怒了云定兴,如果自己全军覆没,这个责任,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更让云定兴恼火的是,宇文智及竟然一口否认他不知道马逊武之事,这等于就是把楼烦关失守的责任推给了他。
当然,天子面前,马逊武之事确实和宇文述无关,是他云定兴的事情,但私下里宇文智及也否认知道此事,这着实令云定兴深感心寒。
云定兴本不想见任何人,但张铉有重要军情,他也只能接见。
云定兴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勉强问道:“张将军有什么事吗?”
“今天卑职询问裴行俨,发现突厥可汗的王帐似乎在紫河一带,卑职想率本部袭击突厥王帐,如果能一击成功,或许突厥将不得不撤军。”
云定兴心中怦然而动,他明白张铉的意思,袭击突厥的后勤重地,如果突厥真能撤军,那么也就解了雁门县之围,确实是高明的计策,不过这个功劳却似乎和自己无关。
“张将军希望我能协助什么呢?”
“仅凭卑职一军是无法实现这个任务,卑职希望大大将军佯作进军,从南面牵制住突厥主力,另外,卑职需要五千匹战马,恳请大将军支援。”
“张将军的士兵都会骑马吗?”
“卑职带来的士兵都经过骑兵训练,骑马不是问题。”
云定兴点了点头,呵呵笑道:“这件事需要两军协作,那就由我来写军报,张将军同意吗?”
张铉知道云定兴是想分一份功劳,不过这次行动确实需要云定兴协助,不仅是牵制突厥军主力,更需要五千匹战马以及军粮,张铉便点头答应了,“卑职同意!”
云定兴大喜,欣然捋须道:“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我这就给将军调拨战马和军粮!”
........(未完待续。)
第479章 天下勤王(五)
张铉从云定兴的中军大帐出来,刚走没有几步,一个黑影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身边几名亲兵急忙拔刀,张铉喝住亲兵,他认出了对方,原来是李世民。
“李公子找我有事吗?”
“将军是否要出击突厥?”李世民问道。
张铉笑道:“李公子有什么建议吗?”
李世民上前道:“当年官渡大战,曹弱袁强,但曹操却偷袭乌巢,致使袁绍军粮尽而败,我觉得今天情况和官渡相似,张将军为何不偷袭突厥后勤粮草之地,逼迫突厥撤军呢?”
张铉暗暗称赞,这个李世民果然名不虚传,目光犀利,一眼看出了突厥大军的弱点,张铉微微笑道:“我也有这种考虑。”
李世民连忙道:“我愿跟随将军出击,恳请将军准许!”
“你父亲那边……。。”
“父亲那边没有问题,他一般不过问我,另外,我也想把三弟玄霸带上,让他也能有一点实战经验。”
张铉欣然笑道:“我们明天五更出发,如果公子起得来,就跟上吧!”
李世民躬身施礼,“我一定会提前到来!”
…………
次日天不亮,张铉的六千军队便开始迅速集结,云定兴做事很有效率,昨天晚上便给他调拨了五千匹战马,并给每个士兵准备了五天干粮,连夜配置到位。
张铉的军队四更时分便起身吃早饭并熟悉战马,张铉令尉迟恭和裴行俨为先锋,率一千骑兵先行探路,他和李靖则率五千军队后行一步,杨善会则留在楼烦关。
“将军,李公子来了。”
张铉回头。只见李世民披挂盔甲快步走来,他身后跟着兄弟李玄霸,李玄霸依旧带着他的擂鼓瓮金锤,黑盔黑甲,远远看去就像一块黑炭。
这次北上勤王李玄霸表现得很低调,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若不是这次李世民要跟随张铉北上,他也不会露面,但看得出他很兴奋,一双小眼睛炯炯发光。
李世民上去躬身施礼,“让将军久等了。”
张铉点点头,“如果公子准备好,我们就出发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
张铉翻身上马,高声喝令道:“出发!”
他纵马向楼烦关外冲去,后面骑兵队如洪流一般。跟随着张铉向西北方向疾奔。
就在张铉出行一个时辰后,云定兴率领五万大军也离开了楼烦关,向北缓行,佯作东进雁门郡,他需要替张铉牵制住突厥大军,同时也要替张铉掩饰他们北行的意图。
………。。
五千骑兵在广袤无垠的大峡谷中疾奔,两边是悬崖峭壁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这是一条十分隐蔽南北之路。与突厥大军南下的紫河道相距两百里,和马邑商道也相距百余里。
这条道路叫做狼道。顾名思义,就是狼群所走之路,一年四季都有狼群出没,就算数十人结伴而行也不敢走,所以常年人迹罕至。
五千骑兵一路风驰电掣北行,马蹄声如闷雷。在山谷中轰隆隆回荡,因为始终没有裴行俨的手下回来报信,张铉便知道前锋北上目前还没有遇到危险。
这时,李世民催马赶上张铉,低声问道:“将军已经知道了突厥大军后勤重地?”
李世民发现隋军目标性极强。他便隐隐猜到张铉已经得到情报了。
张铉微微一笑,“我们去云内县!”
李世民顿时精神一震,“那一定是在武周山下。”
“公子如何知道?”
“突厥人的粮食必然是百万只羊,云冈县没有养羊之地,武周山下却有一大片牧场,一直延伸到桑干河,而且那边可以直接南下进雁门郡,不用再绕路善阳县,少走数百里路程,这对后勤运输十分重要。”
张铉笑了笑:“公子对马邑郡很熟悉嘛!以前来过吗?”
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将军,我是第一次来,但之前花了不少时间进行准备,就算没来过,马邑郡的地形也已经很熟悉了。”
李世民指着前面一片大山,“前面就是马邑郡白狼山,它是东西走向,将马邑郡一切为二,延绵千里,但有十几个山口可以穿过白狼山,最著名的山口叫做白狼塞,是商道必经之路,在我们东面约八十里处。”
张铉笑问道:“看样子李公子确实很熟悉马邑郡地形,那我们走的这条路公子有研究吗?”
李世民想了想道:“我在马邑地方志上看到过,白狼塞以西八十里有秘道穿山,山谷幽深,人迹罕至,时有狼群出没,故名狼道,乃去武周山的捷径也!”
李靖听得大笑,“公子说得一点不错,穿过白狼山再向前走三百里就是武周山,这里是去武周山最近的一条路,不过,具体怎么走,书上不会写,只有走过几次的人才知道。”
“先生教训得好,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五年前先生就告诫过我了。”
“你们认识?”张铉奇怪地问道。
李靖点点头,“我曾经在武川府教过几年兵法,二公子似乎也来听过我的课。”
张铉想起来了,李靖原本也是窦庆外聘博士,结果被讲究血统的独孤顺从武川府名单中清除出去了。
这时前方有人大喊:“要进洞了!”
只见骑兵队调转马头向西,离开山谷大道,奔上一条小路,向远处一座三丈高、两丈宽的山洞内疾奔而去,李靖笑道:“二公子,这就是狼穴,你的书上没有说吧!”
李世民摇摇头,“书上没有任何记载,如果不走一次,我真不知道。”
众人加快马速,向阴森大洞奔去,这是一座天然穿山大洞,长达十几里,穿过这座山洞,茫茫草原便豁然出现在眼前.......
云内县也就是今天的山西大同,位于武周山以东,北面便是刘邦被匈奴大军包围的白登山,
在两百年前,鲜卑人建立北魏后便定都云内县,使云内县成为塞北最繁华的都城,著名的云冈石窟便在云冈县以西的武周山下。
但随时北魏迁都洛阳以及时间的流逝,云冈渐渐被岁月的沙尘淹没,都城的繁华褪去,昔日辉煌的建筑变成遗迹,云冈县也沦为一座马邑郡北部重镇。
虽然云内县是马邑郡北部重镇,但这次突厥大军的后勤重地却不在云内县,而是云内县东南约五十里的草原上,紧靠着桑干河中游。
这里原本是上一任突厥可汗染干在隋朝的避难之地,始毕可汗便是在这里长大,他对这一带极为熟悉。
但始毕可汗将大军后勤重地设在这里,并非因为这里是他生长的故土,而是因为这里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从匈奴时代起,云内县便是游牧民族南侵中原的战略要地,从这里可以向南走马邑道杀入并州,也可以沿着桑干河向东走军都陉杀入幽州,骑兵甚至还可以走飞狐道进入河北。
这次突厥大军南攻带来了百万只羊作为军粮,每天都会有数万只羊被源源不断地赶往雁门郡,保障着三十万突厥大军的粮食安全。
后勤重地所在的草原后勤基地占地约五千亩,由上千顶大帐和三座各占地数百亩的羊圈组成,有一万军队在这里驻扎,保护着后勤重地的安全。
这里不仅是突厥人的粮食重地,也是他们的战利品存放地,这次突厥军大举南下,洗掠了定襄、榆林和马邑三郡,掠夺无数牛羊和上万年轻女人。
他们撤退时,会把掠夺的人口带回草原,这是千年来草原游牧民族的传统,女人也是他们的财富,不仅给他们挤奶做衣,还要给他们生儿育女,抚养后代。
始毕可汗想到了河北过来的隋军或许会袭击的他的后勤重地,所以他在灵丘县一带布署了两万重军,又在桑干河中游的阳原镇布署了八千骑兵,牢牢盯住了上谷郡过来的王世充军队和涿郡过来的罗艺军队。
但始毕可汗可汗怎么也想不到,一支骁勇的隋军竟然从南面走狼道直扑他的后勤重地。(未完待续。)
第480章 天下勤王(六)
夕阳已经落下武周山,但夜色还没有降临,晚霞满天,将天空和云彩渲染成金黄之色,格外壮丽。
在波光粼粼的桑干河畔,上万名年轻的女人蹲在河边浆洗突厥士兵的皮甲和衣服,河边要浆洗的衣服和皮甲堆积如山。
在这些女人身后是数百名凶神恶煞的突厥骑兵,他们手执皮鞭和战刀,监督女人们浆洗衣服。
此时夜色将晚,突厥骑兵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的邪恶,眯着眼睛打量着女人的身后,远处大营内开始点燃篝火,传来一阵阵鼓声和狂笑声。
桑干河畔的女人并非都是汉族女子,也有生活在塞北边境的羌、铁勒和匈奴族女人,但大部分都是汉族女子。
她们都是突厥大军南下中被突厥骑兵从塞北三郡各县掳掠来的年轻女人,突厥人和其他草原民族一样,他们对汉族女人有着强烈的**。
这并不仅仅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而是一种人口繁衍的急迫需求,这种人口繁衍需求一直延续数百年,当鲜卑衰败,而突厥占领土地日益扩大,但他们人口繁衍却跟不上时,这种需求就更加强烈,渐渐形成了一种兽性文化,也被后来的回纥、吐蕃、突厥、女真、蒙古继承,才会有隋及两宋时期汉族女子的悲惨遭遇。
桑干河畔的突厥后勤大营**有一万五千余名被掳掠的年轻女子,她们将来是奴隶,分配给将领的财富,不会被计算进突厥人口。
此时在突厥大营,她们白天承担着最繁重的劳动,夜里惨遭突厥士兵蹂躏。还要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很多女人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被掳掠来不久后便自尽身亡。
突厥大营除了士兵和被掳掠的妇女外,在大营北面的武周山下还生活着数万名突厥南部部落的老弱妇孺,他们手中还有数十万只羊,是突厥大军的后备军粮。
这几万突厥人是启民可汗刻意留在马邑郡的两支突厥部落。启民可汗虽然北迁,但突厥贵族并不想放弃云内这块进攻南方的战略要地,便留下两支部落继续占领这片草原。
部落中的八千余青壮男子都跟随始毕可汗去雁门郡打仗了,只留下老弱妇孺看守家园。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篝火燃烧起来,突厥老人和妇孺纷纷走出营帐,感受着烧烤羊肉的快乐,一群群突厥孩童在草地上打滚、摔跤、骑马射箭,笑声传遍了草原。
而数千汉人女奴则忙碌着切割羊肉。并要去羊圈里喂草挤奶,在篝火旁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四周巡逻的探子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大隋皇帝被困在雁门县城,来支援的隋朝军队不敢北上救援,突厥大军占尽优势,后勤大营这边稍稍有些松懈了。
在大营以西十里外一片占地千顷的森林内,一支远道而来的隋军正潜伏在森林内静静等待出击的命令。虽然夜幕已降临,但显然出击的时机还不到。
在森林中已搭建了一座双帐。由内外两层帐组成,这里可以保证人员进出时,内帐的光线不至于外泄。
内帐中站着五六人,中间是主帅张铉,旁边是李靖以及李世民,另一边是尉迟恭和裴行俨两名大将。
张铉指着小桌上的地图道:“根据最新情报。保护突厥后勤大营的军队约万余人,兵力人数比我们多四千,我们必须要等他们入睡才能动手。”
旁边李世民道:“其实可以用火攻,焚烧后勤大帐,制造混乱。”
“不行!”
尉迟恭严厉驳斥道:“大营内有一万多被掳掠的可怜女人。如果用火攻,她们是最大的受害者,绝不能这样做。”
李靖知道尉迟恭就是马邑郡人,这些被抓的女人中或许有他认识的朋友妻女,而且李靖在马邑郡当了几年地方官,对马邑郡也有了感情,他也不赞成用火攻。
李靖沉声道:“不需要火攻,只要我们半夜偷袭,效果一样,关键是要攻占马厩,使突厥士兵无马可骑。那这场偷袭就胜券在握了。”
李世民的建议被反对,他也不再吭声,这时张铉又道:“进攻大营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在大营北面还有一片突厥营地,虽然不是军队,但他们也有数十万只羊,依然可以成为突厥骑兵的粮食支撑,所以这片突厥营地也必须一并在今晚消灭。”
作战原则已经决定,张铉又看了看众人,众人都没有反对,张铉又缓缓道:“时间定在四更时出击,下面说说细节,裴行俨将军率一千骑兵从南面先攻击突厥军马厩——”
.........
时间渐渐到了四更时分,整个突厥后勤大营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座大帐内还隐隐传来狂笑声和女人的哀哭声,被掳女人集中住在北边,她们的大帐内也安静下来,帐外有数百突厥骑兵来来回巡逻,防止女人们逃跑.
三座羊圈四周也有骑兵巡逻,庞大的羊群不断发生一阵阵不安的骚动,羊群传来‘咩!咩!’的叫声。
四更时分,夜晚很安静,绝大多数突厥骑兵都睡得正沉,马奶酒的酣畅痛饮使他们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西面两里外的草坡之上,这是张铉率领的六千骑兵杀到了,很快有突厥巡哨发现了他们,他们开始惊慌失措,向大营奔逃。
张铉冷冷地望着前方延绵十里的突厥营帐,他毅然下达了命令,“裴将军出击马厩,其余军队杀进大营!”
铺天盖地的隋军骑兵呼啸着冲下了草坡,俨如雪崩一般,向突厥大营席卷而去,隋军士兵挥舞着战刀,他们眼中充满了杀戮的**和立功的兴奋。
数十名奔跑稍慢的突厥巡哨被隋军追上杀死,瞬间,铺天盖地的隋军骑兵群便冲进了突厥营帐之中.......
裴行俨一马当先,带领一千骑兵如钢铁洪流般率先杀进了突厥军队马厩营,这里集中喂养一万匹战马,每一匹战马都有它的主人。
黑暗中,隋军骑兵来回疾奔,马夫在奔跑中被劈飞头颅,鲜血迸射,粗壮的马厩栏杆被打开,万匹战马汹涌奔出,向东面的草原里奔去。
马厩营的混乱惊动了突厥军大营,更重要是张铉率领五千骑兵杀来所激起的大地震动纷纷将突厥士兵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从惊讶到恐慌,最后仓皇逃出大帐时,五千隋军骑兵已经杀入大营,铁蹄奔腾,战刀挥砍,长矛刺杀,隋军无情地杀戮着四散奔跑的突厥士兵。
李玄霸更是发狂般的在突厥军队中肆意屠杀,他憋足了一股气,要和银锤将裴行俨一较高下,大锤翻飞,一群群突厥士兵毫无还手之力,被他的大锤打得脑浆迸裂,身躯粉碎,李玄霸的四周伏尸遍野,惨不忍睹。
没有了战马,突厥士兵就仿佛不会打仗,没有阵型,没有人组织,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步兵作战的意识,这也难怪,他们本身只是突厥各部的牧民,拥有从小培养的马上搏击技能,可没有了战马,他们就变成了一群束手待屠的羊。
大营内,突厥士兵哀嚎着向四面八方逃窜,但他们却跑不过隋军的战马,在惨叫中被无情的杀戮,这一战杀得极为惨烈,一万突厥士兵被杀者超过八千人,只有一千余人侥幸逃亡。
张铉随即分兵两路,他命尉迟恭和裴行俨各率一千人杀向北面的突厥部落,彻底摧毁突厥大军的后勤补给。
“无论老弱妇孺,抵抗者一律格杀无论!”张铉对二人下达了屠杀令。
两千骑兵在晨曦的黎明中,如风驰电掣般向北方十几里外的突厥部落杀去。
直到两个多时辰后,突厥后勤大营杀戮才渐渐停止下来,百万头羊成为隋军战利品,沦为女奴的一万多名汉族女子也被解放了,她们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她们在数百名被抓的突厥战俘身上哭喊着发泄内心的痛苦。
数百名突厥战俘被她们撕咬得粉碎,大营内女人们哭声一片。(未完待续。)
第481章 天下勤王(七)
雁门县,突厥大军对城池的围困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尽管突厥军队不再强行攻打城池,但他们依旧保持着对城池的高压事态,始毕可汗每天派出三万弓箭手从三个方向向城内发动弓箭袭击,铺天盖地的箭矢对城内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军民死伤过半,无数房屋倒塌,剩下的天子百官以及内侍宫女们只能和数万老弱妇孺一起集中在城池中心一小片区域内。
而两万五千余名尚能战斗的士兵则躲藏在城墙之下,数万匹战马也几乎全部被乱箭射死,反而成了隋军士兵的粮食。
长时间的残酷战争给很多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隋帝杨广也不例外,他比一般人更加敏感,精神上所遭受的折磨也更加巨大,他几乎一合眼就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突厥人抓住,和皇后一起被剥光衣服押街示众,遭受奇耻大辱。
他总是大汗淋漓从噩梦中惊醒,一连十几天精神折磨,杨广变得异常多疑、烦躁,神经脆弱,动不动就勃然大怒,死在他怒火中的宦官和宫女已不下数十人,很多人都是服侍他十几年的老宫人,连皇后也拦不住。
“朕就知道他们想要我死,所以都不肯来救援!”
房间远远传来的杨广的吼骂声,吓得院子里的十几名宦官宫女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刚刚踏进院子的虞世基也吓得收住脚,退了回去。
房间里,萧皇后在耐心地劝说丈夫,“陛下息怒,大家怎么可能不愿来救援呢?正如卫尚书所言,我们军队娄烦关和突厥骑兵对峙,牵制住了突厥军队。陛下没发现,围城军队少了很多吗?我们要耐心等候,一定会有转机。”
“还要耐心!朕耳朵已经听出老茧了!”
杨广狂怒,抓起桌上的白玉笔筒狠狠摔在地上,‘砰!’地一声脆响,玉筒被摔得粉碎。一片细瓷飞溅在萧皇后的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萧皇后惊叫着捂住了脸。
“陛下!”萧皇后悲喊一声,跪了下来。
杨广颓然坐下,捂着头半晌不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侍卫兴奋大喊:“陛下!退兵了,退兵了。”
院子里一名老宦官斥道:“把话说清楚,什么退兵了。”
“陛下。突厥大军向北撤军了。”
“什么!”
杨广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惊喜交加,冲到门口颤声问道:“是。。是真的吗?”
“微臣句句是实,陛下可以亲自上城去看。”
杨广忽然想到了什么,每天上午突厥人都要向城中发射乱箭,现在中午已过,突厥的箭阵似乎还没有发射,难道是真是.
杨广立刻喝令道:“朕要上城!”
.。
城墙上站满了隋军将士。许多大臣也闻讯赶来,呆望着远处正在缓缓撤退的突厥大军。这时,有侍卫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将士和大臣们纷纷闪开,一顶黄罗伞盖在甬道上出现,随即大群侍卫簇拥着天子杨广快步走上城头,士兵们单膝跪下施礼。大臣们也躬身行礼,杨广顾不得和大臣打招呼,他扶着城垛向远处观望,只见城外联营大帐已消失,数十万突厥大军正整齐地一点点向北撤退。不断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杨广有些惊讶,回头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屈突通连忙上前道:“陛下,这应该是撤而不退,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使突厥大军向北撤离,但并不是彻底退兵,有可能还会杀回来,所以卑职命令军队不准懈怠。”
杨广眉头皱成一团,“会发生什么事呢?”
就在这时,有士兵喊道:“陛下,宇文将军回来了。”
杨广顿时大喜,“快带他见朕!”
宇文成都是趁突厥大军撤退的机会,从西门进了城,他被领到杨广面前,只见他浑身血污,盔甲上结满了血痂,头发蓬乱,军服也撕破了,看得出他曾经遭遇一场恶战。
宇文成都上前单膝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宇文将军快快请起!”
宇文成都站起身,又躬身道:“微臣奉陛下之旨北上去见义成公主,但刚到草原就遇到了义成公主派来的使者,微臣抓到一人,才知道是西突厥有入侵草原迹象,义成公主要求始毕可汗立刻退兵。”
杨广眼中充满了困惑,回头问裴矩,“裴公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裴矩笑道:“陛下,这必定是义成公主在替我们解围,是围魏救赵之计也!”
“可是。。可这么巧吗?”
“微臣相信西突厥射匮可汗确实有重回草原之心,这几年射匮可汗征服西域各国,势力十分强盛,一直对东方草原虎视眈眈,始毕可汗大军南下,草原空虚,射匮可汗应该会趁虚而入,就算还没有进攻,也有出兵之意了。”
旁边虞世基也连忙补充道:“还有天下各地赶来勤王的军队给了始毕可汗很大的压力,这也是促成他撤军的原因。”
这时,宇文成都道:“陛下,微臣还听到一个消息,似乎是突厥后勤大营被袭击了,羊群全部损毁,突厥大军粮食断绝,他们不得不撤军。”
“还有这种事!”杨广顿时惊喜交加,如果这个消息是真,那突厥是真的撤军了。
屈突通也道:“陛下,应该这才是突厥撤军的真实原因,三十万大军每天的粮食消耗惊人,只要一天粮食不继,军心就会严重动摇,如果是后勤大营不保,这一战突厥大军无论如何都打不去,只能北撤,陛下,这是极为高明的策略。”
杨广心中暗暗思忖,从北边过来的军队要么是幽州罗艺,要么是上谷郡的王世充,除了他两人之外还会有谁?
突厥大军在鼓声中缓缓北撤,金色狼头旗下,始毕可汗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高高矗立在山岩上的城池,他低低叹了口气,功亏一篑,只能是长生天的意志最终让他抓不住隋朝皇帝。
昨天半夜,他接到可敦从草原送来的消息,射匮在金山以北调兵遣将,有趁机出兵草原的迹象,这也是他一直很担心的一大隐患,可让他就此放弃抓捕隋帝,他又点不甘心。
就在他踌躇不决之时,另一个令他肝胆皆裂的消息传来,一支五六千的隋军骑兵夜袭后勤大营,守卫大营的一万军队全军覆灭,百万只羊被隋军夺走。
这个消息对他俨如晴天霹雳,相隔数百里,追赶已来不及,但他军营中粮食仅剩三千石,羊不足八万只,仅够他的数十万军吃两天,严峻的形势使始毕可汗不得不选择退兵。
始毕可汗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高耸的城墙,他长叹一声,调转马头向北方疾奔而去。
.......
三天后,数万天子残余大军抵达了楼烦关,经过半个月的围困恐吓,杨广已经心力憔悴,精神也遭到了极大的创伤,他只想尽快返回京城,彻底远离这片让他险些丧命的恐怖之地。
杨广刚进关隘,云定兴和李渊便忐忑不安地带领众将前来拜见,望着跪满一地的大将,杨广叹了口气,“各位将军都辛苦了,朕心里明白,你们为救朕也各自尽力了。”
这时,杨广看见了张铉,向他招招手,张铉快步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杨广连忙亲自扶起他,点点头道:“张将军忠君报国,不辞千里从江淮赶来,又袭击突厥后勤大营,迫使突厥大军北撤,功在社稷,朕铭记于心,只是朕太疲惫,等朕稍事休息会好好考虑如何封赏将军。”
张铉连忙道:“陛下,救驾是臣子本份,微臣不敢求陛下之赏。”
“很好,恃功不骄,临战不惧,这才是英雄本色。”
杨广点点头,又缓缓对众人道:“这次塞北事件,立功者朕会封赏,但有居心叵测,趁朕之危威逼朕做违心之举者,朕也会严惩不殆!”
说完,杨广目光严厉地向众人一一扫去。
云定兴心中怦怦乱跳,他觉得天子就在说自己,毕竟娄烦关是他暗中放弃,他又迟迟不肯救援,不过自己并没有逼迫圣上做违心之举,难道不是在说自己?
旁边裴矩用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萧瑀和樊子盖,他知道天子是在说谁。
(未完待续。)
第482章 李靖进言
随着天子从塞北返回,勤王之令解除,汇聚在太原一带的数十万各郡招募军队也纷纷返回地方,就仿佛深秋的疾风横扫枯叶一般,两天时间便走得干干净净,至于这些临时招募的军队是继续保存还是再次解散,就没有人知道了。UU小说,www.uu234.com
张铉的军队分两批返回江淮,尽管杨广没有立刻给予他们封赏,但这次勤王之战他们还是收获颇丰,从战利品中得到四千匹上好的战马,裴行俨先一步率领五千骑兵返回江淮。
张铉则率一千步兵后行,在太原,张铉让士兵们休息了一天,大军刚刚安置好,李渊便前来军营拜访。
这次张铉带着李世民和李玄霸北上偷袭突厥后勤大营,立下了救驾大功,圣上也特地接见他,并夸奖他生了两个好儿子。
李渊十分感激张铉,不仅是给他家族带来好运,而且使他次子得到了一次极好的历练,所以一回到太原,李渊立刻赶来拜访张铉。
张铉将李渊让进大帐,两人分宾主落座,张铉又令亲兵上了茶。
“既然李公已有领兵之权,不知道李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在并州一带剿匪,在并州中部一带有一支悍匪,匪首叫做甄翟儿,危害太原、上党等郡县多年,我一直想剿灭他,却没有机会,这次既然圣上准我领兵,我就打算这支乱匪剿灭,安定中部民生。”
张铉微微一笑,“我听说圣上又任命王威和高君雅二人为李公副将,这二人都是侍卫出身,不太好打交道啊!”
张铉说得很含蓄,就是指隋帝还不是太放心李渊,又派两人监视他。李渊脸色略略一变,干笑一声道:“大家都是报效天子,应该也好相处,将军多虑了。”
张铉笑了笑,“不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请说。李渊洗耳恭听。”
张铉沉吟片刻,“其实我只是想劝劝李公,令郎建成之事不能再拖下去,李公这次被提升掌军,恐怕会引起关陇贵族内部的一些矛盾,我就怕有人对李公不满,把建成之事捅出来,对李公就险于危地。”
李渊脸色大变,半晌一句话说不出来。张铉又淡淡道:“如果李公不喜欢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李渊脸色大变并不是张铉说出建成之事,张铉本来就是知情人,这么几年也没有多嘴,李渊倒也对他放心。
李渊脸色大变的原因是张铉一句话提醒了他,天子提升他是为了平衡关陇贵族内部,也就是为了阻止独孤家族统一关陇两派,一旦自己成了舅父统一关陇贵族的障碍。他不会拿建成之事来威胁自己。
李渊越想越害怕,他觉得有必要立刻让建成回来一趟。商量怎么离开瓦岗。
想到这,李渊心急如焚,便起身告辞,张铉也不阻挡,笑着将李渊送出了大营。
张铉回到大帐,正好在帐门口遇到了李靖。
李靖迟疑一下道:“我有点事想请贤弟帮个忙。”
从偷袭突厥大营之战结束后。张铉就在想方设法挽留李靖,他一方面将大量军务交给李靖处理,另一方面则让尉迟恭劝说李靖留下来,历史上李靖是忠于隋朝,只是因为隋朝大势已去才投降李渊。
但因为武川会的缘故。使李靖在马邑郡提前退出了大隋官场,不过张铉感觉得到李靖其实有着很重的功名之心。
最典型之事,是他受来护儿的邀请前往高句丽担任来护儿的幕僚,只是因为李靖察觉到来护儿做下蠢事,前途不保,他才没有继续追随来护儿,而是和张仲坚去了西域,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为了避祸,事实证明了李靖的判断,来护儿回京不久便被下狱,直至最后被罢官回家养老。
那么这次李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突厥后勤大营之事,使张铉意识到,李靖是选择了自己。
张铉笑道:“进帐坐下谈!”
张铉请李靖进帐坐下,又让亲兵端来几样酒菜,他给李靖倒了一杯酒,笑道:“这次偷袭突厥后勤大营得手,药师兄是第一功劳,我已写进军报,相信朝廷一定会嘉奖兄长。”
李靖苦笑一声,“我就是为了此事和贤弟商量,能否在军报中将我的名字隐去?”
“为什么?”张铉不解。
李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口气道:“因为武川会,当初我答应过窦庆,我不会再重进大隋官场,就是这个承诺,我才能从武川会全身而退。”
张铉摇了摇头,“我还是有点不太理解。”
“一般人确实难以理解,是因为我对武川会的底细知道得太多,张仲坚也是,当初孤独顺的意思是要杀我们灭口,但得窦庆担保,武川会才没有下手,我还是和张仲坚避祸西域,出尘也是出于同一个原因。”
张铉心中暗暗一震,难道出尘嫁给自己是出于避祸的考虑?
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从李靖的话语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种更深层的含义。
张铉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李靖,“李兄到底知道了武川会什么样的底细,才会对武川会如此害怕?”
李靖沉吟一下,“这个我不能说,我对窦庆发过死誓,不过将军可以去问出尘,或许她愿意说出来。”
“好吧!我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希望李兄能继续留在我军中。”
张铉对武川会的秘密并不感兴趣,也只对李靖感兴趣,他无论如何要将李靖留在自己军中。
李靖微微笑道:“将军一直想返回青州郡吗?”
张铉脸色微微一变,李靖又连忙道:“将军千万不要错怪敬德,他口风咬得很紧,并没有泄露将军的秘密,是我一点点旁敲侧击才猜到,韦云起还在青州,几万将士的家眷也还在青州,将军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张铉点了点头,“药师兄说得不错,我们上上下下都认为青州才是我们的根基,这是全军的共识,我们想回青州,这也是事实,只是我们想用合法的手段回去,但又绝不想故意挑起匪乱,荼毒青州的父老乡亲,如果实在迫不得已,我们将强行返回青州。”
李靖沉思片刻道:“强行返回青州并不现实,我倒有一个折中之策,或许能帮助将军变相返回青州。”
张铉虽然也想过通过行贿虞世基的办法返回青州,但他也并没有把握,毕竟青州已经平息乱匪,他们没有回去的理由,如果李靖能帮他另辟蹊径,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请药师兄明言!”
李靖缓缓道:“当初我曾经劝过来护儿大将军,他击败高句丽已有功劳震主之嫌,我劝他夺取辽东半岛,占据卑奢城拥兵自立,但他没有采纳我的建议,还是返回了洛阳,果然一入城就入狱了,将军为何不考虑卑奢城呢?”
卑奢城就是后世的大连一带,与山东半岛隔渤海海峡相望,张铉也曾经考虑过,只是他兵力和海船不足,所以只能暂时搁置,其实上,张铉夺取东海岛,和李靖这个方案这个方案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靖又笑着继续道:“如果将军觉得夺取卑奢城不妥,那可以采用第二策,我听杨司马说,东莱郡人口稀少,绝大部分人口都集中掖县一带,东莱郡西部只有文登一县,几乎是一座空县,中部的观阳和昌阳两县人口也极少,将军为何不直接驻军文登县。”
张铉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李靖的话已经打动了他,但他觉得第二个方案还是差了一点点。
这时,李靖又继续道:“我还有第三策,这次天下勤王,结果是各郡都招募了军队,那么北海、东莱和高密出现军队也就不足为奇了,只要将军名义上还在江淮,我想朝廷也无力追究北海郡军队的来源。”
张铉缓缓点头,北海郡依旧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那么北海郡出现一支郡兵也完全可以解释得通,这时他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张铉沉思良久笑道:“我可以采纳药师兄的第三策,希望药师兄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李靖起身行礼道:“李靖愿为将军幕僚,为将军效犬马之力!”(未完待续。)
第483章 王者之珠
当天晚上,张铉便发急信给北海郡的韦云起,让他也以勤王为借口在北海郡募兵五千人,同时又派五十名亲兵赶赴北海郡,协助韦云起募兵。
虽然张铉采纳了李靖的建议,但并不代表他要放弃原计划,无论如何,他要尽力争取返回青州。
在太原休整一天后,张铉率领两千军队继续南下,三天后,队伍抵达京城,在京城东大营驻扎下来。
此时,杨广和十万骁果大军已经返回京城,杨广入宫后便没有了动静,勤王奖惩措施也听不见任何消息。
洛阳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小道消息在市井疯传,尽管消息纷呈而出,但有一点却是朝野上下的一致共识,毫无疑问,这次会盟事件对大隋政局将影响深远。
下午时分,在天寺阁酒楼的二楼大堂,刚刚抵达洛阳的张铉与李靖、尉迟恭和杨善会小坐,一起品尝天寺阁的醇厚美酒。
大堂内坐满了客人,这几天随着天子归来,大堂内显得各外热闹,几乎所有的酒客都在谈论这次会盟事件,李靖和杨善会在低声交谈,张铉却竖起耳朵,聆听隔壁几名酒客的谈话。
“这次勤王,张须陀、裴仁基和杨义臣都没有参加,不知里面有什么内情?”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都上书兵部了吗?你们明天自己去翻翻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在外面乱说,快点结帐走人吧!明天还要上早朝。”
几个人都不再多说了,纷纷凑钱结帐,这时,张铉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曾经来通知过自己的兵部员外郎韦瑾。
张铉连忙给尉迟恭低语几句。尉迟恭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不多时,隔壁几个人也结了帐,离开酒桌向大门外走去。
可他们走了没多久,尉迟恭便将其中一人带了进来。“主帅,他来了!”
来人正是兵部员外郎韦瑾,他与其说是被带进来,不如说是被尉迟恭强行押进来,他的胳膊被尉迟恭捏住,满脸痛苦,眼睛里也有一丝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他看到了张铉。才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意。
张铉摆了摆手,尉迟恭随即放开了韦瑾,张铉笑道:“韦员外郎请坐!”
韦瑾狠狠瞪了一眼尉迟恭,又揉揉手臂坐下,欠身向张铉行一礼,“不知道张将军就坐在我们身后,刚才失礼了。”
“无妨,我只是听到你们谈话。想具体问一问。”
韦瑾一怔,小心翼翼道:“将军可是指张须陀之事?”
张铉点点头。“不光张须陀,还有杨义臣和裴仁基,他们为什么不出兵勤王,希望韦兄能告诉我实话。”
韦瑾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靖和杨善会,张铉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韦兄但讲无妨!”
韦瑾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谁也不敢说破,张大将军几次向兵部投诉郇王杨庆暗中勾结瓦岗军,给瓦岗军供应粮食,但这个投诉一直被压住。这次勤王张大将军给兵部上书,他怕自己军队离去后,瓦岗军就会撤军募兵,他的围困将前功尽弃,所以向兵部申请暂不派兵勤王。”
“那杨义臣呢?”张铉不露声色问道:“他又有什么理由?”
张铉没有问裴仁基,因为秦用告诉了他,裴仁基是因为无法渡过黄河,所以放弃勤王的打算,但相比之下,张铉更关心杨义臣。
“杨义臣倒没有上书朝廷,但我们都知道他在和格谦大战,杨义臣上个月在高鸡泊大败格谦的十万大军,又击败高士达的救援,勤王令下达之时,他正在全力剿灭格谦余部,所以他没有去马邑郡勤王。”
“那兵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张铉继续深究道:“我不是指兵部的官方态度,而是指你们私下是怎么想的?”
韦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我们都认为杨义臣本末倒置,尽管剿匪是一件大事,但圣上未必接受,关键是他态度上出问题了,张须陀也是,就算上书解释也没有用,相比之下,郇王派出自己的两个儿子率军北上勤王,就比张须陀会做姿态。”
“你们觉得杨义臣和张须陀会被追究吗?”
韦瑾摇了摇头,“坦率地说,现在谁也不敢说这种话,如果圣上不清算,那大家都没事,可如果圣上事后清算,他们两人至少有一人要倒霉,我们都这样认为,不过有人说张须陀的可能性大,因为他没有人脉担保,但也有人说杨义臣的可能性大,因为圣上早就想动他了,现在各种说法都有,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张铉笑了笑,“多谢韦兄坦诚相待,打扰了。”
张铉又给尉迟恭使个眼色,尉迟恭会意,起身一摆手,“员外郎,请吧!”
韦瑾连忙向张铉行一礼,起身匆匆去了,这时,杨善会叹口气道:“恐怕杨义臣要危险了。”
“为何不是张须陀,而是杨义臣?”李靖笑问道。
“张须陀在官场混不开,但他的资历却不深厚,圣上根本不会担心他,而杨义臣位居高位太久,在军政两道的资历都很深,简而言之,他就是第二个杨玄感。”
张铉却在一旁沉思不语,李靖问道:“将军还打算按原计划行动吗?”
张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虞世基这条路不能断。”
他又对杨善会道:“我已经派人联系上夏侯俨了,今晚烦请司马替我出面。”
杨善会笑得:“将军放心就是了,这种事情我比较擅长。”
...
入夜,虞世基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书,他从马邑郡后来也请了两天假,一方面是他略有感恙,另一方面他在雁门也饱受惊吓,需要好好休息缓过魂来。
这时,门外传来继子夏侯俨的声音,“父亲,孩儿回来了。”
“进来吧!”
片刻,夏侯俨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木盒子,虞世基看了一眼木盒问道:“见到张铉了?”
“回禀父亲,不是张铉本人出面,而是他手下一名文官,叫做杨善会,他替张铉出面。”
虞世基微微一怔,杨善会不是魏郡丞吗?怎么变成了张铉的部下,他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杨善会之前是东莱郡丞,是张铉一手提拔,他一定又重新投靠张铉了。
这时,夏侯俨将手中木盒放在桌上,“他给了我这个东西。”
虞世基打开木盒,里面又是一个小锦盒,锦盒上有一把小金锁,却没有钥匙,虞世基直接拧断了小金锁,只见锦盒内是一颗放在红色锦缎上的明珠,大约有鸽卵大小。
夏侯俨也愣住了,“父亲,这种明珠在南市有卖,我买过,一串十八颗,三百两黄金,品相也差不多。”
他言外之意,张铉怎么送来一颗不值钱的明珠?
虞世基脸色变成异常严肃,他凝视明珠片刻,忽然回头吹灭了灯,书房内一片漆黑,慢慢地,只见锦盒内明珠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就像明月一般,整个房间都被它的光辉映照得雪白。
夏侯俨惊得目瞪口呆,长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也是有见识之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天子和皇后各有两颗。
夏侯俨倒吸一口冷气,低低惊呼道:“天啦!”
虞世基又重新点亮了灯,很快,夜明珠又恢复了常态,和普通珠子没有区别。
虞世基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王者之珠,他竟然把王者之珠送给我。”
“他是有求于父亲。”
虞世基点点头,“我知道,他想让我帮什么忙?”
“他想请父亲帮忙把他调回青州,另外,他军队中有不少受伤士兵,他想安排伤兵乘船南下,希望父亲能把龙舟中的两艘横洋舟借给他。”
虞世基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张铉这个要求他并不奇怪,圣上当初就是认为他在青州已有根基,才把他调走,就像把王世充调离江淮一样。
如果是往常,虞世基或许会考虑性价比,但这次会盟事件后,虞世基心态也有了变化,他不能再唯利是图了,得考虑自己家族的命运。
虞世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珠子,问道:“张铉一共给了我们多少黄金?”
夏侯俨想了想道:“孩儿记得他第一次给了一千两,第二次给了一千五百两,同时又单独给了二千五百两黄金,一共五千两黄金,放在地库内,有专门的番号。”
虞世基点点头,指着夜明珠道:“你把夜明珠还给他,同时把五千两黄金也还给他,记住,你要亲手还给他。”
夏侯俨吃了一惊,“父亲!”
虞世基没有理会夏侯俨的惊讶,继续说道:“你告诉张铉,我会全力帮助他实现愿望,我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交他这个朋友。”(未完待续。)
第484章 势不两立
次日中午,在军营大帐内,张铉负手望着面前的五大箱黄金,在他手中还捏着虞世基不敢接受的锦盒,耳边夏侯俨的卑恭的话语尚未散去。≧UU小说,www.uu234.com
虞世基竟然将所有的黄金都还给自己了,还口口声声说他愿意全力帮助自己实现愿望,愿意交自己这个朋友。
张铉的眉头渐渐锁紧,他当然明白虞世基把黄金还给自己的真实目的,虞世基在考虑后路了,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他的子孙和家族,以虞世基的高位,他必然比一般人更深地感受到隋朝的危机。
这么一个嗜财如命之人连黄金都不要了,由此可见危机的严重程度,这种危机不是天下乱匪造反,而应该是天下各大势力都抛弃了朝廷,杨玄感造反引发的震荡波使很多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帐外喊道:“主帅,出事了。”
张铉一怔,他随手将珠子揣进怀中,快步走出了大帐,只见帐外抬来一副担架,担架上之人正是杨善会,他已经晕过去了,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
张铉吃了一惊,急上前问道:“是怎么回事?”
“启禀主帅,刚才一辆马车从军营门口驶过,将杨司马扔下来,被当值的弟兄们发现,将他抬了回来。”
一名校尉低声对张铉道:“四肢皆被打断,伤势很重。”
张铉顿时勃然大怒,是谁敢对自己的人下这样的毒手?
他克制住满腔怒火,上前查看杨善会的伤情,这时,杨善会呻吟一声,慢慢苏醒过来。他看见了眼前的张铉,声音低微道:“将军,属下今天去.。兵部办入职手续。”
“这我知道!”
张铉握住他的手问道:“但我想知道是谁干的?谁对你下手?”
“是.。。宇文智及。”
“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手?”张铉又追问道。
“我办手续时.。。他也在兵部,当时他说话很难听,当众辱骂将军,我忍不住斥责他几句。他便在天津桥追上我,下令手下围攻..”
这时,军医匆匆赶来,简单查看一下伤情,便令让人将杨善会抬去军医大帐。
张铉望着杨善会的担架走远,拳头不由慢慢捏紧,新仇旧恨一起被勾了起来,不杀这个宇文智及,他张铉誓不为人。
...
黄昏时分。在宣风坊的一家胡姬酒肆内,四名朝廷权贵公子聚在一起喝酒,夏侯俨、宇文智及、元敏和杨绩,杨绩是郇王杨庆幼子,被他父亲派到京城打通各个关节,杨绩由此结识了夏侯俨和宇文智及,众人臭味相投,很快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宇文智及这两天心情十分恶劣。由于云定兴找父亲告状,加之这次突厥大军抓捕杨广失败。他父亲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他将狠狠大骂一顿。
今天宇文智及去兵部替父亲办事,正好遇到了刚被兵部任命为张铉帐下司马,前来办理任职手续的杨善会,两人发生了口角,宇文智及一时冲动。便喝令手下打断了杨善会的四肢,将他扔回张铉的军营,以示对张铉警告。
但当宇文智及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把张铉的帐下司马打伤。张铉岂会善罢甘休,他又后悔,又有点害怕,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始终一言不发。
夏侯俨拍拍他肩膀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弟的心情竟如此恶劣!”
旁边元敏知情,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那个张铉?”
夏侯俨不由一怔,他上午还去见了张铉,怎么宇文智及也和他扯上关系了?他便不露声色问道:“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张铉发生冲突了?”
宇文智及长长叹口气,“倒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下司马杨善会,我今天和他发生了冲突。”
宇文智及便简单地说了几句,最后悻悻道:“本来我不想动手,但他说话太放肆,好像投靠了张铉就可以不把京城的官场规矩放在眼里,我就出手狠狠教训了他,让他明白,在京城还轮不到他放肆。”
夏侯俨这才知道原由,便笑道:“这种小人物不值得和他计较,丢份子,教训一顿就算了,老弟何必还耿耿于怀,来!我们找个粉头唱唱小曲。”
这时,一名乐师带着歌女走进房间,元敏却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他上前关上门,回到座位低声道:“这个张铉野心勃勃,非同一般,听说他在江都暗中和江南会有往来,还有传闻说他事先已经知道突厥军队要对天子不利,所以他早有准备,勤王令才下三天,他的先锋便抵达楼烦关了,我仔细算过,就算骑兵也不可能这么快,他的先锋一定早部署在河北。”
夏侯俨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哼了一声说:“那有什么用,人家是勤王第一功臣,我听父亲说,天子和皇后都对他感激不尽,那怕他再做什么过分之事,仕途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前途一片光明。”
宇文智及恨得咬牙切齿,“他前途光明个屁,朝廷还能存在多久?总有一天他会落在我的手中,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宇文别胡说!”
元敏连忙低声喝止他,他走到门口看了看两边,又关上门回来道:“有些话大家心里清楚便可,但不能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宇文智及也知道自己失言,便不再多说,一杯接一杯喝酒,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绩低声问道:“局势有这么严峻吗?”
元敏是极为狡猾之人,他不光防着隔墙有耳,同时也要防着这个杨绩,大家喝酒谈谈风月可以,但涉及到敏感话题,他是绝对不能在杨绩面前露出半点口风。
他笑了笑,“宇文说说气话罢了,朝廷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大家对张铉获得重用感到不满,有人夜观天象,说这个张铉有反意,极可能是第二个杨玄感。”
杨绩不再多问,这时,旁边传来鼾声,大家回头,才发现宇文智及竟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夏侯俨哑然失笑,“我们还打算一起去芙蓉馆拼拼花魁,他竟然已经醉到,算了,让他的随从带他回去吧!”
...
宇文智及的几名随从将主人抬上马车,马车离开了宣风坊,向宇文智及的官宅驶去,宇文智及已经年近四十,早已成婚,娶长孙氏之女为妻,但夫妻感情恶劣,他终日在外寻花问柳,很少回家,每次都借口在父亲府中过夜来敷衍妻子。
但今天他喝得酩酊大醉,随从便打算送他回自己的府邸,宇文智及的府宅在崇政坊,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是他成婚时天子亲自赏赐。
此时天已经黑了,四名随从前后左右骑马护卫着马车,就在马车刚驶入坊门,黑暗中忽然疾射出几支毒箭,正中几名随从,四名随从纷纷落马而死,车夫也被一箭射中咽喉,从马车上滚翻下地。
从树上跳下几名黑影,他们打开马车,将大醉未醒的宇文智及装进麻袋,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时,坊门看守人奔了出来,他们认出马车和地上尸体,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宇文公子出事了!”
夜渐渐深了,章善坊宇文述的府邸内依旧灯火通明,宇文述坐在大堂上急得不停拍打桌子,“吾儿到底在何处?”
宇文述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身体佝偻成九十度,头发只剩下稀疏几根,脸上手上长满了老人斑,话说得稍急便喘成一团,今天得知儿子被人绑架,他竟急得两次晕倒过去。
宇文述并不知道上午儿子和杨善会发生冲突的事情,四名随从和车夫都死了,连旁边的宇文化及也不知情。
宇文化及不停地安慰父亲,“如果对方要杀二弟,当时就应该动手了,而不会将他掳走,二弟性命应该无忧,父亲请放心。”
话虽这样说,宇文化及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他只知道二弟仇人无数,能不能保住性命真的难说。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急匆匆跑来,“老爷,二公子出现了,就在大门外!”
宇文述心中一急,顿时喘成一团,两名侍女敲背半天才缓过气来,宇文述嘶哑着声音道:“快!带我去看看。”
宇文化及心中感觉不妙,但又不敢阻拦父亲,只得让人抬着父亲的坐榻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宇文智及已被人抬进府中,只见他浑身是血,人已经昏迷过去,更让人可怕的是,他的两条腿已经不见了,齐着大腿被人剁掉,性命却没有丢掉。
“让我看看吾儿!”
宇文述抓住儿子的胳膊,颤抖着手摸索,旁边一名家人低声对宇文化及道:“两条腿没了,命根也被割掉,能不能活下来还难说。”
宇文化及惊得呆立在当场,这时,家人大喊起来,“老爷,老爷怎么了!”
只见宇文述摸着儿子的下身和断腿,像泥塑一样,一动不动,家人都慌了神,拼命叫喊宇文述,忽然,宇文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一声,连续几口鲜血喷出,昏死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485章 宇文之死
次日一早,章善坊的居民便发现宇文府挂出了白幡,这是有人死了,坊中人议论纷纷,有人夜里看见公主和驸马的车驾过来,大家便猜到了,极可能是宇文述去世了。…UU小说,www.uu234.com
很快,宇文述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洛阳城,宇文述靠整人起家,无数人家在他手中家破人亡,使他在朝野结下仇人无数,没有几个人对他的死抱有同情,大多数人听闻他的死讯不由欢欣鼓舞,很多坊内甚至传来敲锣打鼓之声。
但宇文述的死因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几年前就不行了,一直拖到现在才死也很正常,也有知情人说是因为他儿子宇文智及出事,宇文述被活活气死。
宇文府中哭声一片,宇文化及披麻戴孝,站在灵堂前接受一些故交旧吏前来吊孝。
这时,中书舍人元敏匆匆走来,他向宇文化及行一礼,进灵棚内上香拜祭,片刻他出来低声对宇文化及道:“宇文兄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元敏问道:“智及情况如何?”
宇文化及叹口气,“性命是保住了,但没有了腿,下半生就站不起了,却不知是谁下的毒手!”说到最后,宇文化及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本人不知道吗?”
“他喝得烂醉如泥,只说记得在一片树林内,是谁抓了他,谁下的手,他一概不知,但他说有可能是——”
“有可能是张铉对吧!”元敏冷冷接口道。
宇文化及一惊,“贤弟怎么知道?”
“他昨天晚上告诉我,他中午和张铉的手下发生冲突,他把杨善会的四肢打断了,所以他断一双腿,不就是以牙还牙吗?”
“这个该死的混蛋!”
宇文化及恨得眼睛都红了。“我父亲就是死在他手上,我要禀报圣上,让圣上来严惩他!”
元敏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证据,我劝兄长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有家人跑来禀报。“公子,燕王殿下来了。”
宇文化及和元敏都吓了一跳,这是燕王替天子前来吊孝了,宇文化及顾不上元敏,连忙向灵棚走去,只见燕王杨倓穿着一身素白,在十几名侍卫簇拥下面无表情走来。
宇文化及慌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杨倓尽管深恨宇文述误国,但皇祖父令他前来吊孝。他不敢不来,他忍住心中的烦厌,伸手虚托一下,“人死不能复生,请宇文公子节哀顺变,天子本应亲来吊孝,怎奈身体尚未康复,只好让本王代表前来。”
宇文化及垂泪道:“多谢圣上厚爱。谢殿下关怀!”
杨倓不再多说,走进灵棚上香拜祭。这时元敏给宇文化及使了个眼色,宇文化及会意,待杨倓出来,他又跪下泣道:“我父亲是因为兄弟智及受伤而伤心过度去世,智及无辜身受重伤,恳求殿下为微臣做主!”
“你兄弟是何人所伤?”杨倓心中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依然忍住气问道。
“启禀殿下,我兄弟是被张铉下手重伤,在蚕室受刑并失去双腿,残忍万分!”
杨倓眉头一皱,怎么会是张铉。他摇摇头道:“公子弄错了吧!张铉昨天才从马邑郡回来,无缘无故,他怎么可能伤害你兄弟?”
“殿下有所不知,是因为智及昨天中午和他手下发生一点误会,他便怀恨在心,昨晚残忍报复智及。”
杨倓沉吟一下,“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个.。。因为张铉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我知道就是他所为!”
杨倓脸一沉,“张将军是朝廷重臣,是这次救驾的第一功臣,本王知道他功绩会让很多人嫉妒,但如果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胡乱栽赃,若不是看在令尊去世的份上,本王绝不会轻饶居心叵测之人!”
杨倓忍无可忍,转身便快步离去,宇文化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知道杨倓一向偏袒张铉,令他心中恨得要吐血,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时,元敏走上前语重心长道:“没有证据,公子就不要指望别人来替你做主,要想报这个仇,公子只能靠自己,等有一天,公子掌天下之权,还怕杀不了张铉吗?”
元敏十分直白的挑拨并没有让宇文化及反感,相反,元敏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他慢慢捏紧了拳头,这是父亲的遗志,他一定要等待这一天到来。
...。
张铉连夜便率军启程离开了京城,他尚不知宇文述的死讯,更想不到自己对宇文智及的报复竟然气死了宇文述,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摆酒痛饮一番,庆贺大仇人之死。
天还没有亮,军队来到了龙潭,这是伊水所形成的一片深潭,停泊着杨广的数千艘大船,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看管,张铉着实佩服虞世基的权力和效率,就在昨天下午,他就拿到了工部船舶司批复和少府监的调船令,准他从杂船中挑选十艘大船南下。
所谓杂船就是除了龙舟正队以外的船只,主要是运送物资或者粮草的辅助船只,天子龙舟队中,至少有一半都属于杂船,载重皆在千石以上。
龙舟由少府监左尚署管辖,不光是龙舟,天子车辇等等水陆行走工具都是他们的职权范围,负责看管龙舟的官员是左尚丞,只是一名八品小官,名叫何正瑀,除了官衙外,还有一千士兵负责看守龙舟安全。
当张铉将虞世基亲手签署的调船令交给这位左尚丞,何正瑀满脸巴结,躬身对张铉陪笑道:“将军尽管挑船,两千艘杂船随便将军挑选。”
张铉笑道:“我想要几艘大船,我听说两艘横洋舟也在这里,何署丞知道吗?”
横洋舟是军队的称呼,何正瑀只是一个八品小文官,从未听说,他翻了半天登记簿,却找不到所谓的横洋舟,这时,旁边一名精明的老吏低声提醒道:“恐怕张将军说得是那两艘运草料的大船。”
何正瑀顿时醒悟,笑道:“莫非将军是指那两艘最大的草料船?”
张铉微微一笑,“我看看便知道了。”
何正瑀连忙安排小船陪同张铉进了龙潭,龙潭内密密麻麻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只,遮天蔽日,延绵数十里,从岸上根本找不到他想要的船只,一直走了七八里,何正瑀一指前方两艘停泊在河中央的大船,“这就是了!”
尽管这两艘船有点破旧了,但张铉还是一眼认出了它们,正是他想找的两艘横洋舟,船体异常庞大,落魄地和数百艘运草料粮食的船只混迹在一起,让张铉心中暗暗叹息,国之重器竟然被冷落到这种地步,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大隋王朝的没落。
旁边陪同他们看船的老吏却是懂行之人,他也叹息一声道:“当年大隋全盛之时,我们在洛阳和江宁各造了十艘这样的远洋大舟,现在只剩下两艘,已经没有人把它们放在心上了。”
张铉看了他一眼,笑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不敢,小人叫王衡,原是洛阳造船场的副管事。”
张铉心中一动,他感觉这个身材瘦小的老吏在暗示自己,他既然是洛阳造船场副管事,那他一定很了解这两艘横洋舟。
张铉便对何正瑀笑道:“何署丞,我对船只不太了解,正好缺一个懂船之人,不如把你的这位手下也一并借给我吧!”
“这个..”
何正瑀回头看了一眼王衡,王衡连忙道:“卑职愿意跟随张将军南下。”
何正瑀不敢拒绝张铉,只得答应了,“好吧!我没有意见。”
众人上了岸,何正瑀去安排船只,张铉这才对王衡笑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两艘横洋舟就是王管事亲自监造,对吧!”
王衡躬身行一礼,眼睛有点湿润了,声音哽咽道:“天下只有将军懂得它的重要,我王衡怎能不跟随将军!”
...。(未完待续。)
第486章 武娘往事
和徐州剿匪胜利回师受到盛大欢迎不同,这次张铉从马邑郡返回却无声无息。UU小说,www.uu234.com
一方面固然是勤王的详细战报还没有传到江淮,但更重要是塞北勤王和江淮基本无关,它不会影响到普通民众的生活,人们自然也不会太关心,不像徐州剿匪,事关通济渠运输,牵涉千千万万家庭的生计。
张铉军队是在夜里返回了山阳县,不过让张铉感到意外的是,他次妻谢武娘竟然也赶到了山阳县迎接他的归来。
谢武娘也就是张出尘,因为同姓不能成婚,她便恢复了父姓,成为了张铉的次妻,小别胜新婚,一番恩爱缠绵后,两人相拥睡到天亮。
当一抹晨曦从船窗里射入,张铉慢慢睁开眼睛,船舱内格外安静,身边的佳人已经不见,他站起身走出了船舱,长长舒展一下身体,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空变成青明之色。
张铉住在一艘横洋舟的最上层,由于妻子武娘上船,亲兵们都住在下一层,整一层船只有他和武娘以及一名服侍的小丫鬟居住,十分安静。
张铉走出船舱不由笑了起来,只见武娘穿一身白色武士服在甲板上练剑,剑光闪闪,渐渐舞成一团白影,凌厉异常。
“着剑!”
武娘一声轻喝,长剑一闪,人以腾空而起,如一只飞燕,从空中扑向张铉,长剑直刺张铉的咽喉,张铉却没有躲闪,当长剑一偏,他却一伸手将佳人搂入怀中。
“夫郎怎么不躲闪?”
武娘搂住他脖子撒娇道:“万一人家收剑不及,岂不要当寡妇了?”
“你有剑气,却无杀气。我干嘛要躲闪?”
“那也难说,万一我失手怎么办?”
“放心吧!失手也刺不中我。”
张铉笑着替她擦去额头上的香汗,揽着她的腰走进了起居舱,舱内小丫鬟已摆上浓粥肉饼和几样小菜,张铉拉武娘坐下,笑问道:“查到你父亲的消息了吗?”
昨晚武娘告诉他。这次她北上是去宿豫县查找父亲的一个线索,宿豫县也有谢家一脉分支,或许她父亲藏匿在哪里?
武娘摇摇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张铉喝了一口茶,这时他想起一件事,沉吟片刻道:“武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隐瞒我。”
武娘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想问西域之事,我们为什么去西域。是吧!”
张铉点点头,“李靖说你们是去避祸,为什么武川府一定要杀你们?”
“他说得也不完全,我们不仅是去避祸,而是去追杀一人,夫郎要听,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
张铉注视着她的双眸,武娘已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我是大业八年才加入火凤,那时我才十四岁。当时我和师兄、李靖接到一个任务,去疏勒刺杀一人,那也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在路上师兄告诉我,这个男子是他和李靖在大业初年亲自送去疏勒。”
“你先告诉我,这人是谁?”张铉打断了她的话。
“是前太子杨勇。”
张铉顿时吃了一惊。“杨勇不是死了吗?”
武娘苦笑着摇摇头,“当时我也很吃惊,但师兄说,杨勇一直被囚禁在长安,先帝去世时。关陇贵族准备在长安发动兵变,拥戴杨勇为帝,但被杨素镇压了,独孤罗用一人假冒杨勇葬身火海,而真杨勇则被师兄和李靖连夜送去疏勒,后来策划兵变的独孤罗、元胄、元岩、柳述等人被赐死,武川会也由此成立。”
“那为什么事隔八年后武川会又想杀死杨勇呢?”张铉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兄,师兄说武川会已经不想再拥护隋朝了,想建立新的王朝,所以决定处死杨勇,以绝后患。”
张铉点点头,“然后呢?”
武娘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到了疏勒,也找到了隐居在那里的杨勇,他已经染重病,活不了多久,他自杀了,临死前求我们放过他在疏勒生的儿子,但当时我心稍微软了一下,把他放走了,结果留下了后患。”
“这件事后来被武川会知道了,对吧!”
“武川会知道只是一方面,关键杨勇这个儿子被西突厥得到了,成为西突厥的一颗棋子,突厥想用他来牵制大隋,大师兄十分懊恼,我们三人便再次奔赴西域,一方面是避祸,当时独孤顺和元旻确实是想杀我们灭口,另一方面也是想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
“这个人杀掉了吗?”
武娘点点头,“射匮可汗封他为西隋王,在疏勒给他修了一座大府宅,他其实还是个少年,被突厥军队严密保护,我扮作丫鬟混进府中,摸清了地形,由师兄动手斩了他的人头,当时全城军队都在追捕我们,我们分头而逃,师兄去了吐火罗,李靖去了北方,我则逃回中原,后来的情形你也知道了,我拿人头给义父销了旧案,彻底和武川会断了关系,后来就来了江都。”
迟疑一下,张铉问道:“你来江都也是为了避祸吗?”
刚说完,张铉便后悔了,他不该这样问,这样问武娘有点伤人,他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独孤顺不会放过你。”
武娘半响幽幽道:“当时师兄让我跟他一起走,李靖也愿意带人头回中原销案,如果我只是为了避祸,我就会跟随师兄一起走了,夫郎,天下之大,以我的武艺难道还没有隐身之地吗?”
张铉歉然,“对不起,李靖不肯说原因,我便有点误会你了。”
武娘又叹口气,“我不会怪你,毕竟是我先隐瞒你西域之事,不过夫郎要记住,我改名换姓并不是为了避祸,如果是为了避祸我就会杀掉窦扬灭口,我不惧武川会,只是想彻底忘记从前的火凤生涯,我从前杀了太多的人,现在想起来只有懊悔。”
张铉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出尘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武娘,是我的妻子,过去的事情我们一起忘记它。”
武娘点点头,“夫郎,我们今天回江都吗?”
张铉想起一事,笑道:“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打算先去一趟北海郡,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一起乘船出海。”
武娘眼睛一亮,立刻搂住张铉的脖子娇笑道:“我还从来没有坐船出海过,这次我一定要跟夫郎去。”
...
张铉在太原接受了李靖的第三个方案,由于天下各郡募兵勤王造成了各郡事实上的拥军自立,那么北海郡出现一支军队也不会被人注意,张铉也意识到这是他重返北海郡的机会,重返北海郡兵不是他本人过去,而是他的一部分军队先回去。
当天下午,一队由三十艘大船组成的船队载着三千军队由淮河继续向东航行,过了涟水县不久便从淮河入海处进入了东海,船队沿着近海向北航行,次日抵达了东海岛,尽管风浪不大,还是有不少士兵晕船,军队在东海岛休息了一天,次日船队又继续北行,三天后,他们抵达了高密郡,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张铉站在巨大海船的甲板上,东方是海天一色,是无边无际的海洋,白云如山一样堆积在天空和大海尽头,让人深感大自然的壮观和人类的渺小。
而西面十几里外则隐隐可见黑色的礁石,一群群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鸣叫,这时,武娘慢慢走到张铉身边,“夫郎,要到了吗?”她有一点晕船,脸色苍白,精神略显憔悴。
张铉心疼地搂住她肩膀,指着远方隐隐一座山峰笑道:“看见那座山峰了吗?那就是崂山,只要能看见崂山就意味着我们要开始进入高密湾,然后我们就到了。”
“夫郎不是说要乘船去北海郡吗?”
“去北海郡要绕整个东莱郡一圈,至少还要走四五天,运输货物可以,但运送军队则没有必要,直接在胶西县下船,去益都县不过两天的路程,很多士兵都晕船厉害,所以还是提前下船比较好。”
武娘轻轻点头,晕船的痛苦她也深有感触,这时,桅杆上的吊斗内有眺望兵大喊:“到湾口了!”
只见一座海湾慢慢展现在他们眼前,这就是高密湾,也就是后世的胶州湾。(未完待续。)
第487章 重返北海
张铉在高密郡上岸还有一层更深的考虑,在北海、高密和东莱三郡中,他控制最深的北海郡,那是他的真正根基地,从太守到县令都没有更换,其次是高密郡,高密郡的太守已经换了,但各县县令依旧是当初张铉所任命的官员,变化最大是东莱郡,从太守到县令几乎都被撤换,所以张铉不考虑走东莱郡,也是为了秘密进入北海郡。
尽管高密郡太守已被朝廷换掉,但高密郡的郡治诸城县靠近琅琊郡,距离高密湾有两百里之遥,所以张铉最终决定在高密湾登陆,军队经过胶西县、高密县一直进入北海郡,基本上处于一种隐秘状态。
军队在距离益都县约三十里的箕山脚下扎下了大营,张铉则率百余亲兵继续西行,黄昏时分,张铉一行抵达了益都县。
距离县城还有数里,先一步得到消息的韦云起赶来迎接张铉的到来,两人紧紧拥抱一下,近一年不见,韦云起的两鬓已经斑白,由此可见他受到的压力很大。
“怎么样,我前几天写的信收到了吗?”张铉笑问道。
“收到了,我这两天正在着实招募兵勇,今天才刚开始,但一天便招募了两千人。”
“两千人足够了,我这次带来三千精锐,也编入兵勇中,然后将他们分散驻扎各县,这样就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韦云起笑了笑道:“将军的担心有点多虑了,齐郡那边借口勤王招募了五千士兵,听说济阴郡和鲁郡也招募兵勇了,我们北海郡多了五千军队,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两人边说边走,张铉想了解的情况太多。不仅是募兵情况,还有民生、匪患和造船、码头等等。
“我之前派人送来的两艘横洋舟收到了吗?”
“收到了,现在就停泊在巨洋水的入海口处,还有几十名从江宁过来的船匠,目前都在寿光船场,正准备建造一艘巨洋舟。将军可以去看看。”
在县城南门外,一辆宽大的马车已等候多时,韦云起笑道:“将军若露面,肯定会引出满城百姓迎接,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多谢长史考虑周到,我现在确实不能露面。”
张铉回头招了招手,穿着亲兵军服,混迹在队伍之中的武娘快步走上前,韦云起这才发现队伍中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这位是——”
张铉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次妻。江南谢氏之女,名叫武娘。”
韦云起知道张铉已经成婚,娶了河北卢氏之女,却不知道张铉还娶了次妻,其实韦云起曾经见过武娘一面,只见印象不深,加上武娘略有化妆,他竟没有认出来。心中暗暗忖道:‘原来是谢家之女,看来将军也是为了拉拢江南士族。’
韦云起连忙行礼。“原来是二夫人,请上车!”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县城内驶去,武娘捂嘴对张铉低声笑道:“夫郎,韦长史竟然没有认出我?”
“他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跟我在一起,也不要说破。让大家记忆慢慢淡去。”
武娘点了点头,默默注视着窗外,她也是这样希望,大家把过去的她慢慢淡忘。
此时夜幕尚未,大街上还颇为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县城内的景物和张铉走之前变化不大,望着一栋栋熟悉的建筑,张铉心中颇为感触,就仿佛他昨天才刚刚离去。
不多时,马车在当初张铉住过的府宅前停下,韦云起上前道:“这是将军从前的府邸,一直给将军保留着,将军请休息一晚,明天我安排将军去造船场。”
“多谢长史安排,吴太守知道我来了吗?”
韦云起沉默一下道:“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
张铉不解,“难道他不太可靠了?”
“也不是不可靠,只是这几个月他瞒着我做了不少事情,我们俩的关系不太和谐,我尽量让一些权力给他,但我相信他还不敢出卖将军。”
张铉默默点头,自己毕竟离开北海郡快一年,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之事,物是人非,当然不可能还和自己在北海郡时一样,官员们有想法是很正常之事,不过韦云起对自己依旧忠心耿耿,令张铉心中十分感动。
...
次日一早,张铉离开益都县前往寿光船场,他乘坐一艘五百石的客船沿着巨洋河缓缓北行,只见两岸河畔种满了野豌豆,一眼望不见边际,春暖花开,格外的绚丽多彩。
一群群牛羊在河边悠闲地啃食牧草,不仅是巨洋水,白狼水、淄水和济水也大量种植,短短两年时间,野豌豆便在北海郡大规模出现,产生了很高的效益,北海郡的畜牧业开始发展起来。
“夫郎,我们还要回北海郡吗?”武娘在一旁问道。
张铉点点头,“这是我们的根基,我们一定还会回来,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在距离巨洋河入海口不到十里的平原上已出现了一座大镇,叫做巨洋镇,造船场也跟着搬迁过来。
北海和东莱郡有造船传统,尤其掖县一带的造船业十分兴盛,因此,在北海郡的造船业重新开始后,船场恢复得很快,短短两年时间,船场便聚集了两千余名造船工匠,加上他们的家人,足有上万人,家人生活在巨洋镇四周,加上捕鱼、畜牧以及巨洋河口新修的仓库和码头,巨洋镇及周围村庄人口突破了三万,显得十分兴盛。
在张铉记忆中,他前年秋天来巨洋河口还是一片荒芜的盐碱地,可现在新的城镇修建起来,长达数里的码头正在热火朝天的建造,一座座巨大的仓库矗立在码头上,还有占地十几里的造船场。
张铉一眼便看见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两艘横洋舟,正是几个月前从长江驶来的那两艘巨船,远处还有另一艘正在建造的横洋舟,实际上是船匠在将拆除的另几艘横洋舟慢慢恢复,但看得出进度很慢,才刚刚建了一个船底。
造船场大管事周灵听说张铉到来,急忙赶来迎接,“卑职参见大帅!”周灵上前跪下行礼。
张铉打量他一下,只见他依旧和从前一样黑如木炭,不过精神抖擞,显得干劲十足,这也难怪,破败的寿光船场又重新发展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周管事,我给你介绍一个助手!”
张铉一摆手,王衡快步走上前,笑着行礼道:“老周还记得我吗?”
“你是.。”
周灵顿时认出了他,“你是王大哥!”
两人激动地紧紧拥抱,张铉奇怪地问道:“你们认识?”
周灵连忙道:“启禀大帅,二十年前我被父亲送去洛阳船场做过几年船匠,学习造大船之术,王衡大哥当时就是我的领队,也是我师傅,后来我回寿光后,我们一直有联系,直到王薄造反后我们就失去联系了。”
张铉点点头,“这样最好,王衡以后担任造船场副管事,专门负责横洋舟监造,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
“这太好了,造横洋舟难度太大,虽然有几十名会造横洋舟的江宁船匠,也有了图纸,但就缺乏一个整体监造人,所以进展很缓慢,王大哥这一来,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王衡不擅表达,他默默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正在建造的横洋舟,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张铉行一礼,便快步向大船走去。
张铉索性也跟了过去,问周灵道:“现在造船场还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已经没有了,之前是住房比较困难,但韦长史已及时替我们解决,现在就是需要时间,任务太多,造新船来不及,这几个月主要是翻修旧船。”
张铉之前将江淮剿匪得到的数十艘大船陆续送到北海船场修缮,使船场忙碌不堪,不得不暂停新船建造。
张铉笑了笑,“这两天还会来一批船,其中有两艘横洋舟,着实有点破旧了,这次乘船北上都有点危险,希望能尽快修缮。”
“大帅请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
这时,远处大喊:“有船队来了!”
船匠们纷纷向海边奔去,只见海面上出现了一支船队,为首两艘巨大的海船,正是从高密郡绕道过来的船队,它们顺风北行,只用两天时间便抵达了北海船场。
.......(未完待续。)
第488章 双喜临门
没有战争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距离张铉秘密视察北海郡已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朝廷发生了一连串的重大变故,萧瑀被罢相,樊子盖也被革职查办,兵部尚书卫玄被调为西京留守,朝中权力格局剧烈变化,裴矩和裴蕴控制尚书省和御史台,而内史令虞世基大权在握,更加飞扬跋扈,大肆受贿。
各地方势力也发生了悄然变化,屈突通入关陇剿匪,王世充勤王有功被升为洛阳守备,李渊加封为并州四郡招讨使,负责太原、西河、上党和离石四郡剿匪。
早在三月下旬,杨义臣正式被调入京城为礼部尚书,麾下军队全部解散,至于张铉这边却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人知道他是否会被调走,但关于江都的传闻却在京城十分盛行,天子将南巡江都避暑。
不过张铉这些天却并不是那么关心朝局变化,他的整个心思都在家中,前两天产婆告诉他,妻子已经见红,这就是要生孩子的迹象了,张铉特地请假两天在家中陪伴妻子,不料这两天毫无动静,一大早,张铉又赶去军营处理军务。
内堂里,卢清半躺在软榻上和辛羽闲聊,她肚子较大,走路非常吃力,睡觉也很不方便,这两天产婆再三叮嘱她,不能随意走动,尽量在房间里静卧。
“辛羽,你们草原上是怎么生孩子?有那么多讲究吗?”卢清慵懒地半躺在榻上问道。
辛羽来江都已经几个月了,虽然她和武娘一起嫁给张铉,不过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适应中原的生活,好在她天性聪明,又出身草原贵族。在语言方面很快没有了阻碍,只是一些生活习惯得慢慢扭转过来。
辛羽坐在卢清面前有点拘谨,没有像武娘那样随意,这是因为她和卢清的关系不像武娘那样亲密,那两人本来就是好朋友,她却不是。而且她出身草原偏族,而卢清是中原名门世家嫡女,使她在卢清面前多少有点自卑,更重要是卢清是正妻,而她只是妾,地位相差太大。
辛羽笑道:“草原生孩子可是大事,一方面是草原人口少,但我感觉还是因为存活比较低,像我母亲前后生了五个孩子。只有我和兄长活下来,而且我父亲还是大酋长,若是一般牧民人家,活下来更少,所以草原上生孩子不容易,养大孩子更不容易,不过生孩子却没有什么讲究,毡房里很粗陋。生下男女都喜欢。”
卢清笑了笑道:“虽然草原生孩子粗陋,但我觉得生男女都一样这点比较好。不像中原,为了生个男孩殚精竭虑,行房日期要讲究,一定要在月经后一日、三日和五日行房受孕,这样才能生富贵男孩,怀孕后还要戴宜男草。就是这个!”
卢清指了指胸前一个草编的小花环,“确定怀孕后产婆就让我戴上了,一直戴到现在,有个产婆还让我在床下埋一柄斧头,斧刃朝下。”
“为什么?”辛羽不解。为什么要埋斧头?
“居然这样子可以女变男,如果先怀个女儿,然后几个月后会变成儿子。”
“居然还有这种事?”辛羽捂嘴笑问道:“会有效果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有埋,夫君也不会准我埋,我们就算生个女儿也一样喜欢。”
“那大姐为什么还要戴宜男草呢?”辛羽心直口快地问道。
卢清脸微微一红,笑道:“我是希望给夫君生个儿子,主要是因为他没有兄弟,张家还没有后代,有个儿子可以给他继承事业,但我个人更喜欢女儿,我觉得女儿和母亲更贴心。”
刚说到这,卢清眉头一皱,低低喊了一声‘哎呀!’
“大姐怎么了?”辛羽连忙上前问道。
“肚子疼!”
卢清捂着肚子,汗珠已在额头出现了,“恐怕是要生了,辛羽,快去找产婆。”
“我这就去!”
辛羽飞快向院子里跑去,正好迎面遇见武娘和阿圆、梨香有说有笑走进来,武娘见辛羽满脸焦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姐要生了,快去找产婆。”
众人顿时慌了手脚,武娘相对众人还比较冷静,她急对阿圆道:“你去找产婆,把几个产婆都找来,梨香留下照顾夫人,辛羽去找管家婆来帮忙,我去找将军,我们分头行动,快去!”
几个女人分头行动,藏身在暗处的几个女侍卫也出来帮忙了,几个产婆很快跑来,有的烧热水,有的准备干净细麻布,有的替产妇稳住胎位,内府中乱成一团。
武娘翻身上马,打马向城外军营疾奔,不多时,她便来到了城外大营前,她奔至大营前对当值士兵喝道:“我是你们主帅家人,快让他出来,他夫人要生了。”
听说主帅夫人要生了,几名士兵飞奔向大营内奔去,片刻,张铉从大营内急匆匆出来,“武娘,她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夫郎快跟我回去吧!”
这时几名亲兵牵马出来,张铉翻身上马,和武娘一起向城内疾奔,后面几名亲兵紧紧跟随。
张铉翻身下马,便向内宅冲去,进了内宅却被管家婆拦在门外,“将军,男人不能入内。”
“我是她丈夫!”张铉急道。
“将军,我们当然知道,但男子有阳刚之气,在女人生孩子时不能靠近,这是规矩,将军就在外面稍微等等吧!”
这时,武娘道:“夫郎,我进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出来告诉将军。”
张铉点点头,“就拜托你了。”
武娘快步走进了院子,女人生孩子不仅男子不能靠近,而且也不能人多手杂,主要怕感染到污秽之气,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赶出来,产房里只有两名经验丰富的产婆,还有就是阿圆和梨香守在门口通报情况,要求随时准备物品。
“要热水!”阿圆大喊一声。
几名婆子连忙端来大盆热水,阿圆和梨香把热水盆端了进去,片刻阿圆满头大汗出来,武娘连忙上前问道:“夫人情况怎么样?”
“产婆说胎位比较正,就是孩子比较大,稍微慢一点,让我们耐心,但夫人可遭罪了,疼得满头大汗,咬着带子不肯出声。”
就在这时,只听见房间里传来‘哇!哇!’的啼哭声,声音十分响亮,院子里的女人们一起欢呼起来。
片刻,梨香奔跑出来喊道:“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武娘连忙跑出院子,对焦急万分的张铉笑道:“恭喜夫郎得子,他们母子平安!”
张铉高兴得大叫,紧紧抱住武娘,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武娘娇羞地推开他,“夫郎,又不是我生孩子,你抱错人了。”
张铉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向院子里跑去,却被几名女侍女死死挡住,“将军,产婆交代过,生孩子后的一个时辰内,男子不能靠近夫人,等夫人休息好,会抱孩子出来,将军再耐心等一等。”
张铉被生孩子的风俗弄得十分无奈,但他心中万分喜悦,得知母子平安,他也不急着进去了。
便转身来到外书房,但刚到书房前,一名下人跑来禀报:“老爷,房军师有急事求见!”
张铉点点头,向大门外走去,只见房玄龄站在大门前,张铉笑道:“你来得正巧,夫人刚刚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房玄龄大喜,连忙拱手祝贺,“恭喜将军喜得贵子!”
“是啊!心中着实欢喜,军师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重要事情告诉将军,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去前衙!”
房玄龄懂得规矩,生孩子之时不宜上门拜访,两人来到前衙,在张铉官房内坐下。
房玄龄这才低声道:“刚刚接到京城传来的紧急情报,朝廷旨意已下,将军将出任清河通守兼河北招讨使,接任杨义臣之职。”(未完待续。)
第489章 奉旨北上
应该说这个情报在张铉的意料之中,当杨义臣将被调回京城的消息传来时,张铉便意识到这是杨广开始收拾杨义臣的先兆,倒并不是因为杨义臣没有去勤王,而是杨义臣击败了十余万格谦的军队,威震河北,杨广不会再容忍他坐大,便解散其军队,将他调回京城。
但这样做也会在河北导致严重后果,不仅河北南部将无力阻止高士达和窦建德的迅速扩张,而且青州地区也将面临乱匪的巨大威胁,把他张铉调去河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使君觉得这是虞世基的顺水人情吗?”房玄龄笑问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一定是河北形势危急,才迫使杨广不得不做出决定,否则,他不会同意我再回北方。”
张铉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我北上后,江淮剿匪和江都的防卫由谁来负责?”
“听说沈法兴主力在太湖被陈棱击溃,沈法兴率数百残军向南窜逃,江南匪患已平,我估计还是会由陈棱北上接手江都防卫。”
张铉摇了摇头,“有江南会在,江南匪患平息不了,只是暂时无法兴风作浪,只要陈棱一走,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虽然明白江南匪患的根源,张铉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更关心青州那边的安全,朝廷在防务交接上出现重大失误,月初便解散了杨义臣的全部军队,却没有及时派驻新的防御之军,可以想象,清河郡已再次沦陷,黄河对岸的青州各郡也岌岌可危。
想到这,张铉当即对房玄龄道:“速和北海郡韦长史联系。我要知道河北一带的情况,另外,令尉迟将军驻防黄河,严防高士达军队南下。”
“使君要北上吗?”
张铉点点头,“既然朝廷旨意已下,那我确实要先走一步了。”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房玄龄行一礼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一事,回头提醒张铉道:“属下建议暂时封锁夫人诞子的消息,以防朝廷起意。”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张铉,如果杨广知道自己得了儿子,那他一定让自己妻儿作为人质,这一点他确实要小心。
“多谢玄龄提醒!“
房玄龄走了,张铉又沉思片刻,这才匆匆返回内宅。
内宅已经收拾干净。几个产婆也领赏下去休息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张铉走进院子,迎面遇见了武娘,武娘连忙拉住张铉埋怨道:“跑哪里去了,还不快去看看自己儿子!”
“我现在可以吗?”
“按理还不到时辰,不过大姐说不用在意那么多规矩,让你来了就进屋。”
张铉心中大喜。连忙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径直走进了内室。房间里十分温暖,卢清虚弱地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褥,正闭目休息,在她身边放着一个大摇篮,里面厚厚地裹着襁褓。
张铉上前蹲下。握住了妻子的手,卢清慢慢睁开眼睛,展颜笑道:“夫君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张铉给她理了一下脸上秀发,关切地问道。
“就是有点疲惫,别的还好。产婆说一个月不能见风,安安静静坐月子。”
张铉点点头,又起身绕到卢清另一侧,低头看摇篮里的孩子,他看见一个胖胖的、红扑扑的小脸,正睡得十分香甜,眉眼长得像母亲,但脸型和鼻子却和自己一模一样,张铉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心中升起一丝怜爱,这是自己的儿子。
卢清笑道:“这小家伙很闹腾,哭了半天,刚给他喂了奶才睡着了,产婆说我奶水不足,得给他找个奶娘。”
张铉点点头,他沉思片刻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夫君,什么事?”
“我刚才已经让管家封锁你已诞子的消息,所有人都不能泄露出去。”
“为什么?”
“因为一旦泄露出去,我担心朝廷就会让你和孩儿进京做人质,以前裴公就提醒过我。”
“好吧!夫君安排,我没有意见。”
卢清又笑道:“夫君,得给孩儿起个名字了。”
“这个是岳丈大人的事情,你忘了。”
卢清当然没有忘,她爹爹两个月前写信来,希望外孙的名字由他考虑,但卢清心中却有自己的主见,她摇摇头道:“你是父亲,当然由你来起名,我会给爹爹解释,或者让他来起字。”
张铉其实早就给儿子想好了名字,笑道:“我父亲曾经给我说过,如果他有了孙子,就从他名字里取一个字,我父亲名叫廷安,那就起名叫张廷。”
“好啊!孩儿就叫张廷。”卢清笑道。
张铉轻轻吻了吻妻子额头,不再打扰他们母子休息,慢慢退出内室。
他走到院子里,望着晴朗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这时,武娘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早上去通报夫郎时,可能说漏嘴了,说夫人要生了。”
“军队没有关系,只要不传得满城风雨便可。”
停一下,张铉又道:“我马上要率军北上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我在考虑,要不要带你们一起北上。”
“可是大姐在坐月子,她不能见风,更不能长途跋涉。”
“我知道,所以我考虑乘船北上。”
“坐船?”武娘心有余悸道:“连我都受不了那种颠簸,更不用说大姐,还有孩子。”
张铉笑着拍拍她的俏脸,“不是走海路,是从河道北上,我会安排周全,让她舒舒服服回到北海郡。”
...
三天后,朝廷的旨意到达江都,封张铉为光禄大夫,清河通守兼河北十二郡招讨使,令他即刻率军北上。
张铉随即分兵三路,命裴行俨率三千骑兵在前方开路,他率两万大军为中路,又令罗士信为后军,与陈棱交接江都防务后率其余军队北上。
张铉被调去河北的消息传开后,数十万江都民众出城送别,无数人洒泪惜别,江淮杜伏威尚未剿灭,张铉这一走,不知杜伏威是否会卷土重来。
这次张铉北上的路线作了精心安排,他带了数百艘船只运送粮草物资,同时妻子卢清尚在月子中,所以将全程走水路。
先从邗沟到山阳县,再从山阳县走泗水北上,而不走通济渠,走通济渠就必须走黄河,但张铉考虑走内河,他几个月前刚刚走过这条路,走泗水到彭城,转菏水北上东平郡,在经过巨野泽便可进入济水,然后便一路到达北海郡,最后转巨洋水到益都县,全程都是平稳水路,卢清甚至不用出舱一步。
这一天,船队浩浩荡荡驶入了巨野泽,船队以三百石平底船的为主,一共有四百余艘,其中夹杂着百余艘五百石的客船,满载着青州军将士的家眷。
巨野泽中虽然没有影响巨大的悍匪,但也活跃中十几支小型乱匪,大多以数百人为主,以他们的力量是不敢碰隋军的船队,尽管如此,张铉还是不敢大意,进巨野泽之前,他在每艘平底船上部署二十名士兵护卫,同时船队沿着南岸缓行,一旦有匪情就立刻靠岸。
张铉的妻儿以及十名女护卫坐在一条五百石的小楼船上,船分上下两层,卢清母子住在上层,武娘和辛羽也和她住在一起。
虽然坐月子有很多讲究,但关键是不能吹风,不过卢清在船上生活了大半个月,昼行夜歇,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小心翼翼,她甚至还能偶尔开窗看看风景。
“大姐,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望着窗外波光浩淼的湖面,武娘惊叹地笑问道。
“出发时我听将军说,我们要经过一个大湖,叫做巨野泽,应该就是这里了。”卢清坐在铺着厚软垫的舱板上,手中端着茶碗,望着窗外的湖景笑道。
武娘点点头,“这样说起来,我来过这里,不过我是北岸走,经过郓城和梁山,就进入济北郡了。”
“进入济北郡就快了,再走五六天就进入北海郡了。”
卢清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辛羽,见她呆呆地望着大湖,便柔声问道:“是不是想到家乡了?”
辛羽轻轻点头,“这里让我想起俱伦湖,想起那里的天鹅,真的很怀念啊!”
“等将来有一天让将军陪你回去看看。”
“将军会去吗?”
卢清点点头笑道:“他给我说过,他总有一天还会去草原。”
辛羽眼中漾起无限向往,什么时候她才能再回自己家乡,看看父亲和兄长。(未完待续。)
第490章 矛盾激化
一队骑兵在灵昌县以南的小道上疾速奔跑,激起滚滚黄尘,不多时他们便奔至灵昌县城下,骑兵向城上大喊:“我们有紧急军情,要见郇王殿下!”
城门开启,骑兵队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城内。⊙UU小说,www.uu234.com
灵昌县位于瓦岗山以西,也是郇王杨庆军队围困瓦岗军的据点,自从瓦岗军进军中原失败后,包括张须陀、杨庆和裴仁基在内的三支隋军对瓦岗山的围困持续了近一年,其间经历了大大小小三十余场激战,瓦岗军始终无法击败张须陀军队,无法打破隋军的围困。
但一年的围困也同样没有击垮瓦岗军,由于杨庆暗中向瓦岗军高价卖粮,使瓦岗军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瓦岗军非但没有衰落,反而战斗力一天比一天强大。
目前杨庆的军队控制灵昌、白马、胙城三县,张须陀控制匡城和韦城两县,而裴仁基控制卫南县,三支军队六万人马将瓦岗山团团围住。
天子勤王令最终打破了瓦岗军围困的平衡,由于杨庆派长子杨纹率军一万赶赴太原勤王,使隋军包围圈的西南角出现了缺口,张须陀及时发现了这个缺口,立刻派军队填补西南角的防御,正是这个看似越权的举动导致张须陀和杨庆发生了激烈的矛盾。
县衙大堂前,杨庆面沉如水的听完了骑兵斥候的禀报,恨得他拳头慢慢捏紧,他的一支粮车队在西南防线向瓦岗山送粮的途中被张须陀的军队截获,五千石粮食和百名送粮庄丁被张须陀扣押。
“张匹夫欺我太甚!”杨庆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时,他长子杨纹道:“父亲,孩儿去向张须陀讨要粮食,并责令张须陀退出我们的防线。”
杨庆极为恼怒,但也十分害怕。粮车被张须陀扣住等于抓住了他暗通瓦岗的证据,一旦张须陀向圣上揭发此事,他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尽管杨庆恨极,但他也不得不向张须陀服软,他想了想对长子道:“你去和张须陀好好商量,让他放了我们的人。那五千石粮食我就送给他了,只要他肯放人,我可以再给他五千石粮食。”
杨庆很清楚张须陀目前的困境,由于东郡南部和东部爆发了蝗灾,将张须陀军队位于韦城县的数千顷军田吞噬一空,张须陀的军粮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自己给他一万石军粮可谓雪中送炭。
“记住了,好好和张须陀商量,态度尽量放软一点。让他明白,我愿意向他妥协。”
“父亲放心,孩儿会好好和他商量。”
杨纹行一礼便匆匆去了,杨庆望着儿子远去,他一阵心烦意乱,这是他的一次失误,张须陀补了西南角的围困缺口,自己却忘记通知庄园暂停送粮。结果被张须陀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这件事他恐怕要未雨绸缪。先重金打点好虞世基,想到这,他吩咐道:“速去把二公子叫来!”
二公子就是杨庆的次子杨绩,负责替杨庆打点京城的关系,他这两天正好回来向父亲汇报,不多时。杨绩匆匆赶来,向父亲躬身行礼,“孩儿参见父亲!”
“我来问你,虞世基今年的钱给他了吗?”
“孩儿年初就给了。”
“很好,你立刻回京城。再从京城地库里提三千两黄金给虞世基,要立刻去做!”
杨绩愣了一下,“如果虞相国问起来,孩儿怎么给他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写封信让你带给他,你只要把黄金给他,该说什么我信中都会写。”
“孩儿记住了!”
杨庆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杨绩赶回京城去找虞世基。
..。。
张须陀目前手中有两万大军,分别驻驻扎在韦城和匡城,和瓦岗军一年多的较量,他胜多败少,杀得瓦岗军心惊胆战,不过他虽然也想进山剿匪,但苦于兵力不足,而杨庆也不肯配合他,他只得采取长期围困的办法,当瓦岗军粮食断绝之时,他们自然难以支撑下去。
这段时间张须陀的心情着实恶劣,一连发生的两件事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一是韦城县爆发蝗灾,将数千顷军田麦苗啃食得干干净净,他的军粮一直就比较困难,就指望这次夏收补充军粮,但这次蝗灾彻底断绝了他夏收的希望,补种已经来不及,他的军粮只能维持二十天,这令张须陀焦虑万分。
但就在这时,他派去补西南缺口的军队却在巡哨时抓到了一直暗中向瓦岗军运送粮食的队伍,足足缴获了五千石粮食,令张须陀愤怒万分的是,这支粮队竟然是杨庆的人。
尽管张须陀早就有耳闻杨庆暗中向瓦岗军送粮,但他没有证据,他向朝廷告状,也是因为没有证据而被朝廷痛斥,现在他人赃俱获。
而且从审问中他才知道,杨庆这一年至少向瓦岗军运送了十万石粮食和数万斤生铁,并暗中替瓦岗军在荥阳郡招募了数千士兵,全部都是从杨庆控制的胙城方向进入瓦岗山。
张须陀简直肺都要气炸了,难怪他们围困瓦岗军一年多没有一点效果,难怪瓦岗军越战越强,原来是杨庆在背后支持他们,不仅给粮食,还给生铁,还替他们招募士兵,这还是隋朝的军队吗?
自己辛辛苦苦和瓦岗军鏖战,伤亡数千人,到头来杨庆却从背后给自己狠狠捅了一刀。
这件事他决不能善罢甘休,他一定要向朝廷、要向圣上汇报此事,绝不容许这个大隋的蛀虫存在。
匡城县军衙内,张须陀正在向朝廷写信汇报此事,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跑来禀报,“大将军,郇王长公子求见!”
张须陀大怒,手一挥,“不见!”
旁边参军姜明劝道:“毕竟是郇王在西线剿匪,明面上还是不能翻脸,大将军还是见一见吧!看看郇王怎么说。”
张须陀按耐住内心的怒火,喝令道:“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杨纹被士兵领了上来,杨纹被封为荥阳县公,将来要继承他父亲的王爵,他也是个极为高傲之人,要不是父亲再三嘱咐让他放低姿态,张须陀这般无礼,他早就拂袖而去。
杨纹也克制住心中的不满,走上堂躬身施礼,“参见大将军!”
“杨公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张须陀直截了当问道。
杨纹看了一眼参军姜明,姜明立刻知趣地要退下,张须陀怒喝道:“为什么要走,我张须陀没有什么见不得外人的事情!”
姜明苦笑一声,站在一旁,杨纹无奈,只得陪笑道:“父王让我来处理那五千石粮食之事,父王担心大将军会有误会,所以我特地赶来说明情况。”
“这么简单事情,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明那五千石粮食其实是父王给大将军的援助,我们知道大将军军粮不足,所以..。”
“你们不用再解释了,我也不会放人,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们去向圣上解释。”
张须陀面沉如水,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我张须陀一向光明磊落,我军粮虽然不足,但也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良心,不至于出卖朝廷,杨公子请回去吧!”
杨纹没想到张须陀竟然这般不通情理,他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张须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怎样?”
张须陀冷冷道:“拿着朝廷的俸禄,拿着圣上的恩典,却暗中做背叛朝廷之事,亏你们还是大隋皇族,连我的士兵都替你们不耻,我不妨明着告诉你们,人我已经送走,我现在就在给圣上写奏报,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如何给圣上解释吧,来人,给我轰出去!”(未完待续。)
第491章 北海借粮
“你——”
杨纹气得满脸通红,这时,十几名亲兵上前将他向外推去,杨纹跌跌撞撞向外走去,依然指着张须陀大骂:“张须陀,你欺人太甚,我们走着瞧!”
亲兵们将杨纹赶了出去,张须陀一言不发,继续提笔写奏卷,旁边参军姜明却着实有点忧心忡忡,得罪了杨庆,大将军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低声劝道:“大将军,杨庆在朝廷人脉极深,属下担心大将军斗不过他。”
“我们为什么要和他斗,他私通乱匪,证据确凿,又有什么资格和我斗?这次若不把这个害群之马铲除,我永远也休想战胜瓦岗军。”
姜明很了解张须陀,他嫉恶如仇,又极为倔强,既然他决心已下,恐怕这件事很难再挽回了,姜明心中叹口气,只得转换话题道:“将军,我们军粮只能支持十天了,如果这五千石粮食能给我们补充军粮,或许我们还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张须陀摇摇头,“这是杨庆私通瓦岗军的证据,朝廷派御史前来调查时需要,我们绝不能动,至于粮食不足,再催催梁郡和济阴郡,要他们立刻运粮前来,还要明确告诉他们,这是圣上的旨意,如果他们再敢磨磨蹭蹭不送粮,我会向御史台弹劾他们!”
姜明知道这番得罪人的话若真的说出去,梁郡和济阴郡更不肯送粮了,他沉吟一下道:“卑职听说张铉已被调到河北,他的船只不少,北海郡那边也有存粮,大将军不如向张铉借粮,以解燃眉之急。”
张须陀想了想,便点头道:“好吧!我立刻写一封信给张铉。请他支援一点粮食给我们,我相信他会出手助我。”
...
次日上午,杨纹赶回灵昌县,向父亲哭诉他的遭遇,“张须陀一心想置父王于死地,根本不给孩儿提条件的机会。还将孩儿百般羞辱,他口口声声说父王背叛朝廷,说连士兵都不耻父王的行为,说要让作恶者受惩,这分明是要置父王于死地!”
杨庆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主动示弱,求张须陀放自己一马,张须陀不但不领情,反而恶语相加。要置自己于死地。
“父王,我们怎么办?”杨纹焦急地问道。
杨庆却慢慢冷静下来,他摆摆手,“让我独处一室,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他转身向自己书房走去,砰地关上了门。
杨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深思熟虑,他虽然在打仗方面差张须陀太远,但在官场斗争。在阴谋诡计方面他却比生性耿直的张须陀强百倍,杨庆已经意识到张须陀并非一时激愤。而是要利用这件事铲除自己,甚至想收编自己的军队,一旦张须陀得手,自己将万劫不复,既然张须陀不肯放过自己,那就休怪他杨庆心狠手毒了。
..。。
张铉回到北海郡已有五天了。河北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杨义臣在月初被调回京城,三万精锐将士被就地解散,结果被高士达和窦建德瓜分殆尽,短短十几天的空白期。清河郡便被高士达占领,窦建德占领了信都郡和河间郡。
与此同时,由于王世充也在上月被调走,上谷郡的匪首卢明月率数万军大举南下,不到一个月便占领博陵郡、恒山郡和赵郡,并继续向襄国郡和武安郡方向进发,这些郡县擅自招募的民团全部被卢明月吃掉,卢明月的军队人数迅猛增长,已经超过十万人。
张铉这才明白,难怪朝廷令自己即刻北上,高士达的兵锋已经威胁到了青州,齐郡祝阿县一度被高士达的前锋占领,由于尉迟恭迅速率军杀向齐郡,高士达前锋之军才被迫撤回黄河北岸。
尽管张铉被封为河北招讨使,清河通守,但河北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整个河北除了北部的幽州和南部的魏郡、汲郡外,其余十二郡全部被三大乱匪瓜分。
张铉不可能离开青州去魏郡立足,他需要立足于青州,重新夺回清河郡,再以清河郡为根基,再一步步反击。
计划虽然完美,但他只有三万军队,要面对河北数十万悍匪,张铉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他只能耐心等待,寻找机会。
这天上午,张铉和十几名文武官员在北海郡的黄河码头上视察,黄河码头已经修建完成,水深规模大,可以停泊两万石的横洋舟,方圆十里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一个热闹的港区,除了数十座仓库外,还有上百间各种商铺、酒肆、客栈、青楼,以及一座可容纳数千人的军营。
之前尉迟恭率领五千军队便驻扎在这座军营内,严防对岸的高士达军队偷袭北海郡和齐郡。
不过这段时间,码头上略显得有点冷清,河北局势巨变使很多商人都暂时停止渡河往来,码头上只停泊着二十几艘巡哨军船。
张铉走到码头边远远眺望着黄河对岸,今天天气晴朗,对岸依稀可见。
张铉回头问崔文翰道:“崔参军,你父亲还在渤海郡吗?”
崔文翰摇摇头,“父亲和一些嫡房都已搬去京城,清河崔氏已散居河北各郡,渤海郡估计还有一些偏房子弟,如果使君需要属下家族出力,属下会写信给族人。”
张铉笑了笑道:“现在暂时不需要,我只是问一问,勃海郡的黄河北岸一带是豆子岗,几百里荒无人烟,我不打算从渤海郡渡河,要么是平原郡,要么是清河郡。”
这时,尉迟恭上前低语对张铉说了几句,张铉有点惊讶,便点点头道:“带他来见我!”
片刻,一名隋军士兵快步上前,单膝在张铉面前跪下,高举一封信道:“这是我家大将军给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一览。”
张须陀竟然写信给自己,着实让张铉感到意外,他接过信看了一遍,原来是张须陀向自己借三万石粮,
张铉暗暗苦笑一声,他从认识张须陀到现在,发现张须陀从来就没有为粮食省过心,总是粮食不足,这就是他和地方官府搞不好关系的最好证明,如何和地方官府关系融洽,怎么会粮食不足?
来人是张须陀的亲兵,张铉还认识他,便笑问道:“现在大将军情况如何?”
亲兵摇摇头,“启禀将军,大将军的境况很不好,尤其和杨庆的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就看这次圣上能否支持大将军。”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无法理解,同为隋军,怎么会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这简直就是敌人了,张铉紧皱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兵叹口气,便将杨庆私通瓦岗军,人赃俱获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大帅为此事愤怒异常,一定要将杨庆绳之以法,不肯接受杨庆的求和,双方关系恶劣到了极点。”
张铉沉思良久,对张须陀的亲兵道:“我写一封信,你立刻赶回去,同时告诉大将军,粮食我会出借,只是运粮船只还在船场那边修缮,我先把船只调来,然后立刻发粮,最迟半个月粮食,一定运到东郡,请大将军坚持一下。”
亲兵垂泪道:“感谢将军借粮!”
张铉随即回军营写了一封信,让亲兵带回去给张须陀,张铉又派人赶去巨洋河口,调百艘粮船赶赴黄河码头运粮。
虽然安排好了借粮之事,但张铉的心中还是沉甸甸的,历史上张须陀就是死在瓦岗军手上,不过李密已经不在了,张须陀还会重蹈历史覆辙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铉认为张须陀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翟让根本不是张须陀的对手,李建成也缺乏足够军事素养,瓦岗军不被张须陀灭掉已经万幸了。
但直到现在张铉才忽然发现,张须陀的真正威胁并不是瓦岗军,而是隋军,以杨庆为首的地方官僚,他们才是张须陀最大的危险源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须陀能否躲过杨庆的暗算?
一时间,张铉忧心忡忡,恨不得立刻率军赶赴瓦岗山,但他现在也压力极大,不可能分兵去助张须陀。
张铉沉思良久,当即写了一道命令,连同令箭一起交给一名亲兵,嘱咐他道:“你立刻赶往东平郡,把这封信交给罗士信将军。”
罗士信统领北上的后军,应该还在前往北海郡的路上,就看能不能指望罗士信帮助张须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