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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2章 横洋之舟(中)

    尽管派军队控制了两艘横洋舟,但张铉并没有将大船带回江都,这两艘大船他是准备送去北海郡,而并非加入江都隋军的战船队。

    就在张铉刚刚返回江都官衙,一名士兵在屋外禀报,“启禀将军,富国商行东主求见!”

    富国商行是江都三大商行之一,下面拥有上百家店铺和两支船队,通过这次寻找横洋舟,张铉终于知道这家商行的背景就是江南会,既然是商行东主找自己,不用说,这个所谓的东主一定也是江南会的重要人物。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两名士兵将这个富国商行的东主带进了官房,出乎张铉的意料,这个东主赫然正是沈坚。

    “原来是沈先生!”

    张铉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江都真的有吸引力,沈先生居然徘徊至今,还没有离去。”

    沈坚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那两艘横洋舟准备明天就驶向庐江郡,接孟海公的余部渡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被张铉扣住了,沈坚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焦急,他担心张铉已经发现江南会接纳孟海公的企图,而焦急是计划被意外打断,他暂时还没有备用计划,这会误了大事。

    尽管心中焦急,但沈坚还是按耐住自己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今天是恳求将军高抬贵手,给富国商行一条生路。”

    “是吗?我倒要洗耳恭听!”

    张铉一摆手,“请坐吧!”

    沈坚坐了下来,欠身道:“是关于那两艘大船,我们用三百两黄金从江阳县手中买回来,准备修缮后用来运输大宗货物,不知哪里出现纰漏。船只竟被军队扣押,望将军能指点我们一条明路。”

    张铉淡淡一笑,“那两艘船是当年隋军攻打高句丽的后勤战船,暂时寄存在江阳县,并不属于江阳县官府,江阳县无权卖它。”

    “可是那两艘船在江阳县已经停泊了三年。破旧失修,根本无人认领,我们才把它们买下来,又耗费大钱重修修缮,眼看恢复原状,将军却一把夺取,这也未免太....太不讲道理了吧!”

    张铉脸一沉,“江南运河根本不能行使这两艘船,你们买它们有什么用?而且这是军船。江南会还嫌不够嚣张吗?”

    沈坚听出了张铉的话中之话,意识到自己将引火烧身,赶紧撇清关系,“实不瞒将军,这两艘船我们是准备转卖,是有人托我们买下修缮,我们是商人,只是为了赚钱。没有别的企图。”

    “是吗?”

    张铉冷笑一声,“不知何人想买那两艘大船?沈东主能否相告?”

    “这个.......”沈坚犹豫一下道:“是岳阳郡那边的一个客商。他们想在长江上运河,具体是谁,恕我不能相告。”

    张铉心念急转,他忽然笑道:“不会是罗县那边的客人吧!”

    沈坚脸色大变,他不知道张铉怎么会猜到,难道是有人泄密了吗?不可能。这件事除自己之外,无人知晓,那张铉怎么会知道?

    张铉猜到是萧铣想买这两艘大船,毕竟萧铣在沿江地区野心勃勃扩军,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是必不可少。这两艘巨无霸战船不仅张铉看中,萧铣也同样看中,他不想暴露自己,便想通过富国商行来购买,只是萧铣是否知道富国商行的背景,这一点张铉就猜不到了。

    沈坚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张铉也不需要他回答了,张铉站起身,冷冷道:“我可以明确告诉沈先生,那两艘大船已经编入我的水军,不可能再退还给你们,富国商行可以去向江阳县讨回船金,这件事就此作罢,沈先生请吧!”

    沈坚心中万分沮丧,他最终要不回那两艘大船,当然他也不可能去找江阳县要钱,只能自认损失,不过有一点他略微庆幸,张铉似乎并不知道孟海公余部之事,想来想去,他只能利用商行的商船队去接孟海公过江,这是唯一的办法。

    沈坚无奈,只得起身告辞,张铉开始考虑如何将这两艘大船送去北海郡,大船当然是走海路,从沿海北上青州,只是能不能找到当年修建这种大船的船匠。

    这时张铉猛地想起一事,急令亲兵道:“速去把刚才的富国商行的东主追回来!”

    他刚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既然沈坚能将破旧的大船修缮一新,那么他手中必然有当年造船的船匠,甚至还会有图纸,这种横洋舟可不就是在江宁建造的吗?而江宁又是江南会的老巢。

    片刻,亲兵跑了回来,“将军,我们晚了一步,他的马车已经走了。”

    张铉当即道:“给我备马,我要去富国商行!”

    ........

    富国商行位于江都南市,但并不在市场内,而是南市旁边紧靠漕河的一座大宅,这座宅子占地约有十亩,由一座主楼和十座仓库组成,后门有一座码头,各种物资可以直接上船运往各地。

    沈坚回到商行,正提笔给萧铣写一封致歉信,给他说清楚这两艘船得而复失的原因,

    这时,一名伙计跑到门口道:“东主,招讨使张将军来了。”

    沈坚一下愣住了,张铉又来做什么?

    他心中有点忐忑,但已不容他多想,他连忙迎了出去。

    张铉穿一身便服,头戴纱帽,身着青色襕袍,腰束革带,正负手站在大门内打量富国商行的布局。

    这时,沈坚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参见将军!”

    “呵呵!刚才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所以又赶过来找沈先生。”

    “将军吩咐一声,沈某自当上门,实在不用烦劳将军亲自前来。”

    “无妨,我有事请沈东主帮忙。”

    “将军请入堂详谈!”

    张铉跟随沈坚进了贵客堂坐下,有侍女给他们上了茶,张铉喝口茶笑道:“我刚刚想起一事,东莱郡那边也有一艘今天我们所说的大船,就在东莱郡造船场内,只是破旧不堪,但龙骨尚好,我就想,既然沈东主能修好那两艘旧船,那一定也能修好东莱郡的那艘破旧船,不知沈东主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沈坚是极为精明之人,他立刻明白了张铉的企图,是想问自己要船匠了,他心中暗恨,便歉然地婉拒道:“将军,很抱歉,我恐怕无能为力!”

    “为什么?”张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那些船匠都是临时招募,修好船后,就解散了,我也不知他们是哪里人?”

    “哼!”张铉忍不住哼了一声,“据我所知,自从江宁造船场两年前被乱匪一把火烧毁后,大隋已经造不出那种大船,沈东主居然随便招募一些船匠就能修复,莫非是有图纸在手?”

    江南会确实也想搞到图纸的副本,可惜江宁船场当时被一把火烧毁了,图纸也一并被烧掉。

    沈坚遗憾地摇摇头,“据我所知,那份图纸的副本已被烧毁,正本应该在工部或者将作监,我们怎么会有?而且只是修复船只,不是新造,一般船匠都可以胜任,不需要太高深的造船术,将军,我实在无能为力。”

    “好吧!既然沈东主这么说,我就告辞了!”

    张铉起身拱拱手,随即扬长而去,沈坚一直把他送出大门,心中却有点忐忑不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夜幕初降,数千隋军士兵忽然出现在南市,一队队隋军士兵在市场大街上奔跑,将无数家店铺统统查封,伙计和掌柜抓走,物资封存,同时,江都城外码头上的两支船队也被水军查抄,船只被全部拖走。

    南市内顿时人心惶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家家户户关闭店铺,但很快就有细心人发现,被查抄的一百多家店铺竟然全部都是富国商行的铺子,两支船队也是富国商行的船队,商人们顿时议论纷纷,不知富国商行犯下了什么罪行,难道是私通乱匪吗?(未完待续。)

第463章 横洋之舟(下)

    富国商行被全面查抄的消息惊得沈坚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张铉会为一艘横洋船和自己翻脸,两个月前他还表态要和江南会合作,现在呢?居然查封了江南会三成的商铺?令沈坚恼火万分。£∝UU小说,www.uu234.com

    不过沈坚也明白,张铉只是针对富国商行,还没有和江南会完全翻脸,否则自己就不会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但不管怎么说,沈坚还是心急如焚,明天一早船队就要出发去庐江接孟海公过江,现在张铉又将船队扣住,真的要坏大事了。

    沈坚决定去找张铉谈一谈,他正要起身,一名管事焦急跑来道:“沈东主,外面来了好多军队,要来搜查商行!”

    沈坚吓了一跳,他仓库里藏有窦家卖给他们数千副兵甲,被查到了可不得了,他急忙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火光通明,数百士兵手执火把将大门包围得严严实实,商行大管事正拼命给士兵们解释,请求他们稍等片刻,就在这时,沈坚走了出来,“我是这里大东主,有什么事对我说!”

    一名偏将上前厉声道:“招讨使府怀疑富国商行内私藏违禁兵器,私通杜伏威,我们特奉命前来搜查,请立刻闪开,不要阻碍公务!”

    大管事吓得脸色惨白,仓库里确实有数千件兵甲,这可怎么办?他害怕地向沈坚望去。

    沈坚心中暗叹口气,若真要搜查早就破门而入了,还给自己说什么废话,分明是在做样子,他心中已经明白,连忙拱手道:“我现在就去找你们招讨使将军。请稍等我半个时辰,一定会给一个交代。”

    偏将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挥手,“把前后门都堵住,防止他们转移走禁品!”

    他又对沈坚道:“看在大东主的份上,我就给你半个时辰。”

    沈坚拱拱手。上了马车,马车迅速起步,向招讨使军衙方向疾奔而去,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招讨使军衙,只见军衙前站满了士兵,张铉全身盔甲,手执佩剑,正目光严厉地注视着慌忙走下马车的沈坚。

    张铉心中冷笑。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南在居然敢在江都和自己斗,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坚快步上前,躬身道:“将军,我保证明天中午之前将三十名老船匠送到军衙,请将军高抬贵手!”

    “那图纸呢?”张铉问道。

    “回禀将军,图纸副本确实是在和江宁船场一起被烧毁,我们没有抢到。但在工部那里有正本,我们可以帮将军弄到。”

    “既然没有图纸就算了。不劳你们大驾。”

    张铉取出令箭道:“去传我的命令,立刻收兵!”

    两名骑兵接过令箭飞奔而去,张铉又冷冷对沈坚道:“如果还想耍什么花招,那就不是仅仅对富国商行翻脸的问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敢!”沈坚连忙躬身道。

    张铉哼了一声,调转马头向城门处奔去。众骑兵跟随身后,片刻便走得干干净净。

    沈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转身上了马车,喝令道:“速回商行!”

    不多时马车回到商行,隋军士兵已经撤走了。大管事上前道:“东主,他们没有进府,都已撤离了。”

    沈坚叹了口气,对他道:“你即刻赶去延陵,将宏安船场的三十名老船匠全部带回江都,就告诉他们,准备给分赏钱,务必在明天中午前赶回来,记住了,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东主放心,我这去!”

    大管事带了几个随从匆匆走了,沈坚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疑惑,难道张铉也想造横洋舟不成?

    .........

    京城洛阳,自从天子杨广北巡后,大批官员和军队也跟着北上,京城内明显松懈下来,首先是宵禁暂时解除,坊门通宵不闭,其次京城内肃压的气氛消失,酒肆青楼内的聊天谈话也更加肆无忌惮。

    但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过,京城的南市和北市依旧生意兴隆,每天有大量的货物进进出出,南市内也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布帛行的生意也格外好,眼看快到年尾,家家户户都要买布做新衣,不过今年生意最好的却是一家新开的布帛店,黄氏布帛,巨大的招牌在百步外便可以清晰看见,每天都有大量船只满载着布帛进货,无数骡车赶着布帛出货,生意做得格外红火。

    这家新店便是太原大商人黄晋租下张铉店铺开的布帛店,这也是整个布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店,占地约五亩,仓库内堆积如山,光伙计就有三十余人。

    这家店的大掌柜是黄晋的族弟,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满脸精明,为人还不错,店铺内的里里外外都由他掌管。

    另外还有一个二掌柜,也是一个中年人,长得又矮又胖,其貌不扬,不过一脸和气,整天笑眯眯的,他姓何,大家都叫他何掌柜,不过虽然是掌柜,但他几乎从不过问生意,整天早出晚归,按照大掌柜的解释,何掌柜主要负责去外面去拉大客户。

    但事实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何掌柜的秘密,一个是东主黄晋,一个是黄大掌柜,这个何掌柜只是挂名而已,他的真实身份是张铉安插在京城情报头子,有十名精干手下,都是店铺伙计身份。

    另外他们在东城外还开了一家很小的鹰坊,专门饲养猎鹰和信鹰,这也是洛阳贵客的一大嗜好,当然,鹰坊只是掩护他们和江都的通信。

    何掌柜名叫何守义,北海郡人,这几天他格外忙碌,他得到一个秘密任务,一直在找各种关系完成张铉交给他的任务。

    这天傍晚,黄氏布帛店外来了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看起来像个混得不太如意的朝官,穿着七品朝服,但鞋和**都显得有些破旧了。他走到店铺拱手问道:“请问何掌柜在不在?”

    “何掌柜,外面有人找!”一名伙计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

    矮矮胖胖的何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这个朝官,“哟!是周员外郎,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这名朝官名叫周密,是工部中管舟楫的水部员外郎。官微职小,没有资格跟随天子北巡,只能留守洛阳,他勉强笑了笑道:“何掌柜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何守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笑道:“这样吧!我请你去天寺阁喝一杯,咱们边说边谈。”

    ........

    天寺阁酒楼的二楼大堂内,何守义和周密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周密一口气喝下三杯酒,正宗的高昌葡萄酒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好几年没喝到这么醇厚的美酒了。

    周密出身贫寒,又不擅钻营,在太史署当了二十几年清水小官,俸禄低微,又没有什么外快,加上他家中人口多,几个孩子都在读书,开销很大。父母年老多病,着实混得贫困潦倒。直到去年才调到工部,不过就算工部也好不了多少,毕竟不管具体事务,只是跑跑腿,做一些文书整理之类,眼看已经五十余岁。升官无望,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把他愁得头发都白了。

    但就在前几天,周密忽然时来运转了,一个姓何的掌柜找到他。说是想搞一份造船图纸,如果自己肯把这份图纸给他,自己将得到三百两黄金的报酬。

    周密开始欣喜若狂,但当他知道对方竟然是要横洋舟的图纸时,他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图纸确实归他管,但这份图纸是甲类图纸,属于高度机密,如果被人告发,他可是要下狱坐牢,他一时踌躇了。

    考虑了几天,直到昨天他发现装图纸的十几只木箱已经布满了灰尘,五年前存库后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而且他的前任去年已经病逝,将来就算被人发现图纸失踪,他也可以推给前任,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打开箱子,听说能造这种大船的江宁船场已经被乱匪烧毁了,既然不能造船,又要图纸何用?

    周密终于动心,更关键有了三百两黄金,他的外债就会还清,孩子可以读书,父母可以有钱买药,甚至还有置办点田产给自己养老,他毕竟已经五十三岁。

    周密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终于横下这条心,上司都跟随天子北巡了,现在就是拿图纸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必定会悔恨终生。

    周密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四杯酒下肚,他的胆气也壮了几倍。

    “我可以把图纸给你,但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要这份图纸?”

    何守义微微一笑,“为什么要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放弃这份好奇心吧!我再给你加五十两黄金。”

    “好吧!我不问就是了,但我要一手交金子,一手给图纸,另外,你们....绝不能杀我灭口,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要靠我养活。”周密颤抖着声音说道。

    “放心吧!我们不会给自己找事,杀了你,图纸失踪就会被发现,你说是不是?”

    周密想想倒也是,他一颗心稍稍放下了。

    这时,何守义取出一只很重的皮包递给他,“这里面是七锭黄金,每锭五十两,收下吧!”

    “可是....图纸还没有拿出来,有十几箱,我每次只能带一箱出来,至少半个月才能拿完。”

    “我早就调查好了,这份图纸就归你管,你拿出来易如反掌,不是吗?”何守义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周密捏了捏黄金,心中异常慌乱,仿佛他在捏一包滚烫的火炭,他稳住心神,又有点胆怯地问道:“你们....不是乱匪吧!”

    “呵呵!我们不是乱匪,是某个郡的太守,正宗朝廷地方官,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我们只是想造大船出海做买卖。”

    周密长长松了口气,如果他们所说是实,自己就不用害怕助纣为虐了,虽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哄骗自己,但他宁可相信是真的。

    “我其实已经拿回两箱图纸了,今晚你们可以去我家取,还剩下十二箱图纸,我后天找个借口一次性送去洛阳船场,就在黑龙潭那边,你们半路接应一下,另外你们最好给我准备十四箱假图纸,虽然没有人开箱,但被人发现箱子不见了也会出大事,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何守义眯着眼笑道:“小事一桩,保证原箱子奉还。”(未完待续。)

第464章 远方娇娘

    随着天子杨广的北巡,各地平定乱匪的战役都渐渐进入对峙期,在中原地区,围困瓦岗军已进行了数月,但由于西路杨庆暗中向瓦岗军源源不断输送粮食,使得张须陀对瓦岗军的围困始终劳而无功。

    而在江淮,杜伏威军队退到淮南蛰伏,张铉军队刚刚结束剿灭孟海公的战役,返回江都整修,暂时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发动新的战役,在江南,陈棱军队无法战胜得到江南人民支持沈法兴造反,双方处于对峙状态,在河北,杨义臣和王世充各自的军队也在乱匪对峙。

    与此同时,河北、中原、并州、关中、陇右、巴蜀、荆襄等等各地乱匪小规模的造反层出不穷,并开始有逐渐扩大的趋势,整个大隋处于一种大动荡即将爆发的前夕。

    大业十一年的秋天已过,冬天来临,十二下旬,江都下了第一场大雪。

    沸沸扬扬下了一夜的大雪在次日天亮时停止,太阳冲破重重乌云,照耀在白雪皑皑的城池和原野上,整个江都城仿佛披上一件厚厚的白大衣,变成一片洁白无瑕的冰雪世界。

    由于太阳出来,大街上的行军渐渐多了起来,毕竟还有十天不到就是新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地准备新年的祭祀和新年物品,尽管由于北方河流冰冻,南北水路交通暂时断流,但南市内依旧热闹异常,前来采购年货的人们挤满了每一座店铺。

    张铉的府中也和其余人家一样张灯结彩,准备喜气洋洋庆祝新年,大红灯笼挂了起来,扎着红绸的竹竿子也高高竖起,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门口,梨香和阿圆各拿一只桃符在大门上张贴。旁边徐管家忍不住提醒道:“阿圆姑娘,桃符先贴左面门,再贴右边门,有讲究的!”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都要贴嘛!贴整齐点就行了。”

    “不是这样,主要讲究一个顺。大家习惯都是从左到右,桃符贴顺了,明年的年景也就顺了。”

    阿圆嘟囔一句,“照你这样说,那些年景不顺的,就是因为桃符没贴好?”

    这时,旁边梨香拉了拉阿圆的袖子,向后面指了指,大家回头。这才发现台阶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牵马的突厥少女,只见她长一张鹅蛋脸,皮肤稍黑,乌黑的秀发扎了无数小辫,头戴一顶红色八角帽,身穿紧身皮袄长裙,身材高挑而修长,长得十分健美。腰佩一把镶着宝石的短剑,后面牵着两匹十分雄健的战马。马上有弓箭。

    看她模样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长途跋涉使她显得风尘仆仆,但一双宝石般的黑眼睛异常明亮。

    众人都愣住了,怎么来了一个突厥少女?

    “请问......”

    突厥少女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这里是张铉的家吗?”

    “这里是张铉的家,请问你是哪位?”阿圆好奇问道。

    突厥少女犹豫一下道:“我叫.....辛羽,从拔野古来。我来找我的夫郎。”

    尽管她汉语不太标准,但大家都听懂了,更加惊讶,阿圆又问道:“你的夫郎是谁?你找错了吧!”

    少女摇摇头,“我没有找错。我的夫郎就是张铉,我去洛阳找他,洛阳人说他在这里当将军。”

    她看了一眼牌子,更加肯定,“就是招讨使!”

    所有人的眼睛都蓦地瞪大了,阿圆和梨香更是面面相觑,这个突厥姑娘竟然说将军是她夫郎,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向府中奔去,“夫人,不得了啦........”

    这个突厥少女自然就是当年张铉在草原初恋情人辛羽了,张铉和她约三年之期虽然还没有到,但年初辛羽的母亲病逝,她给母亲守孝十个月后,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思念启程来中原寻找情郎了。

    她历尽千辛万苦,从草原来到洛阳,又从洛阳来到江都,才终于找到张铉的家,只是她还不知道,她的情郎已经娶了妻子。

    就在这时,张出尘骑马从外面回来,她翻身下马,一眼看见了两匹雄健的战马,随即又看见了战马前面的突厥少女,张出尘心中奇怪,便问徐管家,“徐管家,她找谁?”

    徐管家连忙给张出尘使个眼色,到一旁低声对她道:“这个突厥少女来找老爷,她竟然说老爷是她夫郎。”

    张出尘捂嘴‘噗!’一声差点笑出声,张铉居然有一个突厥娘子吗?

    这时,张出尘心念一转,忽然想起李靖给她说过一件趣事,张铉在拔野古部是有一个少女非常喜欢他,难道就是她?

    张出尘想了想,笑问道:“姑娘,你是从俱伦湖畔来的吧!”

    辛羽眼睛一亮,“姐姐,你知道我?”

    一声姐姐叫得很甜,张出尘心中一阵舒服,笑道:“我听李公子说起过,好像张将军在拔野古部.......”

    “对!”

    辛羽更加激动,连忙道:“我就是从拔野古来,我叫辛羽,千里迢迢来找张铉!”

    张出尘完全明白了,心中暗暗得意,张铉的报应来了,看他怎么办?她心中生出一个捉弄张铉的念头,欣然笑道:“张铉要明天才能回来,这里是他的家,你快进去吧!”

    她拉着辛羽的手便往府里走,又对管家笑道:“徐管家,麻烦你把马照管一下。”

    徐管家不敢招呼这个突厥少女进府,不过既然出尘姑娘有吩咐,他自然照办,其实他心中也挺同情,居然从草原那么远的地方来找老爷,不容易啊!

    辛羽没有拒绝,她跟随张出尘进了大门,她打量一下张出尘,好奇地问道:“你是张铉的妻子吗?”

    张出尘俏脸蓦地一红,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是....我是他妻子的好朋友。”

    张出尘心中暗暗惊讶,难道她不在意张铉已经成婚了吗?

    辛羽在洛阳打听张铉时便知道张铉已经娶妻,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父亲有十几个妻子,兄长铜泰也有了五个妻子。

    在她心目中,多妻是男人英雄的表现,只有那些打仗无能的男人才娶不上妻子,或者只有一个妻子,连女人战利品都没有。

    这时,卢清匆匆走了出来,后面紧紧跟着阿圆和梨香,她们告诉主母,将军在草原的娘子来了,卢清刚开始也很惊讶,丈夫从未给自己说过,他在突厥有一个妻子?

    不过卢清是十分聪明之人,她听丈夫说过,他曾经去过草原一个月,当初他们在涿郡相遇,就是丈夫刚从草原归来,从张铉在草原所呆的时间来算,他应该没有时间娶妻,应该是阿圆和梨香误会了,突厥少女所说的夫郎应该是指恋人。

    张出尘把辛羽拉过来笑道:“清姊,这位是辛羽妹子,从俱伦湖过来,将军在那里认识她,我听李公子说,将军得到她很大的帮助。”

    张出尘就是暗示卢清不要过于冷淡,这个辛羽确实和张铉有关系,

    她又对辛羽笑道:“这位就是张将军的妻子了。”

    “原来你就是卢姐姐,我在洛阳就听人说起你了,果然比俱伦湖的天鹅还要美丽!”

    辛羽脸上笑得像草原上野花一样灿烂,卢清顿时感觉到了对方的天真淳朴,不太懂汉人语言中暗讽,别人把自己告诉她,就是一种嘲笑,她居然没有意识到。

    卢清心中又好笑又感概,这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哪里有天鹅美丽,你才漂亮,那么健康,有活力,欢迎辛羽妹妹的到来,来!我们去屋里坐。”

    辛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卢清,居然那么温柔,那么轻言细语,而且还那么美貌,草原上还没有这么美貌的女子,张铉还真是有眼力。

    她欢喜地跟随卢清向内宅走去。

    阿圆和梨香都惊讶万分,她们俩都以为这个突厥少女听说将军已成婚,一定会大吵大闹,大哭撒泼,甚至拔刀子威胁,却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将军已经成婚,

    两人吐了一下舌头,连忙向不远处十几名躲在门后紧张万分的女侍卫摆摆手,示意她们主母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465章 卢清夜审

    张铉是在黄昏时分返回府中,他将马交给马夫,快步走上了台阶,却见门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张铉正要询问,却感觉一团红色从府中奔出,径直扑进自己怀中,温绵细软,竟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UU小说,www.uu234.com

    张铉不由愣住了,这身材分明不是妻子卢清,他扶起少女,正是满脸泪水的辛羽,张铉的大脑‘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怎么是她,她......怎么来了?

    “张郎,你.....你不认识我了?”辛羽向后退一步,心被莫名刺痛,怔怔地注视着张铉。

    “我怎么会不认识.....只是.....你来得太突然,我一点也没有想到!”

    张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辛羽,你怎么会来江都?”

    辛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她又一次扑进张铉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张铉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这时,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抬头,却见妻子卢清站在不远处,满眼幽怨地望着自己,张出尘靠在另一边的木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张铉心乱如麻,在众目睽睽下颇为尴尬,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张出尘走了过来,挽着辛羽胳膊笑道:“辛羽妹子,我们进里屋去说话,先让他换身衣服!”

    张铉心中感激张出尘的解围,他也低声笑道:“先去吧!我们回头说话。”

    辛羽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擦去眼泪,又深深看了张铉一眼,这才跟随张出尘先进内宅了。

    张铉苦笑着走上前对卢清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卢清嫣然一笑,“夫君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吃晚饭。我们以后再说。”

    张铉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这才跟随阿圆向外书房走去,来到外书房,阿圆替他脱去外裳,她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公子不要担心,那位突厥姑娘把草原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夫人了。”

    张铉顿时一颗心放下。既然辛羽都说了,那也省得自己解释,他也披上外袍问道:“那夫人什么态度?”

    “夫人安慰她,一定会给她给说法,让她不要担心,先安心住下来,对了,这个突厥姑娘找公子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

    张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辛羽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他也以为她已经嫁人生子,却没想到她居然对自己一往情深,跑到中原来找自己,张铉不由着实感到惭愧。

    这时,梨香出现在门口,“老爷,夫人请你去用餐!”

    张铉点点头。随便洗了把脸,快步向餐堂走去。

    ........

    入夜。张铉独自坐在内书房里看书,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卢清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她把茶递给张铉笑道:“你怎么不问我,辛羽现在怎么样?”

    张铉喝了口茶。一脸无奈道:“我能说什么呢?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我以为她是草原女子,很难沟通,但我发现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在武娘那里。也没有说要来找你。”

    张铉点点头,“铁勒女子只是比汉人女子更加直率,稍微主动一点,其实女孩的心思都一样。”

    卢清抿嘴笑道:“看样子夫君是深有体会。”

    张铉苦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卢清又注视他道:“夫君打算怎么安置她?”

    “男主外,女主内,怎么安置她是夫人的事,我就不过问了。”

    卢清俏脸一沉,冷冷道:“可以让她暂时住几天,不过还是要把她送走!”

    张铉脸色微微一变,半晌道:“这样太无情了吧!”

    卢清捂嘴笑了起来,“跟你开个玩笑呢!”

    她索性坐在丈夫怀中,撒娇地楼着张铉脖子道:“我若答应收她为姐妹,你怎么谢我?”

    “我感激不尽!”

    “你呀——”

    卢清伸出细白的手指在丈夫鼻子上点了一下,娇嗔道:“人家把身体给你了,一直在草原等你,这么重情重义的女子,我怎么会把她赶走,我就怕过几天又跑来一个女子,说要找她夫郎,你说老实话,到底还有几个要来找你的姑娘,给我一点心理准备!”

    张铉连忙摇头,“除了她,没别人了!”

    “就只有她一个?”卢清似笑非笑问道。

    “只有她一个!”

    “那武娘算不算,她也是来找你的啊!”

    “她.....她与我无关,我不欠她什么,她和辛羽不一样。”

    “可我欠她,要不是她及时回来救我,我真没命了,我也孩儿也没有了。”

    卢清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夫君,我一直想和你谈谈她的事情,她无依无靠,没有家,没有亲人,四处飘荡,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可怜吗?”

    “可我知道,有人很喜欢她!”张铉想到了张仲坚。

    “你是说她那个师兄是吧!”

    卢清摇摇头,“武娘给我说过,她知道师兄一直喜欢她,但她从来只把他当作兄长,她从西域回来,就是她拒绝了师兄向她表达的爱慕之情,然后她从西域直接来到了江都,夫君,你还不明白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让我娶她吗?给她一个家,这样她就可以安心住下来了,是不是?”

    卢清凝视夫君片刻,缓缓道:“夫君,你送了她一把剑,你敢说自己对她没有想法?”

    张铉避开了妻子清亮的目光,他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只是感激她救了你,所以才送她一把剑。”

    “可你知道她把那柄剑放在哪里?放在她的床头,她是这么看重你,夫君,你明白吗?”

    卢清叹了口气,“我是女人,是你妻子,我都能容忍她,接受她,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冷待她?”

    沉默良久,张铉徐徐道:“当年窦庆,也是她的义父说,想把她许给我,当时我对她其实也有一点动心,但后来我觉得同姓不宜成婚,就婉拒了窦庆的提议。”

    “可她并不是姓张,她母亲姓张,她母亲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她一直被杨玄感收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张铉半晌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张出尘的声音,“清姊,你在这里吗?”

    门没有关,卢清连忙开了门,笑道:“武娘,辛羽呢?”

    “她太累,两天都没睡觉了,刚刚睡着,她说有件重要事情要告诉将军。”

    “什么事?”张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张出尘躲避张铉的目光,有些局促地注视着地面道:“辛羽说,草原会盟是个陷阱,突厥人之前已暗中调动了几十万军队,她父亲联系不上朝廷,所以她自告奋勇来中原报信。”

    “原来如此!”

    张铉连忙对妻子道:“我要立刻去一趟军营,太晚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夫君去吧!以国事为重。”

    张铉又看了一眼张出尘,这才急匆匆出门去了。

    卢清望着丈夫走远,又对张出尘笑道:“我和将军谈过辛羽之事了。”

    “他怎么说?”张出尘低声问道。

    “他能怎么说,他说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事情让我来考虑,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意思,就是希望辛羽留下来呗!清姊连这都听不懂吗?”

    “或许吧!”

    卢清瞅了她一眼笑道:“不过我们说得更多的,却是你的事情?”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张出尘顿时心慌意乱,转身要走,卢清却挽住了她的胳膊,柔声对她道:“武娘,我们好好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466章 传信裴矩

    张铉匆匆返回军营,同时让亲兵去请房玄龄。︽UU小说,www.uu234.com

    其实张铉早就知道突厥的会盟是一个陷阱,为此他还提醒过裴矩,当初突厥军队就是在伏乞泊伏击了隋朝商队。

    历史上,隋帝杨广确实是在雁门郡险遭突厥大军活捉,那一战是隋朝政局的一个重大转折,就是那一战后,朝廷再也无法控制地方官府。

    今天,辛羽再次带来了她父亲的口信,突厥数十骑兵已经调动,作为拔野古俱伦部的大酋长,他的情报当然准确无疑,但问题是,他张铉要不要改变这段历史?

    这时,有士兵门外禀报,“主帅,房军师来了。”

    “请他进来!”

    脚步声响起,房玄龄快步走进了房间,笑道:“这么晚了,使君还有急事吗?”

    “很抱歉,打扰军师休息了!”

    “无妨,今晚正好是我在军营当值,正在房中看书,使君,发生了什么事?”

    张铉叹了口气,“这次天子北上与突厥会盟,恐怕会落入突厥的陷阱了。”

    “使君怎么知道?”

    “我在草原认识拔野古部图勒大酋长,他今天派人来给我送信了,突厥可汗已调动数十万大军,准备伏击天子。”

    房玄龄脸色微微一变,他沉思片刻道:“将军觉得天子会听信我们的建议而不去会盟吗?”

    张铉摇摇头,“这就是我苦恼之处,恐怕突厥可汗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天子前去会盟,他就会伏击天子,如果天子不去。那他就以此为借口大举入侵隋朝,数十万铁骑,恐怕黄河以北都要生灵涂炭了。”

    房玄龄轻轻叹了口气,“将军说得对,当年大隋国力军力最强盛之时尚不能灭了突厥,以今天的羸弱之身。更是难以与突厥匹敌,这次突厥蓄谋已久,绝对是来者不善。”

    张铉负手走了几步,眉头一皱道:“我觉得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突厥的威胁,所以才以屈辱的低姿态去面见突厥酋长,军师难道没感觉到吗?本来应该是突厥可汗来京城朝觐天子,就像当年的启民可汗,现在可好,始毕可汗一纸诏书。大隋天子就巴巴地北上了,奇耻大辱啊!”

    “那使君打算怎么办?”

    “我想率军北上......”

    “不能北上!”

    不等张铉说完,房玄龄断然反对,“使君虽然想尽臣子之责,但没有天子旨意贸然北上,恐怕非但没有救驾之功,反而有谋逆之心。”

    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房玄龄又缓和语气道:“使君可以通过朝廷重臣向天子示警。至少让天子知道突厥的企图,这样。骁果大军也可以提前有所准备。”

    停一下,房玄龄又道:“属下能理解将军驱逐胡虏之心,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谨慎,可以积极应对,但不能鲁莽行事。将军不能出兵,不过可以借口清剿孟海公余孽,派骑兵北上中原,一旦天子诏书下达,骑兵便可为先锋。同时派斥候去马邑郡,了解那边的情况。”

    此时张铉已经冷静下来,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军师说得对,此事确实需要谨慎从事!”

    张铉当即对帐外亲兵道:“速令裴行俨和沈光来见我!”

    ........

    张铉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两更时分,他刚进院子,等候在院子前的卢清便迎了上来。

    “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张铉关切地问道。

    卢清满脸焦急,上前道:“夫君,武娘走了。”

    “去哪里了?”张铉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长剑和马匹都没有了,我看过她的房间,衣裙和细软也没有了,没有留下一封信。”

    张铉愣住了,这分明是张出尘不辞而别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地向卢清望去。

    卢清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是我说的那些话伤害到她了。”

    “你说了什么?”

    卢清摇摇头,“算了,或许是我误会她了,夫君就不要问了。”

    张铉见妻子情绪低落,便轻轻搂住她肩膀笑道:“或许她是会长安去拜祭义父了,按照风俗,她新年时应该去扫墓。”

    卢清苦笑一下,若真是去扫墓,怎么会不告诉自己一声,分明是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卢清心中暗暗叹息,她含蓄地告诉张出尘,愿意接受她为自己的姐妹,希望她能和自己成为一家人。

    张出尘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不辞而别,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她的感情?她对夫君并没有归属之心?

    想到这,卢清不由低低叹口气。

    ......

    新年到来之际,太原也同样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隋帝杨广入住太原晋阳宫,他将在太原呆上一个多月,待冰雪融消时再继续北上巡视。

    李渊为天子的到来花了近半年的时间准备,为这次北巡太原,李渊可谓殚精竭虑,几乎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不仅让天子能安心住在晋阳宫内,同时修建了百官宅,使所有四品以上大臣都有舒适的宅子居住。

    李渊的心血没有白费,无论天子还是文武重臣都对李渊精心准备十分满意,人人都在天子面前说李渊的好话,以至于太原府库锐减,杨广也没有责怪李渊奢侈浪费,反而夸赞李渊善解圣意。

    今天是正月初一,一早,天子杨广在晋阳宫举行了新年大朝,庆贺大业十二年到来,紧接着在晋阳宫德阳殿大宴文武,一直到下午时分,文武百官才尽兴散去。

    太原城北城门附近一座新修的府宅前,一辆马车在八名随从的护卫下缓缓在台阶前停下,等候在府门前裴行俭奔了上来,扶住从马车里出来的家主裴矩。

    这座府宅便是李渊特地为裴矩修建的太原别宅,占地约五亩,面积不大,布置却很雅致,裴矩在这里住得很不错,这次裴矩随同天子杨广北巡,除了八名心腹家丁外,还有族孙裴行俭跟随,一路照顾裴矩的起居。

    今天裴矩在朝宴上多喝了两倍,加上年事已高,身体着实有点顶不住了,他急于回自己书房休息片刻。

    裴行俭犹豫一下,他本来有重要之事向族祖父禀报,但祖父似乎身体不适,他只得和随从一起,将裴矩扶到书房坐下。

    这时,一名侍女上了杯热茶,裴矩喝了两口热茶,感觉舒服了很多,他见裴行俭十分犹豫,便笑问道:“大年初一,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回禀祖父,张铉派人来送信,说是有紧急情报。”

    裴矩的酒意顿时醒了七八分,他又喝了几口热茶,令道:“把送信人带上来。”

    片刻,裴行俭将一名年轻人带了进来,年轻人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是斥候旅帅刘新,奉我家主帅之令特来给裴阁老送信。”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高高举起呈给了裴矩,裴矩接过信问道:“张将军还有什么口信给我吗?”

    “要说的都在信上,没有口信了。”

    裴矩点点头,吩咐裴行俭,“把这位小将军带下去,好好款待,再赏十两黄金。”

    “多谢裴阁老厚待!”

    送信斥候跟随裴行俭下去了,裴矩这才展开张铉的信看了片刻,他笑着摇了摇头,张铉不远千里派人送来的紧急情报竟然是这个吗?裴矩顿时没有了兴趣,一阵倦意袭来,裴矩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来,侍女连忙送来热水洗脸漱口,裴矩完全清醒,这才发现落在炭盆旁的信轴。

    他又一次拾起信轴看了一遍,张铉在信中说,突厥可汗已将草原各部数十万大军聚集在牙帐附近,这就是大举出征的准备,天子北上极可能是突然人的陷阱。

    这一次,裴矩在信的末尾看到了消息来源是拔野古图勒大酋长,他不由眉头一皱,如果是图勒的消息,为什么图勒不派人送信给自己?要知道图勒一直是大隋安插在草原上的耳目,由自己单线联系。

    这时,裴行俭在门外禀报,“启禀祖父,太原留守李使君前来拜见!”

    这是李渊来了,裴矩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片刻,李渊匆匆走进了书房,这次接待天子北巡,李渊得到上下一致赞扬,显得他格外意气风发,红光满面,他上前深施一礼,“卑职李渊参见裴公!”

    裴矩摆摆手笑道:“叔德不必多礼,请坐吧!‘

    李渊在下首坐下,笑道:“卑职在朝宴上见裴公多喝了几步,有点担心裴公身体,所以特来问候!”

    裴矩点点头赞道:“叔德果然是有心人,不过我没事,偶然多喝酒杯,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今天圣上两次夸赞叔德,叔德前途无量啊!”

    “卑职只是尽职尽责而已,蒙圣上青睐,卑职实在愧不敢当!”

    “好一个尽职尽责!”

    裴矩轻轻叹道:“这就是关键了,现在没有几个地方官肯像叔德这样尽职尽责,圣上也是深有感触,对我说叔德是可大用之人,圣上还提到要给叔德一点军权。”

    李渊心中大喜过望,这就是他来找裴矩的真正用意,他也听说圣上要给自己军权了,简直让他不敢相信,所以他来找裴矩确认。

    他小心翼翼问道:“关于军权之事,现在有很多传闻,卑职心中惶惶不安,卑职担心这是有人在陷害卑职,所以特来请教裴公,卑职该如何是好?”

    裴矩捋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叔德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未完待续。)

第467章 李渊升权

    “晚辈真的不知,恳请裴公指点!”

    李渊一会儿自称卑职,一会儿又自称晚辈,足以表现出他此时的诚惶诚恐,这也难怪,李渊听说自己可能会得到拥兵之权时,他心中紧张万分,不知是福还是祸,更不知天子的真实意图,想来想去,只有来求裴矩指点迷津。

    裴矩在朝廷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谁都可以和他推心置腹,他也同样与诚相待,这样便使裴矩成为一个横跨几大势力集团的人,他是公认的山东士族在朝廷的利益代表,也是关陇士族以及关陇贵族的盟友,同时因为族弟裴蕴的缘故,他和南方士族交情深厚。

    但这正因为如此,裴矩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倾力相助,顶多浅尝辄止,因为倾力相助某一派,就意味着会得罪另一派,裴矩绝不会干这种事。

    这一点张铉也渐渐看透了裴矩,所以张铉宁愿每年给虞世基每年一千两黄金,也不愿在关键问题上求裴矩帮忙。

    不过,李渊找裴矩推心置腹谈一谈,确实找对了人,裴矩很愿意和他谈谈这个问题,只要不涉及损害另一派利益之事,裴矩确实愿意尽力帮助李渊,尤其李渊已是关陇贵族中少有的实权派。

    裴矩捋须微微笑道:“我以为叔德会知道其中的原因,没想到叔德竟然不知,也罢!那我就告诉你,是因为窦庆去世。”

    李渊不解,“这和我岳父去世有什么关系?”

    裴矩淡淡一笑,“圣上不希望关陇贵族两派由此变成一派。”

    李渊默然,裴矩这句话说得太尖锐也太透彻,关陇贵族两派以窦庆和独孤顺各执一派,窦庆病逝。独孤派强势,天子避免关陇贵族一家坐大,扶持窦氏一派也就顺理成章。

    半晌,李渊叹口气道:“我明白了,多谢裴公指点迷津!”

    裴矩喝了口热茶,又笑着问道:“叔德久在太原。应该比较了解突厥人的情况,最近有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李渊一愣,小心翼翼问道:“裴公是指哪方面?”

    “关于这次天子会盟,有消息说突厥人并没有诚意,叔德怎么看?”

    “这......”

    李渊一时难以回答,他这几个月的心思都在琢磨怎么接驾,怎么讨好百官重臣,压根就没关心突厥那边的事情,半晌才道:“突厥人只认利益。如果利益足够,结盟也不是不可以。”

    “只怕突厥人要的利益我们给不起!”裴矩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裴公是指什么?”李渊追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太原距离马邑郡稍近,李使君须要万分小心才行。”

    “请裴公放心,卑职记住了!”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裴行俭在门口禀报道:“启禀祖父。宫里来人了,圣上宣祖父进宫!”

    裴矩点点头。对李渊笑道:“不好意思,圣上宣我进宫,怠慢使君了。”

    李渊连忙起身告辞,“圣上召见是大事,请裴公即刻入宫,卑职先告辞了。”

    李渊行一礼匆匆去了。裴矩换了一身衣服,他拾起张铉的快信看了片刻,还是把信放下了。

    一刻钟后,裴矩匆匆来到晋阳宫杨广的临时御书房门口,他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笑道:“裴公,陛下有请!”

    裴矩不知道天子为何要找自己,现在距离北上还有一个多月,也没有什么事情,而且现在很多具体政务他不太参与了,今天倒有点奇怪,圣上这么焦急把自己找来。

    他走进御书房躬身一礼,“老臣参见陛下!”

    杨广正在批阅奏折,他放下笔笑道:“有件事要和裴公商议!”

    “陛下请说,老臣洗耳恭听!”

    “今天下午接到消息,突厥使者明天要到了,要商量一下具体的会盟细节,朕想让裴公为大隋的代表和突厥使者商议,裴公觉得如何?”

    “这是陛下对老臣的信任,老臣怎敢不从!”

    停了一下,裴矩又缓缓道:“有几句话老臣想提醒陛下。”

    “什么事?”

    “陛下,关于这次会盟,老臣觉得应该做两手准备,文的一手要有,武的一手也不能丢,万万不可大意。”

    杨广眉头一皱,“莫非裴公掌握什么证据了吗?”

    “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听到一些流言,说突厥在去年秋天已经调集了数十万大军,准备对陛下不利,这只是一些传闻,不过老臣很了解突厥人,突厥向来缺少诚意,为了达成利益而不择手段,如果谈判能达成它们的利益,倒也没什么问题,可一但谈判达不成他们想要的利益,风险就大了,所以老臣觉得我们应该有所防备。”

    杨广沉思片刻道:“朕理解裴公的担心,朕也会加强防御,但无论如何这次会盟对隋朝北方稳定意义重大,就算有风险我们也不能放弃会盟,朕有十五万精锐的骁果大军护卫,朕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广的态度在裴矩的意料之中,圣上不是想不到北上的风险,而是这次会盟太重要,关系到大隋未来十年的安宁,意义重大,所以就算有风险圣上也不能放弃会盟,张铉的建议和担心其实没有半点意义。

    裴矩暗暗叹口气,躬身道:“那就看明天和突厥使者会谈的情况再说吧!”

    “这才是有意义的话,不要先把话说绝,那什么事都做不了,朕很欣赏虞世基的做事风格,就事论事,随机应变。”

    杨广明显不肯接受裴矩的劝谏,这也难怪,他为这次会盟准备了近半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些流言猜测就放弃会盟大事呢?

    不过杨广也很在意自己的性命安全,万一突厥人真没有会盟诚意呢?他沉思良久,取出一支金令箭道:“速传云定兴来见朕!”

    ........

    马邑郡善阳县,两年前,这里曾被突厥取消了边境贸易,白狼道上的黑马贼猖獗,但封锁只维持了几个月,突厥便无法承受因封锁贸易带来的损失,边境贸易重新开放,商人会聚,一度萧条的善阳县再度繁荣起来。

    随着大隋和突厥会盟日期的渐渐来临,越来越多的商队聚集在善阳县,但此时覆盖着草原的大雪还没有融化,北上草原的商道暂时断绝,商队们只能耐心地等待大雪融化。

    不过一些有经验的骆驼商队却不受大雪封路影响,尽管暴风雪还是巨大的威胁,但暴利带来的巨大诱惑还使这些骆驼商队铤而走险,驾驭着驼队向白茫茫的雪原而去。

    这天下午,一支从草原过来的粟特商队抵达了善阳县,他们由几百头骆驼组成,带来了草原上好毛皮和药材,闻讯赶来的中原商人蜂拥而至,在北城旁的一处小集市上和粟特商人讨价还价,热闹异常。

    粟特商队的护卫首领是一名突厥人,叫做康鞘利,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高大,皮肤黝黑发红,长一张突厥人特有的宽脸膛,细长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不管交易,跟随粟特人进城内,便站在小集市旁打量着每一个来交易的商人。

    康鞘利真实身份是突厥始毕可汗的近卫万夫长,官拜突厥柱国,他因为长期在大隋边境为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深受始毕可汗器重。

    这次他来马邑郡是奉可汗的密令来见一个人。

    看了半晌,他回头问一名汉人向导,“你的主人究竟在哪里?为何还不来见我?”

    “请将军稍安,我已经让同伴去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隋军将领骑马疾奔而至,这名隋军将领长得十分雄壮,脸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伤疤,正是马邑郡鹰击郎将刘武周。

    由于马邑郡控制边境,所以朝廷并没有撤销马邑郡的鹰扬府,马邑郡鹰扬府内依然有军队三千人,由太守王仁恭兼任鹰扬郎将,下面有三名鹰击郎将具体掌管军队,刘武周便是其中之一。

    康鞘利一眼认出了刘武周,他不由笑了起来,走上前笑道:“刘将军,我们好久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468章 可汗密使

    刘武周是前来迎接突厥可汗的秘使,却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可汗的近卫万夫长,顿时令他大吃一惊,他知道突厥可汗帐下有十大万夫长,这个康鞘利排名第三,在突厥军方有着极好的地位。

    他立刻意识到这次大隋和突厥会盟非同小可,刘武周连忙翻身下马行礼,“参见万夫长!”

    康鞘利摆摆手,“我现在是商队护卫,刘将军不必多礼,我想我要见的人应该就在刘将军府上!”

    “正是!请随我来。”

    刘武周翻身上马,带着康鞘利很快来到了他的府上。

    在内堂,康鞘利见到了他要见的人,宇文述的儿子宇文智及。

    宇文述和突厥暗中勾结已久,早在很多年前,宇文述的两个儿子就因为私卖生铁禁品给突厥而被杨广严厉处罚,若不是南阳公主求情,两兄弟就差点被处斩,最后罚给他们父亲宇文述为奴。

    遭受这次沉重打击后,宇文述安静了几年,但随着他在世间的时日已不多,他必须要给两个儿子寻找靠山后台,他千方百计寻找的后台便是突厥。

    这次突厥始毕可汗突然提出和隋帝杨广会盟,很大程度上就是宇文述的建议。

    半年多以前,宇文述是让长子宇文化及和突厥联系,但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又让次子宇文智及第二次和突厥联系,宇文智及人品极差,没有几个人喜欢他,他若失踪几个月,也不会引人注意。

    宇文智及请康鞘利坐下,又让刘武周上茶,刘武周亲自给二人上茶。表现得极为恭敬,他在朝廷的靠山便是宇文述,另一方面,他又秘密投靠了突厥,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宇文述和突厥之间的秘密联络人。

    宇文智及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康鞘利。“这是我父亲给可汗的亲笔信,请万夫长转交给可汗!”

    康鞘利收了信笑道:“信我会转交,不过我这次南下,是有重要事情请宇文公子帮忙,其实也是我家可汗的意思。”

    宇文智及虽然冲动鲁莽,但也并不算太愚蠢,他知道突厥可汗找自己帮忙,一定不会是小事情,他心中有些忐忑。连忙道:“我虽然人微力薄,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到!”

    康鞘利冷冷道:“此事事关计划成败,希望宇文公子不要让我家可汗失望。”

    旁边刘武周看出了宇文智及的不安,连忙打圆场道:“既然请宇文公子帮忙,万夫长不如先说一说究竟是何事?”

    康鞘利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在小桌上摊开,他指着地图上一座关隘道:“这座关隘叫做楼烦关。我家可汗希望在二月底之前,这座关隘变成一座空关。这对你们宇文家族而言应该是小事一桩。”

    宇文智及低头沉思良久,问道:“如果这次计划成功,我们能得到什么?”

    康鞘利微微一笑,“之前我家可汗不是承诺过了吗?我们会在中原新立一个皇帝,宇文皇族再次诞生,北周将由此复国。”

    尽快宇文述祖先只是一个宇文家奴。和北周皇族没有半点关系,但宇文述却自诩为北周皇族的后人,他做梦都在盼望宇文家族取代大隋,这也是宇文述投靠突厥的真正目的。

    宇文智及缓缓点头,“好吧!我立刻返回洛阳。相信我父亲会想办法实现可汗的愿望。”

    “很好,我会留在马邑郡,等待宇文公子完成我家可汗托付的重任。”

    ........

    宇文智及匆匆离去,现在已是正月初十,他要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但康鞘利却和刘武周谈起更重要的计划。

    “刘将军,这些年我家可汗一直在观察你,我要恭喜你,你通过了我家的可汗的考察。”

    刘武周单膝跪下,“卑职愿为可汗效力!”

    康鞘利笑着扶起刘武周,“希望刘将军记住一点,在可汗眼中,你从来不是宇文述的随从,你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中原猛将,不管现在,还是将来!”

    刘武周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完全明白康鞘利话中的深意,一旦大隋灭亡,突厥绝不会只扶持宇文家族这一个皇族,他刘武周也将是其中之一。

    这时康鞘利又拍拍刘武周肩膀,笑道:“你们汉人有句名言,干大事不能惜身,拿出一点魄力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刘武周点点头,“万夫长请说,刘武周绝不惜身!”

    “我需要找一个能藏匿两千军队的地方,最好在马邑郡南面,交通要便利,但又要足够隐蔽,不能被隋军发现,希望刘将军能替我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刘武周沉思片刻道:“我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

    .......

    善阳县以东约百里外,有一座小镇叫做桑干镇,大约百余户人家,绝大部分人家都是太行山猎户。

    小镇西靠桑干河,背倚太行山,位置十分偏僻,但沿着桑干河可以直下楼烦郡,小镇的交通又十分便利,所以桑干镇便成为太行山一带有名的皮毛集散之地,每年秋冬季节,数千客商云集小镇,给小镇带来极大的利益。

    但在春夏季节,这里又人迹罕至,猎户们休养生息,在家里和亲人们生活在一起,等到夏末秋初后,他们就会入山猎取大型野兽。

    此时大雪封山,整个桑干镇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家家户户呆在温暖的家中,小镇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中午时分,一支两千人的突厥骑兵包围了小镇,开始了一场针对小镇的血腥屠杀,马蹄声如雷,突厥骑兵冲进了每一户人家中,哭声、喊声、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男人的哀求,最后变成一片惨叫声,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桑干小镇的居民便被屠杀殆尽,小镇成了这支突厥骑兵的藏身之地。

    ........

    张铉对于隋帝杨广的北巡建议最终只是昙花一现,裴矩甚至连回应都没有,这时中元节来临,整个江都城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对江都人而言,北方的突厥太远,而眼前的花灯才是他们欢乐的源泉。

    上元节也就是今天的元宵节,新年是祭祀祖先的日子,上元节才是全民狂欢,享受热闹与喜庆的日子,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整整三天晚上都是普通民众的狂欢节。

    从正月十四开始,江都城便成了灯的海洋,花灯璀璨,流光溢彩,各种造型的花灯遍布江都城大街小巷,江都主干道广陵大街上更是成了花灯的世界,长达十里的花灯大街吸引着数十万江都民众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高达五丈璀璨绚丽的轮灯,高达三丈的精美绝伦的桃花灯,高达两丈、惟妙惟肖的嫦娥美人灯,一座座巨型花灯矗立大街之上,下面是一群群看热闹的人群,更多是一群群拎着花灯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奔跑。

    南城门处,城门昼夜不关,无数农民携妻带子从四面八方向城内涌来,这时,穿着一身浅黄色武士服的张出尘牵着马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江都城,自从二十天前卢清暗示愿意接受她,她便悄然离开了张府,返回长安祭拜义父坟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

    张出尘目光复杂地望着广陵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两边流光璀璨的花灯,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事实上她根本无处可去,也没有亲人,远处北城门旁的那座府邸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张出尘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卢清,她不辞而别,伤害了卢清对她的信任。

    旁边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群少女正围着一座首饰摊挑选各种铜首饰,她们付了钱,很快便离去了。

    张出尘牵着马来到首饰摊前,默默望着各种打造精美的铜首饰,旁边还有各种绢花,这些铜首饰让她想起了去世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快乐的童年。

    “姑娘,买一支绢花吧!只要五十钱。”卖首饰的大婶笑容满面地劝道。

    张出尘买下了几十支各种铜首饰,大婶眉开眼笑,又指指绢花笑道:“姑娘挑一朵绢花吧!送给姑娘。”

    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牡丹不错。”

    张出尘心中一惊,一回头,却见张铉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穿着一身军服,不远处还跟着几名士兵。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出尘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张铉笑着指指城楼,“我在城上当值巡逻,正好看见你进城。”

    张铉拾起一支牡丹绢花,斜插在张出尘的秀发上,张出尘却没有拒绝,她满脸通红,慢慢低下头,“谢谢!”

    张铉接过她的缰绳,笑着指了指前方,“我们走一走!”

    张出尘轻轻点了点头,和张铉并肩缓缓而行。(未完待续。)

第469章 武娘归心

    “你怎么想到买这么多铜首饰?”张铉瞥了一眼张出尘手中木盒笑问道。

    “小时候母亲也有一盒这样的首饰,被我偷出去玩,结果不慎掉入河中,再也找不到,我哭着跑回家,母亲不仅没有责怪我,还安慰我,又替我另外买了几支。”

    说到这,张出尘的眼睛有点红了,她轻轻叹息一声,“每次看见这样的首饰,我就会想起母亲,想到自己的童年。”

    “我听清妹说,你是跟母亲姓,是吧?”张铉瞥她一眼问道。

    张出尘点点头,“母亲姓张,我不知道父亲是谁,听母亲说,好像是姓谢,听说和江宁谢家有点关系,我出生不久他就失踪了,不知是死了还是离去,我乳名武娘就是他起的。”

    张出尘对张铉笑了一笑,“你也可以叫我武娘。”

    张铉笑了笑,“那你去找过他吗?我是说你父亲。”

    “怎么没找过,不过没有任何收获,江宁谢家压根就不承认越国公府中有他们的族人。”

    “你似乎并不怨恨他。”

    张出尘摇摇头,“他是我父亲,我怎么会怨恨自己的父亲,我只是对他没有什么记忆了,有时候我也希望能找到她,但这么多年过去,寻找父亲的心情也渐渐淡了。”

    张铉沉默片刻,又问道:“你这次是去长安了吗?”

    “嗯!去拜祭了义父的墓,然后就离开了。”

    “没有回窦府看看?”

    “窦府?”

    张出尘冷笑一声,“我和它已毫无关系,我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进,直接去了清灵山,义父曾告诉我。他若去世就会葬在那里,他喜欢那里的山水,我果然找到他的墓。”

    说到这,张出尘摆摆手道:“我不想提这件事了,说说你吧!听清姊说,你也没有什么亲人。是吗?”

    “其实你应该知道,当初你不是调查过我吗?”张铉笑道。

    “我哪里调查你,当时根本就很讨厌你,义父叫我调查,我就胡乱说,查无此人!”

    “那现在呢,还讨厌我吗?”

    张出尘忍不住捂嘴笑道:“白吃白喝这么久,再说讨厌主人的话,就有点太过份了。”

    说到这。张出尘又白了他一眼,嫣然笑道:“其实呢,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讨厌你,不过我喜欢清姊,对了,清姊好吗?”

    “她很好,昨天我还陪她逛花灯,她说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不在,家里冷清了很多。”

    张出尘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问道:“不是有辛羽吗?有她在,家里不应该太冷清才对。”

    “她怎么能替代你!”

    张铉脱口而出,张出尘脸蓦地一红,连忙扭过头去,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张铉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尴尬地笑了笑,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并肩走着。

    这时,远处传来一片惊呼,只见一座寺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棵花树。用巨木达成的架子,高达七八丈,上面挂着上千盏彩灯,几名点灯人正将一盏盏花灯点燃,不多时,一棵巨大而灿烂的花灯树呈现在众人眼前,灯光璀璨,美奂绝伦。

    这便是一年一度的许愿灯树,一群群男女青年涌到花灯树下,牵手跳起踏歌,越来越多的人被快乐情绪感染,纷纷加入到踏歌的队伍中,树灯下已经围起了三圈千余人。

    这时,张铉将手递给了张出尘,目光异常明亮地注视着她,张出尘稍稍犹豫一下,最终低着头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张铉,两人牵着手加入到踏歌的人群之中。

    远处替他们牵马的几名亲兵也纷纷调转头,一起假装欣赏别处花灯。

    人群中,张铉拉着美人的手,两人且跳且唱,欢声笑语中,两人身影渐渐地靠在了一起。

    .........

    上元节后,卢清便开始忙碌起来,她要替丈夫操办一些纳妾的准备,尽管她怀孕已有六个月,身体十分沉重,但她还是强打精神考虑种种细节。

    张铉纳妾自然是辛羽和张出尘,辛羽不用说,在草原她和张铉就有了夫妻之实,她整整等了张铉两年,不远万里跑来中原寻找情郎,连卢清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的坚贞,张铉娶她顺利成章之事,卢清不用操什么心。

    不过卢清却在操心张出尘之事,虽然张出尘在长安拜祭义父后返回江都,这就意味着她最终接受了卢清的暗示,愿意成为卢清的姐妹,但大隋律令却有明确规定,同姓不能成婚,一般民众成婚都尽量避开同姓,何况张铉是朝廷高官的身份,一旦被人举报,张铉就有罢官追责之忧,所以娶张出尘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改名。

    好在她并不是真的姓张,而是跟随母姓,张出尘本人也愿意改名为谢武娘,这是她父亲的姓,也是她的本姓,卢清便在府中宣布,新夫人本名姓谢,江南人氏,不准府中人再叫她张姑娘。

    与此同时,卢清又让管家采办婚礼的物品,请来乐手助兴,又请来一些亲朋好友出席婚宴见证,这也是卢清想提高武娘和辛羽的地位。

    一般而言,纳妾仪式很简单,一辆马车悄悄迎进门便可,但如果像娶妻一样举行婚礼,那就不是简单的纳妾了,而是娶妾,地位就相当于平妻,这也是卢清深思熟虑的决定。

    房间里,卢清正在考虑青庐的安排,梨香在门口道:“谢姑娘来了。”

    只见门帘一掀,穿一身翠绿色襦裙的张出尘走进了房间,不!应该说谢武娘走进了房间,张出尘已经成为过去,她已改名叫谢五娘,之所以决定改名,不仅仅是为了嫁给张铉,同时也是和过去的火凤彻底决裂。

    “清姊不是想出去走走吗?还没有换衣服?”

    谢武娘已经回府十天了,刚见卢清时她很难为情,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也渐渐恢复了和卢清从前的亲密关系。

    “身体懒得动,又不想出去了,来!我们坐下说。”

    卢清拉她坐下,笑道:“前几天将军派人去江宁谢家,想查一查你父亲的下落,今天终于接到消息了。”

    “我从前也查过,但没有任何收获。”

    “但将军却查到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武娘急问道。

    “江南谢家有两支,一支是江宁谢家,一支是吴县谢家,其中吴县谢家曾经是陈朝的外戚,他们家主有个女儿叫做谢清灵,曾是陈后主的嫔妃,陈朝灭亡后,这个谢清灵被赏给了杨素为侍妾,她还有一个弟弟,也被没为杨素之奴,跟着姐姐去了长安,此人叫做谢清武,当时他只有二十岁。”

    谢武娘浑身一震,这个谢清武的名字中竟然也有一个‘武’字,她声音颤抖起来,“他现在哪里?”

    卢清摇头,“很抱歉,将军还没有查到他的下落,只知道他离开江南便再也没有回来,以后我们还会继续查下去。”

    谢武娘心中黯然,不过既然知道了一点线索,她也一定要查到这个谢清武的下落。

    这时卢清又笑道:“再说说成婚之事,就定在后天,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

    谢武娘顿时大羞,起身要走,却被卢清一把抓住手腕,笑道:“这次我可不能再让你跑了。”(未完待续。)

第470章 隋帝北上

    张铉娶妾虽然有一些关系较好的朋友故旧参加,但依旧十分低调,竟然没有在喜谈风花雪月的江都市井中引起任何反响,倒是人人都在谈论招讨使夫人几个月后将出世的孩子,到底会是小郎还是小娘?

    过了正月十五,时间便如飞奔一般的流逝,转眼就到了二月下旬,大隋和突厥会盟的日子渐渐来临。

    此时已是春暖花开,北方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各地桃花春汛到来,河水暴涨,原本光秃秃的山峦、原野也披上绿装,变得郁郁葱葱,一群群鸟雀掠过天空,悠闲的野鹿在溪水边吃草,到处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在马邑郡以北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支数万人组成的军队正缓缓向北移动,这支军队大约有三万人,正是护卫隋帝杨广的核心军队。

    按照之前双方达成的协议,为保证会盟诚意,在伏乞泊畔,双方各自护卫军队不能超过三万人,在五百里范围内,双方各自军队不能超过五万人。

    根据隋军得到的确切情报,在伏乞泊以北驻军的突厥始毕可汗身边军队也只有两万五千余人,在数百里外还有一支突厥骑兵,人数不超过三万,一切情报表明,突厥人忠实执行了双方达成的协议。

    杨广也欣然执行双方达成的协议,只让三万骁果骑兵护卫北上,而屈突通率两万军作为接应驻扎在善阳县,大将军云定兴又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楼烦郡,作为第二波接应,大将军薛世雄率最后五万军队驻扎在太原,作为第三路接应。

    这样周密安排下来,既不违背双方协议。也能保证天子的安全,有任何不利局面出现,他们也能迅速撤退回太原。

    在九年前杨广第一次北巡中,他乘坐气势恢宏的观风行殿,那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城堡,周长八里。在二十万大军的簇拥下在茫茫草原上快速而行,引来万千草原臣民的膜拜,那也是大隋天子声望的顶点。

    而观风行殿早已年久损坏,不能再用,修建观风行殿的宇文恺也早已病逝,此时杨广只能坐在一座搭建在巨大木车上的御帐内,木车两边各有十二对大木轮,由八十一匹强健的挽马拉拽,相比当年的移动城堡寒酸了很多。

    更让杨广心中不爽的是。他只有三万军队护卫,而且名义上是双方协商,但实际上却是突厥可汗的强硬态度,如果不答应那就取消会盟,一路北上,他脸色阴沉,始终一言不发。

    这次北上伏乞泊还有数十名重要大臣跟随,他们都骑在马上。跟随在御帐两侧,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感到百般不是滋味。

    他们都想起了大业三年的那次北巡,大隋国力到达鼎盛,万国朝拜,突厥启民可汗匍匐在地上,不敢仰视,那时他们是何等风光。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不用说比不上当年草原各民族的顶礼膜拜,连双方平等协商都有点谈不上,连会盟的地点也是突厥可汗指定,这分明就是大隋天子去朝觐突厥可汗。

    寒酸的御帐。微弱的兵力,连仪仗队都被迫取消,这些都是表象,而骨子里的问题却是国力的衰败,今天的大隋已经远远没有当年的强大了。

    这时,兵部尚书卫玄低声对裴矩道:“裴公,三万骑兵军力太薄,令人心中不安啊!”

    裴矩苦笑一声道:“三万军队其实也不算少,关键是后备军队太少,一共只有十五万军队,这几乎就是倾国之军了,若像当年有百万隋军为后盾,我们就算带一万骑兵北上,突厥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卫玄叹息一声,“裴公说得对,百万隋军眨眼烟消云散,天子名义上是施行精兵简政,实际上却是自毁长城,我真不明白,天子为何要解散各郡军府?”

    裴矩摇摇头,“他其实也很无奈,大业三年后,各地士族兼并土地日趋猖獗,自耕农锐减,朝廷税赋一年比一年少,哪里还养得起百万大军,若是丢给各地官府自己养军,那这些军府必然会成为士族豪强的私军,重演汉末地方军阀割据的一幕,所以与其被各地豪强士族控制地方军队,还不如直接解散,现在军队虽然少一点,至少还在朝廷手中。”

    卫玄沉默片刻道:“关键是三次征讨高句丽,耗费了太多的国力!”

    裴矩依然摇了摇头,“三次征讨高句丽,只是耗费先帝留下的老本罢了,动不了朝廷筋骨,根本原因还是一年比一年严重的土地兼并,就像慢性瘟疫,严重削弱了朝廷财政税赋,去年的税赋只有大业四年的两成不到了。”

    卫玄一惊,“有这么严重吗?”

    “要不然圣上为何宁可忍受屈辱,也要和突厥会盟,消除突厥南下的隐患,一旦突厥铁骑大举南下,朝廷根本就无力抵抗,关陇和并州都要深遭涂炭,恐怕大隋将由此崩塌瓦解,大隋现在内忧外患,形势非常严峻。”

    卫玄默然,他也知道土地兼并涉及太多势力的利益,朝廷根本就无力阻止,就连他卫玄自己在关中也有两座庄园,土地三千顷,控制数百户佃奴,让他交还土地,解散佃奴,他肯干吗?卫玄暗暗叹口气,大隋病已入骨髓,很难医治了。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至,对裴矩躬身施礼道:“启禀裴公,圣上召见!”

    裴矩向卫玄点点头,便催马跟随骑兵向天子御帐奔去,这时队伍已经停止前行,奔到御帐前,一名宦官站在木台上笑道:“裴公请吧!圣上在帐内等候。”

    裴矩下了马,在几名侍卫的扶持下登了车台,走进了大帐。

    天子御帐面积约五亩,由七八顶分帐组成,天子寝帐、皇后寝帐和朝务御帐都在其中,裴矩走进御帐,却见天子杨广负手站在地图前,凝视着挂在木架上的地图出神。

    裴矩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良久,杨广缓缓回头道:“裴公,朕刚刚收到义成公主的急信!”

    义成公主是杨广的族妹,最早嫁给启民可汗,启民可汗去世后,又按照突厥风俗,成为其继子始毕可汗之妻,她同时也是隋朝在突厥的政治势力,在突厥拥有很高的威望。

    裴矩感觉到了杨广语气中的焦虑,他心中暗吃一惊,难道义成公主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吗?

    杨广又继续道:“义成公主建议朕小心北上,她说始毕可汗因史蜀胡悉之死而对大隋极为不满,在这种情况下会盟,双方不会有什么积极的成果。”

    裴矩很清楚史蜀胡悉之死,在北海死在张铉的手中,始毕可汗把这笔账记在大隋的头上了,裴矩沉声道:“启禀陛下,史蜀胡悉之死不过是对方的借口,根本原因还是突厥渐渐强大,始毕可汗野心之火愈加旺盛了。”

    杨广半晌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裴公觉得朕是继续北上会盟,还是回去?”

    “公主说会盟有危险吗?”

    “她没有说有危险,只是说始毕并无诚意,会盟没有什么意义,建议朕小心为上。”

    裴矩沉吟一下道:“老臣建议陛下可以暂停北上,先派人去探查情报,如果没有危险,就算始毕没有诚意,我们也应该去会盟,不能被他抓到出兵南下的借口,臣很了解突厥内部情况,没有充足的借口,始毕可汗很难发兵南下。”

    杨广又看了看地图,他们距离伏乞泊还有五十里,而始毕可汗也正在前往伏乞泊的途中,他们是天朝上国,不能不能表现得太急切,那样会将自降身份。

    想到这,杨广便点了点头,“裴公所言有理,传朕旨意,大军就地驻扎宿营!”(未完待续。)

第471章 局势突变

    就在大隋天子军队暂时驻营的同时,在伏乞泊以北约三十里的草原上,一支两万余人的突厥大军也正缓缓向南而行,军队中矗立一杆三丈高的金色狼头旗,这是突厥可汗的王旗,意味着突厥始毕可汗就在军队之中。

    在王旗之下,也有一顶巨大的帐篷车,甚至还比隋帝杨广的帐篷车更大,却不是组合帐,而是一顶用金线和羊毛织成的王帐,在大帐前,站着一名身材强壮的年轻男子,他头戴脱浑帽,身穿金色皮盔甲,手握宝石腰刀,正是突厥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

    始毕可汗的目光比鹰还要锐利,注视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伏乞泊,此时他心潮起伏,野心之火愈加炽盛,为了这次会盟,他足足等待了两年,策划了两年,直至得到宇文述的帮助,他才完全了解骁果军的战斗力,才能从容部署军队,用谈判来限制隋军北上。

    早在两年前,史蜀胡悉死在北海大湖,三十万件兵甲沉入湖底,始毕可汗便决定进攻隋军,他的军队已足够强盛,野心也足够炽热,但突厥内部反对进攻大隋的声音也同样响亮,突厥九部,至少有四部强烈反对进攻隋朝,另外两部保持中立,毕竟隋朝曾经大恩于先可汗,进攻隋朝在道义上行不通。

    与此同时,阿史那王族内部也同样不稳,始毕可汗还是有竞争对手,那就是他的三个兄弟,二弟俟利弗设、三弟咄苾、四弟步利设,他们都拥有强大的力量,虽然表面上尊崇自己,可一旦机会出现,他们的恐怕就会翻脸无情。

    另外还有回纥、拔也古、仆骨三大铁勒部落接成的同盟。一直就不服自己的统治,他们暗中和几个兄弟勾结,也在积极寻找机会摆脱突厥的统治,这些烦心之事也使始毕可汗隐忍两年,迟迟没有南下。

    直到宇文述去年派长子送来的密信,使始毕可汗了解到隋朝内部的危机。使他认识到隋帝杨广对突厥南侵的恐惧,这便让他抓住机会设了这次会盟局,如果能抓住杨广,那么就可以在没有触动内乱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攫取隋朝的财富和利益。

    始毕可汗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得意,这次他故意设置了一些屈辱的条件让隋帝北上会盟,不料对方竟然答应了,这也说明他的判断没有错,隋帝急于和自己会盟。

    这时,远处奔来一支骑兵队。很快来到王帐前,为首一名百夫长跪下行礼,“启禀可汗,隋帝队伍在距离乞伏泊三十里处驻营了。”

    始毕可汗眉头一皱,现在还是上午,隋朝天子的军队为什么要驻营?他又问道:“是不是有先锋军队去湖畔探查情况?”

    “不是!他们派出了数百名探子,奔向四面八方,并没有先派军队前往湖畔。”

    这时。始毕可汗已经意识到隋军开始怀疑自己了,或许杨广得到了什么情报。难道他们发现自己部署在长城北部的三十万铁骑了吗?

    始毕可汗心中也开始焦急起来,他可不想功亏一篑,他当即令道:“传令康鞘利,令他立刻行动!”

    ........

    马邑郡南部和东部都属于太行山支脉,山体巍峨高大,地势十分险峻。其中最南面的军事要塞楼烦关是楼烦郡进入马邑郡的必经之路,楼烦关修建在半山腰山,关口高大雄伟,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楼烦关的重要在于扼断了唯一一条可以行走辎重骑兵的山谷通道。对于全部都是骑兵的骁果军,这座军事要塞就显得意义更加重大,目前由虎牙郎将马逊武率三千军队镇守。

    这个马逊武也就是当年张铉初入二十七军府时的长史,有宇文述为后台,他也升为骁果军虎牙郎将,隶属于云定兴。

    此时马逊武心中十分忐忑不安,他是在一个月前调来驻守楼烦关,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守这座关隘,他要冒一个极大的风险,他很清楚这个风险的后果,但他没有选择,这是他的后台、他的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只能忠诚的、无条件的执行。

    马逊武站在城头上注视着太阳渐渐西下,从时间来算,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公子应该开始安排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马逊武顿时悬了起来,片刻,骑兵奔至城下,手执一支令箭高喊道:“奉云大将军之令,请马将军立刻率军赶赴静乐县救援,那边有紧急军情!”

    士兵将令箭传上来,马逊武看了看令箭,对众将道:“是大将之令!”

    旁边副将任伯平低声道:“我们只有三千人,怎么去救援?”

    马逊武心里明白是什么事,他故意高声问道:“大将军需要我带多少军队去救援,静乐县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将军,一支不知来历的军队在围攻静乐县,形势十分危急,大将军让你率所有军队去救援。”

    “那楼烦关怎么办?”

    “大将军另外安排人来接管,将军不用担心。”

    马逊武点点头,回头对众人道:“既然大将军有令,我们必须执行,传我命令,全军立刻集结南下。”

    副将任伯平连忙道:“楼烦关太重要,怎么能无人把守,要不留五百弟兄守关,其余军队跟随将军南下救援。”

    马逊武瞪了他一眼,“既然大将军已有安排,我们就不用操心,再说五百军队能守住关隘吗?不准再多言了。”

    他又喝令道:“防止意外失火,将城头灯笼全面灭掉!”

    任伯平暗暗叹息一声,楼烦关易守难攻,其实五百人也可以守住关隘,但既然主将命令已下,他只得执行了,一刻钟后,三千军队在马逊武的率领下离开了楼烦关,疾速向南方静乐县进发,关隘中此时已无一兵一卒。

    就在北面两里的一条山坳里,一支穿着隋军服饰的突厥骑兵已埋伏多时了,为首大将军正是康鞘利,他们在桑干小镇隐藏了一个多月,康鞘利得到可汗的命令,他立刻率骑兵沿着桑干河向南进发,与此同时,他派人通知了善阳县的刘武周,由刘武周再告诉宇文智及他们的计划。

    夜幕中,康鞘利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关隘,他发现挂在城头上的几盏灯笼都已熄灭,楼头上一片黑暗,这就是守城将领发出的空城信号,也就是说,关隘中已经没有守军了。

    他立刻派人去打探情报,片刻,士兵回来禀报:“启禀万夫长,城上已看不见一个守军。”

    康鞘利顿时大喜,喝令道:“全军杀入楼烦关!”

    两千突厥骑兵纷纷催马向关隘奔去,他们撞开了关隘大门,关隘内空空荡荡,已无一个守城士兵,康鞘利顿时大笑,吩咐左右道:“速发鹰信给可汗,我们大功告成!”

    .........

    始毕可汗在睡梦被士兵叫醒,“启禀可汗,有康鞘利万夫长急信。”

    始毕可汗一惊,急忙翻身坐起,问道:“什么消息?”

    “万夫长已经夺取楼烦关,将隋军拒于关外。”

    始毕可汗大喜过望,站起身问道:“隋帝的情况如何?”

    “启禀可汗,他们还在原地驻营,没有北上。”

    始毕可汗当即喝令道:“传我的命令,西部大军可立刻发动进攻,再传令左右近卫军,即刻起兵北撤!”(未完待续。)

第472章 八面包围

    形势开始骤然紧张,黑夜中,一名隋军骑兵正疾速向大军驻地奔来,离大营还有五百步,一队巡哨骑兵便从斜刺里奔出,拦住了这名骑兵的去路,“是什么人?”

    报信骑兵举起一面腰牌,高声喝道:“我是第三营斥候校尉,有紧急重要情报要向圣上禀报。”

    巡哨队立刻陪同他向军营奔去,今晚当值的大将是宇文成都,目前宇文成都出任左卫将军,这次也率军护卫天子北上,他听见了马蹄声奔来,便催马在营门前拦住去路,“有什么事情?”

    报信校尉认出宇文成都,连忙上前抱拳禀报,“启禀将军,突厥可汗军队已经北撤!”

    “什么!”

    宇文成都大吃一惊,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半时辰前,突厥军队撤退非常急促,就像打仗撤军一样。”

    宇文成都立刻意识到不妙,再过三天就是正式会盟时间,突厥可汗这时候突然撤退,把大隋天子扔在伏乞泊,这就是开战的先兆。

    他一把揪住斥候校尉脖领,喝问道:“情报可属实?”

    “卑职亲眼看见突厥撤退,愿以军法担保!”

    宇文成都推开他,立刻调转马头向御帐奔去,他在御帐木台前翻身下马,快步向木台上走去,几名千牛备身侍卫连忙拦住他,“宇文将军,圣上已经睡了。”

    “有紧急情况,十万火急,请立刻叫醒圣上。”

    这些侍卫都知道宇文成都是谨慎之人,他这么焦急,必然是有大事发生了,几名侍卫对望一眼。其中首领转身进了大帐,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宇文将军,圣上已经醒了,让你进去!”

    宇文成都快步向大帐内走去,老宦官又拦住他低声嘱咐道:“圣上这几天身体不太好。说话要注意分寸。”

    宇文成都默默地哦按头,这才走进了大帐,帐内烛光昏暗,杨广披了一件狐皮大氅,面带倦容地在帐内踱步,显得精神非常疲惫。

    宇文成都连忙上前单膝跪下,“深夜打扰陛下休息,微臣......”

    不等他说完,杨广摆摆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陛下,突厥可汗撤军了。”

    “什么!”

    杨广也同样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撤军?”

    “陛下,就在一个多时辰前,突厥可汗和他军队全部向北撤离,走得非常仓促。”

    杨广愣住了,突厥可汗居然走了。那会盟怎么办?三天就要举行了,双方还没有来得及沟通准备。他就撤走了,这叫什么事?

    宇文成都感觉到天子还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又道:“陛下,敌军主将临阵撤离,一般都是为了避开大战,陛下。突厥骑兵很可能要杀来了。”

    杨广只觉大脑里嗡的一声,顿时变成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慌失措起来,手中茶杯也失手倾翻在地板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立刻下旨南撤!要不......就来不及了。”宇文成都一字一句道。

    杨广冷静了片刻,走出大帐对侍卫令道:“传朕旨意,宣几位相国立刻来见朕!”

    宇文成都是出于军事安全考虑,要求天子南撤,但杨广毕竟是天子,他要从很多方面来考虑,仓促南撤在政治上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他至少要和大臣们达成一致意见。

    天快亮时,杨广和大臣都做出一致决定,先南撤到善阳县,然后再和突厥交涉,如果突厥可汗确实北撤,他们再撤回太原,直至最后撤回洛阳。

    数万隋军随即收拾行装,向善阳县方向撤离。

    …………

    善阳县依然保持着热闹和平静,县城内的生活熙熙攘攘,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丝毫没有半点战争来临前的紧张气氛,更不知道百里外的楼烦关已发生突变。

    在县城北门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客栈,叫做塞北客栈,这里住满了从中原赶来的商人,虽然春暖花开,北上不再有冰雪阻碍,但大隋天子和突厥可汗的会盟却临时封锁了商道,不准商人北上,令这些等候了一个冬天的商人们怨声载道。

    埋怨归埋怨,商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候下去,他们百无聊奈地聚在一起等候官府的消息,在最西面一间院子里却住着十几名从江都过来的商人,都是二十余岁的精壮年轻男子,他们的真实身份却是张铉派来的斥候。

    这支斥候队的首领是旅帅刘新,他在给裴矩送了信后,便直接北上马邑郡,探查突厥方面的消息。

    这天上午,两名手下同时走进客栈,急匆匆来到西院,一进门便急不可耐地嚷道:“头,出大事了!”

    “噤声!”

    刘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两人吓得不敢吭声,连忙关上院门走进里屋。

    两名斥候并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回来,其中一名斥候急道:“启禀旅帅,消息确切,楼烦关已经封闭,守军也不再是隋军,被一支陌生的军队取代,极可能是突厥军队。”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震惊,楼烦关被封锁,也就意味着天子队伍无法返回中原,而南面的军队也无法过关来救援,刘新心中乱成一团,他一点没有想到隋军居然会拱手让出关隘,这里面只有一种可能,隋军内部有奸细,和突厥里应外合。

    他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问另一名斥候,“北面情况如何?”

    另一名斥候连忙躬身禀报,“启禀旅帅,天子军队正在南撤途中,好像北面也出问题了,但具体情况不知。”

    刘新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低头沉思片刻便令道:“把客栈所有弟兄都找来!”

    刘新十名手下中有三人还在外面探查情报,客栈内只有七人,他们都来到了房间里,聚集一堂,刘新把情况简单告诉了众人,又道:“现在形势危急,突厥人占据了楼烦关,意味着他们的大军即将杀到,但城内守军还茫然不知,我们必须通知他们。”

    “可是旅帅,如果军队怀疑我们身份怎么办?”

    刘新道:“我会去告诉客栈掌柜,让客栈掌柜通知军队,你们则在城内散发消息,让军民都明白眼前的形势,我们中午前撤出善阳县,找到其他弟兄,然后入太行山躲避战乱,记住多买干粮!”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去了,刘新又叫住掌鹰士兵,对他道:“立刻发鹰信通知洛阳,让洛阳把这边消息转去江都,时间紧急,立刻去做!”

    “遵命!”

    掌鹰士兵转身跑去发信了,刘新也急匆匆去找客栈掌柜。

    几只苍鹰腾空而去,展翅向南方飞去。

    很快,楼烦关被突厥军队占领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善阳县的居民和商人开始恐慌起来。

    马邑郡由于地处边疆,这里的居民经常面对突厥人侵袭都有逃生经验,而且十分警惕,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行动起来,而且他们知道该怎么躲避突厥人的杀戮抢掠,突厥骑兵的弱点在森林和山区,马邑郡森林不多,只有进山才能逃过一劫。

    善阳立刻变得混乱不堪,居民们纷纷收拾值钱物品向城外逃亡,粮食价格瞬间暴涨,各家店铺都出现了抢购风潮,大街上到处听见呼妻唤儿之声,人们骑着毛驴骡子,拉着大车,带着老人妇孺以及微薄的财产向城外逃去,守城的士兵拦不住逃命大军洪流,只得任由民众们出城。

    善阳县目前除了三千郡兵外,再有就是屈突通率领的两万骁果军,此时屈突通也得到了天子军队南下的消息,但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县城中流传的谣言,楼烦关已被突厥人夺取,突厥大军即将杀到。

    军营大帐内,屈突通站在地图前沉思不语,副将桑显低声道:“将军,楼烦关失守只是城中谣言,未必能当真。”

    屈突通摇了摇头,“如果天子军队不南下,我或许会认为是谣言,但天子南下,说明会盟出问题了,那么夺取楼烦关,截断天子南归,必然是突厥人的重要策略,我觉得倒很有可能是真。”

    桑显不解道:“楼烦关有三千军队镇守,就算数万人也攻不下来,怎么可能轻易失守?”

    屈突通冷笑一声,“只怕是有人希望天子出事。”

    桑显默然无语,他知道主将指的是谁,楼烦关守将马逊武不就是此人一手提拔吗?

    就在这时,帐外有士兵急声禀报:“启禀将军,有紧急军情!”

    屈突通一惊,连忙令道:“进来禀报!”

    一名士兵快步走进,单膝跪下呈上一卷鸽信,屈突通连忙展开鸽信,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手开始颤抖起来,桑显顿时感觉到不妙,低声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473章 虽远仍援

    屈突通深深吸一口气道:“西面两百里外发现数十万突厥骑兵,一支万人突厥骑兵距离楼烦关不足百里。”

    “啊!”桑显惊呼一声,呆住了。

    这时,屈突通缓缓道:“看来楼烦关失守必然是真,夺回楼烦关已经不现实了,我们必须立刻北上护卫天子向雁门郡撤离,不能让天子落入突厥人手中,那会是我们的奇耻大辱。”

    停一下,屈突通又对桑显道:“我们兵分两路,我率一万军北上迎接天子,你率其余军队先去雁门郡部署防御,尽可能阻挡突厥骑兵进攻。”

    桑显也道:“将军,我们来不及攻打楼烦关,可以让云定兴的军队从南边攻打,还有薛世雄的军队,卑职觉得应该立刻通知他们。”

    屈突通心中暗暗叹口气,就怕云定兴被人控制,不能尽心攻打关隘,不过他也没有选择了,只得点点头,“就这样办吧!”

    .........

    大将军云定兴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楼烦郡东北部,距离楼烦关约一百五十里,这也是大隋和突厥达成的协议,他们必须在距离伏乞泊五百里外。

    军营占地数千亩,军营内帐篷密集,五万骁果大军耐心地等待天子的命令。

    下午,一支军队从北方疾速奔来,正是楼烦关守将马逊武,此时,马逊武已经知道楼烦关失守的消息,他心中十分沉重,也有一些愧疚,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孽。

    按照云定兴事先安排,他会将放弃楼烦关说成是自己中计,这样。他就有失职之责,云定兴将重责他八十军棍,降职一级,日后再从别的方面补偿他。

    马逊武率军来到大营前,他高声喊道:“我要求见大将军!”

    大帐内,身着亲兵军服宇文智及正在低声和云定兴商议着什么。“父亲的意思,世叔要攻打楼烦关,不过只能做做样子,死伤惨重一点,但不能真的拿下关隘,总之,要表现出我们也是在积极营救天子。”

    云定兴点点头,又问道:“那马逊武怎么处理?”

    宇文智及冷笑一声,用手掌向下一切。“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不杀他确实难以向天下人交代。”

    这时,士兵在帐门口禀报,“启禀大将军,马逊武将军回来了。”

    “先带他去别帐休息,就说处理完一点军务就来见他。”

    士兵转身去了,云定兴又招来几名亲兵,低声嘱咐他们道:“马逊武在别帐。你们进去拿住他就斩首,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遵令!”

    几名亲兵匆匆去了。不多时,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很快亲兵在帐外禀报:“大将军,马逊武人头在此!”

    云定兴冷笑一声喝令道:“将马逊武人头传阅全军,此人擅离职守,中敌军调虎离山之计。导致楼烦关失守,按军规当斩!”

    .........

    飞鹰从马邑郡传信到洛阳,鹰信又从洛阳转送到江都,张铉是在三天后得到了马邑郡的消息,此时已经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不过张铉此时并不在江都。而是在淮河南岸的山阳县,这里是邗沟入淮之地,已成为隋军的一个重要驻兵之地,一万隋军驻扎在这里。

    大帐内,张铉正和房玄龄商议北上救援之事,房玄龄笑道:“属下能理解使君北上救援之心,但属下还是那句话,没有天子诏令,使君不可以率军离开驻防范围,也就是江淮,除非.......”

    “除非什么?”张铉笑问道。

    房玄龄也笑了起来,他们二人内心已十分默契,知道彼此的深意。

    “除非徐州地区匪患未平,使君可以继续率军北上剿匪,要知道天子剿匪令还没有结束,这是使君北上的唯一机会。”

    张铉点点头,“徐州有没有匪患是我说了算,再说我已令裴行俨率骑兵北上寻找孟海公的下落,我想尽量离黄河近一点,一旦勤王令下来,我们便立刻即刻渡黄河北上,所以渡河船只要事先准备好。”

    房玄龄沉吟一下问道:“为什么使君认为天子一定会下勤王令呢?”

    张铉当然不能说历史如此,他笑了笑道:“常理推断罢了,突厥数十万大军袭击天子,而楼烦关已被突厥人控制,天子身边只有数万军队,就算骁果军攻下楼烦关,也只有十五万军队,如何能与数十万突厥铁骑抗衡,现在大隋各支军队分布天下各地,天子要想不被突厥俘获,也只能下诏勤王了。”

    房玄龄想到的却是另一种情形,他叹口气道:“就怕勤王令一下,各郡豪强士族趁机募兵,天子再想废除这些地方军,就难上加难了,只要地方拥军,迟早会天下大乱。”

    张铉微微一叹,“我也是担心这一点,才想要尽力返回北海郡,这就是我什么去救援天子,有了救驾之功,才有机会返回北海郡。”

    “使君是想走虞世基的路线吗?”

    “正是如此,我在当初在王薄手中缴获了几件稀罕之物,相信他会动心。”

    “使君对虞世基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只要能回北海郡,有什么舍不得。”

    “使君说得极是,不知使君准备几时北上徐州剿匪?”

    张铉想了想笑道:“我想明天就出发,直接去东平郡,巨野泽内有一支徐圆朗的残部,我想孟海公就应该藏在那里!”

    次日一早,张铉率领五千军以及三十艘粮船沿着泗水北上,他又命裴行俨为先锋,率一千骑兵先行赶去东平郡,与此同时,张铉又派人赶去洛阳,向留守京城的燕王杨倓禀报,东平郡发现了孟海公残匪,兵败失踪的孟海公极可能向北逃去了东平郡。

    .........

    就在张铉率军北上东平郡的同时,马邑郡和雁门郡的局势已如同水火,云定兴率五万大军猛攻楼烦关,隋军伤亡惨重,但关隘异常险峻,始终难以攻克,不得已,云定兴只能暂时退回太原整顿兵马,换由大将军薛世雄继续率领大军攻打楼烦关。

    而在楼烦关以北,三十万突厥铁骑横扫马邑郡,击溃了拼死抵挡突厥东进的屈突通两万隋军,屈突通率数千残军向雁门县败退,数十万铁骑涌入雁门郡,短短两天内便攻克了四十余座关隘和城池,将隋帝杨广包围在雁门县内。

    此时,杨广身边军队只有三万五千人,加上十几万雁门县居民,县城内也只有十五万人,县内存粮只能支持一个月,而围困雁门县的突厥大军却有二十五万之多,二十万突厥大军轮番进攻,攻势如潮,昼夜不停,雁门城只靠一点地利优势支撑,城池岌岌可危。

    雁门县是一座周长二十里的大县,修建在一片山岩之上,北面是十丈高的悬崖,南面是主要的进出通道,县城虽然有南北两座城门,但实际上只有南城门可以使用。

    城墙高约两丈八尺,全部用雁门郡特产的大青石砌成,使城池格外地高大坚固,难以攻打,正是这个缘故,隋军勉强守住了城池,但依然险象环生。

    突厥军队主要攻打南面和西面,而在东城墙外排列着三万突厥弓兵,他们使用的弓箭和隋军完全一样强大,大量汉人工匠北逃给突厥制弓技术带来了极大的提高。

    “准备发射!”

    一名身材雄壮的突厥万夫长站在大石上吼叫,一万突厥弓兵举起了大弓,一万支兵箭斜上指向城内。

    “射!”

    万夫长一声巨吼,一万支粗长的兵箭脱弦而出,如一片黑云向城内铺天盖地射去,这时,第二批一万突厥弓兵快步上前,同样发射出一片黑压压的兵箭,紧接著第三批万人弓兵上前再次发射。

    突厥军队箭阵极为恐怖,一轮三万支箭射入城中,俨如蝗虫群一般呼啸而至,沉重的箭矢射穿了房顶,街上大片支援守城的民夫被射死,甚至躲在房间里的妇孺也难逃一死。

    突厥军之所以选择东城外射箭,就因为官府衙门主要集中在东城一带。

    郡衙后堂内,杨广抱着幼子杨杲躲在桌案下,噼噼啪啪的箭矢射穿了屋顶,如雨点般落下,插在他身旁的泥土里,父子二人吓得浑身哆嗦。

    这时一支咔嚓射穿了桌案,箭尖插入杨广脑后发髻内,险些射穿头颅,杨广吓得面如死灰,忍不住放声大哭,“朕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未完待续。)

第474章 被迫下旨

    就在这时,大门砰地被撞开,只见宇文成都左手持盾,右手拿着凤翅鎏金镋冲了进来,大喊道:“陛下请跟卑职离去!”

    他用身体和盾牌挡住了密集射下的箭矢,杨广连忙抱着儿子躲在宇文成都身后,三人向门外奔去,院子里俨如麦地一般,插满了密集的箭矢,到处是被射死的侍卫,鲜血流满一地,一共三十三名千牛备身,全部死在乱箭之下,只有杨广父子逃得一命。±UU小说,www.uu234.com

    这时,从院外又冲来大队侍卫,他们迅速结成盾阵,护卫杨广父子沿着小巷向北面县衙狂奔,那边暂时没有被突厥箭阵波及。

    杨广惊魂稍定,连忙问道:“皇后在哪里?”

    “启禀陛下,皇后平安,躲在一户民宅内。”

    杨广松了口气,走进县衙,却只见几乎所有的高官都躲在这里,他们聚集在院子里,正七嘴八舌议论,一个个焦急万分,当天子杨广走进大门,院子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这时,虞世基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情况有些不妙,有事和陛下商议!”

    杨广叹口气,“几位相国来内堂商议吧!”

    内堂里,杨广疲惫地坐在县令的坐榻之上,两边站在几名重要大臣,裴矩、萧瑀、虞世基、兵部尚书卫玄,礼部尚书樊子盖以及将军屈突通。

    杨广叹口气,对裴矩道:“朕悔不听裴公之言,才落得今日之狼狈,如今悔之晚矣!”

    裴矩也暗暗心惊张铉报信准确,他却不好明说,只得安慰道:“陛下不用自责,确实很难想到堂堂可汗之尊竟然行事如此卑鄙。事已至此,相信我们军队一定会守住城池。”

    杨广何尝不希望军队能守住城池,他目光又转向屈突通,问道:“屈突将军,守城军队情况如何?”

    屈突通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突厥军队攻城只有三天。守城军队已伤亡八千余人,民夫更是死伤数万,虽然我们也杀敌无数,但敌军兵力太多,杀之不尽,弟兄们士气低迷,军心不稳,恐怕.......”

    “屈突将军是说城池要守不住了吗?”杨广极为忧心地问道。

    “卑职建议陛下挑选数千精锐,突围杀出去!”

    “不可!”

    裴矩厉声喝道:“守城我们还有余力。但轻骑却是突厥人的优势,陛下是万乘之君,怎么能轻易出城冒险!”

    旁边樊子盖道:“裴公说得有道理,固守城池才是保全之道,不过屈突将军的担心也有道理,现在士气低下,军心不稳,我们必须激励士气。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微臣建议以重爵厚赏三军。杀一人可为子爵,杀十人可为伯爵,杀百人可为县公,以此类推,若能杀突厥可汗,可封为王。若不幸战死,爵位可传子孙,相信将士会个个奋勇博杀,士气就不是问题了。”

    杨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强忍住怒火没有发作。又回头问萧瑀,“萧相国认为呢?”

    萧瑀是个耿直之人,他没有意识到杨广心中的恼怒,还以为天子已经动心,连忙道:“陛下,微臣赞同樊尚书的建议,将士极难获得爵位,一旦将军功和爵位相连,将士们必然愿意为陛下效死命,不过微臣觉得这只是一方面。”

    “然后另一方面呢?”

    “微臣觉得士气只是一时,关键还是要援军,突厥三十万骑兵,我们只有十余万人,不足以和突厥决一死战,微臣建议陛下下诏勤王,诏令天下各地军队前来雁门关勤王。”

    杨广的脸色愈加难看,如果下勤王诏,天下各郡岂不是会趁机募军,自己解散地方军队的苦心将毁之一旦,但他心里也明白,这次突厥人蓄谋已久,数十万军队围攻,如果不下勤王诏,恐怕自己真的会丧命于此。

    他又向裴矩望去,声音嘶哑问道:“裴公的建议呢?”

    裴矩叹了口气,“陛下,樊尚书和萧相国的建议可以考虑。”

    杨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以裴矩这种精明老辣的人都同意了,也说明形势之危机,他颤声问道:“裴公,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陛下,还有就是派勇武之士杀出重围,去向义成公主求救,只是路程太遥远,老臣担心时间上来不及了。”

    这时,杨广看见虞世基向自己使个眼色,便点了点头道:“可以让宇文将军杀出重围,去向义成公主求救,至于另外两个方案,让朕考虑一下。”

    天下第一猛将李玄霸生病留在了太原,杨广身边只有天下第二猛将宇文成都,他也只能倚重宇文成都杀出重围去求救了,他吩咐卫玄安排宇文成都杀出城求援,又摆了摆手,众人一起告退。

    虞世基却没有走,待众人都走尽,杨广才问道:“虞相国是什么态度?”

    虞世基沉思一下道:“陛下,虽然樊、萧二人的建议有极大隐患,但事到如今,微臣也只能表示同意,只是微臣觉得有变通之策。”

    杨广精神一振,这才是他想听的话,他连忙问道:“什么变通之策?”

    “陛下,爵位乃开国元勋或者功高盖世者才能获得,至今也只有数十人获得,守城军队数万人,若杀一敌就获爵,岂不是有上万人获得爵位,这对开国元勋们也不公平,微臣建议陛下可以先答应,等事后再做商议,或者封以勋官,不足者用钱粮补赏,就算士兵会有一点怨气,但至少比破坏法度要好得多,微臣想,他们拿到勋官和赏赐,心态也能平和一点。”

    杨广连连点头,虽然天子讲究金口玉言,但杨广很多时候并没有把自己的承诺放在心上,比如去年英雄会,他先许十大猛将以将军之职,到最后他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的许诺,只给了一个猛将的称号。

    虞世基的建议可谓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勤王诏令呢?”

    “本来微臣考虑只召调各地镇兵通守来勤王便可,各郡太守不用勤王,但就怕各地通守心怀异志,不愿勤王,反而会使勤王令失败,所以微臣也赞成下天下勤王令,尽可能多的军队赶来勤王,给突厥人施压。

    微臣的意思是,先解了围,退了突厥之军,然后再考虑如何削除各郡太守趁机招募之军,微臣觉得可以用御史巡查的方式监督各郡解散军队,只要陛下天子之权还在,各地不敢不从!”

    虞世基的两个补救方案都是同一个意思,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收回承诺,杨广终于被说动,他当即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功爵令,以军功换取爵位,其次是天下勤王令,一时间,军队士气大振,个个奋勇杀敌,争取宝贵的爵位,与此同时,数只信鹰承载着天下勤王令向太原和洛阳方向疾飞而去。

    ..........

    夜幕降临,攻打了三天三夜的突厥大军也有点疲惫了,加之隋军士气大振,使突厥军死伤惨重,短短三天便阵亡数万精锐战士。

    始毕可汗着实有点心疼,他也知道城池急切不可攻下,好在他清楚对方粮食不多,可以用困死对方的办法,待隋军粮食断绝,城池自然不攻而下。

    数十万突厥大军便从东西南三面扎下联营,将雁门县城围困得水泄不通。

    南城门内,宇文成都已经收拾妥当,他内穿细鳞甲,外套明光铠,头戴鹰棱盔,手提凤翅鎏金镗,但他却没有骑自己的爱马魔麟兽,而是骑天子赠送给他的一匹大宛马,这匹大宛马速度极快,也能长途跋涉,非常适合突围求援。

    “将军,准备好了吗?”一名守城校尉低声问道。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校尉一挥手,“开城门!”

    巨大的城门吱吱嘎嘎开启一条缝,宇文成都纵马便向城外奔去,他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只见敌军大营星星点点的火光俨如一条火龙圆卧在大地之上,气势十分壮观,令人心生寒意。

    宇文成都眼睛眯了起来,他纵声狂叫一声,催马便向西南角方向杀去,战马风驰电掣,不多时便冲到敌军大营前,突厥士兵措不及防,放箭已来不及,数百人举矛向他杀去。

    宇文成都一挥大镗,眼前五颗人头被打得粉碎,挡路的十几名士兵被打飞出去,宇文成都连声怒吼,只见突厥士兵身体断裂,血肉横飞,一片片敌军被割草一般杀倒,瞬间便被他杀死了百余人,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突厥士兵见这名隋将如杀神一般,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向两边奔逃。

    宇文成都纵马越过数十名士兵的头顶,挥镗向突厥大营的深处杀去......(未完待续。)

第475章 天下勤王(一)

    天下勤王令由鹰信送到洛阳,又从洛阳向天下各地发送八百里加急檄文,要求各地通守和太守赶赴雁门郡救驾。

    天下勤王令如一块巨石掉入了平静的水井,一时激起各地的惊涛骇浪,各地军队暂时停止剿匪,准备赶赴雁门救驾,但更多却是各郡以救驾为借口趁机募兵,天下纷乱的苗头开始悄然涌现。

    尽管各地军队厉兵秣马,救驾的态度坚决,但最先采取行动的却只有三支军队。

    上谷郡易县,一支两万人的隋军正在蒲阴陉前出征誓师,他们每个人的头盔上缠着白布,上写‘必死’二字,还准备一面高达三丈的大旗,旗幡上写着‘救君如父’四个大字,每个人慷慨激昂,仿佛准备以身殉国。

    这支军队自然就是王世充的淮南军,由于在清河郡入侵齐郡惹出事端,王世充被调到上谷郡剿匪,一年过去了,他只剿灭了几支小规模的乱匪,至于魏刀儿、王拔须、卢明月等悍匪他压根就没有接触,他不想把军队消耗在这种对自己毫无意义的剿匪之中。

    但王世充有一种常人难及的能力,那就是善于把握机会,当去年天子北巡并州,准备与突厥可汗会盟的消息传来时,王世充便感觉到了这次会盟的危险,他派人长驻太原打探消息,当天子勤王令发出,王世充便即刻起身了,他要抓住这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王世充虽然兵力不多,却占了地利优势,他所在的上谷郡有一条穿过太行山前往雁门郡的谷道,也就是涞水河谷,从易县出发,走蒲阴陉到达飞狐县。再从飞狐县走飞狐陉便可到达雁门郡的灵丘县,全程约三百余里,虽然道路艰险,却能行走骑兵,自古便是北方铁骑杀入幽州的一条途径。

    “启禀将军,队伍已集结完毕!”一名将领催马上前。向站在土丘上的王世充禀报道。

    王世充眼睛眯了起来,战剑一挥,厉声喝道:“出发!”

    两万大军开始列队离开原野,向数里外的一条山谷浩浩荡荡而去。

    受勤王令影响最快最直接的却是太原,此时李渊已经拥有了军权,从之前太原留守虚职,到今天拥有一万军队的河东讨捕使实职,李渊急需用实际行动来表现他对大隋帝国的忠诚。

    云定兴在进攻楼烦关损失惨重,伤亡一万余军队。不得不退回太原整顿,他实际上就是希望李渊能募军加入他的队伍,和他一起北上救援天子。

    就在天子勤王令刚刚传到太原,李渊便开始在太原郡大举招募士兵,一时应募者踊跃,短短两天便募集了一万军队,在进行简单的编队后,李渊便亲率一万军队作为后军。跟随云定兴向娄烦关进发。

    在李渊的大旗之下,年轻的李世民身穿明光铠。头戴血鹰盔,胯下一片雪龙马,手执一杆五十斤重的马槊,今年李世民已经十八岁了,当长兄李建成长年在外,李世民便渐渐成了李家的顶梁柱。成为他父亲李渊的左膀右臂。

    他低声对父亲道:“父亲,我们这次招募的一万军队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战场会一战即溃,不能听从云将军的安排去前军。我们一定要坚持为后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军队完整。”

    李渊点点头,“吾儿说得有道理,我只是担心一直为后军会引人非议。”

    旁边长史裴寂笑道:“李公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去勤王,关键是态度问题,只要我们态度诚恳,积极勤王,就算没有和突厥军一战,天子还是会赞赏李公的忠心,至于和突厥军会战,天下有这么多军队前来勤王会战,也不缺李公这一军。”

    李世民笑道:“裴世叔说得有道理,不过样子还得装一装。”

    李世民又对父亲李渊道:“父亲,孩儿愿率一支斥候为先锋北上,打父亲的旗号,这样父亲就算为后军也不会被人非议了。”

    裴寂赞赏道:“公子此计极妙,只要前方有李公之军,又是公子亲自率领,确实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

    李渊略略沉思片刻,终于同意了儿子的请求,点点头,“二郎自己小心!”

    “孩儿明白,请父亲放心!”

    李世民纵马向北奔去,只听他大喊道:“斥候军跟我来!”他带着一队三百人的骑兵斥候向北方疾奔而去。

    裴寂望着李世民的背影笑道:“二公子果断敢为、智勇双全,却又如此年轻,将来必成大器!”

    李渊淡淡道:“他还不行,和大郎相比他还差得太远,就算是天纵奇才,但若缺乏逆境磨练,依然难成大事。”

    .。

    经过十万隋军连续十天的强攻,楼烦关终于摇摇欲坠,守关的突厥军队已经坚持不住,但此时隋军已付出近三万人伤亡的惨重代价,连大将军薛世雄也被一块滚石砸中,身负重伤,薛世雄军队被迫撤到楼烦关二十里外,改由云定兴前来继续攻城。

    这天上午,李世民率三百斥候来到楼烦关下,在刺眼的阳光下,他搭手帘细看关隘,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关隘上竟然没有看见一个突厥士兵。

    “或许突厥人躲在城墙背后吧!”一名斥候在旁边道。

    李世民摇摇头,又指着最左面的哨塔道:“连哨塔上都没有人,这不奇怪吗?”

    “公子,我带弟兄去看看!”

    斥候校尉一挥手,“第一队跟我走!”

    十几名骑兵斥候跟随着校尉向城墙下疾奔而去,李世民目光严峻,注视着城头上的每一个细节,隋军已经奔至城门下,城头上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突厥士兵现身。

    李世民回头喊道:“所有弟兄都跟我上去!‘

    他催马向关隘奔去,后面三百名骑兵紧紧跟随着他,不多时,他们将楼烦关的城门撞开,挥刀杀了进去,果然没有被李世民猜错,楼烦关内空空荡荡,已经成为一座空关,一个突厥士兵也没有,三百名隋军士兵冲上城头欢呼起来。

    一刻钟后,大将军云定兴率领大军杀来,听说突厥人已撤离楼烦关,云定兴喜出外望,他暗暗庆幸薛世雄没有先杀进关,现在不管怎么说,是他云定兴夺下的楼烦关,在天子面前他就占据了主动。

    云定兴催马进了楼烦关,李世民连忙上前见礼,“参见大将军!”

    云定兴笑着拍拍他肩膀,“李公子果然是福将,夺取楼烦关,立下大功,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封你为校尉!”

    “多谢大将军提携,但卑职有一言,希望大将军斟酌!”

    “你说!”

    “卑职觉得突厥军放弃楼烦关其实是一个陷阱,他们必然已布下大军在前方等候,就等我们进入陷阱,被他们围杀,请大将军三思。”

    云定兴眉头皱成一团,他当然知道李世民说得有道理,但如果拥兵不前,不去雁门救驾,那他的罪就不轻了,可如果去救驾,落入突厥人的陷阱,也同样难逃一劫,他发现自己竟处在两难的境地。

    李世民笑道:“其实云大将军也可以引而不发,将突厥大军牵制在马邑郡,突厥军少,可全力出击,突厥军众,可退而守关不战,主动权掌握在大将军手中,这样便可减轻雁门县的压力,其实就是一种解围了。”

    云定兴大为惊讶,这个李世民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思路竟然这么清晰,目光比常人更加深远,估计突厥军队都没有想到他们反而被牵制在马邑郡,他捋须欣然道:“贤侄说得有理,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李世民又抱拳请令道:“这个策略的关键是要掌握突厥军的兵力情况,我们必须加强情报,卑职愿率斥候军北上探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快步奔来躬身禀报:“启禀大将军,张铉先锋已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第475章 天下勤王(一)

    云定兴一下子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张铉的先锋,张铉不是在江淮吗?他的先锋怎么可能跑得如此之快!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令道:“速带他来见我!”

    旁边李世民本来要领令而去了,这一会儿他也停住了脚步,他甚至比云定兴还好奇,张铉的军队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多时,士兵领着一名身材魁梧的银盔白袍小将快步走来,李世民一眼便认出来,来者正是裴行俨。

    云定兴和裴仁基的私交极好,裴仁基的几个儿子他都很熟悉,尤其这个裴行俨,是裴家最出众的武将,他当然更熟悉。

    “元庆,你怎么来了?”云定兴笑呵呵问道。

    裴行俨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奉我家主帅之令为先锋,特来勤王救驾!”

    张铉想参与勤王,当然可以理解,只是.。。云定兴疑惑地问道:“贤侄是从江淮过来吗?”

    裴行俨连忙道:“我们在东平郡一带围剿孟海公残部,听到勤王之令,主帅立刻动身,又令卑职率一千骑兵先行,卑职过黄河后率军奔行三天三夜,走井陉进入并州,一路马不停蹄赶到这里。”

    云定兴点点头,“原来如此,贤侄辛苦了,先休息两****再安排贤侄任务。”

    裴行俨却道:“卑职既为先锋,当然是不辞劳苦,先行探查敌情,卑职不用休息,愿即刻出发!”

    李世民一直在旁边聆听,他已经听出裴行俨言语中的破绽,裴行俨说从东平郡到这里奔行了三天三夜,而且是走井陉。且不说过黄河就需要不少时间,就说井陉,大部分路途骑兵难以奔行,至少要走两天,裴行俨怎么可能三天三夜就赶到这里,五天五夜还差不多。

    可这样一来。他接到勤王令就有点奇怪了,勤王令可没有传得那么快,只能说在勤王令之前,裴行俨就已经北上了,那么张铉怎么会事先知道天子遇险?

    但李世民心里也明白,张铉没有旨意就派兵擅入河北,若被人弹劾就是一大罪,所以裴行俨才说他只用了三天三夜,这种勤王救驾之事估计也没有人敢去深究。

    李世民笑道:“大将军。不如请裴将军和卑职一起去探查情报,有裴将军强大的骑兵,我们就能更充分地掌握突厥军队的情报。”

    张铉并没有加入云定兴的军队,云定兴当然也不能指挥裴行俨,裴行俨要走,他也拦不住,李世民便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便笑道:“裴将军可愿意和李校尉一同前去查探突厥大军的情报?”

    裴行俨看了一眼李世民。点点头道:“多谢大将军给卑职这个机会,救驾如救火。卑职希望立刻出发!”

    李世民欣然笑道:“裴兄,那我们就走吧!”

    不多时,裴行俨和李世民率领一千三百余名骑兵离开了楼烦关,向北方的马邑郡方向奔去,云定兴望着他们走远,心中还有点担忧。万一宇文述强令自己跳进突厥人陷阱,那可怎么办?

    ...

    天下勤王令发布过后,正在东平郡剿匪的张铉立刻率五千军队从范县渡黄河北上,不过他并没有像裴行俨那样走井陉,因为裴行俨早已提前渡过黄河。藏身在赵郡一带,所以走井陉对裴行俨更加便利。

    张铉走的是滏口陉,入口在魏郡北部,向西北方向穿过太行山,进入上党郡。

    这天上午,张铉率军队抵达了魏郡郡治安阳县,大军距离县城还有十里,旁边秦用笑道:“二叔,我去前面看看吧!”

    秦用是在范县渡黄河时跑来加入张铉的勤王之军,当然也得到他的义父秦琼的同意,张铉也明白秦琼的苦恼,裴仁基没有去勤王的打算,秦琼不想失去立功机会,便让义子秦用来替代他自己北上。

    张铉笑着点点头,“当心一点!”

    “我知道了!”秦用大喊一声,他率领十几名骑兵向县城奔去。

    张铉颇为喜欢秦用,热血正直、忠心而不迂腐,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有可能,他想和秦琼谈一谈,把秦用留在自己身边。

    不多时,秦用又奔了回来,他十分惊讶道:“二叔,县城那边有一座军营,里面少说也有两万军队。”

    张铉一怔,魏郡应该没有军队才对,哪里又跑来两万军队?

    “是杨义臣的军队吗?”

    “应该不是,看起来倒像是民团。”

    这时,远处骑马奔来了一群官员,为首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官员,后面几名官员略微年轻。

    “欢迎张将军来魏郡!”

    为首年老官员上前笑道:“在下是魏郡太守方焕珍,去年在京城见过张将军。”

    张铉却想不起自己几时见过这个方焕珍,估计是英雄会期间,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对方,不过这可是魏郡太守,张铉还想从他这里得到粮食补给,张铉便笑着回礼道:“勤王令催得急,我没有事先给方太守打招呼,打扰了。”

    “哪里!哪里!张将军当初剿灭张金称,我们魏郡上下人人感激将军,而且将军军纪严明,这样的军队我们鼓掌欢迎。”

    方焕珍又给张铉介绍身后一名官员,“我来介绍一下我们魏郡新任郡丞,张将军应该认识。”

    只见这名官员年约四十岁,目光清澈,方面大耳,长得相貌堂堂,张铉一眼便认出了他,东莱郡郡丞杨善会,原是清河郡郡丞,逃避张金称之乱寄居北海郡,张铉知道他极为能干,便任命他为东莱郡郡丞,只是他怎么被调到魏郡,自己居然不知道。

    杨善会上前躬身施礼,“张将军,好久不见了。”

    张铉微微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杨郡丞别来无恙?”

    “多谢将军关心!”

    杨善会笑得很勉强,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张铉心中更加疑惑,但他暂时不露声色,又笑着问方焕珍道:“我听手下说,县城那边有军营,还有两万军队,这是哪里的军队?”

    “张将军有所不知,圣上下诏天下勤王,我们身为臣子,自然义不容辞,我们魏郡、武阳郡、襄国郡、武安郡、汲郡等五郡太守纷纷响应天子诏令,招募了两万民团乡勇。”

    张铉暗暗叹息,各个郡果然趁机募兵了,这个口子一开,再想收回来就难了,各地方官府有士族支持,完全可以和朝廷抗衡,就算来十个御史也没有用。

    张铉笑了笑道:“既然我们大家都要去雁门郡勤王,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方焕珍犹豫一下,他们所谓勤王只是装装样子,哪里会真的和突厥军作战,最多到楼烦郡就要停步了,跟张铉北上不是找死吗?再说,万一这支军队被张铉控制住怎么办?

    方焕珍干笑一声道:“将军有所不知,襄国郡的乡勇还没有过来,我们要晚几天才能出发,就不拖累将军北上了。”

    张铉明白他们的顾虑,也只是说一说罢了,他便不再坚持,笑道:“救驾如救火,我就不等了,另外我军队干粮不足,能否请方太守支援一下。”

    “没问题!将军的粮食我们包了。”

    这时,郡丞杨善会终于忍不住上前道:“方太守,不如属下替张将军带路过滏口陉吧!”

    方焕珍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他转过脸,脸色立刻变了,满脸堆着假笑说:“这是非常好的建议,滏口陉路途复杂,必须要一个向导才行,我完全赞成杨郡丞的建议,杨郡丞尽管前去,郡中事务我自会安排!”

    他们两人之间关系之恶劣,连张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估计这个方太守把杨善会带来见自己,就是有丢包袱的意思。

    这一刻,张铉为从前自己提拔官员的遭遇充满了愧疚,也让他更加坚定要返回青州。

    杨善会期盼地望着张铉,张铉看出了他眼中的恳求,便点了点头,欣然笑道:“我确实需要一个向导,那就烦劳杨郡丞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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