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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9章 反客为主

    在一个月前的盐城一战,苗海潮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公孙上哲的五千隋军,尝到甜头的苗海潮故技重施,准备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张铉。

    不过这里还有很多细节,比如不能仅仅只用粮食诱引,他必须真的率军隐藏在芦苇荡中,但不能让张铉知道,必须让张铉被粮食诱惑。

    不过这里面的关键之处在于他可以迅速退出芦苇荡,而隋军一但深入芦苇荡,就很难撤退,最终丧命于火海,哪怕不能全歼,就算让隋军丧命几千人也能出他心中一口恶气。

    但苗海潮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毕竟他面对的不是出身贵族的公孙上哲,而是身经百战的张铉,上一次张铉全歼他两千精锐,令他心中有了阴影。

    他感觉自己的计策并不周全,里面有不少漏洞,不过时间已经不容他再细想,隋军已经杀到眼前,他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

    这时,一名探子飞奔而至,单膝跪下禀报:“将军,隋军斥候进入了芦苇荡!”

    苗海潮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两百余人。”

    苗海潮立刻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张铉要确定粮食真伪,他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在船上放了三万石官粮,否则,还真的难以骗过张铉。

    旁边一名偏将建议道:“将军,不如包围这支斥候,逼隋军主力来救援!”

    “笨蛋!”

    苗海潮回头斥骂道:“你想让我们的军队陷入险地吗?”

    偏将不敢吭声了,苗海潮注视着芦苇荡深处,就算隋军不愿意和自己交战,但他们也要运走粮食,他放了三万石粮食,至少需要几千隋军士兵前来搬运。如果运气好,他还可以趁隋军混乱之机率军杀出去.......

    偏将沈光率领三百名隋军斥候进入了芦苇荡深处,很快便找到了隐藏在芦荡中的三百艘船只,这里的水稍深,但也只齐大腿处,三百艘平底船密集地挤在一起。每艘船上整齐地码放着百袋粮食,按照隋朝的官方标准,每袋粮食重一石,大约一百二十斤。

    “沈将军,都是粮食!”

    斥候们迅速检测粮包,确实里面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粮食,沈光当即立断道:“把船掀翻!”

    一般而言,粮食不能进水,就算用船运也要盖上油布。否则很容易霉烂,所以苗海潮认为隋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动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将粮食搬运出去,那时就是他的放火机会。

    但苗海潮怎么也想不到,隋军斥候竟然把船只倒扣,将所有粮食沉入水中。

    三百名斥候一起动手,不到半个时辰,三百艘运粮船全部被掀翻。三万石粮食沉入水中。

    沈光注视着远处的动静,他感觉到敌军探子发现了他们。沈光当即立断,“点火,撤退!”

    隋军士兵在沉船周围点起了大火,火借风势,大火极其迅猛,向西北风向疾速蔓延。数十名正在窥视隋军的贼军探子吓得调头便逃,烈火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在后面追赶着奔逃的士兵,十几名士兵摔倒在地,来不及爬起便被大火吞没了。

    埋伏在芦苇荡边缘的苗海潮见远处浓烟冲天。显然是燃起了大火,他有些愣住了,难道隋军主力已经进入芦苇荡深处了吗?

    虽然远处的大火距离他们还有一;里,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异常,在距离他们约五十步外也突然燃起大火,大火迅猛向他们这个方向烧来,苗海潮大吃一惊,这是有人提起,再不撤走他就会被大火包围,他急声令道:“撤退!撤出芦苇荡!”

    不用他下令,数千贼军士兵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眼看大火迅速蔓延过来,数千士兵如兔子一样纷纷跳起来向外奔逃,士兵们乱成一团,争先恐后逃命。

    尽管贼军士兵十分混乱狼狈,不过他们离芦苇荡边缘很近,只有不到两百步远,他们很快便从芦苇荡中逃了出去,聚集在空旷处。

    士兵们骂骂咧咧,气得直跺脚,明明是他们要烧隋军,最后却变成隋军烧他们,要不是埋伏在边缘处,他们一个个都要丧身火海。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树林内忽然鼓声大作,只见无数隋军士兵从树林中涌了出来,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手执大铁枪,身材异常雄伟,另一个十分年轻,容貌英武,手中一把金背虎牙刀,正是大将尉迟恭和小将苏定方。

    张铉命他们二人率五千人沿着泊龙岗山脚绕到贼军身后,苏定方虽然是第一次从军,但他从前也曾关中杀贼,并不惧战,他跃跃欲试,就恨不得催马冲杀上去。

    尉迟恭大吼一声,“弟兄们,给我杀!”

    “杀啊!”

    苏定方一马当先,五千隋军士兵如潮水一般向贼军杀去,贼军士兵没有防备,顿时乱成一团,被刺翻砍倒一片。

    苗海潮大急,喝令道:“不准混乱,给我迎战!”

    但贼军已经被隋军士兵冲为两段,狭长的地带使贼军摆不开战场,也无从抵抗,而背后的火势已经渐渐烧到边缘,贼军士兵更是慌乱,嘶声叫喊,向两边奔逃,只片刻,便全军崩溃了,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

    苗海潮见大势已去,调转马头便向西北方向奔逃,但只奔出数十步,只听一声弓弦响,一支疾射而至,力量强劲,‘噗!’箭矢从背后射进了苗海潮的后颈,箭尖从咽喉透出,苗海潮一声闷哼,翻身落马,眼看活不成了。

    后面百步外,苏定方又抽出一支箭,又一箭射出,这一箭从侧面射进了苗海潮的太阳穴,苗海潮顿时气绝身亡。

    “好箭法!”尉迟恭竖起大拇指赞道。

    苗海潮的亲兵们见主将阵亡,一个个急红了眼,扛起他的尸体向外面拼命催马逃去,苏定方催马要追,却被尉迟恭拦住了,“穷寇勿追,让他们去,我们把这里的贼军解决。”

    苏定方点点头,跟随尉迟恭从两边包围了数千贼军士兵,贼军士兵见主将阵亡,逃生无望,纷纷跪地投降,“我们投降!投降!”

    这时,整个十几里长的芦苇荡都被烈火吞没了,风从东南方向吹来,浓烟遮天蔽日,尉迟恭见浓烟太大,便和苏定方率军押解着数千战俘迅速离开了树林,向涣水岸边撤去。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清晨,大火才彻底熄灭,原本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已经消失了,到处是黑漆漆一片,露出地面的水洼和泥地,直到这时,张铉才命令数千隋军进入水洼深处,将浸泡在水中,没有被波及的三万石粮食扛出来。

    这些粮食虽然不少已被水浸泡,但只要及时翻晒还是能食用,至少没有浪费。

    尉迟恭拉着苏定方走上前笑道:“将军,苗海潮已经被小苏将军射亡,虽然尸体被他们亲兵抢走,但卑职可以作证,苗海潮已经毙命!”

    苏定方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卑职虽然一直在盯着对方主将,但若不是尉迟将军创造条件,卑职也无法得手。”

    “这和我没关系!”

    尉迟恭笑道:“别把我扯进来,这个功劳我也不要。”

    张铉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旗开得胜第一战,大家都有功劳,包括罗士信,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失望。”

    .........

    罗士信率三千人沿着通济渠一路疾速北上,张铉的缓慢行军也就是给罗士信争取时间,几乎在隋军主力抵达临涣县的同时,罗士信也率军赶到了鹿儿沟。

    此时天色已是三更时分,也就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四周一片寂静,宽阔的河面上看不见一艘船,四周也没有一点灯光,到处是漆黑一片。

    “将军,这边走!”

    给罗士信带路之人是斥候谢治平,他曾经跟随几艘货船进入鹿儿沟深处,知道对方的停船之处。

    他带着罗士信沿着着鹿儿沟南面的小路向西疾奔,大约到四更时分时,当他们越过一道小小的土丘,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亮光。(未完待续。)

第420章 反客为主

    罗士信大吃一惊,连忙回头挥手,“快快伏下!”

    士兵们纷纷伏在地上,罗士信的战马也被士兵牵走,他伏在土丘上向前方细看,这才发现光亮处离他们至少还有两里。

    罗士信稍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他低声吩咐谢治平几句,谢治平点头,带着两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向十几步外鹿儿沟奔去,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水中。

    罗士信又细看光亮处,光亮在岸上,是八只大灯笼,分明挂在一根木桩上,四周扎满了营帐,依稀可以看见三丈宽的鹿儿沟内密密麻麻停满了船只。

    罗士信参加了无数场战斗,比张铉的经验还丰富,从扎营数量他便立刻判断出,敌军人数和自己差不多,但不知道水中船只情况如何?是不是里面还藏有士兵,这一切都要等斥候回来才知道。

    时间到了五更时分,几名斥候终于回来了,罗士信有些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启禀将军,河边有贼军士兵巡逻,十分警惕,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出来。”

    “好吧!不怪你们,船上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船上都是粮食,装满了粮食,没有一个士兵。”

    罗士信顿时眉开眼笑,浑身精神抖擞,“看样子我运气不错,要立下大功了。”

    他立刻回头令道:“传我的命令,准备出击!”

    ........

    清剿杜伏威的第一战。张铉用了十天时间才最终完成,他们先后在泊龙荡、鹿儿沟和稽山歼灭了一万余贼兵,杜伏威的右军大将苗潮潮也死在苏定方箭下。

    苗海潮被清剿。意味着隋军扫清了淮河匪患,恢复了通济渠航运,张铉顺利完成了朝廷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洛阳.......

    洛阳文成殿偏殿内,由重臣参加的小朝会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今天小朝会主要是听取裴蕴关于渤海会的调查清剿情况。

    陈留县的刺杀案基本上可以认定是渤海会一手策划,恼怒万分的杨广立刻令裴蕴赶赴河北严查渤海会,务必将渤海会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甚至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启禀圣上,微臣这次主要去了邺郡、魏郡、河间郡和涿郡,这四个郡是勃海会最活跃的地区。微臣至少查清十四个县令和二十一个县丞与渤海会勾结,微臣之前已将名单呈给圣上,这些不忠之臣微臣也悉数捉拿下狱,只待陛下下旨严惩。”

    偏殿上顿时一片窃窃之声。裴蕴的报告着实令人震惊。居然有这么多官员投靠渤海会,渤海会的势力竟如此之大。

    杨广缓缓铺开御案上的一只卷轴,黄麻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这就是裴蕴提交的名单,不止是十四个县令和二十一个县丞,还有暗中支持渤海会的世家名门和地方豪强,这一点裴蕴没有明着说,是怕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在座大臣和河北世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杨广也能理解这一点,他也不想把矛盾扩大化。如果把世家牵扯进来,那渤海会就无法查下去了,而且整个朝廷至少一半官员都保不住官位。

    杨广做了十几年的皇帝,早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从当年的绝不妥协,到现在能妥协尽量妥协,他心中颇有几分暮气。

    不过杨广还是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为什么没有渤海会核心人物的名单?

    “裴爱卿,朕想知道为什么名单里没有渤海会的重要人物?”

    裴蕴脸上有点尴尬,他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只得躬身道:“启禀陛下,微臣赶去邺城,渤海会已经销声匿迹了,微臣只能根据一些举报和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官员,但微臣相信,还有更多的人没有查出来。”

    杨广眉头一皱,“朕没有听明白,什么叫销声匿迹?”

    “回禀陛下,就是有人事先走露了消息,渤海会的核心人物都提前转移,微臣扑了个空。”

    杨广顿时大怒,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还有暗中走露消息,难道他的重臣中也有渤海会的人吗?

    他目光凌厉地向在座数十位大臣望去,大臣心中忐忑不安,但他们并不奇怪,朝廷中有人私通渤海会或者武川府都很正常,这两个势力的背景实在太深。

    朝堂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就在这时,有当值侍卫匆匆走进大殿,高声禀报:“启禀陛下,江淮招讨使张将军送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所谓八百里加急就是指送信人一天一夜内要跑八百里,也不是办不到,但要求很高,必须在沿途驿站连续换马,一刻也不允许耽误,这主要是用于重要且紧急的军报。

    这份张铉送来的紧急军报显然很及时,立刻缓和了大殿里紧张的气氛,也转移了天子杨广的注意力,杨广收了名单,对裴蕴道:“渤海会之事以后再议。”

    他又喝令道:“把军报呈上来。”

    一名侍卫手捧一卷黄色加急军报匆匆跑进偏殿,躬身呈上,旁边宦官上前接过,转交给天子杨广,杨广在御案上展开了军报,匆匆看了一遍,他忽然‘砰!’地重重一拍桌案,把在场的大臣们都吓了一跳,这又出什么事了?

    “好!”

    奏报中的内容让杨广心花怒放,刚才因渤海会一事带来的不悦立刻被他抛到脑后,他脸上笑开了花。

    所有重臣都暗暗松了口气,应该是捷报,张铉这份捷报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这时,兵部尚书卫玄起身施礼,“陛下能否告诉我们是什么喜报,让臣等与陛下同喜!”

    杨广笑道:“张将军在淮河全歼杜伏威的淮河军队共一万五千人,贼军大将苗海潮被诛杀,现在淮河匪患已清除,通济渠可以恢复正常通行了。”

    众人大喜,都纷纷盛赞张铉不负圣恩,旗开得胜,相国苏威起身禀报道:“陛下用人得当,相信最多两年,江淮的匪患也将彻底被张将军平息。”

    杨广呵呵一笑,“我也恭喜苏相国,军报上说,贼军大将苗海潮正是被小将苏定方射杀,这不是苏相国的孙子吗?”

    苏定方大喜过望,连忙道:“正是老臣族孙,老臣很欣喜他也能为陛下杀贼立功了。”

    杨广点点头,“张将军恢复通济渠运输,功在社稷,可加封其为银青光禄大夫,军队具体封赏由兵部斟酌,两天内交给朕审批,退朝!”

    “退朝——”

    殿中侍御史大喊一声,杨广起身在宫女和宦官簇拥下快步向后殿走去。

    大臣们也纷纷起身离开偏殿,这时,一名宦官快走两步,叫住了苏威和裴矩,“苏相国和裴相国请留步!”

    苏威和裴矩停住脚步,宦官上前道:“圣上请二位去御书房议事!”

    两人对望一眼,苏威问道:“裴相国能猜到圣上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裴矩若有所思道:“我估计是上次在江都说的那件事。”

    苏威叹了口气,“我也猜是那件事,圣上出尔反尔,不是好兆头啊!”

    两人心中无奈,只得跟随宦官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杨广负手站在墙边凝视着墙上的地图,这正是江都一带的地图,他神情十分专注,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苏威和裴矩走进御书房,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两位相国请坐!”

    “谢陛下!”

    两人坐下,杨广也回到了自己位子,缓缓坐下,他又看了看张铉的军报,笑道:“朕没想到他会这么能干,短短半个月就重挫杜伏威,还扫清了淮河乱匪,这样一来,朕就可以考虑上次那件事了。”

    他见两人没有说话,又缓缓道:“既然淮河已无乱匪,朕就考虑把孟海公调出东海郡,两位相国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吗?”(未完待续。)

第421章 出尔反尔

    苏威和裴矩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是这件事,虽然他们能理解圣上的决定,毕竟东海郡紧靠江都郡,对江都的威胁太大,圣上无法容忍孟海公为东海太守,但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失信,甚至是出尔反尔。

    杨广瞥了裴矩一眼,“裴公先表态吧!”

    裴矩无奈,只得躬身道:“上次陛下说以后再考虑这件事,微臣以为陛下已经放弃,没想到陛下又在考虑这件事,陛下觉得真有必要调走孟海公吗?”

    “怎么没有必要!”

    杨广有些不悦地拉长了脸道:“乱匪就是乱匪,不会因为朕的重用就改了性,上次朕之所以暂时放弃,是因为担心他和江淮杜贼有勾结,乱了东海郡和江都郡,现在淮河一带乱匪被铲除,他孤掌难鸣,正好把他调走,再说朕也会封他为太守,也没有亏待他,有什么不妥?”

    裴苏两人心中都叹息,这不是亏待不亏待的问题,而是言而无信,当初孟海公招安的条件就是留在东海郡,为了表示诚意,孟海公甚至连军队都解散了,现在好了,这个东海太守才当了半年不到,就要把人家调走,这该怎么说?

    苏威劝道:“微臣和裴公都不会考虑孟海公的感受,我们是担心陛下的信誉,不如再等半年,明年初调走他也就名正言顺了。”

    杨广此时哪里听得进劝,他冷哼了一声。“朕决定一件事情就那么困难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裴矩和苏威都不敢再劝了,再劝下去就是大发雷霆。裴矩只得道:“如果陛下一定要调他走,微臣没有意见。”

    “那你呢?苏相国!”杨广阴冷的目光又转向苏威。

    “微臣也没有意见!”

    “很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调孟海公为汶山郡太守。”

    苏威和裴矩的心中都一阵苦笑,调个好一点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从最东面调到最西面,孟海公肯去吗?

    而且。他们很了解圣上,丝毫不提如何处置私通渤海会的官员一事,那就说明这件事最终将不了了之。

    ..........

    苗海潮军队全军覆灭的消息震动江淮。谁也想不到张铉仅仅进驻江淮才十天就出兵了,也更想不到苗海潮的军队如此不堪,一战便全军覆灭,这个战果给江淮人带来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

    在历城郡以西靠近江都郡是一片绵延百里的大山。叫做**山。这里也是著名的铁矿区,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在**山东南角一片广袤的山峦附近隐藏着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军营,这里便是杜伏威的主营,传闻杜伏威驻营三十六处,谁也不知道他的主营在哪里?

    但谁也无法把杜伏威的主营和矿山联系起来,这里距离长江不远,而长江对岸就是丹阳郡的江宁县,也就是今天南京。

    南陈灭亡后。隋文帝杨坚一把火烧毁了六朝宫阙,富庶繁华的健康城逐渐衰落。被江都取代,六朝古都变成了小小的江宁县。

    杜伏威纵横江淮,水陆并进,虽然他的主营没有设立城池内,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把江宁视为自己未来的都城,所以他的主营也设在江宁县的长江北岸,有驻军五千人。

    这几天,大营士兵也很少见到主帅杜伏威现身,他们都猜测苗海潮的惨败对主帅打击太大。

    确实如此,苗海潮全军覆灭给杜伏威一个沉重的打击,也意味着他在淮河沿岸的势力被拔掉,尽管杜伏威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张铉进驻江淮仅仅十天后就发生了。

    大帐内,杜伏威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旁边几名亲兵也不敢劝他,这几天主公的心情实在太差,若触怒了他,他会拔剑杀人。

    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亲兵在帐外禀报:“启禀将军,前将军来了!”

    前将军就是辅公祏,也是杜伏威最亲密的战友,杜伏威精神一振,心中愁闷一扫而空,连忙道:“快快请辅将军进来!”

    辅公祏与杜伏威是刎颈之交,杜伏威十六岁便被辅公祏拉下水为盗贼,今天虽然杜伏威打下了江淮这片天地,但谁都知道,没有辅公祏的帮助,杜伏威不可能走到今天,尽管辅公祏只是前将军,但事实上他是继杜伏威之后的第二主公,而并非属下。

    帐帘一掀,辅公祏快步走进了大帐,只见他年约四十余岁,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头大如斗,阔嘴狮子鼻,长得格外粗犷,和瘦长阴冷的杜伏威形成鲜明对比。

    辅公祏几乎被大帐内的浓烈酒味呛倒,他眉头一皱,喝令左右士兵道:“还不快把酒收走!”

    几名亲兵连忙把酒杯和酒壶端走,辅公祏又将帐帘掀开,把酒味透出去,杜伏威苦笑道:“大哥何必如此?”

    “稍有点挫折就喝酒浇愁,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杜伏威很了解这个大哥的脾气,越顶嘴他越严厉,认个错他的脾气就没有了,杜伏威连忙起身行礼,“大哥说得是,小弟知错了。”

    辅公祏点点头,在杜伏威对面坐了下来,对他道:“我这几天去了淮河,实地去查看了苗海潮兵败之地,结果让我很愤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伏威关切地问道:“他是怎么败的?”

    辅公祏重重哼了一声,“苗海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与其说他是被隋军击败,不如说他是被自己的愚蠢击败。”

    杜伏威愣住了,“此话.....怎么说?”

    辅公祏恨得咬牙切齿道:“他在盐城曾经公孙上哲诱引进芦苇荡用火攻,使公孙上哲全军覆没,他便对这种雕虫小技念念不忘,这一次又想故技重施,用完全一样的方法来诱引张铉,殊不知张铉早已把他看透,将计就计,一举将他歼灭.......”

    不等辅公祏说完,杜伏威顿时大怒道:“我是怎么交代他的?让隐藏起来,躲过隋军风头,他居然还要和隋军作战!”

    辅公祏叹了口气,“他确实很愚蠢,藏到涣水也就罢了,还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让张铉知道他是在涣水,结果张铉率军一鼓作气杀入涣水就把他干掉了,连我也不得不扼腕叹息,这就叫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杜伏威没想到苗海潮会再次违抗自己军令,他还以为张铉是查到了苗海潮的蛛丝马迹,才一路杀到苗海潮的藏身之处,原来他是自作自受。

    杜伏威气得胸膛都要炸开了,他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己早应该想到苗海潮会咽不下淮河兵败那口气,应该派人盯住他,说起来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他早该想到的。

    杜伏威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沉思良久道:“我们必须要吸取苗海潮的教训,不能再重蹈覆辙!”

    辅公祏点点头,“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情,将军没有发现我们军队部署很大的漏洞吗?”

    “你是说我们兵力部署太分散?”杜伏威立刻明白了辅公祏的意思。

    “难道不是吗?”

    辅公祏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杜伏威,“我们兵力虽众,却分散在十几个地方,很容易被隋军各个击破,更重要是兵力太分散会削弱将军的掌控能力,比如苗海潮,这次他被全歼的根源就在于他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骨子里并没有把将军奉为主公,他觉得自己才是淮河之主。”

    辅公祏的话句句说在杜伏威心坎上,其实他也并不愿意这样,造成今天兵力分散的原因主要是他和辅公祏是外来户。

    两人从齐郡逃过来,不断兼并江淮众多零星乱匪,而这些乱匪虽然答应奉他为主,却不愿意离开自己控制的地方,也不愿意放弃军队,最终杜伏威只能妥协。

    苗海潮就是典型例子,在他未来江淮之前,苗海潮就是活跃在淮河上的一支悍匪,当初苗海潮投降自己的条件就是继续控制淮河,当时苗海潮手下还有一万余人,而且自己也想通过苗海潮来控制淮河,就答应了他的条件,没想到最终埋下了苗海潮飞扬跋扈,不听军令的祸根。

    但要杜伏威现在再改掉军队分驻各地的情况,又是何其之难,这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必然会遭到众多手下的一致反对。

    杜伏威也叹了口气,“这件事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个难题,尽管他知道这个改变要触动很多人切身利益,可就算再难,他也得改变。(未完待续。)

第422章 远方来客

    张铉在全歼苗海潮的军队后,命偏将曹嗣宁率三千军驻扎盱眙县,他则率大军返回了江都。←UU小说,www.uu234.com

    张铉剿灭了淮河悍匪苗海潮,恢复了被乱匪截断的通济渠运输,使张铉在江都的声望大涨。

    由于江都是大隋数一数二的商业大城,全城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靠商业吃饭,交通运输就是他们的命脉,通济渠被截断,五大船行以及数万船工都失去了饭碗,现在张铉全歼苗海潮,恢复通济渠运输,怎么能让江都人不感激张铉。

    一时间,江都城上上下下都谈论张铉,谈论他的军队以及他给江都带来的繁荣远景。

    这天中午,一名头戴帷帽的年轻女子骑马进了江都城,她身材修长,穿一身稍显宽松的绛红色英雄服,腰挎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由于斗笠上的轻纱遮住了她容颜,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的白马却很名贵,一看就知道是从西域来的战马,身高体壮,四蹄强健,马尾修长。

    尽管红衣女人看起来非常醒目,不过江都是大隋著名的国际大都市,新罗人、扶桑人以及西域胡人等等随处可见,游侠更是比比皆是,这名女子显得并不特殊,并没有引来路人瞩目,只是有人路过她身旁时,会忍不住看一眼她的相貌,想知道轻纱背后的容貌。

    红衣女子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江都,她打量一下江都大街,目光落在了离城门不远的招讨使军衙大门上,一块金边黑底的大牌匾上写着‘江淮招讨使’五个大字,门口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牵马向军衙正对面的一家酒肆走去。酒肆叫做‘广陵春’,这是江都一种著名酒名,是一座规模颇大的酒楼,有三层楼,可容纳两百人同时就餐,是江都城有名的酒肆之一。

    红衣女子刚走到大门前。一名酒保便热情地迎上来,“这位大姐来小店歇歇脚吧!小店各种热菜冷盘,应有尽有,小店还可为贵宾提供单独马厩,保证让大姐满意!”

    酒保很有眼光,他知道这种女游侠惹不得,必须要倍加恭敬,而且她的马很好,绝不是一般人能骑得起。

    红衣女子自然就是刚从西域游历归来的张出尘了。他和大师兄张仲坚、李靖三人结伴去西域游历,到了疏勒一带,张出尘便不想再西行,而张仲坚和李靖还想再去碎叶和更远的西方,三人便在疏勒分手,张仲坚和李靖继续西行,而张出尘则折道回了中原。

    虽然路上并不太平,但张出尘武艺高强。一路顺利返回了中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江都,不过她着实有点累了。想坐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她取下马袋,把缰绳扔给了酒保,“把我的马牵去单独马厩,好好喂养,我自有赏赐。但若少一根马毛,我就烧了你们的酒肆!”

    酒保吓得心中一颤,心想自己遇到了女响马,动不动就要烧房杀人。

    张出尘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位子坐下。她目光一转,正好可以看见大街对面的军衙,她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目光里却显得颇有心事。

    这几年由于火凤的解散,张出尘和关陇贵族的距离越来越远,还有义父窦庆刻意和她疏远,以及窦家子弟对她的敌视,使她失去了心灵的故乡,她就像一只失去了绳子牵引的纸鸢,在天空无助地飘飞,尽管她做了不少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之事,但那毕竟不是她想要的归宿,她最终会落到何处,张出尘自己也不知道。

    张出尘端起酒杯,这时,她忽然听见楼梯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大哥,你给掌柜说一下,能不能把红烧鲈鱼改成清蒸鲈鱼。”

    “这是.....”

    张出尘猛地听出了这声音,这不是阿圆吗?

    她快步起身走到楼梯口,低声问道:“楼上是阿圆吗?”

    楼梯口探出一张俏丽的圆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正是阿圆,她见这个女子被轻纱遮住面容,问道:“你是——”

    张出尘摘下轻纱笑道:“是我!”

    阿圆顿时认出来了,她当初从清河县来京城,多亏得到张出尘的帮助,否则她就惨了,她顿时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张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张出尘犹豫一下,笑道:“我到处走走,你自己一人吗?”

    “没有,我陪夫人来这里吃午饭。”

    “原来卢姑娘也在......”

    “现在她可不是卢姑娘了,她现在是将军夫人。”

    阿圆笑道:“张姑娘要不要见见我家夫人?”

    “方便吗?”张出尘瞥了一眼旁边一脸警惕的亲兵。

    “应该没关系,姑娘跟我来!”

    阿圆对护卫亲兵道:“这位张姑娘是将军的朋友,不是外人。”

    亲兵听说对方是将军的朋友,又是个年轻女子,他不再阻拦,闪身到一边,张出尘交代酒保几句,便跟随阿圆上了三楼,她们一直走到尽头,尽头一间雅室门口还站着两名亲兵。

    “张姑娘稍候,我去给夫人说一声。”

    张出尘点点头,随手将长剑和马袋放在门口,片刻,阿圆出来笑道:“张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张出尘走进了房间,房间布置很素雅,里面只有一张小桌子,张铉的夫人卢清穿一身白色长裙端坐在小桌旁,她梳着精美的坠马髻,斜插一根碧玉簪,肌肤雪白如玉,温柔美貌,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正好奇地打量走进屋的张出尘。

    她听张铉说起过这个女子,说她非友非敌,曾是著名的女刺客‘火凤’的首领,但卢清知道,张出尘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为了刺杀自己,她若有刺杀自己的念头,根本就不会露面。

    张出尘已经摘去面纱,露出一张俏丽而不失英气的脸庞,她上前施一礼,“张出尘参见夫人。”

    “张姑娘不必客气,请坐下吧!”

    “多谢夫人。”

    张出尘在卢清对面坐了下来,卢清让阿圆再去拿一副碗筷,笑道:“一个在家里也闷得慌,正好对面有一家酒肆,就过来坐坐,没想到正好遇到张姑娘,也是一种缘分。”

    “夫人知道我?”

    卢清笑着点点头,“说将军闲聊时说起过姑娘,我听将军说,张姑娘和师兄去西域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出尘很想知道张铉是怎么对他妻子谈起自己,但这种事又不好问,只得笑了笑道:“回来一个多月了。”

    “哦——”

    卢清又笑道:“张姑娘又怎么会想到来江都?”

    张出尘不得不佩服这个将军夫人,温柔细语,却滴水不漏,她一时也不好回答,便笑道:“我也是四海为家,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居无定所,这是第二次来江都了,比较喜欢这里的热闹气息。”

    这时,阿圆拿来了碗筷,卢清给张出尘斟了一杯酒,她用纤纤玉手托起自己酒盏笑道:“难得在江都见到一个熟人,我们喝了这杯。”

    “多谢夫人,夫人请!”

    张出尘比较豪爽,端起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将空杯子面朝卢清,表示自己先干为敬,卢清笑了笑,“我不能一下喝尽,只能喝一半,很抱歉!”

    她细细抿了半杯,把酒杯放下,用绢巾轻轻擦拭一下嘴角的酒渍,又笑问道:“张姑娘还住在窦府吗?”

    张出尘摇摇头,眼中有些黯然,“我和窦府已经没有关系了。”

    卢清点点头,又问道:“那张姑娘有什么打算?”

    “我自己也不知道,四海游荡,等游荡累了,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

    旁边阿圆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卢清瞥了她一眼,笑道:“看来阿圆想请姑娘在江都多呆几天。”

    “夫人说笑了。”

    卢清却微微笑道:“那么我请张姑娘在我府上多住几日,可以吗?”

    “这个......”

    张出尘犹豫了片刻,她没有了之前的爽快,俏脸上略略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就打扰夫人了!”(未完待续。)

第423章 长江试航

    张出尘跟随卢清走进了张铉的官宅,她有点好奇地打量这座不大的宅子,相对于她曾经长年生活的占地百亩的武川府,这座大小只有五亩的官宅确实不大,但它却让张出尘感到温馨,这是一个真正的家,尽管很普通,但她却从未感受过。

    “有点冷清,是吧?”

    卢清笑道:“没有几个下人,都是我们从洛阳带来,这几天将军不在府中,我一个人睡觉也害怕,张姑娘来得正好。”

    “哦——”

    张出尘暗暗松了口气,笑问道:“你家将军去哪里了?”

    “好像是去巡视长江了,要去十天,今天才是第三天。”

    两人一边说着,来到了后宅,后宅有两个院子,卢清指着右面的院子道:“这座院子稍小一点,不过一个人住足够了,张姑娘就暂时住这里,我马上让徐管家安排人收拾一下,现在不妨到我房中坐坐。”

    卢清的院子非常清雅,种了一棵百年老梨树,树上挂满了青涩的小梨,角落里种了一簇青翠的竹子,花墙高檐,平时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亲兵。

    他们目不斜视,见夫人到来,一起躬身行礼。

    卢清点点头,推门走进了院子,院子里一共有四间屋子,都是里外套间,一间是张铉的内书房,一间是他们夫妻的寝房,另一间是卢清的起居室,再一间是阿圆和梨香的住处,这四间套房都有独立的大门,同时里面又有小门相连,将四间套房连为一体。

    两人在起居房坐下,梨香给她们上了茶,卢清轻轻叹息一声。对张出尘道:“我给将军说过不止一次,家中不需要士兵站岗,但他不肯,说是不安全,我也没办法,可真的很不方便。不是说信不过他们,但他们毕竟是男人,这又是内宅,哎!”

    张出尘喝了口茶笑道:“内宅的安全一定要保证,但将军为什么不招募一些女兵?”

    “我也提议最好招募一些女兵来守内宅,可是他又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回江都只呆了两天又出门了。”

    张出尘想了想笑道:“既然夫人觉得他们很不方便,那就让他们回去。我来保护夫人几天,虽然我不是你家将军的对手,但对付一般的蟊贼刺客绝对没有问题。”

    卢清摇摇头,“那怎么行,你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当保镖?”

    “这倒没有关系,举手之劳,再说我是张将军的老朋友。保护夫人也是义不容辞!”

    “这.....那好吧!”

    卢清欣然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张姑娘。”

    “夫人不妨叫我武娘。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乳娘,我一直没有用过。”

    “也好,我就叫你武娘,这样更顺口一点。”

    卢清笑了笑又道:“武娘能给我说一说西域见闻吗?我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那我就从姑藏山说起,那是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

    .........

    张铉在返回江都第三天便南下长江口。乘船巡视长江,三十艘大船满载着三千士兵在长江上缓缓而行。

    隋朝时的长江要比后世宽阔得多,后世的崇明岛、上海等地都还在一片汪洋之中,南通还是长江口的一座孤岛,叫做胡逗洲。这是长江中最大的岛,类似的江岛还有很多,零星地分布在长江之中。

    大船航行两天后,抵达了历阳郡,张铉站在船头,望着波光浩淼的江面,一群群海鸥在江面上盘旋,碧空远处,几艘渔船在江中乘风破浪,令人心旷神怡。

    “将军,那就是天门山!”陪同张铉巡视长江的江都偏将赵螺指着南岸的一座大山介绍道。

    张铉点了点头,这一带两岸山势起伏,地势险峻,常常会看见大山突兀而出,上午,他们看见楚山时都十分惊叹,但相比楚山,这座天门山更加险峻高大,真的仿佛一座天降大门。

    “不错,这里不愧被称为江南屏风,战略地位相当重要,上午我们看到的采石矶是一处天然渡口,如果在那边驻兵,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将军说得不错,那里原本是陈朝的一处驻军重地,驻兵五千人,可惜没有能发挥作用。”

    “这是为什么?”张铉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年杨素率大隋水军在这一带和陈朝水军大战,一连击沉了数十艘战船,南岸水军目睹惨烈一幕,都吓坏了,弃甲而逃,结果隋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采石矶。”

    张铉呵呵一笑,“说到底还是国势,国势强大,军威所至,敌军自然望风而逃,陈朝纵有长江天险,也难逃覆没之命运。”

    这时,张铉目光一转,见旁边罗士信心神不宁,眼中忧心忡忡,便笑问道:“士信有点晕船吗?”

    “晕船倒没有!”

    罗士信挠挠头道:“听说历阳郡是杜伏威的老巢,我们会不会和杜伏威水军相遇?”

    张铉微微一笑,回头对偏将赵螺道:“赵将军给他说一说。”

    赵螺笑道:“罗将军不用担心,杜伏威在长江虽然也有一点水军,但都是小船,最多百余艘,主要是探哨使用,他的水军在淮河,已经被我们歼灭。”

    “为什么杜伏威不在长江训练水军?”罗士信不解地问道。

    “有很多种说法。”

    赵螺解释道:“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是因为杜伏威本身是北方人,他一心想回中原争霸,所以他把水军力量放在淮河。”

    张铉在一旁笑道:“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老巢就应该不设在历阳郡,而是应该放在钟离郡或者淮南郡,那样岂不是更方便北上争霸?”

    “这个.....这只是比较被认同的一种说法,但还有一种说法或许能解释将军的疑问。”

    “是什么?”

    “因为杜伏威来江淮的时间并不长,他军队主要是逐渐吞并其他乱匪形成,而长江最大的水贼却不买他的帐......”

    说到这里,旁边罗士信和苏定方异口同声问道:“是谁?”

    张铉笑道:“应该是鄱阳巨盗林士弘吧!”

    赵螺点点头,“将军说得一点不错,正是林士弘,此时长江第一水贼,有大小船只上千艘,两年前杜伏威收编了南陵水贼韩若望,得到几百艘战船,这韩若望原本也是林士弘的小弟,被杜伏威收编过去后,林士弘大发雷霆,一夜之间就将韩若望灭了,船只全部抢走,杜伏威最后一无所获,这也是杜伏威在江淮败得最惨的一次,从此不敢再染指长江。”

    “这才是比较靠谱的原因!”

    张铉点了点头,“我就是说,什么杜伏威是北方人,所以心向北方,那纯属放屁,他向北方走一步,朝廷就会立刻掐死他,就算瓦岗军也不允许,而南方地区,朝廷的控制力就弱得多,他不是不想去南方,而是有拦路虎。”

    众人纷纷点头,这样一说,他就豁然开朗了。

    这时,背后有士兵喊道:“将军,好像有条快船来了。”

    张铉走到船舷边,探头向江中望去,只见一艘小船向这边疾速驶来,船帆涂成红色,这是一艘信船,张铉心中涌起一丝不妙的感觉,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不多时,小船靠近张铉大船,小船上有士兵大喊:“将军可在?”

    “什么事?”张铉问道。

    “将军,琅琊郡陈将军有急信送到!”

    琅琊郡的驻兵都尉目前是投降隋军的陈海石,这是得到朝廷批准的任命,一方面陈海石出身琅琊郡本地望族,另一方面他从前他也是隋将,在琅琊郡的威望颇高。

    为了清剿琅琊郡的小股余匪,兵部便采纳了张铉的推荐,任命陈海石为琅琊郡都尉,率三千军驻扎临沂。

    在某种程度上,陈海石也算是张铉的人,他派人送来急报,张铉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难道北海郡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片刻,报信兵被带上大船,他单膝跪下,将一卷急信递上,张铉展开信看了一遍,半晌,他回头对一脸紧张的诸将道:“不是青州出事,是东海郡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424章 东海造反

    孟海公是李子通的继承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子通割据东海郡,并与琅琊郡的孙宣雅结盟来牵制彭城郡的隋军,使李子通一直屹立不倒。⊙頂UU小说,www.uu234.com

    自从李子通在京城被渤海会毒杀后,孟海公作为东海郡第二号人物接管了李子通的部属,不过他的威望比不上李子通,几名大将并不服他,孟海公为此摆下鸿门宴,将反对他的人全部杀死在宴席上。

    这一招极为狠毒,却属于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败招,虽然铲除了不服他的将领,但严重动摇了军心,开始有士兵逃亡,士气逐渐瓦解。

    偏偏在这个时候张铉率军剿灭了琅琊郡的孙宣雅和王薄,东海郡的同盟消亡,杨义臣开始准备对东海郡进兵。

    内忧外患之下,孟海公走投无路,最终决定接受朝廷招安,双方在几轮谈判后,最终达成一致,孟海公解散所有军队,朝廷则任命他为东海郡太守,与此同时,隋军虎牙郎将张则浩率军三千进驻东海郡,东海郡自此回归大隋版图。

    但孟海公怎么也想不到,他接受朝廷招安还没有两个月,朝廷就对他下手了,居然要把他调去汶山郡当太守。

    孟海公从未听说过汶山郡这个地方,当他终于得知,汶山郡还在蜀郡西面时,他顿时暴跳如雷,决定再次起兵造反。

    东海郡也就是今天的连云港,整个郡只有五个县,北方的怀仁县,西面的沭阳县,南面的涟水县以及郡治朐山县和东海岛上的东海县,全郡人口五万余人,以种地和打鱼为生。

    但前几年中原大乱。盗匪四起,十几万彭城郡人和下邳郡人逃进了东海郡,这些流民成就了李子通,使李子通最盛时拥有六万贼军。

    虽然数万士兵都解散了,但孟海公却留有后手,他将东海郡最肥沃的土地分给了自己数千亲信军队。使这些士兵留在了朐山县和东海县,另外,他在东海岛上藏了一批兵器。

    朐山县城郡衙内,孟海公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旁边坐着他的军师韩治水,孟海公重重哼了一声道:“什么金口玉言,他娘的比狗屁还臭,把我调去汶山郡,恐怕我连彭城郡都走不到就会暴死在路上。既然那个狗屁天子不仁不义,就休怪我孟海公翻脸无情。”

    韩治水劝道:“使君先冷静下来,要起兵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把两件事考虑清楚,一是怎么对付张则浩,其次我们起兵后怎么办?”

    孟海公有些心烦意乱道:“官仓内现在还有一万石粮食,另外我还有两千心腹士兵可以召回,我已经派梁金辉去东海岛召兵并起兵器。我想突袭隋军大营。”

    韩治水呵呵笑了起来,“使君现在可是东海郡太守。对付张则浩还需要突袭吗?”

    孟海公有些醒悟,“你的意思是说——”

    韩治水缓缓道:“既然使君要走,就不妨再摆一次鸿门宴,请当地士绅名望来作陪,相信张则浩一定会来赴宴。”

    “那军队呢?”

    “军队更容易对付了,交给我去做。小事一桩。”

    孟海公将信将疑,不知道韩治水的葫芦里卖什么药,韩治水笑着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孟海公顿时恍然大悟,连声赞道:“高!真是高明!”

    ........

    朐山县北城外靠海边有一座墟市。主要是卖海货,鱼、贝、海菜等等海产品应有尽有,另外还有山货野味等物品交易,每天天不亮,大量渔船将刚捕来海货在这里卸船,各地商人纷纷赶来购货。

    这天天不亮,十几辆牛车缓缓从军营方向而来,为首牛车上坐着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他叫陶通,是东海驻军的一名后勤旅帅,主管伙头兵,也就是伙夫头子,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买菜进货,和墟市里的人已经很熟悉了。

    当然,他也可以让墟市商人直接送货去军营,但那样没有亲自上门油水足,而且每天商人上门,会被人看见眼红,夺走他的好处。

    “哟!陶爷来了!”

    “陶爷早啊!”

    墟市里的商人们巴结地向他打招呼,这让陶通很受用,这也是他愿意来市场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时,他来到羊店门口,今天是和羊店掌柜结帐的日子,也是他油水落袋的日子,刚到门口,羊店掌柜立刻迎了上来,“陶爷终于来了!”

    “杨掌柜等急了吧!今天正常结帐,另外我还要五十只羊。”

    “羊有,在后面羊圈内。”

    陶通一挥手,让手下跟随羊店的伙计去抓羊,他自己则快步走进房间里,刚走进房间,却见房间坐着一名中年文士,陶通不由一怔,掌柜在身后低声对他道:“这位韩先生是专门来找陶爷的,好像想和陶爷做笔大买卖。”

    陶通好财如命,听说有大买卖,他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韩先生想和我做什么买卖?”

    中年文士摆摆手,将手下把门关上,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中年文士取出一锭黄金放在桌上,紧接着又取出一锭,一共取出五大锭黄金放在桌上,顿时金光闪闪,照得陶通眼睛都红了,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猛咽一口唾沫。

    “这里是五百两黄金,事成之后,我会再付五百两。”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他看出陶通已经上钩了,和传闻一样,此人见利忘义,嗜财如命,事情就好办了。

    .........

    黄昏时分,朐山县城最大的东海酒楼内,数十名宾客济济一堂,大多是东海郡的豪门望族,他们今天特地摆宴为太守孟海公践行。

    尽管所有人的口中都表现出了惜别不舍之意,但事实上,孟海公这个强盗头子被调走,没有人心中不高兴。

    连驻东海郡的虎牙郎将张则浩也被请来。

    大堂内热闹异常,众人推杯换盏,互相敬酒,喝得兴致盎然。

    孟海公坐在二楼靠窗处,他举杯对身边的张则浩笑道:“我从京城那里得到消息,东海郡的继承太守可能是裴矩女婿李德武,张将军以后可要和此人搞好关系,前途无量。”

    张则浩虽然是大将,却不善饮酒,被劝了几碗酒,舌头有点大了,他口中含糊不清笑道:“和这些文人....打交道,不痛快!我还是....愿意和孟使君打交道。”

    “我也希望和将军在一起,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我们这几个月合作愉快,干了这一碗!”

    孟海公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笑眯眯看着张则浩将碗中酒喝掉,目光一瞥,门口一名手下向他使个眼色,意思说已准备就绪了。

    孟海公拍拍张则浩的肩膀笑道:“我们一起去上个茅房,回来再喝酒如何?”

    “我倒是想去,但动不了,使君自管前去!”张则浩酒劲发作,趴在桌上嘟囔几声道。

    孟海公哈哈一笑,对众人道:“哪有上茅房动不了的?”

    众人也笑了起来,“张将军喝多了几杯,看来今晚去不了青楼了。”

    “青楼不去,岂不是人生无趣了。”

    孟海公笑着吩咐身后张则浩的两名亲兵,“你们扶着张将军去方便,帮他吐出来就好了。”

    两名亲兵连忙架起张则浩向外面走去,孟海公跟了过去,他一直走到后院茅房边,见两名亲兵已经将张则浩扶进去了。

    他又瞥了一眼周围,见杀机暗藏,便冷冷令道:“动手!”

    埋伏在茅房边的十几名刀斧手一拥而出,挥斧杀进了茅房内,只听几声惨叫,茅房内立刻安静下来。

    一名手下走出来,躬身向孟海公禀报道:“启禀主公,已经得手!”

    孟海公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降临,军营那边也应该得手了。(未完待续。)

第425章 徐州危急

    东海军营位于朐山县码头不远处,大海对面数里外就是东海岛,一条狭窄的海道将两片陆地分割开来,夜幕中,数百艘海船缓缓向岸边靠拢,海船上人头簇簇,坐满了孟海公的手下,足有两千余人。

    这些士兵名义上是孟海公组织起来在东海岛上屯田的农民,但实际上是孟海公不肯解散的两千心腹手下,当孟海公要被调走的消息传出,孟海公里立刻派大将梁金辉去东海岛重新组织军队。

    两千余人披挂盔甲,手执战刀长矛,杀气腾腾地盯着岸边的军营,船只离军营越来越近,但军营内却是一片死寂。

    “上岸!”

    海船靠近岸边,士兵们纷纷跳了岸,迅速在岸边列队,这时,夜幕中走来一人,正是军师韩治水,梁金辉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军师!”

    “人都到齐了吗?”韩治水打量一眼士兵问道。

    “回禀军师,全部到齐了,两千四百五十八人,一个不少。”

    “很好!”

    韩治水又回头看了一眼两里外的军营,“再等片刻,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瘦小男子如猿猴般窜来,正是被号称摘星手的尚怀珠,他武艺一般,但轻功极为高强,年初在洛阳被张铉伤了肺脉,落下一个受寒便吐血的病根。

    他飞奔上前禀报道:“军师,军营内得手了。”

    韩治水大喜,笑着对众人道:“杀进军营去吧!这次你们将不费吹灰之力。”

    梁金辉一挥手,“杀去军营!”

    他率领两千四百名士兵向军营奔去,军营内异常安静,大门前也看不见守军,大门轰然被撞开。两千多名贼兵杀进了军营内,只见军营内到处躺满了昏迷中的隋军士兵,他们晚饭的羊肉汤中掺进了大量的烈性迷药,加之今晚羊肉汤分量足、味道好,结果数千隋军士兵全部中招。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主公来了!”

    大门前的士兵纷纷向两边闪开,孟海公快步走了进来,他冷冷打量一眼满地的隋军士兵,喝令道:“把他们剥去衣甲弄醒,投降者不杀,不肯投降者立斩不赦!”

    ...........

    大业十一年七月下旬,原本已经投降的孟海公再次在东海郡起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东海郡,兵力迅速恢复到一万人。

    而此时由于杨义臣被调去河北清河郡攻打贼帅格谦。下邳郡和彭城郡兵力空虚,孟海公率军杀进了下邳郡,势如破竹,三天便攻占下邳全郡,下邳郡官员纷纷投降,贼军兵力迅速发展到五万人。

    孟海公并没有停步,大军继续西进,横扫彭城郡。兵临古彭城下,彭城郡太守杨智致被迫开城投降。孟海公随即向天下发布通报,历数隋帝杨广罪恶,号召天下猛将共举义旗,推翻隋王朝。

    孟海公再次造反并横扫徐州的消息顿时震惊洛阳朝野,人们议论纷纷,都暗指这是大隋天子的一步臭棋。出尔反尔,把孟海公逼反,最终得不偿失。

    文成殿偏殿内,杨广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机迸射。了解他的重臣们都不敢吭声,他们知道圣上已恼羞成怒,谁敢乱说一句话,必然会遭重惩。

    “朕再问一遍,为什么但凡有贼人起兵造反,就发展地如此迅速,几天时间就拥有几万人,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杨广恼火孟海公再次起兵造反,更恼火短短数天时间,徐州局势就严重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如果天下乱匪再起,自己的社稷还保得住吗?

    众人都默默无语,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杨广扫了一眼数十名大臣,他发现相国苏威侧身躲在大柱后,心中更加恼怒,冷冷道:“苏相国,你既然是文臣之首,你来说吧!”

    苏威无奈,只得上前躬身道:“陛下,微臣觉得有两个原因造成。”

    “哪两个原因,讲!”

    “第一个原因是大隋前二十年税赋稍重,导致国富民贫,每个仓库里都堆满了粮食的布帛,可天下财富就这么多,国库多了,民间自然就少了,所以导致民间对大隋的忠诚度不够。”

    “还有什么?”

    杨广已经快按耐不住内心的狂怒,不说士族和关陇贵族对地方的控制,却责怪朝廷税赋太重,这让杨广怎么能不听之欲狂,杨广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暴怒,目光凶狠地盯着苏威。

    苏威硬着头皮又道:“第二个的原因是陛下兵制有漏洞,扫尽天下各郡之兵,但骁果军却又集中拱卫都城,一旦地方生出匪患,地方官府根本无兵抵挡——”

    “够了!”

    杨广一声暴喝,将手中玉牒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怒吼道:“什么都是朕的责任,都是先帝的责任,那你们的责任呢?你们这些食君之禄的大臣就没有责任吗?”

    他声如狂雷,吓得所有的重臣都跪在地上,他们还从未见天子在朝堂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陛下息怒!”

    杨广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一指苏威斥怒道:“你口口声声说先帝税赋太重,口口声声说朕的兵制有漏洞,你可是先帝的相国,是朕的相国,两朝元老,你又做了什么?”

    苏威伤心之极,跪下垂泪道:“忠言虽逆耳,却是治病之良药,陛下但凡听微臣一劝,除弊兴利,大隋中兴指日可待,天下民众安居乐业,谁还愿意去当乱匪,孟海公又怎么可能数天就发展这么快?”

    杨广咬紧牙关缓缓道:“朕没有问题,朕的治国大略也没有问题,有问题是你们,你们阳奉阴违,不肯贯彻朕的旨意,因为触犯到了你们的利益。”

    朝堂一片寂静,良久,苏威低声道:“老臣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替陛下分忧,愿向陛下请骸骨回乡。”

    杨广怒极反笑,“很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就想溜之大吉,把烂摊子扔给朕,你相国就不要当了,但也休想回乡养老,传朕旨意,将苏威拿下,教御史台问罪!”

    苏威大惊,颤声道:“陛下,老臣无罪!”

    “有没有罪朕心里清楚,拿下!”

    几名侍卫上前,低声道:“苏相国走吧!”

    苏威站起身长叹一声,“三十年南柯一梦,相国又如何?陛下保重!”

    他向杨广行一礼,步履蹒跚而去,杨广愈加恼怒,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苏威遭了殃。

    这时,萧瑀站起身对众人道:“一直以为苏相国是模棱两可之人,从不得罪人,今天关键时刻苏相国挺身而出,敢于直言进谏,他才真正的国之柱梁,让我等惭愧,虽然天子震怒,但徐州危局却没有解决,诸位可愿意与我再去见圣上,商量解决徐州危局之道。”

    众人都默默无语,这个时候谁还敢再去见圣上,兵部尚书卫玄叹口气道:“萧相国说得对,孟海公再次造反,兵部难辞其咎,我愿与萧相国同去。”

    萧瑀又向其他人望去,却没有人再肯应和,裴矩缓缓说道:“现在圣上正在气头上,很难让他采纳建议,不如等他消消气再去劝他。”

    萧瑀心急如焚道:“现在已经快到下朝时候,如果再不定下来,就会拖到明天,可徐州危局一刻也不能再等,拖这一夜,危局就可能蔓延到谯郡,兵贵神速,必须今晚就连夜出兵。”

    萧瑀不再多说,回头对卫玄道:“卫尚书,我们走!”

    两人快步向御书房走去,裴矩望着他们走远,不由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出兵又有什么意义?(未完待续。)

第426章 江都征兵

    御书房内,杨广的盛怒已经消了一点,他今天召开紧急军国政务议事是想解决徐州的危局问题,没想到苏威却把事态扩大,开始挖他的老底,让他怎么能不恼怒万分。

    但恼怒归恼怒,徐州问题怎么解决,却又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他负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却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低声禀报,“陛下,萧相国和卫尚书求见!”

    卫玄来得正好,杨广也正要派人去宣他,他点点头,“召他们进来!”

    不多时,萧瑀和卫玄匆匆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杨广哼了一声,“赐坐!”

    两人目光迅速对望一眼,他们感觉到圣上的怒气消了不少,这是一个好兆头。

    两人坐下,萧瑀给卫玄使个眼色,让他先说,卫玄笑道:“陛下,微臣和萧相国求见,是想和陛下商量一下如何解决徐州局势。”

    杨广脸色更加缓和一点,他点点头,“两位爱卿是做实事之人,不像苏威只会空谈,说一堆废话,问题却解决不了,你们说吧!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朕?”

    “陛下,当务之急是出兵,必须要尽快截断孟海公向东进军的势头,微臣建议,可按轻重缓急,分两路进军。”

    “何为缓,何为急?”

    “陛下,目前距离下邳郡最近的军队是琅琊郡的三千驻军,驻军就在临沂,主将叫陈海石,陛下可下旨让他出兵进攻东海郡,那里是孟海公老巢,他核心将士的家眷都在东海郡。孟海公必然会回兵东海。”

    “这是围魏救赵!”

    杨广点点头,“办法倒不错,但兵力太少,只有三千人,不会有什么效果。”

    “陛下他的任务疾就是给第二路军争取时间,牵制住孟海公四五天足够了。”

    “那第二路军又是哪里?”

    “陛下。第二路军要么是张须陀的军队,要么是江淮张铉的军队,他们距离徐州都差不多,都是劲旅。”

    杨广沉思片刻,却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又缓缓问道:“那么,,,,,应该还有第三路军啰?”

    “正是!”旁边萧瑀接过了话题。

    杨广和卫玄都向他望去,萧瑀有些急切道:“张须陀在对付瓦岗,张铉在全力对付杜伏威,都不能长久分兵。所以必须要派一个经验丰富大将,集中兵力去剿灭孟海公。”

    “那么派谁去?宇文述吗?他已经快不行了。”

    “微臣不是指宇文述,卑职推荐屈突通。”

    杨广摇摇头,“屈突通在平定西海郡的吐谷浑叛乱,他不可能分身。”

    “那张瑾如何?”旁边卫玄提议道。

    “张瑾资历倒是足够,不过......经验方面有些,.....”萧瑀含蓄地指出了张瑾的不足。

    “就让张瑾去!”

    杨广有自己的想法,张瑾右屯卫大将军的位子做得太久,该动一动了。

    停一下。他又道:“张须陀和张铉都不用出兵,继续做他们本分之事。第二路军可以让裴仁基去,他在东路围攻瓦岗并不得力,让他去牵制孟海公。”

    萧瑀暗暗叹息一声,自己和卫玄提出的两个人选圣上都没有采纳。

    大业十一年八月初七,杨广任命大将军张瑾为徐州招讨使兼御史大夫,出兵三万杀向彭城郡。

    与此同时。兵部又下八百里加急军令,命令琅琊郡驻军偷袭东海郡,又令裴仁基放弃东路围攻瓦岗,配合张瑾南下进攻孟海公,务必将他牵制在徐州。

    ..........

    张铉虽然是在得到孟海公造反消息后才返回江都。但他并没有出兵徐州,尽管下邳郡和彭城郡紧邻江都郡,一方面固然是没有朝廷的命令,另一方面,他也在全力招募并训练水军,在江淮作战,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简直没有立足之地。

    江都郡各县的城门和主要建筑都贴满了招募水军士兵的募兵令,招募条件要求很高,但也很特别,主要是要求水性过硬,张铉要建一支水鬼特种部队。

    这天上午,张铉在沈光的陪同下向江都城南门骑马而去。

    “将军,我们已经招募了超过三千人,还要需要再招募吗?”

    “再招募两天,现在报名情况如何?”

    “刚开始很火爆,但现在淡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人报名,将军,我担心杜伏威的人会趁机潜入隋军。”

    “这当然有可能,但也不要紧,这种事情我们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便来到了南门,他们招募水军已经快两个月了,目前只剩下南门这一处募兵点。

    南门旁边靠城墙处摆放着长长一排桌子,两边有士兵站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放着三只大水缸,在大水缸排了长长两支队伍,都是报名参加水军的年轻男子,足有三四百人,人数虽不少,但比起前几天动辄数千人的排队,队伍已经缩短了很多。

    张铉翻身下马,慢慢走到募兵点旁,旁边一名校尉吓一跳,连忙要上前见礼,张铉摆摆手,让他不要惊动其他人。

    今天主募官是尉迟恭,这次招募新兵就由他全权负责,虽然不需要他亲自召兵,但他对招兵兴趣浓厚,主动出任了主募官。

    尉迟恭坐在座位中间,两边各有四五名文武官员。

    “下一个!”

    旁边军官喊了一声,一名体格健壮,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上前,军官一指水缸,不需要解释规则,男子深吸一口气,一头栽进水缸内,这时考核第一步,必须要潜水半柱香以上才算合格。

    这时,又有两名青壮走出来,将头扎入水缸内,另外两名军官在替他们记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三人。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两人先后从水中仰起头,他们再也憋不住,张铉站在后面摇了摇头,两人都没有到半柱香,倒是第一个人至今头还在水中,已经超过半柱香了。

    张铉倒有几分兴趣,想看看此人究竟能坚持多久,时间一点点过去,旁边议论声越来越大,一根细香终于燃尽,直到这时,那名男子才猛地从水中扬起头,大口大口喘气,两边响起一片鼓掌声,连尉迟恭也忍不住鼓起掌,居然坚持了一炷香。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过了第一关,尉迟恭才开始询问。

    “小人叫周猛,丹阳郡江宁县人。”

    “水性如何?”

    “小人就在江边长大,五岁就游入长江中摸鱼。”

    “提一下石锁!”尉迟恭指了指地上一把六十斤重的石锁道。

    水性过关,再力量过关就没有问题了,不过像这个年轻人水性过人,就算提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这个叫做周猛的年轻人单臂用劲,竟然将六十斤重的石锁高高举起,他又换另一只手举起石锁,双臂轮流各举三下,轻轻把石锁放下,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以前从过军?”站在后面的张铉忽然问道。

    官员们一起回头,这才发现主将就在他们身后,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张铉摆摆手让众人坐下,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男子,他看出这个男子将石锁换手时用的是长矛挺刺的动作。

    年轻男子脸一红,点点头道:“小民曾经在吴郡从过军,是沈法兴的军队,但小民已经不干了,半年前返回家乡。”

    正在写名字的参军李清明听说此人当过贼兵,犹豫了一下停住了笔,他问道:“你有什么证明自己不再从匪?”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我可以证明!”

    众人纷纷闪开,只见外面出现三个身穿白袍的男子,为首是一个中年人,长须飘飘,长得十分儒雅,另外一人是他随从,还有一人被他挡住,看不清相貌。

    中年男子走到张铉面前,躬身行一礼,将一张拜帖递给张铉笑道:“在下和这位弟兄略有一点渊源,我可以保证,他不是谁派来混入隋军的探子。”(未完待续。)

第427章 江南势力

    张铉接过拜帖看了看,又目光凌厉地扫向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居然是沈法兴的兄长,好大的胆子,敢在江都抛头露面,活得不耐烦了吗?

    张铉的目光又落在沈坚身后的男子身上,此人三十岁左右,虽然穿着文士袍,但体格魁梧,矫健有力,显然是练武之人,看得出此人不是沈坚的随从。

    “带他们去军衙!”

    张铉翻身上马,用马鞭指着周猛对尉迟恭道:“尉迟将军,此人可以录用。”

    尉迟恭连忙躬身行礼“卑职遵令!”

    张铉抽一鞭战马,战马向军衙方向疾速奔去……..

    军衙内,士兵将两名客人领进内堂,张铉已负手站在堂上等候了。

    “将军,他们来了!”

    “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沈坚和年轻男子被领了进来,两人躬身施礼道:“参见将军!”

    “沈先生,这位是——”

    张铉目光落在年轻男子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男子才是今天来拜访自己的主角。

    “我姓陈名宪,字兴国,江宁人。”年轻男子微微笑道。

    “陈兴国?”

    张铉略一思索,又缓缓问道:“你和陈朝是什么关系?”

    “将军果然是聪明人,在下是后主的侄孙。”

    原来此人是陈后主陈叔宝的侄孙,张铉不由多打量他一眼,见他长得方面大耳,仪表堂堂,颇有几分王族气质。

    “两位请坐!”

    张铉对他们倒也客气,吴兴沈氏也是江南著名的士族,沈坚是沈氏第二号人物。不能绝对说他是乱匪,这个陈兴国是陈朝后裔,在大隋也已经是被宽恕之人,所以张铉以礼相待。

    三人分宾主落座,两名亲兵进来给他们上了茶,陈兴国喝茶沉默不语。一切由沈坚来说。

    沈坚试探着笑问道:“将军听说过江南会吗?”

    张铉微微一怔,他当然知道江南会,关陇的武川府、河北的渤海会、突厥的金山宫和东南的江南会曾被号称天下四大势力,武川府是关陇贵族势力,北海会则是北齐余孽,金山宫是突厥人势力,而江南会则是南朝旧势力的组织。

    在四大势力中,突厥金山宫和中原的关系并不密切,它们主要目标也不完全是大隋。一部分还要对付西方,尤其随着萧铣南归,金山宫的势力削弱了很多。

    而江南会最为低调,没有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少人?不过张铉却知道张仲坚原本就是江南会成员,被借去了武川府,成了玄武火凤的头目。

    只是江南会来找自己做什么?

    张铉心中生出一丝警惕,他知道陈棱正在对付的乱匪沈法兴很可能就是江南会的势力,他喝了口茶。并没有回答沈坚的试探。

    沈坚和陈兴国对望一眼,他们感觉到了张铉的戒心。

    沈坚又笑道:“如果将军不知道江南会。我倒可以先介绍一下。”

    张铉知道他会避重就轻,不会把江南会的情况告诉自己,他也不想听这种没有意义的介绍,便坦率地问道:“江南会我略知一二,不用介绍,不知道两位今天来找张某。有何赐教?”

    沈坚干笑一声,“我们今天来一方面是来拜访一下张将军,促进双方了解,另一方面是想和张将军合作,相信张将军一定会感兴趣。”

    “哦!不妨说说看。”

    “我们想和张将军合作。共同对付杜伏威。”

    这倒出乎张铉的意料,他不解地笑问道:“莫非杜伏威和江南会有仇?”

    旁边陈兴国终于开口,他语速很慢,但说得却斩钉截铁,“江南会和杜伏威有不共戴天之仇!”

    “愿闻其详!”

    沈坚叹了口气,“不瞒将军,江南会是大业三年成立,一直在江淮一带发展,在长江以北我们也有了不少根基,但自从杜伏威来江淮后,用最血腥的手段来对付江南会,死在他手上的成员至少有三千人以上,前年一把火烧毁了位于历阳县的慈云寺,我们十名骨干被烧死在寺院内,包括陈会主的两个儿子。”

    说到这,沈坚看了一眼陈兴国,陈兴国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是我的两个胞弟,被杜伏威堵在寺院内活活烧死。”

    张铉从这番话中提取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江南会会主是陈叔宝的侄子,那么江南会就是以恢复陈朝为宗旨,和一心恢复北齐的渤海会差不多。

    另外,江南会在长江北岸的势力被杜伏威连根拔起,所以导致江南会和杜伏威势不两立,这就是江南会找自己的原因,想和自己联手对方杜伏威,但张铉感觉他们报仇是次要,真正的目标还是想借自己的手铲除杜伏威后,他重新在江北扩张。

    张铉笑了笑又问道:“不知江南会怎么与我合作?”

    “我们很清楚杜伏威的各处据点,包括他的驻兵情况,我们可以全部提供给将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在杜伏威的军中也有卧底,如果将军需要,我们可以把卧底交给将军。”

    张铉沉思片刻又问道:“既然是合作,那你们想得到什么?”

    沈坚犹豫一下,道:“我们只是为了报仇,不过我们江都有些生意,对我们很重要,只希望张将军能够适当关照,我们将感激不尽。”

    “好吧!让我考虑考虑,我会尽快答复二位。”

    沈坚把他们住址留给了张铉,两人便起身告辞而去,张铉随即派人去把房玄龄请来,这件事他要听一听房玄龄的意见。

    不多时,房玄龄匆匆赶来,走上大堂笑道:“听说将军这里来了不速之客?”

    张铉点点头,“确实是不速之客,军师听说过江南会吗?”

    “略略听说过一点,据说和南朝遗臣有关,莫非不速之客就是江南会的人?”房玄龄好奇地问道。

    “正是,只是他们来的目的着实让我感到意外。”

    张铉便将他和沈陈二人的谈话详细告诉了房玄龄,最后说道:“我看不透他们的真实目的,表面上江南会是想借我的手对付杜伏威,但我觉得他们似乎还有更深的用意。”

    房玄龄沉思片刻道:“如果他们还有更深的用意,那就是想把将军拉进江南会,不过我觉得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只是想先与将军联手灭了杜伏威,然后他们再做出抉择。”

    “什么抉择?”

    “如果将军在灭了杜伏威后,会长期在江淮呆下去,那么他们就会不惜代价拉将军入会,如果将军又像在青州时一样被调走,那估计他们就没有兴趣,这就是他们的抉择。”

    “然后呢?”张铉走了几步又问道。

    “然后我需要提醒将军,不管和他们怎么打交道,将军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将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张铉缓缓点头,“我们不谋而合!”

    张铉把一张纸条递给房玄龄,“这是他们在江都的住处,就烦请军师替我去见见他们,就说我答应与他们合作。”

    ........

    在江都南市附近的平安客栈内,房玄龄找到了暂时住在这里的沈坚,他拱手笑道:“在下房玄龄,奉我家将军之命来见沈先生。”

    沈坚没听说过房玄龄,也没有见过他,他警惕地望了房玄龄一眼,问道:“我是沈坚,但请问阁下可有什么凭据?”

    房玄龄将地址条递给沈坚,“这个沈先生应该认识吧!”

    沈坚当然认识自己写的字,他连忙摆手道:“请进!”

    房玄龄走进了房间,却不见另一人,便笑问道:“听我家将军说,应该还另一人,陈宪陈兴国,对吧?”

    “很抱歉!他临时有事先回江宁了,房先生请坐。”

    房玄龄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陈兴国应该是害怕被隋军抓捕,所以避开了,回江宁倒不至于,房玄龄坐了下来,又笑道:“我是张将军帐下录事参军,以后就由我代表张将军和江南会打交道。”

    沈坚听出了房玄龄的言外之意,顿时惊喜地问道:“房参军的意思是说,张将军答应与我们合作吗?”

    房玄龄缓缓点了点头,“正是!”(未完待续。)

第428章 再度出击

    黄昏时分,张铉回到后宅,他刚走进院门,侍女梨香向他行一礼,“将军,夫人在餐堂,请将军回来后直接过去。”

    “知道了!”

    张铉转身向前面餐堂走去,梨香紧紧跟在他身后,“梨香,我听夫人说,你有个舅父在江都,找到了吗?”张铉笑问道。

    梨香没想到将军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她顿时满脸通红,有点慌乱地摇摇头。

    “是没有找到,还是没有时间去找?”张铉又问道。

    “回禀将军,阿圆陪我去找过,但没有找到,他已经不再江都了,邻居说他们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原来如此,你爹爹病好点了吗?”

    “将军,他....他已经病逝了。”梨香低下头小声道。

    张铉停下脚步,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娘呢?她怎么办?”

    梨香轻轻咬一下嘴唇,低声道:“我娘现在跟大哥住在一起,夫人让徐管家给她送去五十两黄金,她现在过得很好。”

    张铉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加快了脚步,梨香见将军没有再问自己,不由轻轻松了口气,梨香比较胆小内向,尤其不敢和张铉说话,但她心中对张铉充满了感激。

    有些话她不敢说,父亲病逝,对他自己,对全家人都是一种解脱,正是夫人的帮助使她兄长和母亲又重新过上了好日子,是上天对她的垂青,使她遇到了好主人。

    梨香心中胡思乱想,不多时,她跟随张铉进了餐堂。

    餐堂内酒菜已经摆上,卢清正在和一个小丫鬟摆放餐具。见丈夫进来,卢清笑着迎上来道:“夫君今天晚了一点,再不来饭菜可就冷了。”

    “军衙内正和有点事情处理。”

    张铉洗了一下手,没见张出尘,便问道:“武娘呢?”

    “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过来了。阿圆在陪她呢!”

    卢清低声在张铉耳边道:“她今天那个来了。”

    “知道了,我们吃饭。”

    张铉很欢迎张出尘住在他的家里,他知道张出尘已经和武川府没有关系了,而且窦庆的儿子垂涎张出尘的美色,想强娶她为妾,使张出尘不愿再回窦家,又无处可去,只得四海漂泊。

    在某种程度上,张铉希望张出尘能为自己效力。不过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让她住在自己府中既可以给妻子作伴,也同时能保护妻子的安全,张铉也乐见其成。

    夫妻二人坐了下来,张铉见满桌菜肴丰富,便笑道:“看来贤妻知道我要出发了,特地好好犒劳我一番。”

    卢清正在给丈夫斟酒,听见张铉这句话。她不由一怔,“夫君又要出征吗?”

    .........

    张出尘住在卢清隔壁的小院里。她在张铉府中已经住了近半个月,两次要告辞离去,但两次都被卢清极力挽留住,她深感卢清的诚意,索性也安心长住下来。

    事实上她也不愿离去,她根本就无处可去。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来江都的潜意识其实就是来投奔张铉,住在张铉府中,大家相处融洽,身心愉快。她竟有一种家的感觉。

    房间里,张出尘正和阿圆一边吃饭,一边谈笑风声,她在张铉府中生活得很滋润,脸色红润,身体也变丰腴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憔悴削瘦。

    “你别相信民间传闻,十有**都夸大了,火凤哪有那么厉害,有些事情其实是故弄玄虚,为了制造恐慌。”

    阿圆眼睛睁得很大,“可我真听说火凤杀人于无形,很多人都被吓死了。”

    张出尘摇摇头笑道:“有时候是事先下了毒,然后我们会在毒发时出现,看起来好像是被我们吓得七窍流血而死,其实是被毒死。”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么多人害怕火凤。”

    张出尘喝了口酒淡淡道:“我已经快一年没伤人了,最后一次杀人是在北海郡,替你家将军做了一桩暗事,那件事后我就洗手不干了,除非是有人来招惹我们,否则我还是本本份份做个女人。”

    “这句话说对了!”

    卢清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吓一跳,连忙站起身,卢清拉住张出尘的手坐下,笑道:“杀人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咱们的本分是在家相夫教子,以后别给阿圆讲那些事情。”

    卢清瞥了一眼阿圆,“听梨香说,阿圆这小妮子做梦都在说要去当游侠。”

    阿圆顿时有些扭捏地小声道:“夫人,那只是我在做梦。”

    张出尘笑了起来,“好吧!我决定不再给阿圆讲这些血腥故事。”

    这时,张出尘看出卢清有些郁郁不乐,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卢清苦笑一声,“倒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明天将军又要出征了,这一次估计又得十天半个月。”

    沉默片刻,张出尘问道:“这一次他要去哪里?”

    “具体去哪里我不清楚,好像是去历阳郡。”

    .........

    张铉确实是去了历阳郡,沈坚在双方达成合作后,立刻给房玄龄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杜伏威的老巢就在历阳郡**山东南面,为了表示合作诚意,沈坚主动表示愿意留在江都为人质,直到隋军出击成功。

    张铉是在半夜率领一万大军离开了江都城北面的大营,连夜向历阳郡方向疾速进发。

    江都郡是江淮最大的郡,占地广袤,西邻庐江郡,西南和历阳郡接壤,**山便横跨江都、历阳两郡,隋军从江都出发前往历阳郡,主要有三条路,一条是水路,军队乘船走长江杀向历阳,第二条走陆路,沿长江北岸行军,走**山南麓前往历阳郡。

    第三条就是绕远路,沿着滁水绕过**山北麓杀向历阳,不过这条路太远,而且道路艰险,张铉没有选择这条路。

    张铉最终选择了水路,军队乘坐大船沿长江逆行,虽然比起第二条路,水路航行稍微慢一点,但路途却是最近,实际和走陆路所耗的时间差不多。

    更重要是,士兵可以免除行军的辛苦,同时有充足的后勤保障。

    当然,走水路也不利之处,首先是骑兵无法随行,大船无法长途运送战马,其次是长江中有不少杜伏威的哨船,很容易被哨船发现,从而发出警报。

    张铉在权衡利弊后,便分兵两路,令裴行俨率八百骑兵(琅琊郡一战中缴获了不少战马)为先锋走陆路,其他大军则走水路,水陆并进向位于历阳郡的杜伏威老巢进发。

    大船军议舱内,张铉摊开地图对众人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杜伏威老巢应该在江宁对岸,位于一座低缓的山岗上,大约有驻军五千人,但在南面百余里的罗柱山下还有一座杜伏威的军营,这座军营距离历阳县只有二十里。”

    “杜伏威的军营为何如此零星?不能合并在一起吗?也省得我们跑路去一个个干掉!”旁边罗士信不满地插口道。

    众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张铉笑道:“分散不好吗?让我们各个击破,若他们八万大军集中在一起,我们这点军队还不被他们一口吃掉了?”

    “人数多也是乌合之众,怕个屁!”罗士信又嘟囔一声道。

    张铉见罗士信的想法很有代表性,似乎很多将领都和他一样想法,脸上都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张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这里是江淮,不是青州,在别人地盘上最好不要那么嚣张,你这样轻敌,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众人见主帅发怒,都吓得低下头,罗士信也低头不敢吭声,张铉重重哼了一声,又对众人道:“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骄狂了,你们以为乱匪就是那么容易剿灭吗?我为江淮招讨使,节制江淮六郡,可到现在快两个月了,除了江都外太守,其他五郡太守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你们想过吗?”

    船舱内一片寂静,张铉又厉声喝道:“都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从现在开始,谁再敢有轻敌之念,无论是何人,立刻给我滚出青龙军!”(未完待续。)

第429章 初战不利

    众人都默默离开了军议舱,返回自己的船舱,宽敞的船舱内只剩下房玄龄一人,他是张铉的军师,深得张铉的信赖,也十分了解张铉,他知道张铉今天莫名的怒气从何而来?

    “将军真觉得江淮乱匪和青州乱匪不一样吗?”房玄龄笑问道。

    张铉半晌道:“或许是王世充的淮南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士兵普遍凶狠强悍,作为乱匪,他们个人战斗力都很强,只是输在训练和阵型上,但在王世充的训练之下,他们就是一支很强劲的军队了,杜伏威能从江淮众匪中杀出去,必然有他过人之处,贼军在淮河失利应该和杜伏威无关,相反,苗海潮若听从杜伏威的军令隐藏起来,我们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将军说得有道理,骄兵必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轻敌,只是将军似乎对江淮各郡官府深怀怨恨,卑职觉得将军有点错怪他们了。”

    张铉冷笑一声,“我并没有错怪他们,他们和青州的那些官府一样,脚踏两只船,现在他们觉得杜伏威声势太大,所以一个个都和杜伏威暗通款曲,等隋军击败杜伏威,他们一定会跳出来找出各种原因给自己解脱,这一幕我们还见得少吗?”

    “他们也有难处,朝廷不允许各郡招募乡勇,各郡世家无法自保,只能暗中投降乱匪,而地方官府是被各郡豪门士族控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士族暗中投降乱匪,官府当然也只能和乱匪妥协,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不愿意。”

    房玄龄知道张铉今天的莫名发怒其实并不是因为罗士信轻敌。而是因为各郡官府的态度。

    江淮各郡官府至今不肯来江都拜见招讨使,共商灭匪大计,着实触怒了张铉,所以张铉才急于和杜伏威一战,扭转自己在江淮的政治弱势。

    但房玄龄生怕张铉在盛怒之下做出傻事,比如严惩历阳郡太守等等。这非但不能震慑其他郡县,反而会导致各地官府更加离心,尤其导致江淮各大世家开始抵触张铉,所以他要劝说冷静下来,不要急于求成,更不能冲动。

    房玄龄的一番苦劝稍稍平息了张铉心中的怒火,他负手在船舱里来回踱步,房玄龄又低声道:“另外,有一件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我也需要自省。”

    “什么?”张铉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江南会,我后来和江都郡衙的官员聊了后才知道,江南会之所以在江淮一带被杜伏威赶尽杀绝,主要原因是江淮世家对江南会的仇恨。”

    张铉怔住了,半晌问道:“这是为何?”

    房玄龄叹息一声说:“历史造成的积怨,南方分裂,司马氏在陆、王、虞、顾等江南大族的支持下重建晋朝,江南大族掌握了朝权。一直压迫盘剥江淮士族,后来宋齐梁陈等南朝对江淮士族也不待见。既防范又压迫,导致长江南北两岸互相仇视,大隋军队能顺利渡江南下,也和江淮士族全力支持有关。”

    张铉默默无语,他明白房玄龄的意思,

    房玄龄又继续道:“杜伏威能迅速在江淮崛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旗帜鲜明反对江南士族,仇视江南士族所支持的江南会,这就是江淮五郡官府至今不肯来拜见将军的根本原因,除非将军能得到江淮士族的支持,偏偏将军又和江南会达成了合作共识。我也是才意识到,这是我们的败笔。”

    “我明白军师的意思了,江南会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我们削弱江淮士族,而杜伏威就是江淮士族暗中支持的军队。”

    说到这,张铉眉头又一皱,“既然如此,杜伏威为何要截断通济渠,这不是损害江淮地方豪门的利益吗?”

    房玄龄叹口气,“将军就大错特错了,江都的商业九成以上是被关陇贵族和江南士族控制,江南会和将军合作的条件不就是请将军关照江南会在江都的利益吗?这里面可不是小数字,杜伏威截断通济渠,其实就是为了打击江南会的利益,关陇贵族的利益只是附带受害,否则朝廷官员们为何那么着急要恢复航运,这里面其实有很深的玄机。”

    张铉慢慢坐了下来,房玄龄的一番话彻底解开了困扰他许久的谜题,杜伏威为什么要截断通济渠,惹祸上身,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里面隐藏着很深的利益斗争。

    这时,张铉猛地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注视着历阳郡的官道,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

    从江都沿着长江北岸前往历阳郡,在前半部分是平原,地势平坦,官道宽阔易行,但过了滁水后,地势便渐渐复杂起来,尤其进入**山后,山势延绵起伏,丘陵众多,河谷纵横,道路不再好走。

    裴行俨率领八百骑兵作为先锋一路南下,他们目标并不是**山杜伏威老巢,而是要赶到历阳县北,截断罗柱山和**山两支杜伏威军队的合并。

    虽然丘陵众多,地势崎岖不平,但还是没有给隋军骑兵造成多大的阻碍,三天后,骑兵抵达了桃叶山,再向前走五十里就是杜伏威的老巢所在地鲤鱼岭。

    “苏将军,天色已晚,我们就地驻兵吧!”偏将陈旭向裴行俨建议道。

    裴行俨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下山,但余晖还照亮着天空,不过一丝暮色已从山林中悄然而生,他们正好位于一片凹陷盆地内,四周山峦矗立,视野倒还开阔,在他们前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谷。

    “前方山谷有多长?”裴行俨用马鞭一指前方山谷问道。

    给他们领路之人是**县胡墅镇驿站的驿丞,名叫赵长贵,四十余岁,本地人,做了三十年驿丞,对这一带地形了如指掌。

    赵长贵笑道:“桃叶山有七谷,前面就是第五谷,当地人叫做桃五谷,看起来谷道好像长,实际上并不长,也就三四里左右。”

    “附近可有溪水?”隋军骑兵行军一天,人困马乏,急需寻找水源。

    “过了桃五谷就有是桃叶溪,非常清澈甘甜。”

    裴行俨犹豫了一下,现在天色已黄昏,他们要不要穿过山谷?赵长贵看出了裴行俨的犹豫,便笑道:“将军放心吧!这一带没有乱匪,若有乱匪我们驿站还会存在吗?”

    这话很有道理,裴行俨正要下令前行,旁边随行的骑曹参军李清明劝道:“裴将军,兵法云,过谷则疑,而且这里距离杜伏威老巢不远,我们最好还是小心点。”

    陈旭笑道:“李参军说得有道理,不过水也重要,卑职愿带一队弟兄去取水。”

    裴行俨点点头,回头赵长贵道:“烦请赵驿丞带我们去取水。”

    “好....吧!”赵长贵见他们不愿过谷,只得勉强答应。

    陈旭一挥手,“第一旅跟我去取水!”

    百名骑兵拿着水袋跟随陈旭催马疾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山谷内,裴行俨则下令其他骑兵就地休息。

    此时已入秋,夜晚比较凉,山中尤其风大,一阵阵山风刮过,树林哗哗直响,发出一种诡异的啸声,不知为什么,裴行俨心中总有一种不妙之感,但他又说不出原因,使他显得有点焦躁不安,他不时起身向山谷处望去。

    忽然,山谷深处隐隐传来喊杀声,裴行俨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很多士兵都纷纷站起身,他们也听到了异常。

    “立刻上马!”裴行俨厉声大喝,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士兵们纷纷上马,就在这时,山谷内奔出两名隋军骑兵,身上都中了箭,他们奔出山谷,纷纷从马上摔下,几名士兵急忙奔上去扶起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裴行俨厉声喝问道。

    “山谷内.....有埋伏,快走!敌军....太多。”

    “陈将军呢?”裴行俨急得大吼。

    “弟兄们....全部...全部阵....”没有说完,士兵就闭目而逝。

    这时,山谷内喊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贼兵向这边杀来,裴行俨知道这边地形极不利于骑兵厮杀,他强忍悲痛,大吼一声:“跟我撤!”

    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跟随裴行俨向桃叶山外疾奔而去。

    不多时,一支数千人乱匪杀了出来,为首大将金盔金甲,手执虎牙金刀,威风凛凛,正是江淮贼帅杜伏威,而他身边跟着一名中年男子,便是替隋军领路的驿丞赵长贵。(未完待续。)

第430章 欲擒故纵

    杜伏威在江都安下了无数眼线,当隋军一出兵,他很快便收到了飞鸽传信,也立刻料定隋军要继续打击自己了,在隋军骑兵过**县时,杜伏威就接到了第二封鸽信,结合隋军大船入江,他终于能判定隋军这次出击的目标,一定是历阳郡。

    杜伏威为了给隋军当头一棒,他亲率大军在桃叶山布下埋伏,可惜驿丞不得力,没有把隋军骑兵全部引入埋伏圈,使他战果不显,只歼灭了百名取水的隋军骑兵。

    杜伏威目光凶狠地望着远处,良久,他恶狠狠下令道:“全军北撤,去钟离郡!”

    一万大军调头离开了桃叶山,向北方的钟离郡撤去.......

    三天后,隋军船队抵达了历阳郡,长江南岸是丹阳郡的江宁县,长江北岸则是他们这次出征的目标,杜伏威设在历阳郡的老巢。

    房玄龄匆匆来到张铉的船舱前,他低声问门口亲兵道:“将军怎么样了?”

    昨晚他们接到裴行俨的急报,骑兵在桃叶山遇伏,阵亡骑兵九十七人,一直对张铉忠心耿耿的骑兵偏将陈旭也不幸在伏击中阵亡,这对张铉打击很大,众人都不敢相劝,只能等他自己平静下来。

    亲兵悄声道:“还好,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时,船舱里传来张铉的声音,“是军师吗?请进!”

    “正是卑职!”

    房玄龄走进了船舱,只见张铉正坐在小桌前细看一张地图,房玄龄从地图轮廓,推断出张铉是在看历阳县一带的地形图。

    “军师有什么事吗?”张铉收起地图笑问道。

    虽然陈旭和骑兵弟兄阵亡给他一个沉重打击,但张铉毕竟是从血腥战场上杀出来的主帅,对生死看得并不重。他已经恢复了常态。

    “将军,斥候带来最新情报,现就在外面等候。”

    “带斥候去军议舱!”

    不多时,一名斥候快步走进军议舱,上前单膝对张铉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找到了位于**山南麓的贼军老巢。但现在只剩下一片被大火烧毁的废墟,贼军已经撤离了,带不走的粮食也被他们全部烧毁。”

    这个结果在张铉的意料之中,杜伏威既然伏击了隋军骑兵,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到来,要么积极备战,要么就撤退,看来杜伏威选择了后者。

    尽管张铉料到杜伏威可能会撤走,但当这个消息真的到来时。张铉心中还是感到异常愤怒,那意味着他暂时无法为自己死去的弟兄报仇,他的脸色阴沉得十分难看。

    军议舱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杜伏威居然知道隋军到来,提前撤走了,他们下一步怎么办?

    这时,张铉冷冷令道:“船队继续南下。去历阳县!”

    旁边参军裴弘劝道:“恐怕罗柱山那边的贼军也撤退了。”

    张铉哼了一声,“我不是去打贼兵。我要去拜访历阳太守,看看他给我一个什么交代?”

    房玄龄暗暗叹息一声,他明白张铉的用意,如果张铉决定对江淮官府下手,恐怕他是要接受江南士族,和江淮士族对立了。

    .......

    历阳县是历阳郡郡治。也就是今天安徽和县,是一座位于长江北岸的大县,有人口近二十万,尤其采矿业发达,由于历阳也是大隋重要的铁矿和铜矿产地。生活在历阳县的矿工足有一万八千余人,加上他们的家眷,在历阳县仅靠铁矿为生的人就有七八万人之多。

    由于历阳郡北靠江都,紧邻长江,和江宁县隔江相望,历阳郡便成为了杜伏威的核心统治之地,历阳县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杜伏威的都城。

    虽然杜伏威纵横江淮,但他和青州及河北的乱匪不太一样,他没有据城而守,且兵力分散江淮各地,历阳郡名义上依旧是隋朝的郡县,太守也年年向吏部提交述职报告。

    历阳郡太守叫做江孝伯,庐江郡人,大业七年从钟离郡丞任上调来出任历阳太守,迄今已过去了四年多。

    此时,江孝伯率领数十名官员在历阳码头上迎接张铉到来,隋军战船已缓缓靠岸,一队队士兵从船上奔下来,在码头四周警戒。

    身穿盔甲的张铉带领一群大将快步走下了大船,江孝伯和众官员连忙上前躬身施礼,“下官历阳太守江孝伯参见招讨使张将军!”

    张铉一挥手,“给我拿下!”

    几名士兵冲上前,控制住了江孝伯,众官员顿时大惊失色,一起跪下,江孝伯大喊,“下官无罪!”

    “无罪?”

    张铉重重哼了一声,“杜伏威的老巢距离你的郡衙不足二十里,你居然敢说你无罪?”

    “下官虽然知道杜伏威的军营所在,但也没有办法,郡中没有士兵,让我怎么缴匪?为保一郡平民,我们只好和杜伏威相安无事,实属无奈之举!”

    “你去向朝廷申辩吧!郡丞是何人?”

    一名官员战战兢兢上前,“下官郡丞杨理,参见张将军!”

    张铉冷冷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暂代太守之职,给我写一份历阳郡乱匪的详细报告,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杨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无奈答应道:“下官遵命!”

    张铉又提高声音对其他官员训斥道:“我相信你们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和杜伏威有关系,但我今天暂时不想追究,我警告你们,谁再胆敢私通乱匪,我不仅会让他身败名裂,同时满门抄斩,绝不姑息!”

    众官员心惊胆颤,张铉揭开了他们底裤,他们所有人都和杜伏威有关系,有的甚至还同时兼任杜伏威的参军、主簿,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杜伏威的文职官员,这是他们的秘密,但他们寄希望于张铉不知道这个秘密,可现在张铉揭穿了他们,却又居然不抓他们,这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

    众人同时答道:“我们不敢!”

    “你们敢不敢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张铉不再和他们啰嗦,一挥手,“大军进城!”

    两千守军在码头上看守战船,其余八千军队跟随张铉进了历阳县城,他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两天,然后大军返回江都。

    入夜,一轮弯月挂在深蓝色的夜空,银色的月光洒满了远处的山峦和城墙,夜凉如水,夜幕下的原野上格外寂静。

    历阳县城门紧闭,数百名隋军士兵在城头上来回巡逻,警惕地监视着城外的动静。

    这时,在北城墙拐角处,几块破碎的城砖被顶开,一名瘦小的黑影如同大号的黄鼠狼一般从城洞里钻了出来,他分明是个人,动作十分敏捷,他游过护城河,跳进一条沟渠,弯腰向北方树林疾奔而去。

    在距离历阳县约十里外,有一片十几里长的树林,一直和西北面的罗柱山连为一体,此时,树林内人影重重,足有数千人潜伏在树林之中。

    杜伏威站在一块大石上,目光阴冷地眺望着远处的历阳城,他在伏击隋军骑兵后便立刻率军向钟离郡方向撤离,但那不过是在迷惑隋军斥候,他们实际上绕过了**山北麓,又返回了历阳县,历阳郡是杜伏威的老巢,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隋军?他是在以退为进,寻找机会袭击隋军。

    隋军居然是乘船而来,这就意味着他有机会了,但他现在急需得到隋军的详细情报,才能决定他下一步的行动。

    这时,一名士兵上前禀报:“主公,城内来人了。”

    “速带他上来!”杜伏威精神一振,他等的人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431章 三岁鼠郎

    片刻,身材十分瘦小的男子被带了上来,他其实就是一个小侏儒,三十多岁的人,身高却俨如三岁孩童,但长得却很匀称,杜伏威见到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此人是历阳望族黄氏家族养的一个小伎,绰号鼠郎。UU小说,www.uu234.com

    “鼠郎,你家主人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我家主人有一封信要我带给大王。”

    小人取出一卷信,呈给了杜伏威,杜伏威就着月光看了片刻,不由暗暗心喜,隋军在城中休整,码头那边只有两千人,自己带的军队足以迅速消灭对方。

    杜伏威打的如意算盘是要摧毁隋军战船,使隋军不得不步行回江都,然后他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将隋军主力击溃在**山中。

    现在他得知隋军码头只有两千驻军,他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临了。

    他当即吩咐一名手下,“速去通知齐将军,三更时分一起动手。”

    “遵命!”士兵转身飞奔而去,

    这时,杜伏威又对小鼠郎笑道:“回去告诉你主人,给我牢牢盯着隋军主力,如果发现隋军集结,立刻在城头射火箭通知我。”

    “鼠郎知道了。”

    小人迈开小腿跑了,杜伏威盯着瘦小的身影跑远,他又望向洒满了月光的历阳县城,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狞笑。

    .........

    鼠郎奔回了北城墙下,游过护城河,随即钻进了城墙洞里,这个城墙洞是杜伏威特地挖掘的一条密道,利用城墙底部的破损,将几只掏掉底部的水缸连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秘道,为了防止隋军发现,这条秘道的入口在一处城墙边的大树树洞内,树洞很小,只容孩童钻入,黄氏家族恰好就有这么一个侏儒小人。

    鼠郎刚从树洞内爬出。头顶上忽然撒下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缚住,旁边冲出几名埋伏的隋军士兵,纷纷笑道:“小鬼头被抓住了!”

    鼠郎在出城游过护城河时就被隋军士兵发现,他们立刻禀报了当值主将罗士信,罗士信很快便找到了树洞,他不露声色,守株待兔,果然把爬回来的鼠郎抓个正着。

    “罗将军。他不是小孩!”一名士兵辨认出了抓住的孩童,万分惊讶道。

    罗士信走上前,只见网中人吓得缩成一团,活像一只果子狸,他用火把照了照鼠郎的脸,分明是一张成人脸庞,罗士信也惊讶地笑道:“看来今晚收获不错,抓住了一只狸猫。”

    张铉的临时军衙就设在郡衙内。兵不厌诈,多年作战的直觉告诉他。杜伏威既然设下埋伏,就绝不会甘心只收获了百名骑兵,他一定还藏身在历阳郡,等待另一次伏击自己的机会。

    所以张铉白天只是训斥地方官员,并不拿他们问罪,他相信这些官员一定会有人暗通杜伏威。这就叫欲擒故纵。

    张铉负手在大堂内来回踱步,等待消息,这时,一名亲兵在堂下禀报,“启禀将军。罗将军抓到了一名探子。”

    张铉笑了起来,自己所料不错,他立刻令道:“让他来见我!”

    片刻,罗士信快步走进了大堂,远远大笑,“将军,看我抓到了什么?”

    张铉见罗士信手中拎着一个小孩,不由奇怪地笑道:“你怎么抓一个孩子!”

    “孩子?”

    罗士信哼了一声,将‘孩子’扔到地上,力量稍重,‘孩子’痛呼了一声,张铉也听出了端倪,分明是成人的声音。

    他上前细看,那‘孩子’居然还有胡子,一双小鼠眼里惊恐万分。

    “将军,此人偷偷钻出城,进城时被我们抓住。”

    侏儒张铉见得多,但还没有见过身材这么匀称的侏儒,从背后看他绝对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但脸上却不折不扣是个男子,而且满脸狡诈,张铉早发现这个小人右手有老茧,显然也是个练武之人。

    “你不想吃苦就老老实实回答,出城做什么?”张铉蹲下来笑问道。

    “我....我出去抓....野味。”

    小人眼珠子转得极快,“我喜欢在野地里烤着吃。”

    “是吗?既然你是抓野味生活,那就不需要用剑了。”

    寒光一闪,小人右手大拇指被连根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愣了一下,小人杀猪般嚎叫起来。

    张铉用匕首抹一下他的耳朵,“是不是耳朵也多余?”

    “我说....我说!”

    小人嘶声惨叫道:“我是去....见杜伏威了!”

    张铉回头对亲兵道:“带他下去拷问,感觉有半句谎言,就割他一只耳朵,直到把他全身割干净!”

    几名亲兵把小人拎了下去,这时,张铉见一旁的卢庆元面有不忍之色,便笑问道:“庆元是不是有怜惜之心了。”

    “我当然能理解!”

    卢庆元连忙道:“毕竟要录口供,尤其他承认自己去见杜伏威,将军若不下狠手,恐怕他不会交代。”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这种小人练过武,身手敏捷,他若做了刺客你会防不胜防,迟早死在他的手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杀了他。”

    张铉用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这叫防患于未然!”

    卢庆元心中一惊,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仅仅只是觉得对方可疑就直接杀掉,这也未免太心狠手毒了一点。

    片刻,亲兵匆匆走进来,将手中口供呈给张铉,张铉看了看,不由冷笑一声道:“原来他叫鼠郎,倒也名副其实。”

    他又继续细看,杜伏威要和齐将军联系,张铉眉头一皱问道:“这个齐将军是谁?”

    “他也不知道!估计是真不知道。”

    张铉又看了看口供,居然是黄氏家族的门人,历阳郡士族果然和杜伏威有勾结,他沉思片刻,对亲兵吩咐道:“给这个鼠郎包扎一下伤口,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当众指证黄祐,我就饶他一命。”

    卢庆元更加心惊,黄祐是江淮著名世家黄氏的家主,曾经的庐江郡太守,难道张铉要对江淮世家下手了吗?

    但卢庆元却不敢多言,他知道自己在军政大事上人微言轻,这件事他只能去找房玄龄商量。

    这时,张铉已经走出大堂,只听他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传我的命令,军队立刻集结!”

    卢庆元也悄悄从侧门离去,他不能让张铉铸下大错,杀了黄祐,张铉会成为整个江淮士族的公敌,这对他的前途极为不利。

    .........

    隋军临时大营位于南城矿工营,这里是矿工回城休息的大营,占地很大,可以入住三万矿工,现在成了八千隋军的临时军营。

    此时,八千士兵已经在军营集结,随时可以出发,张铉却在等待时间,根据鼠郎的交代,杜伏威将在三更时动手,现在才两更时分刚过。

    而且张铉从历阳郡贼兵人数推断,杜伏威的军队最多也就一万人,和自己相仿,但张铉需要知道,杜伏威要联系的齐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大帐内,张铉对几名斥候道:“你们速去通知尉迟将军,今晚杜伏威极可能会偷营,让他做好准备!”

    尉迟恭率两千人在码头看守船只,张铉推断,杜伏威的目标要么是攻城,要么就是码头上的隋军。

    “遵令!”几名斥候行一礼,紧急赶去通知尉迟恭了。

    这时,罗士信带着一名官员匆匆赶来,在帐门口禀报,“将军,卑职带了一名知情人!”

    “带来什么人?”

    张铉走出大帐,只见罗士信身后跟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魁梧,十分健壮,张铉打量他一下问道:“这位是——”

    男子连忙躬身行礼,“卑职曾是历阳县仓曹参军,名叫任识途。”

    张铉笑道:“我想知道杜伏威手下有没有一个齐将军?”

    “有!杜伏威的斥候主将就叫齐亮,另外钟离郡那边还有一个大将叫齐守方。”

    张铉想了想,钟离郡那边距离太远,应该就是指齐亮,他又问道:“任参军知道这个齐亮在哪里吗?”

    任识途笑了笑问道:“将军在长江有没有遇到杜伏威的哨船?”

    “我想应该遇到了。”

    张铉记得一路上都有奇怪的小船在窥视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它们应该就是杜伏威的哨船。

    “杜伏威在长江上一共有百余条哨船,约两千人,这个齐亮就是这些哨船的统领。”

    张铉猛然醒悟,他知道杜伏威想干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432章 码头激战

    由于历阳县盛产铁矿石,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矿石船前来这里运载矿石或者生铁,繁忙的航运交通使历阳县码头规模很大,长达三里左右,此时,隋军的百艘战船就停泊长长的码头上。

    隋军战船普遍高大坚固,大多是两千石战船,它们的停泊很有章法,巨大的战船停泊在外围,而内圈是粮草等辎重船,另外还有二十几艘巡哨小船在大船附近巡逻,防止被偷袭。

    大江之上月色清明,水波微动,波光粼粼,在距离隋军战船约两里外的江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船,大多是百石小船,小船本身看起来和大江上常见的渔船没有什么区别,但小船上坐满了年轻士兵,则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些小船便是杜伏威在长江上的哨船,足有一百余艘,由杜伏威的心腹大将齐亮统帅,一般停泊在庐江郡巢湖内,平时也就是十几艘船在长江上巡哨,像这样全部出动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两年前,杜伏威在长江上也曾有一支船队,由八十余艘千石战船组成,但在争夺长江控制权时被鄱阳湖水贼林士弘击败,八十艘战船全部被摧毁,杜伏威不得不退出长江,只留下一些巡哨小船。

    林士弘也默许了这些哨船存在,双方两年来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杜伏威在控制长江失败后转而面对淮河,他收服了淮河水盗苗海潮,使淮河完全成为他的势力范围,直到这次张铉率隋军杀至,彻底清剿了他的淮河水军势力。

    在密集的哨船之中,有一艘五百石的大型哨船,船上站着一名大将。正是杜伏威的手下水将齐亮,齐亮是庐江郡人,祖上几代都是巢湖渔民,他自幼在巢湖中长大,水性极佳,十六岁加入巢湖水贼。纵横长江巢湖,至今已有十几年。

    齐亮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使一对六十斤的双戟,在长江中厮杀争斗十二年,赢得一个‘小甘宁’的绰号。

    他已经得到了杜伏威的命令,命令他三更时分夺取隋军的战船,他手下有两千人,完全可以夺取隋军的百艘战船。

    夜色中。齐亮目光热切地盯着远处码头上一艘艘体型巨大的战船,他们被林士弘击败后,不得拥有百石以上的船只,令他心中憋屈万分,如果能夺取这些百艘大船,他们又将组成一支强大的水军。

    “将军,三更时分到了!”身旁一名手下低声提醒他。

    齐亮心中有朵火苗燃烧起来,这些战船仿佛已经属于他。他一挥手,“出击!”

    百余艘哨船满载着两千哨兵从三个方向向隋军战船扑去.......

    尉迟恭率领的两千隋军并不是住在大船中。而是驻扎码头上,码头上整齐地安扎着两百余顶大帐,大帐四周围有营栅,这也是矿工大营,只是平时没有大帐,只有一圈营栅。大营内的帐篷都是隋军自己带来。

    时间已到了三更时分,夜色深沉,隋军士兵们都睡熟了,只有营门前挂了两盏灯笼,两边的哨塔上站着几名隋军岗哨。隐隐只看见他们的一点点身影。

    在距离隋军大营一里外的旷野里,杜伏威率领一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杜伏威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远处隋军大营,目光随即又移向大江之上,他更关注那里的百艘战船。

    杜伏威原本是想一把火烧毁隋军战船,但后来他又改变了主意,烧掉这些战船太可惜了,还不如将它们全部夺取带回巢湖,组建自己新的水军。

    “大王,时辰到了!”

    杜伏威又盯了一眼远处的历阳城,城头始终没有火箭,那说明隋军一直没有集结,他拔出战刀厉声喝道:“杀进大营!”

    “杀啊!”

    万名贼兵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像潮水一般向码头上的隋军大营杀去......

    与此同时,长江中的贼兵哨船却遭到了重创,隋军外围战船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密集的箭矢射向哨船上的贼军,贼军措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

    贼军大将齐亮挥舞双戟拨打射向他的箭矢,心中震惊万分,他们中了埋伏,隋军明明有准备,他心中焦急,大吼道:“后退!立刻后退!”

    不用他下令,贼兵哨船吓得纷纷向后驶去,攻船和攻城完全不是一回事,攻城有云梯,用脚攀爬便可,双手还可以使用盾和长矛,云梯也不是那么容易掀翻。

    而攻船则靠一根绳索攀爬,必须手脚并用,更重要是绳索可以挥刀轻易砍断,所以攻船只能靠偷袭,趁敌军不备,偷偷爬上大船,一旦对方有准备或者被发现,攻船士兵就会全军覆灭,这一点不容置疑。

    所以当齐亮发现隋军有埋伏时,他进攻之心立刻消退,能逃脱伏击就是一种幸运了。

    隋军箭如雨发,不断有贼军士兵被射中落入,这时,齐亮躲闪不及被一支射中大腿,他闷叫一声,立足不稳,摔入江中。

    众士兵急救,夜江中却找不到他的人,隋军箭矢疾飞,主船上又有几人被射倒,无奈,贼兵士兵只得被迫撤退。

    不多时,贼军士兵的近七十艘哨船逃脱了伏击,消失在大江之中,大船下留下了三十余艘空船,船上士兵全部被隋军箭矢消灭,这时,尉迟恭一挥手,“停止射箭!”

    大船上的隋军士兵停止了射击,大船之间的缝隙里冲出一艘艘小舢船,这是隋军的哨兵,他们负责打扫战场,拖回船只,捞起受伤未死的贼兵士兵,数十艘小舢板进进出出,格外地忙碌。

    “抓到了!”

    一艘小船将浑身**的贼军大将捞上小船,捆绑起来。

    尉迟恭扶在船舷边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江中的情形。

    .......

    杜伏威的大军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直接杀进了隋军大营内,杜伏威骑在战马上,惊讶地打量着头顶上哨塔的士兵,那些士兵一动不动,分明是几具草人。

    “大王,是一座空营!”

    大帐没有一个隋军士兵,杜伏威的手下纷纷大喊起来,杜伏威顿时醒悟,他中计了。

    “撤退!”杜伏威嘶声大喊:“全军立刻撤退!”

    但是已经晚了,他们身后骤然响起一片惨叫声,张铉率领隋军已从后面向大营外的贼军发动了突袭。

    与此同时,大营内起火了,大火点燃了事先放置在大帐内的干草硫磺,大帐上还涂有油脂,火势从四面八方迅猛燃烧,火速蔓延极快,顿时浓烟滚滚,烟熏火燎,大营内的数千贼军乱成一团。

    杜伏威心慌意乱,调转马头向西南角奔去,那边营帐不多,火势稍小,他的数百亲兵将营栅砸开一个大缺口,护卫着主公向外拼死突围。

    围攻西南角的隋军约两千余人,由大将苏定方率领,这时,隋军士兵已和数百名骁勇的杜伏威亲兵混战成一团。

    在混战中,苏定方忽然发现其中一员大将身穿金盔金甲,他心中顿时大喜,大刀一指金甲大将:“那边是贼王,给我围住他!”

    数百名隋军士兵纷纷将杜伏威团团包围,苏定方飞马奔至,抡刀横劈,‘当啷!’一声巨响,对方手中大刀被劈飞出去,两马交错,苏定方一把将身穿金甲的杜伏威活捉过来,狠狠贯在地上,“给我绑了!”

    十几名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将他捆绑,甚至还有士兵想割下他的首级,眼看性命难保,这个‘杜伏威’吓得大喊起来,“将军饶命,我不是杜伏威!”

    苏定方一怔,只见这个杜伏威长得贼眉鼠眼,举止猥琐,哪里有半点一方豪强的模样,苏定方心知自己中了金蝉脱壳之计,他向四下寻找,只见数百步外,十几名贼兵骑兵簇拥着一人正疾速狂奔。

    苏定方又气又恨,调转马头便追去,但已经追不上,追出数百步后,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433章 宽严相济

    天渐渐亮了,战斗也已结束,一队队战俘垂头丧气地被隋军士兵押走,占地千亩的码头大营被烧成了白地,被烧死的贼兵士兵全部深埋处理。

    这场反偷袭战,杜伏威的军队损失极其惨重,五千余人投降被俘,三千余人阵亡,逃走者不足千人,隋军士兵也有数百人伤亡。

    但令人遗憾的是,杜伏威却成功逃脱,去向不明,隋军失去了一个抓住杜伏威的绝好机会。

    “卑职无能,上了杜伏威的当,导致他逃脱,请将军严惩!”

    苏定方单膝跪在张铉面前请罪,他满脸懊恼,他知道众人心中的遗憾,大家都想抓住杜伏威,这个机会却被他得到了,偏偏他的大意导致贼首逃脱,使他心中十分难过。

    张铉拾起旁边的黄金盔甲,微微笑道:“这个杜伏威倒也有急智,在关键时想到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夜晚光线不好,一般人都会上当,苏将军不必自责。”

    张铉并不想处罚苏定方,一方面在夜晚确实容易被金光闪闪的盔甲吸引,中计很正常,更何况是作战经验不足苏定方,另一方面张铉也不想真的抓住杜伏威,狡兔死,走狗烹,这个教训他已经够深刻了,只是这种心态他却不能说出来。

    亲兵上前扶起苏定方,苏定方满脸羞愧道:“多谢将军宽容,卑职一定会立功赎罪,不会让将军再失望。”

    这时,尉迟恭将被俘贼军大将齐亮带了上来,他低声对张铉道:“此人愿意投降我们。”

    张铉点点头,目光向这名长江悍将望去,只见他三十岁不到,脸庞棱角分明。皮肤黝黑,头上缠着彩带,衣襟撒开,露出一身强壮的古铜色肌肉,气质十分彪悍。

    “你就是齐亮?”

    齐亮腿上中了一箭,目前已经包扎好。他上前单膝跪下,双手高高抱拳道:“齐亮愿为将军效力!”

    张铉连忙扶起他笑道:“齐将军肯弃暗投明,是我张铉之幸也,你腿上有伤,快快请起。”

    齐亮站起身,偷偷打量一眼张铉,见他身姿雄武,举手投足显得稳重大气,隐隐已有一种王者之风。他心中更加敬佩。

    “齐将军怎么想归降隋军?”张铉笑问道。

    “启禀将军,卑职在长江上作匪十余年,早已厌倦**生活,想趁自己还年轻,奋力博个前途,而且跟随杜伏威只能驾驶小船,心中实在憋屈,将军的大船让齐亮不胜向往。”

    众人听他说得坦诚有趣。都不由笑了起来,这个齐亮也是个性情中人。

    张铉笑道:“我正愁没人驾船。齐将军来得正好,这些战船我就交给你了。”

    齐亮愣住了,他没想到张铉竟如此恩待自己,刚刚投降就把船队交给自己,他被张铉的信任感动,眼角不由有些湿润。连忙躬身道:“若将军信得过卑职,卑职前去将所有长江哨船都招揽回来投效将军。”

    张铉欣然笑道:“我期待将军归来!”

    齐亮向张铉行一礼便匆匆去了,这时,罗士信走上前望着齐亮背影道:“他如果是假投降,现在放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小罗,你在胡说什么!”

    旁边尉迟恭有点不高兴,沉着脸道:“将军连战船都肯交给他,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罗士信这段时间屡被斥责,心中着实也有点恼火,他冷冷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点提防难道有问题吗?”

    尉迟恭翻了翻眼睛,没有睬他,这时,张铉笑着拍拍罗士信肩膀道:“如果我是齐亮,我一定会把那些大船骗到手再走,你说是不是?”

    众人一起大笑,罗士信挠挠后脑勺,也忍不住笑道:“倒也是啊!看来是我笨了。”

    张铉随即对其余大将道:“今天中午杀猪宰羊,犒劳三军!”

    众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

    张铉刚返回历阳县城,等候在城门边的房玄龄便迎了上来,笑道:“将军不打算在历阳郡驻军吗?”

    张铉微微笑道:“军师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在历阳郡驻军?”

    “这里可出产一个宝贝啊!”房玄龄望着城门处一根生铁大柱子笑道。

    张铉也会心地笑了起来,驻兵历阳郡就等于控制了江淮的生铁,这可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在青州一带没有,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打算让赵亮率军三千军驻守历阳县,另外再给他五十艘货船。”

    “如果给货船,恐怕得和林士弘打个招呼。”

    张铉摇摇头,“不需要,他如果是聪明人,就不会来招惹我们!”

    这时,不远处的卢庆元给房玄龄使了个眼色,房玄龄会意,将张铉请到一边,低声对他道:“将军如果要长驻历阳郡,我建议还是不要和黄家翻脸,尤其黄家控制江淮的生铁交易,和他搞好关系利大于弊,将军觉得呢?”

    房玄龄知道张铉是打算选择江南士族,所以有和黄家算帐的意图,所以他从利益方面来劝张铉,可以选择江南士族,但也不用和江淮士族翻脸,最好两家通吃。

    张铉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卢庆元,笑道:“这是庆元的意思吗?”

    “庆元也是为了将军好!”

    张铉绝不迂腐,而且很现实,他之前是有选择江南士族的打算,所以才考虑让鼠郎当众指控黄家私通杜伏威,不过房玄龄提醒了他,黄家控制着历阳郡的生铁冶炼贸易,和他搞好关系确实有利可图,而且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

    想到这,张铉回头嘱咐两名亲兵道:“把那个鼠郎处死,将他的尸体和供状一起送给黄家!”

    “遵令!”两名亲兵匆匆去了。

    房玄龄欣然道:“将军果然是明智之人!”

    .......

    张铉回到郡衙,随即又吩咐一名亲兵道:“去把江太守请来,我有事情和他商谈。”

    江太守也就是历阳郡太守江孝伯,昨天被张铉临时关押,在全歼历阳郡的杜伏威军队后,张铉又改变了想法,既然他连黄家都可以放过,也不必在意一个文官太守。

    不多时,太守江孝伯被亲兵带上了大堂,他昨晚心事重重,几乎一夜未睡,显得有些憔悴,但他心中还是对张铉十分不满,站在大堂前望着外面,不理睬张铉。

    江孝伯是名门世家出身,仕途顺利,从未被关押过,虽然张铉又称他太守,明显有和解之意,但想到昨晚受的委屈,他心中依然怒火难消。

    张铉却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笑道:“江太守请坐!”

    江孝伯哼了一声,“老夫坐了一夜,现在想站一站!”

    张铉微微一笑,“昨晚发生激战,江太守知道吗?

    昨晚的战事江孝伯倒也听说了一点,但具体详情却不知道,他终于忍不住道:“看样子张将军取胜了。”

    “那当然,如果我败了,就不会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张铉一摆手,“拿上来!”

    江孝伯好奇地向堂下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捧着一副黄金盔甲快步走进大堂,江孝伯顿时脸色大变,他认出这是杜伏威的黄金盔甲,难道杜伏威已经.......

    张铉慢慢走上前道:“昨晚和杜伏威一场恶战,全歼了杜伏威的一万军队,杜伏威身负重伤而逃,这副盔甲也丢掉了,我只是想告诉江太守,贼军就是贼军,不管他再怎么善待士族,也逃不了灭亡的命运,如果江太守实在不想忠于隋朝,那至少也应该投靠关陇贵族,我觉得那样还靠谱一点。”

    “老夫又几时不忠于隋朝?”

    张铉就在等他这句话,他点点头,“看来是我误会了,以前发什么生事情我不想再追究,我只希望以后江太守有空来江都坐坐。”

    江孝伯明白张铉的意思了,不再追究他从前暗通杜伏威之事,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半晌,他叹了口气,“将军的好意,江某铭记于心!”(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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