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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5章 进京前夕

    片刻,虞世基匆匆走进了御书房,躬身行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虞爱卿来得正好,朕找你有事商议?”

    “陛下找微臣可是为了北归之事?”虞世基笑问道。

    杨广点点头,将一份奏卷递给虞世基,“这是崔君肃写来的奏报,突厥始毕可汗邀请朕明年春天在塞北乞伏泊会面,这是一件大事,朕决定顺便北巡太原诸郡,所以要提前准备,朕打算半个月后便返回洛阳。”

    “原来如此,臣理解了。”

    虞世基很清楚圣上为何急于和突厥始毕可汗会面,在剿匪关键时刻,大隋北方边境必须保持稳定,之前,圣上派崔君肃出使突厥,联系双方会面之事,但突厥却始终寻找借口拖延,直到现在才终于有确切消息。

    “微臣完全赞同陛下北归决定,我们确实需要时间准备,突厥事关重大,改变计划很正常。”

    虞世基的同意让杨广很是欣慰,有虞世基支持,那么其他大臣也未必会坚持反对了,这时,虞世基把话题转到了东海郡,他笑道:“既然孟海公愿意接受朝廷招安,陛下打算怎么安置他?”

    “朕打算封他为东海太守,加东海侯,不过军权不给他,这也算是厚待了。”

    “陛下圣明!那么陛下考虑过孙宣雅怎么处置吗?”虞世基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孙宣雅身上。

    杨广冷冷哼了一声,“朕给他机会,但他却不领情,既然他现在落在朕的手上,朕就不会轻饶他了,朕会公开处斩他。以儆天下乱匪!”

    虞世基吓了一跳,若孙宣雅死了,两千两即将到手的黄金可就飞了,他连忙笑道:“陛下若杀他,高士达、窦建德等人恐怕就不会再投降朝廷了,其实微臣倒觉得陛下应该宽严相济。或许对受降其他乱匪更有效果。”

    “怎么个宽严相济?”杨广问道。

    “陛下应该下发诏书,历数孙宣雅的罪恶,说他罪该当斩,但在严厉的同时,又提到他没有为虐平民,最终助朝廷大军斩杀孟让,略有善行,所以可免死罪,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虞世基摸透了杨广的心思,他见杨广沉吟不语,便知道他杀心已经动摇,虞世基又用他巧舌如簧般的话语劝说杨广,“陛下,乱匪都以为必死无疑,所以杀并没有意义,关键是不杀。让他们善待民众可以免死,让他们明白立功赎罪也可以不杀。这样可以保护平民,让无辜民众也能泽被圣恩,同时也可以挑起乱匪间的不信任,这种不杀要比杀更有意义得多,请陛下三思。”

    杨广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爱卿说得对,不杀比杀更有意义,朕就依爱卿之言,杖一百,流放辽东。并告之天下!”

    虞世基暗暗欢喜,他又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奖励张须陀和张铉的军功呢?”

    杨广沉思片刻道:“朕还没有完全考虑好,不过朕不放心杨庆,决定还是让张须陀继续剿灭瓦岗乱匪,至于张铉,宣他进京后听封,朕需要好好考虑下一步的剿匪计划。”

    ........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六月初,天气异常炎热,尤其在黄河边,炽热的阳光里混合中大量水汽,使人感到愈加闷热难耐。

    张铉回到北海郡后不久便来到寿光县视察船场的恢复进度,在官府的全力支持下,寿光船场已经招募了第一批三百余名船匠,建造了不少房舍,虽然和全盛时期的数千名船匠不能相比,但造船场已经开始运转起来。

    目前寿光船只主要在修缮从北平船场买来的旧船,以及修缮从清河郡夺来的王世充的船只,这些船只都比较老旧,修缮一新后便可投入正式投入使用。

    张铉巡视了造船场后,随即又来到了北海码头,这也是他十分关注的重大项目,无论北海郡还是东莱郡、高密郡,都比较远离中原地区,加上山东半岛的丘陵纵横,交通并不方便,如果能将水路充分利用起来,那么将能有效地沟通北海郡和中原地区的人员及物资联系。

    更重要是,修建码头能加强青州与河北地区的联系,一条黄河和一片渤海将青州和河北远远隔开了。

    近两个月没有来北海码头,北海码头的修建进展十分顺利,仓库和官衙都已经修建完成,几十座大仓库如巨人般地矗立在码头南面,在向东是一片用砖石修砌的军营,有驻军一千人。

    而码头西面则是民用区,北海郡几家大商号纷纷抢滩进驻,这些大商号也就是各大世家的另一面,虽然商人地位较低,但经商能赚大钱这却是共识,所以各大世家在背地里都有自己的商队和商号,像益都县最大的商号罗福记便是滕家的店铺,经营绸缎、布匹、粮食、茶叶等等大宗货物。

    但能在北海码头抢到土地的商号都是有背景、有财力以及有眼光的大商家,短短几个月,原来码头西面的大片不毛之地已经身价倍增,每亩地卖到千贯,要知道北海郡上田的地价才不过二十贯一亩。

    码头西面的大片商用民房正在如火如荼地修建,罗福记的仓库已率先修建完成,旁边一排过去,还有十几家民用仓库正在修建,两家酒肆和一家客栈也已经开张营业。

    “玄龄,那是......你们房家的酒肆么?”张铉指着前面挂着一面‘房记’旗幡的酒肆,笑着问身旁的房玄龄道。

    房玄龄脸上略略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是,我们房氏也有一家商号,没办法,家族人口多,还要维持家学,光靠土地支撑不起。”

    “当初我在北平郡时,我不相信世家还在秘密经商,罗都督的公子就说我孤陋寡闻,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天下世家基本上都涉及商业,连皇族都有皇商。”

    “不过世家经商只是偏业而已,我们房家......”

    不等房玄龄说完,张铉便拍拍他肩膀笑道:“我知道,房家家学是青州第二,仅次于曲阜的孔氏家学。”

    房玄龄自嘲地笑了笑,便指着房记酒肆道:“我请将军喝一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铉欣然和房玄龄一起向酒肆走去.......

    房家进驻北海郡码头比较早,抢到了最好的一片地,占地约有十亩,这也是韦云起的一个建议,要防止码头被大家族垄断,每家购买土地的上限只有十亩。

    不过房家虽然在齐郡开有四家酒肆,但房记商号并不是做酒肆出名,房房记商号是经营海货出名,青州地区最大的酒肆和客栈是北海郡贾家,也就是贾润甫的家族,历城贾家楼便是青州的第一大酒肆。

    目前码头上的酒肆客栈,除了房记酒肆外,其余两家都是贾家楼的分店,规模也要比房记酒肆要大。

    张铉和房玄龄走进了酒肆,生意暂时还比较冷清,二楼基本上没人,只有一楼坐了几桌,都是修建房舍的工匠来这里吃中饭。

    掌柜姓王,从齐郡邹平县的房记酒肆调过来,他认识房玄龄,连忙迎了上来,“公子来了!”

    房玄龄给他介绍张铉道:“这就是张将军,王四叔不认识吗?”

    王掌柜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张铉这么年轻,他慌忙行礼,“小人刚来北海郡不久,请将军恕小人失礼!”

    张铉笑了笑,“掌柜不必多礼,好好招待我的手下便可。”

    张铉回头对一群亲兵道:“你们在楼下吃饭,酒不准超过一坛,肉可以随意!”

    亲兵们大喜,纷纷找个好位子坐下,掌柜连忙过去招呼他们。

    张铉和房玄龄上了二楼,在靠窗处坐下,房玄龄笑道:“房家的梅子酒比较有名,将军品尝过吗?”

    “我还真没喝过,来一壶再说!”

    房玄龄让酒保上了一壶梅子酒,又要了几样精致的下酒小菜,房玄龄给张铉斟满了一杯酒,这才淡淡笑问道:“将军一路过来,似乎有心事?”(未完待续。)

第376章 南下江都

    张铉笑了笑,“只是觉得有千头万绪事情要做,安置灾民,城镇恢复,分配土地,造船航运、开矿冶炼、养殖捕鱼等等,每件事都很重要,却又觉得不知该从何着手?”

    房玄龄喝了一口酒笑道:“其实将军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管子有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纵观历史,只要把吃饭穿衣这两件大事解决,其余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将军其实不必烦恼。UU小说,www.uu234.com”

    张铉勉强一笑,“你说得很对,民以食为天,只要把粮食问题解决,其余商业都会迅速发展起来,只是......”

    房玄龄注视着张铉,“但将军真正的担忧并不是这个,将军为何不对我明言?”

    张铉默默点了点头,他凝视着手中的青梅酒,半晌才轻轻叹息道:“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我很担心剿灭了琅琊郡乱匪,圣上就会把我调离青州了,我会失去自己的根基,就像王世充一样。”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将军这次平定琅琊郡表现得太强势、太醒目,确实会让天子感到不安,自古以来,平庸者得长久,杨庆之所以在荥阳郡呆了十年,就和他表现平庸有直接关系,瓦岗军就在他身旁坐大,他却不闻不问,整日沉溺于搜罗财富,偏偏就是这样,天子反而放心他。”

    房玄龄的话让张铉想到了李渊,李渊的贪财好酒,自毁名声,甘愿放弃军权,所以太原留守之位却一直坐到今天,王世充纵兵掠民何尝不是一种自毁名声,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嫩了一点。

    张铉心中郁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房玄龄很理解张铉的心情,又微微笑道:“将军,凡事都有两面,只有处理得好。圣上还是会继续信任将军。”

    “此话怎么说?”张铉连忙问道。

    “青州乱匪初定,但并不稳定,将军要让圣上很清楚的意识到,一旦将军离开,青州会立刻陷入动乱。”

    “玄龄是让我想办法再掀起一场匪患吗?”

    “这个倒没必要,关键是要让圣上明白这一点,而且要点出青州匪患之根,我是指渤海会。”

    张铉缓缓点头,“请继续说下去!”

    “让圣上明白青州不稳只是一方面。其次是将军要贯彻圣上的意图,这也是将军能在北海郡继续呆下去的重要因素。”

    “玄龄所说的意图是指什么?”张铉有些不解道。

    房玄龄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高句丽!”

    张铉这才猛地醒悟,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就在张铉巡视造船场和北海郡码头的前夕,他接到了天子杨广的旨意,令他去江都述职。

    这次述职对张铉尤其重要,张铉已经到了一个从中层向高层提升的关键时刻,如果他应对得当,他就能在青州继续呆下去。如果失败,他极可能被调离青州。步张须陀的后尘。

    一直以来,张铉认为张须陀被调离青州是因为他不懂官场规则,得罪人太多,直到张铉自己面临这一步,他才意识到,张须陀被调离青州的根本原因是他表现得太出色。最终被杨广所猜忌。

    而自己很注意官场方面,却忽视了应有的低调,导致他和张须陀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如果他不愿再步张须陀的后尘,他就必须在这次述职中说服杨广。

    三天后,张铉率领数百名士兵押送装载着近万两黄金和二十万贯钱的车队离开了北海郡。心事重重地向江都进发,开始了他的述职之旅。

    从北海郡前往江都,在琅琊乱匪没有肃清之前,只能绕道走鲁郡,然后走彭城郡,绕一个大弯去江都,但现在隋军剿灭了琅琊郡乱匪,张铉便可以走琅琊郡,然后走下邳郡,下面就是江都郡,是一条直线南下,可以节省近一半的路程。

    由于带了百余辆骡车,队伍行军并不快,十天后,张铉一行才抵达了下邳郡的郡治宿豫县。

    下邳郡和彭城郡是大将军杨义臣的驻军之地,也是江都的北方屏障,三万大军驻扎在泗水和通济渠一线,由于这一带并没有遭受乱匪的肆虐,社会稳定,经济繁荣,人口众多,到处可见大片大片的稻田。

    这一点和青州地区有点不一样了,青州地区在小麦收割后便开始种粟米,与河北的种植方式一致,但下邳郡却有点向江淮方面发展了,从前也是种粟米,但现在也开始改种水稻了。

    主要是水稻的亩产量要比粟米高一倍,这对农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张铉用马鞭指着官道两边的稻田对房玄龄笑道:“玄龄,我也在考虑明年在北海郡推广水稻,我们那边有足够的水源,完全可以种水稻,这样粮食产量就会高很多,你觉得呢?”

    “将军,我觉得这种事情老农比我们更有经验,等我们回来后,我们再请教一下他们,为什么他们不种水稻?”

    张铉哈哈大笑,“说得对,问问懂行的人,比咱们在这里瞎操心要有用得多。”

    这时,迎面奔来一队骑兵,约十几人左右,为首是一名五十余岁的官员,他上前向张铉行一礼,“请问可是北海郡来的张将军?”

    张铉上前回礼笑道:“我是张铉,请问阁下是——”

    “在下是下邳郡丞李文章,奉杨大将军之令,给将军转达一个重要消息。”

    “原来是李郡丞,失礼了,请问杨大将军要给我什么消息?”

    “将军如果是要去江都面圣,那最好往回走!”

    张铉一怔,“这是为什么?”

    “圣上已在七天前离开江都北上回京了,前天船队进入我们下邳郡的通济渠,杨大将军也赶去面圣了。”

    张铉顿时吃了一惊,天子竟然已经离开江都北上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急忙问道:“那现在圣上的船队已经到哪里了?”

    “我听杨大将军说,这次圣上北归比较急,船速较快,如果张将军快马追赶,或许能在谯郡追上船队。”

    张铉和房玄龄对望一眼,他们的车队太慢,这样走下去很难追上船队。

    房玄龄连忙道:“要不然将军先行一步,属下带车队在后面跟随。”

    这也是一个办法,张铉便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一步,你带辎重跟来,最好也能乘船比较方便。”

    旁边李文章笑道:“请将军放心,我会安排船只运送辎重。”

    “多谢李郡丞!”

    张铉行一礼,又嘱咐房玄龄几句,随即带着二十名亲兵调转马头向通济渠方向疾奔而去。

    .........

    当天晚上,张铉一行抵达了夏丘县,这是紧靠通济渠的一座小县,位于下邳郡和彭城郡的交界处,张铉需要在这里打听到船队的情况。

    他们沿着官道奔行几里,左边百步外便是著名的通济渠,水面宽达数十丈,波平如镜,十分壮观,通济渠两边的小河里停满了船只,这是为了回禀天子的龙舟船队。

    看得出,天子船队没有走多久,否则这些小船早就可以进入通济渠了。

    但让张铉有点奇怪的是,官道到处是人,而且很多都是读书人,背着行李,骑着毛驴,个个满脸焦虑,精神疲惫,低着头急匆匆赶路,却不知道这些读书人是从哪里过来?

    “喂!你们是哪里的读书人?”一名士兵高声问几名士子道。

    不料这几名读书士子却不理睬他们,只是憎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赶路。

    “将军,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好像咱们招惹了他们一样。”

    “算了,别理他们,咱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奔行了一天,人马都已疲惫,他们急需找地方休息片刻,再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将军,前面有一座茶棚,可以稍微歇息!”

    张铉点点头,“去茶棚休息!”

    众人纷纷催马,跟着张铉向前方的茶棚奔去。(未完待续。)

第377章 一路追赶

    茶棚内冷冷清清,几乎没有客人,不少士子从茶棚旁边经过,尽管个个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却没有人肯停下来,继续匆匆赶路,茶棚内的几个伙计也懒得招呼他们,坐在一旁喝水聊天。

    “你们几个浑蛋!”

    掌柜一声怒吼,“有客人来了,还不快招呼?”

    伙计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茶棚内走进二十几名骑兵,他们连忙上前牵马,招呼他们坐下休息喝茶。

    张铉一口气喝了一碗凉茶,顿时觉得暑气消退,他接过一把蒲扇,扇着风笑道:“这里好像比咱们北海郡热得多,咱们那里晚上凉快,可这里风都是热的。”

    掌柜显然见多识广,对张铉陪笑道:“将军,北海郡那边靠海,只要太阳不晒就比较凉快,我们这里不行,一到夏天就热得像蒸笼一样。”

    “说得倒也是,有什么野味酒菜?”

    掌柜苦笑着摇摇头,“前天才走过大批军队,将我们的酒菜扫得干干净净,小人今天才进了百余斤酱羊肉,酒也没有了,只有凉茶,还有就是烙饼,用烙饼夹着羊肉吃味道很好。”

    张铉取出一锭五两黄金放在桌上,笑道:“把所有的吃食都搬出来,我们全包了,剩下金子就赏给你们了。”

    掌柜简直喜出望外,他们今天遇到财神爷了,还居然给黄金,他将黄金紧紧攥在手中,连忙跑去吼骂伙计去切肉烙饼。

    张铉又招手把掌柜叫过来,笑道:“我还有事情问你!”

    “将军请说!”

    “天子船队是几时经过这里?”

    “前天中午,浩浩荡荡的船队足足走了三个时辰,还有十几万大军,那个壮观啊!河边两里内。除了纤夫外不准任何靠近。”

    “哦!你觉得船队现在到哪里了?”

    “我估摸着快过彭城郡了,将军如果赶得快,会在谯郡追上船队。”

    张铉点点头,用马鞭一指官道上的一群群读书人,“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都像读书人模样,怎么如此狼狈?”

    掌柜笑着摇摇头。“一群想当官快想疯了的人,将军知道今年年初的科举吗?”

    “知道,当时我也在洛阳,难道他们——”

    张铉心中冒出个念头,这些人不会就是那批扩招中榜士子吧!

    掌柜叹了口气,“听说今年录取了几千人,结果只有一百多人授官,其他人都得了什么‘候补’,我听他们说。就是有当官的资格,却没有实缺,要等不知多久才轮得上,这不,就是这批人。”

    张铉不由摇摇头,录取了几千人,却没有官职安排,杨广头脑一热就造成这么大的后患。真是作孽啊!

    “但听说朝廷是安排他们进太学读书等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张铉还是有些不解地问。

    掌柜笑道:“小人只是听有几人聊天诉苦。好像是吏部通知他们去江都接受甄选,所以几千人全部跑去了江都,结果天子又突然北归洛阳,吏部又改口说回洛阳甄选,他们又得跑回洛阳。”

    “这不是折腾人吗?”张铉哑然失笑道。

    “所以我说他们想当官想疯了,看他们一个个不肯进来休息。为什么?就怕自己慢了一步,官职被别人抢走,估计这一路要累死不少人。”

    “将军是从北海郡来?”掌柜又笑问道。

    “正是!掌柜去过北海郡吗?”

    “年轻时在那边呆过几年,那边鱼干很美味,至今还怀念。不过将军认识张铉吗?”

    张铉见几个亲兵急切要开口,不由狠狠瞪了一眼,又微微笑道:“当然认识,掌柜怎么会想到问他?”

    掌柜叹了口气,“我们都是淮北徐城人,那边是杜伏威的势力地盘,隔几个月,杜伏威就要来摊派一次,要粮要钱,虽然还不至于杀人抢掠,但这样无休止的骚扰,大家生活动荡,生活困苦,都只得外逃,老家那边基本没人了,我们就说,如果张铉将军能去江淮,何愁杜伏威不灭?”

    “听说王世充在淮南剿匪,不是也挺厉害吗?”

    “那个阎王,别提了,他是乱匪百姓一起杀,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人,人都杀光了,当然乱匪也就没有了,但愿他别再回来!”

    “我知道了,我回去给张铉说一说,让他申请来江淮剿匪。”

    张铉笑着站起身,对手下道:“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众人纷纷将剩下了肉饼当做干粮,又在水壶里灌满凉茶,纷纷起身上马,张铉也翻身上了马,掌柜追出来喊道:“将军,别忘了告诉张铉一声,我们江淮民众都盼着他来呢!”

    “放心吧!我一定会转告他,告辞了!”

    张铉催马向西疾奔而去,众士兵跟随他如一阵风似地远去了。

    这时,一名伙计跑过来低声道:“掌柜,这位将军我好像见过。”

    “放屁,你几时去过北海郡?”

    “不是北海郡,是在京城,在京城看英雄会比武时我见过他,他好像就是张铉。”

    掌柜顿时急了,一巴掌抽去,“你这个白痴,怎么不早说!”

    掌柜怀中的五两黄金顿时像长了刺,让他有点揣不住了。

    ........

    杨广的天子龙舟已经到了谯郡永城县一带,夜幕中,数千艘龙舟停泊在通济渠中,占满了整个水面,远远望去,就仿佛一座延绵数十里的山峦,气势极为宏伟。

    杨广的龙舟高四丈五尺,长二十丈,上面有四层,载重可达万石,船体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奢华无比。

    后面是皇后的座船,叫做翔螭,比皇帝的龙舟稍小一些,装饰也极尽奢华。

    再后面还有浮景、漾彩、朱鸟、苍螭、白虎、玄武、飞羽、青凫、凌波、五楼、道场、玄坛、黄蔑等各种名号的大船数千艘。

    光挽船纤夫就有八万余人,骁果骑兵十万余人,在通济渠两岸夹岸护卫,旌旗蔽野,夜晚灯光闪烁,帐篷大营一眼望不见边际。

    此时杨广负手站在船窗前,眺望着北方黑漆漆的原野,山东的匪患已经被扫平,除了瓦岗乱匪外,整个中原地区已经连为一片,但江淮一带还有乱匪杜伏威在肆虐,阻断了中原和江南的联系。

    还有河北,那里成为匪乱的重灾区,张金称被剿灭只是拔掉了一根钉子,还有窦建德、高士达、格谦、卢明月、魏刀儿、王拔须,除了涿郡外,几乎整个河北都成了乱匪的天下。

    杨广已经深切意识到,灭乱匪还须悍将,他手中有四大悍将,该怎么用他们?

    张须陀是他的第一悍将,有他在,瓦岗乱匪不足为虑,其次是杨义臣,也是能征善战之将,不过杨义臣是尉迟家族的后人,也是关陇贵族之一,尤其和窦家关系密切,这让杨广有点担心此人,不能让他过多掌握军权。

    另外还有两个后起之秀,王世充和张铉,王世充在扫灭江南乱匪方面屡立奇功,可以委以重用,而张铉是杨广想留给孙子的栋梁之才,事实证明,张铉确实是大隋柱梁,虽然行事有点张狂,但那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等他渐渐成熟后就会变得稳重。

    现在山东乱匪已经平息,河北有王世充坐镇,杨广便开始考虑将张铉调到江淮来对付杜伏威,铲除杜伏威匪患,便将江南和中原连为一片。

    正思考着,有宦官在舱门禀报:“陛下,裴尚书求见!”

    杨广将思路收回来,点点头道:“请他进来!”

    片刻,裴矩匆匆走进了杨广的船舱,躬身行一礼,“老臣参见陛下!”

    “裴公请坐!”

    杨广笑着请裴矩坐下,又让近侍上了两碗冰镇酸梅汤,笑道:“天气很闷热,裴公还跟着朕长途跋涉,实在辛苦了。”

    “谢陛下关心,老臣身体不错,不觉得辛苦,倒是听说陛下每天处理朝务到很晚,希望陛下能多多休息。”

    “朕也是习惯了,裴公找朕有事吗?”

    “陛下,老臣是为甄选新官一事,想建议陛下暂停或者推迟。”

    “这是为何?”杨广不解地问道。

    “陛下,吏部原定五月甄选,结果数千名候补官从京城奔到江都,结果甄选还没有开始,我们又着急返回洛阳,这些候补宫又要从江都跟着回洛阳,怨声载道,听说已经有不少人中暑死在半路。”

    “还有这种事,朕还不知道。”杨广却忍不住笑道。

    “陛下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自然不必知道,不过老臣主管吏部。这却是老臣的职责,老臣建议陛下索性明确甄选日期,或者推迟到秋天,他们就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洛阳了。”

    杨广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正是得之不易他们才会珍惜,不用推迟到秋天,裴公可派人告诉他们,返回京城后即开始甄选,就让他们辛苦赶路,饿其体肤、劳其筋骨,对他们只有好处。”(未完待续。)

第378章 候补之殇

    在船队的尾部,千余名最先抵达的士子被军队拦住了,不准他们再向前去,士子虽然一路劳累,早已疲惫不堪,但眼看要见到圣上,却被士兵们拦住去路,还被恶语相向,不由一个个义愤填膺,挥舞拳头怒吼,“我们要见圣上!不准拦住去路!”

    在士兵们身后,宇文智及骑在高头战马上,一脸蔑视地望着大群愤怒的士子,这些士子虽然改称为候补官,但在他宇文智及的眼中,这些所谓的候补官跟路边乞食的野狗没有什么区别。

    “将军,他们太激动了,要不要先安排他们吃点东西,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一名部将小声对宇文智及建议道。

    宇文智及冷冷哼了一声,“让他们吃饱饭闹得更凶是不是?”

    部将不敢再吭声了,宇文智及又令道:“封锁住去路,谁敢硬闯就给我打,打死我来负责!”

    宇文智及没有兴致再陪这些士子闹下去,他调转马头要走,就在这时,远处奔来数十名骑兵,早已士兵拦住他们,“站住,是什么人?”

    “我是北海郡将军张铉,奉旨前来见驾!”

    宇文智及蓦地回头,目光凶狠地盯着远处,只见数十外来了二十几名骑兵,为首大将在灯笼的照耀下格外清晰,冤家路窄,正是他父亲一直痛恨的张铉。

    对方只有二十几人,这是一个除掉张铉的机会,宇文智及有护君行查之权,对嫌疑刺客他有权当初格杀,宇文智及心中杀机顿起,低声喝令左右心腹道:“前面骑兵来历不明,给我包围他们!”

    数百名士兵迅速冲了过去。将张铉等二十几人团团围住,刀出鞘,矛平举,杀机迸发,突来的变故吓得旁边士子们跌跌撞撞跑开。

    张铉不解,又举起圣旨道:“这是陛下旨意。宣我来见驾,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宇文智及在不远处阴**:“此人假传圣旨,图谋不轨,给我杀了他!”

    十几士兵举矛便向张铉刺去,张铉已经看见了宇文智及,他现在大怒,伸手从身边的载马上取过自己兵器,寒光一闪。只听一片咔嚓声,十几根长矛已被双轮天戟全部削断,吓得士兵们纷纷后退。

    其他数百士兵这才认出张铉,想起他勇贯三军的武艺,士兵们心中胆怯,谁也不敢上前。

    张铉见远处又有大群士兵奔来,他知道宇文智及是想趁机公报私仇,他不假思索。一提战马缰绳,宝焰兽顿时腾空而起。从几名士兵头顶越过,直冲到宇文智及面前,宇文智及措不及防,他刚要拔刀,冷冰冰的戟尖早已顶住他的咽喉。

    局势急转,宇文将军竟然被张铉控制了。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宇文智及怒道:“我是护驾将军,你放开我!”

    张铉冷冷道:“我管你什么狗屁将军,敢威胁我,老子就先宰了你,让他们放下武器。统统退下!”

    宇文智及犹豫了一下,张铉戟尖微送,刺破了他的皮肤,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宇文智及只得大喊:“放下兵器,后退!”

    数百名包围张铉亲卫的士兵放下战刀和长矛,纷纷后退,张铉的亲兵催马跟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内忽然有人大喊:“张将军,手下留情!”

    张铉听出这是裴矩的声音,他长戟移开了宇文智及的脖子,后退了两步,宇文智及用手巾捂住还在流血的脖子,恶狠狠的目光依旧盯着张铉,眼睛里仿佛喷出了怒火。

    裴矩从马车里出来,快步走了过来,他是来安抚愤怒的候补官们,不料正好遇到了张铉控制宇文智及的一幕,裴矩是何等老辣,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的恩怨,必然是宇文智及想利用手中权力暗算张铉,反而张铉制住了。

    裴矩对宇文智及道:“宇文将军先去吧!这里由我来负责。”

    宇文智及不敢和裴矩硬顶,他狠狠瞪了张铉一眼,一挥手,“跟我走!”

    数百名心腹士兵跟随宇文智及迅速离去,留在现场还有两千余名士兵,他们虽然也属于宇文智及管辖,但他们是负责在这里值勤,不能擅自离开。

    裴矩对张铉笑了笑,“将军稍候,我简单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就陪将军去见圣上。”

    张铉当然不想逞英雄,既然这里是宇文智及的地盘,跟着裴矩肯定要安全得多,他虽非君子,但也不想立于危墙之下,张铉收了长戟,微微欠身笑道:“裴公请随意!”

    裴矩走上前,大群候补官立刻将他团团围住,“裴尚书要给我们做主!”

    “裴尚书,这件事吏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候补官们激动得大喊大叫,将裴矩的声音淹没了,张铉见这些士子情绪激动,恐怕会伤害到裴矩,他连忙给亲兵们使个眼色,亲兵们迅速冲进了人群,用他们高大强壮的身体强行将裴矩和士子们分开了。

    裴矩刚才几乎晕厥过去,他终于喘了口气,不由暗暗感激张铉的及时护卫。

    这时,张铉策马上前,厉声怒吼:“统统给我闭嘴!”

    他声如炸雷,千余名候补官顿时吓得安静下来,亲兵们护卫裴矩走出人群,裴矩这才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吵,听我转达圣上的口谕!”

    如果刚才众人骤然安静是被张铉惊吓,那么此时却是因为圣上口谕到了,人群内鸦雀无声,他们纷纷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一个字。

    裴矩不慌不忙道:“这次吏部整理出部分官职,准备在江都给各位授官,只是因为发生了紧急情况,圣上才决定提前北归,但授官并没有取消,圣上决定在洛阳继续,至于你们来回奔波很辛劳,圣上也知道,他认为这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不要抱怨,抱怨反而会对你们不利,要知道,等着朝廷授官的不止是你们。”

    裴矩的最后一句话极具杀伤力,很有刚想抗议的候补官们顿时闭上了嘴,所有人都清楚,有资格当官的人远远不止他们,高官门荫,宫廷侍卫,地方老吏,按照朝廷惯例都可以补官授缺,而且人家有后台门路,他们什么都没有,众人只得将一肚子的怨气憋在心中。

    这时,有人问道:“请问裴尚书,授官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授官还有什么条件?”

    这也是众人极为关注的问题,裴矩笑道:“具体时间还没有决定,但肯定要等大家都回了京城再说,所以大家也不用这么辛苦,该休息就休息,路上肯定不会授官,至于条件,应该是要面试,然后择优授官。”

    张铉又对众人道:“这里离永城县很近,大家去县城休息吧!天太热,别脱水倒地毙命了。”

    众人议论纷纷,只得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西面的宋城县走去,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裴矩对张铉笑道:“刚才多亏将军出手相助,否则我真要撑不住晕倒了。”

    “应该的,裴公请上马车。”

    裴矩坐上马车,张铉骑马跟随,两人沿着岸边官道缓缓而行。

    “裴公刚才说,朝廷有情急情况北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裴矩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突厥可汗邀请陛下明年春天在乞伏泊会面,圣上很重视这次会面,之前要做很多准备,等秋天回来就太仓促了,所以就提前北归了。”

    张铉不由一怔,大业十二年不就是雁门之围吗?杨广差点死在突厥人手中。

    但此时的张铉已经不太用历史来套现实,很多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也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么简单,他学会了必要的沉默。

    张铉淡淡一笑,“乞伏泊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当初突厥人就埋伏在那里,等待隋朝商队北上,我就是在那里侥幸逃脱一命。”

    裴矩心中一愣,他细细品味张铉的话中之话,一时间也沉思不语。(未完待续。)

第379章 宇文父子

    【各位书友,老高家里的装修已经到后期了,争取春节前结束,烦请大家再给老高一点时间,春节后恢复一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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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杨广的龙舟前,张铉在龙舟下等候,裴矩上了龙舟,片刻又走了下来,歉然对张铉道:“很抱歉,圣上已经就寝,只能明天再说了,将军先住下好好休息吧!”

    “无妨,一切听凭裴公安排。±UU小说,www.uu234.com”

    裴矩想了想,便带着张铉前往官员们的座船而去,张铉是从四品虎贲郎将,按他的品级,他在白虎船上可以有一个舱位,同时可以跟随亲兵两人,其余亲兵只是住在岸上,距离白虎船不远的营帐内,这也是随从侍卫们的驻营处。

    白虎船级大船就有数十艘,主要是四品的文武官员们的座船,船虽然多,但官员却没有那么多,船舱远远没有住满。

    裴矩年迈,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先告辞回舱休息去了,一名管事将张铉领到白虎八号船上,指着两间船舱笑道:“张将军就在这两间船舱休息吧!按规矩只能有一间船舱,但既然裴公有安排,那就破例多给一间船舱,将军请休息吧!”

    张铉很懂得人情世故了,管事特殊破例虽是裴矩的安排,但管事本身也给了面子,而且这些管事消息灵通,搞好关系总会有好处,张铉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黄金,塞进管事手中笑道:“一点心意,管事拿去喝杯水酒。”

    管事立刻笑眯了眼睛,这个张将军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善解人意,怎么能不受上面重视呢?

    他连忙道:“张将军太客气了。先请休息,所需物品我等会儿派人给将军送来。”

    “多谢!多谢!”

    管事快步走了,张铉让两名亲兵在隔壁船舱休息,他自己则走进了船舱内,船舱面积不小,分为两外两间。外间会客,里间休息,地板很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不过船舱很低,张铉必须要低着头行走。

    而且船舱内空空荡荡,什么物品都没有,这是因为所有官员都自己带有行李,像张铉这样半路空手上船的人很少。

    张铉刚要坐下。门口有人问道:“这是张将军的船舱吗?”

    张铉连忙走到外间,只见几名从事抱着大包小包的物品,有被褥枕头,有水壶茶杯,还有人拿着脚盆和便桶,都是两份,这是因为张铉还有两个手下,二十两黄金的威力便悄然显示。

    张铉和手下连忙接过物品。几名从事告辞走了,他们稍微收拾一下。船舱立刻不再显得空空荡荡了。

    直到此时,奔行了两天的张铉才终于能躺下,他长长伸一个懒腰,拉长了身体,他竟头一次发现,躺下来的感觉原来是多么地美妙。

    ........

    就在张铉上船的休息同一时刻。在朱鸟级的一艘大船上,宇文智及来到了父亲宇文述的船舱前,宇文述的船舱要比张铉的船舱条件好得多,不仅每人有五个船舱,而且房间宽大。有专门书房,甚至还有侍妾陪同。

    宇文智及等了片刻,一名侍卫出来低声道:“二公子,大将军请你进去!”

    宇文智及心中忐忑地走进父亲船舱,其实他心里明白父亲为什么找到他,一定是张铉之事,父亲也有耳闻了。

    走进书房舱,只见父亲坐在灯下,两名小丫鬟跪在后面轻轻给他锤背,而旁边则坐着大哥宇文化及。

    宇文智及心中一阵不舒服,他就不喜欢父亲训斥自己时大哥也在场,但此时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跪下行礼,“孩儿智及参见父亲大人!”

    宇文述一摆手让两个丫鬟出去,又给宇文化及使个眼色,宇文化及连忙上前把舱门关上。

    宇文述这才瞥了次子一眼,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孩儿知道....是为张铉....之事!”宇文智及小声回答道。

    “我以为你会说不知道,看来你也不糊涂。”

    “孩儿知错,不该惹事,给父亲添麻烦!”

    “我说你惹事了吗?”宇文述满脸不高兴道。

    宇文智及愣住了,半晌他小声问道:“那父亲是为什么?”

    宇文述陡然提高了声音,怒斥他道:“我是生气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宇文智及这才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吓得他连忙解释,“父亲,孩儿是想杀他,是因为....因为裴矩正好赶到,孩儿才无法下手——”

    “胡说!”

    宇文述一声怒斥,打断了他的话,“明明是张铉先下手用长戟控制住了你,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宇文智及扼住脖子上的伤痕,心中委屈之极,自己差点死在张铉手中,父亲却一点也不关心,还要责怪自己。

    他忍不住哽咽道:“孩儿武艺低微,不是他的对手,给父亲丢脸了。”

    宇文化及也连忙劝道:“父亲,张铉武艺排名天下第三,连魏文通都败在他手中,更何况是二弟,其实孩儿觉得二弟已经做得不错了,至少已经下令杀他,只是技不如人,确实也无可奈何。”

    长子的劝说,加上宇文智及脖子上的伤痕,宇文述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他缓缓道:“只能说你临战经验不足,你明知张铉武艺高强,还让矛兵和刀兵包围他,怎么可能杀得了他,这种情况应该用弩兵包围他,百支军弩一起发射,张铉施展不开,必死无疑,所以我才生你的气,白白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宇文智及羞愧地低下头,他确实没有想到用弩箭可以射死张铉,他低声道:“孩儿知错,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算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已被裴矩撞到,你就不能再公然杀他了,否则你的小命难保,记住了,以后再有机会,用弩箭杀之!”

    “孩儿记住了!”

    “去吧!”

    宇文智及磕了个头,慢慢退下去了。

    宇文化及给父亲倒了一杯茶,笑道:“父亲真觉得那是杀张铉的机会吗?”

    宇文述点点头,“智及身负护驾重任,有临机处置之权,对刺客可以格杀无论,张铉带着兵器和亲卫进入船区,智及有权让他们交出兵器,如果张铉不肯还要硬闯,那杀了他别人也无话可说,至少智及是执行公务,顶多是执法过当,被降职处罚而已,却因此杀了张铉,这是何等合算的买卖,所以我听说他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就生他的气!”

    “事已至此,父亲生气也没有用了,反而会气坏了身体,父亲应该保重身体考虑大事。”

    “你说得对!”

    这一年来,宇文述对长子还比较满意,虽然还谈不优秀,但至少不再是从前那个浪荡公子,也能考虑大事了,着实让他欣慰,他认为自己长子是大器晚成,到四十多岁才有一点醒悟过来。

    宇文述又道:“我过去犯了很多错误,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剿灭杨玄感,其次是不该打压关陇贵族,如果杨玄感还在,如果武川会不解散,天下就会继续大乱,我们家族就有机会了。”

    宇文化及默默点头,他低声道:“其实现在野心者还有很多,都暗自潜伏,等待机会,比如张铉,我就是觉得他是个有野心之人,还有李渊和王世充,甚至关陇贵族在蛰伏,孩儿也看出来了。”

    “这是你看出来的吗?”宇文述惊讶地问道,他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居然变得如此犀利。

    这当然不是宇文化及看出来的,这是元敏告诉他的,也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孩儿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

    宇文述欣慰地捋须笑道:“你的眼光确实有长进了,不错,确实如此,所以我才告诉智及不要再轻举妄动,说老实话,我现在对张铉的仇恨淡了很多,做大事者不在于一时之恨,我倒希望给他创造机会,现在关键是要激发隋乱,给这些野心者创造机会,我们家族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父亲有想法吗?”

    宇文述阴险一笑,“我现在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外力来触发隋乱。”

    宇文化及忽然醒悟,“父亲是说明年春天.......”

    宇文述点点头,“所以我要让你去一趟代郡,给先祖修坟,你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孩儿明白了,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未完待续。)

第380章 龙舟面圣

    次日天不亮,张铉便早早起来,负手在甲板上散步,大船上很安静,除了张铉外看不见其他官员。︽UU小说,www.uu234.com

    倒不是官员们没有起来,相反,所有的职事官都匆匆赶到前面天子龙舟参加朝会去了。

    天不亮早起是大隋官员必备的生活习惯,否则将无法适应繁重的朝务。

    但地方官就好得多,虽然朝廷也有要求,地方官府必须同步开衙,但地方官员们偶然还是可以偷偷懒,睡一个懒觉,也算是地方官的福利。

    “贤侄怎么在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张铉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竟然是李渊,这出乎张铉的意外。

    张铉连忙上前施礼,“参见伯父!”

    李渊显得很惊讶,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铉,张铉又笑着解释道:“晚辈是奉旨来述职。”

    “哦!原来如此,真是巧了,我也是来述职。”

    在张铉记忆中,李渊总是出现在京城,要么述职,要么探亲,显得他很念家,很想回朝廷,但张铉却知道,这是李渊的一种手段,表示他对太原没有兴趣,一心想回朝廷,可他越是这样期盼,他在太原就坐得越稳,他成功骗过了杨广对他的怀疑。

    这也是李渊手段高超之处,表现平庸,掩盖自己的野心。

    可惜他在张铉面前表演不下去,张铉早就看透了他,李渊最大的秘密被张铉发现。

    “伯父,建成和世民他们还好吗?”张铉随口笑问道。

    李渊的表情有点惊慌,他找到借口来江都述职,实际上是来朝廷探听虚实。他儿子李建成在瓦岗大败杨庆,李渊十分害怕,唯恐有人向朝廷揭发建成的底细。

    但他没有想到会在大船上遇到张铉,而张铉正是掌握建成底细的人之一。

    他连忙把张铉拉到一边,对他歉然道:“英雄会上,我儿玄霸鲁莽无礼。对贤侄多有得罪,我这里赔罪了!”

    张铉笑着摆摆手,“那种小事情,我怎么会放在心上,伯父怎么不去参加朝会?”

    李渊略略松了口气,笑了笑道:“只有每月初一的大朝会,才会要求在京官员都参加,这种平时的小朝会,我们不用参加。否则贤侄也要去参加。”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没有人通知我。”

    张铉又笑问道:“伯父是因为圣上要巡视之事才赶来朝廷吗?”

    李渊一下子愣住了,“什么巡视?”

    “伯父不知道吗?圣上明年春天要北上马邑郡和突厥可汗会面,应该会顺便巡视太原。”

    李渊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不知道,他急问道:“消息可靠吗?”

    “是裴尚书告诉我,这也是朝廷提前北归的原因,我以为伯父会知道。”

    张铉见李渊的表情。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这让张铉有点奇怪。这种事情应该并非隐秘,一般高官都会知道,否则裴矩就不会那么随意说出来。

    但李渊却不知道,难道他在朝廷没有一点人脉,或者是关陇贵族在朝廷全军覆灭,但想想也不可能。

    张铉怎么也想不通。李渊为什么会不知道此事?

    李渊看出张铉的疑虑,只得解释道:“实不瞒贤侄,我去了趟长安,又在荥阳探望了亲家,所以我是昨天才上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张铉这才明白,那么李渊一定是去荥阳见了李建成。

    其实武川会已经解散,李建成留在瓦岗根本没有必要了,但李渊依然让儿子留在那里,只能说明瓦岗有利可图,极可能是李建成已经掌握了一支力量。

    张铉忽然有一种明悟,武川会表面上虽然解散了,关陇贵族也陷入低潮,但实际上,关陇贵族一定在秘密训练军队了,所以李渊才总是回来述职、探亲,他极可能是利用这个机会去秘密会见窦庆等人。

    这时,一名宦官匆匆跑来,对张铉行一礼道:“张将军,陛下召见。”

    张铉连忙对李渊笑道:“暂时不能陪伯父聊天了,晚辈先走一步。”

    “快去吧!圣上召见,可不能耽误了。”

    张铉行一礼,跟随宦官快步离去了,李渊站在船舷上望着远去的张铉,他却在想杨广北巡之事,他需要做很多准备,杨广来太原必然了解自己在太原的情况,李渊想想自己还有很多漏洞,他一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赶回去。

    张铉跟随宦官上了天子龙舟,此时朝会已散,官员们都上了其他几艘浮影大船各自处理朝务,庞大的船队实际上就是一个移动的朝廷,每一艘船就相当于每一座官衙建筑。

    从天下各郡赶来的信使纷纷上船,去各个官署送地方牒文。

    “请问公公,燕王殿下在吗?”张铉低声问宦官道。

    宦官尖着声音说道:“皇太孙代表圣上去巡视江南了,要晚一点才能回京,目前不在大船之上。”

    张铉点点头,心中有点担心,燕王杨倓不在,就少一个人给自己说好话了。

    在御书房舱前等了片刻,宦官出来笑道:“将军请吧!圣上在等候了。”

    张铉连忙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了船舱,船舱也分里外两间,外间是坐着拟旨的内史舍人,今天是封德彝当值,他的前后左右堆满了奏卷,里面便是御书房,看起来并不奢华,但十分宽敞明亮,两边摆满了书架,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卷。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杨广正坐在宽大御案前批阅奏卷,左右各跪坐着一名当值宦官,给他研墨添茶。

    张铉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微臣张铉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张将军免礼平身!”

    一般而言,正式述职会有一个小小仪式,会在偏殿举行,除了天子杨广外,还会有几个相国和兵部之人参加,如果是地方文官述职,那就是吏部参加,所有官员都会询问一些问题,天子主要是聆听,偶然也会问一两句。

    但今天却没有这些仪式,说明今天并不是正式述职,只是圣上的临时召见,想通这一点,张铉的心中略略有点紧张起来,很多时候,这种非正式的召见往往就给他先定调了。

    “张将军一路顺利吧!”

    “启禀陛下,微臣押运二十万贯钱和万两黄金南下,速度比较慢,没有能及时赶到江都,在宿豫县听说陛下已北归,所以一路追赶,钱和黄金都在后面。”

    杨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张铉真把钱和黄金给送来了,他欣然点头道:“将军能首先考虑朝廷,把交换的财物上缴,这种态度值得赞赏,不过打了胜仗就应该犒赏三军,那些黄金和铜钱你就带回去,算是朕赏赐给军队。”

    杨广在兴致好时,赏赐往往极为阔绰,作为帝王,这点铜钱和黄金他还看不上眼,但他很在意张铉态度,他又笑道:“另外,张将军提出的用土地奖励军功的方案,朕也同意了,但需要交给兵部备案,明白朕的意思吗?”

    张铉当然明白,说到底还是一个态度问题,只要事事向朝廷汇报,那么很多事情都好商量,如果隐瞒擅自做主,就算是小事也会变大,杨广不在乎赏赐了什么,而是在乎有没有向朝廷汇报。

    明悟了这一点,张铉便知道自己把黄金和铜钱押解上缴这一步做对了。

    “陛下圣恩,微臣感激不尽,一定会及时向兵部汇报。”

    杨广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将军对江淮熟悉吗?”

    张铉心中猛地一跳,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杨广居然问自己是否熟悉江淮,这是不是要把自己调到江淮来剿匪?

    他犹豫半晌,只得如实回答:“启禀陛下,微臣没有来过南方,永城县就是微臣来过的最南面。”

    “原来如此,朕从前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南方的气候和水土确实与北方不同,很多北方人初来都不太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至少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好过得多。”

    杨广看似在随口和张铉聊家常,但张铉心中却怦怦直跳,他越来越明显感觉,杨广有把自己调到南方的想法了,燕王不是在南方视察吗?或许是想让自己辅佐燕王安抚南方。

    但杨广并没有立刻下结论,他随手取过萧怀静的一份报告,目光锐利地看了张铉一眼,却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朕听说你在北海郡建船场,还修建了黄河码头,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381章 当街试弓

    虽然张铉和萧怀静的关系不错,但萧怀静毕竟是监军,在一些重大事项他不敢替张铉隐瞒,比如修建码头和建船场就属于重大事项,他必然会上报天子,这一点张铉也知道。≧UU小说,www.uu234.com

    所以张铉事先和韦云起、房玄龄商量应对之策,基本上他已经有了说辞。

    张铉连忙道:“陛下,修建码头是为攻打琅琊郡而进行的战备,主要是方便黎阳仓运送军粮来北海郡,虽然齐郡有码头,但齐郡和北海郡之间被大山阻隔,交通运输极为不便,若军粮能在北海郡直接卸船,则更便于微臣备战,另外如果王将军在清河剿匪不利,需要微臣支援时,微臣便可直接率军渡河杀入渤海郡,进攻贼兵后方。”

    张铉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强悍,杨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他又问道:“那建船场又是怎么回事?”

    建船场和修码头的性质完全不同,修码头只是为了方便运输,可以说是恢复民生,问题不大,但造船场却是一种实质性的扩军,如果没有得到兵部或者工部同意就擅自修建造船场,那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张铉为此也做了充分调查,即使朝廷或者杨广追问起来,他也能从容应对。

    “启禀陛下,北海郡和东莱郡是渔业大郡,造船非常兴盛,大大小小造船场有二十多家,当年陛下东征高句丽所用战船就是在东莱郡掖县建造,但自从乱匪肆虐青州,所有造船场都被付之一炬,渔民逃亡,渔船破败,微臣既平定乱匪。但北海等郡民生依旧凋敝,所以微臣和地方官员一直努力恢复从前百姓生计,陛下,船场并非新建,而是为了民众生计而恢复。”

    这是房玄龄的意见,绝不能说他们是在新建造船场。而要强调恢复,新建和恢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是有野心,另一个则是恢复民生。

    杨广眉头又一皱,“那这件事有没有向朝廷汇报?”

    此时张铉非常感激张须陀的谨慎,韦云起竟然在历城官府浩繁的卷宗中找到了当初的一份申请批复,张铉连忙将一份奏卷呈给杨广,“启禀陛下,恢复寿光船场并非微臣才开始。张大帅在前年就开始着手实施了,因为剿匪才不得不暂停,微臣只是继续完成张大帅的事业,这是前年工部给我们的批复,请陛下过目。”

    有宦官接过张铉手中的批复,转呈给了杨广,杨广翻了翻这份已经略略发黄的批复,果然是张须陀申请重建寿光船场。下面有工部批准大印,杨广顿时想起来了。自己好像也见过这份申请,只是时间太久,他有点忘了。

    杨广眼中锐利的目光渐渐消退,和缓了很多,他点点头道:“既然有工部批准,重建船场也无可厚非。只是朕不太明白,北海郡真的需要那么多船吗?”

    “陛下,微臣也视察过北平郡船场,发现那边已经完全荒废,无法再造船了。微臣参加过征讨高句丽的战役,深知高句丽王是反复小人,假如有一天高句丽王对陛下不敬,陛下决定再次征讨他,或许还需要战船,渤海一带必须还有一座船场才行。”

    这是张铉下的一个赌注,他必须要杨广知道,自己在北海郡还有作用。

    杨广惊讶地注视着张铉,半晌,他忽然有点疲惫了,摆了摆手,“将军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张铉慢慢退了下去,杨广疲惫地靠在软榻上,轻轻揉捏着太阳穴,张铉的一句无心之言说中了他的心事,自己是否还需要再征讨一次高句丽呢?

    .........

    张铉回到船舱后,立刻给房玄龄写一封信,让他把黄金和铜钱都重新押送回去,既然杨广答应给他们用来赏赐三军,他也不会再矫情地交给朝廷,那些财物对他同样重要。

    只是张铉本人却无法离去,杨广只是临时召见他,还没有正式述职,也不知述职会安排到什么时候。

    更重要是,杨广会不会把自己调去江淮,今天他的话语中已经有这个暗示了,只是还没有明确下来。

    张铉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争取留在北海郡,绝不能失去自己的根基。

    中午时分,船队再次缓缓启动,两岸八万纤夫拉拽着大船,十余万大军沿途护卫,船队浩浩荡荡向北方驶去.......

    船上的日子十分枯燥无聊,自从上船的第二天见到李渊以后,张铉再也没有能见到他,不知道李渊是搬去了其他船上,还是已经悄然离去。

    但张铉已经不关心李渊的去向,他只关心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述职,连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船上很不自由,他不知道裴矩住哪条船,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轻易去拜访,杨广下旨严禁官员之间串门互访,防止他们妄议朝廷。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天下午,船队终于抵达了陈留县,船队将在这里停留三天,并允许官员们进城散心。

    张铉早已厌烦了船上枯燥的生活,他当即带领亲兵们离开了船队,前往陈留县去散散心。

    陈留县也就是今天的开封,是通济渠上最重要的中转站,也是中原有名的大县之一,这里城池广阔,人口众多,商业十分繁华,酒肆青楼随处可见。

    由于天子龙舟船队停泊处离陈留县城还有四五里远,县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除了官员们十分紧张,如临大敌之外,普通百姓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的生活。

    张铉带领随从走进了陈留县城,一股热闹喧嚣的气氛顿时扑面而来,对于度过了七八天枯燥生活的张铉而言,这种热闹喧嚣竟然让他感到了无比亲切,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这时,城门旁边传来一阵吆喝声吸引了张铉的兴趣。

    “我这把铁胎震天弓是先祖所传,非千钧之力不能拉开,我特来以武会友,拉开一次,我就奉送五两黄金,若拉不开,你走人,我也分文不要,怎么样,有谁愿意试一试?”

    这是一名和尉迟恭身材相仿的雄伟大汉,三十岁左右,一张紫脸膛,鼻若雄狮,眼如铜铃,长得格外的威猛,他手中拿一把漆黑的大弓,如果是生铁铸造,那至少重五十斤。

    四周围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隋军士兵,或许是因为开价诱惑人,而且输了也没有损失,士兵们跃跃欲试,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军官走上前道:“我来试一试,这个汉子,你有多少黄金?”

    大汉取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至少重五十两,他托在手心道:“拉弓十下,这黄金归你了。”

    校尉接过大弓,手一沉,大弓险些落地,大汉轻蔑一笑,“这弓重六十斤,你拉不开!”

    校尉不理睬他,双臂较力,拼命拉弓,但铁丝弓弦却纹丝不动,校尉顿时满脸通红,讪讪把弓还给大汉,不服气道:“你自己能拉开吗?”

    大汉一言不发,摆出弯弓射雕姿势,吱嘎嘎地将弓弦拉开了,四周士兵一片惊呼。

    士兵们都认识这个校尉,是军中有名的神力弓将,连他都拉不开,其他人都不敢献丑了。

    这时,大汉看见了张铉,高声笑道:“那位将军仪表人才,要不要试一试?”

    士兵们纷纷回头,他们忽然认出了张铉,都惊叫起来,“是天戟将军!”

    大汉一愣,上下打量一下张铉,“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三猛将张铉,失敬了。”

    士兵们都大喊起来,“将军,拉开那把破弓,灭了他的威风!”

    张铉催马上前,看了一眼大汉,笑问道:“阁下神力惊人,为何不去参加英雄会?”

    大汉冷哼一声,“天下藏龙卧虎,我这点末流之技算什么,哪里称得上英雄二字?”

    张铉听他话中有讥讽之意,便伸过手去,“把弓给我吧!”

    大汉将弓递给张铉,“将军若拉得开,不光黄金给你,这弓也送给你了。”

    张铉微微一笑,双臂较力,“开!”

    只见大弓‘嘎吱’一声拉开了,拉弓如满月,张铉一口气拉了十下,面不改色,笑道:“看来这弓归我了。”

    四周一片喝彩,掌声如雷,数百名士兵们激动得大喊:“不愧是天戟将军,果然勇猛无敌,汉子,你认不认输?”

    大汉一竖拇指,“好神力,我认输了。”

    他将手中黄金扔给张铉,“我们后会有期!”

    他拾起地上一根熟铜大棍,大步向城外走去,张铉连忙问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将军很快就会知道!”

    大汉哈哈一笑,很快就走远了,张铉看了看手中的黄金,确实是真黄金,不是灌铜的假黄金。

    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这人举止古怪,当街比武却没有结果,还送出了五十两价值不菲的黄金和一把好弓,此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糟糕,我的腰牌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

    士兵们纷纷叫喊,至少有十几人不见了腰牌,张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大汉重金试弓只是一种手段,他吸引隋军士兵过来就是为了偷他们腰牌,一定有人在策应他,趁士兵们被吸引时暗中下手了。

    张铉催马向城门处奔去,只见那名大汉早已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382章 龙舟失火

    “将军,先去逛一逛街,还是先吃东西?”几名亲兵笑问道。

    “当然先填饱肚子!”

    张铉遇到一个奇怪的小贼,已经没有心思逛街,他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只想吃完晚饭就回去。

    张铉看了看周围,用马鞭指着前面一家大酒肆道:“那家好像不错,就去那里!”

    酒肆占地约有五亩,四层楼高,几块巨大的红木大牌从屋顶一串垂下,上面有四个金晃晃的大字,‘汴水酒楼’。

    酒肆前面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几名酒保站在大门口招客,一名酒保看见张铉他们,立刻迎上来陪笑道:“几位军爷,小店的蜜汁火腿和三鲜酱鱼远近闻名,还有上好高昌葡萄酒,不尝一尝,就白来陈留了。”

    “有单间没有?”

    “不好意思,单间都已经满了,大堂或许还有几桌空位,再晚一点,恐怕连大堂也没有了。”

    张铉对吃饭环境也不讲究,比起行军打仗啃干粮,能在大堂喝酒吃肉已经是天堂一样的生活了,他欣然笑道:“那就大堂吧!前面带路。”

    “好咧!二楼大堂两张大拼桌,二十位客人!”

    几名亲兵将战马牵去后院,张铉走进大堂,直接上了二楼。

    一楼二楼的大堂基本上都坐满了客人,而且以士兵居多,喝酒划拳,吵嚷异常,看来骁果军也放假了。

    他们上了二楼,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空位,四张大桌子拼成两处坐席,每席能坐十人,张铉此时已经将那个古怪大汉抛之脑后,又恢复轻松的心情。对亲兵们笑道:“随意坐吧!想吃什么自己点,还是老规矩,每张桌子只准点一坛酒。”

    亲兵们纷纷就坐,这时,张铉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张将军!”

    张铉一回头。只见靠窗处坐着一名将领,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正是宇文成都,他只有独自一人,正向他招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宇文成都,张铉大喜,快步走了过去,“成都兄怎么在这里?”

    宇文成都站起身向张铉施一礼。淡淡笑道:“说来话长,老弟先请坐下吧!”

    张铉吩咐亲兵们自己点菜,他便在宇文成都对面坐了下来。

    宇文成都又要了一副碗筷,给张铉斟了一杯酒,笑道:“我也在船队中,在白虎一号船,贤弟在哪里?”

    “我在白虎八号,宋城县才上的船。”

    “我知道。听说贤弟和宇文智及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张铉这才想起宇文成都是宇文述的大太保,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宇文智及的冲突。张铉的表情顿时有点不自然,不过宇文成都居然直呼宇文智及大名,而不是叫他二公子,说明他和宇文述已经渐行渐远了。

    宇文成都看出了张铉表情的不自然,又笑道:“我至今还没有见到宇文大将军,只是听从前的老兄弟说起贤弟和宇文智及的冲突。”

    看来自己猜测没错。宇文成都果然自立了,张铉便淡淡笑道:“何止一点点不愉快,宇文智及想借机杀我,幸亏遇到了裴尚书,否则我就危险了。”

    宇文成都哼了一声。“那个人头脑简单,喜欢惹事生非,而且做事不考虑后果,若不是大将军包庇,他早就该死不知多少次了。”

    宇文成都和宇文两兄弟的关系一向不好,尤其憎恨宇文智及,宇文成都是不得已才投靠宇文述,现在他已经混出头,当然不会再自贬身价,甘为别人的假子太保,他之所以还算是宇文述的人,完全是出于一种报恩心理。

    张铉正是了解这一点,所以他才愿意结交宇文成都。

    “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记得成都兄不是在江淮跟随鱼大将军剿匪吗?怎么又出现在船队中,莫非成都兄高升了?”

    宇文成都苦笑一声,摇摇头,“哪里高升,因为剿匪不力,鱼大将军下狱被查,我特来找宇文大将军求情,看看能不能帮一帮鱼大将军。”

    张铉听说鱼俱罗下狱了,心中十分吃惊,他想了想问道:“我想应该不至于是剿匪不力而下狱吧!应该是另有缘故,对吗?”

    宇文成都叹口气,“现在说法很多,有人说是因为鱼大将目有重瞳,是造反之相,被圣上所忌,也有人说是被李浑案子牵连,鱼大将军和吐万绪关系极好,但吐万绪是李浑的人,吐万绪已经被杀,鱼大将军最终也逃不掉,不过我们确实剿匪不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圣上十分震怒,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杜伏威就这么厉害吗?”

    张铉想到杨广有意让自己来江淮,他不由关心地问道。

    “倒不是杜伏威厉害,根本是我们不擅于水战,不瞒贤弟,我在江淮两年,就从未见过杜伏威,他们根本不上岸,驾驶小船在河网中神出鬼没,抓住机会就偷袭,或者焚烧大营,一旦被追,立刻潜入江中隐藏起来,让我们疲于应对。”

    这就是典型的游击战,利用水网地形和隋军周旋,难怪鱼俱罗屡战屡败,如果是自己呢?

    张铉有点不敢想象,如果他来面对杜伏威,又会怎样?

    宇文成都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听说贤弟在琅琊郡剿匪得力,连灭了孙宣雅和王薄,这次是来述职吧!”

    张铉苦笑道:“确实是来述职,不过听圣上语气,好像想让我来江淮剿匪。”

    宇文成都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无论如何贤弟不要来江淮,我们大隋已经没有了水军,根本就剿灭不了杜伏威,而且杜伏威在朝廷有关系,你明白吗?”

    张铉忽然想起在英雄会时,杜伏威也出现了。身为匪首居然没有被朝廷缉捕,张铉一直就怀疑朝廷有人暗中罩着杜伏威,宇文成都一说,他也认为是这么回事。

    “不知会是谁在暗中关照他?”张铉又问道。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大隋重臣各有地方势力,谁是南方系,贤弟想不到吗?”

    张铉默默点头。他知道是谁了,难怪王世充被调离江淮,这里面水很深啊!

    就在这时,大街上忽然传来有人惊恐大喊:“出大事了,天子船队起火了。”

    酒楼内顿时乱成一团,里面的客人大部分都是骁果军士,护卫天子船队,如果船队出事,他们都有责任。

    士兵们纷纷夺门而出。向城外奔去,掌柜急得直跺脚,“你们把酒钱付了再走啊!”

    张铉和宇文成都毕竟都是军队大将,沉得住气,他们对望一眼,都很惊讶,十几万大军护卫天子龙舟,居然龙舟起火了。是不小心失火,还是被人袭击?

    这时张铉忽然想起了那个试弓大汉。他偷走那么多士兵的腰牌,难道和龙舟失火有关吗?

    张铉连忙对宇文成都道:“我要去看一看,成都兄也一起去吗?”

    宇文成都点点头,“去看看吧!

    张铉摸出一小锭金子仍在桌上,带着亲兵们出了酒肆,宇文成都没有带亲兵。只有独自一人,他也翻身上马,跟随张铉一行人向城外奔去。

    出了陈留县城,只见远处浓烟滚滚,正是天子船队起火了。只见无数士兵骑马向通济渠奔去,官道上乱成一团。

    “是皇后船被烧了!”宇文成都冷静地说道。

    “去看看!”

    众人一催战马,向通济渠疾奔而去.......

    被烧的两艘大船确实是皇后船只,不过不是主船,而是皇后的两艘副船,满载宫女和宦官的船只,此时通济渠边已乱成一团,被烧的两艘船已被单独拖到一边,大火已被扑灭,但船内还有暗火,无数宫女和宦官在慌乱中跳下了江,在水中拼命挣扎呼救,一艘艘小船在来回营救落水的宫女和宦官。

    天子龙舟上,杨广站在船尾望着这一幕,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几名宫女扶着萧皇后,萧皇后不停抹泪,暗暗祈求上天保佑这些可怜的宫女。

    这时,右屯卫大将军张瑾匆匆走上前,躬身道:“参见陛下!”

    “查到失火原因了吗?”杨广冷冷问道。

    “陛下,失火原因已经查明,是有人在行李舱纵火,现场还发现了火镰和火石,但究竟是谁纵火,暂时还不知。”

    杨广重重哼了一声,“是不是要把朕也烧死,才会知道是谁放的火!”

    这句话说得极重,张瑾吓得连忙跪下,“陛下,这两艘船都靠岸边,而且失火处相隔很远,说明不是一人所为,微臣推测不是内部人纵火,应该是有人潜上了船,而且微臣发现了一个漏洞,这两艘船附近没有安排士兵巡哨。”

    杨广勃然大怒,“谁是当值主将?”

    “是....宇文智及将军!”

    “叫他来见朕!”

    不多时,宇文智及心惊胆战地走到杨广面前,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朕来问你,为什么不在船边安排士兵巡逻?”杨广怒视他问道。

    宇文智及额头上见汗了,他心里当然知道原因,是因为他把大部分士兵都放假进城,结果人手不足,他便只安排在重要的船边巡逻,这种宫女宦官船不重要,他就没有安排,没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微臣明明安排了士兵巡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擅离职守,微臣立刻去追查责任人,严惩不贷!”

    旁边张瑾冷笑一声,“宇文将军,你的五千人有四千人放假了,只剩下一千人巡逻,我不知道你怎么安排得过来?”

    张瑾一句话揭穿了宇文智及的谎言,宇文智及睁目结舌,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杨广憎恨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宇文智及太让他失望了,愚蠢无能,还推卸责任欺骗自己,杨广摇摇头,“不管是人手不足,还是士兵擅离职守,朕是堂堂天子,不会去追究一个小兵的责任,宇文智及,你太让朕失望了,既然不称其职,你这个虎贲郎将就不要再当了。”

    杨广一句话便革除了宇文智及的官职。

    四周一片寂静,宇文智及哭丧着脸,慢慢退下去了,杨广又对张瑾冷冷道:“这件事朕交给你去调查,你给朕好好调查清楚,倒是谁放的火,若这件事查不清楚,所有人都不要回京!”(未完待续。)

第383章 舞姬刺客

    两艘大船的火已经扑灭了,尾部几乎被烧光,露出一副漆黑丑陋的龙骨架子,岸上数百名大臣指指点点,议论着这次离奇的火灾,暗江边处摆放着一排用芦席裹住的尸体,这场大火死了五个宫女和三名宦官,却不是被烧死,而是仓皇跳下江后不幸淹死。⊙頂UU小说,www.uu234.com

    一艘小船缓缓靠岸,张瑾神色凝重地上了岸,他刚才去被烧的大船上寻找线索,但一无所获,圣上责令他三日内破案,可他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破这个案子。

    “大将军!”

    裴矩走上前关切地问道:“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张瑾现在很讨厌官员跑来问东问西,但他却不敢得罪裴矩,张瑾苦笑一声道:“一切线索都烧没了,两艘船都是一个部位烧起来,只能明确是有人纵火,但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大将军有没有去问问宫女或者宦官?看她们曾经发现过什么?”

    “皇后娘娘不允许,说她们已受惊吓,不准我再去打扰。”

    “或者再查查动机。”

    裴矩又道:“既然是有人纵火,那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两艘船,这两艘船有什么特别之处?查他们有什么目的?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张瑾心中暗暗苦笑,其实他很清楚放火人为什么选这两艘船,因为这两艘船的前面就是皇后坐船,再前面就是天子龙舟,这是离天子龙舟最近的两艘没有士兵看守的大船,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天子龙舟。

    但张瑾不想再和裴矩说下去,他便拱拱手,“多谢裴公提醒,我会继续详查。先告辞了。”

    张瑾快步向自己的大营走去,他虽然是大将军,但他却没有乘船,而是和右屯卫的士兵们呆在一起,这也是让张瑾心中有些不满的地方,他们右屯卫负责外围警戒。而内部警戒是左屯卫负责,最后出了事,圣上不让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调查,却把任务压给自己。

    刚走到大营门口,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大将军请留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瑾终于忍不住发怒了,他心中烦躁之极,回头怒视对方,对方却是一个年轻将领。十分眼熟,张瑾顿时想了起来,“原来是张将军,好久不见了。”

    张铉走上前行一礼道:“卑职不想打扰大将军,但卑职或许有一点线索。”

    “啊!”

    张瑾顿时喜出望外,脸上堆满笑意,热情地拉着张铉的胳膊,“来!来!来!进我大帐里坐坐。”

    张瑾请张铉来他的大帐里坐下。又让亲兵上一碗冰镇酸梅汤,他急不可耐地问道:“张将军有什么线索?”

    “我想先请问大将军。关于火灾,目前查到了什么线索?”

    “还能有什么线索,只知道是有人纵火,但纵火人是谁,动机何在?皆一无所知,更要命是圣上只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怎么查得出来?”

    说完,张瑾满怀期待地望着张铉,他希望张铉能给自己一个有用的线索,不要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张铉沉吟片刻道:“今天我遇到一个很奇怪地事情。”

    张铉便将今天在发生在陈留县南城门附近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不明白他们偷士兵的腰牌做什么?发生大火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放的火,但又感觉时间上似乎对不上,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很蹊跷,或许和大船失火多少有点关联。”

    张瑾也沉默了,他知道普通骁果卫士兵是不允许上后宫座船,这些人就算拿到腰牌也上不了船,但问题来了,当时这两艘船并没有人看守,或许他们只是利用腰牌混过外围警戒。

    倒是张铉说的时间方面对不上有点道理,不过现在张瑾病急乱投医,他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也不会放过,甚至他只需要一只替罪羊,让他能交差了事。

    “请问张将军那把铁弓在哪里?”

    张铉走到帐门前一招手,一名亲兵扛着那柄大铁弓跑了过来,慢慢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弓?”

    张瑾笑着拾起这把体型硕大的铁弓,他较力拉弓,但只拉开一半,张瑾摇了摇头对张铉笑道:“这是一把特制弓,至少要三石的力量才能拉开,不过做工不够精细,也不实用。”

    “问题不在这里。”

    张铉指着弓背,“这里刻了一个名字,这才是这把弓的关键。”

    张瑾连忙将弓翻过来,只见上面刻着五个小字,‘王屋雄阔海’。

    “雄阔海?”

    张瑾眉头一皱,“他是什么人?”

    “我打听过,此人是王屋山的一个悍匪,有万夫不当之勇,使一根一百五十斤重的熟铜棍,应该就是今天我看到之人,只是他怎么会来陈留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他应该还在附近,伺机混入军中,放火之人即使不是他,但他也应该是知情人。”

    “可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张瑾还是一头雾水。

    张铉语气变得恭敬起来,他笑了笑道:“此人卑职可以帮大将军找,不过大将军需要给卑职进入军营的通行令牌。”

    张瑾从桌上取过一支令箭递给张铉,“凭这支令箭,可以随意进出大营,将军用完后须还给我。”

    张铉没想到张瑾竟如此痛快,他接过令箭又淡淡道:“卑职需要提醒大将军留神,这次纵火案的背景绝不是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张瑾疑惑地望着张铉,他感觉张铉话中有话。

    张铉笑了笑道:“有些话卑职不能乱说,不过当心一点总不会错,如果卑职是大将军,一定会先彻底搜查天子龙舟,当然,这只是一个提醒,大将军请自己斟酌,卑职先告辞了,有消息卑职会立刻通知大将军。”

    张铉行一礼便转身走了,张瑾走到帐门边,注视着张铉远去的背影,他还在回味刚才张铉那句话,为什么要彻底搜查天子龙舟?

    “难道是——”

    张瑾忽然醒悟过来,他明白张铉的意思了,立刻喝令道:“去天子龙舟!”

    ..........

    天子龙舟四周戒备森严,超过两千士兵驻扎在龙舟左右,士兵们仿佛如临大敌,就连一只小鸟也休想飞上船。

    杨广今天的心情不好,居然敢有人破坏他的龙舟船队,而且距离他的龙舟只隔着皇后的大船,仅仅几百步的距离,如果江风再大一点,甚至把大火吹到他的龙舟上来,这岂不是要谋害自己吗?

    入夜,杨广闷闷不乐地陪坐在皇后萧氏身旁,今晚他也无心处理政务了,只是陪妻子稍微说说话,解除她心中的后怕。

    萧后亲眼目睹宫女在大火中哭喊着跳下大船,亲眼目睹侍卫将淹死的宫女捞上小船,使萧后受了很大的惊吓,她坐在船仓角落,不时用丝绢抹泪。

    一阵清脆的云板声响起,只见十几名衣着鲜艳的舞姬云贯而入,金碧辉煌的大堂上翩翩起舞,两边丝竹悦耳,杨广安慰萧皇后几句,萧皇后勉强从低落的情绪中振奋起来。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有人大喊:“我要见圣上,龙舟不安全,圣上必须要转移!”

    杨广愣住了,他听出这是大将军张瑾的声音,但张瑾这话是什么意思?

    “停下来!”他喊了一声,殿内舞姬们都停止了跳舞。

    忽然,舞姬中寒光一闪,只见一把蓝莹莹的匕首出现在一名舞姬手中,只听她轻叱一声,一跃而起,向杨广扑来,

    她来势疾快,在距离杨广还有十几步时,匕首脱手射出,射向杨广,匕首眨眼便到了杨广眼前,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名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率先反应过来,他抽剑已来不及,随手抓起一名小宦官扔了过去,小宦官的身体正好挡住杨广,匕首刺进了小宦官的后背,小宦官一声惨叫,当即毙命。

    贴身侍卫一跃而上,将刺客舞姬踢飞出去,厉声对周围人喝道:“还不抓刺客!”

    两旁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大吼着冲上来,大堂内一片惊叫,数十侍卫将满脸苍白的杨广和花容失色的萧皇后团团护卫住,十几名侍卫向那么刺客舞姬包围杀去。

    刺客舞姬被杨广的贴身侍卫逼到舱角,已无路可退,她惨笑一声,如果再晚一点,她就跳舞到昏君的身旁了,昏君将必死无疑,可惜功亏一篑,她当即拔出另一把淬毒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未完待续。)

第384章 嫁祸于人

    天子遇刺无论是否成功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几乎整支军队都动员起来,十几万大军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所有的大臣和皇族都不准下船,每一艘大船前都有士兵站岗,大船上议论纷纷,都不知道究竟情况如何?

    天子龙舟上一片混乱,上万士兵和数百艘小船将龙舟团团包围,宦官和宫女列队下船,一个个接受盘问,数百名侍卫开始在龙舟上仔细搜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甚至连甲板之间的空隙也要搜查。

    但除了自杀而亡的舞姬刺客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刺客同伙,一艘艘小船在江面上来回巡逻,士兵们拿着火把,在江面上寻找可能藏在水中的刺客同伙。

    天子杨广和萧皇后已被转移到岸上的军营内,一顶大帐中,杨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负手站在帐中,铁青着脸听取大将军张瑾的汇报。

    “微臣是得到张铉将军的提醒,才意识到刺客的目标其实是圣上,他们在宫女船上放火只是为了转移岸上侍卫的注意力,卑职猜测,这名舞姬刺客一定是装扮成宫女放火,然后跳入水中,趁大家注意力被吸引时偷偷爬上陛下的大船。”

    “这是张铉提醒你的?”杨广冷冷问道。

    “正是,他建议卑职最好仔细搜查陛下的座船,卑职这才醒悟,一定有刺客藏在陛下的坐船上了。”

    杨广立刻吩咐道:“宣张铉来见朕!”

    一名宦官立刻奔了出去,这时,几名侍卫将负责歌舞姬的内宫管事带了上来,他也是一名五十余岁的宦官,他此时已被吓得心惊胆寒,走进大帐便扑通跪倒。“陛下饶....饶命!”

    杨广哼了一声,一脚将他踢翻,“有刺客混入舞姬中,你竟然不知道?”

    “陛下,老奴....老奴疏忽了。”

    “那其他舞姬呢?”

    杨广怒道:“冒出个陌生人,她们也不觉得奇怪?”

    “有几百名舞姬。换来换去是常事,连老奴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

    “哼!那要你有什么用,拖出去杖毙!”

    几名侍卫如狼似虎般将管事拖了出去,吓得管事大喊:“饶命!陛下饶命!”

    声音渐渐远去了,张瑾也吓得不敢吭声,圣上很少这样杀内侍,今天居然把一个大宦官给杀了,足可他的愤怒。

    张瑾原本想汇报一下张铉在陈留发现的那件事,但他现在又不敢多言了。这件事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绝不能再节外生枝,否则圣上只会更加愤怒。

    杨广看了张瑾一眼,眼中怒气稍稍收敛,他知道正是张瑾的及时警告使刺客仓促发动,否则等刺客在自己眼前发动,那自己就没救了,说起来张瑾还是有救驾之功。

    “今晚也多亏大将军了。”

    张瑾受宠若惊。连忙道:“启禀陛下,这是卑职的职责!”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张将军来了。”

    “宣他进来!”

    片刻,张铉被宦官带进了大帐,他连忙单膝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张将军免礼平身。”

    “谢陛下!”张铉站起身垂手而立。

    杨广缓缓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有耳闻了,朕听大将军说。你提醒他要注意刺客,朕想知道,你怎么想到会有刺客上船?”

    “陛下,微臣只是从常理推断,两艘从船不会无缘无故起火。而且发生混乱,安全就会出现漏洞,微臣认为,不管有没有刺客,都应该提高警惕,最好把陛下转移到别的船上去,但微臣没有看见这个安全措施,陛下还在原来的船上,所以微臣就提醒大将军。”

    杨广点点头,“张将军考虑问题确实很周全,那张将军认为,这次刺杀是偶然发生,还是有蓄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铉略微沉吟一下道:“回禀陛下,微臣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来说说自己的看法,未必是真相,希望陛下明鉴!”

    “你说就是了,朕心里有数。”

    杨广坐了下来,张铉居然事先推测到可能有刺杀案发生,这让他对张铉刮目相看,也对他的推测有了兴趣,他想听一听张铉对这次刺杀案的看法。

    “陛下,臣原本以为士兵去城内喝酒游玩,被人偷走腰牌,然后刺客用腰牌混入大船,但后来想一想,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后宫船是绝不允许骁果军上船,拿着腰牌也没有用,而且如果没有周密策划,绝对找不到舞姬这个漏洞,所以微臣认为,刺客早就以宫女的身份混入宫中,一直在等待机会,这应该是蓄谋已久。”

    杨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张将军认为是何人策划了这次刺杀?”

    “陛下,这次刺杀是有一定的背景,微臣认为,这和瓦岗东征失败有关。”

    “张将军的意思说,是瓦岗军所为?”

    “不!不!”

    张铉连忙道:“瓦岗军不过是一支乱匪,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关键背后控制瓦岗军的势力,微臣在审问孙宣雅时得到一个情报,渤海会的人曾来找过孙宣雅,要求他配合瓦岗军东征,陛下若不信,可以再审问一下这个匪首。”

    孙宣雅已经被杨广下旨流放去辽东了,也无法再审问,不过杨广却很震惊,原来瓦岗军背后竟然是渤海会,如果是渤海会策划这次刺杀案,那么就说得过去了,北齐高氏不就最擅于宫廷政变吗?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杨广心中有些烦乱,他对张铉摆了摆手,“张将军先退下吧!大将军也退下,朕有点疲惫了。”

    “臣告退!”

    两人缓缓退出大帐,走出大帐,张瑾摇摇头,语重心长对张铉道:“张将军真不该提渤海会之事,河北会进入多事之秋了,唉——”

    张瑾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张铉却并没有感觉不妥,他对杨广说了半天,就是要诱导杨广把刺杀案联想到渤海会身上去,只有有一丝让他留在青州的希望,他都绝不会放过。

    大帐内,杨广注视着帐顶双眼渐渐眯成一条缝,眼中杀机迸发。

    .........

    张铉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座船,而是快步来到骁果军的一顶大帐前,这里是他亲兵们的临时驻地,一共有三顶大帐,虽然发生了刺杀案,使骁果军上下进入紧急戒备,但他们不属于骁果军,并不受紧急戒备的限制。

    张铉刚走到大帐前,一名亲兵快步走出来,低声道:“将军,我们抓到了一个。”

    张铉大喜,“人在哪里?”

    “在军营外面!”几个弟兄正看押着他。

    “看看去!”

    张铉立刻牵马向军营外走去,他有张瑾给他的通行令箭,可以自由进出军营。

    张铉怀疑那名试弓大汉偷到不少腰牌后,很可能混入了军营,可一旦骁果卫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他们就很难呆下去,必然会逃离军营,张铉便安排自己的亲兵们埋伏在骁果大营外,当然,他只是守株待兔,只报着一线希望,却没想到亲兵们没有让他失望,真的抓到一人。

    张铉跟随亲兵们来到一处距离军营不远的空置民房内,民房主人已不知去向,这座民房就成了亲兵们的临时落脚点。

    院子里聚集了十几名亲兵,见张铉进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张铉笑问道:“你们抓住的兔子在哪里?”

    “启禀将军,就在房内!”

    张铉走进了房间,只见靠墙处坐着一名穿着骁果军盔甲的士兵,双手反绑,脚也被捆住了,头上罩着一只布口袋。

    “把布口袋解开!”

    一名亲兵上前扯掉了此人头上的布口袋,露出一张很年轻的脸庞,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一个少年,他眼睛里充满了惧怕,不敢与张铉对视,慌忙低下头。

    亲兵在旁边笑道:“此人不识字,他腰牌上有名字,但他却不认识,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去哪个军营?结果偷偷从营栅上翻出来,正好被我们抓住。”

    “你叫什么名字?”张铉冷冷问道。

    “小人....叫金狗儿。”少年怯生生回答道。

    张铉淡淡笑了起来,他一路想了各种审问酷刑,可现在他发现根本用不着这些酷刑。

    “我想知道雄阔海在哪里?说出来我放你回家,如果不说,那你就是今晚的刺客,知道刺客是什么下场吗?诛九族!”(未完待续。)

第385章 王屋猛将

    就在距离张铉士兵所占用民宅的五里外,有一处很小的村庄,叫做蒋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也是因为天子船队过境,他们被官府暂时迁移到县城,整个村子变得空空荡荡。√∟UU小说,www.uu234.com

    在村东头有一座占地四五亩的大宅,是这座村庄最大的一处房宅,主人也被迫迁去县城,但此时在夜幕笼罩下的房宅内,竟然隐隐约约有忽明忽暗灯光闪动。

    在主人家的大堂内,三十几名全身盔甲的隋军士兵盘腿而坐,他们装扮和隋军士兵任何区别,连腰牌也完全一样,

    但仔细看,他们还是和隋军士兵有点不同,气质上略有差异,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一种粗犷的野性,而少一点隋军士兵纪律性的收敛。

    在大堂最前面站着一名身材雄伟的男子,狮子鼻,铜铃眼,紫脸膛,长得相貌堂堂,正是在陈留县试弓输给张铉的大汉,他名叫雄阔海,是王屋山有名的悍匪,使一根一百五十斤的熟铜棍,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但可惜他没有参加年初的英雄会,失去了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尽管如此,他在太行山一带的十八家乱匪中依然很有名气,提起王屋雄阔海,没有人不竖拇指夸赞,讲义气,敢担当,颇有侠义之风。

    而此时,雄阔海正想做一件大事,替天下百姓除掉这个昏君。

    此时雄阔海并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刺君案,他还在为隋军骁果卫突然加强的警戒而烦恼。

    “我们可以继续等待机会,隋军加强警戒或许只是因为一次小小的火灾,不久就会放松,但我们不能放松,要盯住机会。一旦有机会出现就要抓住。”

    雄阔海说得慷慨激昂,为手下鼓舞士气,“昏君是天下大乱之根源,是哀民遍地的祸首,只有杀了他,天下弱民才不会再受豺狼官府压迫。我们决不能让他顺利返回洛阳。”

    “杀死这个昏君!”三十几名手下一起振臂高呼。

    “大家先休息,我们再耐心等候几名兄弟的消息。”

    雄阔海安抚了手下,快步走出大堂,“什么事情?”他问一名正要向他汇报情况的手下道。

    “大王,金狗儿回来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他人在哪里?”

    手下一指旁边厢房,只见两名手下将身材瘦小的金狗儿带了过来,“属下有罪!”金狗儿跪在熊阔海面前便大哭起来。

    雄阔海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快说!”

    “我....我被隋军抓住了。”

    雄阔海一激灵。猛地后退两步,厉声喝道:“快看外面是否有隋军包围我们?”

    “大王,没有隋军包围,我带来了一个隋军将领,他要见大王!”

    雄阔海满脸困惑,怎么只有一人,究竟是谁想见自己,这时。一名士兵将金狗儿带来的一张大弓扛了进来,雄阔海愣住了。他当然认识这把弓,这不就是今天自己输给张铉的铁胎弓吗?难道是张铉来找自己?

    他心中的紧张稍稍平静,又问道:“这个隋将在哪里?”

    “他就在外面,他说如果大王愿意见他,就在门口射一支鸣镝,如果不愿见他。就不要理睬。”

    “然后呢?”

    雄阔海跺脚急道:“他娘的,你把话全部说完行不行?”

    “他说他并无恶意,只是来救大王的性命,其他就没有了......”

    雄阔海半天没有说话,他着实难以理解张铉为什么要找自己。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他们距离隋军大营只有三里,如果张铉有恶意,他们早就被大军团团包围了。

    “射一支鸣镝!”雄阔海回头令道。

    他心中着实充满了好奇,张铉到底为什么找他?

    ‘嗖——’一支鸣镝飞射上天,发出长长的尖啸声。

    片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又放缓了速度,只见两名隋军士兵陪同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隋军将领出现在大门前,雄阔海从半开的门缝中认出,来人正是白天见到的张铉。

    张铉将战马和兵器丢给门外亲兵,让他们在门外等候,张铉直接推门走进了院子,一片寒光闪过,十几支长矛前后左右对准了他。

    “不得无礼,统统退下!”

    雄阔海见张铉单枪匹马前来,倒有点佩服他的胆量,他上前抱拳行一礼,“请问张将军有什么见教?”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能否换一个地方?”

    雄阔海深深看了一眼张铉,一摆手,“请!”

    他带着张铉走进右首厢房,两人席地而坐,小桌上有一盏半明半暗的油灯,使房间的光线变得异常昏暗,雄阔海也没有上茶招待客人的意思,他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张铉。

    张铉淡淡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想混入骁果军,目标是天子龙舟,我说得没错吧!”

    雄阔海的手按住了腰间长剑,他心中又是震惊,又是警惕,震惊是张铉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而警惕却是,张铉会怎么对付他们?”

    “你到底要做什么?”雄阔海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张铉依然笑容平淡,他是有备而来,岂会被对方的几句恶声恶语吓住,他又继续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天子遭遇刺客,当然是刺杀未遂,但掀起惊涛巨浪,想必你已经有所感受了。”

    雄阔海愣住了,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情况,竟然已经有人去刺杀了那个昏君,半晌,他有些遗憾道:“没有成功吗?”

    张铉冷冷地看着他,这些乱匪没有一个人稍有点政治头脑,若是不是自己有点爱惜他那身武艺,何苦跑来帮助他?

    雄阔海也有点反应过来,他眉头一皱问道:“请问将军,刺杀皇帝是何人所为?”

    “目前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不过如果隋军抓住你们,那么骁果军就可以交差了!”

    雄阔海顿时跳了起来,“我是想杀了那昏君,但我们至今还没有行动,为何要栽赃给我们?”

    张铉冷笑一声,“所以事情很凑巧,不过我想知道,真的只是巧合?”

    雄阔海终于明白张铉的意思了,他慢慢坐了下来,眼睛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喃喃低语,“不可能!他们不会这样害我!”

    “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有人鼓动你们趁天子回程时伺机刺杀天子,甚至告诉你,陈留县是一个理想的刺杀之地,我没有猜错吧?”

    雄阔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铉说得一点没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对方想拿自己来当替罪羊,雄阔海恨得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低声骂了一句。

    张铉注视着他,他能体会到雄阔海内心的愤恨,片刻,他又平静说道:“雄壮士能告诉我,是谁唆使你们刺杀天子?”

    雄阔海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说,虽然我也深恨他们愚弄我,但答应过绝不会供出他们。”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张铉微微笑道:“是瓦岗军翟让派人唆使你,我没猜错吧!”

    雄阔海脸色一变,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吭声,张铉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他原本只是猜测,渤海会必然不会甘心瓦岗东征失败,所以他们行刺皇帝的可能性最大,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

    张铉又笑道:“其实背后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并非瓦岗军,而是渤海会,瓦岗军已经暗中投靠了渤海会,今晚的刺杀就是渤海会秘密策划,但渤海会需要找一个替罪羊,瓦岗军便找到了你们。”

    雄阔海半晌叹了口气,虽然他一心想刺杀昏君,为天下贫民伸张正义,但这种成为别人替罪羊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被他一直敬仰的瓦岗军出卖,更令他倍感失落。

    好一会儿,雄阔海才沉声问道:“张将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有匡扶天下民众之心,但我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替罪羊,我只是告诉你,你们必须连夜离开陈留县!”

    “为什么”

    “你想不到吗?”

    张铉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渤海会一定在暗中监视你们,渤海会之所以没有通知隋军来抓捕你们,是因为他们认为你们会继续潜入隋营,那时再抓你们更有说服力,但天亮后如果你们还没有动手,渤海会一定会通知隋军了。”

    雄阔海吓得跳了起来,他并不愚蠢,深知张铉说得并没有错,一定是这样,他回头厉声喝道:“火速收拾好物品,准备立刻离开!”

    他站起身向张铉深施一礼,“张将军今日的救助之恩我会铭记于心,将来必有回报!”

    张铉也笑道:“我不要你的回报,我帮你只是敬你是个英雄!”

    他将铁胎弓还给了他,“这张弓,我送给你!”

    雄阔海接过铁弓,深深看了张铉一眼,抄起熟铜棒便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我们走!”

    他率领三十几名手下迅速离开了这座房宅,向东面疾速奔去。

    张铉负手望着雄阔海走远,他知道自己已经在雄阔海心中种下了一颗感恩的种子。(未完待续。)

第386章 陈留刺客

    陈留县北城外的一座小客栈内,一名伙计蹑手蹑脚从二楼下来,钻进了掌柜房中,一进门便战战兢兢道:“掌柜,我看清楚了,真是满屋的黑衣人!”

    “嘘!”

    掌柜连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里间,低声骂道:“你想让我们丢小命吗?什么都没有看见,明白吗?”

    “我明白!”

    伙计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向两边看看,又低声问道:“掌柜,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肯定是针对天子龙舟,你没见今天下午龙舟失火了吗?”

    “那我们要不要报官?”

    “报你个头!”

    掌柜一巴掌拍去,伙计连忙捂住头,掌柜骂道:“我刚刚给你说了,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你还要报官,你想要我们死吗?”

    “我知道了,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伙计连忙转身就走,“回来!”掌柜又一把拉住他。

    掌柜看了看夜色,夜色正深沉,才刚刚四更时分,他想了想对伙计道:“不报官也不行,等城门开启后,你去县衙找我小舅子,告诉他客栈的情况,然后我们就躲起来,明白吗?”

    “明白了!”

    伙计一溜烟地出去了,掌柜又探头向楼上望去,心中暗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座小客栈被一群外来的客商全部包下来了,此时在二楼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里,一群黑衣人聚集在房间内紧张地商议着什么,为首是一名头戴帷帽的女人,轻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她那特有的、略带一点刮锅底似的尖细声音,清晰地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正是高慧。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刺杀失败了,我们派去的人自尽而死,昏君逃过了一劫。”

    房间里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问道:“请问夫人。我们还要进行第二次刺杀吗?”

    高慧摇摇头,“一次失败,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天亮后,隋军必然会封锁整个陈留县,挨家挨户搜查,我们不能久留!”

    说到这,高慧又看了看夜色,对众人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撤退,大家回屋收拾一下,一刻钟后离开。”

    众人行一礼,退了下去,高慧又叫住一人,“斛将军慢走一步!”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留了下来,他叫斛泰,年约三十余岁。出身贵族家庭,曾出任魏郡鹰扬府郎将。现在负责为渤海会秘密训练新兵。

    “夫人还有什么事吩咐卑职?”斛泰恭敬地行一礼问道。

    高慧目光复杂看了一眼斛泰,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当时被大人称为金童玉女,她从小就希望能嫁给他,但最后却劳燕纷飞,现在她在守寡之中。而斛泰的妻子也在去年病逝,高慧希望他们还能重新走到一起,但斛泰的态度明显对她有些敬而远之了。

    “斛将军,听说你最近腿上旧疾复发,严重吗?”高慧柔声问道。

    “多谢夫人关心。已经不碍事了。”

    明明走路还有一点瘸拐,却说不碍事了,斛泰的冷淡让高慧心中十分不舒服,她眼睛里的炽热也迅速消退,半晌,她冷冷问道:“雄阔海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夫人,他们还没有采取行动,我的手下正严密监视他们,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向我禀报。”

    “没有时间了!”

    高慧当机立断道:“立刻派人告诉隋军刺客的藏身之处,一旦隋军开始搜查,他们也会逃跑。”

    “卑职明白了。”

    斛泰行一礼刚要退出房间,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斛将军,紧急情况!”有人在外面禀报。

    不等斛泰回应,高慧便大步走了出去,“什么紧急情况?”高慧语气严峻地问道。

    报信人连忙跪下,“夫人,有人通知雄阔海他们撤退了。”

    “什么?”

    高慧吃了一惊,急问道:“是谁通知他们撤退?”

    “是一名隋将,有十几名士兵跟随,夜色中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单枪匹马走进了雄阔海的藏身院子,过了没多久,雄阔海便带人逃走了,那名隋将也随即离去。”

    “怎么会这样?”

    高慧恨得暗暗咬牙,这支王屋悍匪是用来充当他们的替罪羊,现在替罪羊跑了,隋军很可能会怀疑到渤海会。

    但高慧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细想,雄阔海的逃跑使他们失去了防护,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疾奔跑来,“夫人,三里外有军队出动的信号!”

    高慧大吃一惊,喝令道:“通知所有人马上离开!”

    只片刻功夫,二十几名黑衣人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将所有物品扔进了几辆马车内,便迅速骑马离开了客栈。

    在窗户背后,客栈掌柜盯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愈加怀疑黑衣人的身份,这时,伙计偷偷跑来,手中拿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皮马袋,“掌柜,我拿了他们一件东西——”

    掌柜吓了一跳,怒斥道:“你拿客人的东西做什么?”

    “我是怕万一官府追查起来,我们担不起责任。”伙计委屈地说道。

    “你......好吧!这次就饶过你,下次不准再偷客人的东西,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掌柜一把抢过皮马袋,“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奔来,他们奔至城下举令箭大喊:“大将军有令,立刻开城门!”

    ........

    四更时分,五万骁果军士兵开始出动抓捕刺客,陈留县满城戒严,隋军士兵开始挨家挨户搜查,所有的客栈、酒肆、青楼、店铺等等商家以及寺院、道观、社庙都要严格搜查。

    不仅城内,连城外的村庄和房舍也绝不放过。

    天渐渐亮了,陈留县城内冷冷清清,隋军已经施行了戒严,不准人上街,所有非本地人,无论是来投靠亲戚或者来经商,甚至只是路过歇脚,都被送去县衙仔细甄别,任何可疑人物都不放过。

    一时间,陈留县人心惶惶,据说天子遇刺,要严查陈留县,由于无法交流,家家户户都各自流传着千奇百怪的猜测和谣言,其中最多的一个猜测却是,如果抓不到刺客,所有人都要下狱坐牢,这其实是士兵搜查时的威胁,将陈留县人吓坏了。

    张瑾骑在战马上,在大街上巡视着士兵们的搜查,他心中着实感到烦恼,尽管张铉给圣上说了各种推测,但圣上却让他抓住刺客同伙,这让他去哪里找?

    张瑾心里明白,刺客刺杀失败,同伙必然已经逃离了陈留县,绝不会留在陈留县等死,但如果自己不好好搜城一番,也无法向圣上交代?

    抓不到刺客同伙是一回事,但他有没有去抓则是另一回事,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这时,县令刘启恭带着几人匆匆赶来,“大将军,卑职有情况汇报!”

    张瑾精神一振,“刘县令有什么消息吗?”

    刘县令将一名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拉过来,“这是北城外四海客栈的掌柜,他好像发现了线索。”

    掌柜连忙跪下磕头,“小民参见大将军!”

    张瑾翻身下马,温和地问道:“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启禀大将军,小民客栈很小,最多只能住十几个人,但前天上午来了二十几个人,把小人客栈全包了,他们就一直没有出门,昨晚小人的伙计发现他们全部穿黑衣,举止诡异,就想天亮后报官,没想到他们四更时仓促离去了。”

    张瑾眉头一皱,四更时分就是自己开始发兵搜查之时,这些人确实极为可疑。

    “他们是哪里口音?”张瑾又追问道。

    一般开客栈的掌柜天南地北的人都见过,分辨口音是小事一桩,掌柜想了想道:“好像是河北南部一带的口音,听他们有人提到陈留县比邺县怎样,估计他们是邺县人。

    张瑾顿时有些失望了,不用说张铉猜对了,果然是渤海会的人,只是这群人已经逃走,自己去哪里寻找证据?

    这时,掌柜又低声道:“大将军,他们临走时非常仓促,忘记了一个包裹,小人拿来了,愿交给大将军。”

    说完,他从伙计手中接过皮囊,恭恭敬敬交给了张瑾。(未完待续。)

第387章 解惑答疑

    天子龙舟的偏殿内,数十名朝廷高官济济一堂,天子杨广高高坐在御榻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放在中间大桌上的皮囊,他挥了挥手,“打开吧!”

    两名侍卫小心地用解开皮囊绳套,将袋子里的物品一件件拿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几锭黄金,一只小檀木盒,还有一封书信,其他还有几件小杂物,侍卫又将檀木盒打开,里面用金黄软布托垫,中间是一对晶莹细润的玉镯。…≦UU小说,www.uu234.com

    杨广慢慢走上前,拾起了桌上信,他看了看,冷笑一声道:“王妹慧儿亲启,居然是王妹,是哪家的王,朕怎么会不知道?”

    他蓦地一回头,注视着坐在角落里的张铉,“张将军,你说说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张铉望去,众人都觉得奇怪,这件事圣上怎么会问他,他和刺杀案有什么关系?

    张铉起身行一礼道:“陛下,这应该是渤海会主高宪写给其妹高慧的信,他们祖父是安德王高延宗。”

    杨广点点头,“朕知道了,你坐下吧!”

    杨广又拾起匕首看了看,匕首是黄金柄,刀鞘上镶满宝石,金柄最下方刻着‘延宗’两个字,他哼了一声,把匕首放下,又重新拾起信,杨广将信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白麻信纸,他随便看了几行,信中要求高慧加强对青州的渗透,每年渗透青州的经费再加二十万贯。

    偏殿内雅雀无声,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圣上宣布结果,其实这个结果不宣布大家也明白,刺客就是渤海会,尽管没有能抓住刺客。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渤海会所为,但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这些证据,只要某一个势力威胁到了大隋社稷,它就会面临灭顶之灾,渤海会也不例外。

    “一切真相都已经大白!”

    杨广对众大臣冷冷道:“证据确凿,北齐遗孽就是这次刺杀案的凶手。这个所谓的渤海会一天存在,朕就一天不得安寝,必须坚决铲除它。”

    杨广又向众大臣一一望去,最后目光落在裴蕴身上,“裴大夫,辛苦你一趟吧!”

    裴蕴连忙躬身道:“陛下有令,微臣万死不辞!”

    “不用这么紧张,朕不是让你带兵去打渤海会,你替朕去巡视河北。朕想知道,北海郡究竟在河北猖獗到了什么程度,尽快给朕一个报告。”

    “微臣遵旨!”

    杨广不再对这些证物感兴趣,他随手拾起那封信,转身向内舱走去。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离开偏殿,向自己的船只走去,张铉也走出偏殿。这时,他感觉有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张铉一回头,却只见满脸笑容的卢倬正望着他。

    张铉连忙躬身施礼,“原来是卢伯父,晚辈还以为伯父随燕王去江南视察了。”

    “本来是要去考察一下南方各郡的官学,但又临时得到通知,要求我跟随船队回京城。所以很多人都见我惊讶,以为我去江南了。”

    “原来如此,晚辈打听伯父住处,他们都说伯父没有随船北归。”

    卢倬一笑,又问道:“贤侄是什么时候来江都的。我竟然不知?”

    “晚辈没有去江都,在谯郡上了船队,本来是来述职,结果迟迟没有安排,又遇到了昨晚发生之事,估计要跟随船队回京城了。”

    卢倬点点头,“回京城也好,你和清儿的婚事,就差清儿母亲同意,其他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再耐心等一等。”

    张铉当然明白,卢清的母亲代表崔氏,说到底还是卢家不想和崔家翻脸,所以要拖一拖,他也不想多问,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太多心思顾及婚姻之事,如何在青州站稳脚跟才是重中之重。

    “晚辈能理解!”

    张铉谦虚的态度让卢倬很满意,他又想起一事,忍不住低声问道:“我有点好奇,圣上刚才怎么会问贤侄渤海会之事?”

    不仅是卢倬好奇,其实所有大臣都好奇,张铉在齐郡和北海郡,而渤海会在魏郡,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地方,为什么会问张铉。

    张铉笑道:“昨天我遇到张大将军,提醒他要注意圣上龙舟安全,他急跑去提醒圣上,结果刺杀案真的发生了,所以圣上比较重视晚辈。”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卢倬这才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奔了过来,向张铉行一礼道:“张将军正好没走,圣上宣张将军进见!”

    张铉向卢倬歉然一下,转身跟随小宦官快步去了,卢倬望着张铉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概,他没有想到张铉这么受圣上的重视。

    这时,他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这么好女婿卢使君不抓住,当心被别人抢走了。”

    卢倬一回头,原来是相国苏威,他连忙躬身行礼,“参见苏相国!”

    苏威笑了笑,“裴相国可是一心想招张铉为孙女婿,但张铉并没有答应,听说窦氏家族也有这个想法,就连老夫也颇为心动,得他为婿,卢家振兴有望,错过这个机会,卢家将悔之莫及,卢使君可要把握好了。”

    卢倬女儿跟随张铉去青州之事尽管被卢家拼命隐瞒,但还是有一些人知道了,苏威就是其中之一,他和卢倬父亲关系极好,他便有心提醒卢倬一句。

    苏威呵呵一笑,转身走了,卢倬心中也明白,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

    张铉跟随宦官进了杨广处理朝务的船舱,他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张将军请进吧!”

    张铉连忙走进了船舱,只见天子杨广正负手站在船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陈留县城,这时,张铉看见了桌案上的那封信,他忽然明白杨广为什么找自己了。

    “微臣张铉参见陛下!”

    沉默了片刻,杨广缓缓道:“张将军,朕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渤海会在青州的渗透情况,朕想你应该很清楚!”

    杨广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张铉。

    张铉当然明白杨广问自己渤海会之事,其实还有更深的意思,绝不仅仅是因为青州一地,比如自己怎么会猜到是渤海会安排的刺杀?其实就是问自己为何对渤海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必须要给杨广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不仅关系他的仕途,甚至关系到他能否还能在青州继续呆下去。

    张铉沉吟一下道:“回禀陛下,从去年开始,渤海会曾经不止一次拉拢过微臣和张大帅,都被我们坚决拒绝了,但虽然拉拢军方不成,但他们还是不肯罢手,又继续向中下层军官和地方官府渗透,前北海梁太守就是渤海会的成员——”

    “他其实是被你杀死的吧!”杨广打断张铉的话问道。

    张铉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擅杀太守,这个罪名不比勾结渤海会轻多少,他立刻摇摇头道:“回禀陛下,微臣没有杀梁太守,但他却是因微臣而死!”

    “为什么?”

    “因为微臣已经发现他暗中和渤海会勾结,便打算从他身上调查渤海会在青州的渗透情况,但很快,梁太守便意外死了,也中断微臣的调查,微臣认为他其实是被渤海会灭口了。”

    杨广并不太相信张铉的解释,一个太守对于渤海会多么重要,怎么就轻易灭口?但杨广也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他又问道:“关于渤海会在青州的渗透情况,还有什么?”

    “启禀陛下,渤海会在青州渗透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官方渗透,另外一方面从民间渗透,比如开酒肆客栈等等,齐郡的情况卑职不太了解,但北海郡的情况微臣非常清楚,目前渤海会没有能渗透进北海郡,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

    杨广坐回自己的位子,又拾起桌案上信件看了看,信件中高宪也说到了要加强一些短板郡县的渗透,其中就提到了北海郡。

    杨广又很感兴趣地问道:“张将军是怎么防范渤海会对齐郡的渗透?”(未完待续。)

第388章 三见帝王

    张铉心念疾转,他其实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但既然天子问到这件事,他就需要说出一些合理应对之策,而且还不能让天子听出他是临时编纂之辞。UU小说,www.uu234.com

    在杨广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张铉没有表现出犹豫,缓缓道:“启禀陛下,渤海会的渗透无非是从官民两条线,微臣的应对措施也是这两条线,微臣不只一次建议王太守重视渤海会对北海郡中下层官员的收买,并且在军队中明确军纪,和渤海会勾结者以卖国谋反罪论处。”

    “说得很好!”

    不等张铉说完,杨广便欣然赞道:“卖国谋反罪这个罪名很好,足以震慑那些心怀侥幸的宵小之徒!”

    “微臣也是这样想,很多人眼中只想到捞好处,却看不见危险,或许说心怀侥幸,觉得不会有什么惩处,所以微臣就要态度明确、军纪明确、罪名明确,对渤海会对军方的渗透就有很强的震慑作用。”

    杨广点点头,又继续问:“那么对民间的渗透,张将军又有什么应对之策?”

    “陛下,民间的防范要比军队和地方官府的防范困难得多,主要是太隐秘,所以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微臣的措施是防范重点,对一些敏感地带进行防范,比如码头,北海郡修新码头,在新码头买地的商铺都要严格调查背景,必须是本土有名望的世家,其次是靠近城门附近的酒肆、客栈,要进行不定期的抽查,这是之前防范乱匪的措施,卑职准备一直延续下去,防范渤海会对北海郡渗透。”

    张铉说得有理有据,思路清晰。杨广大为赞赏,他欣然道:“张将军说得很好,方案也现实可行,朕要在别的郡县进行推广,将军可写一份书面奏卷给朕。”

    “微臣遵旨!”

    杨广摆摆手,“下去吧!”

    张铉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张铉刚走,杨广便问旁边的宦官,“有什么事?”

    “陛下,宇文大将军在外面求见!”

    杨广眉头一皱,他知道宇文述为什么求见自己,无非是为他儿子宇文智及之事,他略一沉吟便道:“宣他进来!”

    .......

    张铉走出了偏殿,在船头甲板上迎面遇到了宇文述。只见他整个背已经驼了,满脸皱纹,气色晦暗之极,手拄拐杖,一名侍卫扶持着他,看起来衰老之极。

    但他眼睛里却依旧那么恶毒,正凶狠无比地盯着自己,尽管宇文述曾经给自己带来巨大威胁。但此时张铉已经不在意宇文述的态度,或者说。宇文述已经威胁不到自己,当然,他张铉也暂时对付不了宇文述,宇文述不仅在军方中有巨大威望,而且手中还有实权。

    张铉走上前微微笑道:“宇文大将军,别来无恙?”

    宇文述重重哼了一声。“张将军不要太嚣张了,小心被人抓住把柄,乐极生悲啊!”

    “多谢宇文大将军提醒,我也劝宇文大将军保重身体,否则将来令郎就没有人替他们说情了。”

    张铉也是语带双关。暗讽宇文述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同时也在提醒宇文述,他一死,会有人找他后代算帐。

    宇文述怎么可能不明白张铉的意思,他咬牙道:“恐怕先死的是张将军才对!”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张铉转身便扬长而去,不再理会宇文述,宇文述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竟然敢对自己如此嚣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宦官跑了出来,对宇文述施礼道:“老将军,圣上有请!”

    宇文述又狠狠瞪了张铉背影一眼,这才跟随宦官走进了船舱。

    “老臣拜见陛下!”

    宇文述拄着杖,背又驼,哪里能拜得下去,也只是嘴上说说,杨广见他老态龙钟,便摆摆手道:“大将军不必多礼,来人!给大将军赐坐!”

    一名宫女搬来一只绣墩,扶宇文述坐下,宇文述重重咳嗽一声,吃力地说道:“昨晚犬子前来哭诉,说他因部署士兵问题而被免职,老臣也把他痛骂了一顿,陛下免职得好,他不吸取教训,以后还会再犯大错,老臣时日已不多,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老臣特来感激陛下!”

    杨广免去宇文智及只是一时恼怒,但事实上证明刺客早就上了宫女船,其实和大船下面是否有士兵防守并无关系,杨广当然也知道,宇文述说自己免得好只是说说而已,他跑来还是求自己高抬贵手,不过杨广也确实感觉宇文智及不适合当武将,让他做个闲职文官或许对他更有好处。

    “大将军的心情朕能理解,朕只是觉得军方不适合他,所以才决定给他换一个官职,朕自会安排,大将军就不用担心了!”

    宇文述听得瞠目结舌,居然把儿子的军权给剥夺了,如果没有了军权,岂不是影响自己的大计,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杨广哪里知道宇文述的野心,他笑了笑又道:“朕也是从长远考虑,智及脾气太躁,易冲动,更不能让他领军,让他做一个文官倒是收敛他的浮躁之心。”

    “可是老臣是军队出身,儿子却做文官,这似乎有点......请陛下体谅老臣的心情。”

    “朕是为了他好,再说大将军不是还有长子嘛!化及这一年来表现不错,有点洗心革面的样子了,朕会考虑让他来继承大将军的志向,大将军就安心在家修养。”

    虽然没有能挽回次子的命运,但既然圣上答应让长子来继承自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宇文述不敢再惹恼杨广,以免节外生枝,以免连长子的份都没有了。

    他故作万分感动,用衣襟沾了沾眼泪泣道:“圣上对老臣的厚爱,老臣无以为报,唯有铭记于心,日夜教导两个儿子鞠躬尽瘁,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杨广呵呵一笑,“大将军有功于社稷,朕岂会忘记,大将军身体不好,就多多休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朕。”

    “臣多谢陛下,不打扰陛下,微臣告辞!”

    宇文述颤颤巍巍站起身,一名宦官连忙上前扶住他,将他扶出了御书房。

    此时杨广已经从刺客的恼怒中解脱出来,他不想再继续在陈留县耽误下去,便下令道:“传朕旨意,明天一早船队出发!”

    .........

    陈留县位于梁郡和荥阳郡的交界处,就在陈留县以北八十里外便是属于荥阳郡的阳武县,阳武县属于中县,城池周长二十里,城内约有千户人家,人口万余人。

    这座城池并没有什么特点,既不临通济渠,也不靠主干道,是一座很低调平实的县城,居民大多以种田为生,所有城内居民不多,倒是城外有不少村庄。

    不过阳武县因为距离东郡比较近,多少受一点瓦岗军的影响,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很多人家的子弟都在瓦岗山从军。

    在北城门附近有一座占地五亩的大宅,房子是前两年刚翻新过,四周围墙极高,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当然,也不会有人关心它的主人是谁?

    阳武县县令深知瓦岗军对阳武县的影响,绝不会多管闲事,他只求平安无事。

    这天傍晚,一辆马车和几名骑马人从北城门驶入了县城,直接停在这座大宅前,一名随从上前砰砰敲门,片刻,门窗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一双眼睛,他从车窗看见了坐在马车内之人,便立刻打开了府门。

    一行人连马车和马匹一起进入了府内,大门重新关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未完待续。)

第389章 李渊之策

    马车车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年轻公子,身材中等,穿一件青色布衫,头戴平巾,佩一把普通长剑,虽然皮肤被晒得黝黑,但还是难掩他的书卷之气,此人正是李渊的女婿柴绍,从前年相比,他相貌变化很大,还留了胡子,就算张铉也未必能一眼认出他。UU小说,www.uu234.com

    这时,一名家人上前道:“公子,老爷在书房等候!”

    “前面带路!”

    家人带着柴绍匆匆向内宅走去。

    这座宅子的主人正是在瓦岗山担任二当家的李建成,这是他在阳武县购置的一座别宅,也是他的联络点,住着几名专门负责送信的忠实手下。

    内宅书房里,李渊正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静心看书,他所谓去江都述职只是一个借口,以免在太原监视之人向天子汇报他偷偷离开了太原,他离开太原的真实意图是来找长子李建成。

    所以李渊在谯郡稍稍露面后便立刻离开了船队,转到了阳武县。

    李渊之所以想亲自和儿子见面,是因为中原发生的战役着实令他不安,尤其他得到长子消息,渤海会已在瓦岗军占据上风后,他更是担心长子的安危,以及他招揽瓦岗军的计划能否成功。

    他觉得有必要和长子好好谈一谈。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传来柴绍的声音,“小婿特来拜见岳父大人!”

    李渊一怔,怎么建成没有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果然只见到柴绍一人,他奇怪地问道:“贤婿,你建成大哥呢?”

    “启禀岳父大人,大哥实在不方便下山。”

    “我知道了。进屋再说吧!”

    翁婿二人走进了书房,李渊让柴绍坐下,急不可耐问道:“这次瓦岗军东征失败,建成那边损失多大?”

    “启禀岳父,这次东征主要是翟弘的军队和单雄信的军队,他们二人军队损失惨重。相反,我们军队在瓦岗山下击败了杨庆之军,反而实力有所增强,目前长公子手中之军已有八千人,都是精锐之军。”

    李渊顿时喜出望外,居然有八千军队了,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他又连忙问道:“渤海会呢?他们控制了多少军队?”

    柴绍微微一笑,“说起来很有意思。这次东征翟弘的军队锐减到七千余人,翟弘大发雷霆,说是渤海会害了他的军队,要求把渤海会赶出瓦岗——”

    “等一等!”

    李渊打断柴绍的话,“我没听错吧!是翟弘吗?他不是一直是渤海会的支持者吗?”

    “岳父没有听错,正是翟弘,这次东征他损失最惨,比起支持渤海会。他的利益才是第一位,这次他利益损失惨重。他便开始对渤海会怨恨起来。”

    “那翟让呢?他怎么说?”

    柴绍笑了起来,“这就是有趣的地方,翟让将他狠狠训斥一通,不准他再攻击渤海会,岳父明白了吧!翟让在玩平衡,既要拉拢关陇贵族。也要得到渤海会的支持,说到底,他根本就不想投靠任何一方,只想利用双方的竞争得到好处。”

    李渊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一件重要之事,又问道:“军粮、军资怎么解决?张须陀的压力大吗?”

    柴绍默默点了点头。“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大问题,张须陀不愧是名将,他并不攻山,而是用釜底抽薪之策,逐步毁坏瓦岗山周围的农田,我们的农田已经锐减三成,今天秋冬估计难过了,军粮问题不小,但更严重的是军资不足,包括生铁、皮革、兵器等等,瓦岗的军械库已经空了。”

    “那为什么建成不能下山?”

    “岳父大人,不是大哥不能下山,而是他不能离开军队,翟弘对我们的军队虎视眈眈,他很想吞掉我们的军队,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李渊负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思索着长子的应对之策,有粮食军资才能发展,而张须陀对瓦岗的压力太大,必须要想办法缓解这种压力。

    “不如这样!”

    李渊回头对柴绍道:“你回去告诉建成,让他派人去走走郇王杨庆的路子,让杨庆帮帮忙。”

    柴绍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岳父大人认为杨庆会帮忙吗?”

    李渊点了点头,“此人贪财如命,而且他一直被称为中原王,张须陀在他的地盘上动土,他心中岂会舒服?只要钱财给足,我相信杨庆会帮这个忙,解决瓦岗军的粮食和军资问题。”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和大哥商量。”

    李渊又语重心长提醒道:“我还是那句话,让建成想办法在河内郡建立一处根基,虽然不急这一时,但也要开始考虑了。”

    “小婿记住了,一定会转告大哥。”

    柴绍在天黑之时又匆匆离开了府宅,李渊负手望着他的马车走远,心中却在想着天下之乱,虽然张须陀击败瓦岗军,张铉统一青州,使大隋看起来似乎又有了几分希望。

    但李渊心里很清楚,隋朝的稳定只是表象,大隋的根基已经动摇,就俨如坐在薪柴之上,只须一把火,各地野心者一定会揭竿而起,而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

    张须陀虽然率军攻伐瓦岗军,但他的军队还不足以封锁整个瓦岗山,除了裴行俨的一万军队,他手上只有两万军队,张须陀深知化整为零的风险,极容易被敌军各个击破,更重要他目前的状态还只是阻截瓦岗军东征。

    事实上,瓦岗军东征已经失败,张须陀的军事行动也已经到了尾声,下一步他是继续攻打瓦岗军,还是收兵撤退,目前尚没有正式定论,所以张须陀主要驻兵在匡城县,并不时派军队是摧毁瓦岗山附近的农田,使瓦岗军无法进行夏种,从而影响它的秋收。

    正因为张须陀大军驻扎在匡城县,而裴仁基的军队主要驻扎在济北郡,这样,瓦岗军上山下山的路径并没有被完全被封锁,瓦岗军依旧可以从东西两面上山下山。

    次日清晨,柴绍从瓦岗山西路返回了大营,当然,柴绍在瓦岗军的化名叫做李胥,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是李渊的女婿,众人只知道他是二将军的族弟,是二将军的得力助手。

    瓦岗军的东征惨败使瓦岗军内部势力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以李建成为首的西堂势力因击败杨庆,保住瓦岗山而威望大增,势力也迅速扩大,而以翟弘为首的西堂因梁郡惨败而士气低迷,甚至内部也产生了矛盾,翟弘也认了怂,不敢再出头挑衅。

    与此同时,翟让的中堂势力也遭遇了不小的打击,主要是单雄信在匡城被张须陀击败,几千车物资粮草都落入隋军手中,此消彼长,翟让不得不将聚义堂上李建成的座位向上提了一级,从与翟弘平级,变成了仅次于自己之下。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关陇贵族的影响,而是李建成本身的势力壮大。

    清晨,如牛乳一般的雾气笼罩着瓦岗山,柴绍匆匆走进了李建成的院子,一个身影立刻从房间里出来,正是等候已久的李建成。

    “怎么样,见到我父亲了吗?”李建成急不可耐地问道。

    虽然李建成一夜未睡,焦急地等待柴绍的消息,柴绍也同样赶了一夜的路,身体疲惫不堪,但两人精神都还不错。

    “见到了,岳父还给了我们很好的建议。”

    李建成也兴奋起来,连忙将柴绍拉进自己书房细谈,两人坐下,柴绍便将和岳父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建成,最后道:“岳父还是希望我们能在河内郡建立势力,不过这一次岳父不再急切,只是希望大哥尽快考虑,另外,也不必全部撤过去,只要在河内郡建立一个根基便可。”

    李建成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河内郡建立势力一直在他的考虑之中,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东征失败,他已经在河内郡立足了,这也是他的目标,脱离瓦岗,建立自己的势力。

    李建成已经看透了翟让的本质,他绝不是想投靠关陇贵族或者是渤海会,翟让只是想利用这两大势力实现自己称霸中原的野心。、

    现在他李建成的羽翼也渐渐丰满,确实也没必要再仰人鼻息了,不过,现在的关键是要击败张须陀,张须陀不离开瓦岗,他李建成也无法北上。

    “我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走杨庆的路子?”李建成回头注视着柴绍问道。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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