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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裴府家宴(下)

    张铉却愣住了,裴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给自己做媒吗?张铉现在可不想娶妻,更何况昨晚他才感动卢清对自己的思念,今天就要谈婚论嫁,这未免有点太伤害卢清的感情了。~UU小说,www.uu234.com

    这个问题张须陀问过他,韦云起问过,秦琼也问过,都表示愿意替他做媒,但张铉都有一套完整的说辞,婉拒他们的好意。

    张铉沉思片刻道:“我从小已和表妹定亲,只是舅父一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一直在寻找他们,只希望能亲人重聚。”

    张铉的回答让裴蕴着实有些失望,这等于就是张铉婉拒了他的暗示,不过看在裴矩的面子上,裴蕴勉强再继续下去,若不是裴矩一心想拉住张铉,他才不会考虑这个联姻之策。

    裴蕴笑了笑,起身道:“我年事已高,不能久在外面坐,得先回房了,现在午宴应该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将军可先去春风亭,等会儿我换件衣服便陪将军赴宴,先失陪了。”

    “不敢!裴大夫请随意。”

    两名侍女扶着裴蕴先回房去了,这时天空飘起了丝丝细雨,丫鬟连忙道:“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回房去拿把伞来!”

    丫鬟慌慌张张去了,张铉没有耐心久等,信步走出了亭子,却发现裴信和裴晋也不见了踪影,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由自主地按了一下腰间佩剑,但随即又摇摇头笑了起来,自己怎么会联想到刺杀上去了。

    丫鬟没有回来,张铉便独自一人围绕着小湖缓缓而行,湖水清澈,一座精致的白玉水亭通过长桥延伸到水中,两边长满了莲荷。只是初春时节,荷叶还没有长出来,去年枯萎的叶子还在水中可见。

    岸边一棵棵柳树已经全面转青,张铉竟意外地在柳树上看见了刚刚生出的嫩芽,空气也有了一丝暖意,在不知不觉中春天竟然来了。

    这时。张铉看见不远处一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渔翁正坐在小湖边钓鱼,张铉顿时有了几分兴趣,快步走到渔翁身后,探头看他鱼篓中的收获,他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只有几条柳叶小鱼,看来收获不太好。

    “用长点的鱼竿比较好,现在水还比较冷。大鱼一般都在湖中心。”

    张铉好心地提醒一句,渔翁却没睬他,张铉讨了个没趣,摇摇头转身要走开,就在这时,浮标猛地一沉,渔翁连忙站起身要拉鱼竿,不料却拉不起来。是一条大鱼上钩了。

    渔翁尖叫起来,连声喊道:“快!快帮帮我!”

    张铉一下子愣住了。这个渔翁竟然是个年轻女子,他迟疑一下,还是上前帮她抓住了鱼竿,“慢一点,别把线绷断了。”

    张铉有一点钓鱼的经验,他小心翼翼将鱼线一点一点拉上岸。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鲤鱼终于露出水面,年轻女子欢喜得大叫一声,上前抓起鲤鱼,紧紧抱着怀中,连头戴的斗笠也不小心掉落了。

    张铉这才看清这个年轻少女的模样。只见她年约十五六岁,身材很高大,按照后世的标准,至少是一米七五左右,肩膀浑圆而宽阔,椭圆脸,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双眉如画,一双杏眼格外的明亮,此时她脸上笑容灿烂,一条十几斤的大鱼令她开怀大笑。

    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给张铉的第一感觉,这是个假小子,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像她这样明快奔放,还居然穿着老农的蓑衣斗笠在湖边钓鱼。

    这时,一名丫鬟撑着伞慌慌张张跑来,她胆怯地看了一眼张铉,对少女急道:“姑娘快回去吧!夫人四处找不到你,都在发怒了。”

    少女不高兴地撇撇嘴,只得抱着鱼跟着丫鬟向内院跑去,但只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又跑回湖边把鲤鱼放回了湖中,回头对张铉笑道:“麻烦这位公子再帮我把鱼篓中的鱼都放了,多谢了!”

    “没问题,姑娘的斗笠忘了。”

    一句话提醒了少女,她连忙解下蓑衣,递给丫鬟,整理一下衣裙,这才匆匆忙忙向内宅走去。

    后花园里又恢复了宁静,张铉摇摇头,走到水边将鱼篓中的几条小鱼放回了湖中,这时,裴晋匆匆赶来,后面跟着两个小丫鬟,拿着油纸雨伞,裴晋歉然道:“很抱歉,我还以为公子在内堂,找一圈也没找到,让公子淋雨了。”

    张铉笑道:“一点点毛毛雨,实在没什么关系。”

    “那怎么行,宴席已摆好,请公子随我去春风堂。”

    张铉接过一把伞,跟随着裴晋向花园东南角的春风堂而去。

    春风堂是裴府小餐堂,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客,餐堂布置得十分清雅,正中摆放着一张白玉屏风,屏风前摆放着六张精致的花梨木小桌案,玉牒金碗都已摆放整齐,两边各站着一排容貌娇美的侍女。

    餐堂上已经坐了三人,右面是两名中年夫人,都穿着鲜艳长裙,打扮得雍容华贵,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位子上,左面最边上则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五十岁不到,长得一团和善,眉眼间和裴晋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裴家的重要人物,但看起来却像个小商人。

    裴晋低声给张铉介绍,“那位便是家父!”

    张铉暗暗点头,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上党郡太守裴宣器,也就是裴蕴的长子,不知对面两位夫人是谁?

    这时,裴宣器快步走了出去,拱手笑道:“让张将军久等了!”

    张铉连忙回礼,“今天实在打扰伯父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怠慢客人了。”

    这时,两名贵夫人也站了起来,裴宣器介绍了,张铉才知道这两名年纪差不多的夫人竟然是婆媳,稍微年长一点的是裴蕴的续弦徐夫人,而另一人则是裴宣器的妻子王夫人,也就是裴晋的母亲。

    这让张铉有点奇怪了。一般大户人家请客吃饭,如果客人没有带女眷,那主人家也不会有女眷出席,而一般是陪客,清客或者幕僚,像裴府婆媳出席。这就变成了家宴,着实让张铉有点不太自在。

    张铉和众人见了礼坐下,一般男客坐右面,女客坐左面,张铉坐在右边的中间位子,这是客位,旁边上首应该是裴蕴的位子,下首是裴宣器,这时。张铉发现女方还缺一个人,坐在下首,裴宣器的对面。

    这时,张铉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请客吃饭,分明就是相亲,他顿时想通了裴蕴问自己有没有定亲?那么就对上了,可他明明告诉裴蕴已有定亲。难道裴蕴还要自己毁了亲事吗?

    当然,这是裴家对自己的一种笼络。用婚姻的方式将自己和裴家牢牢绑在一起,这是这历朝历代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方式,古今中外都一样。

    只是张铉不太愿意和裴家联姻,这固然是他和卢清有过约定,更重要是,张铉现在还没有成家的心理准备。这让他怎么办?

    两位夫人对望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她们显然很满意张铉的相貌和气质,这是肯定的,张铉虽然是武者。但他身上却没有一般武者那种粗鲁,略略有一点清朗的文气,但文质中又不失刚毅,是一种很大气,与众不同的感觉。

    “听老爷说,张将军是关中人?”徐夫人笑问道。

    “回禀老夫人,在下是京兆人氏,不过从小在河内郡长大。”

    徐夫人点点头,“难怪不像京兆口音,确实是河内一带口音,不知张将军家里还有什么人?”

    张铉又将他的身世机械般复述一遍,每个人都说一遍,说得多了,连他自己也快相信了,这时,王夫人问道:“张将军应该还没有定亲吧!”

    “这.....很抱歉,张铉从小和表妹定了亲,只是兵荒马乱,舅父一家的下落暂时不知了。”

    王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明显有些不高兴了,既然已经定了亲,那她们还相什么亲,而且此人还不是世家子弟,普通的寒门子弟而已,还给裴家摆架子,她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这时裴宣器轻轻咳嗽一声,给妻子使个眼色,让她不要怠慢客人。

    张铉心中笑了笑,他能理解王夫人心中的不高兴,这个王夫人应该是太原王氏嫡女,河东著名的大世家,三国时的王允便出身太原王氏。

    世家门阀在她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讲究门当户对,看不起寒门子弟,这很正常,在隋朝这个时代,让这些大世家把女儿嫁给寒门子弟,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除非是男方特别优秀,才会有笼络的想法,今天裴家请自己吃饭,就是出于这种心态。

    所以王夫人表现出来的不满他也完全能理解,也不会在意,换谁谁都会不高兴,屈尊请对方来相亲,对方还说已经定过亲,当然会不高兴,这其实也是张铉故意这样说,让裴家不满,最后婉拒这门亲事。

    就在这时,从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十几名侍女簇拥着裴蕴从屏风背后走出来,一名身材很高的少女扶着裴蕴,众人纷纷起身,待张铉看清少女的相貌,顿时一怔,这名少女原来就是刚才那个钓鱼的女孩,原来她是裴蕴的孙女。

    裴蕴笑道:“人老了事情就多,让张将军久等了。”

    “哪里!晚辈也是刚到。”

    “张将军请坐!”

    张铉坐了下来,裴蕴则坐在他身旁上首,这时,那个少女坐在右边的最下首,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穿一条深红色的长裙,裙带系在腋下,又穿一件对襟半袖襦衣,肩头和双臂绕着黄色的长帛,由于她身高,体格大,显得十分令人瞩目。

    她化了妆,脸上涂了一层脂粉,比刚才钓鱼时的素面相比,更显得神采飞扬,十分美貌,不过此时她却没有刚才灿烂的笑容,一眼都没有看张铉,低眉垂目地在最边上坐下。

    张铉以为她是王夫人的女儿,但似乎又不太像,王夫人对她很冷淡,一点没有母女之间那种亲密的感觉。

    裴宣器笑着低声给张铉介绍道:“对面是小女致致,年方十五岁!”

    原来这个女孩叫裴致致。却又是裴宣器的女儿,张铉一转念,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个裴致致不是嫡女,不是王夫人的女儿,所以她们名义上是母女。却又没有母女间的那种亲情。

    难怪她们之间那么冷淡,连礼仪性的招呼都没有,可见她们平时的关系也并不好。

    张铉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竟通过了一些细节发现了裴家内部的一些纠葛,他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兴趣。

    这时,一队侍女端着红漆木盘从堂外列队而入,将一盘盘制作精美的菜肴放在每人的桌案上,在身后的侍女也给他们斟满了酒。

    裴蕴端起酒对张铉笑道:“今天其实也是家宴,没有请别的宾客。希望张将军放松一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来!欢迎张将军到来,我们饮了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皆只略略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张铉却习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喝光了酒,不由有点尴尬,对面的裴致致捂嘴‘嗤!’地笑了起来。王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

    裴宣器温和地笑道:“喝酒随意。没有什么规矩,张将军尽管痛快喝酒好了。”

    话虽这样说,张铉还是觉得自己有失礼仪了,这些世家名门吃饭赴宴都非常有讲究,饮酒不准过量,吃菜不许出声。更吃饭时不准说话,大家都默默喝酒品菜,浅尝辄止,一盘菜往往只品了一点点,就被侍女端下去了。甚至根本没有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好像菜只是用来欣赏。

    这顿饭张铉吃得很是沉闷,尤其对面还坐着女人长辈,徐夫人稍微好一点,面带笑容,对自己笑得很和善,张铉心里也明白,既然是裴蕴的续弦,地位就不会太高,远远不能和原配相比。

    至于王夫人和裴致致,张铉倒觉得她们之间在暗斗,裴致致表面上不敢触犯王夫人,但骨子里却充满了反抗。

    从她喝酒就看得出,王夫人轻轻抿一口酒,她就喝一大口酒,王夫人不肯破坏菜肴的精致图案,而她不吃也要把图案搅乱,张铉不止一次看见王夫人对裴致致投去警告的眼光。

    裴蕴年事已高,只吃了一点点,便先向张铉歉然告退了,由裴宣器陪同张铉继续用餐。

    紧接着,两位夫人和裴致致也先后告辞而去,裴致致离开时,却对张铉偷偷一笑,做了一个钓鱼的动作,张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妮子着实有点意思。

    这时,春风堂上就只剩下裴宣器和张铉两人,裴宣器端起酒杯歉然道:“张将军恐怕有点不太适应我们的家宴,其实无妨,我父亲是开明之人,不会太拘于礼数,张将军只管吃饱喝足。”

    张铉笑道:“其实赴宴也不是为了吃,只是见见面,融洽情感,吃真不重要。”

    “这话说得不错,不知张将军觉得小女如何?”

    张铉想起了裴致致将鲤鱼抱在怀中放声大笑的样子,微微笑道:“令爱率真爽朗,是性情中人,这样的性格一般人都会喜欢,裴使君有这样的女儿,也是福气!”

    “呵呵!想不到张将军眼光这么敏锐,她确实从小调皮,性格开朗,不喜欢受约束,只可惜她母亲去世得早,我忙于公务,疼爱她不够,想想心中也是很歉疚。”

    双方都在试探,都没有说破,张铉也没有明着拒绝,其实裴致致性格率真而不矫情,他也挺喜欢,只是他很清楚婚姻意味着什么,他绝不能这么仓促决定。

    裴宣器当然也不会直接问张铉肯不肯接受这门婚事,只有升斗小民才会这样直接,他们这种世家要的是含蓄婉转,今天只是双方互相见面,双方肯不肯接受,还要找第三方来沟通,这样也不至于撕破脸面,彼此难堪。

    又坐了片刻,张铉便起身告辞了,裴宣器亲自将张铉送出了大门。(未完待续。。)

第257章 诚意不足

    裴宣器送走了张铉,又快步来到父亲的书房内,此时裴蕴正坐在房内喝茶看书,裴宣器走到门口行一礼,“父亲!”

    “他走了?”裴蕴放下书问道。

    “孩儿把他送走了。”

    “进来坐吧!”裴蕴指了指前面的位子。

    裴宣器毕竟做了几年的太守,也算是一个朝廷高官,裴蕴倒也给他面子,不像对待孙子那样只准站着说话。

    裴宣器坐了下来,低声问道:“父亲决定招他为孙婿吗?”

    裴蕴没有直接回答,而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能做你的女婿吗?”

    “人还不错,可以接受他为裴家之婿,但我感觉他的诚意并不是很足,他总是在强调自己已经定过亲,这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父亲,孩儿不明白他是怎么想?”

    裴蕴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家主伯父怎么想,来得太突然了,前两天你大伯找到我,说想招张铉为裴家之婿,但他那边没有合适的孙女,让我来促成此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件事就来了,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招他为孙女婿?”

    裴宣器眉头一皱,“大伯那边好几个孙女都到了出嫁年龄,怎么说没有合适人选呢?”

    “你大伯不想把嫡孙女嫁给他,但又觉得庶出偏房有点不合适,他说最好在嫡庶之间,嫡父庶母他觉得最合适,找来找去,只致致一人比较合乎他的要求。”

    裴宣器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裴家首先就没有多少诚意,不想把嫡女嫁给人家。人家肯不肯接这门亲事还真是问题。

    “父亲,我觉得张铉答应这门婚事的可能性不大。”

    裴蕴淡淡一笑,“这个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我已经为他开了家宴,又相了亲,该做的都做了。成不成就和我无关了。”

    “宣器明白了!”

    “去吧!我等会儿写一封信,你让晋儿送去给家主。”

    “是!父亲先好好休息。”

    裴宣器退下去了,他快步来到自己的住的院子里,只见妻子王氏正独自坐在房内生闷气,裴宣器笑道:“谁又惹夫人生气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吗?”

    王氏满脸不高兴道:“我一片好心想和她谈谈婚事,才说不到两句话,她就怒气冲冲走了,根本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以后我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裴宣器心里明白。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家也不例外,关键是致致生母十年前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妻子王氏有很大的嫌疑,但又没有证据,所以导致女儿致致极为仇恨她的大娘。

    这些年母女二人见面便吵架,妻子不知处罚了女儿多少次。但越处罚就越仇恨,连他也没有办法了。有时候他也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裴宣器坐下来笑问道:“你觉得今天那个张铉如何?”

    “模样长得倒不差,但太自以为是了,裴家可是河东望族,天下名门,给他相亲的机会已经是让他高攀了。他有什么?一个寒门子弟罢了,居然还说自己定过亲,这样人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是我的女儿,他休想有半点机会。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嘛!我说过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虽赌气说不管,但王氏的态度却很明白地告诉了丈夫,她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门第不配,张铉高攀不上裴家。

    虽然裴宣器觉得张铉不错,但父亲态度冷淡,而妻子又坚决反对,使这门婚事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也不看好结果了,他叹了口气,又回父亲那里去取信了。

    ..........

    从裴府出来,张铉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天寺阁酒楼饱餐一顿,他在裴府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急急忙忙告辞也是和没吃饱饭有关。

    张铉眯起眼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也是他喜欢天寺阁酒楼的原因,天寺阁酒楼的葡萄酒非常醇厚地道,是真正的高昌葡萄酒,他吃过所有的酒肆都比不上,虽然价格很贵,但物有所值。

    “小二,结帐了!”张铉吃得酒足饭饱,回头喊道。

    酒保连忙跑来,笑着躬身道:“这位爷,一共十贯钱!”

    张铉不由一怔,他才点了一壶酒,五张胡饼和两盘野味,居然要十贯钱,前几天吃饭都不是他请的客,他不知花了多少钱,但他记得去年在天寺阁酒楼喝酒,点的酒菜比这个多不知多少倍,也不过才二十贯钱,这.....这是在坑自己吗?

    张铉虽然不是很计较这种小事,但这种明显的漫天要价还是让他极为不舒服,他脸一沉道:“怎么回事,是算错帐了吗?”

    “客官,不会算错,酒钱三贯,上好羊肉胡饼一贯一块,你要了五张,野味也是每盘一贯钱,一共十贯钱,除了酒钱外,其他我们都是实价,和外面一样。”

    张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一贯钱一张的胡饼?原来可是百钱一张,就算是双份上好羊肉馅,也最多三百钱一张,怎么也到不了一贯钱一张。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慢悠悠道:“小伙子,现在就是这个价,你可能是很久没来洛阳了吧!现在物价涨得厉害,尤其是食物,成倍翻,关键是看你用什么钱。”

    老头摸出几枚五铢钱笑道:“这是开皇时的铜钱,和最初的大业钱是一兑一,但和现在的大业钱要一兑四了,所以如果你是用开皇钱,你这顿饭最多两贯钱。”

    张铉有点明白过来了,问道:“有现在大业钱吗?”

    酒保摸出一枚钱递给他,“这就是今年刚出来的大业钱,谁都不要的烂钱,但市面上偏偏这种钱最多,好钱大家都收起来了。”

    张铉托在手心看了看,颜色发黑,字迹模糊,而且轻飘飘的非常单薄,轻轻一掰就能成两半,已经没有从前那种黄澄澄的沉重感了,难怪物价会爆涨,这种烂钱谁愿意要?

    张铉暗暗忖道,看来朝廷的财政形势很不乐观。

    对面的老头又叹了口气,“不仅是钱烂了,连度量也变了,开始有了大斗小斗,长度也有了大尺小尺,赋税收粮用大斗,等官府赈济或者卖粮,却是用小斗,这一进一出就不知坑了多少人,民怨沸腾啊!”

    张铉觉得有点奇怪,大隋的经济还不至于这么惨吧!

    他记得历史上隋朝的库存到了中唐还没有用完,唐初之所以能做到轻徭薄赋,能够有贞观之治,完全是因为有隋朝庞大的库存支持,怎么这会儿朝廷就开始发行烂钱,改变度量衡了呢?

    “公子是不是钱带得不够啊!”酒保发现张铉没有带钱囊,顿时有点担心起来。

    “用这个可以付帐吗?”

    张铉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黄金,约二两重,放在桌上,黄灿灿的金光顿时吸引住了伙计的目光,他眼睛瞪大了,“当.....当然可以啊!”

    不料老者的手更快,一把将黄金抢了过去,“公子,这黄金兑换给我了,我给你三十贯钱一两,我给你开皇钱。”

    张铉也吓一跳,他去年去年春天在马邑郡,才十贯钱一两黄金,怎么才短短一年,黄金价格就涨了三倍,着实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张铉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社会有点脱节了,今天若不是他一个人来这里吃饭喝酒,他还真不知道物价暴涨,铜钱严重贬值。

    张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分明就是经济危机爆发的前兆,如果隋王朝扭转不回这个局面,危机只会愈加严重,最后导致亡国。

    张铉从老者手中取回黄金,拔出刀将黄金一切两半,递给老者笑道:“六十贯的铜钱我可拿不动,先向老丈换三十贯钱吧!”

    老者无奈,只得招手让随从上前,让他替张铉付账,再把剩下的钱交给张铉,他叹口气道:“现在市场上黄金可是稀罕货,一般人都不会拿出来了,像公子这样拿黄金付酒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果公子有多余的黄金,能不能兑换给我,在下姓虞,会稽郡人。”

    张铉心念一动,笑问道:“不知老丈和虞相国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258章 拜会虞相

    老者微微一笑,“会稽郡姓虞的人很多,不过很巧,我和虞尚书确实是族人,如果公子想见虞尚书,我倒可以引见引见,当然要虞尚书同意见公子才行。△↗頂UU小说,www.uu234.com”

    老者说话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说,不是阿狗阿猫都能见到虞世基,必须要自己有根基才行,这种根基要么就是钱,要么就是权。

    张铉这次来京也是准备找时机拜访一下虞世基,毕竟虞世基是杨广身边第一红人,权势极大,地方上的各种报告都要先经虞世基审核,才能上呈杨广。

    张铉主要担心地方官员会有人暗中告自己的状,泄露自己的秘密,如果虞世基肯替他把一下关,他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当然,张铉也可以通过裴矩来避风险,但张铉发现裴矩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放在裴矩手中。

    在必要时开辟第三渠道,虞世基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渠道,此人极为贪财,使张铉有机可乘。

    张铉只是一时找不到渠道,不知该怎么去认识虞世基,今天却意外遇到了虞世基的族人,使张铉竟有一种上天安排的奇妙感觉。

    张铉连忙笑道:“在下张铉,能不能请虞公替我引见一下虞相国?事成,必有重谢!”

    老者的眼睛顿时笑眯起来,“原来公子就是张将军,久闻大名了,张将军想见虞相国,好说!好说!”

    .........

    今天虽然是旬休日,但裴矩并没有在家休息,而是在朝中当值,中午时分,裴矩在朝房中小睡了片刻。被外面一阵说话声惊醒,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身,站在门口的小茶童连忙跑上前扶他坐起。

    “外面是谁?”裴矩问道。

    “是晋公子,他说给您送封信。”

    “哦!让他进来。”

    裴矩也正要等待今天张铉相亲的结果,他连忙吩咐茶童把裴晋带进来。

    片刻。裴晋匆匆走进来,跪下行大礼,“孙儿拜见家主!”

    “不用如此客气,起来吧!”

    裴信站起身,将祖父裴蕴的信恭恭敬敬呈给裴矩,“这是祖父给家主的信。”

    裴矩接过信拆开细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裴蕴在信中说,相亲并不是很成功。张铉有推脱之意,是不是双方沟通不够的缘故?

    “晋儿,今天午宴不欢而散吗?”裴矩问道。

    “回禀家主,孙儿没有参加宴会,不过孙儿听父亲说,宴会气氛很好,双方谈笑风声,而且父亲觉得张铉还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裴矩听出一丝弦外之音,似乎问题不是完全出在张铉身上。

    “只是母亲和祖母都认为这门婚事略略有点不太般配。不够门当户对。”

    裴矩半晌没有说话,他就是考虑到了门户问题,所以才决定不用嫡女联姻,而是用嫡父庶母的孙女嫁给张铉。

    不料就是这种折中方案,裴蕴还是不肯接受,虽然这是女眷的态度。但裴蕴用写信方式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本身,说明裴蕴也不是很情愿这门婚事,说到底就是因为张铉不是世家出身。

    裴矩又看了一遍信,沉思片刻问道:“你祖父还有什么口信吗?”

    “祖父倒没有什么口信,但父亲希望家主能安排一个人和张铉谈一谈。希望能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如果张铉自己没有联姻的意愿,裴家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裴矩明白裴宣器的意思,裴宣器不希望自己和裴蕴为这件事产生矛盾,如果张铉本人就不愿意,那裴家内部就不用再争执了。

    裴矩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当然了,以为张铉一定会为成为裴家之婿而求之不得,结果并非如此,看来自己确实有点操之过急。

    另外裴蕴似乎并不明白张铉的潜在价值,以为张铉只是一个普通的虎贲郎将,这也是一件令人头痛之事,他还得找机会再和裴蕴好好谈一谈。

    “回去告诉你祖父,这件事请他不要过早下结论,我们从长计议。”

    ..........

    下午时分,张铉带着尉迟恭来到了虞世基的府宅,一名老者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正是张铉中午在天寺阁酒楼遇到的那个老者。

    他叫虞仁绪,是虞世基的族叔,他在虞氏家族的地位并不算高,但他很善于利用族侄虞世基的名声来替自己谋利,这次张铉许他厚利,他也便恰到好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当然,张铉如果只是来拜访一下虞世基,也并不需要这个虞中介,他只要递上自己的拜帖,虞世基也会见他,不过结果也只是拜见一下而已。

    如果张铉要请虞世基帮忙,那就得送礼,但送礼也决不能像张须陀那样唐突地送礼,最后被虞世基赶出来。

    张铉必须要找一个中间人,有中间人牵线搭桥,送礼人和收礼人双方就能心照不宣,很多事情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完成,即使不成,双方也不会撕破脸面,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官场含蓄。

    虞仁绪远远看见张铉到来,连忙迎上前笑道:“张将军,我已经和虞尚书说过了,虞尚书说很愿意和将军一见,请将军随我来。”

    “多谢虞老丈替我引见,请老丈放心,事成之后,我必会重谢!”

    虞仁绪心中大喜,他见尉迟恭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便低声问道:“箱子可是送给虞尚书的心意?”

    张铉笑着点点头,“既然上门拜访,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这样的话,请将军的手下跟我去侧门,我们先去见见夏侯公子,将军自己去大门,会有管家引将军去见虞尚书。”

    张铉事先也打听了虞世基的规矩,虞世基为人极为贪赂,完全是看礼下菜,不过只是送礼到位,他倒也会守诺帮忙,也算是有一点贪官的操守,虞仁绪提出带尉迟恭走侧门,显然是要先去验礼。

    张铉便吩咐了尉迟恭几句,尉迟恭点点头,便跟随着虞仁绪快步向侧门走去。

    张铉则来到大门前,虞世基的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他上前拱手笑道:“张将军能准时到来,果然是守信之人,请随我来。”

    “麻烦管家了!”

    张铉笑了笑,便跟随管家进府去了。

    一叶可知秋,从虞世基让管家来大门口迎接自己,张铉便知道了自己的在朝中地位,虽然他现在在大隋已是小有名气,但并不代表他在朝廷中就有地位。

    如果自己在朝廷中真有地位,虞世基就不会让管家来接应自己,而是会让他的子侄前来等待,只能说明他张铉在朝中地位并不高,今天中午裴蕴肯招待自己,恐怕也是看在裴矩的面子。

    张铉跟随管家来到了客堂,管家笑道:“张将军请稍坐,我家老爷马上就会过来。”

    张铉点点头,在大堂内坐下,一名侍女给他上了茶,张铉只能耐心地等待虞世基到来。

    足足等了一刻钟,虞世基的身影才在院子门口出现,他一般都会刻意让客人等候,这样才能保持他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今天他是因为另有客人,同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需要知道张铉给他带来的礼物究竟有多厚重?

    虞世基的心情着实不错,刚才继子夏侯俨告诉他,张铉给他送了一千两黄金,全是五十两的金锭,这让虞世基十分满意,他走上大堂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正好有客人,让张将军久等了。”

    张铉起身施礼道:“是卑职打扰相国了。”

    “不必客气,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虞世基又吩咐侍女道:“给张将军再换一杯茶!”

    虞世基满脸堆笑问道:“张将军还是第一次来我府上吧!”

    “正是!卑职在京城的时间不多。”

    “这我知道,张将军在青州剿灭乱匪,功高劳苦,这次圣上封赏,也是对张将军功绩的承认,我也要恭喜将军容升高职,这么年轻就升虎贲郎将,大业以来还是第一个,由此可见,圣上很看重将军啊!”

    “多谢相国美言,卑职所做都是分内之事,是圣上厚爱!”

    虞世基呵呵一笑,话题一转便进入了正题,“张将军最近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虞世基和张铉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像裴矩那样看重张铉,对于张铉这种中层将领他的兴趣不大,他不会在张铉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在他看来,他和张铉之间就只是买卖关系,张铉付一笔厚重的钱财,那他就替张铉解决一些麻烦,仅此而已。(未完待续。。)

第259章 官场生意

    张铉当然明白虞世基是在和自己谈生意了,他欠身笑道:“虞相国想必也知道,我们张大帅在青州和地方官府相处得并不融洽,被地方官府投诉时常发生,但据卑职所知,很多投诉都是言过其实,甚至无中生有,使大帅背了很大的冤名。”

    “张须陀不是调回朝廷了吗?这种事情我想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张将军还担心什么呢?”虞世基有些不解地问道。

    “相国所有不知,张大帅和地方官府的不和也影响到了我们,我们下面这些中层将领时常和县衙、郡衙有矛盾冲突,卑职很担心以后会有地方官向朝廷乃至圣上诬陷卑职,恳请相国能在这些方面多多关照。”

    虞世基这才明白,张铉是想从自己这里着手,钳制住对他不利的弹劾,这小子倒是很精明,知道所有的地方奏折都会先汇总到自己这里,只要自己把住这个关口,对张铉不利的消息就不会传到圣上面前。

    虞世基笑了笑道:“我明白张将军的意思了,只是地方官府若要诬陷将军,也不完全是从我这边走,将军应该知道,还有御史台和监军,我可管不住他们。”

    张铉当然明白,但监军萧怀静已经被他买通,御史台是被裴蕴控制,他也不用太担心,关键是虞世基这里,大部分不利于他的消息都会从虞世基这里走,他必须在虞世基这里扎紧口子,不能让张须陀的不幸再度降临到自己身上。

    “回禀相国,卑职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给你提一个醒。”

    虞世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淡淡道:“当然,如果最近有地方官府诬陷张将军。我会替张将军主持正义,可就怕今年没有,明年又出现了,时间一长我就会忘记此事,我怕到时候让张将军失望啊!”

    虞世基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这一千两黄金我只管你今年。明年我就不管了,如果还想让我帮忙,那么明年你自己看着办。

    张铉当然明白虞世基的意思,他连忙笑道:“明年我一定再来拜访虞相国,当然,逢年过节,我也会常来探望相国,以感谢相国对卑职的厚爱。”

    虞世基呵呵笑了起来,他最喜欢和张铉这种人打交道。一点就透,爽快干脆,要求也不高,要是每个官员都像张铉这样,自己早就发大财了。

    “张将军请放心,朝廷是讲规矩的地方,只要将军遵循朝廷规矩,就不要担心地方官府那些小人的暗箭。”

    “多谢虞相国关照。卑职就不打扰虞相国休息,先告辞!”

    张铉起身告辞。虞世基一直把他送出院子,大管家将张铉送出了大门。

    尉迟恭已经等在府门外,张铉没有见到虞仁绪,便笑问道:“那个虞老丈呢?”

    “卑职给了他百两黄金的重谢,他先走了。”

    张铉心情着实很不错,搞定了虞世基。他的官场风险至少减少了七成,大多数时候裴矩发挥的作用是事后补漏,而事前控制风险裴矩却做不到,但虞世基却能做到。

    自己只要每年花一千两黄金,再加上平时逢年过节上贡一些珠宝首饰。就能减少大部分风险,这是何等合算的一笔买卖。

    “走吧!我们先去喝一杯,然后再逛逛南市。”张铉翻身上马笑道。

    尉迟恭连忙催马跟了上去,虽然他不明白张铉要去南市做什么,但他从来不会多问。

    .........

    傍晚时分,张铉和尉迟恭出现在南市米行一带,尽管南市的商品有数千种之多,但张铉更关心米价的变化。

    作为第一民生物资,张铉对粮食的感受尤其深刻,在青州,粮食就是最大的战略物资,谁拥有粮食,谁就能取得胜利,张金称之败,实际上就是败在粮食之上。

    粮价变化同时也是一个朝代兴衰的晴雨表,它最真实地反映一个朝代的现状。

    南市米行的店铺大概有三十多家,基本都是前店后河,店铺后面的小河里停满了运送粮食的船只,粮铺的规模都挺大,最大一家占地足有十亩,气势压人,看得出这家粮铺很有背景。

    “就这家吧!”

    张铉看了看牌子上的四个字‘齐州米铺’,台阶前摆满了数十辆人力鹿车,将仓库侧门挤得水泄不通,张铉带着尉迟恭走进了这家规模庞大的米行。

    米铺内挤满了前来买米的平民和小商贩,大堂上摆放着两排长达数丈的木架子,上面数十只小箩筐内装满了来自各地的粮食,小麦、粟米、稻米、黍米、豆饼等等,每只箩筐内插着一根长牌子,上面是目前的价格。

    十几名伙计正在忙碌地接待买米之人,先谈好数量价钱,去柜台处交钱,然后拿着铜牌去后面仓库取粮。

    “要买米到后面排队去!”一名伙计上前拦住张铉的去路,态度十分生硬凶狠。

    尉迟恭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笑道:“和气生财,好好说话不行吗?”

    伙计的小肩膀都要被捏断了,痛得他呲牙咧嘴,连连点头,“好!好!”

    尉迟恭放开他的肩膀,“我家公子想问你几句话,好好回答有赏,否则——”

    他看了看自己蒲扇大的手掌,顿时吓得伙计连忙低眉顺眼对张铉道:“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张铉更关心大米的价格,这是目前产量最大的粮食,在粮食构成中至关重要。

    他走到一只箩筐前,箩筐内装满了白花花的大米,只见小牌子上写着蜀米二百二,张铉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伙计见这位公子连最简单的行话都不懂,有些泄气道:“产地是巴蜀,斗米二百二十钱,价格中上,最便宜是河洛米,斗米二百十钱,因为运费少一点,不过品质没有巴蜀米好。”

    “我想知道去年粮价多少?”张铉又问道。

    “这个很难说啊!粮食随时都在变化,最高时斗米五百八十钱,最低时只有百钱,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我们只收开皇钱,大业钱不要。”

    伙计指了指头顶上一幅写在白纸上的大字,‘只收开皇钱’五个大字。

    就在这时,张铉身后有人笑道:“张将军想知道的情况我都清楚,为什么不来问我?”

    张铉一回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年约三十七八岁,脸色异常苍白,穿一身黑缎长袍,腰束黑色革带,更衬托出他皮肤的苍白,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张铉和尉迟恭见到此人,两人都按住了腰中剑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此人正是他们初来洛阳时,在天寺阁酒楼内见到的北镜先生。

    却没想到在长安又一次遇到了他,张铉又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他身后站着三名体格彪悍的大汉,却不见梁师都。

    北镜先生仿佛张铉的意思,淡淡笑道:“梁师都要参加英雄大会,现正在积极准备,却不像张将军这么悠闲,这么胸有成竹。”

    张铉松开了剑柄,拱手笑道:“原来是金山贵客,不知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北镜先生眉毛一挑笑道:“我和张将军为同一个目的而来,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先生倒也坦率,就不怕被官府盯上吗?”

    北镜先生摇摇头笑道:“我和突厥已经脱离了关系,准确说,我和金山宫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是汉人,自然要回到中原,所以张将军也不用担心当初北海之事,那件事和我无关了。”

    北镜先生又看了看周围喧杂的买米人,眉头微微一皱,又对张铉笑道:“我想请张将军喝杯水酒,不知张将军是否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如果是在去年初,张铉或许还不敢答应,但他早非吴下阿蒙,怎么可能被这个北镜先生吓倒,他略一沉吟,便欣然笑道:“先生邀请,张铉怎能不答应?”

    “痛快!那就去天寺阁酒楼,我很喜欢那家的葡萄酒,非常醇厚,令人留恋不舍。”

    “我也有同感!”

    两人会意一笑,北镜先生一摆手,“张将军请!”

    “先生请!”

    众人离开了米铺,骑马向天寺阁酒楼奔驰而去,尉迟恭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两人应该是死仇才对,怎么又在一起饮酒了。

    .......(未完待续。。)

第260章 又见北镜

    在天寺阁酒楼一楼大堂靠角落的位子里,张铉和北镜相对而坐,张铉拾起酒壶满了两杯酒,笑问道:“北镜先生也是来参加英雄会吗?”

    “我不是来参加英雄会,虽然梁师都有兴趣,但我是另有其他事情。”

    北镜先生端起酒杯,凝视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在鲜血般的葡萄酒映衬下,使他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诡异,他淡淡道:“我姓萧,张将军忘记北镜这个称呼吧!”

    张铉默默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位北镜先生和突厥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导致他离开草原南下。

    但张铉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萧先生并不是刻意欺骗自己,他应该是和突厥分手了,至于分手原因,如果对方不说,张铉也不想知道。

    北镜先生真名叫做萧铣,是梁朝嫡系贵族,也是当今萧皇后的侄子,他为了复国而在二十年前去了突厥,接管金山宫,建立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随着隋朝乱局渐起,他也潜入了隋朝,开始谋求自己的复国大业。

    萧铣看了一眼张铉,又笑道:“如果我说我和突厥反目就是因为那三十万件兵甲,张将军会有什么感触?”

    张铉笑了笑,“我替先生感到遗憾。”

    “你没有歉意吗?”萧铣眼睛眯了起来,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张铉。

    张铉迎着他的目光,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萧铣看透,他也冷冷道:“既然萧先生自诩汉人,就不应该想到‘道歉’二字。”

    萧铣笑了起来,“难怪武川府和渤海会都拉拢不了张将军,也难怪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声名鹊起,张将军果然与众不同。我只是开个玩笑,三十万件兵甲固然让突厥人暴跳如雷,但我还不至于过于失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张将军,如果不是那三十万件兵甲沉入北海,突厥也不会对我下驱客令。我也不知该找什么借口离开草原,正是张将军当初的勇敢作为,我才有今天的自由之身,来!我敬张将军一杯。”

    萧铣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张铉也佩服这个萧铣会说话,舌灿如花,将仇恨说成了恩情,。

    不过有一点张铉能理解。就算对方得到了三十万件兵甲,他也拿不回中原,与其便宜了突厥人,还不如沉入深海。

    但他今天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张铉不露声色,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萧铣沉吟一下又道:“不瞒张将军,我这几年一直在观察中原的粮价变化,我发现官府的税赋锐减了大半,但粮价却时高时低。只是今年市场上劣钱猛增后,粮价才突然暴涨一倍。张将军想过其中的原因呢?”

    张铉摇摇头,“我也是今天发现天寺阁的酒钱大涨,才好奇去打听一下粮价,说实话,我在青州那边体会不深。”

    “原因就在于人口变化,原来朝廷控制的自耕农大量减少。一方面是被战争消灭,一方面是被朝廷繁重的苦役消耗,更主要却是被各地豪门世家藏匿,自耕农少了,官府税赋自然锐减。

    但粮食却不能久存。豪门世家的粮食还是会拿出来变现,所以市场上粮食总量减少并不多,粮价的变化也不大,但对朝廷就完全不同了。”

    萧铣喝了一口酒又冷笑道:“农民转移就意味着财富转移,朝廷税赋早就入不敷出,只能靠吃老本,但朝廷又不可能一直坐吃山空,在无计可施之下,就不得不用大量发行劣钱、改变度量衡的办法来剥削人民,可这无异于杀鸡取卵,再这样下去,隋王朝支持不了几年了。”

    张铉不得不承认这个萧先生看得透彻,农民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生产力,朝廷和名门世家,以及关陇贵族就是争夺农民的竞争者。

    关陇贵族控制了关陇,名门世家控制了地方,架空了朝廷,也就意味着朝廷争夺生产力的失败,这就是隋朝灭亡之根,

    张铉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张铉受教了。”

    萧铣请张铉喝酒却是另有所图,当萧铣亲眼看见张铉在校场击败伍云召后,他便知道刺杀张铉的可能性不大了,搞不好还会反受其害,在时局动荡微妙的时候,萧铣可不想结飞鹰军这个强敌。

    但张铉又知道他萧铣的老底,尤其他和突厥的关系,这是萧铣的心头之患,必须要让张铉闭嘴,如果无法刺杀张铉,那么他只能反过来进行笼络,今天他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萧铣又注视道:“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将军,恐怕对将军不利,希望将军能够尽量警惕。”

    “先生请说!”

    萧铣缓缓道:“将军这次被封为虎贲郎将,令宇文述如坐针毡,元家为了讨好宇文述,正在全力收集不利于将军的证据,恐怕他们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将军在北海郡的所作所为,将军要当心啊!”

    张铉心中暗暗一惊,竟还有这种事情,他不解地问道:“元家怎么会知道我在北海郡做了什么?”

    “元家确实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将军应该明白是谁在给元家提供消息。”

    张铉略一沉吟,不禁脱口而出,“渤海会!”

    “将军果然是聪明人,高慧现在就在洛阳,昨天我还见了她,她拉拢我一起对付飞鹰军,但被我婉拒了。”

    张铉着实有点不解,武川府和渤海会一向是死对头,元家怎么会和渤海会勾结在一起?

    萧铣仿佛知道张铉的疑惑,淡淡一笑,“现在的武川府已经不是窦庆时候的武川府了,独孤顺纵容元旻肆意妄为,元旻为达到自己的目标开始不择手段,他觉得自己在利用渤海会,但又岂不知渤海会在利用他呢?

    这次张须陀被调进京,宇文述在后面也使了不少力,但张须陀进京,最大的得益者却是渤海会,这是高慧亲口告诉我,调走了张须陀,下一个目标就是将军,只要拔掉张须陀和张铉这两颗钉子,渤海会进入山东就容易多了,所以我再提醒将军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当心渤海会暗中下手。”

    张铉没有想到大帅进京的背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尤其渤海会、元氏家族和宇文述家族三方联合,不仅对他张铉,对整个飞鹰军都是巨大的威胁。

    张铉心中感激,拱手对萧铣道:“多谢先生能坦诚相告,张铉感激不尽!”

    萧铣点点头笑道:“我在北海和将军失之交臂,一直甚为遗憾,希望以后我和将军互相提携,如果将军愿意,我们喝了这一杯。”

    萧铣举起了酒杯,张铉也欣然举杯道:“和先生交往,张铉之幸也!”

    ..........

    在回张须陀府的路上,尉迟恭终于忍不住提醒张铉道:“将军,这个北镜先生只说自己姓萧,具体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背景,他却一概不说,俺觉得他似乎诚意不足。”

    张铉笑道:“估计他是有难处所以才不想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等他真要求我办事的时候,我再好好问他。”

    “可将军相信他说的话吗?”尉迟恭又问道。

    张铉点点头,“他今天明显是出卖了渤海会,里面细节上有没有添油加醋我不知道,但大框架上我相信他没有骗我,渤海会在拉拢我和大帅不成,肯定会反手来削我,元家为了讨好宇文述,也会拿我来做文章,无论如何,我得渡过眼前这个危机。”

    张铉心里很清楚,他最大的把柄就是梁致案,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底细,但渤海会却很清楚,高慧一定会把这件事详细告诉元家,宇文述又岂能放过自己?他的危机已经迫在眼前。

    张铉沉思片刻,对尉迟恭道:“尉迟,你还记得许印的住处吗?”(未完待续。。)

第261章 三家联盟

    夜色中,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在宇文述的府门前停下,早已等候在台阶上的宇文化及连忙迎了上去,车门打开,身材魁梧的元旻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宇文化及连忙小心翼翼扶住他,“世伯小心!”

    元旻也意识到让侄子元敏来见宇文述有点失策,是对宇文述的不敬,所以这次他亲自出马来见宇文述,在他身后又走出一人,却是一名身材修长的女子,穿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头戴帷帽,薄薄的细纱遮住了面容。UU小说,www.uu234.com

    宇文化及一怔,“这位夫人是——”

    “这是高夫人,你父亲知道她要来。”

    既然父亲知道,宇文化及就不多问了,他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高夫人,两位请进吧!父亲已经在书房等候。”

    宇文化及带着两位贵客走进大门,他随即吩咐管家,“关闭大门,任何客人都不见,就算天子来了,也不见!”

    “小人知道了!”

    管家慌忙让门房关闭大门,宇文化及则带着两名贵客向书房走去。

    宇文述正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昨天晚上,元旻让人送来一封信,告诉他今晚会来拜访,同时还要渤海会的主要人物也会同时来访。

    这让宇文述很惊讶,元家竟然和武川府的死对头渤海会混到一起去了,没有了窦庆的武川府连最起码的操守也不要了吗?

    宇文述很清楚武川府和渤海会这几年的斗争,尤其在争夺杨玄感的斗争上,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果却是元家和渤海会勾结,这是不是意味着元家把窦庆辛辛苦苦争来的利益都拱手想让了?

    但宇文述同样对渤海会很感兴趣,元旻在信中说。今晚将带来张铉的把柄,无疑是渤海会掌握了张铉的把柄,让宇文述很期待。

    渤海会活跃的地区在河北、山东一带,无论张须陀还是张铉,他们在青州的所做所为,渤海会必然很清楚。

    随着这两年宇文述的身体日渐衰弱。年轻时留下的伤病隐患开始逐一发作,使他在入冬后病痛缠身,怕冷又怕热,稍微不注意就是一场大病,这让宇文述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了,他需要在最后时刻替他的后代安排好一切,也包括除掉会威胁他子孙的仇人。

    张铉其实只是他无数仇人中的一个,比张铉更强大的仇人多的是,比如窦庆。比如来护儿,再比如于仲文、韩擒虎、杨素甚至从前皇族等等,他们的后人都恨自己入骨。

    但真正让宇文述感到害怕之人却是张铉,他升官太快了,使宇文述仿佛看见张铉权倾天下的那一天。

    所以宇文述必须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置张铉于死地,他才能心安。

    这时,站在墙边的谋士许印看见了走进院子的一行人,他低声提醒道:“大将军。他们来了。”

    门外随即传来儿子宇文化及的声音,“父亲。元世伯来了!”

    宇文述连忙收回心思,快步迎了出去,在门口抱拳笑道:“元兄,好久不见了!”

    元旻也回礼笑道:“我们至少有五年没见了,主要是我很少出门,宇文大将军还是一如往昔的精神。”

    “哪里!这两年身体也不行了。”

    宇文述的目光投向了元旻身后的高慧。笑道:“元兄,这位就是高夫人吗?”

    不等元旻介绍,高慧便自己上前行一礼,“小女子高慧,久仰大将军了。”

    元旻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又多少有一点尴尬,他没想到高慧会绕过自己。

    事实上他并不想让高慧来见宇文述,他就是担心渤海会绕过自己直接和宇文述打交道,而高慧这个细微的表现无疑便预示了什么,元旻忍不住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

    高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但宇文述却注意到了元旻的表情异常,他呵呵一笑,“高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两位请进吧!”

    宇文述将元旻和高慧请进外书房,三人分宾主落座,高慧掀起了脸上的纱帘,露出了她那张削瘦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过她并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摘下帷帽,尽管那样对主人更有礼貌一点,但她没有那样做,她需要用帽子遮挡住自己耳朵上的伤残。

    站在一旁的宇文化及迅速瞥了她一眼,心中不由有些失望,高慧的身材很好,让他刚才有点想入非非,不过高慧略有点刚硬的脸庞着实给他泼了盆冷水,他心中的非分之念立刻消退得无影无踪。

    高慧的容貌也让宇文述也微微一怔,当然,他并不是儿子那种简单的想法,他的阅历很深,一眼便看出高慧是一个权力**极强的女人,高颧骨,薄嘴唇,露骨的鼻梁,宽阔的额头,这绝对是一个不好打交道的女人。

    这时,两名侍女进来给他们上了茶,宇文述向长子点点头,示意宇文化及也坐下,他又给许印使个眼色,许印会意,慢慢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元旻咳嗽一声,对宇文述道:“上次大将军提到张铉这个人,我也特地留意了他,他的武艺很不错,恐怕只比宇文成都稍弱,不过,此人的精明又出人意料,听说当初窦庆很看重他,但连窦庆也被他耍了。”

    宇文述笑了笑,元旻在他面前说这番话无疑有点滑稽,就像外行在内行面前大谈特谈一样,难道他宇文述还不了解张铉吗?宇文述不由有些鄙视这个元旻,年轻时就是头脑简单,到老了还是一样没有涵养,连他侄儿元敏都比不上。

    宇文述的目光向高慧瞥去,他很想听听渤海会的情报。

    高慧却一点也不急,作为渤海会的第二号人物,她来见宇文述可不是为了张铉那么简单,她是想把宇文述这条关系直接拉住,而不是通过元家这个中间人。

    她等元旻完全不再说话,这才不慌不忙道:“张铉实际上就是北海郡之主,说他拥兵自立也好,说他割据一方也好,这些其实都不为过,这也是张须陀纵容的结果。”

    高慧一开口便震惊了满屋人,元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我只是叙述事实而已,不过你拿他也没有办法,有张金称在北方威胁,他就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防范匪患,所以很多人心里明白也无可奈何,包括监军萧怀静。”

    宇文述比较冷静,他很清楚高慧这种说法太空泛,除了危言耸听,吸引人注意力外,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像高慧自己所言,一句防范匪患便可抵挡住所有的指责。

    宇文述更关心有什么实际证据,而不是泛泛而谈,但他知道高慧后面必然还有说法,否则她来见自己就没有意义了,宇文述没有评论,而是继续等高慧说下去。

    高慧仿佛明白宇文述的等待,笑了笑又继续道:“去年北海太守梁致意外身故,最后调查也不了了之,但我很清楚,这一定是张铉派人刺杀了梁致,为的是要夺北海之权。”

    这件事使宇文述顿时有了兴趣,他连忙问道:“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不好找,但梁致的妻子亲眼看见梁致后颈有剑伤。”

    宇文述眉头一皱,“但这只是证明梁致被人所杀,又怎么能证明是张铉所为?”

    高慧笑了起来,“梁致是不是张铉所杀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用梁致案来抛砖引玉,只要朝廷派御史去北海郡调查这件案子,就能亲眼目睹张铉在北海的所作所为,如果报告中再添一点东西,那时,圣上还会放过他吗?”

    宇文述沉思半晌道:“那首先得将梁致案先引出来,必须有一个知情人来告状之类,否则朝廷也不会轻易立案。”

    高慧取出一封信递给宇文述,“这是梁致儿子梁敬尧写给我的一封信,现在他就在洛阳,随时可以替父亲鸣冤。”

    宇文述缓缓点头,这个女人果然毒辣。(未完待续。。)

第262章 积极应对

    宇文化及将元旻和高慧送出了府门,宇文述沉思片刻,随即走到外屋,他现在身体衰弱,思维也不如从前那样敏锐,一些重大且复杂的事情他都要听一听许印的意见。

    他的谋士许印就坐在外屋内,许印只是出于礼貌没有和元旻坐在一起,但高慧说的事情他全部都听入了耳中。

    “先生应该听到了那位高夫人说的话吧!”

    “卑职确实听见了。”

    “你觉得她的方案如何?”

    这时,宇文化及也回了书房,坐在一旁,许印笑了笑道:“方案本身没有问题,但卑职觉得这个高夫人以及元旻有问题。”

    “此话怎讲?”宇文述连忙问道。

    “大将军没看出来吗?元旻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看出他对高慧十分不满,这件事高慧应该事先没有告诉他,让他有一种给人做嫁衣的感觉,原本是元家和我们联手结盟,现在却变成了渤海会和我们联手,把元家绕过了,大将军觉得元家会甘心置身事外吗?”

    “他肯定也要参与!”宇文述很了解元旻的性格,那是一个不能吃半点亏的人。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元家参与,那我建议大将军就不要参与。”

    “为什么?”

    “因为渤海会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不知道啊!我想他们绝不会是为了大将军考虑,梁敬尧在他们手中,说明他们早就在策划这件事了,只不过是想利用大将军而已,如果我没有猜错,渤海会拉拢张铉失败,现在张铉成了他们夺取山东的最大障碍。他一心想把张铉除掉或者调走。”

    “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旁边宇文化及接口道:“我们两家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两家联手也很顺利成章了,只要能除掉张铉,我觉得被渤海会利用也可以接受,毕竟我们也是在利用渤海会。”

    许印叹了口气,“我就怕大将军从此被渤海会捏住把柄。不得不听从他们的指挥了,渤海会用一个张铉来换取大将军的效忠,他们可是做了笔好买卖。”

    宇文述眉头一皱,许印的话提醒了他,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他绝不能被渤海会控制,但宇文化及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把柄可抓,父亲觉得张铉有问题。建议圣上派人去调查,这很正常嘛!”

    宇文述心中暗怒,自己怎么有这样愚蠢的儿子,许印明明指的是和渤海会暗中私通的风险,儿子居然不理解?

    他狠狠瞪了一眼宇文化及,又继续问许印道:“那依先生之见呢?”

    许印微微一笑,“刚才卑职就说了,元旻绝对不会置身事外。不如让元家牵头来做这件事,我们来辅助。这样渤海会就捏不住大将军的把柄了。”

    宇文述负手走了几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方案虽然很好,就怕元旻也不肯牵头。”

    “这很容易,大将军在别的方面让让他,比如他一心想做的那件事。”

    宇文述顿时醒悟,“先生是说破坏英雄会吗?”

    许印缓缓点头。“元家拼命拉拢大将军,就不就是害怕朝廷通过英雄会成功招安天下乱匪吗?我想只要大将军答应这一点,元家就一定甘为大将军的马前卒。”

    “先生说得有道理!”

    被许印点通了最关键一环,宇文述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立刻对长子宇文化及道:“你立刻去找元敏。把我的态度转告给元家,只要元家肯替我扳倒张铉,我一定会破坏英雄会。”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元敏。”

    .........

    许印自从窦庆失去了对武川府的控制权后,也不再和武川府有任何联系,保持了沉默,他在耐心地等待机会。

    许印深知,一旦宇文述倒下,他必然会被宇文述两个愚蠢的儿子拖入深渊,他必须要及早脱身,要么寻找新的效忠之主,要么就改名换姓隐居到南方去。

    但许印是个不甘寂寞之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第二条路,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许印回到家时,关闭坊门的鼓声已经在隆隆敲响了,他刚走进院子,妻子便急忙上前神情紧张地对他道:“有一个大汉在等待夫君,那身材好吓人。”

    “我去看看!”

    许印走进了客堂,一眼看见了坐在堂上的尉迟恭,他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便认出来,“你是张将军的部将?”

    “正是!许先生,我们在碧波酒肆见过。”

    许印心中有些惊讶,张铉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自己,难道他知道什么了吗?

    许印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他疑惑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尉迟恭笑道:“俺家将军让我来问先生,宇文述见到高慧了吗?”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印暗暗心惊,张铉的消息好快,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想见一见你们将军。”

    “俺家将军说,如果先生要见他,明天城门开启后,先生继可去老地方见他。”

    “碧波酒肆?”

    尉迟恭点了点头,“还是原来那个房间!”

    许印立刻写了一封短信,交给了尉迟恭,“请把这封信交给张将军!”

    尉迟恭接过信,起身行一礼,“马上要关坊门了,先告辞!”

    他大步走出许印的房宅,翻身上马,催马疾奔而去,许印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一动也不动。

    ..........

    当八百通闭门鼓结束后,京城各处的坊门便缓缓关闭,不再准人出门,一队队金吾卫士兵开始再大街小巷巡逻,一旦发现没有回家的行人将立刻抓捕。

    也正是这个缘故,一般人夜间都不会出门,实在不得已出门,也会在闭门鼓响起之时急急赶回自己所住的坊中,即使一时来不及回家,也会临时寄居客栈,以免被军队抓住。

    因此,在坊门关闭后,洛阳坊外的大街小巷都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行人。

    一名黑衣人在一条狭窄而悠长的小巷内疾奔,动作极为敏捷,他不断跑过了一个个路口,渐渐靠近了宽政坊,这时,远处走来一队巡逻士兵,黑衣人立刻躲在一棵大树后,后背紧紧贴着大树。

    片刻,巡逻士兵从黑衣人面前走过,他们没有注意到大树背后的黑衣人。

    待巡逻士兵走远,黑衣人迅速攀上了大树,跳上高高的坊墙,又纵身跳进了墙内......

    不多时,黑衣人快步来到了窦庆的府宅前,他脱去了夜行服,露出一身穿在里面的袍服,屋檐下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正是张铉。

    张铉是在接到尉迟恭的确切消息后才临时决定来见窦庆,但此时坊门已经关闭,他只能用一种非法的方式前来拜见窦庆,张铉同时也觉得这种方式比较隐蔽。

    张铉来到了窦府门前,此时窦府的大门已经关闭,两盏巨大的死气灯笼亮着微弱的光芒,他走上台阶重重敲了敲门。

    片刻,侧门上的门孔打开了,露出一张不耐烦的面庞,“是谁?”门房瞥了一眼张铉问道。

    “窦老爷子在府上吗?我是说你们家主。”

    “老爷已经休息了,明天再来吧!”

    门房见外面年轻人穿一身细麻长袍,心中顿时有了轻视之意,他要关上窗孔,张铉却手疾,迅速按住了窗孔,冷冷道:“我是来找窦庆,你若敢无礼,小心你的脑袋!”

    门房吓了一跳,敢直呼老爷的名讳,他心中有点有点害怕,不敢再无礼,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公子是——”

    “替我传报进去,就说张铉有紧急事情要来见他。”

    门房听说过张铉之名,他不敢再怠慢,连忙道:”公子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他转身便向府内奔去,张铉则负手在台阶前来回踱步,他来找窦庆也是一步险棋,利用窦庆来破元家勾结渤海会的阴谋。

    张铉知道窦庆是什么样的人,窦庆顾全大局让出了武川府的主导权,但绝不代表他会坐视元家出卖关陇贵族的利益。

    如果他和窦庆联手,元氏、宇文氏和渤海会的三方联盟也就能从最薄弱处攻破。

    这时,大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侧门开启了,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公子从府内走出,他便是窦庆的族孙窦静,窦静躬身施一礼,“在下窦静,让张将军久等了,请吧!家主在外书房等候将军。”

    “打扰了!”

    张铉回一礼,便快步走进了侧门,跟着窦静向外书房走去。(未完待续。。)

第263章 共同利益

    窦庆正在书房内看书,听说张铉有紧急事情找自己,他倒有几分兴趣,便让族孙窦静把张铉领到自己的外书房。

    这段时间窦庆一直保持着低调,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在武川府留下的遗产和痕迹也被元旻清洗殆尽,在武川府内几乎找不到他曾经呆过七年的记忆。

    不仅是武川府,整个朝廷官场也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就仿佛是一个彻底退仕的老人,完全离开了大隋的政治中心,连天子杨广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了。

    但这却是窦庆刻意造成的效果,只是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朝廷,恰恰相反,他在密切关注着时局变化,朝廷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他都不会放过,窦庆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这时,门外传来族孙窦静的声音,“启禀家主,张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

    张铉快步走进了书房,一眼便看见了坐桌案前的窦庆,让他不由吃了一惊,窦庆变得又瘦又小,完全是一个干瘪老头了,短短一年时间竟苍老得如此厉害,不过好像精神还不错。

    张铉连忙躬身施礼,“晚辈张铉参见窦公!”

    “张将军,我们好久不见了,恭喜将军升职!”

    窦庆一摆手,笑眯眯道:“请坐吧!”

    “谢窦公!”

    张铉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窦庆笑道:“窦公精神还不错,气色比上次好了很多。”

    “是!我自己也感觉到了,其实瘦一点更好,尤其要休息好,休息好精神就不错。”

    窦庆就见了老朋友一样和张铉谈笑,他又关心地问道:“出尘有消息吗?”

    张铉一怔。“窦公不知她的消息吗?”

    窦庆摇摇头,“我已经快半年没有她的消息了,最初我是让她去山东一带调查渤海会的情况,但她写了一份报告回来后,便再也没有音讯,我觉得张将军应该见过她。”

    “我是在两个多月前见过她一次。还请她帮了我一个忙,但后来我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感觉她应该不在山东了。”

    “唉!她也长大了,随她吧!”

    窦庆笑了笑,话题一转问道:“刚才管家说,张将军有紧急事情来找我,不知是什么事?”

    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张铉决定用最吸引人的话来开场,他尽量若无其事道:“就在今天下午。渤海会的高慧、元旻以及宇文述在宇文述的书房见面了,谈了近大半个时辰。”

    “什么!”

    窦庆果然大吃一惊,元旻居然和高慧、宇文述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窦庆怎么能不吃惊,武川府一直和渤海会是死对头,两家看似东河不犯西井,但实际上,它们之间的矛盾十分尖锐。尤其在争夺中原和并州的利益上,它们之间斗争进入了白热化。元旻怎么能和高慧走在一起!

    还有宇文述,要知道十几年来宇文述一直是打击关陇贵族的急先锋,双方仇怨极深,什么时候元旻又和宇文述握手言和了?

    窦庆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张铉,“这件事张将军怎么知道?”

    “窦公还记得许印吧!”张铉笑道。

    “原来是他!”

    提到许印,窦庆顿时恍然。原来张铉也把许印控制住了,窦庆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他们所议之事和张将军有关?”

    张铉取出许印给自己写的短信,信虽然很短,但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他把信递给了窦庆,“窦公请看这个,就会明白!”

    窦庆打开信看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冷冷哼了一声,“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武川府,简直令人无法容忍!”

    “窦公,这只是开始,我感觉,元旻为了得到渤海会的支持,他必然会越陷越深,如果不及时制止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窦庆当然明白张铉的意思,是想和自己一起联手破掉三方联盟,那么他自己面对危机也就消除了,这倒也是可行,对双方都有好处,只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需要理清楚思绪,在一些细节方面也还要再考虑一下。

    窦庆沉思片刻道:“这样吧!这件事让我再考虑一下,明天天黑前我会给你一个正式答复。”

    张铉起身行礼,“多谢窦公帮助,不再打扰窦公休息,先告辞!”

    “去吧!希望以后还能经常见到将军。”

    “一定会,告辞了。”

    张铉行一礼,慢慢退出书房,在窦静的陪同下向府门外走去。

    窦庆则在房间里负手来回踱步,细细考虑张铉提出的建议,他当然知道渤海会对付张铉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把飞鹰军势力赶出山东,张须陀已经被从山东调走,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张铉了。

    只要张须陀和张铉在山东,渤海会就很难渗透进去,张铉已经成了渤海会的心腹大患。

    窦庆当然也不希望渤海会控制山东,渤海会是关陇贵族的对头,对头变得强大,对关陇贵族绝不是好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窦庆也希望张铉能留在山东,抵御住渤海会对山东的渗透。

    这时,族孙窦静回到书房道:“家主,张将军已经走了。”

    窦庆点点头,“去把李公子请来。”

    “是!孙儿这就去。”

    窦静转身快步离去,不多时,李建成匆匆来到了窦庆的外书房,“建成参见外祖父!”

    李建成现在的对外身份是李密,所以他并没有住在自己家中,而是住在外祖父窦庆的府宅内,窦庆摆摆手笑道:“我找你有点事,不用这么拘束,坐下吧!”

    “谢外祖父!”

    李建成坐了下来,窦庆沉吟一下问道:“上次你告诉我,渤海会也在打瓦岗军的主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禀外祖父,这也是建成从翟弘一名心腹手下那里得到的绝密情报,瓦岗军攻打济北郡的背后就是渤海在暗中指使,高慧两次秘密上瓦岗拜会翟弘,直接促成了瓦岗军东扩,虽然东扩失败,但渤海会的手已经伸进了瓦岗军,翟弘已向渤海会效忠。”

    “翟让知道吗?”窦庆又问道。

    “我估计翟让是知道这件事的,最近几个月,翟让明显对我有点冷淡了,我觉得这和武川府换权有直接关系,元旻太咄咄逼人,想把瓦岗军纳入自己囊中,引起了翟让的不满和警惕,但翟让又不敢本人直接和渤海会接触,怕引起关陇贵族的不满,所以翟让通过翟弘来接触渤海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窦庆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上次你提议瓦岗军向河内郡扩张,现在有什么说法吗?”

    李建成摇摇头,“济北郡兵败后,翟让的心情很恶劣,我们都见不到他,进军河内郡也就没有再提及。”

    说到这,李建成心中有点奇怪,外祖父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他小心翼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窦庆点点头,“刚才张铉来找我,告诉我一个消息,元旻和渤海会以及宇文述可能勾结在一起了。”

    李建成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了元旻会不会把瓦岗军让给渤海会,如果是那样,自己就要被武川府召回了,自己在瓦岗一年多的心血将毁于一旦,不仅如此,他们家族也将面临极大的风险。

    窦庆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你的担心没有错,元旻很可能会出卖武川府的利益,他只考虑元家的利益,而瓦岗军和元家关系不大,只要渤海会提出武川府退出瓦岗的要求,我想元旻一定会照办。

    但这只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威胁,恐怕渤海会还会以支持元家在关陇称帝为借口,进一步打击关陇贵族的势力,比如我们窦氏家族,你们李氏家族等等,元旻那蠢货一定会配合。”

    李建成越想越怕,低声问道:“外祖父,这个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真的,张铉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所以他想和我们联手,破掉元旻和渤海会以及宇文述的勾结。”

    “那我们该怎么做?”李建成又问道。

    窦庆缓缓说道:“我想让你出面和张铉合作,可以用你手中的力量,另外,我会动用我所掌握的一切资源,要坚决阻止元旻和渤海会的勾结。”(未完待续。。)

第264章 初次合作

    次日天刚亮,李建成返回了自己家中,昨晚他考虑了一夜,尽管窦庆让他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出于慎重,他决定不用瓦岗军的力量,还是动员自己家族参与此事。UU小说,www.uu234.com

    况且窦庆也答应使用窦家的一切资源,李建成很清楚窦家力量强大,拥有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全部动员起来,恐怕也不比武川府的力量弱。

    回到家中,李建成立刻让人把兄弟李世民和妹夫柴绍找来。

    “有件事我要和你们商量!”

    李建成便将昨晚窦庆和自己的谈话详细告诉了李世民和柴绍,最后道:“外祖父让我出面和张铉合作,我们先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做?”

    李世民眉头一皱,“兄长,我也知道这件事后果很严重,但光凭我们家族的力量恐怕太弱了一点,办不成什么事。”

    柴绍也有些为难道:“而且我们也无从着手,细节处一点都不知,我们怎么去阻止元家和渤海会的结盟?难道去暗杀高慧,她住在哪里我们也不知晓。”

    “你们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财力人力方面都不成问题,外祖父答应动员窦氏家族的一切力量帮助我们,据我所知,光是武艺高强的武士就有一百余人,更不用说强大的财力,其实外祖父主要是我们代表他出面和张铉交涉,具体做事情还是要靠窦家的力量。”

    说到这,李建成又对柴绍道:“至于从何着手,我们可以去找张铉,既然他知道三家结盟之事,他一定还知道不少细节,他应该知道从何着手。嗣昌,你和他关系不错,你去和他交涉,我不好出面。”

    柴绍有些为难,不久前他和张铉因李子通之事撕破了脸皮,现在去找张铉。他着实有点放不下这个面子。

    这时,旁边李世民笑道:“别让柴大哥为难了,还是我去吧!我去和他打交道不会引人注意,或者我带玄霸一起去,让别人以为我们是去切磋武艺。”

    李建成想了想,兄弟虽然年少,只有十七岁,但少年老成,很多事情比成年人还考虑周到。很有魄力和头脑,让他去和张铉合作说不定还真有成效。

    李建成便点了点头,“好吧!他住在张须陀的府中,你和玄霸可以去哪里找他,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给我约束好玄霸,切磋武艺可以,但不能闯祸。伤了飞鹰军任何一人,都会影响我们大事。”

    “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玄霸也是知分寸之人,不会闯祸。”

    .......

    就在李建成嘱咐兄弟李世民的同一时刻,在洛阳南城外的碧波酒肆内,许印见到了张铉,虽然许印在短信大致说清了发生的事情,但在一些细节上张铉还要和许印好好谈一谈。

    “我想知道。宇文述打算怎么对付我?”

    张铉目光炯炯地盯着许印,尽量把语气放和缓一点,“能否烦请许先生告诉我。”

    许印点了点头,既然他来见张铉,自然就不会有所隐瞒。他想了想问道:“张将军应该知道梁致这个人吧!”

    张铉没有吃惊,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对方果然是利用梁致案来做文章,梁致可是投靠了渤海会,如果渤海会要对付自己,梁致案件无疑是一个可以发挥的题材。

    但张铉有一点却想不通,梁致案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才对,渤海会拿什么来向自己发难?

    “他们打算怎么利用梁致案件?”张铉又问道。

    “梁致儿子叫做梁敬尧,他准备向朝廷上告,说他父亲死于有人蓄意谋杀,以梁致的太守级别,朝廷必然非常重视这件事,加上宇文述的推动,朝廷一定会派御史去北海郡查案,恐怕到时查的就不仅是北海郡这个案子了。”

    张铉沉思不语,问题不在梁致案本身,只要御史进驻北海郡,他就被动了,更重要是杨广会开始关注北海郡,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张铉已经意识到问题关键所在,就是这个梁敬尧,张铉知道梁致有两个儿子,次子梁敬舜头脑略有点不正常,长子梁敬尧倒是个精明之人,如果他能把梁敬尧干掉,或者拿到自己手中,梁致案也就没有意义了。

    沉思良久,张铉又问道:“这个梁敬尧现在在谁的手中?”

    “我估计还在渤海会手中,宇文述不想出头露面,想把这个案子推给元旻去操作,他很谨慎,生怕圣上知道他和渤海会有勾结。”

    张铉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多谢先生及时相告,先生可以回去了,若有情况,先生可来酒肆找掌柜,他会联系到我。”

    许印起身拱拱手,“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不过我要提醒张将军,时间已不多,将军可尽快行动。”

    许印告辞走了,张铉又找到酒肆掌柜,交代他一番,酒肆掌柜姓杨,就是北海郡人,他父母都在北海郡,因此对张铉交代的事情格外卖力,愿意帮助张铉传递消息。

    安排好了后续之事,张铉和尉迟恭回到了张须陀府邸,刚到府门口,却隐隐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张铉回头,只见两名少年骑马向这里疾奔而来,为首之人是李世民,后面跟着一个黑瘦少年,正是李世民之弟李玄霸。

    张铉勒住了战马,片刻,李世民催马至近前笑问道:“将军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我刚刚回来,李公子找我吗?”

    “昨晚张将军不是去了宽政坊吗?”

    张铉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李世民就是窦庆派来和自己联系之人,他又看了一眼李玄霸,笑道:“两位请进府吧!”

    李世民带着兄弟跟随张铉进了府邸,张铉笑着对李玄霸道:“听说玄霸武艺绝伦,能不能指点一下我的手下大将?”

    李玄霸是个喜欢热闹之人,他在府中闲不住,才跟着二哥出来游逛,他看了看尉迟恭粗壮的身材,点点头道:“这位大哥可以试一试。”

    张铉给尉迟恭使个眼色,尉迟恭会意,一摆手对李玄霸笑道:“请吧!我们去后院。”

    李世民连忙嘱咐兄弟道:“我们是来做客,不可争强好胜,动手更要有分寸,我给你交代过的,若闯了祸我可不饶你。”

    张铉想了想,索性一起去后院,也不影响他和李世民说话,便笑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我也想见识一下雷神锤的威力。”

    众人一起向后院练马场而去,张须陀后宅没有花园,而是有一片占地约五亩的练习场,虽然不足以跑马,但也能在这里练习武艺,由于英雄会还有十天就要开始,众人都加紧练习,都希望自己能够在英雄会上博得一个好的名声。

    练习场上,秦用正在和裴行俨对阵,四柄大锤上下翻飞,两人打得极为激烈,而秦琼、罗士信、尤俊达三人则坐在场下观战。

    李玄霸眼睛不由一亮,他也是练锤之人,对使锤者有一种同类的好感,不用尉迟恭带路,他立刻催马奔了上去,在一旁观战。

    这时,秦琼等人也看见李玄霸,尤其罗士信认识李玄霸,他顿时跳了起来,跑上前对张铉道:“大哥,他来做什么?”

    “李老弟过来和大家切磋一下武艺,大家若有兴趣可以试一试。”

    这时,李玄霸从他驮兵器的战马上取下了两柄大锤,他扒掉外面的锤袋,露出了一对体积巨大的雷鼓瓮金锤,外形如一对腰鼓,金光灿灿,单锤重达一百六十斤,他对裴行俨比较感兴趣,秦用太弱,他还看不上眼。

    他缓缓催马上前,大喊一声,“那个使银锤的,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李玄霸声如霹雳,裴行俨和秦用立刻分开,裴行俨上下打量一下李玄霸,目光最后落在他的巨锤之上,裴行俨不由暗暗吃惊,他自诩力量强大,但李玄霸的金锤又比自己的银锤大上一号,他立刻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你就是李玄霸?”裴行俨听张铉说起过,这个李玄霸打遍天下无敌手,比宇文成都还要厉害。

    他的好胜之心渐渐燃起,傲然道:“那我就领教一下!”

    这时,张铉给李世民使了个眼色,两人向旁边的小亭子走去。(未完待续。。)

第265章 金银锤战

    “我外祖父原本是让兄长来和张将军联系,但张将军也知道,我兄长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就由我来替他出面,不知张将军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张铉注视着远处练习场上正准备比试的李玄霸和裴行俨,笑道:“我以为会是徐世绩来找我!”

    “李将军是知情人,又何必这样一问?”

    李世民表现出了和他年轻极不相称的老练和睿智,不轻不重地顶了张铉一句,张铉不由笑了起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张铉其实是在试探李世民,他想知道窦庆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李建成?

    说明元旻和渤海会勾结一事对李建成的威胁最大,如果真如自己猜测,渤海会的目的应该和瓦岗军有直接关系。

    是否说明渤海会正在打瓦岗军的主意?直接威胁到了李家的切身利益和李建成的安全。

    不过估计李世民也并不是知情人,张铉便不再试探他,笑了笑道:“公子不妨替我找一个人。”

    “张将军请继续说!”

    “此人是前北海太守梁致之子,名叫梁敬尧,他是渤海会下一步行动的关键,抓到或者杀掉此人,可以使渤海会与另外两方无法配合,从而互相猜忌。”

    “这个梁敬尧应该和将军切身利益有关系吧!”

    张铉淡淡一笑,“我和你外祖父谈过,在这件事情上我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你们先替我找到这个人,我会再寻找时机破掉元旻和渤海会的勾结,凡事有轻重缓急,李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铉就是在很坦白地告诉李世民,如果窦庆不肯先帮自己。那双方的合作就无从谈起。

    李世民默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时练习场上爆发出一片呐喊声,李玄霸和裴行俨几乎同时爆发,两人催马疾冲,在两马交错的刹那,李玄霸抢先出手。两只金光闪闪的大锤连环向裴行俨迎头砸去,‘呜!’刮出一阵风声。

    裴行俨也想抢占先机,但他的身法还是比李玄霸慢了半步,这并不是李玄霸的运气,而是双方的武艺细微处的较量结果。

    裴行俨立刻陷入了被动,他只得举双锤架挡,只听‘当!当!’的两声巨响,声响惊天动地,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李玄霸的连环两锤狠狠砸在裴行俨的银锤上。裴行俨感觉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俨如山一般向他压来,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令他痛苦之极,战马稀溜溜一声暴叫,连连后退几步。

    但裴行俨还是撑住了,他咬紧牙关大喊道:“再来!”

    李玄霸也兴奋得大喊起来。“好小子,再吃我一锤!”

    他催马疾冲。这一次裴行俨却抓住了战机,他以静制动,抢先发动,迎面一锤向李玄霸砸去,他憋足一口气,这一锤他也要找回公道。

    李玄霸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并不格挡,抡起金锤向迎面砸来的银锤击去,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裴行俨再也支撑不住,嗓子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大叫一声,调转马头便走,尽管他的双臂仅剩一点知觉,但他却死死抓住银锤,不让它落地。

    李玄霸没有追赶,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银锤将还不错,能和自己较量两个回合,可惜还是远远不过瘾。

    “银锤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李玄霸高声问道。

    裴行俨已经缓了过来,他重重哼了一声,“裴元庆是也!”

    李玄霸锤震裴行俨,令所有人都骇然变色,大家都知道裴行俨号称飞鹰军第一将,打遍山东无敌手,力量之强悍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可他连竟连李玄霸的两个回合都抵挡不住,可见这个李玄霸何等厉害,真如张铉所言,宇文成都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众人虽然服气,但面子却有点搁不住,罗士信挥铁枪大叫一声,“我来战你!”

    张铉厉声喝止住了他,“士信,收起枪!”

    罗士信也知道他上去挑战只能是自取其辱,只得恨恨收起铁枪,“臭小子,算你狠!”

    李世民也叫回了兄弟,对众人拱手歉然道:“我兄弟只是想切磋武艺,绝无任何挑衅之意,我兄弟若有失礼之处,我向各位道歉!”

    李世民的客气让大家心里舒服了很多,众人纷纷表示无妨,裴行俨走上前几步,对李玄霸高声道:“希望我们在英雄会上有再次较量的机会。”

    李玄霸咧嘴一笑,“若真的遇到,我让你先打!”

    “不需要你让!”裴行俨冷冷回了一句。

    这时张铉走上前,对李世民道:“事情比较紧急,希望李公子回去后立刻着手,期待公子的好消息。”

    李世民点点头,抱拳道:“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带着李玄霸匆匆离开了张须陀府邸,这时,秦琼走上前望着他们背影对张铉道:“他们应该不是来比武那么简单吧!”

    “他们是为渤海会而来,希望我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渤海会?”秦琼不解地望着张铉。

    张铉淡淡道:“叔宝觉得大帅被调回京是谁在背后指使?”

    秦琼略一思索,立刻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道:“元鼎是说大帅被调回京和渤海会有关?”

    张铉点点头,“有大帅在,渤海会有什么机会渗透进山东呢?”

    说到这,张铉忽然想到了裴仁基,张须陀拒绝了渤海会的拉拢,那么裴仁基能断然拒绝吗?

    .........

    张铉回到自己房间,裴行俨也跟了进来,“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和秦琼、罗士信他们不同,裴行俨是张铉的部将,张铉可以敷衍秦琼,却骗不了裴行俨,他看出李世民来找张铉是重要事情,对张铉之事他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没受伤吧?”张铉关切地问道。

    “没有!”

    裴行俨摇了摇头,“他很厉害,但他下锤也很有分寸,我没有受伤,一切都很好。”

    “他是天下第一猛将,连宇文成都在他手下也未必能走过十个回合,败在他手上很正常。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以前将军说他如何厉害,卑职不太相信,现在卑职相信了,我能敌他两个回合已经是很幸运了。”

    说到这,裴行俨又问道:“将军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张铉犹豫一下说:“宇文述、文旻和渤海会准备联手陷害我,同时也准备陷害李家,所以我准备和李家联手自保。”

    张铉不想让裴行俨参与这件事,主要原因是他不想让裴家参与进来,一旦裴行俨参与过深,恐怕就很难瞒过裴矩了。

    但要不要让裴矩知道这件事,张铉还处于一种矛盾之中,他有点担心裴矩会因为他和窦庆的合作而心生不满,但他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裴矩,裴矩迟早会得知。

    尽管有点担心裴矩,张铉最终还是决定让裴行俨知道这件事,这是一个信任问题,他不能因为裴行俨是裴氏族人就对他另眼相看。

    张铉沉吟一下,又继续道:“渤海会打算用梁致案来向我发难,他们控制了梁致的儿子,准备让梁致之子向朝廷告状,让朝廷派御史去北海郡调查梁致案,可一旦御史进入北海郡事情就麻烦了,我必须赶在朝廷介入前除掉梁致之子,今天李世民来找我就是商量此事。”

    裴行俨这才明白前因后果,他沉思一下道:“要不我去找行弘,让他也帮忙寻找梁致之子,将军觉得如何?”

    张铉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想让你家主知道这件事。”

    裴行俨默默点了点头,他心中感动,抱拳道:“请将军放心,卑职一定会守口如瓶。”

    张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若信不过你,就不会告诉你了。”

    .........(未完待续。。)

第266章 松平伏击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万众瞩目的春闱科举终于开始,来自天下各郡的十几万士子们终于赢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刻。◎UU小说,www.uu234.com

    天不亮,十几万士子分别进入皇城、太学、国子学参加为期三天的大考,洛阳的大街小巷顿时安静下来。

    也就在此时,窦家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梁敬尧正从邺郡赶来洛阳的途中。

    房间里,李世民挂上了一幅地图,对一旁的张铉道:“梁敬尧是两天前从邺郡出发,最快今天晚上就能抵达偃师,一旦进入洛阳地界,宇文述就会派军队护卫他,那时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我们必须在他进入偃师之前伏击,我们大概有五十名武士参与伏击,将军也要参加吗?”

    张铉点点头,“我当然要参加,但我更关心消息是否确切?”

    “消息肯定确切,武川府在渤海会中也有潜伏之人,这是昨天晚上从邺郡发来的一份鸽信。”

    张铉沉吟片刻又道:“渤海会应该也知道这个梁敬尧的重要,会不会他们明走偃师,暗走伊阙,或者走北邙山入洛阳,如果我们只盯偃师这一线,会不会失策?”

    李世民笑道:“将军多虑了,若没有许印的泄密,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梁敬尧之事,若没有我们在渤海会内潜伏的密探,我们也不会知道梁敬尧今天晚上抵达洛阳,而且宇文述已经派军队准备接人,我想渤海不会慎重到这个程度。”

    张铉哑然失笑,自己确实多虑了,这时,李世民又缓缓道:“除掉梁敬尧只是替将军免除了后患,却不能阻止渤海会和元家的继续勾结。将军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李世民的意思就是说,不能只是我们帮助你,你也要助我们一臂之力,他是在提醒张铉,张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先除掉梁敬尧。我绝不会食言。”

    “好!”

    李世民取出一份图纸和一面铜牌递给张铉,“这是今晚我们详细的行动计划,或许会有小变动,但主要计划不变,将军如果要参与,可选择时间地点潜伏,铜牌是信物,自会有人接应将军。”

    张铉接过地图笑道:“让李公子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之事,时间不早。我先告辞了。”

    李世民行一礼便匆匆走了,张铉又打开了计划图,仔细查看李世民的这份大作,何时出发,计划图上的几个重要节点都画得清清楚楚,旁边是详细说明,何处布兵,何处动手。后备方案等等,都写得十分详尽。

    张铉暗暗佩服。李世民小小年纪就能将一次行动筹划得如此周详,只能说此人是一个少见天才。

    张铉也陷入沉思之中,除掉梁敬尧只是他们行动的第一步,就算没有梁敬尧,渤海会也还是会用别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关键是破掉三方结盟。自己又该怎么做?

    .........

    下午时分,张铉带着尉迟恭和裴行俨离开了洛阳城,向五十里外的偃师县疾奔而去。

    当张铉三人赶到偃师县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们在东城门外勒住了战马。四下寻找联络点,这时,尉迟恭一指前方靠近城门处的一座酒肆,“将军,在那里!”

    张铉也看见了,一座三层酒楼,外面旗杆上挑着的酒幡上写着‘天然居’三个字,就是这座酒楼,窦家设在偃师县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张铉随即催动战马向前方酒楼奔去。

    三人在二楼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名酒保殷勤上来招呼,“小店酒菜丰富,三位客官想点些什么酒菜?”

    张铉取出铜牌放在桌上道:“让你们掌柜来见我!”

    酒保吓了一跳,连忙道:“公子稍候,我就去找掌柜来。”

    他匆匆向楼下跑去,不多时,酒肆掌柜笑着迎了过来,行一礼道:“请问是张将军吗?”

    张铉点点头,“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二公子已经带人去了,他让我转告张将军,他在松平岗,张将军可以去松平岗,也可以在这里等候,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

    “多谢了,先给我们来些酒菜,我们吃饱了再决定!”

    “将军请稍候!”

    掌柜快步离去了,裴行俨对张铉低声道:“将军,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松平岗比较好,最好能亲自下手,不能假手于他人。”

    张铉点点头,裴行俨的建议和他想到一起去了,若不亲自下手,他怎么能放心。

    ........

    松平岗位于偃师城以东十里外的官道上,是一座东西向延绵约三里的低矮丘陵,山坡上长满了密集的松林,丘陵的最东面正好是南北东西两条官道的交叉口,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由于往来行人极多,松平岗的岔路两边分布着不少店铺,主要以客栈和茶棚居多,夜幕快要降临时,从东面官道上来了二十几名骑马人。

    为首骑马人是一名三十左右的文士,穿一身蓝缎长袍,皮肤白净,看起来倒也精明能干,此人便是前北海太守梁致的长子梁敬尧,他们原本住在历城县,一个多月前被渤海会暗中接到了邺郡。

    梁致死后,他的妻儿子女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对梁致死因的追查,直到渤海会介入此事,梁敬尧才不得不听从渤海会的安排,他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身不由己地听从渤海会的安排。

    旁边还有一名护卫陪同,叫做王智华,是高慧的心腹侍卫之一,身材魁梧,武艺高强,他名义上是保护梁敬尧的安全,但实际上是押送梁敬尧来京城,防止他半路跑掉。

    梁敬尧目前是梁致案的关键人物,渤海会也极为重视他,他这次秘密进京,只有少数渤海会的核心人物知道,其余只有宇文述和元旻知晓。

    高慧也有点担心会走露消息,特地送鸽信回去,要求至少派二十名武艺高强的武士来护卫。

    梁致案也将成为渤海会、元氏和宇文氏的第一次三方合作,意义重大,不容有半点失误。

    这时,梁敬尧看了看天色,又见前方有两家客栈,对旁边王智华道:“王参军,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吃点东西,休息一夜明天再走。”

    王智华摇摇头,“夫人要求我们明天上午前必须抵达洛阳,洛阳已经不远,我们再辛苦走一夜,到了洛阳后再休息吧!”

    梁敬尧没有吭声,他心中十分不满,两天来他昼夜不停赶路,又累又饿,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居然还要到洛阳才休息,他们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囚犯吗?

    王智华也意识到了对方的不满,他得稍微安抚一下,否则他生出事端来,自己无法向夫人交代。

    “梁公子,那边有座茶棚。”

    王智华指着远处一家还没有打烊的茶棚笑道:“我们去休息一下,喝点热茶,再吃点东西,公子觉得怎么样。”

    虽然比起住客栈还是有所不足,但有热茶热饭,梁敬尧也觉得不错了,便点点头道:“好吧!去坐坐。”

    众人一起向茶棚走去,茶棚掌柜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各位是小店今天的最后一批客人,真是巧啊!”

    众人纷纷找位子坐下,王智华一挥手,“先上热茶,再好的吃食端上来,我就不点了。”

    “这就来!”

    掌柜跑去安排,一名伙计给他们上热茶,另一名伙计去喂马,房间响起咔咔剁肉声,茶棚内忙成了一团。

    这时,梁敬尧打量一下这座茶棚,这座茶棚至少可以坐四五十人,但别的客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二十几人,梁敬尧问伙计道:“你们晚上不做生意么?怎么只有我们,没有别的客人?”

    伙计挠挠头,指着官道喊道:“那不又来客人了吗?”

    只见来了大群武士,足有三十余人,个个拿刀带弓,看起来杀气腾腾,走进茶棚便占去了一半的位子,王智华压低声音道:“应该是进京参加英雄会的武士,最近京城内有很多练武之人。”

    这时,官道上又来了三名身材魁梧的年轻武士,拿着非常怪异的武器,牵着高头骏马,也走进茶棚坐下来,他们坐在最边上,正好封死了他们的另一边退路。

    “怎么全是练武者,没有商人吗?”梁敬尧随口问伙计道。

    梁敬尧的无心之言使王智华眉头一皱,他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未完待续。。)

第267章 一石破浪

    王智华带着众人一路过来都很顺利,连蟊贼山匪也没有遇到半个,或许是一路太顺利,也或许是即将抵达洛阳,他的警惕心渐渐有些松懈,连遇到三十几个携带刀弓之人也没有引起他的警惕。

    直到梁敬尧的一句无心之言才忽然引起了他的警惕,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而是他想起了梁敬尧的重要性,这可是夫人在信中再三叮嘱他,不能半点有失之人。

    就在这时,他的一名手下骂了一声,“他娘的,这是什么茶水,怎么有股怪味?”

    王智华一怔,眼看梁敬尧端茶要喝,他啪的一扬手,将梁敬尧手中的茶碗拍掉,茶碗落在一块石头上,顿时摔得粉碎,这一声脆响无疑是一个信号,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动手!”

    三十几名大汉一起跳了起来,拔刀向王智华的手下砍去,突来的变化使王智华的手下措手不及,纷纷被乱刀砍倒,顿时惨叫声一片。

    茶棚一阵大乱,桌凳翻到,王智华的手下纷纷拔刀应战,王智华见势不妙,拉着梁敬尧便向外逃,但他们的退路却被三名身材魁梧的武者堵住。

    这三人正是张铉带着尉迟恭和裴行俨,张铉坐在桌前喝茶,微丝不动,尉迟恭手执大枪,裴行俨手执马槊,一左一右拦住了王智华和梁敬尧去路。

    王智华大吼一声,挥刀向尉迟恭劈去,尉迟恭第一次使张须陀教他的霸王枪,他后退两步,长枪一摆,强大的力量压住了王智华的刀,枪尖一送。‘噗!’一声,长枪刺穿了王智华的胸膛。

    王智华当场惨死,尉迟恭一抽枪,不管梁敬尧,翻身向其他护卫杀去,他枪法雄浑霸道。一枪一个,手下毫不留情。

    这时张铉对已经吓呆的梁敬尧冷冷道:“梁公子为何要逼人太甚?”

    梁敬尧曾见过张铉一面,之间他只觉得张铉有点面熟,这时,他忽然认出了张铉,吓得他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将军饶命!”

    张铉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饶你。但若你不死,北海郡无数人都会因你而死,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张铉话音刚落,裴行俨的马槊已无情地刺穿了梁敬尧的胸膛,梁敬尧顿时毙命。

    裴行俨随即割下他的人头,放进袋子里,这时,渤海会的护卫全部被斩杀殆尽。二十四人一个都没有逃掉,一名伙计脱去了外衣。正是李世民装扮,他喝令手下立刻处理掉尸体,烧掉茶棚。

    李世民走上前向张铉躬身行一礼,“我以为将军会在天然居等候。”

    张铉笑道:“我担心公子人手不足,所以特来相助!”

    “多谢将军出手,只是梁敬尧的首级能否给我。我需要拿回去交差。”李世民的目光向裴行俨手中的袋子望去。

    张铉给裴行俨使个眼色,裴行俨便将袋子扔给了李世民,李世民大喜,连忙道:“我刚才得到消息,宇文述的一支军队正向这边赶来。请将军立刻离去。”

    张铉点点头,对两名手下道:“我们走!”

    三人翻身上马,催马向北方奔驰而去,李世民带着手下迅速收拾了尸体,在浓烟滚滚的大火中,他们也骑马向北撤离。

    半个时辰后,宇文述亲自率领几名太保以及一千余士兵赶到了松平岗,宇文述是不放心渤海会等人,担心他们路上有失,所以赶来偃师县接应,不料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只看到满地鲜血和被烧塌的茶棚。

    宇文述意识到了不妙,很可能梁敬尧已经被杀了,这时,他的二太保魏文通带着旁边不远处的客栈掌柜上前,禀报道:“启禀主人,这个掌柜是知情人。”

    宇文述霍地回头,目光凶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掌柜,怒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吓得战战兢兢道:“刚才有二十几人在这里吃饭喝茶,后来又来了一群武士,却不知为什么双方打了起来,很多人都被杀死,小人不敢再看下去,后面就不知道了。”

    宇文述大怒,“给我四周搜!”

    一千士兵分散向四周而去,只片刻,有人大喊:“大将军,在这里!”

    宇文述催马上前,只见一条沟内堆满了死尸,很快,士兵从他们身上找到了渤海会的腰牌,宇文述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恨得牙齿咯咯直响,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们?

    .........

    天刚亮,李氏兄弟便来到了窦府,向外祖父窦庆汇报汇报最新的进展,李世民将伏击梁敬尧的详细经过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孙儿并没有想到张铉他们也会去,不过就算他们不去,以孙儿的三重伏击,对方也绝对难逃,但张铉这一去,这个人情恐怕就少了很多。”

    李世民毕竟是少年,多少有一点少年心性,心中着实沮丧,这原本是他一次完美的计划,却因为张铉的插手,使他的计划不那么完美了。

    窦庆明白李世民的心情,他笑着拍拍李世民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会信守承诺替我们做事情,我们要耐心等待。”

    这时,旁边李建成问道:“孙儿有点不太明白, 祖父为何一定依靠张铉,其实我们也可以处理好元家和渤海会的勾结,孙儿觉得与其依靠张铉,不如我们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李建成始终很担心元家把瓦岗利益让给渤海会,只要元旻以武川府的名义写封信给翟让,那么他在瓦岗军就呆不下去了,一年多的心血都会毁于一旦,他觉得这种关系自身命运的大事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窦庆看了李建成一眼,笑着对他道:“梁敬尧这一死,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仅损害了宇文述的利益,也损害了元家的利益,我相信不把泄密责任查清楚,他们三方是不会再继续合作下去,至少短期内不会,除非渤海会能够在别的方面补偿元家的损失。

    我们也不用太着急,让张铉去做这件事,这是他答应过我的,我发现在对付渤海会一事上我们有共同利益,我很希望能继续与他合作下去。”

    说到这,窦庆又嘱咐李世民道:“这次梁敬尧之死,破坏了渤海会的计划,但渤海会绝不因为一件事失败就罢手,他们一定还会继续下一步行动,你不妨继续盯住元家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渤海会和元家继续勾结,你就通知张铉,给他一次领你人情的机会。”

    “孙儿明白了。”

    窦庆又对李建成道:“这件事还是让二郎来做吧!你不方便索性就别管了。”

    李建成点了点头,和兄弟李世民一起向外祖父告辞,窦庆望着他们兄弟走远,他尤其关注李世民的背影,通过这件事他忽然发现李世民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从前他居然没有看出来。

    .........

    在洛阳宣范坊有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表面上这是一个钱姓商人的宅子,但实际上这里便是渤海会在洛阳的秘密老巢,宅子里隐藏着五十余名武艺高强的侍卫,高慧本人也藏身在这座大宅内。

    此时高慧已经得知了梁敬尧半路被伏击的消息,她的心腹手下王智华也不幸惨死,这个消息让高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给她带来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梁敬尧之死意味着她无法再利用梁致案来对付张铉,也使她失信于宇文述,同时元旻那边她也没法交代。

    高慧就像一只热锅上蚂蚁,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但严重到什么程度她心中也没有底,她急需知道宇文述和元旻的态度。

    这时,院子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谋士穆守礼的禀报声,“夫人,我回来了。”

    高慧连忙令道:“进来!”

    一名三十余岁的白面书生快步走了进来,他叫做穆守礼,是北齐六大遗族穆氏后人,穆家也是渤海会的六大核心家族之一,穆守礼实际上是渤海会在洛阳的负责人,他和元敏关系极好,渤海会之所以和元家搭上关系,就是因为穆守礼认识元敏的缘故。

    高慧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穆守礼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情况很不乐观!”

    高慧一颗心顿时沉下去。(未完待续。。)

第268章 互不信任

    “你见到宇文述了吗?”高慧紧张地问道。UU小说,www.uu234.com

    穆守礼摇摇头,“宇文述根本就不见我,属下只见到了宇文化及,他说他父亲很失望,怀疑我们的诚意,要求我们必须给一个交代,否则双方很难再合作下去。”

    高慧心中暗暗恼怒,又问道:“元家又怎么说?”

    “属下找到了元敏,他说他们家主为此事也很恼火,要求我们查清楚到底谁杀掉了梁敬尧?又是谁泄露了秘密?总之一句话,我们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元家也无法和我们合作下去。”

    高慧‘砰!’的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泄的密,若被我查到,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夫人请息怒,属下倒是有一点想法。”

    高慧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回头问道:“什么想法?”

    “属下觉得泄密之事有点蹊跷,对方时间捏拿得很准,显然是知道梁敬尧他们的具体行程,而这次行程有三个地方可能泄露,一个是邺城,一个是我们这里,再一个是宇文述。

    我们这里只有我和夫人知晓,肯定不会泄露,所以要么是邺城那么泄露了秘密,要么就是宇文述泄露了秘密,属下更倾向于后者。”

    “为什么?”高慧不解地问道。

    “因为属下怀疑是宇文述或者元氏家族先泄露我们要用梁致案来发难的消息,才使对方有了准备,如果是邺城那边泄密,对方根本来不及准备,夫人觉得呢?”

    一句话提醒了高慧,高慧顿时咬牙恨道:“你说得对。明明是他们泄密坏了大事,还把责任怪到我们头上,还要我们给出交代,我怎么给他们交代?”

    穆守礼又继续道:“属下本来以为是张铉所为,但后来又仔细一想,属下觉得未必是张铉所为。”

    高慧也有点愣住了。她也以为是张铉所为,毕竟这件事就是针对张铉,他是最大嫌疑人,现在穆守礼这一说,顿时将她弄糊涂了,“为什么不是张铉所为?”

    “因为张铉没有带手下来洛阳,伏击者却有三十几人,而且这次伏击布置得十分周详,居然利用茶棚。这是很厉害的地头蛇才办得到,张铉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高慧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穆守礼比较在洛阳呆了很多年,要比高慧更了解洛阳的势力构成,他缓缓道:“我怀疑是关陇贵族所为!”

    “武川府吗?不可能!”

    “属下并不是指元旻,而是指武川府的另一派,夫人应该知道,渤海会和元氏家族走近会让不少人感到恐慌。”

    高慧明白穆守礼的意思。“你是说是窦庆所为?”

    “属下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而且以窦庆潜藏的力量,元氏或者宇文述泄密给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我怎么办?”

    高慧恼火地说道:“难道让我告诉元旻或者宇文述,这件事是窦庆所为,是你们泄的密,与我无关。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吗?”

    “这个——”

    穆守礼也有些为难,半晌才道:“属下觉得可以先放一放,也不急这一时。”

    高慧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她要不是真相。而是要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

    穆守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现高慧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不等自己说完她就不想再听,她怎么知道自己就没有别的办法呢?

    他连忙追了上去,“夫人,属下还有另一件重要之事,是关于元家。”

    .........

    返回洛阳后,张铉以为渤海会的报复会接踵而至,但出乎他的意料,渤海会没有任何动静,梁敬尧被杀事件就仿佛如空气一样消失,竟没有引起半点风波。

    碧波酒肆内,许印笑着摇了摇头,“将军,你小看宇文述了,他不是莽汉,他能活这么久,而且一直被圣上信赖,就在他有你想不到的精明,梁敬尧计划失败,也只是渤海会失败,要对付你也是渤海会的事情,和他宇文述无关,他绝不会把自己陷进这件事中。”

    “所以他现在没有任何动作,是吗?”张铉冷着脸问道。

    许印点点头,“甚至渤海会的人上门他都不见,他已经把自己彻底撇干净了。”

    说到这,许印又语重心长提醒张铉道:“梁敬尧事件其实是元家主导,想用扳倒你来换取宇文述答应破坏英雄会,现在扳倒你没有成功,那么宇文述就不会再冒险破坏英雄会,但这并不代表元家就会罢手,所以只要你有心观察,你就会发现元家会继续与渤海会合作,却不是为了你。”

    “而是为了破坏英雄会!”

    许印笑了起来,“将军可以拭目以待!”

    张铉忽然发现这个许印其实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尤其善于洞察人心和策划各种阴谋,这样的人才如果不为自己所用,简直太可惜了。

    张铉虽然动了惜才之念,但他并没有立刻表露出来,他沉思片刻,对许印笑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我和先生能够联手做一件很精彩之事。”

    许印躬身行一礼,“愿和张将军合作!”

    ........

    大业十一年春闱科举终于圆满结束,十几万士子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发榜,与此同时,冷清了几天的各大酒肆和青楼又再度变得生意火爆,大大小小的酒肆内挤满了喝酒欢聚的士子。

    靠近太学的状元楼酒肆生意格外火爆,由于这里时常爆出一些内部消息,又被士子们戏称为国子监第二官署,很多想打听消息的士子都会前来这里喝酒,使酒肆从早到晚都挤满了喝酒的士子。

    掌柜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拆除了雅室,并将酒桌之间的围板也一并拆除,使酒楼大堂的面积更大一点,容纳更多的客人。

    这天中午,状元楼内挤满了数百名士子,有来喝酒的,但更多是来打探消息,大堂内喧嚣吵嚷,热闹之极,在二楼靠窗边坐着几名士子,个个衣着鲜华,佩戴名贵的宝剑,神情居傲,为首之人正是崔文象,其他几人也是河北名门士族子弟。

    崔文象有些闷闷不乐,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尽管大堂内十分喧闹,但他们这一桌却十分沉闷,没有人说话,一个个心事重重。

    “崔兄,想开点吧!”

    长得如竹竿一般瘦高的白信阳低声劝道:“这次大多数人都没有考好,怨声载道,主要是题目出得太偏。”

    崔文象叹了口气,“你们别劝了,我心里明白,这次是我准备不够,考砸了也很正常。”

    李清明端起酒杯微微笑道:“只要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那些寒门子弟考得再好又如何?如果录取名单中没有博陵崔氏的子弟,那这次科举就失败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朝廷一定会平衡世家子弟的利益,否则隋朝就会被世家彻底抛弃,现在天下不稳,当今天子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清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文明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清明,“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李清明是赵郡李氏嫡子,他的叔父李固出任礼部侍郎,是这次科举的考官之一,所以李清明说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几名好友的兴趣,众人纷纷问道:“清明,有什么好消息说说看。”

    李清明喝了口酒笑道:“我只是之前听二叔随口说过,说当今天子迫于形势,不得不重视世家名门,开始考虑世家的利益,这次科举必然会体现出天子的这种想法,他若再不拉拢世家,恐怕就会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还是清明看得透啊!”

    这时,一名士子满头大汗挤了过来,正是卢庆元,只见他满脸兴奋道:“各位,有好消息!”

    卢庆元的父亲卢倬官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后世的教育部长,也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卢庆元说好消息,比如是得到什么内幕消息了。

    众人立刻把他拉坐下来,急声问道:“快说,什么好消息?”

    卢庆元买个关子,给自己倒杯酒一口喝掉,这才笑眯眯对众人道:“绝对的内幕消息,今天上午圣上刚刚作出决定,这次科举录取两千人。”

    众人顿时哗然,面面相觑,简直不可思议,科举最多录取百余人,为何这次要录取两千人?

    “庆元,你在说胡话吧!”众人纷纷嗤笑道。

    卢庆摇摇头,“这是父亲刚才亲口告诉我,你们不信就算了。”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录取两千人,这是什么道理?大隋哪有这么多官职。

    李清明却不露声色问道:“庆元,是不是吏部考改了?”

    卢庆元点了点头,“正是!以前是录取后由吏部直接授官,现在是录取后只是有了授官的资格,但具体怎么授官,还要由吏部来挑选,选中者直接授官,选不中者为候补,耐心等着吧!”

    众人忽然明白过来,吏部一定会选世家子弟,这就是李清明说的,天子向世家妥协了。(未完待续。。)

第269章 文成议事

    紫微宫文成殿的偏殿内,天子杨广在这里召开了军政议事,军国议事是在相国们意见分歧太大,无法妥协重大政治决定时,由天子杨广来主持的一项议事。UU小说,www.uu234.com

    在偏殿两侧坐在十几名大隋的高官权臣,门下侍中苏威、内史侍郎虞世基、萧瑀,黄门侍郎兼吏部尚书裴矩、兵部尚书卫玄、礼部尚书樊子盖、御史大夫裴蕴、国子监祭酒卢倬、大将军宇文述等等。

    此时,天子杨广还没有到来,众人则坐在一起议论纷纷,今天召开军国议事主要是因为这次春闱科举出现了意外,各地世家名门子弟均考得不太理想,倒是寒门子弟普遍考得不错,这便让朝廷重臣们深感为难,意见也开始分化。

    一部分官员主张坚持原则,唯才是举,但另一部分官员则认为应优先考虑名门子弟,两派意见争执不下,最后只能让天子杨广来裁决。

    “卢使君,圣上怎么说?”苏威探头问坐在最下首的卢倬道。

    卢倬连忙起身施一礼,“回禀相国,属下昨天禀报了圣上,圣上的意思是说各地方官府受乱匪冲击,官吏减员严重,让我们这次科举扩大录取人数,主要用来补充地方官府。”

    “那圣上有没有说,录取人数增加到多少?”裴矩又接着问道。

    “圣上说可以增加到两千人。”

    “两千人!”

    偏殿内一片哗然,往年的录取人数不过百余人,今年居然要增加到两千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偏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议论声,苏威低声问裴矩道:“裴公。地方官府的缺口真的这么大吗?”

    裴矩摇了摇头,“苏相国应该知道,朝廷任命只到县佐一级,县吏和郡吏都是由地方官府自己任命,地方官缺口再不足,也不至于要两千人。两百人足矣,除非圣上想把县吏任命权也收归朝廷,苏相国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苏威断然否认,连文帝在位时都办不到的事情,现在怎么可能办得到?现在莫说县佐,就是县令任命朝廷也管不到了,最多只能管到太守一级,苏威立刻意识到,估计还是因为这次世家子弟考得不理想的缘故。圣上放宽录取人数应该是想借机笼络世家子弟。

    但裴矩却不是这样认为,他比谁都了解杨广,杨广从来都是刚愎自用,就算死到临头也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天下危机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他依然要坚持发动高句丽战争,由此可见他的固执。

    他苦笑着对苏威道:“恐怕苏相国想得太好了一点。”

    苏威一怔,“难道裴公认为——”

    不等他再说下去。殿内传来侍卫一声高喊:“圣上驾到!”

    文成偏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脚步声响起。只见数十名侍卫和宫女、宦官簇拥着天子杨广以及燕王杨倓快步走进了偏殿。

    杨广在位子上坐下,众人一起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吾皇陛下!”

    杨广摆摆手笑道:“各位爱卿免礼,请坐吧!”

    众人纷纷坐下,杨倓也坐在台阶下的储君位子上,虽然他还没有正式成为皇太孙。但大家都知道圣上必然是传位给他,否则也不会这样尽心尽力栽培了。

    偏殿内一片安静,杨广对卢倬道:“关于这次科举情况,卢爱卿给大家说说吧!就复述昨天你给朕汇报的情况。”

    “微臣遵旨!”

    卢倬起身对众人行一礼,缓缓道:“这次科举一共有十四万五千人参加。由于去年没有举行,所以今年参考人数是历年之最,初步阅卷已经结束,总得来说,成绩比前两年略有下降,而且各地名门世家子弟普遍没有考好,我个人评判的前一百名中世家子弟只占三成,形势不容乐观,按照最初的录取计划这次将录取一百二十名士子,那么世家子弟将只有三十余人。”

    杨广又接着说道:“朕觉得很奇怪,按理,无论财力、师资、书籍都集中在天下各大世家手中,如果世家子弟考试占优,朕不奇怪,但这次居然寒门子弟考得好,朕就百思不得其解了,问题出在哪里?各位爱卿考虑过吗?”

    偏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杨广目光扫视过众人,见众人表情皆不自然,他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朕心里很清楚,是因为各大名门世家对朕不满,不愿让优秀子弟来为朕效力,来得都是偏末子弟,当然考得很糟糕,想必你们心中都很清楚,朕的天下难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众人默认无语,其实圣上说到了根子上,本来在九品中正制下,朝廷和地方官府都是世家天下,文帝开始推行科举制,但依旧保留了由地方推荐士子进京的措施,且限定名额,这就保证了世家子弟的推荐权,也算是一种妥协。

    但到了杨广执政时把地方推荐权给取消了,无论寒门平庶都可以自由进京参考,当然严重侵犯了名门世家的利益,所以名门世家对科举的抵制也很厉害,参与的积极性大大下降,再加上现在时局动荡,社稷不稳,所以名门世家大多保持观望态度,尤其关陇贵族这次更是集体抵制科举。

    这些现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但都不敢对杨广明说,杨广心中愈加不满,问苏威道:“苏相国,你是百官之首,这件事你来说一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苏威心中苦涩,只得起身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可能是今年来参考的士子太多,相比之下,世家子弟所占人数就小了很多,这很正常。

    而且路上也不太安全,尤其河北、山东一带盗匪横行,微臣听说卢祭酒的儿子来京城参考就遭遇乱匪袭击,费劲波折才进了京,各大世家为了安全考虑也不会轻易让嫡子上路,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微臣的意思是说,凡事皆有因,并非是对陛下不满。”

    苏威的一番自圆其说也算是找到了一点理由,杨广心中稍稍舒服一点,他问卢倬道:“卢爱卿,你儿子遭遇乱匪了吗?”

    卢倬连忙回答,“回禀陛下,确实如此,犬子在去年进京途中在清河郡遇到张金称袭击,多亏遇到了张铉,才侥幸逃得性命,路上确实不安全。”

    “那你儿子这次考上科举了吗?”杨广又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是主考官,让儿子参加科举只是让他了解一下科举试题,就算他考得再好,微臣也不会录取他。”

    “你做得很好,作为主考官应该避嫌,不过卢爱卿一天在国子监,令郎就一天没有机会,这未免对他太不公平,朕可以特批,只要他确实考得不错,也可以被录取。”

    “微臣谢陛下之恩!”

    杨广又对众人道:“朕认为天下乱匪肆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地方官府管控不力造成,考虑到朝廷对地方官府控制太弱,主要原因就是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太少,所以朕决定这次破格录取两千名士子,各县主簿以上都必须由朝廷任命,六曹县吏任命也必须要交给朝廷备案,朕相信,用三到四年的时间来整顿地方,朝廷对地方控制薄弱的诟病一定会被逐步扭转!”

    杨广一番话使偏殿内更加寂静,连一向贪权的虞世基也不敢吭声了,唯恐引祸上身,苏威偷偷瞥了一眼裴矩,看来不幸被裴矩言中了。

    圣上录取两千名士子并不是为了和世家妥协,而是更加激进,要强行推行地方官员任命,将地方官府的控制权从各地世家手中夺回来。

    苏威暗暗叹了口气,这样强行而为会严重侵犯各地世家的利益,恐怕天下会更加纷乱,圣上做事情实在太偏激了。(未完待续。。)

第270章 文武双会

    虽然名义上是一次军政议事,但实际上并没有涉及到军事,更没有群臣商议的环节,只是杨广独断专行地决定科举录取两千人后,便草草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议事,众大臣纷纷从文成偏殿出来。

    “裴公请留步!”

    后面有人在喊裴矩,裴矩停下脚步,回头见是卢倬,他笑着问道:“卢使君有什么事吗?”

    裴矩是卢倬长辈,他和卢倬的父亲卢慎关系极好,两人年少时还是同窗好友,卢倬被杨广任命为国子监祭酒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裴矩的推荐。

    卢倬上前行一礼,“晚辈遇到一些麻烦事情,想请教裴世叔,不知世叔是否有时间?”

    裴矩见偏殿外已经没有人,便呵呵笑道:“请教不敢当,聊聊天倒可以,去我官房吧!”

    卢倬跟随裴矩来到了位于门下省的官房内,裴矩有两处官房,一处在尚书省吏部内,作为吏部尚书的官房,另一处在门下省内,作为黄门侍郎的官房。

    但尚书不管具体政务,所以裴矩在尚书省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在门下省内处理政务。

    在裴矩官房隔壁则是相国苏威的官房,两人同在门下省内,所以两人私交很不错。

    裴矩走进官房,给外衣递给了茶童,对卢倬笑道:“贤侄请坐吧!”

    卢倬坐了下来,他踌躇不安道:“今天世叔也听见了,圣上要求录取两千人,侄儿着实很难办啊!”

    “贤侄觉得录取两千人不可思议吗?”裴矩微微笑道。

    卢倬叹了口气说:“从先帝推行科举制度以来,录取人数从未超过一百五十人,最后的大业三年也只有一百四十四人,但这次圣上居然要录取两千人。侄儿从未面对,不知圣上到底是怎么考虑的,侄儿就怕录取两千人后又发生什么变故,士子们无官可做,最后把怒火都集中到侄儿身上来。”

    卢倬说得很含蓄,他就怕杨广出尔反尔。最后把录取两千人的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了。

    其实这也是明摆着的事情,要任命两千名士子当官根本就不切实际,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在军政议事上谁都不吭声,唯恐惹祸上身。

    裴矩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你觉得圣上要求扩大录取士子是一时头脑发热吗?”

    卢倬一惊,“难道圣上早已有打算?”

    裴矩缓缓点头,“他登基以来最忧心的两件大事,一是关陇贵族掌兵权。二是豪门世家控制地方官府,到去年第三次高句丽战役结束,军权问题算是解决了,但地方官府的控制权怎么办?

    去年的科举一推再推,从春天推到秋天,从秋天又推到今年,两年的科举合并,我就知道他一定想利用科举做点什么。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彻底,录取两千人。他是想一步到位啊!”

    卢倬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了这么复杂重大的事件中去,这时,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妙之感,难道圣上任命自己为国子监祭酒实际上早有预谋吗?

    他眼中涌起一种掩饰不住的忧虑情绪,低声道:“世叔。难道我真要成为替罪羊吗?”

    裴矩喝茶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圣上之所以任命卢倬为国子监祭酒其实是很有深的意图,卢氏家族是河北第二大名门世家,也是天下五望七姓之一。在教育上有着崇高为威望,所以让卢家来主持今年的科举改革也就最合适不过,至少河北士族无法强烈反对。

    今天圣上突然提出扩招两千人,才让裴矩恍然醒悟,圣上是想利用科举来改变朝廷对地方官府控制不力的局面。

    这种想法是对的,只是圣上想一步到位,裴矩觉得并不现实,首先吏部就没有一个完整正确的地方官府官员编制情况,哪些郡县缺人?哪些郡县还属于朝廷控制?

    自从大业六年后,吏部就再也没有统计过地方官府的情况,现在地方官府情况不明,怎么任命新官员?搞不好会出现一个县有两个县令的情况,这极有可能,乱匪任命一人,朝廷再任命一人。

    裴矩笑了笑,安慰他道:“贤侄放心吧!圣上只是让你录取两千人,至于后面录取士子的任命就与你无关了,你只要认真做好录取就行了,也没有人会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你说了算。”

    话虽这样说,卢倬心中还是很忧虑,毕竟他是扩大录取的执行者,现有格局一旦被改变,很多人利益也会随之受损,那时他怎么可能没有责任呢?

    卢倬叹了口气,又问道:“世叔觉得我应该怎么录取,是多录取世家子弟,还是偏重于录取寒门子弟?”

    裴矩微微笑了起来,“圣上今天不是说了吗?为什么世家子弟考得这么差,他这话你得反着听,如果你想顺他的意多录取世家子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的目的是要破掉被世家豪门把持的地方官府,当然是要把大量寒门子弟安插进去,否则需要录取两千人做什么?”

    卢倬默默点了点头,“侄儿明白了,多谢世叔指点!”

    .........

    就在裴矩对卢倬进行敦敦教诲的同时,在御书房内,杨广正和兵部尚书樊子盖以及大将军宇文述商谈英雄会之事。

    一个科举,一个英雄会,一文一武是这个月发生的两件大事,正如科举只是杨广用来收地方官府控制权的工具一样,英雄会也是杨广用怀柔手段平息天下乱匪的一种手段。

    作为帝王,杨广当然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高瞻远瞩和非寻常的举动,他举行英雄会的时机选择得非常巧妙,正好是飞鹰军平息山东乱匪,同时大破河北悍匪张金称之时,

    飞鹰军的连战连胜使天下震动,很多乱匪惴惴不安,杨广就在这个关头邀请天下英雄赴洛阳比武决名。

    “还有五天就举行英雄会了,朕想知道准备情况怎么样?”杨广问二人道。

    这次英雄会由兵部和军方联合举办,樊子盖和宇文述就分别代表着兵部和军方,樊子盖连忙道:“回禀陛下,已经准备就绪,一共进行三轮,将在东城外的右骁卫军营内举行。”

    宇文述也道:“军方将绝对保证安全,不会出任何差错。”

    杨广点点头又问道:“那招安乱匪的情况进行得如何?”

    樊子盖最害怕圣上问这件事,进展得并不好,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以孙华为首的关中三路乱匪已经明确表示愿意归顺朝廷,李子通也表示了意愿,只得他提出的一些条件略为苛刻。”

    “什么条件?”杨广问道。

    “李子通要求封县侯,并任命他为东海通守,由他统帅自己军队,他承诺将配合朝廷攻灭琅琊郡的孙宣雅和王薄。”

    樊子盖原以为圣上会大发雷霆,所以他有点战战兢兢,不料杨广并没有发怒,他沉吟片刻道:“封侯不是不可以但要有功劳,想保留军队朕也可以答应,但他要有诚意,你去告诉李子通,只要他能配合朝廷军队剿灭孙宣雅和王薄,尤其他拿到王薄的人头,朕会封他为郡公,樊尚书,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樊子盖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微臣明白了,提出条件可以答应,但必须先立功,再实现他们提出的条件。”

    杨广点点头笑道:“以毒攻毒是很有效的办法,但要达成目的,必须要有示范,朕上次就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李子通如果能成功,相信会有更多的乱匪赶来投效朝廷,那时何愁瓦岗、窦建德之流不灭?”

    “陛下圣明,微臣这就去找李子通详谈。”

    樊子盖行了一礼,慢慢退了下去,这时,杨广又淡淡问宇文述道:“大将军昨天告诉朕,元家和渤海国有勾结,朕想知道,独孤顺知道这件事吗?”

    “启禀陛下,独孤顺应该还不知道。”

    “很好!你不妨找个机会让独孤顺知道这件事,朕很期待看见关陇贵族的内讧。”

    宇文述连忙施礼,“微臣明白,这件事臣让长子去做。”

    “是吗?化及现在也出息了嘛!”

    “他只是懂事得晚,毕竟也不小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荒唐,他现在是臣的得力助手,相信他不会让陛下失望。”

    杨广点点头,“朕会关注他,如果他确实表现不错,朕会考虑让他继承大将军的事业!”

    “微臣谢陛下厚恩!”

    宇文述感激涕零地行了一礼,慢慢退下去了,走出御书房大门,宇文述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无利不收兵,他宇文述若不拿到一点好处,岂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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