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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影梧桐     铁十字txt下载     铁十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章 正向迂回(拜求三江票)

    理查德森现在陷入了深深的后悔:假如他不是被占领指挥部、发现大批军火物资的乐观情况冲昏了头脑,假如他不是轻易相信土著说的德国人早就撤退的消息,假如他能够再继续扩大搜索面、追寻敌人痕迹,假如他不是急着在布朗准将面前表功并招呼第24装甲旅本部前来,现在的局面很可能会被改写。但等到炮弹落下的这一刻,所有假如均不复存在,他的一颗心慢慢沉到了谷底,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晚了!

    布朗准将现在已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理查德森的无能与欺骗,看着满脸悔恨之意的对方,他怒气冲冲地一脚踢过去,头也不回地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猝不及防的理查德森被狠狠踢了一个跟斗,发出了一声惨叫,但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掩护旅长撤退。他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他既不想被旅长的怒火撕成碎片,也不想将来站在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唯一的弥补途径就是赶紧召集手下掩护旅指挥部撤退,只要能保住旅部和旅长,将来说不定他还有救。

    出了门之后,几个参谋军官嫌他碍事,一把推开他就往指挥车上走,他也不以为意,赶紧招呼部下跟上,然后拼命发出各种呐喊,招呼所有目视范围内的装甲车、坦克、步兵一起随同撤退,以便纠集更多力量,那场面乱糟糟得像一大群没头苍蝇飞来撞去,根本没法看。

    布朗准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有关撤退命令下达得也算是当机立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可问题是侦查连报告敌军已遁逃再加上部队顺利占领指挥部与仓库并接收物资的行为严重误导了他,使得他的心态完全放松了下来,丝毫没想到这中间有可能存在的陷阱,等现在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第24装甲旅从上到下的军官和士兵也陶醉于敌人不战而退的乐观,秉持着放松的心态而来,压根就没想过要打仗,更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反攻过来。

    布朗准将进了指挥部之后先忙着向各方面发送电报,可靠的指挥体系没有在第一时间建立起来,以至于传达撤退命令都费了大力气。所有的作战命令都是在炮弹落下后的仓促和慌乱间下达的,完全依赖于基层军官的本能反应而不是从上至下的统一部署。更令人绝望的是,24装甲旅刚刚入主城镇中心,对特勒阿卡基尔的地形不熟,虽然古德里安为最大限度引诱英国人上钩而放弃了埋设地雷,可乱糟糟的场面和惊慌失措的情绪还是轻而易举地造成了部队失控,布朗带领坦克和装甲车试图优先撤离的举动更让普通士兵绝望,在这种负面情绪的传导下,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无视长官的命令与喊叫,四散奔跑着抢夺各类交通工具企图一起撤退,很快就把道路都堵住了。

    也有部队的长官对手下控制力强,但他们想就地展开进行防御,有些部队想退出去再说,相互间意志并不统一,根本就无法建立统一而完整的防线,而德国人遗留下来的防御工事正如参谋们所说,只适用于抵御东面,对西面来敌没有半点抵御作用。在没有友军支援、没有侧翼掩护、没有火力支持、没有坚固工事的城镇中心,任何一支面对装甲力量进攻而想在原地坚守下去的部队只有被消灭这个前途。高级军官和装甲部队率先撤退的举动更是严重挫伤了军心士气,让部队丧失了最后一线抵挡到底的勇气。

    不过军官们总算还带着脑子,知道北面和南面都有大片雷区,现在迂回的友邻部队尚未赶到,盲目向哪里逃跑只能是送死,大批人马吵吵闹闹地登上卡车打算调转车头,从来时的道路退回去再说,至于那些难以搬运的火炮、弹药、补给,尚在车上的还好,只要已卸下来的则被士兵们随意地扔在一边,看都没人看上一眼。

    布朗准将知道军队已完全丧失了指挥,但他还没有绝望,他认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只要退到安全地带他就能重新整顿部队、稳住阵脚,再加上有得力的部队接应,重新和德国人进行厮杀也不在话下。所以他一边指挥部队撤退,一边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呼叫师部,指望师长能够率部队前来搭救他,密码什么的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他不管德国人会不会监听到,直接用上了明码和语音呼叫。

    可古德里安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做了精心准备,哪会这么轻易放24装甲旅离去?

    就在西面科林伍德率领第35装甲团直扑第24旅主力部队的同时,东面第15、第21两个装甲师的主要装甲集群也从两座山的侧翼迂回了过来,他们轻松地解决了一开始被布朗准将派出去接管防御阵地的英军部队,迎头兜住了第24装甲旅逃生的道路。其实这些坦克一直隐藏在两座山的侧翼部分,距离开阔地的谷口不到15公里。按照最初计划,为避免第24装甲旅发现他们应该进行反向迂回,即绕过整座山从24旅来的方向由外向里推进进行堵截。但由于理查德森的侦察连没有扩大搜索范围,

    24装甲旅后续部队也没有进行二次侦查而是直扑特勒阿卡基尔中心,因此第21装甲师师师长瓦尔斯特中将和第15装甲师师长俾斯麦少将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临时修改作战计划进行正向穿插,用更快速度堵住那5公里的开阔地出口。

    “长官,前面也有德国人堵住去路……”撤退部队刚刚上路没多久,前面传来了更令人惊讶的消息。

    “啊!”布朗准将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说道,“坦克带头冲过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长官,不行啊,我们做不到。前面敌人有两个装甲师的番号,从目测情况来看不少于200辆坦克,不但数量比我们多,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控制了那片开阔地。”旁边的参谋长比他略微镇定一些,“只要我们敢过去,立即会被他们的反坦克力量撕成碎片的。”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哪里?难道他们都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不成?”布朗准将现在彻底没了主意,只管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师部联系上了没有,师长还要过多久才能来接应我们?”

    “师长说至少还有2小时的路程。”

    “2小时?”布朗沉默了,师长速度够快了,可他还是不放心,但又不能表露出来,总不能说第24装甲旅连2个小时也撑不住吧?虽然前两天被古德里安揍了一顿,可现在这里可是整整5000人,有80多辆坦克的大部队呢。

    他只好用抱怨来掩饰自己的不安:“2小时?老天,在这种毫无防御体系的地方让我怎么坚持2小时?”

    “长官,要尽快想办法啊,士兵们都看着呢。”参谋长从瞭望孔里看到了周围猬集着的步兵部队,一个个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说怎么办?”

    “攻击西面的敌人……他们的坦克数量似乎不多,然后让步兵依托德国人原有工事抵御外部的攻击,只要我们击退身后的敌人,正面之敌一下子打不过来。”参谋长劝导道,“我们固然过不了那片开阔地,可敌人要想通过开阔地也会遭到我们的迎头痛击,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彼此的地位是相等的。只要我们能够顶住,再加上师部后续力量跟上,我们不仅有机会脱困,还能将敌人反包围……”

    布朗准将匆匆忙忙地看了眼地图,又想了几分钟,认为参谋长的建议还不错。他已从最开始的惶恐中清醒过来了,明白这么漫无目标的乱跑一定会把部队拖垮,当务之急是趁着兵力整体还算集中的有利条件立即组织防御。参谋长的话不错,可以利用德军旧有防御体系抵御东面的敌人,不求击退敌人,只要撑过2小时就好。

    他立即下令让所有装甲部队掉头攻击西面敌人的坦克,东面之敌则由步兵就地负责实施防御,为更好地协调指挥,他让参谋长留下来指挥步兵对付东面,并给他留下了旅部警卫连和几辆坦克,自己则率领坦克主力部队掉头向西。理查德森考虑了一下,决定侦察连还是担任旅部警卫责任并跟着旅长掉头向西。看着后者的表现,布朗准将铁青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虽然理查德森这个混蛋酿成了今天的大错,但至少还是一个有勇气、有担待的军官。

第十九章 北非装甲战(1)

    布朗准将匆忙中向师部和集团军司令部发了本旅被围困要求加速援助的电报,然后率第24装甲旅坦克部队掉头对付身后的德国坦克,希望能在一对一较量中赢得先机。

    这个决策并不是完全没考虑的莽撞之举,相反布朗准将从战场扬尘和望远镜里观察到的情况来判断敌人坦克应该不超过100辆,他认为殊死一搏仍有机会,他觉得自己的装甲部队还是有一点优势——全旅装甲部队骨干由3个坦克中队混编而成,分别装备了十字军、谢尔曼和格兰特将军三种坦克,恰好每个中队一种型号。无论这当中的任何一种在面对敌人坦克时并不落于下风,倘若对上三号坦克或者意大利坦克还有很大胜算,鉴于身后的敌人坦克不算太多——即便不是与本方持平,也比本方多不了多少。再加上双方都是机动作战,德国人也没有预设阵地上的反坦克炮配合,他并不认为自己落于下风,潜意识里认为这场战斗还有的打。

    他最担心的还是步兵部队能不能顶住东面2个装甲师的冲击,如果步兵争气一点,说不定等会自己击退了身后的德国坦克之后还有机会翻身应对东面之敌,只要撑到师长或集团军派兵前来,今天的困境就自然解除了。

    但当他从望远镜里看清楚对面而来的德国坦克后,他不由得迷惑起来:德国人又有了新坦克?无论是3号还是4号抑或者是意大利人的m41他都很熟悉,可面前出现的这种坦克他却从来没见过,北非战场没有,当年在法国战场更没有。而从坦克的外形来判断也不太符合德系坦克的风格,如果不是那些坦克清楚地涂着铁十字图案,再加上在行进中不断向本方开火,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和哪支友军弄错了。

    他隐隐约约感到一些不安,除了事先精心准备的圈套和这批面貌截然不同的新坦克,德国人还有什么举动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考虑到指挥车明晃晃的天线在空旷场地中太过于扎眼,他让驾驶员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观察战场态势,理查德森驾驶着另外一辆装甲车紧紧跟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侦察连仅有的4辆十字军坦克也已充实到一线坦克对决的队列中去了,这让布朗准将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这个混蛋上尉总算还干了件明智的事情。

    对手一开始仓皇逃离的时候,科林伍德麾下的第35装甲团丝毫没有加速追赶的意思,反而利用火力和机动优势不断扫荡周围落单的卡车、装甲车和部分企图负隅顽抗的炮兵力量,同时让本方的装甲车编队去收拢俘虏、清理战场。因为他很有把握——对手如果不想去撞山口那两个早已整装待命的装甲师,迟早还会去而复返。所以当24装甲旅坦克编队重新出现在视野里时,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反而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

    经过这次折腾,英国人原本已混乱的阵型变得更加不堪,至于他们不敢去攻击东面2个装甲师而是返回交战的变数,也早已被古德里安事先考虑在内了。布朗准将大概还以为第4装甲师第35装甲团软弱可欺,压根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多硬的钢板。

    “来吧。”科林伍德的嘴角露出冷笑,在他眼里35装甲团首战的功劳已基本攥在了手中,“是时候让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领教装甲战的精髓了。”

    “线型阵型,相互掩护,最大限度发扬火力。”他沉着地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在交战前的方案设计时,他和手下便进行了充分探讨,考虑到开阔地纯坦克战的因素,科林伍德选择了线型阵型而非进攻步兵阵地使用的标准楔形突破阵型,这样更有利于发挥本方坦克的火力。

    反观24装甲旅,由于一开始急于撤退,走了一半发现东面有敌军后又掉头回去对付身后,队伍乱糟糟没个样子,所有正常编队和行军序列完全打乱了。在接到布朗准将反身交战的命令后,各式各样的坦克完全是自发地排成队伍迎敌,根本谈不上什么阵型,用一窝蜂来形容似乎更恰当一些。好在第24装甲旅也是经过风雨考验的,没有坦克贪生怕死在后面畏缩不前,而是纷纷开足了马力往前顶,这才让布朗准将的心情好受了不少。他在电台里拼命呼叫三个中队的长官注意维持阵型,可问题是这些长官自己都找不到手下在哪里,只能勉力为之了。

    德国人的t-34群不慌不忙地摆开架势,英国人的坦克则开足马力推进,彼此间距逐渐缩短。

    十字军坦克由于速度优势,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中间也夹杂着几辆排成梯形队列的格兰特将军坦克。这批美国人造的坦克动力、防御都还马马虎虎,伴随步兵作战更是威武,可就是外形过于魁梧、重心偏高,容易被敌人发现后集火当成靶子,而且那门坑爹的75mm坦克炮安装在车体上,射击范围会受到极大限制,有时为了射击还不得不调整车体位置,若平时交战布朗准将可不敢将这些“七兄弟的棺材”压到一线充当矛尖,但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运气了。

    戴斯上士指挥一辆十字军在距离一辆t-34还有120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作为车长,他敏锐地观察到对面那辆德国坦克的炮塔还指向左侧前方10点钟方向,似乎在攻击本方其余坦克,没有关注到自己的到来。这是个很好的时机,他立即调整炮塔位置和火炮射角开始尝试射击,“轰”的一声,炮弹在t-34面前不到20米的地方炸开,一部分碎片击中了对方车体,但这没给t-34带来什么损失,反而提醒了对方。

    戴斯看得很清楚,对方的炮塔迅速旋转过来,炮口也指向了本方,但他不为所动,沉着告诉炮手略微调整了射角,并迅速地将第二枚穿甲弹发射了出去。“咚”地一声,经过校准的第二发炮弹果然撞上了敌人的正面装甲,戴斯握紧了拳头,满心期待会出现一个贯穿,结果令他失望了,那发炮弹居然一下子就被弹飞了。

    “运气这么差?”他心里一惊,“再来。”

    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直糟糕下去,考虑到对方即将开火,他立即命令驾驶员向前开动以拉近距离同时摆脱对方的瞄准。正在这时,那辆t-34的反击炮弹果然呼啸着飞过来了,越过了戴斯这辆十字军的头顶在远处爆炸了。,

    “咚”、“咚”十字军坦克炮手的手感热得发烫,在不长的时间里又一连射击了4次,倒是有2发击中了t-34,一发击中了正面装甲又被弹飞,另一发似乎击中了炮塔,但什么伤害也没有出现,而此时目测距离大概还不到1050米。

    “该死的,敌人坦克的装甲怎么会这么厚?都赶上我们的玛蒂尔达了。”戴斯骂骂咧咧,指挥着驾驶员继续向前开,在他还想开第7发的时候,终于没这么好运气了,那辆t-34找准了准头,76.2mm的穿甲弹呼啸而来,一炮就贯穿了十字军那可怜的前装甲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戴斯上士的交战过程只是双方彼此交手过程中的一幕缩影,布朗在望远镜视野里看得很清楚,在1000米左右的距离上,本方无论是十字军还是格兰特将军都无法给对方造成足够伤害,不管怎么打,对方的坦克都毫发无损,只是轻飘飘地将炮弹弹开,而自己的坦克只要被对方击中部位,基本就是被摧毁的下场。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厚,耳机里听到的声音更让他手足无措。

    “见鬼,敌人这是什么坦克,为什么这么硬?”

    “今天这些该死的坦克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

    还有车长在耳机里忍不住嚎啕大哭,那是无比绝望的声音:“我已经拉到800米了,怎么还打不穿?他中了3次啊,3次……”

    然后是“轰”的一声,布朗准将知道这辆可怜的坦克又被击毁了。

第二十章 北非装甲战(2)

    ps:有个错误更正一下,本书架构中的虎豹坦克履带宽度应为680mm,而非580mm,谢谢热心读者指正。另,坦克机动能力既取决于地面压强也和吨功率密切相关。

    不到5分钟,第24装甲旅冲在第一线的20余辆坦克全部被击中报销了,有些还燃起熊熊大火,一些坦克兵没能跑出来,逃出来的有几个运气不好被t-34的机枪子弹点了名,直接倒在了黄沙之上,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靠着连滚带爬并借着坦克残骸的掩护才捡回了性命。相比之下,科林伍德的第35装甲团损失极其轻微,除了2辆t-34的履带被击毁而无法动弹外,其余坦克毫发无损。现在二线的坦克在一线坦克停车交战的时候纷纷从前面坦克彼此间的间隙中冲了出来,准备对敌人后续部队发起第二轮进攻。

    英国坦克兵们也知道不对了,他们的火炮根本打不动对面的德国坦克,而敌人坦克要么不击中自己,一击中必然是杀伤。这种光挨打却无力还手的窘迫深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让谢尔曼们顶到一线去,其余坦克进行迂回,攻击敌人侧翼。”坦克中队的指挥官还是有经验的,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敌人的坦克这么厉害,不过他们都有使用玛蒂尔达的经历,认为火力强、装甲硬的坦克必然有缺陷,比如机动性就不会好,所以不约而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拉近距离,放近打。”

    对布朗准将来说,情况已到了最危急关头,出现在视野里的这批奇形怪状的德国坦克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能轻而易举地将本方的炮弹弹开,穿甲弹不起作用,高爆弹没有杀伤力,敌人打自己却很容易就捅穿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敌军装备,这种新坦克比通常所见的4号要厉害得多,他在苦苦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型号呢?

    英军坦克们知道自己已被前后堵截包围了,如果他们击退不了正面的德国坦克或者后面的部队拦不住德国人15、21两个装甲师,全旅今天就会悉数丧生于此,因此他们鼓足勇气继续作战,十字军和格兰特将军们向左右两翼迂回,而被点名要求顶上去的谢尔曼则加大马力向前快速推进。

    布朗准将拼命给手下打气,在电台里几乎是怒吼出来:“顶住,顶住。师长已经过来支援我们了,离这里还有一小时。蒙哥马利长官也派了其他部队前来援救,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也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起了作用,经过第一轮打击的英国坦克这会儿反而摆脱了开战时的慌乱与被动,整体阵型也差不多形成了,彼此间的配合与掩护也开始像样了起来,如果从战场上看俯视下去,剩余的50多辆坦克大约摆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梯形。谢尔曼在中间,十字军和格兰特将军们在两翼。

    “想和我们打近战?”科林伍德敏锐地抓住了战场上发生的变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敌人的炮火在远距离上打不动我们,注意保持距离,不要陷入近战,先对付侧翼包抄过来的坦克。”

    布朗准将惊讶地发现,在本方坦克的步步紧逼之下,敌人的坦克居然在战场上缓缓后退,一边始终保持与英国坦克1000米左右的距离,一边在调整炮塔角度对付从两侧包抄过来的坦克,其行为之狡诈让他有吐血的冲动。

    “见鬼,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着t-34那灵活、快速的机动能力,英国坦克兵们再一次傻眼了,这和他们想象中类似于玛蒂尔达的笨拙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现在那些迂回的坦克再次悲剧了,他们想要包抄的德国坦克反应速度一点儿也不慢,轻轻一退、一变向,立即就摆脱了被夹击的命运,甚至于动作还比格兰特将军们要轻盈得多。本来面对面就打不过德国人的坦克,现在倒好,迂回后的英国坦克将自己的侧面投影全暴露在德国人面前了,几乎是送上门去给别人打,那些远比正面薄弱的侧面装甲更经不起打击,一辆接一辆的坦克倒在了向侧面包抄的道路上。

    绝望!只有深深的绝望!

    第24装甲旅还能开动的坦克越来越少,一开始是双方1对1的捉对厮杀,迂回战术破产后是两辆德国坦克对付一辆英国坦克,甚至于好几辆坦克被多辆德国坦克命中,一些找不到目标可以攻击的t-34干脆换用高爆弹对付在战场上那些看得见的英国装甲车。布朗手下3个中校军衔的坦克中队指挥官,一个当场捐躯,另一个负伤后勉强逃出,另一个则下落不明。连他自己的指挥车附近也落下了好几发炮弹,要不是运气好再加上驾驶员灵活应变,他也早就完蛋了。

    现在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撤退无路,进攻无力,包抄无能,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而距离师长所说的解围时间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驾驶员开着指挥车蹿来蹿去躲避着炮弹,布朗的心情跟着装甲车后面的天线东摇西晃,沮丧到了极点。

    在第二轮交火中,双方的交换比并没有比第一轮好看到哪里去,被布朗准将誉为装甲中坚、“我们这边最好的坦克”的m4谢尔曼在正面对决中也干不过对面德国人的新坦克,不过情况比起十字军或者格兰特将军要好不少,至少2辆t-34在运动战中被成功击毁了,而谢尔曼们自身的生存率比起其他坦克高了不少,依然还有16辆坦克能够开动。

    现在剩余的近30辆英国坦克只能通过不断机动、行驶来拖延时间了,他们用正面装甲小心翼翼地对着敌人坦克,一边释放烟雾,一边不停地变换位置,绝不敢一动不动停留在原地——那样只是找死,即便开炮也不是以击中对手为目标,而是以干扰对方视线、扰乱对方阵型为出发点,希望能用这种手段来撑到增援部队的到来。这些坦克哪怕有心撤退也不敢将自己后部露出来,那里装甲很薄弱,只要被敌人坦克一击就完蛋了。

    科林伍德的嘴角露出微笑,现在敌人已不敢再逼上来交战了,只能像耗子一样躲来躲去,可他们难道不知道在这片开阔地上根本没有理想的遮蔽场所么?第35装甲团的交战阵型又变了,现在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弧形,准备像套圈一样把这些残余的英国坦克包围起来,任何想脱离这个包围圈的英国坦克都毫不留情地遭到优势德国坦克集火射杀——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哪怕躲得过这辆德国坦克,也躲不过另外那辆。

    决战的时候终于来了,科林伍德不想再慢慢吊着最后那些英国坦克放风筝了,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呢,他摆准喉部送话器,鼓足力气吼道:“全军突击!冲锋!”

    “乌拉!”所有的车长们都收到了信号,耳机里响起了整齐而响亮的回答,然后便加大马力开始冲锋了。

    科林伍德被这声“乌拉”吓了一大跳,前两天他和古德里安开玩笑说本团扮演坦克近卫军够格了,没想到这话不知道怎么就流传了出去,今天下面就和他玩了这么一手,他笑骂道:“妈的……这帮小兔崽子,政治委员都没有发话呢。”

    在后面观战的古德里安、梅林津等人也都听到了这几句话,大家笑得乐不可支,一个个差点直不起腰来。

    面对敌人大部队冲锋,英国坦克兵们心头涌起的都是绝望和无助,布朗准将看到一辆谢尔曼大概是受够了,它脱离整体队形勇敢地冲上去,像堂吉诃德大战风车一样向t-34们发起了孤注一掷的冲击,这辆英国人手里最好的坦克从900米外开始开火,一直打到接近600米,它不管不顾从旁边射过来的交叉火力,几乎是用拼命上刺刀的架势对准正面敌人坦克冲刺开火,但这种绝望般拼命的举动仍然没能给对手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被那辆t-34抓住机会一炮给轰破了,所有乘员一个也没能跑出来。

    现在出现在布朗准将视野里全是德国人的坦克,他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等到增援了。

第二十一章 北非装甲战(3)

    仅仅过了50分钟,在刚才那一片坦克大混战中,布朗准将的坦克只剩下了区区17辆,而他的敌人损失却十分轻微。在东面,24装甲旅参谋长指挥下的步兵和炮兵在竭力抵挡两个装甲师的进攻,不多的时间便损耗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已有部队出现了崩溃迹象。

    全旅人马被步步紧逼的敌人压缩在南北宽度不到15公里、东西长度不到20公里的狭小地盘里,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找不到任何出路。

    “长官,德国人要求我们投降。”耳机里忽然传出理查德森的声音。

    “投降?”布朗准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投降……”对方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德国人说会给予我们应有的战俘待遇。”

    布朗准将勃然大怒,痛斥道:“你这个懦夫,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长官,我……”理查德森被他骂得哑口无言,还想多说几句,却被身后的士兵押走了——他们听不懂这个俘虏的废话。

    布朗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刚才怒斥理查德森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归根到底是“投降”两个字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经过坦克会战后的他已对赢得胜利不抱任何希望,而参谋长给他回复的电报也表示东面情况很糟糕,德国人步步紧逼,部队快支持不住了。而师长来电的口吻是十分严厉和焦急的,告诉他由于德国人的拦截,他可能还要再过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战场解救他。他苦笑一声,别说一个半小时,能再支持15分钟眼下都已是奢望了。

    他拖延着、不放弃抵抗、不做任何决定不是因为他要死战到底,而是他有其他顾虑,准确地说是下不了决心投降。

    他不想进战俘营,他才39岁就已经是装甲部队的准将旅长了,前面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他,如果一切顺利,他将来很可能成为师长、军长,甚至集团军司令的位置也不见得是幻想。进了战俘营这些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他不知道战争结束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在军队中接受了传统教育,知道被俘是军人一世都难以抹杀的污点,先别管大英帝国能不能从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哪怕最后胜利了,这种胜利也与他无关,作为一个打了败仗被俘的将军,他将来只能生活在别人的同情与惋惜中,最多会有一枚勋章来安慰他,或者是用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搪塞他让他安度余生-——这种不名誉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配枪准备自杀,刚刚绝望地闭上双眼,眼前又出现了家人的形象:他的家族是红白玫瑰战争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贵族,安然无恙地经历了后来的革命与复辟,拥有大片庄园并在当地富有声望,父亲不但是坎布里亚郡的国会议员,而且还开了纺织公司,在业内很有势力。他有娇妻幼子在家里,妻子比他小4岁,是另一个贵族的大家闺秀,长得明媚动人,两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最大的儿子已进了伊顿公学,不但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学习成绩十分突出,他时刻以他为傲。而他最小的孩子今年夏天才刚刚进入幼稚园,老师教授的第一堂课就是让他们认识为保卫王国而浴血奋战的军官和士兵图画,孩子回到家就问母亲有关自己父亲的事迹和功劳并显得十分骄傲,消息都是妻子写信告诉他的——因为他一直在北非作战。

    他是这个家庭所有的期望,他的父亲在等待着儿子归来继承爵位,他的妻子在等待丈夫归来共度人生,他的孩子们在盼望着父亲归来给他们讲述战争经历。他是所有人的寄托,不管他打不打败仗,不管是不是当俘虏,这种热切与盼望不会改变。他如果死了,大不列颠王国会多一个英勇捐躯的将军,但他的家庭和亲人就失去了全部,顶多能拿到一笔抚恤金,或许还有政府的嘉奖,可那有什么意义?他16岁时专门去斯帕卡湾看过被俘虏的德国公海舰队,对着那些威武雄壮的德国战列舰们指指点点,当时年少气盛的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打了败仗的军人不选择自杀而是继续苟且偷生。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以后终于懂了,不管他们在战争期间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他们是如何断然而然地执行了“彩虹”,他们最终忍受了耻辱、选择了活着并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现在,这种艰难的决策,这种同样的困境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还在犹豫间,他乘坐的装甲车冷不防停了下来,驾驶员发出绝望的惨叫,然后是猛烈的撞击声,德国人用坦克凶猛地拦在了装甲车面前,他还得感谢对方发现这是一辆指挥车而没有选择用火炮解决问题,否则车上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在剧烈的撞击中,布朗准将被撞晕了过去,暂时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理查德森上尉蹲在边上,一动不动地守着自己,双手放在脑后摆了一个很奇怪的造型。他挥舞着手枪,挣扎着想站起来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动作幅度有些大,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理查德森用惶恐的语调说道:“长官,别乱动,敌人会把我们打成筛子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一群人当了俘虏,德国士兵正用mp-38冲锋枪指着他们呢,刚才的动静已引起了卫兵的注意,黑洞洞的枪口立即指向了这里。

    他长叹一声,没有做鱼死网破的无谓挣扎,手慢慢地松开了,手枪“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用枪指着他的德国士兵立即拿走了布朗的配枪,又好奇地看了看他的军衔,突然发出兴奋的大叫:“呀……逮到大鱼了!”

    眼看旅长指挥车都被敌人俘虏了,剩余的几辆坦克也不再试图负隅顽抗,一个个打出了白旗投降。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逃跑也没用,东、西两面是敌人的装甲师,南北是雷区,能逃到哪里去?而且如果逃跑,坦克那薄弱的后部装甲很容易被别人打成一团火炬。

    “我是德国陆军上校科林伍德,您是?”听说抓到了敌方大人物,科林伍德匆匆忙忙抓了个懂英语的参谋就赶来了。

    “我是英国陆军第24装甲旅旅长布朗准将。先生,我要求你们按照《日内瓦公约》的规定对待我和我的手下。”

    “当然,您会享受到与您军衔相称的待遇。”科林伍德看了看对方的军衔和旁边被撞得变形的指挥装甲车,说道,“是否可以请你的部下——我指的是远处那些依然在抵抗的步兵和炮兵放下武器投降。”

    “我……”

    “他们已被我们团团包围了。”科林伍德说道,“难道您认为他们还能在如此境地之下从我军的包围圈中逃出去?我可不想大开杀戒。”

    布朗陷入了漫长的思考,脸上的肌肉不断地在抽搐,显示出内心的彷徨和挣扎,科林伍德在耐心等待回应,倒没有紧逼对方的意思,经过近两分钟艰难的抉择,布朗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好吧,如果您能保证体面地对待他们,我可以下达这个命令。”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将履行《公约》的义务。请赶紧下命令吧,每拖延一分钟就会有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第24装甲旅的弟兄们,我是你们的旅长布朗,我们被德国人包围了……我们进行了英勇的作战,忠诚地为王国履行了义务,我们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形势发生了十分恶劣的变化,我们深陷优势敌军的包围,为避免无谓牺牲,我不得已做出了这个决定……这迫使我们不得不放下武器,向……”布朗哽咽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把话说出来,“向德**队投降,希望你们能最后一次服从我的命令,愿上帝保佑你们……”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第24装甲旅剩余的抵抗声逐渐微弱了下来,包围他们的德国部队也陆续放弃了攻击,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火。然后是英军各部队打出白旗,很多士兵开始失声痛哭起来,他们本以为今天是一出喜剧,没想到最后却是一出悲剧。

第二十二章 地下的宝贝

    仅仅70分钟,这场精心设计的包围战便落下了帷幕,第24装甲旅自旅长布朗准将以下3000余名英军变成了非洲军的俘虏,而德军全部伤亡加起来还不到200人,堪称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第4装甲师35装甲团与英军之间的坦克战,他们以7辆坦克的代价(其中3辆仍可修复)的代价,消灭(或俘虏)了英国坦克85辆,其中包括27辆比较新式的m4谢尔曼式。而在俘获的17辆英国坦克中,完好无损可直接拿来使用的谢尔曼坦克就有10辆,再加上战场上仍然可修复的谢尔曼,其数量高达16辆,在所有英军坦克中生存率是最高的,不愧为“我们这边最好的坦克”。

    如果直接把谢尔曼编入部队,这一仗打下来科林伍德所指挥的坦克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能增加好几辆。不过现在他显然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在解决完24装甲旅的坦克部队后,他把包括战场清理、兵器收缴、俘虏清点等所有收尾工作一股脑儿都交代给了随后赶来的威斯特法尔和拜尔莱因等人,他自己则心急火燎地带领部队完成战场补给后向两山开阔地赶去,瓦尔斯特和俾斯麦发来电报,说他们已和赶来增援的英国第10装甲师交上手了,目测除了这支部队英国人另外还有支援部队,他们希望35装甲团能尽快赶去增援。

    “要我们派别的部队帮忙么?”威斯特法尔等人知道他领到了新的作战任务,为说服他加强战斗力,便举例道,“比如那些88炮?”

    “不了,他们在机动作战中派不上用场,给我一营装甲掷弹兵就行。”科林伍德说道,“88炮留给你们防空,万一英国人飞机来了呢?”

    “也是,那就祝你一路旗开得胜。”威斯特法尔知道古德里安已下命令要尽快撤离这个地方,由于多了这批俘虏再加上缴获的物资,非洲军的任务很重,每个人、每支部队都要用在刀口上。

    “对了。”科林伍德转过头来特意交代,“别的东西我不管,丢了也就丢了,地底下那些货尽可能帮我弄出来,不然过两天我的部队全趴窝了。”

    “放心吧,误不了事,我帮你去办!”眼看其他人实在太忙,闲着的情报处长梅林津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任务,他看了看现场忙碌的众人,眼睛一转,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垂头丧气的英国俘虏身上,叫来了半个宪兵排,对领头的少尉交代道,“去抓100个俘虏出来,身体要强壮一些的,我有活让他们干。”

    “是,长官。”在黑洞洞的枪口威逼和连拉带拽之下,100多个膀大腰圆的英国俘虏被单独拉了出来,倒霉的侦察连连长理查德森上尉也在其中。在宪兵的驱赶之下,被挑选出来的俘虏陆续登上了卡车,但也有少数几个刺头不愿意就范,一边用言语痛斥德国人背信弃义,一边磨磨蹭蹭不肯上车。领头的宪兵少尉显然能听懂一些英语,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再加上梅林津一直注视着这里,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冲锋枪直接就上了膛。

    理查德森知道如果不配合对方的工作,这个暴怒的军官为了震慑也好、为了泄愤也罢,一怒之下绝对会开枪击毙几个不听话的俘虏。虽然投降后的军官和士兵整体上有《日内瓦公约》打掩护,德国人也不会对中高级军官动手,但普通士兵死伤个把人对俘虏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走出了队列,按住了对方的冲锋枪并把枪口往下压,用自己半生不熟的德语交涉道(因为他有这个能力才被选拔当了侦察连连长):“少尉先生,别发火,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如果开枪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除非你想让这上千人都乱起来。”

    “你能控制住他们么?”

    “我可以试试,但你要告诉我打算做什么?”

    “我的长官需要一些人帮忙干活。”德国少尉补充了一句,“力气活。”

    虽然用枪逼着俘虏们干活也算是违反《公约》的行为,但理查德森不想和德国人就这种事情扯淡,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他默默转过身去,劝解他的同袍——不管是侦察连的手下还是其他部队,均要求他们服从指挥,至少别吃眼前亏。在他说服之下,哄闹的场面逐渐平息了下来。

    德国人看出他的话在俘虏队伍中还有一点作用,再见他会说几句德语,便由衷地点点头告诉他:“上尉,这些人归你负责指挥,别担心,我们只让你们帮着干点活,不会为难你们——这些活没有危险,你们自己在部队里也会遇到,干得好还可以奖励你们每人半包香烟。”

    “香烟”两个字勾起了理查德森痛苦的回忆,他的口袋里还藏着一包意大利香烟呢,可为了这点物资和军火,可怜的布朗准将断送了整整一个精锐的装甲旅。

    100多个俘虏被押到燃油货栈里,梅林津命令他们:“把这些空桶拉开。”理查德森立即指挥俘虏们照办了,他感觉奇怪:燃油货栈他早就来看过一次,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德国人想干什么?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满脸迷惑。

    “用工具把这些土刨开……”梅林津一边交代,一边让宪兵递过来镐头和铁锹并示意理查德森分发下去。最开始的几个俘虏麻木地接过了这些工具开始干活,但更多的俘虏却大惊失色,这是准备活埋我们?连坑都还要我们自己挖?他们情绪忽然再次激动起来,连连挣扎,好几个已拿到工具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紧紧攥住手里的工具,眼睛盯着看管他们的德国人,打算和对手拼个鱼死网破了。

    “突突突!”带队的宪兵少尉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朝天扣动了扳机,震耳欲聋的射击声让俘虏们的脚步迟疑了起来。

    “上尉,你们要反抗劳动?”他盯着理查德森,把“反抗”两个字咬重了说。

    “劳动?”理查德森没留意“反抗”这个词语,却捕捉到了另外的字眼,“劳动什么?”

    “把这些土挖开。”

    “你要埋葬我们?”理查德森又惊又怒,“我们是俘虏,按规定应该享有《日内瓦公约》规定的所有待遇,你们这群法西斯畜生……”

    对方看他情绪激动,话说得又急又快,露出无奈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根本没听明白——理查德森刚才全部用英语讲的。理查德森也觉得奇怪,对方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看上去并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模样,便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打算在我们‘劳动’完后干掉我们?”在说“干掉”两个字时,他怕对方又装聋作哑,还用手比划了一个虚砍的架势。

    “no!no!”少尉终于听明白了,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要干掉你们干脆在外面直接用机枪把你们突突了就好,何必费这么大力气?长官要你们挖出下面的东西来。”

    这下理查德森也反应过来了:“挖出东西?难道下面还埋藏着什么宝贝?”

    “当然不是,你们挖了就是。”

    既然性命无忧,俘虏们便重新开始干活,虽然理查德森解释了其中的误会,但众人干活还是懒洋洋快不起来,只有在宪兵少尉凶猛的目光逼过来时,他们的动作才卖力一些。

    好在俘虏毕竟有100多个人,虽然他们不断磨着洋工,上面一层泥土还是很快被清理掉了,在他们迷惑的眼神中,下面出现了一块接着一块压覆上面的钢板,梅林津让俘虏们掀起钢板,露出了下面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油桶。看着这些东西,大家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德国人确实没有欺骗众人的意思,只是德国人这么做是啥意思?

    理查德森突然他很想打自己的耳光,什么找不到燃油,敌人分明就将油料埋在地下了,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透露出的这股味道,居然还是德国人更为少见的柴油。联想到战场上的事情,莫非这种新坦克是烧柴油的?不是说德国人只用汽油坦克么?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批全都是烧柴油的t-34,并且是科林伍德不远千里从意大利搬运过来的,宝贝得很。由于没有足够的卡车搬运,这些柴油他只运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他又舍不得像其他物资那样丢给英国人,万一英国佬垂死挣扎前将油库炸了呢?所以想了办法将柴油全部挖坑封存了。

    按照原定计划,科林伍德应该用地下埋藏着的这批燃油补给坦克而把外面补给卡车上的那批燃油保留下来。可急于作战的他为了节约时间将顺序颠倒了过来,直接先动用了补给卡车上的燃油,现在反过来需要把地下埋藏着的燃油补充回卡车上。

    现在,理查德森知道德国人的燃油货栈是真的没油了,可这和他、和第24装甲旅还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三章 到底谁最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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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哥马利在阿拉曼车站的指挥部里勃然大怒,一开始他接到了第十装甲师的告捷电报,说占领了特勒阿卡基尔并发现敌人已逃跑,他还十分高兴,拉着德·拉甘和参谋们一起在商议古德里安去哪里的问题,但随后没多久发来的电报却让他当场拍了桌子:24装甲旅遭遇了优势敌人的伏击并已被完全包围,亟待解救。

    “蠢!真是蠢到家了。”蒙哥马利痛心疾首对手下说道,“告诫过他们不要盲目推进,告诉他们不要前后脱节,告诉过他们要每隔两小时向我定时汇报消息、保持联络。一条都不听,现在被包围怪谁?怪我么?”

    几个参谋心想:别的都还可以指责,唯独2小时汇报一次消息的要求第十装甲师还是不折不扣做到了的,仔细算算,从占领特勒阿卡基尔到拍发被包围电报之间的间隔还不到2小时呢。

    蒙哥马利话是这么说,气也是这么出,但并不代表他真能对此无动于衷,想了半分钟后还是忍不住问:“距离他们最近的部队是哪个?”

    “第十装甲师。”

    蒙哥马利摆摆手:“第24装甲旅就是第十装甲师的部队,他们前去解救责无旁贷,但我认为光靠这点力量不够,还必须依靠别的力量,我们原本的布置是?”

    这时候南北两路迂回包抄的部队不约而同发来电报,谓在特勒阿卡基尔方向听到激烈交火的声音,暂时联系不上正面突破的第24装甲旅,请示下一步作战行动如何推进,是继续按原计划迂回包抄还是改变作战方案?

    德·拉甘看了一下地图:“在第十装甲师之后是印度第4师,从北路迂回的是南非第1师和自由法国第2旅,从南路迂回的是新西兰第2师和希腊步兵第1旅。”

    “就没有其他装甲部队么?”蒙哥马利问道。

    德·拉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解释说:“第十装甲师本身就是装甲部队,北面的南非1师和南面的新西兰2师都有自己的装甲部队,特别是新西兰第2师,他们拥有的装甲力量就相当于一个装甲师。”

    “没有特别可靠的装甲力量,而且数量不足,要打破包围圈必须有装甲矛头。”蒙哥马利沉吟片刻,“还能抽出别的部队么?我需要快速、纯粹的装甲部队。”

    “除了集团军指挥部直属的第1坦克旅外,其余纯粹装甲部队不多了,除非让已前扑的第一、第七装甲师掉头回来。”德·拉甘心有不甘地说道,“倘若命令他们临时转向特勒阿卡基尔去解救,我们就彻底放跑了沿滨海公路逃窜的敌军。”

    蒙哥马利摆摆手:“这倒不用,古德里安既然已在特勒阿卡基尔那里围住了第24装甲旅,那么沿滨海公路逃窜的多半是意大利人,要么是部分德**队,他的主力就不可能再跳出空隙去找第1、7两个装甲师的麻烦,因此用不着临时转向。拍电报给他们,让他们小心一点,不要让坦克与后面的步兵脱节太多,免得遭了一样的待遇。”

    “明白。”

    “至于特勒阿卡基尔……”蒙哥马利迟疑着,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为24装甲旅快速解围。

    “我觉得我们的装甲力量已经足够了,不计算包围圈里第24装甲旅的兵力,正面的第十装甲师还有100多辆坦克,南面的新西兰第二师有近200辆坦克,北面的南非第1师和自由法国部队加起来也有80余辆坦克,累计数量接近400辆,已相当于两个装甲师的兵力,这个实力超过了德国人的装甲力量,我们实在抽不出太多其他的装甲部队来了。”

    德·拉甘倒是说了实话,进攻前3个装甲师(第1、7、10)和新西兰第2师共有近900辆坦克,加上集团军直属部队和其他几个师内的部分装甲力量,一共构成了第八集团军目前1200多辆坦克总数,看上去超过德国人不少,但一边要追击滨海公路上的逃敌,一边要为特勒阿卡基尔的第24装甲旅解围,用起来感觉仍是捉襟见肘。蒙哥马利只管和伦敦抱怨兵力装备不足,可要是古德里安手里的家当和他换个位置,现在早就推到开罗去了。

    “命令包围圈里的第24装甲旅就地坚守,其余兵力由拉姆斯登少将指挥反包围敌军,我们争取在特勒阿卡基尔解决古德里安这个祸害。”

    “只怕布朗准将坚持不了那么久。”德·拉甘忧心忡忡地说道,“他毕竟只有一个旅……”

    “盖特豪斯少将的第十装甲师目前怎么样?”

    “他们正在和德国人交手,敌人是德国第15、第21装甲师这两个老对手,他们的阻击打得很凶,第十装甲师一时半刻打不进去,据盖特豪斯少将说特勒阿卡基尔方向交战很激烈。”

    “古德里安手里还有个90轻装师,如果敌人将两个装甲师用来打阻击,则包围24装甲旅的部队就太少了,估计是一个装甲师协同90轻装师在对付24装甲旅,另一个在阻击第十装甲师,让布朗准将必须坚持下去!”蒙哥马利想了好一会,最后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给他们下达命令,第十装甲师务必缠住当面敌军同时施加足够强大的压力,包围圈里我军所有部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等南北两翼迂回包抄的部队到位,就是我们反包围德国人的时候。”

    “是。”德·拉甘偷偷擦了一把汗,按司令官刚才的部署,或许有可能逮住古德里安,可包围圈里布朗准将和24装甲旅的命运可就不太妙了,司令官看来是决心牺牲24装甲旅达成全局目标,只希望包围圈里的那些家伙机灵一点,能撑到大部队给他解围。

    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第十装甲师师长盖特豪斯少将感觉自己快疯了,这面的贡献一部分要归结于冒失鲁莽的布朗准将,还有很大一部分则是拜蒙哥马利的命令所赐。第十装甲师总共下辖两个装甲旅,不到200辆坦克,布朗的第24装甲旅已占了将近一半。现在他手头除了师部剩下的十几辆坦克,就还有另外一个第8装甲旅,可问题是拦在前面的敌人却有两个装甲师的番号,他怎么打都打不进去。

    虽然在北非的德国装甲师最近这一年因为陆陆续续打仗损失很大,兵力不太齐整,2个加起来才相当于英军一个满编装甲师,可问题是第十装甲师现在也不满员啊,他等于是要用1个装甲旅去啃对方1个装甲师,更不必说他是进攻作战的一方,德国人在防御阵地中还可以依靠反坦克火力——那些该死的88炮又是无坚不摧的怪物,坦克兵们看了就头疼。

    接到蒙哥马利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缠住德国人、打破包围圈的电报后,他把军帽狠狠一摔,罕见地在部下面前公开发火,指责上面是“瞎指挥”:“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决不许我们去进攻德国人的阵地,非要让德国人过来撞我们的反坦克火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现在倒好,又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往德国人的反坦克阵地上撞,我在陆军服役了近30年,从没有听到过这么首鼠两端的命令……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种命令下!”

    看师长愤愤不平的样子,其他人不敢接话,只有参谋长咳嗽了一声,勉强转移了话题:“长官,电讯连报告现在联系不上第24装甲旅。”

    “这混蛋到底还活着没有?干脆死了算数,我们直接撤退,谁爱解围谁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第24装甲旅怎么说也是第十装甲师的部队,解围了都不敢说有功劳,撤退那就更是罪加一等,难道师长和布朗准将原先有仇?平时没听说过这种谣言啊。

    大家不敢发表意见,继续在那里沉默。

    盖特豪斯嘴巴一张又骂起空军来:“空军也是一群废物,打了这么久还不来增援,真让我一个师,不,半个师去对付两个德国装甲师?”

    “长官,特德少将已回复过我们了,轰炸机力量不足,短时间内无法提供掩护。”空军联络官战战兢兢地回答。

    “见鬼!我们的飞机呢?他们上次吹牛说有1000多架飞机,抽个20架轰炸机掩护我们不行么?”

    盖特豪斯还真是错怪了特德少将的沙漠空军,为了迟滞沿着滨海公路上撤退的意大利部队,他把能派的飞机都派出去执行这个任务了,战斗机和德国人的战斗机打得不亦乐乎,轰炸机则抽空轰炸地面,一时间根本就顾不上特勒阿卡基尔。

    “长官。”他的副官忽然喜形于色地冲进来,“前线部队报告说德国人往后撤退了,放弃了很多阵地……”

    “看样子德国人的司令官比我们的司令官更蠢!”盖特豪斯大手一挥,“那就继续进攻吧。”

第二十四章 被害死了

    在特勒阿卡基尔围歼战时,由于布朗乘坐的指挥车是被德国坦克硬生生撞坏的,他本人撞晕后根本就没机会拍发电报告诉盖特豪斯少将他即将投降的消息,而另外一边参谋长指挥的步兵和炮兵力量虽然掌握着旅部电台,但一直忙于指挥作战的他误以为布朗会将部队最新情况和投降的消息报告师部,再加上他也不愿意代表旅部向上面通报投降消息的电报,所以丝毫没动静。等投降结果一公布,部队打出白旗投降后,旅部立即被德国人控制起来的,所有的军火和装备均被德国人收走了。

    英**官在逐一甄别后单独关押,布朗终于和自己的参谋长见上了面,两人一交流才发现居然忘了把这个最重要的消息发回去。两人不禁抱头痛哭,现在他们不但成了德国人的阶下囚,连传递消息的义务都没有履行,将来恐怕永远都会被人所诅咒。

    哭完后的布朗眼圈红通通的,他突然想到:没收到确切消息、还以为自己仍在抵抗的师长会不会带着部队一头撞进来?顺着这个思路他越想越可怕,再加上有关德国人新坦克的事情他也在电报里说的语焉不详,他觉得自己不但葬送了第24装甲旅,甚至连全师都有可能被连累,他为这个可怕的前景惊呆了——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他扑过去找看守的宪兵,希望能有机会再找到通讯工具,但对方用冷冰冰的拒绝告诉他:不行!

    盖特豪斯以为他的进攻够猛烈,实际上瓦尔斯特和俾斯麦并没有将太多的力气放在他身上,迎战第十装甲师的只有部分兵力,大部分的主力还要留着对付包围圈里那些步兵和炮兵——起码不能让他们对科林伍德的坦克歼灭战造成困扰。但等到布朗准将一投降,他们开始清理包围圈并善后时,阻击阵地上英国人的进攻仍在继续,甚至于比刚才更加卖力,两人忽然琢磨出味道不对来了。

    “莫非第十装甲师还不知道24装甲旅已经完蛋了?”俾斯麦少将兴奋地说道,“如果这样,我们可以把第十装甲师引诱进来打。”

    “不一定,如果敌人够聪明,他们应该会不断呼叫第24装甲旅的,迟迟得不到回应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疑心。”瓦尔斯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应该让司令官知道这件事情,他兴许有更好的办法。”

    俾斯麦的个性更加大胆,想直接把第十装甲师放进来,像消灭第24装甲旅一样吃掉这个师,但瓦尔斯特觉得不踏实,先不说英国人会不会再次上当,光战场还在清理、俘虏还没有运走等不利因素存在,万一一口吃不掉第十装甲师会出大乱子。由于这个决策关系到后续作战,他们不敢擅自做主,把前线的情况和他们的不同的建议告诉了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也不敢确定英国人是否已经确知第24装甲旅覆灭的消息,问布朗准将也没用,急切中也找不到人扮演24装甲旅,因此他下达的指令是:“适当放弃一些阵地,同时继续在特勒阿卡基尔制造枪炮声,如果能引诱英国人上钩就继续吃掉它。”然后十万火急的命令就下达到科林伍德身上了,这才是他急于率领坦克部队前去增援的理由。

    “长官,后面的印度第4师也上来了,他们将配合我们进攻。”另一辆指挥车里的参谋长通过电台告诉盖特豪斯少将,“南北两翼迂回的部队也基本赶到了指定位置,不过雷区很密集,他们还在排雷,进展不快。”

    “好,非常好!”盖特豪斯想了想,“将有关情况报告拉姆斯登将军,同时催迂回各师加快速度。”

    “盖特豪斯少将报告说联系不上第24装甲旅……”副官将电文递给了拉姆斯登。

    “怎么回事?”拉姆斯登皱起眉头,现在蒙哥马利将军将指挥部队包围古德里安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并表示一旦初步成功,他将亲自率领其他部队过来增援。

    “不太清楚,第十装甲师向前推进了大约2公里,敌人的抵抗很严密,阻击火力不弱,印度第4师也上去了,不过第24装甲旅却一直联系不上。”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说自己正和德国人激战,里面出现了两个德国装甲师的番号,貌似还提到德国人出动了一种新坦克——据说很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的新坦克?”拉姆斯登一惊,忙问道,“数量多么?具体德国坦克战斗力是什么情况?”

    “大概100辆左右,具体情况他们没说,估计电报中也说不清楚。”

    一听这个数字,拉姆斯登明显松了口气,这个数字还在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内。这种新坦克大概就是德国人新改进的4号g型,据说用了长身管的火炮,加了块装甲补丁,确实有进步,但不至于会有压倒性的优势——他猜测这批坦克是上次德国人通过海运得到的增援兵力。

    他想了一想后交代道:“电告集团军指挥部,敌人得到了坦克增援,可能是100辆左右的新4号,请长官给我们加派兵力。”

    “您希望哪一支部队?”

    “对付坦克还能有哪一支部队?不过电报里别写,让司令官自己琢磨。”拉姆斯登很想把蒙哥马利捏在手里的那个坦克旅也要过来,但那是集团军司令部直属部队,他不便直接开口,反而采用了迂回的办法,哪怕蒙哥马利装不知道,他相信参谋长德·拉甘也能读懂里面的意思——德国人的坦克不是预先估计的200辆,而是得到了新的100辆增援。那样原先预估的装甲部队2:1优势就变成了4:3,自己这边并不占据明显优势,加大力量增援势在必然。

    副官刚要走,拉姆斯登又叫住了他:“另外告诉盖特豪斯,让他慢慢打,不要像24装甲旅一样冒进。”

    “那……布朗的24装甲旅?”

    “先别管这个笨蛋了,让他在德国人的包围圈里好好反省下——他手头也有80多辆坦克,没那么容易失败。”

    收到拉姆斯登回电的时候,盖特豪斯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我倒是很想冒进,可德国人反坦克火力那么强,那些该死的88炮又无处不在,根本就打不进去。”

    第15、21装甲师按照古德里安的要求放弃一些阵地后又重新组织了防线,盖特豪斯原以为拉上印度4师再加上他手下的第8装甲旅坦克部队会让进攻变得容易一些,没想到德国人隐藏的88炮发威了,接连冲了两次,除了损失了10多辆坦克之外毫无成效。说起来瓦尔斯特和俾斯麦都还得感谢科林伍德,他额外从意大利拉来的100门88炮解决了大问题——非洲军总部有了直属的防空部队,两个装甲师的88炮营增补一新,反坦克火力比以前还强。

    盖特豪斯坐在摇晃的装甲指挥车里,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撕开当面德军的防御阵地,为避免噪音干扰自己的思考,他摘掉了耳机,只吩咐坐在前面的副官关注战场动态。没想到过了不到15分钟,还没等他想出稳妥、可靠的办法,副官忽然神色慌张地说道:“长官,不好了,前线部队报告德国人出动坦克向我们反攻了。”

    “哦,他们终于动了,来得好!”盖特豪斯还以为什么事情,笑道,“第8装甲旅的坦克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和他们干一场了,不用再顾虑那些偷偷摸摸隐藏起来的88炮威胁。”

    “可是……可是……”副官的脸色很难看,“德国人的坦克比我们多得多,而且很厉害。”

    “很多?厉害?”盖特豪斯脸色大变,“有多少?有多厉害?”

    “您自己听吧。”

    盖特豪斯重新戴上耳机,嘈杂的干扰音中夹杂着第8装甲旅旅长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德国人出动了坦克,分成3个集群左右包抄我们,数量大约接近200辆。而且他们有一批新坦克十分厉害,我从未见过这种型号,我们的坦克炮根本打不动他们,打中了炮弹也会被弹飞……部队损失很大,我要求撤退!请炮兵掩护我们!”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对方忽然惊叫起来:“不好,两翼印度师的阵地率先崩溃了……”

    “完了!”盖特豪斯的心头涌起深深的绝望,德国人敢这么干的唯一理由便是第24装甲旅已经完蛋了,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动大批坦克进攻,可布朗这个混蛋既然完蛋了为什么不发电报来?第十装甲师真是被他害死了。

    他咬牙切齿地下达命令:“全军交替掩护,向阿拉曼方向撤退。”

第二十五章 率先崩溃的正面

    ps:祝各位读者元宵快乐!家庭美满!

    比较起运气来,第8装甲旅不见得比第24装甲旅更好,起码旅长托德准将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该旅原来一直按照进攻态势部署,德国人先前层层阻击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在苦苦支撑,只要自己再加把力就能打进去,在征得师长盖特豪斯少将同意后,他将全部的进攻力量都投放了出来,而把掩护侧翼的任务交给了印度第4师——他们前两天刚被古德里安狠狠揍过,心里阴影还未消散,托德认为他们难以承担进攻的使命。

    谁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德国人突然转入了反攻,不但由守转攻的速度奇快,而且反攻的力量让他瞠目结舌——一下子出动了近200辆坦克,分成左中右三个集团,以品字型态势碾压过来,而担任装甲战主攻任务的还是科林伍德率领的第35装甲团。

    第8装甲旅面对t-34时的反应与第24装甲旅相比似乎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甫一见面,还不知道t-34厉害的英国人试图用对付三号或者四号坦克的策略对攻,结果被35装甲团一顿痛殴,才一轮交手就打出了27:3的交换比,慌得托德连忙指挥部队后退,想依托阵地上的反坦克力量与德军周旋。可得理不饶人的科林伍德没有像对付布朗那样缓缓而动,反而是猛冲猛打,将交战距离压缩到700米左右——反正无论是谢尔曼还是十字军亦或者格兰特将军,在这个距离上都啃不动t-34的正面。结果把第8装甲旅打得鬼哭狼嚎,战场上到处都是被击毁的英军坦克残骸和抱头鼠窜的坦克兵。

    当第8装甲旅支撑不住向师部乞求撤退时,托德手里近90辆坦克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而两翼目睹了中间坦克交战成果的印度师在发现逼上来的德国装甲部队和后面黑压压跟着的装甲掷弹兵时,马上又联想到了几天前的惨痛经历,还没等德军炮火向纵深延伸,侧翼阵地一下子就崩溃了,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炮兵们也将手中的火炮草草放弃,加入了溃退行列。

    面对如此不经打的敌人,三个装甲师的主力部队立即开足马力猛扑过去,不断在第10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的防线上撕开口子,用炮火扫荡一切看得见的敌人,在消灭了几处负隅顽抗的敌军阵地后,剩下的英军士兵瑟瑟发抖地准备投降了,这次德国人没有忽悠他们,跟随上来的装甲掷弹兵们很快收缴了对方的武装并看押起来,另外部队则跟随装甲部队继续向前挺近,只有刚才立下了汗马功劳的88炮们一下子无事可做,干脆套上炮勾准备转移了。

    说起来也是第10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倒霉,他们一心以打破当面德军的阻击为目标,认为德国人在解决掉特勒阿卡基尔包围圈里的第24装甲旅之前是不可能发动反击的,根本就没做任何防御准备,偏偏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一下子发生了,谁也没料到德国人反击的决心有这么大,投入的兵力又如此强,整条防线、整支部队瞬间就垮了下来。

    “哦,可怜的布朗,昨天傍晚我还看见他踌躇满志地准备进攻,没想到今天……”就在拉姆斯登接到前线电报,说德国人转入反攻时,他立即敏锐地意识到第24装甲旅完蛋了,由于一直没收到布朗有关最后去向的电报,还还以为对方已经英勇捐躯了,他却不知道可怜的布朗准将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在包围圈里沦为了俘虏,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诀别电报。

    基于这个判断,他认为增援布朗的目标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了,接下去的任务是想办法缠住古德里安并包围他,没想到十分钟过后,副官忧心忡忡地将紧急电报递给他,任务已不是救援包围圈里的第24装甲旅,而是要为溃逃的第十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想办法了。

    “真是……”接到前线电报的拉姆斯登惊呆了,他来之前已将战况想得足够恶劣,认为第十装甲师肯定有硬仗要打,谁知道战况发展比他想得还要坏,他喘着粗气,连声问道,“告诉我,现在前线究竟怎么样了?”

    “第十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已失去了统一指挥,他们在四处溃逃、撤退。”副官为难地说,“他们无法判断德国人的兵力,只说德国人至少出动了200辆坦克,哦,第8装甲旅托德准将发来电报,说德国人的新坦克很厉害,根本打不过。”

    “见鬼,又是新坦克!德国人哪里来这么多新坦克?”拉姆斯登沉吟了一下,“立即给司令官发报,通报前线发生的事情,同时命令南北两翼迂回的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发起进攻,牵制德国人的侧翼,让他们不能这么顺利地追击我军。”

    “另外……”他咬牙切齿地交代道,“命令第十装甲师和印度第4师就地组织防御,没有命令不许后退。”

    在刚才这一轮进攻中,德军仅仅损失各类型坦克、装甲车辆20余辆,两个装甲师师长和一个装甲团团长仿佛看见大胜的战果就在他们眼前飞舞了,无不欢欣鼓舞。担当矛头的坦克部队打到后来干脆连炮弹都懒得用,面对惊慌失措而又不肯投降的英国兵,直接就碾压了过去。

    对英国人来说幸运的是,追逐了一下午而且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德国坦克部队也终于撑不住到了油尽弹绝的地步,需要进行战场紧急补给,这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在战场补给的时候,整个非洲军指挥部前移,而前不久承担扫荡任务的海因茨和德绍两人则被古德里安找来了。

    “长官,您招呼我们两个有事?”

    “是这样,我不准备率领主力部队向前追击了。”

    “为什么?”海因茨急了,“敌人显然已在遭到我军重击后溃散,这正是我们一举将其歼灭的好时候,我们甚至可以一路杀回去,直捣在阿拉曼的英军第八集团军司令部。”

    “我们好不容易以4万意大利人为代价才跳出那个包围圈,我是不准备再继续回去了,越往前我们面临的阻力会越大。而且后面也传来消息,两翼的英国部队已不再顾忌我们的雷区,发疯一样在推进,光靠一个90轻装师可顶不住。我们接下去的路线是……”古德里安在地图上轻巧地一勾,向左画出了一个大大的箭头,“向左进攻然后沿滨海公路撤退,而你们的任务是尽可能伪装成主力部队虚张声势,追击在这两个师后面,给蒙哥马利造成我们将向阿拉曼进行反攻的错觉,但务必在天亮以前归队。”

    “还是我们两个营?”

    “是,有难度么?”

    海因茨和德绍对视了一眼,说道:“坦克够了,能不能再加一些三号突击炮,这次要追击的部队中有很多步兵。”

    “可以,给你们增加一个装甲掷弹兵连和6辆突击炮。”古德里安抱歉地对两人笑笑,“没办法,我们兵力紧张,抽调不出太多部队给你们,但天亮时我会安排部队接应你们。”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两人敬礼后就立即去调度部队准备出发。

    古德里安转过头,对旁边欲言又止的瓦尔斯特、俾斯麦、科林伍德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的决定,认为我放弃了扩大战果、直捣敌军司令部的机会,但你们不能忽视今天战果的偶然性……”

    古德里安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今天英国空军没来和我们捣乱,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滨海公路上撤退的意大利人身上,并且被我们的战斗机死死地缠住了,明天他们就不会再这么干了;第二,今天我们的战果与敌人的疏忽大意相关——我们集中了所有的坦克,先是用圈套吃掉了第24装机旅,然后又打了第8装甲旅一个措手不及,假设今天我们是面对一个完整的、有连续防御体系的装甲师,哪怕拥有部分装甲部队优势也不可能打得这么完美,我们明天继续进攻就会面临越打越吃力的局面,更不必说蒙哥马利手里的坦克到现在还比我们多;第三,两翼的英军在拼命进攻,光靠一个90轻装师顶不住他们,更不必说还有大批的英国俘虏和物资要看押转移,如果我们侧翼被夹击,我们会重新陷入陷阱——而这正是我极力要避免的。”

    “长官。”拜尔莱因第一个站了出来,“我支持您的决定!”

    其他几人也被古德里安说服了,纷纷表示服从。

    “那我们就准备向左进攻,让蒙哥马利在阿拉曼车站继续等我们……”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第二十六章 漂亮的左勾拳

    “长官,我们刚刚破译的电报。”夜色之下,阿拉曼车站的英军第八集团军指挥部里,蒙哥马利在烦躁地走来走去,已兜了无数个圈子,直到参谋长德·拉甘进来才打断了这个过程。

    “我看看。”

    “这是古德里安发给柏林和罗马的电报,通报了整体战报,不过对意大利人的情况只字不提。”

    国防军最高统帅部:1942年9月18日,当地时间下午1时许,我非洲军在特勒阿卡基尔以诱敌深入的方式包围英军第24装甲旅(属第十装甲师),经过近70分钟激战,我军以微弱损失将其全歼,俘获准将旅长以下3000余人;稍后,我军与赶来救援的敌第十装甲师、印度第4师进行激战,至傍晚时分将其击溃,据不完全统计,本日共摧毁英军坦克167辆,装甲车100余辆,各类火炮200余门,毙、伤、俘敌军近13000人,缴获物资无数。经此一战,敌第十装甲师基本丧失战斗能力,其印度师亦受重创。我军明日拟向阿拉曼方向发起反击,请尽快提供兵力、装备和物资增援……

    蒙哥马利看后,脸色瞬间阴沉地可怕,强行压抑着怒火从鼻腔里挤出半句话:“可靠么?”

    “基本可靠,根据半小时前盖特豪斯少将的报告,他还能掌握的部队目前只剩下师部和一部分直属部队,第8装甲旅剩余坦克大约相当于一个坦克中队,第24装甲旅没人回来,另外还有大半个步兵旅正在重整,火炮特别是重型火炮基本丢光了……不过他坚持认为其他部队不一定都被德国人消灭了,士兵们很可能在混乱中走失,说不定明后天又能归队。印度师的情况也很糟糕,士兵们普遍失去了斗志。”

    “混蛋!我要送这个混蛋上军事法庭,我要撤他的职,我要枪毙了他……”蒙哥马利怒不可遏,怒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连连拍打着桌子,咆哮的声音在车站内久久回荡。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对照第十装甲师的通报再结合电报,古德里安上报的战果不但没任何夸大,相反还缩小了一些,因为确实有一部分英军官兵在混乱中失去联络——严谨的德国人没有将其列入战果,但事到如今盖特豪斯还试图给蒙哥马利打马虎眼,却是后者所不能容忍了。

    德·拉甘默然无语,今天这一仗打下来,第十装甲师基本完蛋了,印度第4师也派不了用场。他能理解蒙哥马利对盖特豪斯的怒火,当然,枪毙、撤职什么的气愤话听听就好,别说蒙哥马利就是亚历山大将军都没这么大权限处理一个师长。现在形势很严峻,古德里安明天就要发动大规模进攻,整体防线的部署现在还是乱糟糟的。更要命的是,这一仗将司令官原来的部署彻底打破了。

    根据蒙哥马利的计划:滨海公路沿线是第1、第7两个装甲师再加后面3个步兵师进攻;特勒阿卡基尔方向是一个装甲师和两个步兵师直扑正面,两翼分别由一个师加一个旅牵制;蒙哥马利率领集团军直属部队和另外3个步兵师担当预备队,居中协调。但现在中路的进攻矛头被打残了,非洲军非但跳出了蒙哥马利给他们准备的包围圈,相反还把他们的装甲矛头指向阿拉曼来了。

    由于古德里安在战报里通报的有关战况非常真实、详尽,蒙哥马利和德·拉甘再一次被这封电报迷惑了,他们认定这是一份真实的电报,而且从非洲军目前的态势和兵力来看,德国人确实也有理由这么干。

    “需要给第1、第7两个装甲师发电报让他们回来么?”德·拉甘劝解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分析,显而易见沿着滨海公路逃跑的基本是意大利人,德国人哪怕有也只有很小一部分。”

    “不,滨海公路的装甲部队不能撤,相反要督促他们尽快吃掉敌人。”蒙哥马利咬牙切齿地交代,“倒是可以让后面原本跟着的3个步兵师回来,另外空军明天务必要加强对当面敌人的空袭。”

    “这是……”德·拉甘一开始还有点迷糊,后来反应了过来,司令官这是打算死守阿拉曼了。至于坚持派遣装甲师吃掉意大利人,不是从军事上考虑,更多的是着眼于政治——德国人将第十装甲师和印度师打得这么惨,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战果,伦敦那位首相大人估计又要发飙了。现在蒙哥马利对包围、歼灭古德里安不抱太大希望,但对坚守阿拉曼并击退非洲军还是信心十足。

    他认为古德里安最多只有300辆坦克,经过今天白天的作战,虽然德军对自己的损失讳莫如深,但蒙哥马利估计损失至少也有50辆,那么德国人就只剩下250辆坦克可用。阿拉曼指挥部手里直接、间接掌握的还有1个装甲师再加3个装甲旅的兵力,加起来仍然有400多辆坦克,比起德国人还是拥有较大优势,再加上5个师的步兵单位和相应的炮兵力量,蒙哥马利认为自己比德国人更占据主动,而且这次可以巧妙部署,让德国人一头撞在自己的反坦克阵地上。

    但他并不知道古德里安得到了96辆t-34的增援,也不清楚德军在今天交战中又缴获了30多辆完好无损的英国坦克。而非洲军的损失比他想的又少,只损失了区区33辆而不是他估计的至少50辆,这33辆中有一半还是最差的2号坦克,t-34因为机械故障和履带损害的已紧急修复,完全被摧毁的不过5辆。归纳起来一句话,古德里安手里的坦克不是250辆而是350辆,论平均质量和战斗力还超过了早上开战前的水平。

    所以海因茨和德绍的牵制性进攻让英军误判为德军主力进攻前的试探,因为他们“表现”出来的实力和蒙哥马利估计的很接近,目的是为了给明天的大规模进攻寻找突破口,因此第八集团军上下完全相信了天亮以后德军将对阿拉曼方向发起攻击的消息,一刻不停地在落实针对性防御部署,而参谋部里的军官完全被蒙哥马利今天大发雷霆的行为给吓坏了,一个个埋头忙于具体部署,谁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多想,更没有估计到非洲军其他可能的进攻方向。

    古德里安此时正借着夜色率领第15、第21两个装甲师和第35装甲团的主力向左翼进攻,而90轻装师则押着俘虏后战利品从特勒阿卡基尔的西面迂回后撤退——现在这里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长官,侦查结果显示前面的部队是自由法国第2旅,战斗力一般。”

    “自由法国?”

    “喏,就是夏尔·戴高乐领导的法国抵抗组织,他们在伦敦组建了流亡政府,与贝当元帅势不两立。”

    “戴高乐当年搞装甲战还是不错的将领,说起来也算是我半个老师,现在居然掺和起政治来,也不知道他在想啥?”古德里安调侃了一句,“就凭他那搞装甲战的小脑瓜能斗得过丘吉尔这头老狐狸?”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现在指挥哪个师?”古德里安突然冒出一句。

    “谁?”

    “夏尔·戴高乐。”

    “长官!您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吧?”威斯特法尔调侃道,“人家是自封的‘法兰西领袖’,怎么会到北非来吃沙子呢?就算他来了,他是准将,您说是他服从蒙哥马利中将指挥还是蒙哥马利中将服从法兰西领袖的指挥呢?”

    “额……”古德里安本来想说肯定是准将服从中将,瞬间想到了元首的军衔只是下士就赶紧收口,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不来也好,免得给我们添麻烦。”

    “长官,您该不会害怕这位‘老师’给您找麻烦吧。”

    古德里安晃了晃拳头,用威胁的口吻说道:“他要是敢来我给他吃这个……”

    众人笑成一团。

    “这些法国人都是殖民地军队?”古德里安继续问。

    “不!全是正宗法国人……主要是从敦刻尔克逃到英国去的那些人。”

    “他们啊?”古德里安撇了撇嘴,“‘自由法国’好大的名头,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勇士,没想到都是法国战役里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的那些残兵败将,更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居然给丘吉尔卖命,他们难道不知道法国在中东的殖民地都给英国人夺去了?真是认贼作父,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不给丘吉尔卖命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可全指望英国人从牙缝里挤出来呢。”梅林津说道,“全世界就只有英国人才承认戴高乐那个‘自由法国’,其他人还是和维希的贝当元帅打交道。”

    古德里安大笑道:“隆美尔元帅若在就完美了,今天能把阿拉斯战役的场子找回来。不过我来也一样,把我的司令旗竖起来,告诉他们我古德里安在此,让这些不知廉耻的法兰西败类滚开……”

    旁边科林伍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古德里安恍然大悟:“把第4装甲师的旗帜也给我亮起来……告诉他们我仍然没空俘虏法国人,让他们闪一边去,就和上次法国战役一样。”

第二十七章 我自己来

    天亮时分,整整折腾了一夜、刚睡下没多久的蒙哥马利被自己的副官叫醒了,看对方一脸焦急的模样,他一下子警觉起来,问道:“德国人进攻了?”

    “是,长官……”副官似乎有难言之隐,但还是将情况完整地说了出来,“南非第1师和自由法国第2旅分别报告,他们的部队在拂晓时分遭遇了德军主力从背后而来的突袭,他们猝不及防被击溃了,损失很大。”

    “什么?”蒙哥马利吃惊地张大了嘴,本来还残留的一丝睡意顿时全被赶跑了,“他们原来的位置在哪里?德国人怎么跑他们身后去了?”

    德·拉甘带着一群参谋也急匆匆地来了,对照着地图,蒙哥马利看了半天后才确信,这些部队报告的都是真实情况。

    “如果南非人和法国人说的没错,昨天夜里向我们进攻的多半只是德国人用来牵制的小部队,而他的主力却连夜向右翼(古德里安和蒙哥马利相对进攻,一方左翼相当于另一方右翼)转移了,加上我们的部队在向特勒阿卡基尔推进,他等于正好从法国人、南非人与我军第50步兵师之间的缝隙穿过去。”蒙哥马利将铅笔一扔,“该死的,为什么每次我们稍有疏漏,总被这家伙逮住呢?”

    德·拉甘知道这是司令官给法国人和南非人留了面子,古德里安哪里是从缝隙中穿过去的,分明是逮住了这两支部队狠揍一顿以后硬生生挤过去的。蒙哥马利一直不待见希腊人、法国人等其他国家的部队,一直在向伦敦方面抱怨他们战斗力和作战意志不行,希望能换成纯粹的本国部队,但丘吉尔首相一方面要标榜国际协作,另一方面确实也抽不出更多的本土兵力来加强北非战场,只能用这点兵力来搪塞第八集团军。

    与英军经常逮住意大利人猛揍一样,古德里安现在也喜欢上了打法国人、希腊人、印度人、南非人,这些部队的实力和士气都比不上英国部队,而从新西兰、

    澳大利亚来的部队则不好对付,战斗力有时候还高过英伦三岛的本土军团。现在非洲军内部给英军是按照实力打分的,在编制、兵力大致相同的情况下,如果以英国本土军队为100分,那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军队能给115-120分,法国人、南非人、加拿大人能给75-85分,希腊人大概有65分,印度师是最烂的,最多只有50分。至于意大利人,非洲军给51分——意思比印度人略强那么一点点,反正肯定打不过希腊人,也不知罗马的意大利领袖听了之后会不会吐血。

    “现在怎么办呢?”德·拉甘开始变得有些六神无主,阿拉曼战役开始以来第八集团军处处被动,被德军牵着鼻子走,空有兵力和装备优势却丝毫发挥不出来,反而被敌人零敲碎打损失了将近2万人和200辆坦克,现在古德里安的趋势应该很明显了,在将第八集团军为他构筑的包围圈扯了个七零八落之后,他也要上滨海公路撤退——那样一来能拦住德国人的部队就不多了。

    正在这时又有新的电报传来,从南翼迂回的新西兰第二师的先头部队再次占领了特勒阿卡基尔,这次德国人没有再设下任何圈套。经过四处搜索,新西兰部队发现了昨日交战的战场痕迹,被击毁的各类车辆、装备残骸,还有德国人来不及运走的一些物资——比引诱布朗上钩的时候少得多,多半是些无用的东西,另外还找到了一批重伤员,他们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人数大约有100多个,只有一个受了轻伤的卫生兵陪着他们,已经有几个因为缺医少药在哀嚎中失去了生命,现场血水横流、臭气熏天,痛哭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场面极其惨烈。

    蒙哥马利拳头攥得紧紧的,面孔因为狰狞几乎都变了形,不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德国人的做法没啥好指责的,如果他处在古德里安的立场,他也会把急需的医药资源留给自己的伤病号,没在临走前将伤员用机枪突突了而是留给对方前来收容已算是极其人道的做法了。

    德·拉甘有心劝解,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满肚子都是苦涩。

    好半天之后蒙哥马利才恢复过来,用平静的口吻说道:“让前线部队妥善处理,暂时不必考虑追击德军的事情。同时要求新西兰第2师尽快北上接应其他友军,协助他们收容人员、稳固阵地。”

    “这样的话法国人和南非人的问题就不大了,他们可以得到新西兰和澳大利亚部队的支援,我们不必再顾忌古德里安穷追猛打。”德·拉甘松了一口气,总算等来了一个好消息——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与一连串坏消息相比,这个不算太坏的消息看上去就成了好消息。

    还没等众人就后续事项商议出头绪来,第二封电报又来了,说找到了司令部一再提到的德国新坦克,结果让人啼笑皆非,这种所谓的新坦克其实是俄国人制造的,德国人只是把它刷了油漆、改了标识而已。

    “真的?”蒙哥马利有些怀疑,德国人能看得上苏联人的坦克?小胡子的尾巴从来就是翘到天上去,哪里会看的上这种“劣等民族”的武器?

    “千真万确!虽然装甲涂彩和部分设备是德制的,但主要部件包括发动机、坦克炮都是俄国风格,别的不说,那门76.2mm的坦克炮就是俄国口径。”德·拉甘仔细看了电报后说道,“他们还对残骸内的发动机进行了检查,发现那是柴油动力发动机,上面有很多俄文标识——我们的人不懂俄语,具体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好半天蒙哥马利才说:“我明白了,这些新坦克全都是斯大林的t-34,是几天前从海上运过来的——就是上次通报有很多船只的那一次。”

    德·拉甘吓了一大跳,古德里安怎么会有这么多俄国坦克?难道希特勒和斯大林他们?……后面的场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有什么,如果我没猜错,估计是德国人将东线俘获的苏联坦克运过来了,他们一直在利用缴获的战利品充实自己的武器库——我们不是早就接触过俄国人的反坦克炮了么?”蒙哥马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知道这种坦克的完整信息,包括主要性能和技术指标,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另外还要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伦敦方面,我想首相一定也会高度关注俄国武器出现在北非战场的事情。”

    “是,长官。”立即有参谋军官前去办理了。

    “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古德里安的下一步走向。”蒙哥马利惆怅地出了口气,“他的目标应该也是托卜鲁克,阿拉曼车站这里估计他是不会再来了。”

    德·拉甘默然无语地点点头,忙碌了一夜的防御计划眼看又泡了汤,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第1和第7装甲师目前情况如何?”

    “他们预计今天可以追上撤退的意大利人。”德·拉甘说道,“霍洛克斯少将向我保证了,如果里面没有太多的德国部队,他有信心在一天内解决问题,另外他反对您把大部分空军调遣回来对付古德里安的提议,因为德国人的飞机也很多,部队不能没有飞机掩护。”

    “我没法给他这么多时间。”蒙哥马利迟疑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后才说道,“你问问他,如果我把飞机都给他,他能不能在8个小时之内,也就是今天下午三点钟之前解决掉全部敌军……”

    “这个?”德·拉甘不解地问道,“您的考虑是?”

    “古德里安的部队距离前面两个装甲师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霍洛克斯的动作够快,他们可以在解决掉意大利人之后原地转入防守,以滨海公路为轴阻击古德里安,只要再给我争取额外的24个小时,我们还有机会逮住德国人。”蒙哥马利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次我自己指挥,带5个步兵师,1个装甲师又3个装甲旅上去,看古德里安怎么逃?”

    “8小时解决不掉呢?”

    “解决不掉就只能放意大利人跑了。”蒙哥马利,“他们从追击状态转入防御状态需要时间,所以我才只给他们8个小时用于消灭逃敌,其余时间是给他们预留的防御时间——我知道这对他们不公平,但为了大局只能如此,你立即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

    德·拉甘欣慰地看到,经历几次挫折之后的司令官非但没有丧失信心,反而越挫越勇,重新燃起了斗志。

第二十八章 滨海公路上的惨烈

    当古德里安率领非洲军在特勒阿卡基尔左右开弓之时,提前一步撤退的意大利部队已悉数越过了马特鲁港,正拼命朝托卜鲁克逃去。古德里安也将胜利战况一并转发给了他们,虽然他们同样为此欢欣鼓舞,但仍然没停下脚步的意思,因为他们已不止一次地接到空军发来的警告,他们后面的英国人部队已追上来了,距离越来越近而且兵力还不少,光空中侦查到的坦克、装甲车辆就有300辆以上。虽然德国第八航空队在竭尽全力地与英国沙漠空军抗衡,全力为意大利人维持空中保护伞,但英国地面部队的推进速度十分迅速。在这一点上意大利人不怪古德里安,对方已吸引了足够的英国部队,打得也够好了,要怪就怪英国部队实在太多了一点。

    意大利部队的撤退一开始就是在慌乱中进行的,第一天撤退时的队形虽然混乱,但至少还能分得出大致上的5股力量。但从第二天开始,这些部队已完全跑乱了,大家都由着性子随意跑,不知道哪一股是哪一股了;到了第三天,天上的飞机除了还知道下面有人、有军人、有意大利军人外,其余啥也看不明白。不要说英国人的飞机分辨不出来,德国人自己的飞机也分不出来,只知道下面跑着的是意大利人就行。当然意大利人对此振振有词,大规模分散有利于防空,没看见现在英国佬的炸弹哪怕扔准了也最多只能炸一辆车?

    从特勒阿卡基尔以西开始,在滨海公路的两侧时不时可以看到意大利人抛弃的坦克、装甲车或者卡车,连带着还有缺少拖曳能力的火炮,这些全都是在行驶过程中出了问题、被无情抛弃的装备。其实只要他们肯停下来修理,一个白天,甚至半个白天就可以让其中的大部分交通工具恢复正常,但急于逃跑的意大利军队显然没那么多时间,所有人都将留下来视为畏途,这些故障车辆只能被绝望的士兵所放弃,然后他们纷纷登上卡车加入步兵的行列。现在意大利人又觉得古德里安让他们提前放弃部分物资是多么明智,如果不这么做,现在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车辆装载士兵。与其迫不得已丢弃物资,还不如一开始就留给德国人。于是,这些被抛弃的车辆成了滨海公路两侧最扎眼的风景,后面的英军装甲师看着这些装备就知道意大利人往哪里逃了,而在不断发现敌人遗弃装备的刺激下,英国人的追击动力就更足。

    不过意大利人逃跑经验是异常丰富的,虽然逃跑时慌不择路,但无论军官还是士兵,从上到下最基本的脑子和判断力还在,知道不能离开滨海公路乱跑,否则非在沙漠里渴死不可。另外,虽然整体上显得慌乱,但意大利人彼此之间还是足够安定团结,大家急于逃命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彼此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没有谁为了抢道或者抢劫交通工具而自相残杀。大家遵循着一个原则,谁有能耐谁先跑,跑出一个算一个。当然,有小汽车的军官们不敢抛下部队私下逃跑,那样即便跑到了托卜鲁克领袖和德国人也饶不了他。

    整支意大利军队虽然失去了整齐有序的队列,但全体官兵“转进”的方向和目的地却高度一致,整个过程像极了东非大草原上大迁徙的角马——完全靠着天赋与本能,有谁来为角马们组织队伍、设计路线呢?意大利的将军们对此也毫不担心,他们坚信,虽然逃跑的时候显得混乱,但只要到了目的地清点人数,部队就会完整归建——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

    现在意大利人最痛恨的莫过于英国人的飞机,这些令人烦恼的苍蝇时不时出现在头顶,要么投弹轰炸,要么低空扫射,甚至于还有英国飞机在子弹打空后还要借势俯冲恐吓地面的部队,千方百计迟滞对方的逃跑速度,这种没完没了的疯狗精神让意大利人简直难以容忍,换了他们早就为路边那些装备和军火而欢迎鼓舞了。同样道理,意大利人对空中出现的德国飞机报着由衷感谢的心态,几个师长一致认定:“倘若没有德国飞机掩护我们,部队早就被英国人炸光了。”

    所以,每当第八航空队的飞机打下一架敌机,地面的意大利人都会大声助威叫好,甚至于在急于逃命的时候对遇到的跳伞德国飞行员仍给予竭尽全力的营救,所有意大利人都知道这些飞行员是给他们支撑保护伞的。他们不但给予力所能及的救援,还腾出宝贵的车辆协助这些跳伞飞行员尽快返回机场,甚至于几个将军将自己的小汽车都毫不犹豫地贡献了出来,便于对方归队后重新驾机上天教训英国佬——在这一刻,双方的战友感情进一步加深了。加兰德反复交代手下,一旦在战斗中被击落后要迅速跳伞并寻求意大利人帮助,然后又要在第一时间离开,逃得越快越好,否则很容易被追上来的英国人俘虏。

    反过来,那些被击落的英军飞行员特别是轰炸机飞行员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半死不活只能在机舱里挣扎的飞行员往往被恼羞成怒的意大利步兵直接打死,那些侥幸跳伞后逃脱性命又被抓住的飞行员则被绑上双手吊在汽车顶上行进,他们通常被士兵们当作人肉盾牌以警告空中不断袭击的英国飞机。在北非如此猛烈的日照下,用不了多久这些飞行员就会因脱水陷入昏迷甚至死亡。更凶残的举动是抓住飞行员用绳子拖在汽车后面让他跟着跑,一旦跑不动就会被活活拖死在后面,车厢里的意大利士兵则大声拍手叫好。只有到下一个休息点时才会有人看不过眼而将这些可怜的、被拖曳得血肉模糊的英国飞行员随意抛尸在路边,军官们虽有心发挥骑士风度,但撤退途中部队的管理本来就混乱,他们也不能阻止这些绝望的士兵发泄,否则一定会被人打了黑枪。

    对这种明显有悖于《日内瓦公约》的做法,所有意大利军官都表示无能为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不了半天功夫,这些尸体要么被飞着的秃鹫叼走吃掉,要么就被黄沙就地掩埋起来。但这种凶残行径显然吓不住英国人,他们的攻击更趋于猛烈,仿佛拼了命也要迟滞意大利人的逃亡脚步。到了后来,意大利人的行为大概连英国飞行员也知道了,好几架飞机被击中后飞行员不是选择跳伞,而是直接选择一头向地面的意大利车队撞去,没有卡车,撞一辆坦克甚至一辆装甲车都是好的。

    那些低飞掠过的德国战斗机飞行员同样目睹了那些英国同行在地面的惨状,现在他们才深刻领悟到了为什么加兰德将军千叮万嘱告诉他们不要试图去对付英国人地面部队的道理,一旦他们被击落坠毁或者被迫跳伞,很可能也会遭遇如此可怕的命运。

    在这样的战斗中,“非洲之星”马尔塞尤更是如鱼得水、屡屡得手,性子高傲的他仍然不屑于攻击英国轰炸机,通常都是他把给轰炸机护航的战斗机先行干掉一些,剩下那些笨拙的轰炸机便留给僚机和其他飞行员处理。每当黄色14号飞机出现的时候,地面部队都会如看见救星一般爆发出阵阵欢呼,而敌人的空中编队总会出现混乱,甚至有一次两架“飓风”战斗机为了躲避从空中猛扑下来的马尔塞尤而慌乱不迭地转向,结果撞在了一起,“轰”地一声,碎片撒得满地都是,白白送给马尔塞尤两个战果。两天战斗下来,他的个人战果已攀升至178架,距离他自己所说的200大关越来越近,眼看到不了月底就能够完成。

    在意大利人身后,霍洛克斯少将统一指挥下的英军第1、第7两个装甲师也是咬着牙在拼命追赶,他们已收到了后方的战报,知道了第十装甲师的惨状,明白了蒙哥马利的决心,他们只恨自己的速度不够快,还不够快。

第二十九章 彼此的不同选择

    经过连续两天的拼命追赶,到9月19日上午9时许,英军先头部队已将自己和意大利人之间的距离成功地缩小到了20公里左右,站在车辆顶部用望远镜看过去,依托良好的视野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面逃跑的人群了,虽然这点距离对装甲车而言最多只需要一个小时,但部队作战毕竟不是比赛赛车,只要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就好,若真有装甲车敢于单骑冒进,一定会被意大利人打成筛子——追击作战既要充分考虑队伍的整体与协调,又要给予敌人合适的压力。

    在短暂的休息时刻,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活像被水泡过一般的兰顿少将对临时指挥部的其他两人说道:“我有个建议,我们应该尽可能发挥装甲部队的优势快速追击,反正意大利人也快跑散架了,光用坦克和装甲车已足够解决问题。”

    “那步兵和炮兵呢?”霍洛克斯少将其实也赞同快速部队追击的意见,不过鉴于蒙哥马利一再三令五申不要让步兵和坦克脱节太远,再加上第十装甲师的前车之鉴,他只能这么不紧不慢地追着意大利人,别看他脸上悠闲,心里早就急出了火。

    “步兵和炮兵可以让他们慢慢来,反正意大利人也没有构筑坚固工事,用不着这么多部队去对付他们。”兰顿少将调侃道,“说不定等我们打完了,步兵和炮兵还赶不到,如果我们硬要拖着步兵和炮兵走,速度永远快不起来,万一在托布鲁克门口才逮住意大利人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第一装甲师师长雷蒙德·布里格斯少将为难地说,“后面的古德里安怎么办?光凭我们两个师的步兵和炮兵可拦不住德国人的装甲部队,而且司令部一再反对我们装甲部队和步兵、炮兵前后脱节,认为这样会给德国人以可乘之机。”

    “首先,古德里安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路程,在我们解决意大利人之前他赶不到;其次,步兵和炮兵如果不跟随追击可以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有利于保持体力;最后,我认为凭借我们的兵力,抵挡古德里安的先头部队应该不成问题,只要撑到装甲部队解决了意大利人,我们的实力将进一步增强,而只要我们能够阻击德国人2天,司令官自己率领的主力就会赶到了。”

    霍洛克斯本来是赞同兰顿“尽快追上意大利人,解决意大利人的”观点,但一想到古德里安这个变数又有点犹豫,鉴于众人对轻装前进追击的意见不统一,他决定矛盾上交,将建议报告集团军司令部,由蒙哥马利将军自己定。

    蒙哥马利很重视三位少将的意见,而且他们在电报里列举的建议与有关顾虑都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现在他发现必须要在目标中进行取舍:

    第一,不管意大利人,让两个装甲师就地停下来准备阻击古德里安,撑到集团军主力上来合围;

    第二,不管古德里安,让两个装甲师继续全军追击意大利人,有点事部队保持高度完整,缺点是追击速度放慢,很可能还要用较多时间才能解决意大利部队;

    第三,兼顾意大利和德**队,用快速装甲力量对付意大利部队,用步兵和炮兵拦截德**队,只要能守住48小时甚至24小时,所有一切目标都可以实现。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放任意大利人逃跑而专打德国人,但谁知道古德里安还有什么层出不穷的花招呢?万一德国人没打到,意大利人又溜了,第八集团军等于是损兵折将一无所获,这种政治上的代价他可承受不起。想来想去,和德·拉甘沟通了数次,又在指挥部里推演了好几次,最后才下定决心采用第三种办法。

    就在蒙哥马利为选择过多而犯愁时,非洲军却因选择过少而苦恼,决定下一步行动如何走成了一件相当艰难的事情。

    现在非洲军几个主要将领佩服起古德里安当初动用侦察机掌握意大利军队撤退情况的先见之明来,换目前这种混乱局面,别说意大利人没有工夫搭理古德里安,就算是有心理会也没办法清点,唯独空军侦查还可以勉强提供一二参考,古德里安就是用这种办法估算意大利军队和英军之间的追逐时间和彼此间距的。第一天这个差距是24小时,第二天缩短到了12小时,第三天进一步缩短为4-6个小时。换而言之,今天傍晚英国人就能赶上意大利人然后大开杀戒,而非洲军的主力距离这两个装甲师大概也有1天左右的距离。

    众人的意见出现了明显分歧,古德里安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情况一下子显得诡异起来:

    首先,非洲军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尴尬,前面有两个英国装甲师挡路,后面有蒙哥马利率领第八集团军主力在苦苦追赶——即便在特勒阿卡基尔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英国人的兵力优势依然是非洲军不可撼动的。

    其次,非洲军能采取的战术很少,如果先打前面,硬生生攻击两个装甲师或许能取得成功,但成功背后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这是古德里安难以承受的,而且这种攻击速度还不能太慢,时间一长就可能被后面赶来的英军主力部队沾上,那会造成更大的问题;如果先打后面,即便可以先击退、击溃蒙哥马利1-2个师,但至关重要的时间便失去了,万一两个装甲师回身配合第八集团军主力发动全面进攻,本身力量不足的非洲军将立即陷入东西两路夹击的不利境地。

    最后,非洲军能采取的策略更少,部队最终目标是要往托卜鲁克方向撤退,这一点已毋庸置疑,采用向其他方向突击并吸引英军注意力的老办法已经不灵了,蒙哥马利在上了两次当之后不会再轻易为古德里安扰乱视线的花招所迷惑,哪怕敌人什么都不敢,只要他们把兵力部署在非洲军和托卜鲁克之间,他就可以拥有无数种办法来缠上你、消灭你。

    “我们现在是如此庞大的部队纠集在一起,短时间内没办法采用迂回躲避的办法。”古德里安把最后一条路也给掐死了,“必须要有不同的想法,一种与前几次截然不同的战术。”

    对着地图一番研究下来,大家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焉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怎么看都是太过理想化的主意,现在的战役地位甚至比起特勒阿卡基尔那时来甚至都有些差距,问题着实有点儿难办。

    现场也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

    正在烦躁间,情报处送来了空军最新侦查情况,谓英军装甲师的坦克和装甲部队已加速推进,只留下步兵和炮兵就地构筑防御阵地,目测两小时后英、意两军就要接战,意大利人恐怕在劫难逃。

    众人一听之后更觉得难受,运动状态下对付两个装甲师已经比较困难,现在这些步兵和炮兵不再一起行动反而据地防御,更更加大了进攻难度。

    唯独古德里安眼前一亮,扬起眉毛问道:“你是说,英国人的装甲力量基本前扑了?”

    “空军是这么说。”梅林津不好意思地解释,“不过这是空中侦查,准确性上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

    “很好,我相信这基本接近真实情况。”古德里安忽然面露喜色,“关键时刻英国人还是很够意思,不枉我们在敦刻尔克放了他们一码。”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唯独一直都跟随他、熟悉古德里安性子的科林伍德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即问道:“长官,您是不是有了好主意?怎么办,让我打头阵吧。”

    “不,你不行。”谁料到这股请战的劲头居然被古德里安直接无视了,科林伍德一脸郁闷。相反对方一转身让人海因茨叫了过来:“有个新任务希望你去完成。”

    “长官,您下命令吧,最近的任务我自认为都完成得不错呢。”

    “这个任务有点儿艰巨,危险性也很大,事关全非洲军的前途,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我依然相信你能完成。”说着,古德里安将整体思路大体阐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危险性、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不过呢,正如长官所说,越是敌人,越是可有可乘之机。

    “长官,您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海因茨坚毅的脸上透露着信心,“我一定为全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很好,你去挑选人员,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必要的物资和装备。”古德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几万人能不能无恙地撤退到托卜鲁克就全看你了。”

第三十章 装甲车队

    1942年9月19日下午时分,骄阳似火的滨海公路上,一列由坦克、装甲车混编的车队正在快速挺进,卷起了漫天黄沙,很快他们就出现在大英帝国陆军第1装甲师第7摩托化旅的阵地前面。

    正在率领手下构筑阵地的克拉克上尉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快速装甲编队先导是8辆十字军坦克,后面跟随的则是16辆m4谢尔曼坦克,中间是一水儿的戴姆勒-野狗装甲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干。因为并没有接到会来这样一支车队的通知,再加上头传达了明天有可能迎战德国非洲军的命令,他的疑心大起。他一边警惕地示意手下做好迎战准备,一边则伏低了身子想看个究竟。

    对方似乎是肆无忌惮地一路横冲直撞过来,只到了阵地面前才停住了脚步,一辆指挥型装甲车上下来一个挂着中校军衔的军官,夹着司令部参谋常见的公文包,对离他最近的、明显有些发愣的亚当斯下士说道:“嘿,下士,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第7摩托化旅的,您是哪一部分的?”

    “我是第1坦克旅第42皇家坦克团参谋长罗宾,你们的长官在哪里?”这位中校衣着整齐、钢盔锃亮、一开口便是一口标准的牛津腔,举手投足间浑身的贵族范,让最近因为一直在作战而风尘仆仆的亚当斯下士显得自惭形愧,他匆匆忙忙敬礼之后,立即用手指了指克拉克潜伏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连长给出卖了。

    眼看情况变成了这样,克拉克就不能再继续隐藏下去,他一边暗示周围的人不要放松警惕,一边一溜小跑过去迎接。对方懒洋洋地还了个礼,掏出一本证件递了过来:“上尉,我是第1装甲旅的罗宾中校,这是我的证件。”

    克拉克打开证件看了一眼,果然清清楚楚写着对方的军衔、职务、任职部队等信息,从照片到钢印他都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在战场上翻来覆去地检查一个高军衔军官的军官证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他马上将证件还给了对方。还没等他问清楚对方的来意,罗宾中校露出洁白的牙齿,用明显盛气凌人的口气说道:“你们怎么停下来了,蒙哥马利长官不是让你们去追击意大利人么?”

    “长……长官。”克拉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还是把责任往上推,“上级有令,让我们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抵御古德里安的部队。”

    “德国人还没来,意大利人你们就先不管了?”对方显然被这个解释呛了一下,纳闷地问道,“我来之前司令部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还信誓旦旦和我说要尽快解决意大利人呢。”

    “上面的事情谁知道呢?”克拉克讪讪一笑,两手一摊,表示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随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周围的士兵投来好奇的眼光,罗宾中校问道:“你们阵地构筑得怎么样了?”

    “长官。”克拉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到,“您过来有何贵干?”

    “蒙哥马利长官怕你们不能迅速解决意大利人,特意让我们前来增强作战力量。”罗宾似乎恍然大悟,又从公文包里翻出司令部的命令来。克拉克粗粗扫一眼就还给了对方,司令部的命令他从来就没接触过,这也不是他这个层级应该了解的,压根就看不出真假。

    对这个命令克拉克面露难色:“上峰有规定全师就地构筑防御阵地,各部队谨守防区,任何车辆不得擅自行动,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我无法放您过去。”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对面显而易见地发火了,“难道说要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停在外面?那岂不是德国人一来我们就成了他们首当其冲的靶子?”

    “长官,要不这样,我帮您给上面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好,你请便,不要让我等太久。”

    克拉克立即一溜小跑到了野战电话机旁边,拎起话筒说了几句后马上跑了回来:“长官,营长说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让您稍等一会,他去请示。”

    “当然没问题。”罗宾中校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克拉克显然不能让场面太过于尴尬,再加他还没有完全打消对这位中校的疑虑,总觉得对方出现的时机怪怪的,便没话找话的聊起了家常,扯着扯着聊到了罗宾的口音之上,克拉克灵机一动,便说自己虽然在剑桥郡长大,也接触到牛津、剑桥两所大学的很多学生,但对于校园里通行的牛津腔只听得懂、不会说。

    “是嘛?那可太巧了。”罗宾中校忽然热情起来:“我可是在剑桥念了好几年大学呢,可惜当初不认识你。”

    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包意大利香烟,笑着招呼周围看热闹的士兵:“来,都尝尝,上好的意大利货色,全是我们缴获的,比美国佬的骆驼牌好得多。”士兵们看了一眼克拉克,然后都用火热的眼光盯着香烟,克拉克别无他法,只好就地分发了下去,阵地上很快就是一片吞云吐雾的欢乐。

    一圈香烟下来,刚才还素不相识的罗宾中校和克拉克上尉现在似乎成了熟悉无比的老朋友了,开始漫无边际的吹牛聊天,罗宾中校的口才相当了得,为人又极爱炫耀,一个劲地扯当初他在剑桥大学求学生活的种种:什么学校附近最有档次的酒吧,里面不仅有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法国白兰地和来自德国黑森、巴伐利亚的黑啤,然后再说上几句男人都懂的荤话,把周围士兵全逗乐了。

    可怜的克拉克出身平民家庭,做到上尉已是奋斗了多年的结果,以前哪有机会见识上流社会的生活,对刚才对方提到的酒吧、舞厅、弹子房、跑马场都是只听说过名字或者最多远远见过一面的地方,平时根本不敢进去消费。不过罗宾中校提到的场所确实都是剑桥郡里最高端、最豪华、最有档次和人气的地方,不但名字对的上号,有关位置、门面、规模都无一差错。至于里面那些温柔似水的女招待、花枝招展的伴舞女郎、风情绰约的时髦女郎等等是克拉克远远不知内幕的,现在更是只能瞪圆了眼睛听听过瘾,以前哪敢去想这些事情?

    士兵们对罗宾长官的经历和艳遇都是一脸羡慕之色,克拉克上尉心里却愤愤不平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位明显就是贵族子弟兼花花公子的做派,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年轻轻就混到了中校,还一直在司令部直属部队服役,看他大言不惭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不过想是这么想,巴结的念头却一下子遏制不住,这年头哪里都靠门路,谁知道这些大人物将来什么时候就飞黄腾达上去了呢?丘吉尔年轻时候也是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现在还不是当了大英帝国的首相?

    时间过了有一会,对方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情,开始频频掏出怀表看时间,克拉克眼尖,一眼就认出那块是金制的劳力士怀表,据说还是纪念1937年乔治六世国王加冕的限量版,他只在旅长大人身上才看到过,他更加不怀疑这是高级军官了,所有的戒心和疑虑一下子全消散了。

    他刚才确实和营长打通了电话,但营长明确告诉他旅部和装甲部队早已向前追击意大利人去了,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让他自行判断这件事的真假,既不得罪人也不能耽误事,所谓和上面进一步请示完全就是忽悠罗宾中校的,他他要做的无非是将对方留下来盘问情况,看一看究竟有没有问题,所以根本就不会有回应。扯了这么许久,如果真有问题也该露出马脚来了,这位长官虽然个人生活不太靠谱,但这不正好是大不列颠贵族军官们的做派么——看来完全是自己多心了。

    “克拉克上尉,看样子你们不需要增援,我该率领部队回去了,你回头告诉你们旅长我来过就可。”罗宾中校大概和克拉克混熟了,知道不能提过分的要求以免伤了和气,罕见地没发火,“万一他追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搜索德国人的侦查部队了。”

    “别别别!”克拉克心想,真要这么做了,万一将来旅长和这位中校接洽上,自己该怎么解释这回事?自己挨训事小,误了司令部的命令才是大事。“您还是过去吧,执行任务要紧,毕竟这命令针对的只是本师的车辆,司令部的编队当然不受限制。”

    “那我先走了。”临走时罗宾中校和他热情地握手,“等战争结束了,我请你去剑桥郡最好的酒吧喝一杯……”

第三十一章 兰克突击队

    车队从阵地中扬长而去,卷起一地灰尘,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好险……刚才你在那坐了这么久,和这个上尉东拉西扯,我都以为暴露了。”这是被古德里安挑选为突击队队长的海因茨所发出的声音。

    “那上尉是个机灵人,想方设法想套我的话,没想到我当年在剑桥大学读过书,对此熟悉得很,一点破绽都不会有。”假扮成罗宾中校的是非洲军参谋部的兰克上尉,一直在后勤部工作。说起来他还是个有点意思的人物,他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英国人,两户人家一直是世交,在一战以前英德两国交情尚可的时候结了婚——那时候不仅英德两国民间通婚比较普遍,连英国皇室严格说起来都是德意志贵族,德皇威廉二世的母亲就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女。

    一战爆发前两年兰克出生在了德国,由于父母都是平民且家境优越,他并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等到了德国战败后革命风暴卷起,局势一片混乱,特别是在马克恶性通货膨胀的过程中,他父亲因为产业失败、家徒四壁而心力交瘁地去世了,难以为继的兰克一家只好跟随母亲返回了英国并在那里接受了中学教育,他凭借着聪明的头脑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剑桥大学。

    本来兰克对国家和民族并没有特别清晰的认识,因为他的国籍虽然跟了父亲一直是德国,但他母亲是英国人,而且本人又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对英国同样抱有好感。但随着年纪增大,读大学期间英国人那种无孔不入的嘲笑和隐形的歧视却让他高兴不起来,刚才那通剑桥学习生涯中花花生活的扯淡实际上他根本就没亲身经历过,全部是一帮子贵族同学的口口相传与肆无忌惮的炫耀,他既无力负担那种花天酒地的费用,更不为主流圈子所接纳,人家提起他只有一个“德国小崽子”的绰号。

    好容易捱到毕业,他原以为凭借自己剑桥毕业生的文凭可以找一个不错的工作,没想到由于德国血统的缘故,所有的政府机构和公共组织都委婉地拒绝了他,连应聘学校教师都遭到了拒绝。他学的是统计专业,最后只能在一个不入流的企业中承担商业簿记工作,和一堆商科专业学校毕业的学生厮混在一起,还时不时被他们所嘲笑。

    学业不顺心、事业不顺利、母亲又病故了,一项项打击接踵而来使他变得更加郁郁寡欢、沉默寡言。他没有选择反抗,决定独自默默忍受下去,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德国也就这样了。

    但德国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首上台了!

    元首解决了失业,元首解决了德国的经济问题,元首在竞选中面向大众许诺的面包、工作和秩序一一都实现了,这种截然不同的做法,种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政治宣传都让这个年轻人为之倾倒。对比英国国内那些互相倾轧,互相拆台、只会空喊口号却对实际问题束手无策的贵族政治家,他觉得元首比他们高明一百倍。

    偶然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张报纸,上面登载着元首在公开场合演讲的片段:“……你们或许要说:希特勒先生,我需要一份工作,一块面包。是的!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他觉得这句话真正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他压抑不住自己了,他火热的德意志情感萌发了,他把所有的积蓄和母亲留下来的丁点遗产都换成了回国的船票和盘缠,他决心回去,他要回国——回自己的祖国!

    回德国的第一天他就去征兵机构报到,虽然年龄已超过了入伍年纪,但他仍然希望能有服役的机会,并且向对方坦白了母亲是英国人、自己只有一半德国血统的事实。征兵处的长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和他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你父亲是德国人,你身上就流淌着德意志民族的血液,只要你认同德意志民族的利益,愿意为了捍卫他的荣誉而殊死搏杀,你就是我们的同志。你要知道,元首还是奥地利人呢!”

    因为他拥有大学文凭且能说英语,他被特许入伍了,考虑到年龄和专业后被分配到部队后勤机构服务,还成了一名令人羡慕的专业技术军士。他在部队里发疯一样的工作,将自己全部的专业能力与爱国热情爆发了出来,他很快就拥有了“活数据库”的美名——一个师的物资,无论是枪支还是弹药,无论是汽油还是面粉,他不用看账簿就全部装在脑子里,随时都能告诉长官剩余的数量和可供使用的时间。他不仅通过了盖世太保的忠诚测试,还被破格提拔成了少尉。

    1938年他跟随部队去了奥地利,正好是德奥合并的当口,他亲眼所见所有的民众都自发上街对部队表示欢迎,到处洋溢着德意志的民族情感,比1935年收回萨尔时更让人激动。因为所有人都相信,既然连奥地利出生的前陆军下士都能成为德国元首,那世界上所有的德意志民族是一家的口号就是真的,德国人绝不会亏待了奥地利人。当部队进城的时候,所有人都热情高唱《德意志之歌》:

    德意志,德意志,你高于一切,

    高于世间所有万物;

    无论何时,为了保护和捍卫,

    兄弟们永远站在一起。

    ……

    热烈盈眶的他同样在放声歌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价值,奋斗有了方向,心灵终于找到了归宿。

    对照自己服役的经历,他也不认为自己在军队中受到了歧视,无论升迁还是表彰,他都拥有与其他军官一样的机会。甚至于因为他在英国生活多年且获得剑桥大学学士文凭,在法国战役开始前,总参谋部还特意请他给年轻的军校生们上课(这对一个中尉而言是难得的殊荣),为他们分析英国的社会现状和阶层结构,听他用亲身经历给军校生们讲述那个肮脏的、腐朽的、浑身充满享乐气息的没落帝国的情况,比较之下,他认为德意志民族的命运如同涅槃一般,上升期才刚刚开始。

    古德里安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把勃兰登堡特种部队拿过来使用,但他想到了兰克,想到了这个出身英伦、在他第一天来时就能不看账簿向他报告全部物资、装备和人员的上尉军官。在征求其意见时,从未上过战场的兰克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并当仁不让地扮演了罗宾中校的角色,而突击队队长海因茨则扮演装甲车驾驶员。这个车队理所当然地是假的,从军官到士兵无一例外全都是德国人假扮的,不过除了人以外车队其他东西都是真的——没错,这些都是前两天战斗中缴获的产品,全套家当从衣服到帽子、从枪支到车辆,从皮包到公文,乃至于包括怀表在内全部是从英国人身上弄下来的。

    霍洛克斯少将下的一道命令或多或少也帮助了突击队的混入,因为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他并没有将第十装甲师受到重创、有大量人员被俘的情况传达下去,否则克拉克盘问的范围还会更多一些,要知道除了兰克,突击队其他人基本太会讲英语,更不熟悉英国情况,一开口就要露馅。

    “长官,我们现在英国怎么办?真的去找英国人旅部?”

    “不。”海因茨交代电报员,“立即给古德里安长官拍电报告诉他们已混入了防线,请他立即发起进攻,我们只要找到英国人的炮兵阵地并摧毁它,我们就成功了。”

    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突击队消息的古德里安终于等来了消息:“长官,兰克报告行动成功了,让我们立即发起进攻,他们会配合我们……”另外,他还将英国人大致的布防情况也说了一下。

    “很好!他们做的很好!把他们的功劳记录下来,无论是晋升还是授勋都应该优先有他们的名字。”古德里安大喜过望,“全军装甲部队进攻,用最快时间将英国人打垮。”

第三十二章 强行突破

    兰克车队过去后两个多小时,逐渐西斜的日光开始笼罩大地,克拉克上尉发现阵地前面又有了车队,甚至拥有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和沙尘。

    “怎么回事,司令部对我们难道就这么不信任,又派来了援兵?”他嘀咕着,有些不敢相信。

    亚当斯下士则羡慕地说:“不知道这次会来几辆,啧啧,刚才那中校可真是神气活现,不过他发的香烟真不错,这还是第一次有军官请我抽高档香烟呢。”

    举起望远镜看了没多久,克拉克的脸色忽然凝固住了,因为他发现来的坦克不是自己人——刚才的车队全是帝国的米字旗,现在则是德国人的铁十字。见鬼,德国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不好,德国人!”他惊叫着,“……全体都有,立即进入战壕,准备迎接战斗……”还没等他将命令下完,一马当先的t-34坦克已将火炮高高扬起,话音刚落,炮弹就已落了过来。

    非洲军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没有任何试探性进攻,上来直接就摆开了架势全线突击。不仅将装甲部队200多辆坦克直接冲阵,而且紧跟着就是大量装甲掷弹兵,在他们后面则用卡车直接拉着大口径榴弹炮冲在二线,连防御阵地都不构建就直接发起进攻,近乎是在用大炮上刺刀的状态提供支援火力,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英国人的炮火反击。

    克拉克做出了他最快的选择与应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猝不及防的士兵们被不断爆炸的炮弹撂倒。而好不容易连滚带爬进了战壕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德军坦克又轰隆隆开上来了。克拉克别无他法。只能扑到电话机前报告,不过他相信这么猛烈的炮火肯定把后面的部队惊动了。只要守住,还有一线希望。

    果然,听筒里营长的语气比他还焦急:“我知道德国人发起了全线进攻,你们一定要顶住,炮兵马上就会还击……”

    “是,坚决顶住。”

    然而,所有一线阵地上的英国官兵们很快就失望了。他们翘首以盼炮兵阵地开火掩护他们的场面迟迟没有发生,反而背后同样传来了十分猛烈的爆炸声,听方向居然是炮兵阵地那里传来的——就在该师火炮群接到命令、准备发威的时候,海因茨指挥的坦克中队到了。在刚才过去的两个多小时,兰克上尉充分利用了伪造的罗宾中校名头将各处阵地的布防情况和兵力虚实都摸清了,其他部队一点也不怀疑这支部队的来意,警惕性比克拉克低的多。对此,毫不客气的突击队立即将炮口对准了第2、第4、第11皇家炮兵团和第146野战炮兵团的阵地(英国编制中团级规模较小,仅比其他国家的营级别略大),他们在当天紧急构筑防御工事的情况下已显得比较完善了。如果是一般的火力压制绝没有如此容易,可他们却遇到了贴身而至的兰克突击队。

    “急速5连发。全部高爆弹,装甲车负责解决炮兵。”几乎在非洲军发起进攻的同时,海因茨发布了开火命令。刚刚标好步兵阵地射击诸元,奋力把炮口抬起,准备支援一线步兵的英军炮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从侧翼迸射出数十道火光,二十余枚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落在了本方阵地上,不但引起了整天的爆炸,还引起了刚刚打开弹药箱的其他炮弹殉爆,整片阵地顿时笼罩在火光与惨叫之中,弹片横飞,断肢残臂不时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落下来,很多炮兵在炮位上被直接干掉。而德军装甲车们则加速推进,用他们的机枪向慌不择路四处躲避的幸存英军炮兵们撒去密集的弹雨,一口气将这个炮兵阵地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地狱。

    没了炮兵的支援,光靠步兵显然是顶不住古德里安装甲部队进攻的,况且此时英军连掩护的空军也没有——因为飞机都被蒙哥马利派去支援前面的装甲部队了,一线阵地没过十分钟就被德国坦克全线突破。

    在收到后方告急电报前,霍洛克斯等人还是挺得意的,因为沿滨海公路逃窜的意大利人基本都第1、第7两个装甲师打得差不多了。在执行快速突击的命令后,英军坦克群长驱直入,将意大利人打了个天翻地覆,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燃起熊熊火焰的意大利坦克、装甲车和车辆的残骸,还有一堆堆祈求投降的意大利人。进攻一开始,这些成群结队的意大利人先是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乱窜,到后来看到英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已经将整片区域都包围后,“明智”地没有选择交手而是乖乖当了俘虏,少数试图负隅顽抗或者逃跑的意大利薄皮坦克则成了英军坦克的开胃菜,稍加攻击就能将其击毁。只有少数一些见机不妙的装甲车和卡车利用速度才溜了出去,不过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很快就遭到空中力量的围追堵截,似乎今天德国空军也意识到了意大利人大势已去,在空中掩护的飞机没前两天来得卖命,匆匆对付了一下便撤退了,被纠缠了好几天的沙漠空军飞行员们顿时撒起欢来,变着法子折腾下面的意大利人。他们哪里晓得这些虚晃一枪的德国飞机此时已按照古德里安的命令,去配合非洲军对两个装甲师的步、炮兵阵地进行闪电攻击了。

    看着胜利的场景,霍洛克斯很满意,笑着对兰顿少将说:“司令部估计的不错,这些全是意大利人,似乎意大利所有的坦克武装都在这里,清点的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我相信我们至少干掉了250辆以上的意大利坦克或者装甲车。”

    兰顿对此也是踌躇满志:“幸亏我们果断轻装突击,如果再拖着步兵和炮兵慢慢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意大利人——要我说,我们早应该就这么干,说不定现在都全军回师对付德国人了。”

    布里格斯少将则意气风发地说:“现在回师也不晚,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古德里安一头撞在我们精心准备的阵地上。”

    “长官,后方有紧急电文。”

    “蒙哥马利长官又有新指示?”霍洛克斯一边询问,一边接过了副官手里的电报

    “不是,德国人进攻了。”副官一脸紧张,“大约半个小时前,古德里安开始全面进攻。”

    三位少将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看完电报后霍洛克斯更是惊叫出声:“进攻我们后面留守的步兵和炮兵?不是说他们至少还有一天才能追得上我们么?”

    “什么?”其他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兵力有多少?敌人出动了多少坦克?进攻宽度大概是多大?”布里格斯少将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副官只能为难地解释:“对不起,电报里没有明说。”

    “现在不管怎么样,敌人已打过来,我们必须回去。”面对更远处还在逃逸的小股意大利残兵败将,兰顿少将只能如此肉痛地表态,“形势不容我们再继续追击意大利人了。”

    霍洛克斯想了一想,拍板道:“收兵回师!我们原本预计下午三点钟左右解决意大利人,现在时间也已经到了,虽然敌人还有一些残兵败将,但显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何况还可以指望空军追击。”

    两个师长立即下令各坦克中队进行紧急战场补给、掉头转向,作业刚刚进行了一半,新的电报又来了:谓敌人的炮火十分猛烈,第7摩托化旅没有得到有力支援,当面阵地已悉数崩溃。

    “什么?”众人震惊了,虽然一个摩托化旅拦不住对方的装甲集群在意料之中,但如此快的崩溃速度还是大大超过了众人的预期。

    “我们的炮兵呢,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进行支援?”所有人脑袋里都是这个问题,大大的问号仿佛缭绕在三个少将脑袋上一样。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什么原因新的电报又来了,看了这封电报之后差点没把三人的肺给气炸,上面居然赫然写着:集团军司令部增援的装甲编队叛变,用炮火袭击我炮兵阵地,我炮兵已损失殆尽,目前叛军正在进攻反坦克阵地……

    “什么?”众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还能有这种事?

    “我不信,我不信!”布里格斯少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

    兰顿少将冷冷地说:“我也不信,蒙哥马利长官和我们隔得老远,怎么会有他派出的装甲编队?”

    霍洛克斯一边下令发电给蒙哥马利将军核实,一边下令其余剩余部队谨守阵地、严防敌军渗透,而兰顿和布里格斯两个师长则像疯了一样地催促坦克们加快补给。

    集团军司令部的反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速,蒙哥马利明确答复:“除空军外,司令部未派遣任何支援力量,其余先头部队距离你部所处位置至少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立即清查是否电报有误?”

    “不用查了,肯定是德国人渗透进来的间谍车队……”

    布里格斯师长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我的炮兵,我的摩托化旅,全完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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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十字介绍:
一位德国军事学家穿越到了1942年的二战,开始挽救帝国狂澜于既倒的历程……铁十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十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十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