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初见文天祥
“常州营指挥使,王竞尧参见文大人!”一进入知府衙门,王竞尧自然而然地单膝跪地,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对这个千古留芳的大英雄,自己这一跪算不得冤枉。
“起来吧。”一个平和的声音在王竞尧耳朵边响起,接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王竞尧搀扶了起来。
四目相交,一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中年人的面孔出现在了王竞尧面前,他看起来非常和善,脸色可能因为过于操劳而显得发白,但双眼流露出来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
文天祥!这就是文天祥!
王竞尧一颗心乱跳个不止,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平静下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住文天祥,然后大叫一声:“文大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文天祥,原名云孙,字宋瑞,又字履善,号文山。吉州庐陵人。宝佑四年年进士第一,因父丧未受官职。开庆初年蒙古军攻鄂州),宦官董宋臣请理宗迁都以避敌锋,文天祥上疏请斩董宋臣,以振奋人心,并献御敌之计,未被采纳。后历任刑部郎官,兵部侍郎,知瑞州等职。咸淳六年因得罪奸相贾似道而遭到罢斥。德祐元年正月,闻元军东下,文天祥在赣州组织义军,开赴临安,委任平江知府。王竞尧知道,很快文天祥就会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与陆秀夫一起捍卫汉族最后的尊严。
“王指挥使,一路劳顿,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见王竞尧神色有异,文天祥关心地问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王竞尧此时脑海出一片空灵,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竟然将自己生平最爱的文天祥的《正气歌》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
“好诗!”文天祥大声赞叹道,浑然不知道这首诗真正的作者应该是自己,击掌大声赞道:“想不到王指挥使文武双全,这首诗正气凛然,大气磅礴,文天祥佩服之极!”
王竞尧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地抽上自己几个大耳光,然后再唾骂自己一天一夜。自己一时激动,竟然把千古流传的《正气歌》背了出来,他忘记了这首诗是在文天祥被俘后,写于元朝首都大都的。
剽窃其他人的诗词也就算了,居然剽窃到了自己偶像的头上,自己真真正正是个无耻之徒了。王竞尧发誓自己从今往后,再不念一句诗词,不要一不小心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提早念了出来。
“指挥使请坐。”文天祥将痴痴愣愣的王竞尧让到了座位上,让人为他上了杯茶,指着边上的陈霞说道:“这位就是陈大人的女儿小霞吧。”
王竞尧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点点头说道:“是的,陈大人让我将他带给您,说是您见到她,什么事情都会明白的。”
文天祥爱怜的***了一下陈霞的头,说了些让王竞尧听不懂的话:“是啊,什么都会明白了。这孩子,以后的道路不会很顺畅了,让你小小的年纪就进行这些磨难,真是难为你了。”
陈霞仿佛知道些什么,默默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响。
文天祥让人叫来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女,说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让她带着你先去休息吧。”
那妇女好像十分喜欢陈霞,不断的问长问短,忽然说道:“老爷,这小姑娘又漂亮又可爱,不如我们就收她做个干女儿吧。”
“胡说!”文天祥不知道为什么勃然大怒:“简直是一派胡言,这种话以后提也休提!”
文夫人满腹委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忍得老爷生那么大的气,也不敢多说,带着陈霞匆匆向外走去。
“那谁,你还会再来看我吗?”陈霞突然挣脱了文夫人的手,跑到了王竞尧面前,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象是马上就要大声哭出来。
王竞尧叹了口气:“你在文大人处好好住下来,等常州之围解了,我那谁一定会来那你这你这谁的,我保证!”
这话让陈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眼泪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那谁,一定要说话算数,不然下次我见到你,绝对一个月不理你!”
“指挥使,常州战况如何?”等陈霞终于离开,文天祥有些心急地问道:“鞑子封锁得厉害,常州的消息闭塞,传来传去的都是些乡野小民的流言。我几次派人去常州打探消息,都因鞑子防范过严无法得手,天幸你杀出了重围,快给我说说那的情况。”
王竞尧想到了顾斌的话,犹犹疑疑着说道:“常州虽然战况吃紧,不过军民一心,勉强还能抵挡得住鞑子的进攻,文大人不必过于操心。”
“是吗?”文天祥很快从王竞尧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微笑着看着王竞尧,从嘴里说出了这两个简单的字,他的笑容平静,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就象一个慈祥的父母,看着任性撒谎的孩子一样自然,
在文天祥柔和的目光中,王竞尧忽然觉得这样的目光比什么样的责骂都要来的有杀伤力,自己的谎言是在文天祥面前那样的苍白无力,就如同什么也欺骗不了文天祥一样。
“大人,常州危哉!”王竞尧把心一横,什么都顾不得了,从座位上站起,双腿直挺挺的对着文天祥跪下,把拆换过的姚訔的那封信高高举过了头顶:“大人救我常州!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援。否则一旦去的晚了,常州不保,常州十数万百姓不保!”
文天祥将他伏了起来,接过了那封信,详细地看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喃喃置于说道:“我只知道常州被围,但没有想到情况恶化到了这等地步。”
第四十七章 赣军和广军
“大人,常州被困日久,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击退鞑子,现在城中粮食就快用尽,如不及早发兵,整个常州将不再属于大宋了!”王竞尧说到着已经是焦躁不安。
文天祥将信放下,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说道:“我数次想要发出兵援救常州,但上书到朝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见朝廷批复。兼之鞑子势大,在没有弄清鞑子军力和常州情况时,我终究下不了贸然出兵的决定。竞尧老弟,不得朝廷允许,私自发兵,罪同忤逆,文天祥非是怕人头落地,实在怕这么做反而耽误了常州大事。姚大人在信中说的不甚详细,只说到了鞑子攻城日紧,却没有说明鞑子的军力配属,现在你来了就好了,给我详细地说明下状况。”
“自姚大人、陈大人复夺常州以来,鞑子以唆都为元帅,带数万日夜攻击常州不休。”王竞尧详细地说道:“现在常州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大部守城军民完全是自发组织,缺乏必要的训练和武器,有的甚至连刀枪也没有摸过。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已经顽强抗击了鞑子一个多月。此时常州已经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吕城也被攻陷,常州顿失屏障。我们杀出来的时候,鞑子又兵进武进,欲对常州形成左右中三面夹击之势。大人,武进若再丢了,常州不然不保!”
仔细地听着王竞尧的话,文天祥显得有些急躁,在室内来回不停地走动,忽尔打断王竞尧的话,问上几句,忽尔长吁短叹,双手握着一起不停地揉搓着。
足足说了一个多个时辰,王竞尧这才把常州的所有情况说清,此时已近中午,但两个人都忘记了饥饿,一个不厌其烦地诉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着。
“这么说鞑子对常州的总攻即将开始。”等王竞尧全部说完,文天祥说道:“孤城不可守啊。常州为临安之门户,连接平江、无锡,此地一丢,鞑子兵锋必指向平江和无锡,而后攻取临安,我大宋危险了。竞尧老弟,事不迟疑,我也顾不得许多,我这就修书朝廷,立刻把常州的危急情况报上去,这边我们整兵备战,等朝廷的准战文书一下,我们立即就可以出发。来人!”文天祥向外面叫了声。
顾斌应声而进,文天祥说道:“立刻召集尹玉、麻士龙、朱华等将军开会,十万火急,命令他们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情,赶到这里。”
看文天祥这么说,顾斌知道文大人已经清楚了常州的全部情况,他向王竞尧看了眼,王竞尧无奈地向他苦笑了下。顾斌抱以微笑,快步走了出去。
“对了,大人,我还有几个兄弟正在外面等候。”王竞尧想起了在外面的铁残阳等人,说道:“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冲杀出来的,大人,能不能让他们一起参加?”
文天祥立刻说道:“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都壮士也,快快有请!”
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点东西,驻守在平江的几位将军全部匆匆赶到,文天祥也不客气,没有安排饭食,即刻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先让王竞尧再次说明了下常州的紧急状况。
“大家都已经听王指挥使说明情况了。”文天祥站在那说道:“常州对于我们,对于朝廷的重要意义我想大家都知道,救常州如同救自己,救常州如同救朝廷,大家有什么看法?”
“末将愿意亲自带兵前往!”赣军大将麻士龙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末将和尹玉将军有赣军三千,皆能征惯战之士,麻士龙愿意充当先锋,第一个开往常州!”
王竞尧听到这个名字仔细打量了下,麻士龙的大名他是听到过的,也是一代抗元名将,面对蒙古人的威逼利诱,丝毫也不动心。
“偏只有赣军勇猛,我广军就不行了吗?”边上一个将领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此人是驻扎在平江的广军统领朱华,他看来和麻士龙有些矛盾,大声说道:“大人,我广军虽然只有二千余人,但却愿意充当先锋,不解常州之围,朱华情愿死在大人刀下!”
“朱华,我做什么你都要和我来抢!”麻士龙是个性烈之人,一拍台子说道:“我赣军精锐,天下尽知,你凭什么和我抢这个先锋之职?”
朱华一点也不害怕他的态度,不断的冷笑着说道:“精锐不精锐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我广军一个可以打你赣军两个,不信咱们较量较量!”
眼看着麻士龙就要发作,文天祥制止道:“大家同朝为官,都想尽力驱逐鞑子,何必伤了和气?王指挥使他们在常州浴血奋战,最知常州情况,还是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吧。”
“各位大人。”官卑职小的王竞尧见文天祥点到了自己,这才站了起来说道:“这一路上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我们会那么顺利地突围,恐怕鞑子另有阴谋。此外,鞑子势大,不是我说些丧气的话,以宋兵目前的战斗力,还不是鞑子对手,我的看法是不如分兵两路,以左右救援之势救援,让鞑子无法集中兵力阻挡。同时,可派人再次潜入常州,通知常州守军在同一时刻出城与援军汇合,然后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再通知无锡、江阴等地军队,共同举兵,这样虽然无法彻底击败鞑子,但起码可使常州与城外军队汇合!”
麻士龙最见不得的是有人看不起自己的部下,见王竞尧话中大有长鞑子气焰,灭自己威风的味道在里面,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王指挥使是不是被鞑子杀怕了?不劳指挥使费心,麻士龙独自带着本部兵马,即可解常州之围!”
文天祥对王竞尧摆了摆手,微微笑着说道:“麻将军,大家都是为了救常州,各有各的想法,王指挥使和鞑子血战数场,他的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可不需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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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武装割据的想法
麻士龙斜着眼睛看了王竞尧一眼,他不敢得罪文天祥,气愤愤的坐了下来。那边广军统制朱华见死对头受窘,不禁暗暗高兴,莫名其妙的对王竞尧也有了几分好感。
王竞尧倒没有多想,此时他考虑的是宋将如此不齐心,怎么能打赢蒙古人,恢复大汉江山?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处处受制,常州有姚訔横竖看自己不惯,还一门心思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平江又来了个麻士龙,第一次见面还没有多少时候,就闹出了矛盾。
现在的宋朝军队,派系林立,光一个小小的平江,就分成了赣军、广军、平江军、江阴军,将和将之间不齐心,兵和兵之间不齐心,靠这样的军队,就算有十万大军,也打不败精锐的蒙古士兵。
自己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说话没有半点分量,想要把他们捏合在一起,无异于痴人说梦,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历史在自己面前重复一遍,眼睁睁地看着汉族走进黑暗的时期?
武装割据!忽然,王竞尧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只要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天王老子的话都可以不用听,一切都完全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在这样的乱世里,手中有了实力说出来的话才有人听!
不过现在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恐怕有些可笑了。自己虽然有几个赤胆忠心的兄弟,但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当个土匪还差不多。
从沉思中醒来,听到文天祥说道:“既然众位将军竭力都想救常州,那么,我决定以麻士龙、尹玉两位将军,领三千赣军,走常州城东陈墅;朱华将军领二千广军,走常州五牧;我自领兵五千,从正路进击。待朝廷进兵文书下来,即刻出兵,三路援军,在常州城下汇合,以解常州之围!”
“末将遵命!”几位将军虽然不和,但个个都是忠贞义胆、保家卫国之士,全都雄赳赳地站了起来大声应道。
王竞尧见文天祥没有给自己委派任务,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恐怕文天祥另有任务派给自己。
果然,等到几位将军一走,文天祥将常州众将安排到了管驿,把王竞尧单独留给下来。
文天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忧心忡忡,他犹豫了下,说道:“竞尧老弟,援军我已经调拨停当,朝廷的进兵文书,我看这两日也很快就会下来,不过……”说到这文天祥停顿了下,看了眼王竞尧,说道:“鞑子这次有备而来,尽起蒙古精锐,誓要灭我大宋。我江南各处城郭不修,兵力单薄,若鞑子打不破常州也就罢了,若是常州有失,临安亦不能保,我等唯有拼死一战,做个忠臣而已。但是,我大宋血脉不可就此断绝,还需找个地方以做东山再起之地,竞尧老弟,我看你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可有好的建议?”
拼死一战?王竞尧第一个想法就是古代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第一件事情想到就是这。忠臣是够忠的了,可这对于保全汉人的江山有什么意义?
自己才二十二岁,正想在这个大时代中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业来,就这么死了实在不值得。不过文天祥的话,却让他隐隐地感觉到,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人,”王竞尧才说出了两个字,就看到文天祥摆了摆手,对王竞尧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国家一丢,你我都是亡国之臣,竞尧老弟,你我肝胆相照,我倚老卖老叫一声老弟,你就叫我声兄长吧。”
兄长?王竞尧心中大动,自己和千古名臣文天祥做了兄弟?王竞尧也不客气,说道:“兄长,既然如此请恕竞尧放肆了。江南的确难守,依我的意见看,常州必救,江南必守。不过,我们要及早做出退路。福建我看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背靠大海,可以长久坚持。鞑子骑兵虽然勇猛,但海上却差了许多。若派一员得力干将,整顿地方军政,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临安不保,还可以带着朝廷迁往此处,如同兄长所说的,以做东山再起之地。不知道兄长以为如何?”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整顿地方军政的事情,可绝对轮不到自己头上。王竞尧只是希望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安插自己的几个亲信去那,伺机寻找机会。
文天祥面露喜色,击掌说道:“竞尧老弟想的果然和我一样,福州、泉州等地正是理想去处!”
废话,王竞尧心里嘀咕了句,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鞑子攻陷临安后,大宋朝廷除了福建还能跑到哪里?
“老弟,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瞒你了。”文天祥微笑着说道:“在向朝廷上书发兵的时候,我已经保荐你为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朝廷现在缺人,求才若渴,想必不会有什么阻碍。竞尧老弟,常州救得、救不得,你都在此之后即刻上任,此外现在就可派出两三名得力干将赶赴兴化,做些前期准备。我再给你五百江阴兵,从府库调拨一批粮草器械给你,先行出发。切记,兴化地方虽小,但你肩头责任重大,万万不可大意,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期望!”
王竞尧先是愣了愣,接着心中狂喜,正想着建立自己的势力地盘,好事就落到了自己头上。他知道宋朝到了这个时候,朝廷人才凋零,尤其是在蒙古鞑子发兵江南后,朝廷官员跑的跑,称病的称病,甚至有的官员贿赂监察官员,要求上疏弹劾自己,罢免了自己的官,可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就是不答应,拼了性命的开恩挽留。怎么办,干脆不辞而别,连夜逃跑。等到皇帝开朝会的时候,居然只有六个官员到场。到了后来,凡是坚持在朝廷当官的,不管政绩多么恶劣,统统一律官升两级。
而为了招揽人才,朝廷更是煞费苦心,张榜招贤,只要是个人来应聘,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一律给你个官做。而至于地方官员保荐的,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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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富饶的平江
按照目前宋朝朝廷的现状,文天祥所说的,要保荐王竞尧为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绝对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可能得到进一步加官进爵。
当时赵家王朝的形势,简直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笑柄。尊贵如摄政的太皇太后,七十二岁的谢道清,守着六岁的幼童、宋恭宗赵显,面对岌岌可危的政局,忧心如焚。束手无策的寡妇孤儿,最后想出一条对策,用谢氏的名义半是乞求、半是恫吓地在朝堂上张贴出一道诏谕,大概意思是:
“大宋得天下三百余年,对读书智慧的士大夫向来优礼厚爱。如今我与幼帝遭难,文武百官竞熟视无睹,没有一人出一智一谋救国。”
接着就说朝内辅臣玩忽职守,州城守将弃印丢城御史纠查不力,丞相执政无方,遂使不轨之徒,里应外合,图谋夜逃.你们自称平日读圣贤书,通达事理,在此国难之际,却作出如此令人鄙视的丑事,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为人?死后又有什么资格去见先帝!
往日趾高气扬、一呼百应的太皇太后,临到国势危如累卵,回天乏术的时候,也难免呼天不应、唤地不灵了。不管她用高官厚禄引诱,还是以严刑峻法威吓,对那班离心离德的臣下来说,都无济于事了。当年曾使群臣敬畏的诏谕,如今也成了地道的一纸空文,附着在朝堂的墙壁上任凭风雨剥蚀。
“兄长,王竞尧必然不辜负你所托,一定在兴化开辟出一个大汉复兴基业的基地出来。”王竞尧认真地说道,但他却含糊其词的用了“大汉”这两个字,而没有用“大宋”,文天祥一时倒也没有能听出来。
文天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就去调拨人手,准备一下去吧,先去领提下粮草器械。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之后,你随我中军出征。”
一回到馆驿,王竞尧把这事前后说了一遍,几个兄弟大喜。陈中建当时就说道:“大哥,咱们在常州和平江处处受到牵制,这次去了兴化,那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王竞尧点了点头:“福建一带山高地险,背临大海,足以成为一块复兴基地。张长永、陈中建、周龙,你们三人随着物资先往,我们几个随同文大人救援常州,事了后就来兴化和你们汇合。”
心思缜密的周龙问道:“大哥,据我所知,福建一带民风彪悍,官员自行其是。我们说到底都是外乡人,万一那的官员不听我们的调度怎么办?”
王竞尧微微思考了下,接着说道:“只要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我就是兴化的父母官,有敢抗拒者,等若抗拒朝廷,至于抗拒朝廷的罪名,我想我也不用说了吧。”
张长永等人心中一凛,大哥这是动了杀心了。不过以大哥的性格,这人似乎什么都不畏惧,什么也都不放在心中。
“长永、中建、周龙,你们随我去钱粮官那领取军需。”王竞尧吩咐道:“铁残阳、司徒平一、陶亮、司马南轩、典霸天即刻准备,朝廷出兵文书一下,我们即刻跟随大军出征,不知道现在常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平江管物资的是个四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官员,他早得到了文天祥的吩咐,看到王竞尧等人在顾斌的陪同下过来,满脸带笑地迎上前去,表功道:“列位大人,我已经得到文大人命令,所有物资都已准备妥当,现在你们就可以去运走了。”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文天祥治理下的常州官员的办事效率果然不错,前后才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妥当。
“总共是五千两白银,各种兵器二千样,粮草足够一万士兵食用两个月。”胖官员笑嘻嘻地说道:“也就是时间匆忙了点,不然下官还能准备得更加充分。”
王竞尧心道平江、无锡这一带果然是富饶之地,鱼米之乡,战火如此激烈,平江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备齐这些东西。听这胖官员的口气,好像这么多物资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即使是失去了半壁江山的南宋,财政收入也高达10000万贯文。中国明朝两朝的财政收入,远远不如宋朝,而当时的人口却是宋朝的两到三倍以上。
宋朝的工商税已经大大超过传统的农业税收入,这也是宋代经济繁荣的一个原因,王竞尧清楚地记得,曾经有西方学者说当时一位欧洲君主的生活水平还比不上东京汴梁一个看城门的士兵,这也是千古奇迹了。
自从蒙古人侵宋以来,江南一带在此之前没有遭受到什么战火,其富裕程度自不必详说。想到这王竞尧也不禁有了些感慨,一个国家的经济再繁荣,若不配以强大的武力支持,一切都终将成为南柯一梦。
“到了,几位大人。”胖官员带着几个人走了没有几步,笑容满面地说道。接着把脸转向了一个十八、九岁,看在府库门口的青年说道:“把物资给几位大人过目,这就要启用。”
谁知道那青年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胖官员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文大人的手令。”青年表情平静地说道。
胖官员脸上大是尴尬,骂了声“胡闹”,对王竞尧赔笑道:“大人见笑了,这是内侄,父母都死在了战祸之中,下官见他可怜,这才把他接来,帮帮我的手。”说完面色一沉,呵斥道:“这是文大人亲自派人送来的口信,要什么手令!赶快把府库门打开,别让众位将军久等了!”
那青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文大人早就说过,没有他的首领,谁都不准调动平江府库的一文银子!”
王竞尧大感兴趣,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做事那么认真的人,他非常好奇地打量了青年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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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浙江大商人
“回王大人话,我叫丁铭。”这个叫“丁铭”的青年显然知道他面前站着的是谁,但他一点也不畏惧的看着王竞尧,眼中写满了坦然和从容,倒让王竞尧大是好奇。
“你既然知道是我,也知道文天祥大人派我来领军需,为何还要阻拦?”王竞尧不紧不慢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耽误了正事,被文大人一刀砍了吗?”
“认识是认识,砍头是砍头,但规矩永远是规矩。”丁铭毫不害怕地说道:“如果人人都仅仅凭着一句话就能从这领走东西,那还要我们这些官员做什么,虽然我们小的连品级都没有。”
那个胖胖的官员,见自己的侄子竟然敢公然顶撞上官,万一王竞尧发起脾气来,只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一张胖脸急的汗水连连,不停的对丁铭使着眼色。
王竞尧微微笑了下,回头对张长永说道:“你去文大人那拿张手令,我们在这等着。”
这丁铭胆子也大到了极点,居然搬了条板凳坐在了门口,一个腰板挺的直直的,仿佛谁要是想硬冲进去,都得从他的身上跨过。
王竞尧也不着急,耐心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张长永急匆匆的赶来,将一张手令递到了王竞尧手里。王竞尧顺手将手令交给了丁铭,笑着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丁铭仔仔细细的看了遍,验证无误后说道:“可以了,王大人请进。”
“大胆!”王竞尧忽然面色一变,厉声说道:“这批物资乃是文大人亲口答允调拨,你竟敢无故阻饶,给我拿下了!”
话音一落,陈中建快步冲上,一把扭住了丁铭的胳膊,边上那胖官员哭丧着脸连连讨饶,但王竞尧却理也不理。
“王大人不过如此。”丁铭冷笑着说道:“我知道得罪了你,必然遭到你的报复,王大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王竞尧沉着脸说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把他押了下去,文大人那我自然会去分说!”
这个丁铭也当真硬气,直到被押下去为止,面上神情丝毫也未曾改变。
胖官员完全被王竞尧的气势吓住,从头到尾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原本想索要些贿赂的念头也被打消的干干净净。没两个时辰,文天祥批复的物资就全部搬到了车辆之上。
“长永,这批物资好生看管,文大人还会给我们五百士卒,咱们将来的大事全拜托你们了。”王竞尧不放心地嘱咐道。
张长永点了点头:“大哥尽管放心,兴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不过那个丁铭怎么办,难道真的杀了他?”
王竞尧一笑说道:“杀了我可舍不得,朝廷现在缺人才,咱们也缺人才。这个人尽忠职守,无私无畏,我要问文大人直接去要,他要知道了内情,必然不肯,咱们还不如来个先斩后奏。到了福建之后,后勤上的事情大可交给他处理,这人年纪岁小,不过历练一段时候,对我们大有帮助。”
…..
清点完物资后,张长永三人当天下午即带着五百士卒启程,没两天,朝廷的文书也到了。除了终于同意平江出兵援救常州外,还顺着文天祥的意思,加封王竞尧了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节制兴化军政诸事。
王竞尧和文天祥拜领完圣旨后,文天祥一迭声的恭喜随后说道:“竞尧老弟,这知军事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官,但统帅一州事物,务虚小心谨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需记得为朝廷尽忠尽力,才能不辜负了陛下对我们的一片期望。”
王竞尧口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大不以为然。这个朝廷,送赵匡胤开始,一直到了现在,每每遭到异族入侵,恐怕历代皇帝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考虑着如何割地赔款,好好的一个大汉江山,被鞑子打到了整个民族都要灭亡,这样的朝廷,对它尽忠还有意义吗?
不过他也不敢去劝文天祥,文天祥从来忠肝义胆,自己劝他只怕文天祥当场就会翻脸。
“老弟,今天喜上加喜。”文天祥今天的兴致特别高,说道:“我一会给你介绍个人,此人是浙江的大商人俞容伟,此次专程来到平江,为朝廷捐资一千金,此等义士,你不可不见。”
不过等文天祥把这叫俞容伟的大商人叫来,王竞尧心里却觉得总那么别扭。这俞容伟长相倒还不错,不过一双眼睛似乎总透露着不可琢磨的神色,让王竞尧看了心中怎么都有一个疙瘩。
“王大人,久慕大人威名,今日终于得见,也算得是俞某人了却一大心事。”一等文天祥介绍完,俞容伟满脸带笑的说道,语气中象是对王竞尧推崇已极。
王竞尧淡淡地回了一声,可越来越发觉这人特别象什么人,但搜尽了脑海,却懊丧地发现脑子里总是纷纷乱乱,一点头绪也都没有。
“一个是浴血常州的大英雄,一个是慷慨解囊的真豪杰,我看你们两个真该多亲近亲近。”文天祥笑道:“我大宋能有你们这样的忠臣义士,何愁鞑子不灭,中原江山不能恢复?”
俞容伟恭敬地说道:“这全要仰仗两位大人之力了,小人只是一个商人,能报效的,也仅仅是一点微薄的资产而已。两军阵前厮杀搏斗,小人却万万不行了。”
“俞先生客气了。”文天祥看来比较欣赏这个商人,笑着勉励他道。
“俞先生哪里人?”王竞尧忽然问了句。
俞容伟从从容容地说道:“在下本是浙江本地人,常年漂泊在外,鞑子入侵中原后,小人心系家乡,乃匆匆回来。不想着赶上了鞑子进入中原,也不知道是小人的幸还是不幸。不知道大人询问小人这些有什么指教吗?大人尽管吩咐,小人无不照办!”
王竞尧微微摇了摇头,俞容伟的回答滴水不漏,也合乎情理,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自己连续遇到擅动心机的人太多,而过于多心了?
第五十一章 鞑子的计谋
这次朝廷看来是下了决心想要解常州之援,给各地还在坚持抗敌的将领做个榜样,居然难得的亲自派来了大将张全统领的二千淮军,这也算是朝廷难得一见之事了。
此时整个平江为了救援常州,几乎是倾巢出动,仅留一些老弱残卒防卫平江。左右两军麻士龙、尹玉的赣军,朱华的广军已经提前出动,中路文天祥的平江军和江阴军也即将离开平江。
平江的百姓却依然不知道战火即将来临,他们还在按照往日的节奏过着生活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依旧响亮,妇女走路时依旧恬静而有节奏,孩子们依旧在大街小巷宣泄着他们的快乐。
街头的拐角处,十几个孩子正在玩着打仗的游戏。一队孩子扮演宋兵,在一块白布上写着“岳家军”几个字,另一队孩子扮演金兵,双方各自占据着一小块地盘玩得不亦乐乎。“金兵”的地形好,“岳家军”攻了几次都攻不下来,忽然看到带头的孩子悄悄把小伙伴叫拢了过来,耳语了几句,那些孩子频频点头。
“岳家军”改变了策略,分出一半的人和“金兵”打到了一起,打了一小会,忽的呐喊一声,掉头就跑,“金兵”得意洋洋的在一个大男孩的指挥下,全部冲了出去,只留下那个大男孩镇守在“大本营”里。
忽然,从斜刺里杀出几个“岳家军”,一下冲进了“金兵”的“大本营”,还没有等那大男孩反应过来,一把木刀、木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抓到金兀术了,抓到金兀术了!”“岳家军”兴奋的大声叫道,那些远离“大本营”的金兵听到自己背后传来欢呼,回头一看,“主将”竟然落到了敌人手里,再想回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个顿时垂头丧气。
看到详细“战斗”经过的王竞尧几人笑了出来,司徒平一笑道:“这带头的孩子倒懂些兵法,善用计谋,说不定长大了当是一员大将。”
王竞尧笑着把那“岳家军”带头的孩子叫到了面前,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庄剑,十二岁了!”那孩子一脸稚气未脱,雄赳赳地说道。
王竞尧甚是喜欢这个孩子,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怎么想到这么打仗的,正面吸引敌人,侧翼偷袭,深合兵法,如果在战场上……”
忽然,王竞尧面色大变,手也在这孩子庄剑的头顶停了下来,他从这些孩子的游戏中,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走,立刻去文大人处!”王竞尧翻身上马,不忘了对那孩子说了句:“将来长大了,来福建找我,我带着你一起杀鞑子。记得,我叫王竞尧!”
说完,一夹“黑月驹”,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只留下庄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流露出羡慕和崇拜的神色……
“文大人,且慢动兵!”一进文天祥的大营,王竞尧匆匆阻止了结束停当的文天祥,语气急促地说道。
文天祥一愣,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竞尧稍稍喘息了下,说道:“兄长,我们这次那么轻易的从鞑子重围中冲了出来,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刚才我终于想起,这分明就是鞑子故意放我们出来的。平江得到常州被围的消息,必然倾全府之力救援,平江必成一座空城,如果鞑子此时分出一支轻骑,星夜急袭平江,那么平江靠什么来防御?平江一失,援兵后路被断,临安门户大开,如此,常州、平江、无锡、临安各地都将被鞑子截成几段,原本互为犄角,最终将首尾不能相顾,鞑子可以从容的一一击破!”
文天祥频频点头,脸上表情也愈发的沉重,等王竞尧说完,他长叹了一声:“不错,鞑子这条计策阴险之极。明知道我们对于常州不能不救,不得不救,只是,现在左右两军已经出发,按照部署,中军应该左右策应,现在应该如何处置?”
“兄长,如果你信得过我,请交付王竞尧五百士卒!”王竞尧平静地说道:“兄长留守平江,以防鞑子侵犯,王竞尧自领五百人呼应左右两军!”
“五百人会不会太少了点?”文天祥微微皱眉说道。
王竞尧一笑:“兵贵精不贵多,有此五百人足矣。”
“好,我就拨付五百精兵于你。”文天祥象对王竞尧充满了信心:“朝廷命张全将军带来了两千人马,我已把他当做后军。进可以协助常州援兵,退可以救援平江,我把你引见给张将军,将来你需要他协助的地方很多。”
那个朝廷派来的张全,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神态甚是倨傲,文天祥将王竞尧引见给他的时候,他大咧咧的端坐在座位上,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当做知道了。
王竞尧心里来气,又觉得张全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说过,抱了抱拳,也懒得多说什么。
“文大人,陛下和太皇太后念着你赤胆忠心,这才委任了这个王,王什么来着一个小小的兴化州知军事,怎么此人忒不懂礼数,见了本将也不下跪?”张全一脸不悦地呵斥道。
文天祥早对张全此人的“名声”有所耳闻,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道:“让将军见笑了,在我平江有个规矩,军营里不必跪拜,张将军初来平江,还望将军海涵。”
见文天祥为其辩护,张全冷冷地哼了一声。
“将军,此去救援常州,需要仰仗将军的地方很多。”文天祥认真地说道:“常州乃朝廷屏障所在,断断不能有失,还望将军看在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安危上,尽心尽力,早日将鞑子从江南赶出去,文天祥在此感恩不尽!”
他把这太皇太后和皇帝两顶大帽子抬了出来,张全一时不好多说什么,懒洋洋地说道:“你我同朝为官,本来讲究的就是忠心报国,文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第五十二章 陈墅血战 (一)
文天祥选拨给给王竞尧的果然都是些精壮士卒,个个都是二十郎当岁,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文天祥平日治军甚严,五百人每人都挺直了腰杆,等待新任长官到来。
王竞尧腰挎宝刀,大步走到这些士卒的面前,朗声说道:“兄弟们,咱们是去救常州的,那些为国尽忠的道理,想必你们也是懂的,我也不多说。但我要告诉你们,救常州等于救平江,常州一丢,平江和无锡、江阴等地沦陷只是早晚的事情。你们不是在为常州人打仗,而是在为自己作战,为自己的家园、为自己的亲人作战!咱们人少,鞑子势众,可这算不了什么。我和那些鞑子打过仗,一个个抡起刀来都象娘们似的,什么鞑子骑兵精锐,天下无敌,那都是他们自己吹嘘出来的,要不然怎么连常州的老弱残兵都打不赢,兄弟们,是不是?”
五百名士卒轰然大笑,齐声应道“是!”
做为特种兵精英出身的王竞尧,深知战前心理因素的重要性。鞑子军队的厉害,已经深深刻在了汉人军队的心里,如果不在战前驱散士兵们心理的阴影,只怕还没有开战就已经输了一半。
“咱也不说别的,在我的部队里,凡是割下一个鞑子首级的,老子就赏他十文钱,别他娘的嫌少,鞑子的脑袋和尿壶一样,值不了几个钱!”见士兵们又是大笑,王竞尧知道那些文绉绉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摆出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说道:“可有一条我也说了,哪个要是他娘的胆小如鼠,畏惧不前,老子也不杀你,也不骂你,你给我从这滚回家去。老子派人去你村子里把你老兄的‘光荣事迹’张贴出来,也给你全村人看看,只怕晚上睡觉,你媳妇都嫌你丢人,得把你一脚踹下床去,我看你他娘的今后还能不能抱媳妇那白晃晃的身子!”
五百名士兵的大笑声音甚是惊人,引得附近淮军军营里的士兵个个探头探脑,张全不屑地说道:“粗鲁,实在粗鲁,这哪里象一个军官,文天祥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王竞尧满意地看到士兵们原先那种紧张不安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他当即命令道:
“铁残阳,你带五十名士兵为第一队;第二队司徒平一;第三队司马南轩;第四队陶亮;第五队典霸天;第六队……”他迟疑了下,看了眼身边一脸恳求的池文隆,说道:“第六队池文隆,也给你五十名士兵。我自领二百人为第七队。”
“还有我!”忽然一人带着几十个士兵匆匆赶来,王竞尧看去原来是文天祥身边护卫顾斌,顾斌一到王竞尧面前就说道:“奉文天祥大人命,文大人身边卫队全部调拨给王大人指挥,麾下顾斌请大人下令!”
王竞尧心中一阵激荡,文天祥,文大哥,王竞尧决不辜负你的厚望。他定了定神说道:“顾斌,此番杀鞑子,救常州非比寻常,不可如在平江般儿戏,我命你带所部人马为后军,随时策应各处!”
说完王竞尧跳上战马,拔出了那把铁血之刀,当空辟了一下,大声说道:“兄弟们,杀敌立功就在今朝,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是汉子的,给我上!”
一夹战马,黑月驹发出长声嘶鸣,象道黑色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五百士兵爆发出惊天大吼,跟随在王竞尧后面,象条威武的长龙一样,豪迈的迈出了救援常州的步伐。
“鞑子不死,中原不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一直在暗处默默观看了一切的文天祥喃喃地念着这几句话,突然向着王竞尧离开的地方深深一揖:“竞尧老弟,一切都拜托了!”
……
最早出发的赣军统帅麻士龙和尹玉,行进到常州陈墅一带的时候,与蒙古军队派出前来截击的元将胡里喝和火麻野赤遭遇,赣军人数虽多,但士卒曾败在蒙古军队手中,对蒙古士兵有着天生的畏惧感。麻士龙和尹玉虽然勇猛,但部下大多心存畏惧,作战畏首畏尾,初战失利,赣军损失百人,麻士龙被迫下令退守。
胡里喝久经沙场,见此良机,急忙催动士兵努力向前。赣军退的本就慌乱,在蒙古士兵的猛烈冲击下,顿时阵脚大乱,退守一下变成了大规模的溃散。
麻士龙大怒,接连杀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军官,但此时赣军一片混乱,已经无济于事。
“将军,我军败阵,此时再战不利于我,不如先行撤离,收拢败兵,再行定夺!”尹玉见败局已成,急忙劝说麻士龙道。
麻士龙慷慨地说道:“我军虽败,然麻士龙未败,今日若不击破鞑子,士气安存?常州十数万军民苦苦等着援兵,我麻士龙今日就算战死疆场,一屡魂魄也要飘到常州城楼!”
说完大吼一声:“鞑子不要猖狂,大将麻士龙在此!”催动战马,挥舞着手中大刀,竟然单人独骑就向蒙古军中冲去。
尹玉长叹一声,也厉声喝道:“大将尹玉在此,好男儿杀身成仁的时候到了,众军,随我来!”
在两位将军的激励下,原本溃散的赣军怔了下,麻士龙和尹玉的举动显然激发了他们的血性,这些士兵忽然齐齐发声呐喊,掉转头就向蒙古人的方向杀去。
就在麻士龙和尹玉血战蒙古士兵的时候,王竞尧的先锋铁残阳带着一百名士兵离陈墅已经不远,远远看到一些宋兵败退下来,叫住了一人,问清了赣军被困,战事不利。铁残阳当即说道:“所有赣军在此集合,再退后一步者,斩!”
接着对一百名部下道:“今日血染沙场,他日青史留名!众位兄弟,把这腔热血,洒在这里吧!”说完厉吼一声:“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前部先锋铁残阳来也!”
(这章兄弟们看的还满意不?蜘蛛老是在想,如果当时宋朝都是麻士龙、尹玉这些不畏生死的好汉,哪有鞑子猖狂的份?)
第五十三章 陈墅血战 (二)
没过多少时候,二队司徒平一也已赶到,见几十个宋兵乖乖围坐在那,诧异中找人一问,不禁大笑起来:“鞑子猖獗,真当我中原无人?司徒平一也去凑个热闹!”
铁残阳一到战场,正看到麻士龙和尹玉被蒙古人重重困在其中,左右冲突,两口刀奋力砍杀,但周围蒙古士兵却不见减少,反倒越杀越多。麻士龙一口刀杀得手软,沉重的盔甲密不透风,动作渐渐迟缓下来。那边尹玉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铁残阳看了下,蒙古军正中间一名蒙古将军指挥着部卒一层层地围上去,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首脑。铁残阳把枪挂住,反手拿出弓箭,接连几箭射出,蒙古兵接二连三倒地。
元将胡里喝见宋军来了援兵,不禁大怒,抡圆了一口大刀就向铁残阳冲来。铁残阳将弓箭收好,拿起断枪,“叮当”一声两样兵器相交,两匹战马相互错过的一瞬间,铁残阳轻舒猿臂,一把抓住胡里喝,将他从马上拎起,重重扔在地上,低叱一声:“绑了!”
胡里喝吓得魂飞魄散,正挣扎着想从地起来,十几个宋兵一拥而上,刀枪架上了他的脖子,将胡里喝捆成了一个大大的粽子。
后面元将火麻野赤看到主将胡里喝只一回合就被汉人拿住,惊得眼冒金星,不顾一切就向铁残阳冲来。铁残阳正要应战,忽然听到后面又个声音大叫:
“铁兄弟,把这一功让了给我!”
转头一看,是二队指挥司徒平一,铁残阳也不说话,放过火麻野赤,径直往蒙古兵将人数最密之处杀去。
火麻野赤见汉人一点也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大怒下右手马刀,左手盾牌,恶狠狠的和司徒平一打到了一起。
没战几个回合,司徒平一卖个破绽,厚背砍刀一刀斩在火麻野赤大腿之上,火麻野赤疼得大叫一声,滚落下马,和他的上官胡里喝一样,成为了宋军的俘虏。
电光火石之间,蒙古人两个素以勇猛著称的将军被俘,蒙古兵将大是心惊,又没了人指挥,一时乱糟糟的各自为战。宋军见援兵主将勇猛如此,士气大振,劣势立刻扭转过来。
等司马南轩、陶亮、典霸天、池文隆这四支生力军杀到,几个人带着数百名士气高昂的宋兵,象几条蛟龙一样在鞑子军中大砍大杀,刀枪并举,直杀得血流成河。一个时辰不到,蒙古人见死伤惨重,发一声呐喊,齐齐向后败退。
铁残阳等人正杀的兴起,哪里肯让蒙古人逃跑,正想追去,忽然被陶亮阻止道:“鞑子虽败,然他们撤退时队伍严整,骑兵卫护在后,弓箭手左右保护,赣军也伤亡很大,贸然追击,只怕不利于我!”
大家都知道陶亮此人心思缜密,看看杀了也差不多有数百名鞑子,还抓了鞑子的两员大将,战果颇是不错,也就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待到王竞尧和顾斌两路人马上来,战斗早就结束,顾斌没赶上杀鞑子的机会,连叫丧气。当铁残阳和司徒平一把胡里喝、火麻野赤两个元将带到面前请功的时候,顾斌羡慕的双眼发红,连声哀叹好好的当什么后队,居然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
王竞尧笑嘻嘻的从马上跳下,对着两个元将左看右看,满脑子不知在动什么念头。
胡里喝倒也硬气,大声说道:“今天本将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本将决不皱一皱眉头,也让你们这些汉狗看看真正的草原勇士!”
一干宋将大怒,正要围上来,王竞尧却摆了摆手,说道:“是要杀,是要剐,既然你提出了这个要求,本大人一定满足你。我们岳爷爷曾经说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倒很想尝尝你们的肉,喝喝你们的血,不过本大人没有这个爱好,又怕你们的肉是臭的。来呀!”王竞尧忽然面色一沉:“鞑子将军提出了要杀要剐的要求,我们素来以仁义服人,如何不能满足俘虏的要求?给我慢慢地割,慢慢的剐,把肉一条条、一丝丝的割下来,这个要求倒也奇怪!”
胡里喝大惧,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死他倒一点也不怕,可这该死的汉人竟然真的要千刀万剐自己,这样的酷刑胡里喝一想起就觉得背后阵阵发凉。
“汉狗,你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这样羞辱我算什么好汉!”胡里喝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咒骂道。
听到胡里喝嘴里“汉狗”不断,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老子满足你的要求,你还骂老子!他妈的,你杀我汉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怜悯?给我把他的舌头先割了下来,老子听的心烦!”
一声声惨叫声中,王竞尧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火麻野赤的身上,火麻野赤想到胡里喝自己莫名其妙讨来的酷刑,浑身不寒而栗,颤抖着声音硬着头皮说道:“你要杀就杀了我,折磨人不算本事。再说,再说我也没有提出割剐我的要求,你断断不能找到这个理由!”
听他口气虽硬,实则害怕到了极点,王竞尧微笑着说道:“本大人难道象不讲理的人吗?这个我突然倒不想杀你了。”
火麻野赤见宋将竟然这么轻易就饶了自己,大喜下正想说声谢谢,忽然听到王竞尧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自从从军以来,你究竟杀了多少汉人?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要是有一星半点谎言,你顶头上司的下场很快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早就知道了这个汉人将军说做就做,没半点迟疑,火麻野赤打了个寒战,想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也记不清了,总有三百,不、不,二百来人吧。”
“三百加二百那就是五百了。”王竞尧扳着手指头算道。
火麻野赤大急,大声抗议着说道:“将军,哪有你这么计算的,不行,不行!”
王竞尧阴沉着脸说道:“这是汉人的地盘,你们他妈的没经我们的允许就擅自进来,那就得按照我们的算法来,再多一句废话老子把你千刀万剐。”
第五十四章 陈墅血战 (三)
火麻野赤自从随着蒙古大军入侵中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蛮横的汉人,被王竞尧凶狠的话一骂,火麻野赤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做声,只等王竞尧的发落。
王竞尧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想了想说道:“听说蒙古的那些贵族,上下马都有马凳,你就做了我的马凳吧,你杀了我五百汉人,做个五十年我也就放了你。”
火麻野赤大惊失色,这所谓的马凳是最卑贱的奴隶做的时候,主人上下马的时候,“马凳”立刻就用趴伏在地上,任由主人踩着自己的背上下。他才想抗议,就听到王竞尧冷冷地说道:“要么剐你了,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做,自己选择吧。”
王竞尧一摆手,大步走了开去,只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火麻野赤愣愣的站在那。其实王竞尧也并非一味的想要羞辱火麻野赤,他知道这些蒙古人,尤其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一个个心气都很高,只有把他们的这些傲慢之气彻底磨平后,他才能用他去为自己做些事情。
死里逃生的麻士龙和尹玉,收拢了队伍之后,来到王竞尧帐中时,想到自己和王竞尧间的龌龊,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不过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若不来说声谢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才跨进王竞尧营帐,正想着怎么开口,谁知道就听王竞尧说道:“麻将军,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派人去请你。”
麻士龙一愣,听王竞尧话里,象是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王竞尧在营中摊开一副简陋的地图,也不等麻士龙回味过来,说道:“鞑子遭到挫折,败军已退到陈墅、潘墅交界地,在五牧,朱华将军也和鞑子军队交手,我们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歼灭陈墅之敌,进而直接威胁常州鞑子大军!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对面的蒙古军队,大约还有不到四千之众,我军人少,以三千对四千,恐怕胜算不是很大,若是再能得到一支生力军的支援,那样打赢的可能性就大的多了。”
麻士龙也是个豁达之人,很快那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他不假思索地道:“咱们不是还有张全的两千淮军,只要他们加入,咱们在人数上的劣势就可以扭转了。再加上此次打败鞑子,士卒们士气正高,我看这仗可以打!”
“尹将军的意见呢?”王竞尧看到尹玉沉默不语,问道。
尹玉有些犹疑地说道:“王兄弟对那些朝廷官员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麻将军,这个张全的为人你我可是知道的,恐怕他未必就会卖力了。”
王竞尧见尹玉这么说,估摸着张全此人名誉不是太好。
果然,麻士龙不屑地说道:“这种人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就看上他的。不过,此次作战对他也是意义重大,他张全也得掂量掂量,要是打输了,临安即将正面面对鞑子,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再者说了,他难道不怕文大人军法无情吗,我谅张全不敢耍什么花样!”
“有道理。”尹玉点了点头:“那么就让我去找张全,他和我多少有些情面,或许我说起来也比较顺利。”
王竞尧见都同意和鞑子在陈墅展开决战,心情大好,正想说出自己的建议,忽然看到外面陶亮匆匆进来说道:“禀告众位大人,鞑子派来了使臣王良臣商量释放两位元将事宜,现在正在外面等候。”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竞尧三人顿时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原来自从蒙古人开始灭宋之战后,元兵自西而东,大元帅伯颜分三路:一路沿江入海取嘉兴府华亭;一路攻打独松关;一路直逼常州城下。常州知州赵汝鉴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一溜烟逃了,安抚戴之泰勾结屡试不中流落常州的失意秀才王良臣,开门揖贼,卖国求荣,投降了元兵,蒙古人入城后*掳掠,掠人户为奴,常州一切的祸根,可以说很大程度上起源于王良臣身上。
其后,攻击常州的鞑子总指挥唆都,以胡里喝在陈墅,以王良臣在五牧,分头阻击平江方向来的援军。得到胡里喝被俘的消息后,唆都知道胡里喝是大元帅伯颜的心腹爱将,不敢有失,急调王良臣为说客,企图说服宋军放人。此时唆都还不知道胡里喝已经被千刀万剐。
尹玉正想让人推出去把王良臣砍了,却被麻士龙阻止了下来,接着麻士龙对王竞尧说道:“王兄弟,你是主人,今天我这个客人要借你的地方来上演一出好戏,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王竞尧早就从历史书上知道了王良臣的最后下场,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良臣才被带进,一听说站在对面的是有名的宋朝大将麻士龙和尹玉后,满脸带笑地说道:“麻将军,尹将军,早就听说过两位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王某三生有幸!”他可没有把站在一旁的王竞尧看在眼里,还以为是麻士龙手下一个小小头目。
麻士龙脸上居然也露出了笑意:“兄弟一点薄名,哪比得上王兄。王兄一手把常州送给了鞑子,这才是真正名满天下啊!”
“惭愧,惭愧,麻将军说笑了。”王良臣脸上一红,很快遮掩了过去:“麻将军陈墅大捷,可喜可贺。今我奉唆都元帅之命,恳请将军放了胡里喝和火麻野赤两位。将军,学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宋朝的命数已经绝了,蒙古大军不日即将马踏临安,到时玉石俱焚,又何苦来呢?只要两位将军肯识时务,顺应天命,归顺了大元,不是学生夸口,一个万户长对于两位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将军,时不我待,学生实在是感佩两位将军的英勇,才这么说的,还望将军三思啊!”
王竞尧和尹玉听得牙齿紧咬,恨不得当场就将这无耻之徒格杀当场,麻士龙却依旧笑着说道:“说的有道理啊,看来我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第五十五章 陈墅血战 (四)
大喜过望的王良臣正想说什么,听到麻士龙说道:“归顺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再说,王兄一路辛苦,想必也是饿了,兄弟这就为你准备一点吃的,千万不要推辞。”
王良臣颇是奇怪,现在离晚饭时间尚早,难道麻士龙的军队习惯那么早吃饭?不过眼看大功告成,升官那是少不了的,王良臣哪会去关心这些事情。一脸谦逊地说道:“麻将军客气,客气,那么学生就打扰了。”
麻士龙笑了下,对外面士卒大声叫道:“来呀,支口大锅出来,把水烧得开开的,咱们得为亲手献出常州的王良臣大人接风洗尘!”
这话让王良臣觉得满不是滋味,才想说话,看到麻士龙三人端坐在位置上,一脸的冰霜,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心里生出了隐隐不妙的感觉。
“回将军,水已经烧开!”陶亮大步进来,大声说道,说完看了眼王良臣,眼睛里全是鄙视和讥笑的意思。
麻士龙霍然站了起来,很客气地说道:“王大人,水已经烧开了,我看晚饭前你先洗个澡吧!”
“麻将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良臣面色大变,惊恐万状地说道。
“王良臣,你这个不忠不孝,无父无母的卑鄙小人!”麻士龙神色一变,厉声说道:“你与戴之泰相互勾结,向鞑子双手献上常州,致使常州多少百姓无辜惨死,致使常州多少妇女惨遭ling辱,你今天居然还有脸来劝我投降,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今天我不把你活活烹死,我也对不起常州那些死难的百姓,来人!”
“在!”陶亮和随后进来的司徒平一怒气满面,大声应着走了过来。
麻士龙指着王良臣,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这条鞑子的走狗,给我扔进水里,烧死!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将军……”王良臣正想大叫饶命,却立刻被司徒平一一拳打碎了满嘴牙齿,和陶亮两人架起王良臣,直接拖出了营帐……
……
果然如同麻士龙所预料的那样,淮军统帅张全一听说尹玉要求自己发兵参加决战的请求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慷慨激昂的拍着胸脯,让尹玉尽管放心,自己舍生忘死,粉身碎骨,也要和鞑子一决死战,不辜负朝廷厚望、,不辜负文天祥大人期望。
放下一颗心的尹玉前脚离开,后脚张全副将曾玉说道:“将军,我这就去准备。”
“笨蛋!”张全呵斥了一声:“准备什么?这仗打赢了,算谁的功劳?有我们淮军什么事,风头全被他们赣军抢了。况且,鞑子势大,是那么好对付的?弄不好你我的小命都得丢在那里!我暂且答应了尹玉那个笨蛋,咱们看看势头,鞑子占据了上风,咱们按兵不动;万一给麻士龙和尹玉侥幸得胜,趁着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淮军再趁势而上,那时赣军也死得差不多了,最后的功劳还不是我们的!做什么事情都得动脑子,别象麻士龙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曾玉恍然大悟,谄媚地说道:“将军高见,末将拜服!”
……
在得到了张全的承诺后,麻士龙、尹玉和王竞尧三人商议良久,最后决定以尹玉带少量兵力引诱蒙古军队,王竞尧和麻士龙带主力于虞桥设伏,待鞑子进入伏击圈后,四面杀出,再以张全的淮军自侧后掩杀。
同时为了预防万一,通知广军朱华尽力拖住五牧之敌,使其不能增援。朱华虽然与麻士龙有隙,但在杀鞑子这点上,却一点不敢怠慢,随即主动向对面的蒙古军队发起了攻击。
不负众望的尹玉,以两百微薄兵力,将急于求战的蒙古士兵带到了虞桥一线,新任陈墅蒙古军队指挥怀都正追杀的起劲,忽然左右响起震天的杀声,无数宋兵从四面杀来。怀都大惊,急忙领部卒分散迎敌。
陈墅初战获胜的赣军,已经初步消除了对蒙古人的畏惧,呐喊着舍生忘死的和鞑子展开血战。
王竞尧所部五百精兵骁勇无比,王竞尧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左面是铁残阳、典霸天、陶亮,右面是司徒平一,司马南轩、池文隆和顾斌,八个人如狼似虎,在蒙古军中来回冲杀,王竞尧一口刀下不知道砍死了多少鞑子,就连初上战场的池文隆,也丝毫没有畏惧,一连斩死了几个蒙古士兵,也算稍稍为池家村死难村民报了一点仇。
怀都本来想奋起神勇,指挥麾下士兵杀出埋伏,但忽然看到铁残阳一马向他杀来,他早在常州就被铁残阳的神箭打怕了,此时看到铁残阳,气势上先矮了几分,竟然不敢接战。
战至中午,宋军依仗着如虹的气势,竟然在人数少于蒙古军队的情况下,占了一点上风。按照约定,此时张全军队应该迅速杀出,蒙古人必然将一败涂地。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全的淮军却始终都没有看到影子。
“尹玉,张全呢,为什么还没有出现?”麻士龙杀得气喘吁吁,有些焦躁地问道。
尹玉一连砍杀了几个靠近自己的鞑子,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张全亲口答应了我,一定准时出兵,难道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大人,大人!”一名负责联络淮军的宋军军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语气中带着颓丧叫道:“淮军,淮军不战而退,现在已经快到五牧了!”
“什么!”这个消息就象是晴天霹雳一样炸在了麻士龙的脑袋上,他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一把抓住了报信的军官,气急败坏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个军官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千真万确,小将和张全理论,还险先被他杀了!”
麻士龙呆立当场,做声不得。
王竞尧听到了一切,长叹一声,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张全是谁了,历史上记载着如果不是张全临阵退缩,胆小如鼠,常州之围也许就可以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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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陈墅血战 (五)
此时从最初慌乱中恢复过来的蒙古士卒,逐渐显露出他们狰狞的面目,宋军士兵在训练上的严重不足很快体现了出来,当初靠着血性凝聚起来的优势正在逐步消失。
最为严重的是,蒙古元帅唆都得知怀都部被围,已经从包围常州的大军中,分兵五千火速救援过来,此时虞桥宋军已处于两难境界,继续战斗下去,将很快身陷包围。但撤退将使五牧一线广军朱华侧翼遇敌,而元军还可以趁势直取无锡、江阴两地,进而攻击平江。
王竞尧、麻士龙和尹玉三个领兵大将互相看了眼,忽然相视一笑。
“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麻士龙微笑着说道:“王老弟,尹老弟,咱们三个能死在一起,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竞尧笑着说道:“麻将军,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特别讨厌你,觉得你这人又狂妄,又自大,当时的想法就是狠狠地抽你两个耳光。”
麻士龙大笑起来:“我又何尝不是,那日我和尹老弟说,总得找个机会把你除去才行,省得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生死关头,这些汉族的义士浑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头,所有恩恩怨怨,都在这一笑之中化解。
“兄弟们,掘堑濠、筑土城,咱们在这和鞑子拼命!”麻士龙大声道,接着对王竞尧说道:“老弟,麻烦你带着本部精兵,将鞑子击退三里!”
对这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王竞尧想也没想,刀尖指向前方,厉声道:“铁残阳、司徒平一、典霸天往左,司马南轩、陶亮、顾斌往右,池文隆随我中军正面进击,给我把鞑子击退三里!”
八员骁将齐齐发声呐喊,带着五百悍不畏死的宋兵山呼海啸一般冲了上去。怀都眼见宋军阵脚挫动,正欣喜间,忽见几百敌人潮水一般向自己蜂拥而来,茫然间不知道宋兵想要做什么。
五百宋兵个个都睁着血红的眼睛,豁出了性命一般,人人舍生忘死,奋勇争先,在元兵中来回冲突。不断的有宋兵倒下,但在他们倒下的地方,周围总会躺倒着几具鞑子的尸体。
陶亮右胸中了一箭,所幸如肉不深,他反手折断箭杆,放眼看去,见是一个鞑子百户长躲在一边施放的冷箭,顿时大怒,暴吼道:“鞑子安敢伤我!”
千军万马中,陶亮对周围刀枪不闻不问,一匹快马径直冲到那百户长面前,那鞑子见伤了宋兵将官,正高兴时,忽一见一个血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有来得及拿出兵器,一个人已被陶亮刺中,尸体被高高挑起在半空。
陶亮把尸体抛出,大笑道:“区区鞑狗不过如此,千军万马能奈我何!”
见陶亮抢尽了风头,铁残阳左右看去,看到怀都在几十名将校护卫下指挥着战斗,铁残阳闷声不响,催动战马,闪电一般冲到怀都附近。四个蒙古士兵慌忙上来阻截,被铁残阳接连刺死两个,剩下两个看到势头不对,正想掉转马头,铁残阳马快,转瞬追上,一枪一个,两个蒙古鞑子都从马上落下。
怀都看到死对头勇猛如此,魂飞魄散,不敢正面交锋,匆忙间让部下阻挡,自己慌慌张张的向后面败退下去。
王竞尧见机不可失,奋声大叫道:“鞑子逃跑了,鞑子逃跑了,怀都被杀死啦!”
宋兵齐齐一声欢呼,元兵不知真假,心头慌乱,又看到怀都将军从战场上失去了踪迹,只怕当真是被汉人杀死,哪里还有心思应战,竟然齐刷刷败退下去。
“穷寇莫追!”王竞尧说道,此时他将鞑子击退的任务已经完成,又看到部下伤亡甚重,五百士卒起码死伤已经超过两百,赶紧阻止住了已经杀红眼的兄弟。
鞑子败阵,麻士龙急忙指挥士兵挖掘堑濠、修筑土城,准备在此地长期抗击元军。这一仗虽然击退元军,杀伤鞑子七百余人,但赣军和王竞尧本部兵马也死伤五、六百人,本就薄弱的兵力更显不足。
到了夜间,五牧方向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朱华的广军被蒙古人团团围困,几次冲击都被打退。而逃跑到五牧的张全,将本部兵马迁到了一条河对过,又以上司的身份,居然战前不准朱华掘沟堑设鹿角,在激战最酣的时候,竟然隔河观望,不发一兵一卒。
“王老弟,尹玉兄弟,鞑子援军已经赶到,最迟到明日中午,对虞桥必成合围之势。”麻士龙将王竞尧和尹玉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忧心忡忡地说道:“鞑子军力数倍于我,来此前我军又未多带军粮,两日内粮食必然告馨。兄弟是决意死在这里的了,但朝廷可用之兵已经不多,还巴巴的指望着我们,大宋的一点精血尚需保存。王老弟,今日夜间,你带着本部兵将即刻向平江撤退,或去临安,或去兴化。尹兄弟,你带五百人赶赴五牧,援救被困的朱华,而后向临安撤退,向太皇太后和圣上报告这的危急情况,让他们早日撤出临安。”
说完,象是恨恨的说了句:“妈的,真不想去救朱华这王八蛋,平日里总看不起咱们赣军,这次算便宜了他!”
尹玉才想反对,麻士龙不容反驳地说道:“在这我的官职最大,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是抗命不遵。两位兄弟,总有人会死,总有人要活下去,和鞑子继续拼杀,来卫护咱汉人的江山,一切都拜托你们了!”
王竞尧默然不语,他知道陈墅之战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断然没有取胜的可能性了。麻士龙说的对,总得有人活下去,去完成那些死者没有完成的遗志,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麻将军,王竞尧先走一步!”王竞尧站了起来,表情平静地说道:“就算千万人骂我是懦夫,骂我是逃兵,我也走了。他日王竞尧必从福建带着我汉人大军杀回来,为麻将军,为赣军兄弟报仇雪恨!”
“兄弟,保重!”麻将军重重的抱了下王竞尧:“可惜再不能和你一道杀鞑子了,他日到了清明,别忘了给老哥哥上柱香。”
第五十七章 陈墅血战 (六)
“杀贼,杀贼!”虞桥郭城墩新搭建起来的望敌楼上,赣军统帅麻士龙拔出腰刀,大声疾呼,箭枝在他周围纷纷掠过,但麻士龙丝毫不惧,依然指挥士卒努力向前。
蒙古军队已对虞桥赣军形成包围之势,从几个方向密密麻麻的蜂拥而来,两千不到的赣军,面对数倍于己的蒙古士兵,在麻士龙的指挥下一点也不示弱,前赴后继,英勇的和蒙古士兵厮杀在一起。
这已经是虞桥被围的第五天了,赣军粮草已绝,开始杀马为食,军中不多的战马一天就被食用干净,随后麻士龙命人挖掘草根树皮为生。
虞桥东南半里青龙冈、土龙冈和黄龙冈,连绵半里,岗前东井潭、西井潭一线,都是赣军挖掘的土城和堑壕,赣军将士就依仗着这些防御工事,苦苦支撑着蒙古人的进攻。
第六日,蒙古侵宋大元帅伯颜得到胡里喝、王良臣等人被杀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数万人马攻击常州和陈墅一带宋兵。
虞桥赣军虽然英勇杀敌,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元军分割包围,并且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鞑子的屠刀之下。
麻士龙跳下望敌楼,一口大刀泼风一样的在元军阵中扫来扫去,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倒在了这口刀下,麻士龙身上伤痕累累,整个人都被血迹浸泡成了个血人。但他面对周围鞑子连声大叫“投降”的声音,却不断抱以轻蔑的笑容,带着亲兵径直往蒙古人最集中的地方杀去。
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了,很快,麻士龙发现,在鞑子重重包围之下,已经只剩下了自己一人,麻士龙忽然停下了刀,这一停,十几道伤口剧烈的疼痛很快阵阵向麻士龙袭来,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边上蒙古士兵终于松了口气,这个疯子一样的宋将看来终究还是准备投降了。
麻士龙把大刀插在身边,面向南方,无限留恋地说道:“陛下,太皇太后,臣不能再尽忠报国了,陛下保重,臣麻士龙去也!”
说完,麻士龙拔出腰刀,在自己喉咙处重重一抹,一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一直到死,他的脸,依旧是面对着南方。
看到了这一切的蒙古大元帅伯颜微微叹息道:“中原多好汉也。自我蒙古大军灭宋开始,先有襄阳、钓鱼城城之战,又有常州、陈墅血战,若不是汉人的朝廷不争气,我蒙古人安敢正视中原分毫!”
深深领教了汉人厉害的怀都默默点了点头:“这些个汉人,血性一点也不输给咱们草原勇士,只不过再厉害的勇士,若没有能用之主,在我看来也是无用的。”
……
蒙古军队在虞桥取胜后,随即又在五牧与宋军在五牧展开激战,若不是尹玉及时赶到,朱华的广军已经败阵。
但这时五牧的宋军军粮也已告馨尽,只得忍饥背水与敌死战,元兵首先进攻朱华的广军。朱华得到尹玉救助,打点精神,指挥部队和元军血战,双方自早晨激战到中午,胜负未决,到了晚上的时候,五牧被元兵迂回过来,团团包围,
朱华身带重伤,犹自指挥军队酣战,他右腿已断,整个人斜靠在一堵危墙之上,口中大喝不止,拼命指挥部下阻挡着蒙古士兵前进的步伐。这些广军也当真彪悍,个个豁出了性命和鞑子纠缠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个人后退的。
蒙古人很快发现了宋军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几十个鞑子纷纷向朱华所在的方向围了上来,此时朱华身边已无一兵一卒,他浑然不惧,操起弓箭,张弓搭箭,一连七、八枝羽箭连珠射出,顿时鞑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朱华向后一摸,发现箭囊已空,他拿起身边腰刀,大喝道:“大将朱华在此,谁敢前来送死!”
鞑子士兵一哄而上,半躺在地上的朱华左右格挡,死战不屈,但终究孤立无援,又断了一腿,没多少时候,竟生生被鞑子砍成肉酱。
在宋军和鞑子激战正酣的时候,心怀叵测的张全,隔着一条河袖手旁观,“不发一矢。不助一饷”。一些战败的宋军渡水挽张全的军船,想要上船逃生,张全竟然命令部下斩断挽船者的手指,再把他们全部推到河里活活淹死。
赣军尹玉此时身边已只剩下自己带着的五百士卒,誓死不退,苦苦于元军周旋,一直坚持到了晚上。而张全和曾玉则趁着夜色逃走,只剩下尹玉率残军与元兵死战一夜。赣军在尹玉的指挥下,杀得鞑子的尸体布满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宋军到底人少,到了天亮,五百赣军除了四人侥幸生还,其余全部战死,这其中没有一个人向鞑子投降的。
尹玉整个人都象疯了一样,他根本不在乎战场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宋将,转眼间五十多名蒙古士兵倒在了他的刀下,而他浑身上下中了不知道多少箭,远远看去就象一只巨大的刺猬一样,鲜血把他的盔甲完全染成了赤红色。
蒙古人怎么也想不到就战场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宋兵,他们也收拾不下,而尹玉那势如猛虎的样子,也吓得鞑子不敢接近。最后鞑子拿四根长枪架住尹玉的头颈,让他动弹不得,再用棍棒活活把尹玉击死。
等蒙古人松开长枪,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这宋军头上血肉模糊,早已死去多时,但却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一双眼睛依然发散出战斗的火焰……
……
风凄厉的从虞桥上空吹过,带着阵阵的血腥。战场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那满地的尸体。风象是在歌唱着汉人一曲挽歌,又象是在传诵着汉人的英勇不屈。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陶亮竭力克制着自己悲伤的感情,问道。
王竞尧小心的合上了尹玉将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右手紧紧的按在刀柄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张全误国,他害了赣军,害了广军,害了常州,我们,去杀张全。”
第五十八章 锄奸
张全是一口气带着淮军从五牧跑到了接**江的地界,他对自己的举动颇为庆幸,赣军、广军全军覆灭,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恐怕淮军的下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
“将军,我们这一跑,恐怕文天祥不会放过我们吧。”曾玉有些担心地说道:“麻士龙、尹玉和朱华都是他的爱将,他要真翻起脸来,太皇太后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张全冷笑着说道:“文天祥?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杀我。太皇太后那里就更加不必说了,现在朝廷急等着用人,太皇太后必定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化解此事。那些蒙古人那么凶悍,要不是我下的决心早,咱们早成了鞑子的刀下之鬼!”
“大人,门外有人冲击大营!”正说着,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进来说道。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张全大怒,随即忽然象见了鬼一样的怪叫了声:“难道,难道是蒙古人来了?”
“不是,是福建道兴化州知军事王竞尧大人和他的几名部下。”军官急忙说道。
张全这才松了口气,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当是谁,他一个个小小的知军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冲我大营,给我拿下,杀了!”
大营外几百淮军士兵紧张地持着刀枪对着一步步走近的王竞尧八人,这八人竟然全身带孝,走在最前面的王竞尧手里抱着一个灵牌,上面写着“赣军广军五千忠魂之位”,左右铁残阳、司徒平一等人卫护,象是丝毫也看不见周围的刀枪,义无返顾的向张全大仗走去。
“王竞尧,你一个小小下官,竟然不得允许,冲我大营!”张全走来,在士兵团团保护下怒喝道:“这里是淮军,不是你的常州!”
王竞尧象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他眼光扫过四周的淮军士兵,慢慢地说道:“张全误国,害死赣军、广军兄弟,五千义士血染疆场,今日王竞尧是来为麻将军,为尹将军,为朱将军,为所有死难的烈士报仇!大家都是汉人,我不想和你们动手,是兄弟的给我让开一条道路,是中原好汉的,把刀口对准鞑子去!”
张全的所作所为,这些淮军士兵都看在眼里,虽然气愤,但终究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看到有人出头,说的又在理,手中刀枪未免低垂了下来。
“混蛋,妖言惑众,张大人的用兵之谋,又怎么是你能够懂的!”看到军心动摇,曾玉大怒,几步走到军中,脚在士兵屁股上踹了几下,大声道:“把兵器举起来,杀王竞尧者,赏黄金十两!”
“为虎作伥的东西!”王竞尧冷冷哼了一声:“谁给我把曾玉首级送来!”
铁残阳一声不吭,把断枪插到地上,反手抽出腰刀,径直走向曾玉。
“拦住,拦住!”曾玉大惊,连连喝道,但他很快发现,就连身边的亲兵也脚步都不肯挪动半步。曾玉正想逃跑,忽就看到铁残阳那张充满杀气的面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铁残阳一把抓住曾玉的胳膊,脚在曾玉的腿关节处猛力一蹬,曾玉整个人都跪到了地上,还没有等曾玉叫出声来,一颗首级已被铁残阳拎在手里。铁残阳看也不看周围,重新走回王竞尧面前,将曾玉首级重重往地上一扔,拔出断枪,依旧站到王竞尧身边。
“王、王竞尧,不经朝廷允许,擅斩上官,罪同谋反,你,你想造反吗!”张全整张脸吓得血色全无,再看到淮军将官纷纷为王竞尧八个人让开了条道路,马上软了下来,口气充满了哀求地说道:“王老弟,你不能怪我,鞑子凶猛,我也是想保存一点力量,寻找机会与鞑子决战,可绝对不是故意想要逃跑。”
王竞尧笑了一下,把灵牌交到了司徒平一手下,右手拎着那把铁血之刀,一步步走到张全面前,说道:“当然,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话,不过,这些话你当着赣军、广军兄弟的面去说吧!”
张全的一颗脑袋被王竞尧生生割下,他把张全和曾玉的首级并排一起,放到灵位前,默默地说道:“众位好兄弟,张全和曾玉已经被我杀了,你们的仇人还有伯颜、唆都、怀都这些人,王竞尧若不能把他们一一杀死,也对不起你们的在天之灵!”
“王大人,兄弟们也是中原的汉子,也想杀敌报国,张全、曾玉已经死了,你带着我们一起和鞑子拼了吧!”忽然,淮军中一名军官大声叫道。
王竞尧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军官,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淮军马军军使许桐。”那军官说道:“张全是张全,淮军是淮军,王大人放心,淮军的耻辱,一定在战场上用性命重新挣回来!”
王竞尧点了点头:“我相信淮军兄弟都是不畏生死的好汉,许桐,由你暂且节制淮军。在陈墅一线,还有三百平江兵再等着我,咱们这就出发,寻找机会,再救常州!”
“王大人。”许桐犹豫了下,眼里似乎含着泪光,迟疑着说道:“刚才我们已经接到了情报,常州,常州已经破了!”
王竞尧站立不稳,全身一阵摇晃,脸色变得煞白,一把抓住了许桐:“你再说一遍!”
许桐看着王竞尧脸上象是要杀人的怒火,长长的叹了口气:“伯颜亲自带着大军与唆都会合,昨日已将常州攻破!张全早就得到了情报,但他严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而且,而且伯颜已经下令屠城!”
王竞尧扔开了许桐,虽然常州早晚城破他在历史书上看得清清楚楚,但当这个消息真的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为的是改变很多曾经发生的事情,但陈墅宋军还是败了,常州也终于破了,屠城到底发生了,难道历史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吗?
铁血宝刀在风中发出似乎发出“呜呜”的鸣叫,竟象是要从王竞尧手中挣脱而出,它想要告诉王竞尧,历史,有的时候,是可以改变的。
(事情已经过了,蜘蛛何必生气。呵呵,蜘蛛发现自己蛮幼稚的,自己写自己的书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说某些人是“大神”,好像抬举他了,过了,过了,有那么多兄弟的支持,蜘蛛开心的不得了!)
第五十九章 纸城铁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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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墅之战援军失败后,常州成了孤城,外无援兵,内无粮食。这座四十里方圆的古城,自从九三六年吴杨溥为割据一方而建修城墙以来,已度过了三百五十年风霜。
常州城墙破败不堪,大而难守,那些缺口大的地方,守军只能找些树枝勉强护住,就连亲率大军赶到常州增援的蒙古大元帅伯颜也称其为“纸城”。
经过数月围困,常州城的粮食早就吃光,而常州军民他们除了手中的长矛、大刀、木棍和石块之类武器外,几乎一无所有。
但是,正是这群“宁就屠戮而不愿甘为臣仆”的常州军民,手里拿着最原始的武器,坚持与元兵浴血奋战。伯颜派人射书入城劝降,书上写着:“勿以已降复叛为疑,勿以拒敌我师为惧。”守城将士不予理采,伯颜又派降将张彦来城下劝降,陈昭指着张彦痛骂:“你受国家厚禄不思图报,还有脸来见我们。”张彦被骂得满脸通红,羞愧而回。伯颜贼心不死,再派叛将吕文焕来城下劝降,吕文焕是坚守南宋北方重镇襄阳城达五年,最后在援尽的情况下投降的,况且他又是南宋的有名大将。但是,当吕文焕到城下劝降时,城上守军认出了这个叛贼,用箭射伤了这个可耻的说客。并告诉伯颜,城中“自吏士至于民,无一人言降者”。
伯颜终于断绝了让常州投降的想法,催动大军猛烈攻城。中国历史上最悲壮惨烈的常州血战在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参与攻击常州的元兵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之众,而常州守军仅二万。力量对比悬殊之大,令人无法想像。
而为了一举攻陷常州,元军几乎所有有名的大将全部参加到了战斗之中。除统帅左丞相伯颜外,有“才略过人”的中书右丞相阿塔海和惯于征战的“权枢密院事”的怀都;有都元帅张拔都和“善骑射”的昭勇大将军塔出;有“勇冠三军”的武义将军完者拔都和“为人骁勇”,进攻樊城“勇敢出诸军右”的完者都;有大败宋大将夏贵的昭武大将军帖木儿不花和总督的李庭;有在焦山战斗中“冒流矢沿流麈战八十里,身被数伤,裹伤殊死战”的昭勇大将军忽刺出和宣武将军八十八……
还有那个叛将,充当元军南下急先锋的吕文焕。
常州城里二万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军民,毫不畏惧,誓死保卫常州。双方激战五十多天,死伤无数。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常州守将刘师勇疾呼:“吾城即破,金山长矣!”意思是即使常州城破了,祖国的山河也长在!用来激励常州军民死战。
面对常州军民的同仇敌忾,伯颜无计可施,只得加紧攻城。他强迫城外百姓运泥土,连人带土堆成攻城土垒。然后又惨无人道杀了无数汉人百姓,熬取他们身上的油膏做油炮,叫人油炮以焚烧城上栅寨,又令士卒用牛马皮遮箭矢和石块,拼命攻城。
伯颜亲率军急攻北城,常州守军奋力击退元军进攻。伯颜又攻南门,强迫投降的宋军打头阵,把中军帐的赤旗插到城头上,元兵以为伯颜已登城了,狂嚎:“丞相登城矣。”拼命向上攻。这时城南的守将张超擅离战斗岗位到庙里去求神,守兵无人指挥作战,城门遂被攻破。
首先得到南门被攻破的护国寺长老万安和莫谦之,立即率领五百僧兵,高举“降魔”大旗,身披袈裟,手操禅仗,一路杀奔南门而来。
迷信喇嘛的元兵,一时被杀得目瞪口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高叫:“神将助宋军。”伯颜不信,亲率军杀来,看到和尚一个个都像金刚一般,心里也怯了三分,伯颜只得强迫投降的宋兵打头阵,元兵在后进行冲杀。
万安和莫谦之率领着僧兵左冲右杀,终究寡不敌众,五百僧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无一人畏惧。
随着身边最后一个僧兵死去,万安长老脸露微笑,说道:“杀身成仁,死得其所,和尚先去了!”说完反手一杖,砸在自己头上,宁死不屈,一缕忠魂照耀常州。
“大师,你已尽力,不如投降如何?”看到战场上只剩下了莫谦之一人,素来敬重僧人的唆都劝说道。
莫谦之大笑:“我徒弟有言,‘不念佛来不吃斋,和尚平生把人杀’,可惜今天杀不尽你们这些鞑子,他日必然有人为我们报仇!”
双膝盘地坐下,莫谦之禅杖横放膝前,双掌合十,闭着双眼,对周围鞑子不理不睬。等唆都靠近细看,莫谦之长老已咬舌自尽。
“汉人,汉人,这些汉人难道连和尚都不怕死吗?‘唆都喃喃说道,连连摇头,象是怎么也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南门被攻破后,元军大量进城,常州军民浑然不惧,依旧在各处死战。姚訔、陈昭督促各军,努力向前。身边跟着的是王竞尧编练的一百名新军,在蔡戌中和黄声福的带领下,战法骁勇,杀得元兵狼狈不堪。
“蔡戌中、黄声福!”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陈昭把新军两名头领叫来,吩咐道:“常州已破,我等决议死战。你二人带着新军,保护着妇孺撤退,记得把姚大人的两个女儿带上!”
蔡戌中杀得双眼通红,大声道:“大人,我等奉王指挥使之命,卫护大人,你如何叫我等先走?蔡戌中宁死不退!”
“混蛋!”素来好好先生脾气的陈昭破口大骂:“鞑子凶残,男人本该马革裹尸,但又如何能牵连到女人?我以上官身份命令你们,立刻保护妇孺撤退!”
“可是姚家两位姑娘又怎么肯走!那么多妇孺我们又怎么带的走!”黄声福双眼含泪:“大人,还是让我们留下吧!”
陈昭重重地叹了口气:“能救走多少是多少。二位,就当是陈昭求你们了,快些走吧,他日见到王兄弟,告诉他,老哥哥先走一步,魂魄将来也会佑护着他杀尽鞑子。”
(常州血战资料引用“纸城铁人”一书。)
第六十章 纸城铁人 (下)
(今日五更爆发完毕,求票,求票!)
常州城破之后,姚訔血战不屈,身边亲兵死光之后,姚訔浑然不惧,他向着常州深情的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从容步入了大火之中,火光中他那双眼睛依然坚定无比。
陈昭领兵死战,有部下告诉他城东门可以逃命,陈昭大笑着说道:“离开这里一步,不是我陈昭毙命的地方!”最后陈昭身中数刀,兀自战斗到了最后一息,英勇战死。
从武进败退到常州的武进知县包圭率军巷战,不幸被抓住,他丝毫不惧,破口大骂伯颜,最后被恼羞成怒的伯颜杀害。而常州节度通判胡应炎一人砍杀无数元兵元将后,终于力尽被擒。唆都阴沉着脸问道:“你就是杀了我无数将校的胡应炎吧?”胡应炎大笑:“我也想杀你,可惜没有成功!”遂从容死节。
那个死在常州城下,副统制王应节的弟弟王安节,挥双刀领兵死战,杀得元军胆战心惊,到处都在说王安节是“双刀王,锐莫当”。
王安节率军转战到州学前,手臂被刺伤,他仍杀敌如割草,元兵斩伤他左股,他屈着双腿继续死战,最后力竭被捉,伯颜爱他忠勇,劝他投降,王安节大呼:“我是坚守合州的王坚的儿子,岂有投降之理!”终于被伯颜杀害。
守卫东门的刘师勇率军巷战,杀元兵十几人,转战至北门,拔栅突围,他弟弟马堕,跃不能起,刘师勇举手弟弟诀别,与十一骑奔走平江。
元兵破城后,大肆屠城。但常州军民头可断,志不可辱,元兵杀至天庆观,道士徐道明焚香危坐,读老子书,元兵命他下拜,徐道明不理,元兵又以刀加颈命他下拜,徐道明仍读老子书,不屑一顾,元兵挥刀杀之,遂遇害。
常州一战,在蒙古军队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元兵历时数月,死伤无数,这才终于攻破常州。望着常州累累尸体,元军大元帅伯颜心惊不已,连声对唆都说道:“纸城铁人,真正的纸城铁人。伯颜领军作战十数年,从来也没有打过这样的恶仗!两万人,他们才两万人,竟然杀得我二十万精锐的草原勇士死伤累累。若是天下的汉人都被激发起了这样的血性和勇气,那还了得!杀,杀!唆都,命令士卒杀光常州每一个人,只有杀得汉人害怕了,这才能让他们不敢反抗!“
……
阴风凄凄,常州的鲜血染红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常州城中不管是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实现了他们“城虽破,然决无一人肯降”的铮铮誓言。
几骑战马出现在了常州,他们缓缓从流淌着鲜血的街道走过,马蹄发出轻轻的声音,象是这些战马也不愿惊动这些英勇不屈的忠魂。
王竞尧骑在马上,看着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这些兄弟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曾经和他一起与鞑子展开连番厮杀,现在已经失去了生命,就这样为了常州而战死。
“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杀得它蒙古草原干干净净!”王竞尧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鞑子杀我一人,我必杀他十人!”
司马南轩找到了两位师傅的遗体,他恭恭敬敬的在万安和莫谦之长老的尸体前跪下,念了一卷经文,然后放把火将遗体烧化,站起来说道:“和尚今日起还俗了,念经求佛杀不了鞑子,只有手里的武器才能为常州报这血海深仇!”
“老大,要不要去那山洞看看?我的部下好像不在这里。”司徒平一在常州怎么也找不到丹阳三十六骑的踪迹,心里隐隐有了一些希望,说道。
“不错,新军士兵也看不到。”王竞尧被司徒平一的话提醒了,也许在那或者会发生些奇迹。
那个山洞隐藏在树丛后面,甚是隐蔽,王竞尧几人跳下战马,正想进去,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斥:“是谁!”
王竞尧大喜,他一下就听出了这是蔡戌中的声音:“是我,王竞尧!”
那人呆了一呆,忽然放声大哭,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蔡戌中扑通一声跪在了王竞尧的面前:“大人,蔡戌中无能,没能保住众位大人,甘领死罪!”
王竞尧将蔡戌中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道:“不怪你,不怪你!”然后他听到树丛里,山洞中哭声一片,几百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除了新军和丹阳三十六骑,其余全都是些妇女儿童。
在这些人里,王竞尧看到了姚楚菲、姚楚明两姐妹,看到了安神医和他的女儿安小惠,看到了无数张熟悉和陌生的面孔。
历史明确地记载着,常州城破后,仅仅有七人躲在桥下幸存下来,但现在,站在王竞尧面前的,却是几百个人!
历史改变了!历史在这一刻改变了!历史是可以改变的!王竞尧终于知道,只要自己努力,只要全天下的汉人万众一心,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最将会被他们扭转!
看起来柔弱的姚楚菲,紧紧握住了哭成一团的姚楚明的手,慢慢走到王竞尧的面前,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说道:“王大人,常州破了,父亲和陈叔叔,胡叔叔他们都死了,现在这几百个老弱妇孺叫交给你了。王大人,我想请问你,怎么安置这些人?”
忽然又对妹妹说道:“不要哭,把眼泪咽回去,鞑子杀了我们的兄弟姐妹,王大人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王竞尧象是第一次认识姚楚菲,怔了一下,说道:“我一定会承担起这个责任的,我们去福建,去兴化,我不会扔下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报仇,报仇,终有一天,我们会重回常州,杀光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个鞑子!”
说完他跳上战马,拔刀在手,割破自己胳膊,大呼道:“让我们一起去福建,有我在,常州之仇,今日王竞尧割血为誓,若不能报,誓不为人!”
这几百人在士兵们的护送下,缓慢而艰难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福建,那是一个他们将重新开始的地方,在那,也许将孕育着希望,也许将开始一段全新的历史……
……
(《血荐中华》第一部“纸城铁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