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言西月刻的竹简
言西月给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的惊世骇俗的谋略上,我甚至都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学的相术,他原本的计谋天衣无缝,当然在不考虑我杀掉他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慢慢等着计划一步一步实施下去,现在自己站出来和盘托出所有一切,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样做完全就是前功尽弃,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
“走?我们还能往什么地方走,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纯金卧虎兵符,找不到我们去任何地方都是同样的结果。”我冷冷的说。
“哥,你给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姓言的心眼太深,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我还误解了你。”萧连山走过来愧疚的样子。“别理他,咱们是不会走的,要走你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留下吧,这山顶桃花娇美,我把你们埋在这里也算对得住你们了。”言西月边说边从香案旁站起来。
我立刻察觉到言西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比那晚他想杀萧连山时还要强,萧连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看言西月还这样张狂,怒不可遏的一掌向言西月推去。
我忽然看见言西月抬起的手竟然掐着剑指,直直向萧连山的掌心刺去,言西月会道法?我大吃一惊,虽不知道言西月道法修为到底有多高,可他一上来竟然赦令的是破兵咒,这是除魔杀鬼的咒法,萧连山一个普通人如果被打中顿时就会魂飞魄散。
我眼疾手快单掌一翻,一步向前挡在萧连山前面,双手结盘古手印,我还不知道言西月的深浅,先用盘古印结护体屏障挡住他的破兵咒,我都有些诧异,破兵咒是太上三洞神咒之上的法咒,言西月怎么能赦令,而且破兵咒是破魂除魔中威力最威猛的咒法,配合剑指使出来更加威力无穷,幽冥鬼众遇到此咒必定难逃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下场。
正因为破兵咒杀力太强,除非遇到顽冥不悟的邪灵,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否则轻易掐次决会损阴德。
我有九天隐龙决的道法,用盘古开天手印结的护体屏障相信能挡着言西月的破兵咒,我还没来得及让越千玲、萧连山和陈婕离开,言西月的剑指已经抵在我面前的护体屏障上,顿时我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我们几个人从琴屋被震飞出去,我撞在一颗桃树上,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来,他们几个情况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越千玲和萧连山想要来搀扶我被我制止,我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言西月面无表情的从琴房走出来,我诧异的看着他,言西月一个剑指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我的九天隐龙决,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在我现在认识的人里,我相信除了秦一手告诉过我的那带走神器的四位弟子能做到外,其他人不可能破的了九天隐龙决。
“连山,带她们先走,快。”我全神贯注看着慢慢走近的言西月,急切的对身后的萧连山说。
“哥,我留下来帮你。”
“别废话,你们不在我才能放手一搏。”我加重语气大声说。
萧连山迟疑了一下,拉着越千玲和陈婕往桃林外面跑,我看见言西月的目光看着我身后要离开的萧连山他们,言西月从地上拾起一捧落花,口里念念有词后,双手一弹落花缤纷,我回头一看整个桃林变的幽深幻迷。
我连忙对萧连山大喊一声。
“站在原地不要动,这是四象空无幻阵,你们走不出去的,一旦迷失在里面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我站起身,拿出传国玉玺想和言西月斗法,刚一抬头他已经站在我面前,我举起传国玺召九天玄雷,可言西月上前一把握在传国玉玺上面,我突然感觉到传国玉玺猛烈的在手中震荡,像是在排斥我的赦令,我根本拿不稳传国玺,相反言西月四平八稳的握在上面,他手一用力,我被传国玉玺再次弹飞出去。
萧连山看我被击退,连忙拿出龙角号,吹响后按照我教他的念动召唤阴兵的咒法,龙角号吹动后会遮天蔽日风起云涌才对,可萧连山吹出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这才看见言西月单手平举着传国玉玺,任凭萧连山如何吹动龙角号和反复念咒,我终究没看见一个被他召唤出来的阴兵,我在拜将台拜萧连山为将,他手中又有龙角号,能统御百万阴兵,可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目光突然落在言西月手中的传国玉玺上,传国玺有赦封幽冥镇慑阴鬼的能力,十方幽冥俯首听命,传国玺是帝王之物,萧连山不过是将军,既然有传国玺在,萧连山当然召唤不了阴兵,可问题是传国玺是嬴政的法器,除非拥有九天隐龙决的道法否则根本赦令不了。
传国玺现在又没在我的手里,言西月是怎么做到用传国玺镇慑阴鬼。
萧连山看手里的龙角号没作用,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我靠着桃树挣扎几下试图站起来,可身体疼的要命没有丝毫力气。
言西月拿玉玺的手缓缓翻转,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猛然用力将玉玺重重盖在地上,我只听见他口中大声念出的咒符。
都天众神,天上地下,地府幽冥,诛摄地神。三界奉命,敢有不遵,天真奉命,地只举申。
传国玺盖在地上的那刻,以言西月为中心向四周波动出一道金光,快速向周围散开,顿时飞沙走石我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感觉我靠着的桃树在猛烈摇晃,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整个桃林到处是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向下飘落的桃花。
之前言西月设下的四象空无幻阵已经消失,我看见言西月半跪在地上,手缓缓抬起拿起地上的传国玺,整个人也慢慢站起来。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慢慢向我走来的言西月,我不害怕,只是极其的震惊,言西月竟然可以使用传国玺,而且他刚才使用的道法居然是九天隐龙决,最离奇的是,是我都没见过的九天隐龙决。
等我回过神,言西月已经站在我面前,我仰起头看着他,脸上没丝毫怯弱,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不怕我杀了他,言西月说的对,我应该担心他杀我们才对。
“你……你怎么会九天隐龙决?”我吃惊的问。
“九天隐龙决是嬴政所创,可他需要一个帮他篆刻的人,刚好这个人的记性也不错……”
我嘴角蠕动一下,我一直没有问过言西月为什么还活到现在,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打算问了,嬴政需要一个帮他篆刻的人,又有谁会被言西月刻的更好呢,他不但帮嬴政刻出了所有的九天隐龙决,也是除了嬴政之外唯一看过所有九天隐龙决的人,今天看他的道法我心里很清楚,我一直认为魏雍是现在最厉害的,可他仅仅学了昊穹剑上的一部分而已,在言西月面前恐怕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学完了……学完了九天隐龙决?!”我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又怎么可能学的完,只不过断章取义学了其中我能看懂的部分而已……”
言西月说完注视我半天后,慢慢蹲下,看了看手里的传国玺后放在我手边,从身上拿出一包东西,摆在我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几卷刻好的竹简。
“你让我在书房抄刻竹简,我刻了,不过我刻的不是书房里的那些东西,我把所有的九天隐龙决给你刻了出来,你我君臣一场,我不杀你,你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找九天隐龙决,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拿着走吧,只是别再回来,当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一愣,费劲千辛万苦要找的九天隐龙决如今就摆在我眼前,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言西月现在要杀我们可以说轻而易举,可他居然把全部的九天隐龙决给我。
“为什么?”我大为不解的皱着眉头。
“我以为有些事情时间长了就能改变,可事实上我发现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变……算我求你离开这里,有些事你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也弥补不了。”
言西月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可我竟然相信他说的,因为他的眼神黯然惆怅,以他的道法修为根本不需要骗我,可他仅仅是求我离开,他的眼神中还透着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害怕和担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想不明白我还有什么能另他害怕的。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让你拿回龙椅里关于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的线索,三个月后不管有没有拿到你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言西月说完向山下走去,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看见他突然停住意味深长的给我说。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什么事?”
“我不是黄爷,我只不过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而已,你早晚会遇到他,不过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见到他。”
第三十九章 言出必行
在我认识的所有对手和敌人中,恐怕这个叫黄爷的应该是我提防最低的一个人,从第一个遇到的苏冷月到被我具五刑的容亦,似乎黄爷派出来没一个人都不值一提。
可言西月说出这话以后,我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目前而言我最大的对手是魏雍,我拼命的找寻遗失的四件神器,而言西月轻轻松松的将所有九天隐龙决摆在我面前。
他应该是目前我遇到所有人里道法最高的人,我曾经以为他就是黄爷,可他仅仅是替黄爷做事的其中一个人,那黄爷到底有多厉害,能让学会最多九天隐龙决的言西月俯首听命。
萧连山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我将言西月留给我的那些竹简收好,回到琴屋里把之前放在香案上的断发拿回来,言西月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黄爷的安排在进行,可现在他明显违背了这个黄爷的计划,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我们,却选择放我们走。
不管有什么原因,我都相信一定和手里的这缕断发有关。
言西月给我们留了三个月时间,既然有了全部的九天隐龙决,我根本不用再去找其他三件遗落的神器,现在至关重要的反而是洪孝礼手中的金漆五龙龙椅。
在洪达和洪进之间我选择了从洪进身上下手,本来关于计谋的事我打算让言西月帮我的,可如今我想只有靠自己了,洪家在泰国的根基实在是太稳,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的最合适的办法,陈婕一直在帮我研究寻找可以利用的契机。
越千玲估计是因为憋了半年没和我在一起,现在水落石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粘着我,如果不是我再三强调在找到彻底化解我体内魔障和怨念之前她不能靠近我,相信她会抱着我才对。
至于萧连山,他是把事放在口上的人,从不往心里去,在琴屋里我说出真相后,他后来就给我说了一句话,是兄弟以后有什么事一起扛,然后又恢复了满脸的憨笑。
言西月的出现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和安排,不过我还是挺感激他,不管结果怎么样,看着身边的越千玲、萧连山和陈婕,又回到之前风雨同舟生死与共的时候,这比什么都要重要。
赵治带回来一摞资料,我让他暗中查洪孝礼的身体情况,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在任何地方都好用,从资料上看和我根据洪孝礼面相推断出来的一样,洪孝礼身上有秘而不宣的重疾。
良性脑肿瘤。
这是赵治买回来的病历上诊断结果。
“哥,这个洪孝礼既然有病为什么不治,他又不是缺钱,拖着早晚要出事啊。”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良性就是没有恶化,配合治疗的话问题不大,可洪孝礼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越千玲也诧异的想不通。
我看过洪孝礼的面相,富贵双全一生康平,没有横祸病厄之灾才对,既然他命中无此病劫,为什么会突然得这个病。
陈婕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大张地图铺在书桌上。
“洪孝礼有病瞒着不说,原因很简单,他是洪家的支柱,如果他有了病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病,主心骨都断了,他支撑起来的整个洪家事业还不倾塌啊,可见外景对洪孝礼有多看重,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说,也不难看出,洪孝礼对他两个儿子都没多大的信心,估计是担心他生病的消息传出去,洪达和洪进压不住场面。”
“就他一个人病了而已,难道天还会塌下来吗?”萧连山不以为然的问。
“当然!还记得我上次让你们看的,黑板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吗?”陈婕认真的回答。
“记得,你说那些数字其实就是钱,叫股票。”
“洪家的资产也是那些数字,而数字的高低都是由洪孝礼在支撑,外界一直对他有信心,所以洪家的股票价格一直都很稳定,居高不下。”
“那……那既然我们知道洪孝礼生病的消息和证据。”越千玲想了想眼睛一亮说。“我们把这些透露出去,洪家的股票就会跌,我们就可以买进来,就像买那栋大楼一样,用不了多久洪家产业不都是我们的吗?”
“理论上是这样,可洪家在泰国根深蒂固,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能拉低洪家股票,但想要全盘收购是不可能的。”陈婕的样子很认真一本正经的说。“而且这个消息要透露出去现在也太早,先留着以后有大用处,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洪氏的破绽。”
对于商业上的事我一窍不通,陈静说的胸有成竹,我连忙去看她铺在书桌上的地图,上面全是泰文我们几个都不明白陈婕所说的破绽在什么地方。
陈婕指着地图中间的一处地方告诉我们,洪孝礼在泰国的生意很多,但最赚钱的莫过于地产项目,或许是有意想培养接班人,洪孝礼把洪氏企业下面的地产项目交给洪达和洪进在共同管理。
而陈婕所指的地方正是这两人第一次开发的地产项目,投资巨大,因为洪孝礼向来诚信,这个地产开发项目几乎所有清线市民都知道,估计建成以后会非同凡响,洪孝礼把这个项目交给两个儿子很明显是在给他们树立威望。
只是让陈婕想不明白的事,这个地产项目不管从规格还是质量甚至配套设施都完善的无可挑剔,想必洪孝礼在上面下足了功夫,可问题是这个地产项目是住宅楼盘,地段又是清线寸土寸金的黄金位置,按理说没一寸土地都应该合理利用起来才对。
我们顺着陈婕手指的移动在地图上看见一处空地,面积不小紧挨着已经快要竣工的地产项目,按照陈婕之前所说的,这么大一块空地不利用开发出来,光秃秃的在地图上的确有些奇怪。
“我查过洪孝礼的这个地产项目,所有地皮都是一起买的,但从申报的规划图纸上这个地方就是空出来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洪孝礼就没打算利用这块土地,洪孝礼在泰国华人商界算是泰斗,以他的眼光和魄力,完全没道理留着一块黄金地段的空地不开发。”
我皱着眉头来回在地图上看,或许是本能的缘故,我大多是看地图上所标示的建筑的风水,可不管怎么看,这里的风水说不好但也说不上有多坏,可见洪孝礼对风水堪舆之术并不崇尚,向他这样精明的人,留着这块空地一定有很特别的用途。
“你刚才说找到了洪孝礼的破绽,难道就是这块空地?”我问陈婕。
陈婕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胸有成竹的对我说。
“只要能买下这块空地,再加上洪孝礼的病历,我有把握在三个月之内收购整个洪氏企业,到时候,你就是泰国华人首富了。”
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瞠目结舌的对视一眼,不是我不相信陈婕的本事,只是她说的太轻松,毕竟洪孝礼在泰国经营这么多年,洪家也世代富贵,积累的财富可想而知。
“就……就买下这块地就行了?”越千玲一脸诧异的问。
“对,这块空地就是洪孝礼的破绽,只要这地到了我们手里,泰国首富的名字就不在是他了。”陈婕极其自信的回答。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洪孝礼这个人言出必行,极其重信用,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忽然转身问陈婕。
“是啊,这是洪孝礼在泰国立足的根本,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威信极高,只要许诺,从不食言。”陈婕点点头回答。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慢拿出洪孝礼在古玩店交给我的那个金丝楠木的木料,还没等我开口陈婕兴高采烈的抢过去。
“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当时我不知道那堆废弃家具是龙椅,之所以擅自做主送给洪孝礼,就是想着洪家在泰国财雄势大,万一有一天能得到洪家帮忙,你们在泰国办事也顺利,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当然洪孝礼不是说日后只要拿这东西去找他,他就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对啊,让洪孝礼把那块地卖给我们不就成了,既然他言出必行,这个条件不过分嘛。”越千玲也笑起来。
我揉着额头一脸苦笑,从陈婕手里接过金丝楠木说。
“你们绕的是不是太远了,我又没想过什么泰国华人首富,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是金漆五龙龙椅,既然洪孝礼言出必行绝不食言,他如今欠我一个承诺,我要他空地干什么,我让他把龙椅还给我……或者让我们单独看看,想必他也不能拒绝啊。”
第四十章 奇怪的房间
洪孝礼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登门拜访,特意亲自从屋里迎了出来,许久不见洪孝礼气色差了很多,我都懒得去看他的面相,看他走路吃力的样子心里也能猜到以后。
不过依旧笑容满面,给人的感觉身体硬朗的很,看他这个样子我心里都有些替他惋惜,都这把年纪还在苦苦支撑,富贵这东西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稀客,稀客,雁回老弟……”
洪孝礼的话只说到一半,目光就落在我旁边的越千玲身上,皱着眉头用手指着她,想了半天一拍脑门笑了。
“青花缠枝秋葵碗!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看样子洪孝礼应该是认出了我身旁的越千玲,第一次在古玩店和洪孝礼不期而遇,越千玲一语中的说出洪孝礼手中的青花缠枝秋葵碗是赝品,我猜洪孝礼因此对越千玲记忆深刻。
“当然记得您老,当时您走的急,我还记得您老说过,如果有缘再见,还要和我鉴赏呢。”
突然发现越千玲并不笨啊,这一上来就说到点子上,等洪孝礼和越千玲寒暄几句后,忽然皱着眉头目光回到我身上,又用指头指着我。
“我就说见雁回老弟很眼熟,上了年纪记性也差,总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今天看见这小姑娘我才想起来,那日在古玩店送大礼给我的人就是你啊!”
“您总算是记起来,我还以为您都忘了。”我浅笑着回答。
“不是忘了,是不敢相信,那日在古玩店见到你,我怎么会想到短短一年不到你会接管华人最大的黑帮,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看来我和你还真是有缘。”
洪孝礼和煦的笑着,连忙招呼我们进屋去,边走边说。
“你们没事不会到我这儿来,不过雁回你能一样认出那宝贝,可见眼力非凡,另外这小姑娘又是学考古的,难道遇到行家里手,有什么事都先往后推推,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我的藏品。”
洪孝礼特意回头对身后的越千玲笑着说。
“小姑娘,当时我就说过,日后有缘再见,定要向你讨教,你今天就好好帮我掌掌眼,看看我那堆破烂玩意有几件能上的了台面。”
看洪孝礼今天兴致这么高,我也没想扫他的兴,跟在他的后面,不过今天没看见他的长子洪达,陪同的是洪进,之前在洪孝礼的寿宴上远远看过此人,依旧很愚钝的样子,连走路时的顺序也是特意调整过,总是不争不抢的走在我们后面,话也很少,怎么看都是一个本分老实的人,不过我不喜欢这个人,他身上有点欧阳错的味道,似乎什么都在算计,让这样的人跟在身后我很不舒服。
走了几步我特意回头看看他,洪进谦逊的微笑,我眉头微微一皱,洪进身上好重的阴气,我后背都有些发凉。
洪孝礼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他收藏古玩的房间,之前我让赵治查过洪孝礼的背景,知道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古董,只是站在洪孝礼的这间收藏室里多少有些让我意外。
洪孝礼在越千玲面前自嘲自己收藏的都是破烂玩意,不过如果这房间里的东西都不能上台面,我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叫珍品了。
洪孝礼收藏的古玩种类很广泛,青铜、玉器、字画等等包罗万象,这间宽大的收藏室里几乎随手拿起一件都价值不菲,越千玲毕竟是学考古的,一下见到这么多文物顿时心潮澎湃,喜欢收藏的人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藏品,我看洪孝礼神采奕奕给他们讲解每一样古玩。
这收藏室挺大,可惜采光不是太好,大白天也要开着灯,房间的朝向也有些特别,窗户向西开,窗边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一枚古朴的铜镜,在窗户上低挂着一串铜风铃。
旁边的墙边左右各立放着古董花灯一盏,灯口的四个角下是银钩,吊着神态各异的孩童嬉戏银饰,和灯上的百子图相得益彰。
中间是香案,想必洪孝礼也是信佛之人,香烟缭绕供奉玉观音一尊,香炉倒是别致贵重,一般的香炉都是九孔,这个却只有七孔。
玉观音外面披了一件纯金丝衣,大小刚好合适,看来洪孝礼是个极其虔诚的信徒。
从我进到这房间我就感觉有些奇怪,完全没心思在意洪孝礼的收藏,只看这房间陈设心里暗暗大吃一惊,再回头看见左右两边的墙上对称挂着两幅古画。
一幅是秋台点兵图,画中将军持剑而立,双眉蹙起,神情专注,栩栩如生,下有兵甲万千整装待发神色各异传神,全作用笔变化多端,层次分明。全画敷色妍丽,繁缛精美,皆臻绝纱。
我再回头看另一边的画,顿时眉头皱的更紧。
这是一副以山林为中心结构画面,山林间,烟云变灭风雨晴晦,各种变化难状之景,巍峨的高山顶立,山间松林丛生,结成密林,吊睛白额虎藏于大片松林之中,松树遒劲有力,风骨傲然,深深扎根于岩石山缝之中,井然有序。
我再次回头把整个房间重新仔细看了一番,目光最后还是落到面前的古画之上,洪孝礼陪同越千玲和陈婕在鉴赏屋里古玩,萧连山对这些没有多大兴趣,看我面色不对悄悄问。
“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默不作声的洪进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秦先生好像特别欣赏此画啊。”
我回头看见洪进浅笑的站在身后,我平静的对他也笑了笑,不以为然的样子,指着墙上的画问。
“这幅画……”
“这幅画是洪进送给我的,还有对面的秋台点兵图也是,雁回好眼力啊,不瞒你说,我这满屋的收藏里,虽然这幅画不是最值钱的,但却是我最喜欢的。”洪孝礼估计是听到我和洪进交谈,意识到进来这么久全部心思都和越千玲鉴赏他的藏品去了,都没有招呼到我,很歉意的笑着走过来指着画说。“这画中山石猛虎笔力苍劲,有雷霆万钧的阳刚之力,画中冈峦、峭壁似刚被斧头凿过的痕迹,显现出特别坚硬的感觉,山间松林栖虎,如闻声响,不怒自威难道的好画……对了,小姑娘考考你,可知道这画叫什么名字?”
洪孝礼说到古玩就停不下来,回头对越千玲笑着问,越千玲刚想开口,我就对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毕竟大家一路扶持走到现在,相互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越千玲明白我不让她说,口又闭合上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洪孝礼看越千玲不说话只看着我,忽然用指头指着我笑着说。
“呵呵,看来这儿真正的高人另有其人,雁回你能认出那宝贝,这幅画想必也难不倒你才对。”
“这两幅画都是洪先生送的?”我答非所问,转头笑着问洪进。
洪进点点头很自然的样子,平静的回答。
“父亲喜欢古玩,我无意中得到这两幅真迹,借花献佛当礼物送给父亲的。”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洪进淡淡一笑。
“洪先生真是有心,一下得到两幅稀世古画,就是……”
我点到即止转身又看看旁边的古画笑而不语,洪孝礼的面色有些迟疑,连忙追问。
“能来我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雁回你不妨直说。”
“这是陈放为的《山松藏虎图》!”我面露笑意胸有成竹的说。“陈放为的画以山水见长,其画风并不是当时的主流流派,所以在当时可谓无人知晓,到晚年才悟出心得,因此传世的画极其稀少,而陈放为从未画过动物,所以这副山松藏虎图真可谓稀世之宝。”
“哈哈哈,你果真不同凡响,陈放为的名号在画界并不大,就像你说的那样,成名太晚,他成名的时候都快七十多岁,还能画出几幅画来。”洪孝礼兴致勃勃的笑着。“有见识,有见识,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古玩这行无所不知。”
我认真看了看画,用手摸着纸张,低头在画上闻了片刻。
“年代没有错,这宣纸的确是上阳宣,用的墨,用的墨也是松烟墨。”
“听你这样说,这画是真的?”洪孝礼或许是因为我刚才那句不过,现在有些迟疑的问。
“是真的!”我斩钉切铁的点点头。
“这画我也专门找人鉴定过,都说是真的,刚才你欲言又止还真让我吓了一条。”洪孝礼松了口气说。
“您这满屋的珍品样样价值连城,如果是陈放为的真迹,放在这儿就真是相得益彰了。”
“我也没别的爱好,这画我……”洪孝礼刚说到一半,发现我的话不对。“你……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真迹?你意思这不是真迹?!”
“画是古画不假,但不是陈放为真迹。”我很肯定的回答。
洪孝礼眉头皱了起来,我看见旁边的洪进似乎比洪孝礼还要紧张,想了半天,指着画若有所思的问。
第四十一章 于归琴
洪孝礼眉头皱了起来,我看见旁边的洪进似乎比洪孝礼还要紧张,想了半天,指着画若有所思的问。
“你的意思,这画是真的,可画画的人不是陈放为?”
我平静的点点头。
“秦先生怎么会如此肯定这就一定不是陈放为的手笔?”洪进在旁边问。
“陈放为是晚年成名,可他成名实属和他的画无关,按照当时的流派和风格,陈放为的画完全不入流,他能扬名天下完全是因为另一件事。”我心平气和的回答。
“这个我当然知道,是岳飞的冤案,陈放为是岳飞的门人,亦师亦友,岳飞被冤杀,陈放为受连带之刑,为给岳飞申冤,沸沸扬扬写下万言书,在民间广为流传,因此背负谋逆之罪和岳飞一同处死,因此名扬天下。”洪孝礼点点头脱口而出。
我走到画前,指着画上的落款日期说。
“看着年月,刚好是陈放为关押天牢的时候,按时间算,如果没记错,这画完成两天后,陈放为就和岳飞一同处死。”
“嗯,是的,就是两天后。”洪孝礼低下头看了看说。“可,可这也不能说明就不是陈放为画的啊?”
“陈放为是在天牢,又不是在他自己的书房,您见过那个两天之后要问斩的人,还能有笔墨斥候的?”
“那也不一定,或许有人敬仰陈放为的高风亮节,偷偷替他送进来的,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也不是没有可能”洪进在旁边接过话。
我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洪进淡淡的回答。
“看看这画,山松藏虎图,仔细看看这老虎,脚下荆棘密布,松林怪石嶙峋狰狞,不管画这画的人是谁,都是在借物喻志,所谓潜水困蛟龙,这分明就是虎落平阳图,即便是林中霸王,也寸步难行举步维艰,虎眼无神,左顾右盼在寻找出路,这是暗语自己当时的处境,和陈放为被关天牢的情形如出一辙,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更让人相信这是陈放为的真迹。”
“对啊,作者以画喻志,除了当时的陈放为,还有谁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画来。”洪孝礼据理力争。
“这画品相保存太完好,说明有人一直精心收藏,可当时谁敢收藏陈放为的画,谁要敢收藏,就坐实了自己和陈放为是同谋的罪名,谋逆是要诛族的,何况当时陈放为并没有什么名气,谁又会为一个死囚的画,担上九族的性命。”我在旁漫不经心的解释。
“即便像你说的这样,可依旧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真迹啊!”洪进寸步不让的问。
“要证据其实很简单,其他的不用看,就单凭这副山松藏虎图的落章就能看出来。”我指着画卷左小角的印章胸有成竹的说。“这画也有可能是陈放为画的,当然也有可能谁脑子突然没转过来,真帮他把画保存下来,世事无绝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即便所有的条件都成立,可这画上面如果没有这个印章,或许还好说,偏偏多了陈放为的印章,这就完全是画蛇添足,本来还是模棱两可的事,现在彻彻底底变成赝品了。”
“画了画当然要盖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洪进不以为然的说。
“陈放为是死刑犯,关押在天牢,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印章。”洪孝礼一直默不作声,终于很冷静的说。
我看洪孝礼面色凝重,一直最得意的藏品居然是假的,换了谁恐怕也难受,我走到他身边笑着说。
“您这满屋的珍品,可见您也是大雅之人,在这屋里挂着一幅赝品多少有点大煞风景,坏了这一屋的韵味。”
洪孝礼重重叹了口气,让洪进把画取下来,我看见洪进眼角有丝慌乱一闪而过,迟疑了一下取下画,洪孝礼摇了摇头想都没想把画撕成两半。
“哎,终究还是打眼了,亏我还因为此画引以为豪。”洪孝礼有些无力的苦笑,回头看着我问。“你到我这儿来想必也是有要事,古玩看过了,你可以说了。”
我拿出洪孝礼之前留给我的那根金丝楠木很从容的说。
“看的出您对金漆五龙龙椅很是看重,既然是龙椅,少了一根又成何体统,今日原璧归赵专程给您送回来。”
洪孝礼看见我手中的金丝楠木顿时双眼发光,嘴角蠕动几下,伸出手颤巍巍的接过去,感慨万千的看了半天,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搬动书架上一个瓷壶。
墙体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洪孝礼打开通道的灯,面色严肃的伸出一只手。
“算起来你还是我洪家恩人才对,请,今天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洪孝礼说完先走了下去,我们跟在他后面顺着台阶走到地下,越千玲忽然在我耳边小声说。
“那副画明明是真迹啊。”
“我知道。”
“啊,你知道还给洪孝礼说是假的?”
“回去告诉你原因。”我压低声音对越千玲说。
越千玲点点头,跟着我往下走当我们站在下面时,几乎同时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下面是一个更加宽敞的房间,整个房屋以明黄为基调,完全按照古式的大殿所建,除殿顶一条正脊外,两层重檐各有四条垂脊。
正脊和垂脊不仅使用黄彩琉璃瓦制作的仙人和形象各异的走兽装饰物,而且殿顶的垂脊兽是唯一十样俱全的,八条垂脊共饰有八十八个仙人。
“金……銮殿?!”越千玲看了半天后很惊讶的对我说。“这里安全是按照明代金銮殿一模一样修建的。”
我点点头这里完全是微缩的金銮殿,越千玲很肯定的告诉我,这里包括任何一个细节甚至是用的建材都一模一样。
我们在这金碧辉煌的地下殿堂里惊奇的到处张望,忽然萧连山拉着我的衣角,朝我点着头,我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盏古琴放在大殿之下的琴几上。
我快步走过去,琴身漆黑形制浑厚,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上有蛇腹断纹,琴弦无色我用手触摸冰凉渗骨沁人心扉,愣了一下,想起穆汐雪被萧连山砸毁的古琴。
“冰蚕弦?!”我喃喃自语,连忙转身问洪孝礼。“这古琴叫什么?”
“于归!”洪孝礼很平静的回答。“我收藏的那些古玩在在一起也比不过这盏琴,知道为什么这琴没放在上面,而是放在这里吗?”
我茫然的摇头,等着洪孝礼说下去,他很惆怅的看看大殿沉默了片刻回答。
“这里是帝王之地,能放在这里的也只能是帝王之物。”
“帝王之物?”我迟疑了一下,再看看旁边的古琴诧异的问。“难道这琴是……某位帝王用过的?”
“这古琴其实有两盏,一为君悦,另一个便是你眼前的于归,是秦王赢政的琴。”
“君悦?!”我猛然抬起头惊讶万分的看着洪孝礼,我记得穆汐雪告诉过我,她弹奏的那盏琴正是叫君悦。“既然是嬴政的琴又怎么会在这里?”
“先祖喜音律,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此琴,可惜这古琴两盏奇特,君悦、于归若是合奏能响天籁之音,可惜先祖只得到于归,苦寻君悦也难如其愿,这两盏古琴是当年秦王嬴政命人所制,君悦苍古厚重,于归空灵婉柔,两盏琴声合二为一声声不绝非绕梁三日可比。”
放在山顶那间叫弦歌琴屋里的古琴穆汐雪告诉我是君悦,我当时就很奇怪,我虽然并不懂音律,可总感觉那古琴似曾相识,特别是穆汐雪教我弹奏的时候,我的动作虽然是笨拙,但好像潜意识似乎知道该拨动的下一根琴弦是什么。
穆汐雪怎么会有秦王赢政的古琴。
而发在这间微缩金銮殿里的于归,又怎么会到了洪孝礼的手里,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洪孝礼口中这位先祖又是谁。
我正被这些让我想不明白的事烦心,忽然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燃烧的闻到,连忙回头,看见洪孝礼背对着我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有一盆火光在燃烧。
我和越千玲、萧连山和陈婕茫然的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很奇怪洪孝礼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烧东西,当我走到洪孝礼身旁时,立刻瞪大眼睛,他烧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我刚才给他的那根金丝楠木。
“您……您怎么把这个烧了?!”我震惊的问。
“先祖之物我留着有何用,就差这最后一根了,这金漆五龙龙椅我幸不辱命,总算是给找到。”洪孝礼很虔诚恭敬的说。
我呆立在他面前,先祖之物……我口里反复念叨着洪孝礼的话,金漆五龙龙椅是洪孝礼先祖的,我还是没彻底反应过来,目光落在洪孝礼面前的火盆,他先祖是谁我现在不想知道,猛然蹲在洪孝礼面前,震惊的问。
“我送给您的金漆五龙龙椅呢?”
“烧掉了,就差这最后一根金丝楠木了!”
……
第四十二章 一半家业 (今天休假 四更)
我踉跄向后退一步,看着洪孝礼手中金漆五龙龙椅的最后一根金丝楠木烧成灰烬,我不怀疑洪孝礼说的话,来到这里我多半已经猜到他口中的先祖是谁。
洪孝礼姓洪,应该是以洪武年号所取的名字,洪孝礼很务实的一个人,还没膨胀到修金銮殿自诩帝王的份上,能把无价之宝烧掉,可见他并不贪图这把象征权力的椅子,或者说他自己心里都清楚,他还配不上这把龙椅。
果然我向金銮殿的高台看去,上面供奉的神位上清楚的写着。
嗣天章道诚懿渊功观文扬武克仁笃孝让皇帝。
这是朱允炆的谥号,洪孝礼就是逃难来暹罗朱允炆的后人。
朱允炆的下落在明史中一直是一个秘,越千玲学考古的,如今看到这个神位很震惊的回头看看跪在地上的洪孝礼。
“您……您是建文帝的后人?!”
“先祖蒙难逃至暹罗,不愿提及前事,嘱后世改命姓洪,先祖唯一遗愿是找回金漆五龙龙椅,国破山河在洪家世代不忘祖训,孝礼尽己所能终圆了先祖遗愿。”洪孝礼注视着火盆中快要熄灭的火喃喃自语。
朱允炆明明知道金漆五龙龙椅里面有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的线索,虽然他并不清楚真正的用途,可这三座宝藏里面的财富足够他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但是听洪孝礼的话,朱允炆自始至终都没给后人提及过此事。
我抬头看见大殿两边的对联。
有梦难圆,尘世着魔迷木性。
无风易醒,洞泉悟道静凡心。
“这是?”我指着对联问洪孝礼。
“先祖所书,也是洪家历代铭记的祖训,平淡是真凡事不持执念,富贵皇权都是过眼云烟无可眷恋。”
我听完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朱允炆能留下这样的诗句,不难看出他当时的心境,洪孝礼倒是彻底的领悟了这对联上的意思,连龙椅都给朱允炆烧了。
“您……您烧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萧连山蹲在洪孝礼面前心存侥幸的问。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把金丝楠木的椅子,对于我来说是先祖的遗物,烧掉能有什么发现?”洪孝礼茫然的反问。
“您真是?真是建文帝的后人?”陈婕忽然很认真的问。
“亡国后人又怎么样,洪家行的端做得正,我扪心自问对得起先祖,又何怕承认。”洪孝礼被洪进从地上搀扶起来很正气的回答。
陈婕居然笑了,而且还是当着洪孝礼的面,我有些尴尬的拉她衣角,人家悼念先祖看洪孝礼的样子庄重虔诚,我虽然心里极其失望,龙椅被毁唯一记录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秘密的线索也让洪孝礼给烧了,现在知情的只有秦一手,不过相信他一定不会告诉我。
“您既然是建文帝后人,那您知不知道建文帝来暹罗的时候曾经和人定立过契约?”
陈婕一脸期盼的问洪孝礼,她话一出口我才想起言西月曾经给我说过的事,只是对于钱财之物我并不放心上早已忘了。
洪孝礼眉头一皱,吃惊的看着陈婕诧异的问。
“先祖留下过契约,不过这是洪家机密之事,从不对外人提及,就连我两个儿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不过他知道。”陈婕指着我很轻松的笑着说。“他身上就有另一半契约。”
洪孝礼眉头皱的更深,重新打量我一下。
“你真有契约?!”
我来这里是为了龙椅里面关于明十四陵的线索,既然龙椅已经被烧毁,其他的事也无足轻重,压根没想过什么契约,看洪孝礼这么问,无精打采的拿出言西月交给我的那半张契约和飞龙在天的玉把件。
我看见洪孝礼手一抖,连忙走到大殿前面供奉的神位前,从旁边取出一个古朴精致的木盒,转身走到我面前,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和我手里相同样子的契约,和我的拼合在一起,果然是一张完整的契约。
木盒里还放着一个玉把件,图形同样是飞龙在天,只不过一个龙头向左,一个龙头向右,洪孝礼仔细端详半天确认后吃惊的说。
“先祖有遗命,日后谁能那出这两样东西,洪家家财一半赠予对方!”
“一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洪孝礼大吃一惊。“不对啊,给我东西的人是说一成家产,怎么……怎么变成一半了?”
“契约上的确是一成,不过先祖遗训当日落难暹罗,幸有高人相救,并指点迷津让先祖顿悟执念难求,高人许诺洪家世代富贵,先祖感恩戴德不忘提点之恩,富贵都是身外之物,没有高人也没有洪家今天,所以高人在遗训里把一成家产改成了一半。”
洪孝礼把他手中的另外半张契约和玉把件交到我手里,豪气的说。
“看来我和你还真是有缘,不但帮我找到龙椅,又有洪家契约凭证,想必你和洪家贵人颇有渊源,洪家守信是立足之本,明日我就安排人把一半家产转到你名下。”
我半天没回过神,和越千玲、萧连山对视一眼,龙椅我没拿到,平白无故多了洪孝礼一半家产,至于到底有多少我不清楚,不过看陈婕笑的有多灿烂就明白应该会不少才对。
不过此刻我对洪孝礼兑现的承诺并不敢兴趣,倒是很想知道他口中一直提及的高人是谁。
洪孝礼把我们带到大殿前面,在神位的旁边有一幅黄纱遮掩的画像,洪孝礼轻轻拨开黄纱看着画像恭敬的说。
“这是先祖所画,画中的人就是当日指点先祖的高人。”
我仅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画像中的女子我见过,在地洞的壁画上,正是带走纯金卧虎兵符的女子,言西月当时把契约和玉把件交给我的时候我本来打算问他的,可看他样子没打算告诉我。
到现在始终有两件事我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留下这份契约给我,还有许东正的死劫,怎么会有人就知道我能帮他渡劫,这两个人一个有财,一个有权,似乎帮助他们的人都在刻意为我铺路,如果我没猜错,帮许东正的贵人也应该是这名女子。
她让洪家给我一成家产,让许东正给我二十万人马俯首听命,这样一来我在泰国就权势两全,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但有一点我很明白,她知道我是谁,也算到我会来泰国,从她遇到朱允炆开始就在筹谋这一切,如果是这样,那她当然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纯金卧虎兵符,她是守护这件神器的人,绝对不应该想让我拿到才对,我越想越不明白,转身打算向洪孝礼告辞。
“等会。”洪孝礼叫住我。“我向来言出必行,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想必还有其他事吧。”
“……”我淡淡一笑摊着手有些无奈的说。“本来是有事的,不过现在没有了。”
“当初我答应过你,只要拿回我刚才烧掉的那根金丝楠木,我会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法乱纪作奸犯科,我定不食言,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说吧。”
本来是向着拿金丝楠木单独看看龙椅的,既然都被烧毁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洪孝礼帮忙的地方,正想开口谢绝,就听见越千玲抿着嘴欲言又止的说。
“什么事都可以?”
洪孝礼沉稳的点点头。
越千玲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指着殿前琴几上的于归琴说。
“能不能把这个送给我们?”
越千玲声音很小,她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何况她这性子怎么看也不可能喜欢上音律这东西,我好奇的低声问。
“你要这于归琴干什么?”
“上次在琴屋因为误会你,连山砸了穆汐雪的琴,刚才听洪孝礼说,这于归和君悦是不可或缺的古琴,好像挺贵重的,如果不是穆汐雪帮你压制体内魔性,你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拿于归琴赔给穆汐雪,之前的确是我误解她了。”
“对啊,哥,当时我太冲动,还踩伤了她的手,千玲这么说我还记起来了,她救了你的命也就是救我的命,我还打算该她赔不是呢。”萧连山也点头说。
其实我也有这样想过,不过这于归琴能放在这里,可见在洪孝礼心中的分量非比寻常,夺人所好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等我还在犹豫,抬头看见洪孝礼小心翼翼捧着于归琴走到我面前,很舍不得的看了看深吸一口气说。
“这琴是帝王之物,千金不换,可我难懂雅趣曾找人弹奏此琴,未闻天籁,或许我和此琴无缘,放在这地下深殿是埋没了,你送我龙椅,我就把这盏于归琴还送给你,我们算是两清了。”
第四十三章 借阳寿
从洪孝礼那儿回去后,我就让越千玲和萧连山开始收拾东西,言西月给我们留了三个月时间拿回龙椅,如今龙椅已毁留在这里已经没任何意义。
萧连山和越千玲都问如果离开,纯金卧虎兵符怎么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泰国一年多时间,始终没有任何关于卧虎兵符的线索,唯一寄予希望的玉佛里面却是一缕断发。
言西月的实力绝非我能抗衡,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我们,当日在山顶他放我们走,我看他眼神决绝虽然有一丝我不懂的顾虑,但我很清楚,时间一到他下次见我们的时候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年多时间唯一的收获是言西月给我的九天隐龙决,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可等我看完所有的竹简才意识到,里面的东西深奥难明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悟透,我相信多给我点时间,或许我能参悟其中一些,可我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陈婕告诉我,洪孝礼竟然真按照约定,将一半家产转到我名下,她帮我算过,以我现在的财力实际上已经超过了洪孝礼,再加上赵治帮我打理的黑帮,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我居然从了黑白两道最有权势的人。
我告诉陈婕想要离开的想法,陈婕说想跟我们一起走,我摇头拒绝,前途吉凶难测,这不该是她要经历的东西,何况对于钱财运作我一窍不通,还需要一个帮我打理这一切的人,陈婕虽然很不情愿,最终还是答应留下来。
至于许东正留给我的黑帮,我找到赵治,拿出那枚铜钱信物推倒他的面前,赵治算是忠义之人可托大事,我希望他能接手黑帮,可赵治想都没想又把铜钱推还给我,要让二十余万人臣服,还有内外八堂十六位大爷心甘情愿俯首听命,他直言自己做不到,在我杀了容亦后我在黑帮的威信无人能及,赵治告诉我,如果我现在交出铜钱信物,整个黑帮都会因为群龙无首而大乱。
我权衡再三收回了信物,告诉赵治在我走后,继续由他打理黑帮。
我交代完所有的事,让越千玲和萧连山等我,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有人喜欢各色女人,有人喜欢权力,还有的人喜欢财富,而洪进却喜欢赌,刚好在清线所有大小赌场都是我的,所以要找到他并不难。
我看到洪进的时候他正在拿着一副牌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筹码推挤如山,他好像挺喜欢这种赢钱的感觉,以他的身份没人可以和他对赌,所以整张赌桌前就坐了他一个人,就连椅子也全撤走,但在他旁边却空了一把,好像是留给什么人的。
洪进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愚钝的笑起来。
“秦先生鸿运当头还没恭喜你,如今你可是黑白两道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外面都说我父亲是泰国华人首富,但现在这个首富的头衔想必应该由你来当了。”
我来见洪进特意带上了萧连山,赌场里的人见我进去都站起身,我低头对赵治吩咐赌场所有的人都离开,不到片刻功夫偌大的赌场除了我和萧连山,还有对面的洪进空无一人。
我拖了一把椅子坐到洪进的对面,指了指洪进旁边的空椅子对萧连山说。
“你就坐到他旁边去。”
洪进嘴角忽然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置不是留给人坐的,我劝你最好别坐这里。”
萧连山从来不会质疑我说的话,根本没理会洪进,坐到他身边。
“我看过洪孝礼的面相,富贵双气福泽绵长,一生康平连小灾小痛都少的很,更不用说是重病了,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得重病,直到我那天见到你。”我直视着洪进面无表情的说。
洪进看萧连山坐到他身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身子靠在椅子上平静的回答。
“秦先生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不知道我就慢慢给你说,今晚时间还长。”我转动着面前的一个筹码冷冷说。“我后来特意问过洪孝礼,他那间收藏室是谁弄的,他告诉我是你。”
“父亲喜欢古玩收藏,我投其所好给他弄一间收藏室难道有错?”
“这个没错,不过里面的摆设大有问题,收藏室窗口向西,窗边有红木桌,洪孝礼的房子本来是坐北朝南,你反开窗户向西,是颠倒阴阳,红木桌是红色,太阳西下从窗户照进了,红木反红光,桌上铜镜聚光反射进屋里,是阳宅大忌的白镜血光煞,血光小口伏尸缠,人在这样的房间久居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洪进嘴角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换了一个姿势想了想回答。
“我完全是按照房间合理性的摆设,不过都是进过我父亲满意后才放上去的,和我没什么关系,何况我真不知道秦先生说的这些是什么。”
“不懂就听我说完。”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有些不自然的洪进不慌不忙的继续说。“我在窗户上看见一串铜风铃,风铃本是化煞所用,可我见窗口风铃有八角,每一角都异常锋利尖锐,不管风铃怎么转动,总会有一角对着房中,风铃是铜制五行属金,而洪孝礼是木命之人,锐金克木主大凶。”
“我……”
“听就是了,没让你问。”还没等洪进开口,旁边的萧连山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墙边看见左右各立放着古董花灯一盏,灯口的四个角下是银钩,吊着神态各异的孩童嬉戏银饰,和灯上的百子图相得益彰。”我接着继续对洪进继续说。“这灯架是明代器具,做工倒是精致,不过想必你也知道这灯架是用来干什么的,明代陪葬有埋床的习惯,这两盏灯架正是冥床旁边的摆设,先年买得死人床,清明家中长嗣亡,死人的床放在屋子里,家中长子会被刑克致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希望你大哥洪达死的。”
洪进的眉头微微一皱,很疑惑的看着我,然后下意识瞟着萧连山坐的位置,刚才愚钝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狡黠的目光里透着阴冷。
“灯架我是从别人手上买的,我只知道是古董,至于是什么用途我就不清楚了,何况我父亲也很喜欢。”
“那是洪孝礼不知道灯架是用什么做的,灯口的四个角下是银钩,吊着神态各异的孩童嬉戏银饰,四同死,吊着的孩童身上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有洪达身上的东西,而灯上的百子图是用人皮所画,百子是白子,白发送子的意思,洪达好歹也是你大哥,你居然下得了手用这么歹毒的风水局来刑克他。”
洪进有些坐不住,已经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至于供奉的玉观音,外面披了一件纯金丝衣,你也算是赶尽杀绝,佛像上面敢披这种东西,洪孝礼生你养你,到头来你这个畜生狼子野心连亲身父亲都不放过。”
“哥,到底披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用死人头发和金丝掺混在一起编织的衣服,佛前污秽死人衣,家主卧床不在起!”
萧连山眉头一皱,他性子急又嫉恶如仇,听我说了这么多,他就是再笨也能想到这都是洪进弄的,重重一巴掌打在洪进脸上。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自己亲爹亲哥都要害,你她妈的就不该当人。”
洪进被萧连山打懵了,估计是没想到萧连山敢打他,捂着脸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忽然洪进脸色一片煞白,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样子很难受。
我也没理会他,冷冷瞟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扑克牌漫不经心的的说。
“至于那两幅古画,左边的是秋台点兵,右边的是松山藏虎,也是你刻意选好的位子,秋台点兵图里我仔细看过,里面兵甲手中兵戈残破,断金断斧剑为殃,画中将军握剑指的正是对面的藏虎,只不过松山藏虎挂的位置不偏不倚是西面,藏虎就是白虎,白虎猖狂遇兵戈必弑主。”
“原来你故意说那副画是假的。”洪进心有不甘的说。
“就算我说这些你都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指着萧连山坐着的位置冷冷说。“我见到你就感觉你身上阴气太重,而洪孝礼血虚气弱我就怀疑被人下了邪术,今天见你旁边空一个位置,你果然在养小鬼。”
“你……你知道我养小鬼。”洪进说到一半面色苍白极其痛苦的说。“为什么他坐没有事,反而是我被反噬?”
“他,他能统御阴兵,麾下百万亡魂,还会怕你养的小鬼?鬼见到他躲都来不及,还敢反噬他。”我一边说一边洗好手中的扑克牌。“你让养的小鬼附在洪孝礼的身上,难怪他会得重病,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夺家产,不惜弑父杀兄,洪孝礼一诺千金与人为善,就连你家先祖也知道富贵如浮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畜生。”
我把洗好的扑克牌放在洪进的面前。
“按理说你这样的人我不应该放过,可洪孝礼这一辈子行善积德言出必行光明磊落,我不想他到头为你这个畜生伤心,今天我不杀你,在这些牌里随便抽一张,你可以不抽,不过你养的小鬼现在就趴在你背上,会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养小鬼是邪术,方法虽然有很多,但都必须用血来养,因为强留小鬼魂魄在法界之外,一旦小鬼不听使唤怨念极重,会反噬主人,因为萧连山占了小鬼的位置,小鬼害怕萧连山只有报复在洪进身上,他是养小鬼的人,当然知道触怒小鬼的后果。
迟疑了一下从我给他的牌里抽了一张。
牌面是四。
我把牌接过来抓过洪进的手,用牌的棱角割破他手指,在牌上画好符咒,松开他的手,还没等洪进反应过来将牌重重贴在他脑门上,我看见洪进长松了一口气,面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我刚才帮你把养的小鬼超度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心存歹念,你抽的牌是四,我借了你四十年阳寿给洪孝礼和洪达,如今你父子三人同寿连心,你最好祈祷他们长命百岁,否则如果因为你再用邪法加害,先报在你身,折寿破命你先替他们挡着。”
第四十四章 月夜话别
回去的路上萧连山兴高采烈,问我怎么突然想着临走做这事,我告诉他洪孝礼言出必行,一个能信守承诺的人其心大善,向他这样的人如果被洪进这样的小人算计有违天理,倒不是他给了我多少财富,只不过学道法本身就是帮人趋吉避凶,我算是尽力而已。
见到越千玲已经是晚上,她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带的并不多,我们打算天一亮就走,至于去什么地方,一时间也没头绪,如果回去魏雍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可留在这里言西月同样不会仅仅说说而已,那日我看得出,他顾忌的不是我,而是我拥有命格的那个人,但完全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奈,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会让言西月方寸大乱。
越千玲把从洪孝礼那儿要来的于归琴抱过来递到我手里,看着琴忽然想起穆汐雪,琴操天下余音不绝,三针封魔医术了得,这个谜一般的女子总让我有些恍惚,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总又记不起来。
我接过于归琴,我们三人向后山顶走去,这或许是我在这里最后一件放不下的事了,山顶桃花璀璨花香从林间吹来心旷神怡,越千玲后来憋了好久还是偷偷问我,那晚我倒在穆汐雪的怀中是什么感觉。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当时剧痛难忍可靠在她肩头心绪宁静祥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这种感觉越千玲也给过我,抱着她的时候我能忘记所有的纷扰,甚至希望时间就停在那一刻,可我却没想到会有另一个女子能给我同样的感觉,而且还是一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人。
穿过桃林我竟然发现琴房有光亮,心里荡起一丝悸动,心里暗暗希望穆汐雪能在琴屋,或许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这可能是见她最后的一面。
我忐忑紧张的站在门口,抬起手却久久没推开门,站在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烦意乱,我迟疑良久手就放在门上,越千玲忽然对我淡淡一笑。
“我和连山先回去,就麻烦你把于归琴送给她,帮我们说声对不起。”
我知道越千玲心不细,却没想到她会看出我的犹豫,她或许是想让我单独见穆汐雪,我摇头浅笑。
“说好的,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丢下你。”
我推门而进,萧连山可能是因为那晚的冲动一直埋着头跟在最后面,一进去我就闻到沁人心扉的香薰,言西月告诉我这香名沉龙,香味旷世无双,只不过点燃的不是香料,而是制作沉龙人的命。
只有秦王赢政可拥有的香薰,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宁愿以命来延续着缭绕的香烟。
穆汐雪坐在香案边,像是知道我要来,壶中的茶还冒着热气,只不过香案上放着三个空的茶杯,我嘴角蠕动一下,她的样子没有变,依旧婉柔温雅,见我进来很自然的微笑,那是足以融化恒古冰山的笑容,我轻易就淹没在其中。
只是此刻我笑不出来,穆汐雪那头黑发我再没看见,香案边的女子一头银丝光洁照人,低垂在双肩如一层寒霜,面容有些憔悴我看不到红润的血色。
“你……你头发怎么了?”我诧异的问。
“茶好了。”穆汐雪端着茶壶倒茶动作轻柔缓慢,不过手却很稳,三杯茶倒完一滴也没有洒漏出来,她似乎有意在避开我的疑问,伸出手请我们坐。
“今日三位所为何来?”穆汐雪放下茶壶平静的问。
我刚想回答,坐在我旁边的越千玲抿着嘴歉意的说。
“那晚我们误解了你,谢谢你帮雁回给压制心魔,我们今天特意来给你道歉,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能原谅。”
“要走了……”穆汐雪手一抖,杯中茶水飞溅在手背,很快淡淡一笑。“月夜话别,那我就用这杯清茶给三位践行。”
“那……那啥。”萧连山头埋的更低,我看见他手在香案下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砸了你的琴还踩伤你的手,我没脑子的,性子急当时担心我哥,脑子一热就犯浑了,对……对不起。”
要想听萧连山道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会说话,语言和他的人一样憨直,不过听的出发自肺腑。
“过了的事你又何必介怀,他身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了。”穆汐雪婉然一笑浅饮茶盏。
我总感觉今天的穆汐雪和之前看到的时候不太一样,眼神中多了一丝惆怅和哀伤,可在我们面前自始至终都露着从容雅静的笑容,我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这才想起怀中抱着的琴。
我取下套在外面的袋子,把古琴放在她面前。
“于归!”
我刚拿出琴还没等我说话穆汐雪就一眼认出来,穆汐雪手抖的更厉害,洒落在她手背上的茶水更多,她给我的印象很沉稳,没想到今天已经两次慌乱。
“你认识这琴?”我好奇的问。
“怎么能不认识。”穆汐雪缓缓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琴身。“君悦、于归秦王嬴政挚爱之物,两琴合奏犹如天外之音绕耳不绝,这琴……”
“送给你的,呵呵,上次踩坏你的琴,听说这个琴也挺金贵,当是给你赔不是了。”萧连山憨笑着回答。
穆汐雪似乎没有听见萧连山的话,只是静静望着我,并没有收下于归琴的意思,我点点头指着琴说。
“你琴弹的那么好,这琴你不用真是暴殄天物,送给你的。”
穆汐雪嘴角蠕动,手指微微一动,拨动琴弦单一苍古厚重的琴声回荡在屋中,喃喃细语。
“君悦已逝,独留于归何用……既然你们明天要走,我就为给位操曲一首。”
穆汐雪盘膝而坐,将于归琴横于双膝之上,双手按在琴弦上,抬头对我嫣然一笑,指尖轻盈一动,缕缕琴声徐徐在屋中响起,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
我之前听过穆汐雪的琴声,空灵悠扬犹如过尽千帆之后的舒畅,给人祥和而宁静的感觉,可今晚听她的琴声隐约有几分愁绪和伤感在其中,琴声寡淡薄凉一片凄艳,望着她那满头银丝我心里有说出的痛楚。
一曲琴断,我茫然呆坐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越千玲心悦诚服的称赞穆汐雪琴技无双,穆汐雪浅然一笑给我们续茶,萧连山不时抓挠着脸,转头问我。
“哥,你看我脸怎么了,痒的很。”
我的注意力全在穆汐雪的身上,被萧连山这么一问才回过神,转头去看他,顿时愣住,越千玲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下意识转过去去,看了萧连山一眼吃惊的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别再挠了,都快抓破……”
越千玲只说到一半,也抬手摸自己的脸,我这才看见她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血红色,这时我也感觉到脸上有酥麻的细痒,越来越强烈,忍不住想去挠。
“别挠了,你们刚才喝的茶里我放了白厌。”
“你……你给我们下药?!”萧连山吃惊的问。“白……白厌是什么药?”
“白厌不是药,是虫。”穆汐雪很从容的回答。“白厌细小难以看见,你们喝进体内后白厌喜脸上皮肉,会寄付在你们脸皮之下。”
“我们好心好意给你送琴道歉,你……你下药害我们?”萧连山气愤的站起来。
我挠了几下脸后,有些诧异,按理说我是百毒不侵才对,连金蚕都伤不了我,就算我喝的茶中被穆汐雪放了白厌也应该没事才对,可看反应我脸皮下明显可以感觉到细细的蠕动,这只能说明我喝进去的并不是毒物。
穆汐雪不会害我,这一点我很肯定,否则她真要这么做不用等到现在,那晚我最虚弱的时候她有更好的机会,既然要害我何必帮我压制心魔。
“为什么给我们喝这个?”我冷静的问她。
“你们既然要回去,你之前给我说过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们就这么回去别人一眼就能认出你们,白厌无毒但可以改变你们的容貌,这样即便回去也不会被认出来。”
我恍然大悟,事实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就这样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穆汐雪居然把这个都替我们想到了。
“请。”穆汐雪已经给我们重新倒满了茶。
我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端起茶杯,旁边的萧连山连忙阻止。
“哥,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喝啊。”
“你一片心意,雁回心领了。”我拨开萧连山拉我的手,仰头喝干净杯中的茶。
越千玲想了想也喝掉面前的茶,把萧连山拉坐下来说。
“能弹这么动听琴的人又怎么会害人,何况真要害我们也不会说出来了,她救过雁回哥没道理现在要害我们,喝吧。”
萧连山皱了皱眉头,看看面前的茶水迟疑了半天问。
“就算只是改变样子,可……可以后不可能永远都这样了吧。”
“这个不用担心,白厌怕鸽血,如果想要恢复之前的容貌,只需要把鸽血涂抹在脸上,一天之后白厌会死去,原来的样子就会回来。”穆汐雪嫣然一笑解释。
萧连山看我们都盯着他,一咬牙把茶喝了下去,嘴里还在嘀咕。
“那……那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第四十五章 镜子中的人
本想着要离开,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穆汐雪,想留在那间叫弦歌的琴屋听她操琴到天亮的,可穆汐雪告诉我们白厌畏寒,山顶夜冷风急怕耽误了药性,喝完最后一杯茶穆汐雪起身送我们离开。
我本想再和她说些什么,等我回头她已经关上门,忽然想起我又忘了问她所弹的琴曲叫什么,甚至到现在我都还没感谢她帮我压制心魔,至于为什么她变成一头白发我终究没想明白。
下山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林中的琴屋,心中莫名的伤感,不知道是为了穆汐雪还是为了我自己,越千玲走到我身边柔声说。
“走吧,等有机会我们再回这里来,如果我们还能回来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点点头,慢慢向山下走去,回去后一夜无法安睡,穆汐雪告诉过我们,第一晚会奇痒无比但千万要忍住不要抓挠,白厌畏寒也畏光,所以第一天不能见阳光。
我们找来纱布包在脸上,像一个白粽子,等到天亮的时候果然脸上不再痒了,陈婕赶来送我们走,一进屋看见我们三个这样吓了一打跳。
赵治进来的表情和陈婕一模一样,足足愣了半分钟。
“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把昨晚的事告诉了陈婕和赵治,如果真能暂时改变容貌,至少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山顶?有弹琴的女人?”赵治皱着眉头很诧异的问。“昨晚真的看见那琴屋有人?”
我点点头,看赵治的表情很奇怪,问他怎么了。
“上次您说在山顶看见过人,我特意上去过,可上面什么都没有,就一间房子,至于您说的桃林我就更没看见了,上面光秃秃的一片。”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片桃林你都没看见?”萧连山对着镜子照,脸上全是纱布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对啊,就算你认不出是桃林,桃花总该见过啊,那满山的桃花,闻也能闻见,你怎么就看不见呢。”我不以为然的笑着,不过他们都看不见。
赵治还想说什么,被陈婕打断很兴奋的样子。
“就是说,你们取下纱布的时候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摸样了?”
“听穆汐雪说是这样的。”越千玲的声音没多少底气,昨晚回来我就发现她心神不定,我猜她毕竟是女生,好好的一张脸给换了,而且换成什么样也不知道。
“那就好。”
“好?你来试试。”萧连山摸着满脸的纱布说。
“你们之前不是没想好去什么地方嘛,现在不用想了。”陈婕一本正经的说。
“去什么地方?”我问。
“回国啊。”
我又在陈婕脸上看见了轻松和从容,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我就会暗暗害怕,她没心没肺我们都领教过,好像在她眼里就不存在担忧和顾虑这两样东西。
“前几天我收到国内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泰国华人商会参加考察和投资,当时想着你们也回不去所以没给你们说。”陈婕一本正经的对我们说。“既然你们现在换了脸,那就是没人认识你们,刚好借这个机会回去,反正也没人能认出你们来,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我想了想陈婕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出来是为了找那三件神器,目的是学九天隐龙决,既然言西月已经给了我所有的,就不用再找了,言西月不让我们留在这里,回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就如同陈婕说的那样反正也没人能认出我们来。
我和魏雍都只学了一部分九天隐龙决,就算他毁掉大爷海的明十四陵拥有了部分没被克制的法力,但只要我认真参悟言西月给我竹简,我未必会输给魏雍。
我转头问越千玲和萧连山的意思,他们想了想都赞同,赵治还在一旁诧异的想着什么,我让他立刻安排车,陈婕所说的泰国华人商会已经出发了,我必须赶去和他们汇合,这样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时间定在当晚出发,赵治安排好船送我们回去,陈婕已经确定泰国华人商会去的是海南,只比我们早出发两天,算时间我们应该可以赶上。
陈婕送我们去码头,一路上萧连山的手都不老实,不停摸自己的脸,度日如年的样子,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就开始拆自己脸上的纱布。
我连忙阻止,萧连山不以为然的对我说。
“穆汐雪说了,一天之后就会没事,现在已经一天了,头上缠着这么多纱布我实在受不了,脸变成啥样子也无所谓了,我先拆,如果我成怪物了,我现在就回去找她算账去。”
萧连山一边说一边拆纱布,生怕我阻止他似的,等他把脸上的纱布全取下来,我和越千玲还有陈婕都安静了,萧连山看我们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样子有些着急。
“说句话啊,我现在什么样子。”
陈婕瞠目结舌的走过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连山,最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惊讶的问。
“这……你们喝的是什么茶,我也要喝,真变了,我都认不出来。”
我面前的萧连山我也认不出来,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那个叫白厌的虫真的好神奇,萧连山完全换了一副脸,剑眉虎眼五官刚直看上去更加豪雄。
看萧连山催的急,陈婕连忙找出镜子递给他,萧连山接过去照了半天,呲牙咧嘴的笑了。
“虽然没之前的好看,不过这个也成,我喜欢这眉毛,呵呵。”
我看旁边的越千玲已经按捺不住了,看见萧连山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没问我就自个开始拆纱布,我过去看萧连山的脸,陈婕去帮她的忙。
“哇!千玲,你好漂亮,我也要喝这个茶。”
我身后是陈婕兴奋异常的惊叹声,我不以为然的回头瞟了一眼,顿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般站立在原地。
越千玲抿着嘴看着镜子,似乎对现在的样子很满意,看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很茫然的问。
“怎么了?”
我对面的女子清亮含情的凌波目,含丹如花的樱桃唇,肤若凝脂,眉似墨描,那容貌正如同陈婕说的那样,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美,那张脸婉约柔媚眉目之间流动的是典雅和蕙秀,透着一股古典的高贵。
这张脸我见过!
在地洞的壁画上,那个站立将纯金卧虎兵符交给女子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芈子栖的脸!
我有些恍惚的走过去,更加的确定,我甚至想抬手去触摸着陌生而熟悉的脸颊,我看见这脸的那一刻,我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脑子里有模糊的记忆在一闪而过,但每一幅画面中都有这张脸的存在,确切的说,是芈子栖的存在。
我蠕动着喉结,他们看我震惊的样子,都面面相觑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穆汐雪怎么会知道芈子栖的样子,我突然慌乱的撕扯着脸上的纱布,然后一把抢过陈婕手中的镜子,迟疑了一下,缓慢的照着我现在的脸。
镜子中的那张脸五官宛如刀刻般坚毅庄重,龙目高鼻不怒自威,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我仅仅看了一眼就分辨出来,如同我看见越千玲那张脸一眼,镜中的这张脸我同样的熟悉,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那个我。
秦一手的那些古书中有关于嬴政样子的描述。
秦王为人,蜂准,长目,鸷鸟膺,豹声,少恩而虎狼心……
哐当!
我手中的镜子掉落在地上,嘴角不由自主蠕动几下。
穆汐雪给我的是秦王嬴政的脸。
赵治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我猜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我们会换脸,他一定会很茫然,不过他现在什么有更想不明白的事。
“您早上说山顶满山桃林都开着桃花?”
我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还是有很多事想不明白,对赵志点点头。
“不可能啊,现在是六月,你们见过六月有桃花的吗?”赵治很吃惊的继续说。“而且,我特意又上山顶去看了,根本没什么桃林,您是不是记错了?”
我再次一怔,穆汐雪怎么会知道芈子栖和嬴政长什么样?如果她能给我们换脸,同样也可以给她自己换……
赵治说的对,现在是六月不可能有桃花,可我们分明能看见,赵治却看不见,那只说明我一直都没发现,山顶的一切只不过是道法中的四象幻阵,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我能见到穆汐雪,而从来没有其他人能看见,其实她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我看不见而已,除了九天隐龙决我实在想不出第二种,我明明可以和九天隐龙决产生共鸣,却一直感应不到,好强大的道法。
认识芈子栖和嬴政,又会道法的女子!
我转身急步走去,身后是越千玲不解的喊声。
“你去什么地方?”
“去拿纯金卧虎兵符!”
第四十六章 道法屏障 (休假ING…… 四更~)
回到山脚我重新凝视着不起眼的山,我回头问赵治看见了什么,他的回答是一座孤山普通寻常,我再问陈婕看到什么,陈婕说她看到一座郁郁苍苍的山。
越千玲和萧连山他们看到的也都相同,我突然想到那日言西月洒花成幻阵,既然每个人看到的都一样,唯独我却看到的不同,那这应该是一座全凭个人心境才能看到的山,之前我根本没有留意过,难怪只有我才能看见穆汐雪和那些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桃林。
后面几次是因为越千玲他们跟着我,所以才能走进我所看到的幻境里,想到这里我拾起地上一根断枝,对身后的他们说。
“我现在道剑开阴阳,不管你们看见什么都不要乱动。”
说完我让他们后退几步,我单手持断枝,左手并两指闭目从断枝上抹过,将所有学会的九天隐龙决道法修为灌注于断枝之上,断枝缓缓发出耀眼的金光,如同一把金剑,我脚踏天罡,剑舞七星,身边的风声四起卷着地上落叶败枝漫天飞舞。
我弓步一停,左手单掌托在剑柄,借全身之力两手将金剑凭空刺出,剑尖似乎触碰到遮挡无法送出,我深吸一口气,收回左手咬破中指,将渗透的血抹在剑身之上,大喊一声。
阴有六神,阳有六神,捷疾灵妙,六甲六丁,杳冥之祖,天地之精,吾奉帝敕,不得暂停,疾!
再用力托剑刺出,我手中的金剑通体变成血红色,光芒异常耀眼我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只看见剑尖出闪现几丝火花,然后溅出的火星越来越多,在剑尖处缓缓出现一道很小的屏障,逐渐在扩大,我有些力不从心感觉从剑身传回很强的阻力,手有些发抖,我咬牙坚持把所有道法修为全灌注在剑尖,扩展的屏障越来越大,也更加迅速片刻时间整个屏障显露在我的眼前。
我们一直去的那座山就被这无形无色的屏障所包裹在里面,我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么巨大的幻像屏障,到底要有多强大的道法在能做到,就因为有这道屏障,这么久以来,我们从未真正看过这屏障后面隐藏的是什么,如果不是穆汐雪给我和越千玲换的脸,我或许永远也想不到,就在我身边咫尺的地方会有这么强的道法幻境。
虽然我道剑开阴阳,让这普通人看不见的屏障显现出来,但是任凭我再用力,剑尖也无法刺这屏障,很显然布下这屏障的人道法远在我之上不知道多少倍。
剑尖火光四射传来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我虽然是两手握剑可感觉越来越沉重,额头有细细的汗水汇聚在一起慢慢流下,强大的反冲阻力让我有些站不稳,脚下的弓步不时的轻微颤抖。
如果破不了这个屏障,我们看到的只是道法变幻出来的假像,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屏障后面到底是什么,我本来留了护体的修为,担心万一破不了会被反伤,现在心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全力把所有的道法都施展出去。
嘣!
那屏障越强则强,我越是用力反冲回来的阻力越大,手中的道剑应身而断,我因为没有护体的修为,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幸好萧连山眼疾手快托住我,否则我会直接撞在后面的石棱上,但是那冲击力太剧烈我气血紊乱在体内乱窜,胸口一热鲜血喷了出来,大多喷溅在我手中剩下的半截断枝上。
萧连山因为能统阴兵,所以开了天眼能视阴阳,而越千玲有七窍玲珑心能摒除魔障,所以我刚才以道剑开阴阳的时候他们都能看见那一层把整座山都包裹的巨大屏障。
陈婕和赵治看不见,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受伤,我让赵治先带陈婕走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陈婕虽然不愿意,但看我如此严肃怕留下来会添乱和赵治离开。
我捂着胸口很久才调息过来,萧连山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哥,别再试了,你都已经伤成这样,咱们还是走吧,反正九天隐龙决我们都有了,回去慢慢学不就完事了。”
“这屏障我用九天隐龙决的道法都破不了,布下这幻象的人用的也一定是九天隐龙决,穆汐雪给越千玲换的是芈子栖的脸,而给我换的是嬴政的脸,她既然知道这些就一定知道纯金卧虎兵符的下落。”我大口喘着气吃力的回答。“我们千辛万苦来这里就是为了卧虎兵符,既然知道下落就必须拿到,何况言西月给我的竹简需要很长时间去参悟,我就怕魏雍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那……那也没办法啊,有这玩意挡着,我们根本就进不去。”萧连山心烦意乱的看着我。“到底有什么办法能破这玩意?”
“这是用九天隐龙决设下的屏障,要破除非拥有比这人更高深的道法……我没这个能力。”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的说。“除非……”
“除非什么?”萧连山问。
“除非我还能像上次在南山之巅一样,拥有嬴政的法力。”
“那更不可能,秦叔说了,当时你是因为帝星入世,你破了八龙抱珠才暂时永远了他前世的记忆和法力。”
我突然发现越千玲已经很就没说话,转头才看见越千玲手里握着我之前喷溅鲜血的断枝,一步一步向已经消失的屏障走去。
“千玲!你干什么?屏障越到道法破除会反伤,你手里不是普通的断枝,是我灌注过修为的道剑,你拿着它走过去……”
“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人绝对比这个布下屏障的人厉害。”越千玲慢慢抬起手没有看我很认真的回答。
“谁啊?”萧连山茫然的问。
“我。”越千玲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我和萧连山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问出声。
“对啊,我现在是谁?”越千玲指着自己的脸回头问。
“千玲,你怎么了?你当然是越千玲啊。”萧连山迟疑的回答。
“千玲,赶紧回来,我都被伤成这样,你会……”我刚说到一半就愣住了,眼睛一亮看着越千玲的脸若有所思的说。“你是谁……你现在是芈子栖,嬴政的九天隐龙决都是芈子栖教的,那还有谁会比芈子栖更厉害呢。”
“对啊,我就是这样想的,既然我是最厉害的,这屏障我当然可以破。”
“你们两个醒醒吧,就换了一张脸而已,就真当自己变身了。”萧连山没好气的白了我们两个一眼。
我想也对,就算越千玲是芈子栖,可她还没有恢复之前的能力,现在只不过是有芈子栖的样子而已,我正想着阻止她,抬头才看见越千玲的手已经伸出,我体内还有没有摒除的魔性,不能靠近她,连忙对萧连山大声喊。
“快,把她拉回来!”
越千玲到现在只不过一个普通人,她根本承受不起道法屏障的反伤,萧连山一惊大步向前,刚抓住越千玲的手想往后拽,我看见越千玲手中的半截断枝已经伸了出去,刚才已经消失的屏障瞬间又显现出来,断枝在越千玲手里开始闪烁莹莹白光越来越亮,刺眼夺目。
当屏障出现的瞬间萧连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震飞出去,好在后面是一大堆草丛,萧连山重重的摔在上面,我呆立在原地,都忘了去救他,只目瞪口呆的看着屏障前面的越千玲。
那屏障又像之前那样快速的扩散,直到将整座山包裹住,越千玲却安然无恙的站在前面,一点事都没有,我看见她手轻轻一用力,闪耀着洁白光芒的断枝没入屏障之中。
越千玲没有道法,至少她现在没有,我用尽全力都无法破除的道法屏障在她面前就如同一张单薄的宣纸,轻而易举的就穿透,就连躺在草丛中的萧连山也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瞠目结舌的站起来,看他的目光我就知道,萧连山和我一样,都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哥,这丫头看上去好像是比你厉害。”萧连山揉着摔痛的胳臂笑着说。
我一脸苦笑的不知道说什么,只看见越千玲手里的断枝完全没入屏障之中,从断枝上发出的白色光芒顺着整个屏障快速的蔓延开来,我看见被越千玲刺破的小孔慢慢裂开,向四周缓缓的扩展放大,速度也越来越快,随着白光的逐渐强烈,笼罩在整座山上的屏障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就知道我才是最厉害的,哈哈哈。”越千玲没心没肺的笑着,回头兴高采烈的对我们说。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越千玲,实在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何况到现在她一点道法都没有,要破除这么厉害和巨大的屏障,我倾尽全力都会被反伤,她却能安然无恙轻而易举的做到。
第四十七章 伏羲四象幻阵
越千玲刚说完,手里的断枝上闪耀的洁白光芒淡淡隐去,越千玲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我大吃一惊连忙跑故去,萧连山把越千玲从地上扶起来,我不能去碰她的身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鼻端,呼吸很细弱。
我这才瞟见从越千玲手中掉落的断枝,她手上全是血,不过不是她的,而是我之前喷溅在上面的,我想起越千玲的八字突然恍然大悟,越千玲八字全阴,而我的血纯阳至刚,她握着断枝这么久当然承受不起,现在应该是昏厥过去。
“我……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越千玲身上,听到萧连山慌乱和震惊的声音,这才下意识抬起头,看看四周顿时比萧连山还要吃惊。
破除屏障后我一直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可现在我茫然的环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之前那座山已经不见了,我和萧连山还有昏厥的越千玲在一个极其宽大的原形石台上。
我们就在石台的中心,四方各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向远处的一道漆黑敞开的石门,除了通道其他地方站满了手持刀剑的兵俑,密密麻麻的整齐的排列着,我们就被包围在中间,这些兵俑是石头做的可惟妙惟肖像真人一样。
我看看那四条通道,没一个通道上面都有不同的石纹,萧连山警觉的留意四周问。
“哥,这通道上的图案都是什么?”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了半天后,心里一惊,低沉的回答。
“这四条通道分别通向东西南北四方,上面的石纹分别是孟章、监兵、凌光和执明,也就是你常听见的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我们不是已经破了屏障,明明是要上山的,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站起身看看四周后心有余悸的回答。
“这里是屏障里面的幻境,我们只有从这里面走出去,才能真正看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幻境?”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伏羲四象幻境……我曾经在古书里看到过,不过能布置这样幻境需要极强和高深的道法,我猜或许连秦一手和魏雍都未必能做到。”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厉害的,就一堆石头人和四道门而已啊。”萧连山不以为然的说。
“这四道门分别是东宫苍龙、南方朱鸟、西宫咸池、北宫玄武,而这些兵俑也并非什么石头人,他们都是四象的化身,如鸟之翔,如龟蛇之毒,龙腾虎奋,无能敌此四物。”我眉头紧锁的回答。
“还好只要四道门,我们挨着走一遍不就完了,总有一道门能让我们走出去。”
我无力的摇摇头,表情很沉重的回答。
“不是只有四道门,这幻境叫伏羲四象阵,就是说是按照伏羲八卦所设立,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幻,就是说这里一共有六十四道不断变幻的门,但只有一道是可以出去的,如果走错的话……”
“走错会怎么样?”萧连山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太极就是阴阳,走错的话就是一步阳间,一步阴间。”我深吸一口气焦虑的回答。“除非设下这个幻境的人知道真正的生门在什么地方,否则我们根本出不去!”
“出不去?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里面?”萧连山大吃一惊的问。
我点点头告诉他,这里是幻境我们现在进来的只是魂魄,真正的肉身还在我们刚才破屏障的地方,这幻境在三界之外不生不灭,如果走不出去,我们的魂魄会一直困在这里。
萧连山一听急了,从身上拿出龙角号对我说。
“那我就召阴兵把这里全给砸烂,我就不相信出不去了。”
“没用的。”我无力的摇摇头说。“既然是幻境,我们也是虚无的,在伏羲四象阵中用不了道法,就更别说召阴兵,这里在三界之外,亡魂是在六道之中的,到不了这里的。”
萧连山听我这么一说顿时瘫软的坐在地上,我看看那四扇开启的四门,既然来到这里等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试一试,不过这里不需要我再绞尽脑汁去想该走那一道门了,这完全要看设下这伏羲四象阵人的想法,一切都在此人一念之间,我对地上的萧连山说。
“你选一道吧,这次咱们就全凭运气了。”
“我选?你刚才不是说选错了一步阳间,一步阴间吗,选错了要死人的啊。”
“如果永远被困在这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来吧,万一你运气好呢。”
萧连山最终选择了刻有玄武图案的通道,用他的话说乌龟看上去应该安全点,我心里苦笑没告诉他,玄武也叫玄冥,玄是黑的意思,冥就是阴的意思,玄武其实就是代表冥界的。
萧连山搀扶着还没清醒的越千玲,我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等到了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等萧连山跟着进来,站在我旁边震惊的问。
“怎么……怎么还是一样的地方啊,就是比刚才的石台要大。”
我们穿过漆黑的石门后进来的地方和刚才的一模一样,和萧连山说的那样这里足足比之前那石台大了一倍,里面站立的四象兵俑更多,我还在想着该怎么办,忽然听到旁边有嘎吱的声音,抬头才看见,站立在通道两边的兵俑都慢慢转头看向我们。
个个面无表情整齐如一的抽出佩刀,向我们三人包围过来,前面的路已经被封堵死了,看来萧连山的运气并不好,触动了死门,如果让这些四象化身伤到我们三人会顷刻间魂飞魄散。
“赶紧退回去!”
我大声对身后的萧连山说,我挡在前面确定萧连山退回去后,才一步跨过刚才进来的石门,回去后我愣在原地,这根本不是我们之前进来的那里,而是一个更宽大的石台,比我们触发四象化身那个还要大一倍。
我心里一沉,知道从我们踏上通道开始这伏羲四象幻阵已经启动,而且我还算错了,如果这些石门是在不断变化的话,那根本不止才六十四种变幻,不过到底有多少种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又听见嘎吱的声音,通道两旁的兵俑又在转动身体。
不能再退回去,否则变幻会越来越大,我看着石台中心,突然想起我们在里面的时候这些四象化身是不会动的,连忙让萧连山往中间的位置跑。
这个石台太大,萧连山又搀扶着越千玲动作迟缓了许多,可刚跑了没多远我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跑到中心的地方,前面的通道已经被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兵俑堵死,现在想回去也来不及,我们四周全被围死,我和萧连山背靠背站着,无意中瞟见萧连山下意识的握起拳头,完全一种本能的反应,可我很清楚在这幻境里面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连山,对不起。”
“啊?”萧连山一愣回头看我。“你这话是啥意思?”
“那天我打了你一巴掌,一直想给你说这句话,没找到机会,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就说不了。”我侧头很亏欠的说。
萧连山刚才还紧握的拳头松动,重重拍在我肩头。
“哥,你打我是为了救我,当时我太冲动,早就忘了,你怎么还记得,当兄弟有今生无来世的,不管怎么说,就你这句话,这辈子值了。”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说这些干嘛,也太肉麻了吧。”
“我怕没机会了……”
我说到一半停下来,才看见越千玲醒了过来,揉着额头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和萧连山一愣,周围的四象化身已经就在我们面前,举起的刀剑就悬在我们头顶,随时可能砍下来,可越千玲居然笑的出来。
“走吧,既然破了屏障咱们山上去。”越千玲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眉头一皱发现越千玲好像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以她的性格,突然醒来看见周围这么多面目狰狞手持刀刃的石人不吓才怪。
“千玲,你看见什么?”我连忙问。
“就一条上山的路啊。”越千玲很茫然的看着我和萧连山诧异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满头是汗的,什么把你们吓成这样?”
越千玲看见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一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有人在这里设下屏障和这伏羲四象幻阵,就是不想有人能走出去,所以这里每一道门都是死门,不管我们怎么选择结果都一样。
既然是幻境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虚无的才对,所谓相由心生,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魔障而已。
七窍玲珑心!
越千玲有七窍玲珑心,此心至纯至善没有半点尘埃,她的心中是没有魔障的所以什么也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她能破除屏障的原因,那道法屏障越强则强,可越千玲心无杂念无欲无求,道法屏障在她面前就像一张薄透的宣纸般,既然她心中空无,当然屏障也会空无。
第四十八章 弦台宫
没有人能走出这伏羲四象幻境,除了拥有七窍玲珑心的越千玲,我想到这里连忙对萧连山说。
“闭上眼睛!千万别睁开,你扶着千玲的肩膀,让她带路在前面走,我跟着你,千玲会带我们走出去。”
萧连山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跟在后面走着,刀剑挥舞和兵俑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我现在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内心魔障幻化出来的假象,不过很清楚在这幻境中一旦睁开眼睛被这些四象的化身所伤就会永远的迷失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耳边的这些声音越来越小,可我又听到另一种声音,在我耳边由弱变强的开始回响,那是我和九天隐龙决产生的共鸣声。
我感觉到前面的萧连山停了下来,耳边除了和九天隐龙决的共鸣声之外,我再也没听到伏羲四象幻阵里的那些声音,知道已经走出了幻境。
我慢慢睁开眼睛,越千玲和萧连山站在我前面,背对着我,他们都仰着头,不约而同的张大着口,表情异常的震惊。
我随着他们两人的目光望去,头慢慢抬起,表情和他们变的一样,只不过口张的比他们还要大,嘴角蠕动一下,我一直想知道屏障所掩饰的山上到底是什么,如今我看到了,可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完全被眼前看见的一切彻底震撼。
一座巍峨雄壮的秦代宫殿建在山顶之上。
上好的汉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山间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盘龙翘首昂天,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盘龙遥遥相对……
宫殿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竖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弦台宫!
“我……我见过这里。”越千玲瞠目结舌的说。
“我也见过,不过是在秦一手的古书上。”我心绪难平的回答。
“你们见过?这里是什么地方?”萧连山茫然的问。
“秦王嬴政在统一六国后,曾经在东海之滨修建了帝国的东大门和雄伟的宫殿,叫碣石宫,曹操曾经写过《观沧海》,说的就是碣石宫,可惜已经不复存在了,史书文献中只有极少的记载。”越千玲仰着头看着宫殿惊讶的回答。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说的就是碣石宫,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看见!”我蠕动着喉结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完全是按照碣石宫的样子修建,碣石宫是嬴政至高无上皇权的体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会在这里修建这样一座宫殿,这不仅仅是宫殿,这是秦王嬴政的徽记,象征着这里是他帝国的另一扇大门。
看着宫殿修建的年代已久相当久远,正因为在屏障和伏羲四象幻境中所以没有人能看的见,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四处极其的沉静,我们慢慢向宫殿走去,我耳边莹绕的共鸣声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
在宫殿前面广场的盘龙柱前,我停了下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言西月面无表情的站在盘龙柱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我看不懂的惆怅和焦虑,不过看见我们时多了一分惊讶。
“你们怎么能破的了屏障和……”
言西月只说到一半,目光停在越千玲的身上,重重叹了口气无力的摇着头。
“相由心生,由有谁比安平公主更心无尘埃,我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你。”
能布下这么庞大屏障和高深幻境的除了言西月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言西月看了看我头下意识的埋下去,我这才想起我如今的面容是嬴政,之前还有些不确定,但现在看言西月的反应,我更加相信,能让他低头的人除了嬴政,恐怕没有第二个。
“我已经给过你九天隐龙决,你为什么还不走?”言西月声音很焦虑。
“我之前第一次见你,就问你有没有看过卧虎兵符的图案,你当时一口否则,不过我知道你见过,只是没想到原来在这里。”我看着言西月很认真的说。“我只想拿回纯金卧虎兵符,你是给了我全部的九天隐龙决,可你很清楚,要学会上面的道法需要很长时间,我和你不一样,我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给过你机会,也给你们留了足够的时间,你们还要回来,难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言西月声音开始变的冰冷。
“有区别吗?”我没有丝毫胆怯的回答。“我回去魏雍同样也不会放过我们,横竖都是大凶之兆,既然我知道纯金卧虎兵符就在这里,我还不如赌一把。”
“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言西月冷冷的说。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要见穆汐雪!”我指着越千玲对他说。“你认识这张脸,她是芈子栖,我是赢政,就算这里没有卧虎兵符,我也要问问穆汐雪,她是怎么知道这两张脸的。”
言西月下意识回头看看他身后的宫殿,转过身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他目光中透着无助和慌乱,在这里没有谁会是他的对手,他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我越来越看不懂他。
言西月好像一直在保守什么秘密,一个不能让我知道和触碰的秘密,甚至会不惜违背那个神秘黄爷的安排。
“我说过,你我君臣一场,我不想杀你,可今天你既然不肯走,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我看见言西月的手抬了起来,此刻他的神情变的无奈而坚定,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如同那晚他想杀萧连山一样,不同的是现在他想杀的是我。
我拉着萧连山后退了一步,对身边的越千玲小声说。
“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过来,我们不是言西月对手,但我不想放弃,如果我输了你和萧连山离开这里,言西月自始至终想阻止的人是我。”
“你……你要干什么?”越千玲担心的望着我。
我对她点点头很慎重的样子,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再是之前任性乱来的越千玲,看我如此坚决,抿着嘴退到后面。
“连山,今天第一仗你先来!”
萧连山想都没想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哥,上次他手里有传国玺,我招不了阴兵,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萧连山说完已经把龙角号拿在手里,言西月的目光也落在上面,不过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害怕。
“让我进去,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会离开,既然你说我们君臣一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抬着头平静的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从来没违逆过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言西月迟疑了一下决绝的回答。“不过这一次不行!”
萧连山回头看看我,我深吸一口气对他点点头。
萧连山毫不犹豫,吹响手中的龙角号,低沉厚重的号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宫殿广场上空,号声响起刹那间狂风大作,漫天乌云滚滚而至遮天蔽日,广场顿时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萧连山昂首挺胸站立,手持龙角号,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犹如一个点兵征战沙场的将军,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大声喊。
吾乃受封兵马大元帅,御战阴兵,退灭邪魅,不得有误!
萧连山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四周阴风四起寒凉刺骨,耳边隐约听见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战鼓轰鸣声,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嘶叫和呐喊声,在被黑暗笼罩的广场上我清楚的看见数之不尽的亡魂兵甲正不断从地底爬出。
阴兵越聚越多,无数双血红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的清楚醒目,都看着同一个方向,死死盯着中间站立的言西月,从这些阴兵身上散发的全是无法宣泄的怨气,如今都集中在言西月的身上,静静站立这等待萧连山的指令。
广场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言西月依旧保持着他刚才的姿势,我甚至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慌乱。
我看见言西月的手抬起来,右手剑指,竖于前胸,剑指向天,左手道指,平放于腰胯之间,这是七星守元指决。
他的脚步也跟着开始移动,右脚向右前方踏出,左向左前方踏出,右脚向前方踏出,左脚向右前方踏出.右脚向左前方踏出,左脚向右前方踏出,右脚向左前方踏出,两脚并拢,站定北极星之位。
他这是在按照七星排列方位走。
我听见他口中清晰的声音。
一踏天枢云中行,二踏天权摄月精,三踏天旋镇幽冥,四踏天矶请太灵,五踏玉衡护真形,六踏开阳起元婴,七踏摇光合七星,急急如律令!
言西月每走一步念一句,步完咒尽,然后安然站立在原地。
第四十九章 无上魔性
萧连山忽然单手一挥,所有围在言西月周围数之不尽的阴兵,顿时全部铺天盖地般向言西月冲杀过去,瞬间言西月就被包围在中间,我站在远处只看见那些亡魂手里举着的刀刃不断砍落下去。
任何一个人站在那里相信用不了几分钟都会变成一堆肉泥,我已经看不见言西月的人,他完全被数以万计的亡魂淹没在里面,可我始终没听见刀刃砍进肉里的声音。
却听到刀剑清脆的断裂声,好像挥下去的刀剑全都砍在坚硬铁石之上,忽然被亡魂包裹的中心有一团明亮的火光,在这片黑暗中格外醒目,光亮越来越亮,从密密麻麻的亡魂堆积的缝隙中透出来。
砰!
一声巨响,那堆亡魂堆积成的小山炸裂而开,我看见言西月安然无恙的站立在原地,不过现在他周身由一团火球所覆盖,只要靠近他的亡魂阴兵纷纷粉碎,广场上到处是炸裂的亡魂肢体,上面还有挥之不去的火苗瞬间就被烧成灰烬。
我见过秦一手的漫天华盖结界还有魏雍的五兽七星护体法界,都是需要极高道法修为才能修炼出的结界,可没想到言西月竟然修炼成七星真炎法界。
这个法界远在漫天华盖和五兽七星之上,能燃烬一切邪魔凶灵,神众都要退避三舍,何况是阴兵。
言西月缓缓向萧连山走去,亡魂阴兵没有惧怕,即便前面冲上去的全都化为灰烬,可萧连山召唤出来的数以万计,毫无畏惧的蜂拥而上,言西月所过之处一片炙炎,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不熄不灭的火海。
根本没有任何一个阴兵能靠近言西月的身体,萧连山看言西月走近,而且这么多阴兵竟然伤不了他,多少有些慌乱,我没有动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萧连山反应过来,言西月已经走到他面前,快速的伸出手向萧连山胸前打去,七星真炎法界能燃烬三界六道之中所有一切,看到言西月攻向萧连山,而此刻他已经毫无能力抗衡,我旁边的越千玲担心的惊叫,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言西月带着真炎的手掌打在萧连山胸口上时,萧连山和言西月几乎同时愣住了。
萧连山没有半点反应的站在原地,我估计此刻他一定没想通为什么言西月伤不了他,而言西月眉头微微一皱,看样子更没想明白,三界六道所有一切都可以燃烬的真炎怎么会对萧连山没有用。
言西月迟疑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周围还是不同涌上来又瞬间化为乌有的亡魂阴兵,他的目光从萧连山身上移开,看着我诧异的说。
“你拜他为将,帮你统御阴兵?”
“我在仙人对弈局下拜他为将,他有武曲星庇佑,他召唤阴兵的时候三不杀,天不杀,君不杀,金器不杀。”我意味深长的笑着淡淡的回答。“君是男子,你既然用的是道法,就应该知道天命不可违的道理,你杀不了他!”
言西月恍然大悟的样子,冷冷瞟了萧连山一眼依旧诧异的问。
“就算他有三不杀,那也是他召阴兵的时候,我知道三不杀,同时我还知道一物降一物,还有三不统,其中之一是无星不统,月黑风高无星之夜不能统御阴兵,我只需要等到晚上同样可以杀掉他。”
我心平气和的点头,没有半点想反驳的意思。
或许是我的表情言西月看不懂,他的眉头皱起来。
“你既然会九天隐龙决,当然知道我学的是最多的一个人,而且九天隐龙决里面有克制阴兵的办法,既然你都可以做到,你同样也应该知道我也可以,你明明知道他召再多出来也伤不了我,为什么你还要他做?”
“我没想过让他打败你,以你现在的道法修为,召唤阴兵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你。”我很平静的回答。
“……”言西月迟疑了一下,面色变得阴沉,身边还是那些冲上去又瞬间炸裂后被烧成灰烬的亡魂阴兵,围绕在他身体外层的真炎照亮他深邃的眼睛,不过此刻里面充满了疑惑和不解。“那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慢慢拿出传国玺昂头看着言西月。
“这里没人是你的对手,你是学九天隐龙决最多的人,要打败你只可能有一个人。”
“打败我?”言西月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问。“谁?”
“撰写九天隐龙决的人!”
我明显看见言西月的手指抖动一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你只是有了他的脸而已,你还不是他!”
“那也未必。”我抬起头看看天空胸有成竹的说。“别忘了,我和他都拥有同样的魔性!”
言西月迟疑了一下,神情有些震惊,猛然抬起头,天空中的乌云稀薄了一些,虽然看不见太阳,但透过云层依稀可见光亮的轮廓,不过那个轮廓已经不再是圆的,周边出现一个缺口,正在慢慢扩大。
“蟾蜍食日!”言西月大吃一惊的看着我。“你……你想唤醒你体内的魔性?!”
“我知道连山召阴兵上不了你,你屠戮这么多亡魂定会天怒人怨,亡魂怨念难平必定会出现蟾蜍食日,日乃阳祖,其光芒乃阳之精华。”我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对言西月说。“如光芒被闭乃重阴之相,我体内的魔性就会呼之欲出!”
“你就没想过,你把这些魔性释放出来,你根本压制不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变回那个人,你真要这样做了,你就再也回不了头。”言西月样子很震惊的对我说。
“不是我回不了头,是你从来都没让我有回头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变回那个人吗,今天我就如你所愿。”
言西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想了想说。
“就算你把潜藏的魔性都释放出来,可以你现在的魔性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你还是伤不了我。”
我没有再理会言西月,被乌云笼罩的太阳渐渐变成一个月牙,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天空中,整个大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我的身体顿时一片冰冷,我能感觉到被穆汐雪暂时压住的魔性在体内蠢蠢欲动。
“是你教我去杀容亦的,我才杀了十几个人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把传国玉玺拿了起来,冷冷对言西月说。“这里有数以万计的亡魂,我还怕魔性不够?”
言西月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看看周围数之不尽的亡魂,嘴角抽搐一下,言西月是聪明人,我已经把话说到这里,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计划。
我让萧连山先召阴兵是故意让言西月屠戮,等到怨气冲天蟾蜍食日的时候,大地重阴寸阳不生,就再没有可以压制我魔性的东西,然后我在蟾蜍食日的时候把萧连山召唤的亡魂阴兵的怨念全吸收进去,我的魔性会被激化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雁回哥,你这样就回不了头了!”越千玲焦急的大声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看看越千玲本想对她笑笑,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她一定会反对,可如果拿不到纯金卧虎兵符,回去依旧是逃亡,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现在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千玲,不管我怎么样,你千万不能碰我,你能帮我克制魔性,可这么多怨念极重的魔性,你受不起的。”
“哥,你……”萧连山说到一半,或许是知道现在已没有其他选择,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如果我输了,你有三不杀,他暂时伤不了你,立刻带千玲走!”
我说完再次咬破中指,把血涂抹在传国玉玺上,在玉玺四周一边画符一边快速念召五岳咒。
泰山天孙,天极神祇。南丹天帝,火岳之尊。西华庚耀,太白流精。恒山幽帝,中嵩太虚。万灵主宰,生死之司。雷霆有令,急到符中摄。
咒停符止,越千玲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把传国玉玺单手举天,顿时风起云涌,遮天蔽日的那些乌云又聚集在一起,在我头顶盘旋很快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我在南山之巅,秦一手放我帝星入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奇异天象。
传国玉玺能赦封幽冥阵慑阴鬼,十方幽冥俯首听命,我又在上面画下召五岳咒符,当玉玺举起的那刻,被萧连山召唤出来的亡魂阴兵不再向言西月攻杀过去,纷纷停在原地,我看见黑暗中无数双充满无畏和凶残的血红双眼都注视着我,然后这些阴兵慢慢都凭空淡去化作阴魂带着极重的怨念全都被我举着的传国玺吸进去,从我的手引进我的身体之中。
我只感觉体内游走的全是杀戮的戾气,整个身体充盈在无法宣泄的暴戾之中,昂头对着天大喊一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五十章 人在虎符在 (今日上班~~~四更~~)
血咒召五岳朝拱,传国玺收十方阴魂,当我举起玉玺昂头大声喊出上面篆刻的八个字时,九道阴雷刹那间从天而降,全劈在我举着的玉玺上。
被穆汐雪三针压制的魔性瞬间被释放出来,和吸进体内那些亡魂的怨念交织在一起游走在我身上每一寸经脉之上,我从来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以至于我有一种想把天际撕裂的感觉。
四起的狂风夹杂着飞沙走石在宫殿前的广场肆意呼啸,我看见言西月已经向后退了几步,我手中的玉玺在阴雷的闪劈下通体光亮夺人眼目,我猛然将玉玺重重印盖在地上,一道白光从我手上的玉玺散发出去,向四周快速的波及,强大的冲击力让萧连山和越千玲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白光所过之处横扫一切,天际上密布的乌云顿时被震开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拨云见日被蟾蜍食日的太阳开始露出一丝光亮,慢慢覆盖在上面的黑影渐渐退去,漆黑的大地又恢复了光明。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即便和煦的阳光照射着这山顶,我相信对面的言西月一定感受不到,因为我阴冷的目光正直直的盯着他。
越千玲冲上来,被萧连山一把拉住,我听见他在旁边对越千玲说。
“别过去,他已经不是秦雁回了。”
言西月已经全力戒备,我在他脸上再也看不见儒雅和从容。
我缓缓向他走去,此刻在我眼里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言西月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已经不像之前,有些疑惑和迟疑,不过他依旧挡在我前行的路上,在他身后就是通向弦台宫的路。
我虽然靠唤醒潜藏的魔性来增加道法,我已经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我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要强大,但很清楚并没有那日在南山之巅君临天下的那种气势和不可一世三界独尊的能力。
我终究还不是那个王者,而对面的言西月是把九天隐龙决学的最多的人,我完全是孤注一掷的赌一次,赢了那弦台宫里等着我的是什么我没想过,但我很清楚如果输了,我会是手中玉玺里万千亡魂其中之一。
言西月到现在没有害怕,我猜他可能和我想的一样,所以我没看见他的怯弱,反而迎着我向前一步,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顾忌,我认识的言西月并不是这样一个不知进退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到现在都在没有丝毫妥协的坚守,他身后的弦台宫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和触碰的秘密。
七星真炎能燃尽三界一切,当我把光芒四射的传国玺毫不犹豫的向他身体攻过去,言西月单手掐玄冥退魔指决,迎着玉玺挡出,当和他手指触碰的瞬间我和言西月各自都向后小退半步。
玉玺的白光和言西月手指上的真炎交融在一起,一股强力无声的撞击力从我们身体向四方冲击,我看的出言西月是全力以赴,已经把所有道法都灌注在指决之上。
我笑了,言西月看见我笑容时眼角抽搐一下,我的笑和我的身体一样冰冷,不过此刻我已经知道输赢,言西月倾尽全力只逼退了我半步,我都没想到这些潜藏的魔性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君臣一场,你想怎么死。”我收回退后的脚,站直身体高傲的问。
言西月全力抵抗着我手中玉玺源源不断的道法,开始还是单手,现在他另一只手也抵挡在玉玺上,不过都有些轻微的发抖,我没指望他能回答我,因为言西月在咬牙坚持,根本说不了话。
我缓缓向前走一步,言西月头上的汗水顷刻就冒出来,他的七星真炎法界已经开始松动,我都有些奇怪,他既然学了最多的九天隐龙决怎么会如此不堪,不过即便我现在占了上风,但依旧能感应到言西月并不是可以轻易击破。
我表情更加阴冷,把全身混合魔性的道法全灌注在玉玺中,双手用力向前一推,言西月的七星真炎法界破裂,我单手剑指一道白光直击他胸前。
言西月躲无可躲,被重击后向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广场中心的盘龙柱上。
我缓缓向他走去,我早已习惯踏着他人尸骨先前,又怎么会在乎脚下再多一副骸骨,言西月受的伤我知道有多重,可他居然还能站起来,依旧挡在进弦台宫的路上,样子坚定而无畏。
我本来还没打算杀他,留着他我想问关于黄爷的事,可我不喜欢在我面前有不怕我的人,我的手慢慢抬起,忽然从弦台宫有琴声传来,言西月一听整个人一怔,脸上一片慌乱和无助,闭上眼睛重重叹口气,居然让出路。
我很好奇,他连死都已经不怕的人,怎么会如此在意琴声,我没去看他,手放了下去,从他身边高傲的走过。
“你要现在离开,我把所有的道法修为全给你。”
我听见言西月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千年的道行给我……我冷冷的看着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他守护的是什么,居然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千年道法,他是学九天隐龙决才长生不老的,放弃道法就意味着死,言西月居然用他的命在和我做交易。
不过……
我伸出手对着旁边粗大的盘龙石柱,掐指出手印,巨大的盘龙柱顿时四分五裂。
“你看我现在还需要你的千年道法吗?”
我用嘲笑的口吻回答言西月,我看见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捂着受伤的胸口呆立在旁边,一丝慌乱和无助充斥在他目光中
弦台宫有三层,琴音从最顶层传来,我拾阶而上越千玲和萧连山跟在身后,推开顶层大殿的门,满屋飘散的是沉龙香的味道,顿时我头里的剧痛缓解了很多。
这里的房间并不大,像是一个琴房,或许这就是弦台宫名字的由来,穆汐雪就坐在房间的正中,等我进去的时候琴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因为这房间里的沉龙香薰,还是她宛如淡雅的倾城的容貌,从我看见穆汐雪那刻起心中的戾气平复了许多。
可惜那头白发,远远看着她始终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我耳边萦绕的共鸣声清晰强烈,我可以肯定一直找寻的纯金卧虎兵符就在这里,看见我们进来,穆汐雪抬头浅笑样子很平静,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你就是带走四件神器之一纯金卧虎兵符的人?”我问。
穆汐雪笑着点头,面前香茗飘散着淡淡的白雾,穆汐雪给自己续茶,可我发现她端茶壶的手已经没之前稳了。
“能不能把兵符给我,这个对我很重要。”我不明白到了此时为什么我会用请求的语气,连言西月也已经不是我对手,在这里还有谁能阻止我得到兵符。
“汐雪奉公主之命守护卧虎兵符,人在兵符在,恕难从命!”穆汐雪端起茶,看了我一眼婉柔嫣然。
我此刻心中只有那纯金卧虎兵符,我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要拿到这东西,只感觉那是属于我自己,刚刚还平息的暴戾又游走在全身,我眼里任何阻挡我的人都是敌人,对于敌人我从来不会有半点仁慈,千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我眉头皱起目光变得阴冷。
萧连山在我身边大声对穆汐雪说。
“你……你给他啊,他现在……什么都做的出来,他会杀了你的。”
“汐雪守护兵符是公主死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如果非要拿。”穆汐雪放下茶杯依旧对我笑着。“请!”
“我念你帮我压制魔性,姑且留你一命,交出兵符我不为难你。”我昂起头冷冷的说,其实我也不明白,到现在我为什么迟迟下不了手,就算穆汐雪帮我压制魔性,可千年前弑君谋逆她也有参与,按理说我不应该会有放过她的想法才对。
穆汐雪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我看见她手里的三根银针,心里一沉,这或许就是她的法器,我看她的脸已经收起笑容,全力以赴的站到我面前。
宫殿下面是重伤的言西月,连他都不是我对手,穆汐雪又怎么可能是,可我第一次看见她脸上有如此决绝的表情,落在我眼中完全是一种无畏的挑衅,这刚好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我是谁,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你是谁?”穆汐雪反问。
“我……我是……”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是秦雁回,可如今那难以克制的杀戮之心和游走全身的暴戾一直都在提醒自己,我是那个三界独尊莫敢不从的王者,想到这里我头昂的更高。“我是赢政!”
“你不是他!”穆汐雪摇头很肯定的对我说。“我认识的他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很不喜欢穆汐雪脸上的从容和淡静,她那清澈的双眼似乎总是能轻易的看透我,我避开她的目光伸出手。
“人在虎符在!”
第五十一章 静候千年
我手刚抬起就被萧连山拉住,满眼无助的乞求,我手一挥萧连山被摔倒在地上,手掐指决向穆汐雪攻袭而去,出手的瞬间穆汐雪动作比我还快。
穆汐雪的道法修为虽比不上言西月,可她和秦一手还有魏雍都是有千年道行的人,弦台宫下是已败的言西月,我想穆汐雪知道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必定会全力以赴,她身上应该也有护体结界才对。
我出手想先破她结界,所以直直刺向她胸口,穆汐雪手持银针不躲不避,迎着我的指决而上,我看她如此自信的表情,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低估了她。
可当我指决结结实实印在她胸口,本来打算破她结界的金光穿透她胸口从后背透出,我大吃一惊的迟疑片刻,穆汐雪根本没有结界,而且她也根本没有抵挡的意思,从她迎击上来那刻,穆汐雪就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剑指金光能破道法结界,一个肉身又怎么承受的起。
就在我迟疑的瞬间,穆汐雪手中的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和那晚他帮我压制魔性时扎的穴位一样,先是后背的厥阴俞穴,然后是我胸口的膻中穴,我还在惊讶为什么穆汐雪不作丝毫抵抗,当银针刺入我身体的瞬间,体内充盈的魔邪之气顿时在我身体里四处乱串。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痛不欲生,我只感觉身体里聚齐的魔性在渐渐消散,因为怨念太重都不愿意离开似乎想要把我拖入幽冥万劫不复,但从银针上有不断涌入的真元之气,这是道法修为的一种传承。
剧痛已经让我无法支撑身体,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穆汐雪手中最后一根银针不偏不倚刺入我的百会穴,身上三根银针同时有源源不断的真元送入,那些还在试图游走乱窜的魔性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然后我看见穆汐雪身子虚弱的倒下,我下意识把她扶在怀里,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体内那些魔性也荡然无存,我这才意识到穆汐雪做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她不会是魔性大发我的对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抵抗,她猜到我会以为她有结界,我出手一定是先破她结界,而事实上我的确是这样想的,穆汐雪会和我斗法,我根本没想过她会靠近我,其实她也不可能靠近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一击即中,这样她才有出手的距离和机会。
代价是,她会被我指决的金光震碎魂魄!
穆汐雪的目的是插在我身上的那三根银针,她将自己千年道法修为从银针灌注传承给我,穆汐雪用千年道法化解我体内魔性。
我已经清醒过来,看看怀中的穆汐雪,嘴角一丝刺眼的血迹,我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做,我茫然的抬头看着旁边越千玲和萧连山。
“为……为什么不躲?”我蠕动的嘴角心如刀绞的问。
金光碎魂魄注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穆汐雪在用仅有的一丝道法护住已经支离破碎的三魂六魄,她心脉尽断在用最后一口气坚持。
穆汐雪在我怀里吃力的想要起来,我把她扶起来,她跪在越千玲的面前,虚弱的喘气着气。
“家臣穆……穆汐雪回禀安平公主,汐雪不忘公主死命,千年誓死纯金卧虎兵符,每日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从不敢有丝毫差池,今日力战不敌,终是负了公主所托,汐雪以死谢罪。”
“你……”越千玲捂着嘴身体抖动一下,惋惜的说。“我不要你守了,他要你给他就是,你怎么这么傻啊!”
“当年汐雪对公主一诺,人在虎符在,幸不辱命,汐雪在世之前没遗失虎符,今日汐雪算是给公主一个交代了。”穆汐雪的身子根本跪不稳,我一直在旁边抱着她,她说的话越多,嘴角溢出的鲜血越多。
穆汐雪对越千玲说完,终于无力的靠在我怀里,她吃力的看着我,嘴角慢慢露出柔美的笑容,艳红的鲜血衬把她憔悴的容颜衬托的更加苍白。
穆汐雪想抬起手,可已经没有力气,我握住她的手扶起来,穆汐雪缓缓伸开手掌,纯金卧虎兵符赫然端坐在她掌心之上。
“人在兵符在,我……我就快不在了,我一直……一直等你来拿,终于让我等到再见你的这天。”
我心犹如被万箭穿心,溢于言表的痛让我根本说不出话,我握着她的手,低头去看怀中气若游丝的穆汐雪,拼命的摇头。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要,为什么这么傻。”
“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要杀伐……万千名垂千古,我就当他手里的刀刃!”穆汐雪一眼柔情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即便万世唾弃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千年前我没做到,千年后我做到了!只是……汐雪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
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要杀伐万千名垂千古,我就当他手里的刀刃。即便万世唾弃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如若他是贩夫走卒一无是处,我也会为他浣衣蒸食相伴身边无怨无悔。
这话穆汐雪曾经对我说过,当时在琴屋我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现在我懂了,可我知道也晚了,我把穆汐雪抱的更紧,好像生怕只要我一放开她就再也回不来。
“让我再看……看你。”穆汐雪向要往上抬头,她已经没有气力做这么简单的事,我扶起她的手,穆汐雪的指尖轻碰我面颊,然后冰冷的手心覆盖在我脸上,动作轻柔不舍,好像在她眼中生死敌不过轻抚我容颜。
“还记得我……记得我是谁吗?”穆汐雪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
我茫然心痛的摇头,我只记得抱着她的感觉好熟悉,甚至她抚摸我脸颊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始终记不起怀中的女子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为了她心如刀绞般疼痛。
穆汐雪目光从我脸上移到卧虎兵符上,虚弱的几乎快说不出话。
“拿起这纯金卧虎兵符,你就是那个人了,我希望……最后送我走……走的那个人是曾经的你。”
我紧咬着牙缓缓伸出手,很奇怪的感觉,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只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我都不会拒绝。
我从穆汐雪手中接过纯金卧虎兵符,兵符刚一触碰到我的指尖,通体焕发出夺人眼目的金光,越来越明亮一层金色的光圈围绕在卧虎兵符周围,慢慢汇聚在一起像一条无形涌动的金河水源源不断从我掌心涌入,那一刻我再次真正体会到南山之巅那种君临天下的豪迈,和三界独尊的骄傲。
我的身体像被冥雷击中,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熟悉的画面。
我双手负于背后在偌大的宫殿里独步,摇拽的烛台下映红了穆汐雪那张倾城的脸,我口述着九天隐龙决,穆汐雪手持刻刀在烛光下仔细的篆刻,我冷漠的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刻刀断裂划伤穆汐雪的手指,污浊了面前的竹简,我转身双眼寒光四射,穆汐雪都没有处理深可见骨的伤口,重新拿起新刻刀继续铭刻,指尖血掉落在竹简上,我甚至很满意这种颜色的竹简。
我路过高台,穆汐雪在玄台奏琴,我被琴音所吸引,芈子栖喜欢音律,终日征伐也没好好陪过她,我让穆汐雪教我弹七弦琴,命人做两把旷世古琴,问穆汐雪取何名才好,穆汐雪告诉我,琴声厚重为雄名君悦,琴声空灵为雌名于归,我甚是满意,闲暇无事我会去琴台,我用君悦,穆汐雪用于归,在她的教导下我琴艺精进很快,双琴合奏真宛如天籁,一时间琴台双音绕梁传为咸阳佳话,芈子栖闻声而至,见我琴声斐然满心欢喜,我喜欢看见芈子栖高兴的样子,在琴台赐君悦给芈子栖,当芈子栖跪下谢恩的时候,我并没看见跪在她身后穆汐雪的落寞。
君悦赐予芈子栖,琴**留于归,我甚少再去,头疾愈加重终日难以安睡,芈子栖以琴奏曲夜夜相守,心绪渐平头疾有所缓解,因为不想打扰我治国平天下,芈子栖只在外殿弹琴,远闻琴音心旷神怡,一日闻琴台有苍古厚重的琴音,和夜中芈子栖所弹之音一样,以为芈子栖在琴台,上去才看见穆汐雪独自一人操于归琴,勃然大怒下令赐死,芈子栖赶到直言因为要禅悟龙甲神章,一直为我夜夜弹琴的人是穆汐雪,我并没有感激跪在地上的穆汐雪,命人修建三层琴台高殿名为弦台宫,锁于归琴在其内,除了我和芈子栖任何人不得登琴台,违者车裂,我转身离去那刻,我没看见穆汐雪夜夜弹奏的十指裂开的伤口,也没看见于归琴上白色冰蚕丝琴弦何时变成血红色,更没看见她对拿走的于归琴一往情深的不舍。
第五十二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头疾难忍,我越发残暴冷戾,终日无法安睡,献上的各种名贵香料只会让我更加烦躁,我下令撤出宫殿内所有香薰,一日从芈子栖寝宫离开闻到奇异香烟,似能缓解头疾,闻香而去看见穆汐雪在屋中调配香料,问为何名,穆汐雪答沉龙,我说此香能缓解头痛,穆汐雪欣喜愿意天天为我调制,我赐许没有丝毫感谢的转身离去,我没看见穆汐雪因为夜夜为我弹琴而破裂的十指上沾满的烟灰,也没看见那香料如血般的红颜。
穆汐雪进殿点香薰,不小心碰掉烛台,我喜静受不了半点惊扰,起身把穆汐雪推倒在地,她手中每日只有半盒的香料洒落在殿前,我负手而立命她以后不用再来,只需要把香料交给李斯,但不是半盒,而是满满一盒,穆汐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唯唯诺诺退出去,我没看见她长袖下手腕处包裹的白纱有点点血红渗透,更没看见她本来倾城的容貌何时变得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我寝宫后是花园,我常和芈子栖一同游园赏景,芈子栖喜欢桃花,我命人特意在园中开出一片桃林,三月桃花娇艳,满园花香清新宜人,我心情甚好,芈子栖告诉我这些桃花都是由穆汐雪精心打理,我一笑而过没发现原来我也喜欢桃花,芈子栖惋惜说花期太短,我对跟着芈子栖身后的穆汐雪说,既然桃林打理这么好,如果能六月开桃花,我会封她为妃,我一句戏言后便游进林中,我没看见旁边穆汐雪的惊讶和欣喜。
宫女手拙总是梳理不好我的头发,芈子栖告诉我穆汐雪手巧,让她服侍我起居,穆汐雪总是很轻柔的为我梳理,从她来之后我发现每日起居梳洗变成一起很享受的事,不过我很少和她说话,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会如此高兴收集我掉落的每一根头发。
在祭宫中我最后一次看见芈子栖,不过我已经不确定那还是不是我一生所爱的女人,她用失望和不忍的目光看着我,手中那把匕首我不怕,可我只感觉心寒,握着这把匕首的女人,我为了她倾尽一切,如今刀口却对着我胸膛。
地上躺着的是重伤的魏雍、秦一手和徐福,他们不会是我对手,穆汐雪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那四个废物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动手的人,可惜我低估了芈子栖,即便我三界独尊,但我却并不是她的对手,我看见她手中的匕首刺过来,对着我胸口,我惨然的笑,我能读出她眼中有对我的至死不渝的情意,可终究敌不过她的大义,匕首停在我胸口,我才看见穆汐雪用手握住刀刃挡在我面前,到那一刻我眼中都没明白这女子,芈子栖的迟疑变成我的机会,而挡在我面前的穆汐雪变成我反击的攻击,我用力一推,刀刃没入她的胸口,芈子栖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反应过来,我用九天隐龙决打伤她,我再次高傲的站在祭殿的高台上,那一刻我不再相信所谓的情爱。
……
我的脑海中这样的记忆不断闪现,所有的片段中都有我怀中的女子,我终于记起她是谁,只不过千年前我没想去记得,千年后我记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汐雪!朕记得你……”随着那一声喊出我泪如雨下。
穆汐雪哭了,就在我怀中,哭的那样的彻底和无悔,千年相守的情意如同决堤般涌出,她抚摸在我脸上冰冷的手不住轻微的颤抖。
“陛下,我终于等到您了,千年汐雪都没曾忘过您的样子,就等着见您的这一天。”
我一直以为给我篆刻九天隐龙决的是言西月,原来是穆汐雪,那书房中满屋的竹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眼熟,现在终于知道,那全是穆汐雪所刻。
书房中的竹简我甚至都没仔细看过,一直找寻的九天隐龙决就安静的放在里面,或许她拿起刻刀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她刻下满屋的离殇我终究是没有看见。
她才是这里最厉害的那个人,言西月只不过是她传授的而已,不过已经在宫殿外让我拼尽全力,我即便再强的魔性,我也不可能是穆汐雪的对手。
“为什么不早说,是朕负了你,如果你说出来,朕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安好。”我的泪水掉落在穆汐雪脸颊上和她的眼泪交织在一起,缓缓流淌。
“汐雪等的是陛下,不是秦雁回,我救朱云纹从他口中知道师兄修建结界,就知道陛下帝星快要入世,汐雪妄言擅断天机,知道陛下总有一天会找到这里。”
“所以……所以你从那时起就为朕打理铺垫一切。”我紧紧抱着穆汐雪声泪俱下。“你既然能断天机,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你这又是何苦。”
“汐雪是孤儿幸得公主相救,在祭宫因为汐雪阻挡,公主只有牺牲自己封印陛下,汐雪愧对公主,而且……公主早知道汐雪对陛下情意,于归琴就是公主所赐,汐雪不要大义也不要仁德,但知道知恩图报,公主对汐雪有救命之恩,汐雪不敢忘,在祭宫汐雪救不了陛下,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就带于归琴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汐雪走到那里都有陛下的身影,所以汐雪过国界而行。”
“朕不该来!”我紧要嘴唇心疼的难以忍受。“你这白发?”
“汐雪那日见陛下魔障难平,知道是言西月误导陛下再行霸道,陛下的魔障只有安平公主可以克制,汐雪没这个能力,只好用千年道法帮陛下压制。”
“你损真元救我。”我嘴角不断抽搐痛惜的说。“从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知道现在这个结局了。”
“汐雪原本以为永世也见不到陛下,让人雕刻翡翠雕像,剪下头发和陛下的放在一起,再放入雕像中,汐雪是想尘封这段情分,没想到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陛下还是找到了。”
我侧头看见琴几上的于归琴,迟疑了一下问。
“君悦、于归……这两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朕从来都没问过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穆汐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悦!
我悲痛的惨笑,我一直以为穆汐雪取君悦是让我心悦的意思,原来从那刻起,穆汐雪就把对我的情意表露无遗,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于……于归呢?”我无力的问。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穆汐雪在用最后的气力坚持。
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难怪那日萧连山砸碎君悦琴时穆子栖会如此伤心欲绝。
我缓缓拨开穆汐雪的衣袖,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可我相信这伤口是从此以后我心口无法愈合的伤。
我想起言西月那句话,我点燃的不是沉龙香,是穆汐雪用命默默为我的守护。
我再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痛痛到极致时我已经不再有什么感觉,我宁愿永世承受被魔性噬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也远比如今这种感觉好,我只能承受心一寸一寸破碎的痛,但这种痛却永远无法修复。
“汐雪,你先走一步,朕答应你,一定启祭宫开幽冥之路迎你回来,朕欠你的一定还。”我的声音变得坚硬和决绝。
“陛下有这心汐雪就可以安心过忘川了,汐雪能再见到陛下已经心满意足,不枉这千年相守,汐雪累了,陛下就让汐雪好好睡一次吧。”穆汐雪欣慰的对我笑着摇头说。“公主对汐雪有大恩,汐雪有负公主所托,不敢苟活,陛下就让汐雪走,对您和公主,汐雪都问心无愧。”
我泣不成声,紧紧抱着越发冰冷的穆汐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汐雪有……一事相求。”
“你说,不管什么事,朕都答应!”
穆汐雪艰难的回头看看琴几上的于归琴,无力的对我笑着。
“可否请陛……下再为汐雪操……曲一首。”
君悦已逝,独留于归有何用!
这是我送于归琴给穆汐雪时她说的话,当时我再一次没听懂话中意思,我点点头,把穆汐雪抱到琴台外面的露台上,这里能看见整个弦台宫,坐到这里我才看见,弦台宫旁边那一大片桃林,和我宫殿中的一样,不过即便现在是六月,满林桃花依旧姹紫嫣红的盛开着。
“取朕于归琴来!”
我大喊一声,萧连山把于归琴送到我面前,我把穆汐雪扶在怀中。
“陛下,汐雪容颜憔悴,怕是辜负了您的琴音,等汐雪梳妆再听您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