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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陵不肖生     颠覆侠武世界txt下载     颠覆侠武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江湖风波恶

    第九十一章、江湖风波恶(上)

    景依旧,人已非。

    人依旧是昔日的人,面目却已非昔日的面孔。

    沉闷一叹,惊破沉闷压抑的气氛。

    惊异眼神中,苏星河长身而起,步走奇玄,掠过众人,直面聋哑谷谷口。

    聋哑谷前,一顶轿子,一群人。

    轿子是上等的轿子,华丽而精巧。人是武学造诣不凡的年轻高手,四人抬轿,四人举旗,十六人拥护于蓝轿前后,气势非凡。

    苏星河负手而立,冷瞥蓝轿,沉默不言。

    轿前青年神色玩味,冷眼蔑望苏星河,苏星河神色自若,不为所动,依旧如泰山而立。

    半晌轿子响起一声极洪亮极低沉的声音:“师兄你不用紧张,今日我只不过来杀几个人而已,并不想做其他的事情。”语音平静,似乎只不过在讲述一个事实而已。

    苏星河冷声一笑,身上涌现极强悍气势,沙哑声响起:“你想杀谁?”

    轿中人明显沉默一下,道:“你我两人的师傅无崖子,或许还有你。”

    苏星河冷笑不已:“你可知江湖顶尖高手都汇聚于此欲破珍珑棋局?”

    轿中人淡然道:“那又如何?”

    苏星河道:“你想在此时此刻出手?”

    轿中人语调平静,道:“那又如何?”

    苏星河道:“你不害怕在座人合力杀了你吗?”

    轿中人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件极其有趣极其好笑的事情,很久,笑声才止住,他漠然道:“他们即使有心难道师兄你会愿意请他们出手相助吗?即使师兄愿意求他们出手相助,难道你认为我今日就真会溃败于此吗?我既然敢来那就有应付他们的法子。”

    苏星河身上气势一点一点收敛,旋身,走回座位坐下,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慕容复道:“慕容公子可有破解妙法?”

    慕容复不应,只是观棋,口中已吐鲜血。

    包不同、风波恶匆忙上前,拍慕容复肩膀,惊呼:“公子,你怎么了?”

    声音未落,慕容复身体涌现巨力,击飞两人。

    慕容复蹒跚而立,猛然拔剑,自斩头颅。

    此时电光火石间发生,欲阻止已来不及。

    众人一阵惊呼,唯独墨倾池冷眼旁观,连声音都未发出。

    耳畔风声起。

    青白两光虚空山过

    青光闪击中长剑,慕容复一抖手腕,剑坠落。

    白光亦惊鸿一闪,已立身慕容复身后,飘渺一掌猛然击下。

    慕容复踉跄而走,吐血满地,剑落地,人倒地。

    包不同、风波恶已赶至,扶起慕容复,抬头望着王语嫣,既感激又神色复杂。

    王语嫣已收回双手,望着昔日故人,淡淡道:“他只不过入局太深不能自拔而已,回去修养几天便可康复。”言毕,人便出现在棋局前座位之上,坐下。

    此时,武林中人抑或星宿弟子目瞪口呆,如遭雷亟。

    不可置信身侧写在脸上。

    ————

    苏星河皱了皱眉,瞥眼望着惊艳全场的女人,问:“你欲下棋?”

    王语嫣点头,解释道:“我欲破局。”随即抬手拨棋局。

    苏星河挥手阻止,问:“你可看见段延庆、慕容复因看棋而走火入魔?”

    王语嫣淡淡道:“自然见到,而且我还救下了慕容复。”

    慕容复盘膝而坐,面闪阴沉,刹那而逝。

    苏星河道:“你自认可胜过段延庆、慕容复?”

    王语嫣微笑摇头:“不敢。”

    苏星河又问:“即使如此,你为何愿意下棋?”

    王语嫣平静回应:“原因有二,一我是好奇之人,想一破四十载无人勘破的棋局;二,我想见一人。”

    苏星河神色自若,依旧阻止:“你想见什么人?”

    王语嫣抬头望着苏星河,神色清冷,道:“难道苏老先生不知道?”

    苏星河摇头:“不知。”

    王语嫣笑了笑,回道:“无崖子,也便是苏老先生、丁春秋的师傅,亦是我外公。”

    “好大胆子,我师傅名讳岂是你能冒犯!”阴冷笑声响起,一柄折扇划过,宛如白光,刹那已至。

    墨倾池轻声叹了声麻烦,身影一闪,人出现在王语嫣身后。

    拔剑、挥剑、回鞘。

    剑光挥舞,折扇回转,速度更快。

    蓝袍青年阴笑戛然而止,折扇已回身,但却不在手,而在于脖颈。

    下一刻人头两分,鲜血如喷泉上涌,染红聋哑谷。

    “搅乱珍珑棋局,杀无赦。”语毕,墨倾池沉步回到众人中。

    一时万籁寂静。

    刚才竟无一人看清墨倾池如何拔剑挥剑,只见墨倾池将剑回入剑鞘——众人同声感叹:剑如人,风华内敛,绝世无双!

    星宿派弟子回头望向轿中,轿中人一反常来并不言语,众弟子噤若寒蝉,但有一人却颇为有趣。

    一位女人,年轻貌美,机灵古怪。

    她小跑上前,弯腰,拾起那位星宿派内身份地位不凡弟子的人头随意一抛,丢出谷外,笑容灿烂。

    星宿派弟子并无表情,在场江湖人一阵心寒,暗忖:不愧是邪门歪道,果真冷血。

    狂风如刀,王语嫣的笑容却如春日阳光,眼神清澈凝视苏星河,问:“我是否可以下棋了?”

    苏星河收回手,问了最后一句:“你为何下棋。”

    王语嫣沉默半晌,抬头慢慢开口道:“或许我只是想问当年你师傅也就是我外公为何抛弃妻子吧,我需要一个答案。”

    苏星河不再言语,挥手示意下棋。

    划上棋盘的石壁下,康广陵茕茕孑立,瞥望见苏星河手中白棋已有破裂之象,暗自一叹,随即回过视线,望向函谷八友中其余观棋六人:棋魔范百龄、书呆苟读、画狂吴领军、巧匠冯阿三、花痴石清露、戏迷李傀儡

    六人点头,心有灵犀。

    除范百龄以外,其余五人都至石壁之下。

    王语嫣执子先行,一子落地,万众瞩目。

    棋魔报棋。

    康广陵拾起黑棋腾空而起,摆棋上棋盘。

    黑子落,白子随落。

    洪亮声音响彻不止。

    石壁之上六人或携黑子或带白子腾空越上石壁,接二连三败棋,眨眼间两人已连下六手,棋已至关键之时。

    墨倾池望了一眼石壁之上陷入胶着的纵横十九道,随即瞥了一眼身侧李秋水,笑了笑,传音道:“此棋胜负如何?”

    李秋水望了墨倾池一眼,亦传音回复:“自此聋哑谷再无珍珑棋局。”

    墨倾池笑了笑,意味深长回复:“或许世间再无无崖子。”

    李秋水淡然:“或许吧!”

    墨倾池笑了笑,不再言语。

    李秋水却开口了:“你准备如何?”

    墨倾池故作不解问:“什么如何?”

    李秋水白了墨倾池一眼,风情万种,“你如何对付丁春秋?”

    墨倾池肃穆道:“我若杀了他你会伤心吗?”

    李秋水沉默,脑海回忆当初,刹那回归思绪,轻叹道:“有些感慨,但不会伤心。”

    墨倾池点头叹道:“那就好,而且我相信他若知道你这句言语也会很高兴了,至少在你的记忆中曾有他这个人。”

    李秋水苦笑一声道:“恐怕难以忘记了。”

    墨倾池微微一笑,回过身,望向身侧一位手持逍遥扇的年轻男子,轻声叹道:“丁春秋,你可满意?”

    众人沉迷于棋,竟没有人听见墨倾池这句询问。

    手持逍遥扇男子笑了笑,撕掉面上面具,白发、白须随之展现而出,那是一张李秋水有些陌生但还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那人望着李秋水,笑了笑,眼泪笑了出来,长长一叹:“我丁春秋为恶一世,可以听见你这句话也算心满意足了。”

    洪亮声音响彻山谷,群人呆滞,视线冷扫,随即众人四周后撤,留下一片空地。

    刀枪棍棒兵器之声忽起,气氛顿时凛冽如隆冬。

    空地之上仅余下墨倾池、遮轻纱的李秋水以及已经展现出真容的丁春秋。

    墨倾池、丁春秋相对而立,身侧是李秋水。

    望着面前为恶之深不下于段延庆的魁梧老人,墨倾池笑了笑,瞥了一眼正在安安静静下棋的王语嫣、苏星河,直接拉住李秋水的手,未等李秋水讶然、丁春秋大怒,就将李秋水抛出,同时抛出一句声音:“你在石洞前等着,去见无崖子吧。”

    随即,墨倾池正了正身,望着丁春秋,道:“我知道你是机关算计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手的人,我同样也知道你在想方设法杀我,但现在你最好先别动手。”

    丁春秋已经将视线从李秋水身上移到墨倾池身上,轻摇逍遥扇,捻着长须,轻笑道:“为何?”

    墨倾池淡淡道:“你若此时动手那我可以保证你不出三招就将死在我的手中。”

    丁春秋不恼,继续问:“那我若不在此时出手呢?”

    墨倾池道:“那你至少可以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丁春秋问:“无崖子?”他瞥了一眼全神贯注对弈的苏星河,讥讽道:“你认为可能吗?”

    墨倾池笑了笑,摇头叹道:“你错了,无崖子只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还有一人你肯定更想见。”

    “还有一人?”丁春秋沉吟一下,面上流露震惊神色,口齿有些不流利问:“她?”

    墨倾池愉快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此时,棋已至僵局,王语嫣自填棋眼,将自身黑起杀死大片。

    棋盘之上棋局顿时波云诡谲。

    一片惊呼声中,墨倾池肆无忌惮转过身背朝丁春秋,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你也在苦思冥想这局棋吧?今日棋局将破,你我就好好目睹一番吧。”

    丁春秋望着墨倾池背影,眼神变幻不定,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丁春秋、墨倾池、范百龄三人低头观棋。

    玄难、段誉、慕容复等一众武林众人抬头望石壁,观棋。

    崖壁,巨石上。

    李秋水眺目远望,忽然瞳孔猛缩,继而她回头冲着石洞一笑,轻声道:“师兄,师姐来了,你可开心?”

    聋哑谷外,一位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不急不缓行走,小女孩嘟着嘴,妇人温婉笑着,真是一副美妙的母女图啊。

    石洞内,声音响起。

    无崖子全身一颤,眼中依旧一坛死水,继续下棋。

    不能看见石洞之景的李秋水嘴角勾起一个轻微弧度。

    是笑,是冷笑。

第九十二章、江湖风波恶(下)

    第九十二章、江湖风波恶(下)

    聋哑谷。

    珍珑棋局。

    王语嫣三息一步快走。

    苏星河十息一步慢行。

    黑白两字交击、缠斗、厮杀,掀起波澜壮阔,阴诡频出的战火,看不见的血腥自棋局内充溢,弥漫出棋局外。

    范百龄高声念棋。

    康广陵、苟读、吴领军、冯阿三、石清露、李傀儡在石壁上摆棋。

    石壁上,黑白二子愈聚愈多。

    在座几乎都是懂棋之人,望着石壁,额头已生出冷汗。

    石壁上的棋局真是前所未有之局,黑子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白子主防妙攻,固若金汤,锋芒内敛。

    第三十七手,黑子杀机呆滞,锋芒微顿,白子以守为攻,流转锋芒,欲屠大龙,众人惊呼,注视棋盘,暗叹:黑子大意失荆州,将败。

    黑子敛锋芒,转攻为守,快下十三子。

    白子锋芒暴涨,化守为攻,杀气腾腾,慢行十三子。

    此时黑子顿挫,王语嫣长身而立,扔下一子,放于天元,从容道:“当世不存有珍珑棋局,局破。”

    苏星河捏子欲下,但此时看上去大好局势却因一子天元付诸东流,苏星河蹒跚起身,投子认输,叹道:“珍珑棋局已破。”

    言语落地,一片哗然。

    无数道异样眼神落在王语嫣身上,王语嫣望着复杂神色的苏星河道:“我要见他。”

    苏星河叹了口气,转过身望向石洞。

    石洞前早有一人等待,苏星河腾空而起,来到石洞前于那人擦肩而过,打开石洞,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语嫣紧随其后,问了一句立身石洞前的苏星河,道:“我可以带人去见他吗?”

    苏星河神色古板,淡淡道:“我只负责开门。”

    王语嫣眼中闪过一抹讶然,对着苏星河点头,而后瞥了一眼巨石上遗世独立的女人,直接踏入石洞,女人轻笑一声,进入石洞,与苏星河擦肩而过。

    关注的焦点已不再王语嫣、苏星河两人身上,此时只在于墨倾池、丁春秋。

    银发、银须、逍遥扇,宽袍。

    丁春秋长身而立,气度自若,潇洒而仙气,但额头上已冒出冷汗。

    笑颜,轻衫。

    墨倾池手握剑,剑横于丁春秋脖前一尺,剑未出鞘。

    剑未出鞘,但剑气却已冲射牛斗,弥漫方圆十几米。

    剑气柔如春风,却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后撤七八步,墨倾池、丁春秋两人呈现一片更广袤的空旷区域。

    王语嫣、李秋水两人已入山洞,丁春秋收回余光,望着眼前这棘手的对手,气定神闲,风度不改,轻摇逍遥扇,问:“你想如何?”

    墨倾池笑了笑,淡然道:“我的剑已经太久没有出鞘,我怕他生锈,因此想找人试剑。”

    丁春秋瞥了一眼藏于匣中的剑,笑问:“你认为我最合适?”

    墨倾池摇了摇头,叹道:“你在我眼中并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合适,不过我依旧还不想出手。”

    “但你的剑却已经指向我了。”

    墨倾池道:“我的剑从不会指向人,现在只不过是剑鞘提醒你而已,不过我知道你很不服气,我同样也知道你很想闯入石洞去见一见那位被你欺师灭祖的师傅,因此我知道你已经准备用你成名江湖的毒功或使用无人可破的毒药,不过我却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丁春秋手抖了一下,若无其事摇扇,问:“什么事?”

    墨倾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玩味道:“我的运气向来不好,三年前我曾吞噬了一字癞蛤蟆,当初我不知道那个癞蛤蟆叫什么,后来观百书得到了那个癞蛤蟆的名字,他叫莽牯毒蛤。”

    吞了癞蛤蟆?听到此语,众人忍不住怜悯又欲作呕,等他们平静下来望向丁春秋时,他们发现丁春秋手中逍遥扇停止晃动,额头上已经滴下数道冷汗,魁梧身躯在轻微晃动。。

    武林众人疑惑不已,已经走进人群的一位星宿派女弟子则是震惊无匹,捂住嘴巴。

    一声阿弥陀佛,公认的毒虫异兽行家的玄难大师解开谜题,道:“莽牯毒蛤又被称为万毒之王,毒性之大天上地下没有更胜者,凡是有利有弊,但凡吃下莽牯毒蛤而不死者便可有百毒不侵之体。”

    星宿派以毒与毒功闻名于江湖,毒与毒功令人防不胜防,而如今墨倾池根本不用防御奇毒或毒攻,丁春秋如何不惧?众人恍然大悟,星宿海弟子则神色肃穆,紧张不已。

    俨然墨倾池已成了他们眼中的克星。

    墨倾池不理会众人,放下挡住丁春秋道路的剑,含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可以从我剑下走过三招,我便放你进去,如何?”

    一阵哗然声。

    丁春秋眼中一闪而过愤怒,但却依旧不动声色,斜视一眼守在门口的苏星河,洒然道:“你同意,我师兄是否同意?我师兄同意,你身后那群自命正道的人士是否同意?”

    墨倾池从容以对,道:“逍遥派的事情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你应当知晓你师兄的性情,这一点我便不再言论,至于有谁妄想介入,那你不妨可以让他们领教你星宿派的奇门毒功。”

    噤若寒蝉,无人言语。

    不知是无人反对还是无人敢言语?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在我手中三招而不死,进入山洞;二,呆在原地,等她们出来,我有时间,可你的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我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山洞中的人随时都可能出来。”

    ————

    聋哑谷口,一块悬崖绝壁上。

    风韵犹存的妇人拉着纯真可爱的小女孩,俯瞰下方,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入谷?”

    小女孩蹲在地上,拖着下巴,笑眯眯道:“你没看见下面正在发生有趣的事情吗?”

    妇人武艺不错,听到了寂静山谷中响起得那两道熟悉的声音,有些紧张问:“他们会决斗吗?”

    小女孩抬头瞥了一眼妇人:“你很紧张?”

    妇人老实点头:“他们都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小女孩刻薄道:“你的老情人和小情人?”

    妇人狠狠瞪了小孩一眼,怎么看也是风情万种卖弄风情,抬着下巴思忖了一下,无奈道:“老的是我的亲人,小的应当也快成为我的亲人了吧。”见小女孩古怪的眼神望过来,妇人无奈解释道:“我感觉得出我女儿喜欢那个叫墨倾池的人。”

    小孩咯咯笑道:“那丁春秋怎么算得上你的亲人呢?”

    小孩有些呆滞望着妇人,妇人面前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望着那道魁梧的背影,语气很淡很淡说道:“在你们眼中他是欺师灭祖无恶不作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之人,但在我眼中他是一个好父亲,至少他对我很好很好。”

    “你父亲是无崖子。”羊角辫狠狠晃动,小女孩声音冷冽道。

    妇人没有和以前一眼对着生气的小女孩低头,而是淡淡问了一句:“一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抛弃了你和你的母亲,只为了寻找一个本就寻不到甚至只见过几面的女人;还有一个是你的养父,他养育了你,他对你千依百顺无比宠溺。如果你有这样两个父亲你会如何呢?”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师傅,而且师傅已经死了。”

    妇人蹲下了身,俯视着下方,也淡淡道:“我有两个父亲,亲生父亲,养父,但我的记忆中只有养父。”

    女孩望着这个后辈,她恨不得一张拍死这个女人,但却又忍不住下手,有气无力道:“但你的养父却害了你的父亲?”

    妇人道:“我知道,可我的亲父抛弃妻子却并非因为我的养父。”

    女人问:“因此你在亲生父亲和养父面前你选择养父。”

    “毋庸置疑。”未等小女孩恼怒,妇人又叹道:“我知道我的养父罪该万死,但我只是希望可以送他最后一层,见他最后一面。”

    小女孩没有言语了,她站起身,拉起疑惑望着她的妇人,指着山下正在比斗的墨倾池、丁春秋,开口道:“我们下去吧,你父亲要死了。”

    未等妇人反应,小女孩作出了一个疯狂的事情,拉着武学造诣并不如何高明的妇人直接从近二十丈的山崖上一跃而下。

    妇人空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正在进行凶险比斗中的丁春秋,全身一颤,竟然回头去望身后,同时喊出青萝两个字。

    墨倾池的剑又快又狠又准,刺穿丁春秋的身躯。

    剑自后背贯穿前胸。

    血自剑上滴落。

    才过两招。

    丁春秋不理会墨倾池,纵身飞跃到悬崖下,运转全身功力接住飞坠下来的两人。

    墨倾池握着剑,远远注视这一幕,他望着丁春秋的眼睛,他发现丁春秋的眼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以及一抹慈爱,墨倾池沉默不言,众人亦沉默不言。

    墨倾池知道众人沉默不言的原因是因为丁春秋意外回头分神,而墨倾池的沉默不言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不过下一刻墨倾池却动了。

    慕容复也动了,而且慕容复比墨倾池先动。

    慕容复握着剑,剑刺向丁春秋,眼中已经通红了。

    可凛冽的寒意却出现在他的后背。

    剑未至,未刺穿丁春秋的五脏六腑

    掌却已至,击中慕容复后背。

    “公子爷!”包不同、风波恶齐奔向慕容复。

    墨倾池冷冷立在丁春秋面前,根本没望所谓南慕容一眼,只是冷静望着因强行运转真气,鲜血如流水滴落在地的丁春秋。

    小女孩安稳站在地上,妇人则落在丁春秋的怀中。

    丁春秋无比慈祥的望着已经不再是昔日亭亭玉立模样的女儿,轻声道了声:“青萝,可以再见你一面,真好。”

    妇人已经泪流成河,抱着狼狈姿态的丁春秋,哭声道:“父亲!”

    一语落地。

    亦惊天动地。

    丁春秋哈哈大笑,含笑闭眼。

第九十三章、此生无憾

    第九十三章、此生无憾

    旗帜倒,人四散。

    刚才口口声声道着星宿老仙,极尽谄媚之态的星宿弟子四散奔逃,竟没有半个星宿弟子前去为丁春秋收尸。

    墨倾池站在刚才随意丢弃星宿弟子头颅的女子面前,女子满脸惶恐,眼神深处却古灵精怪,墨倾池并不掩饰目的,直接将女子丢给站在人群中的段誉,冷声道:“她是你父亲的私生女也是你妹妹,你自己处置吧。”

    段誉搂着惊恐不安的稚嫩女子,怪异瞧了一眼墨倾池,轻轻推开女子,仔细打量一番,试探问:“你是阿紫?”

    墨倾池难得理会段誉和阿紫两人的兄妹叙旧,望着抱着丁春秋尸体的妇人以及站在妇人神色的小女孩,淡淡道:“走吧,她们在山洞中等着我们。”

    墨倾池率先步行来到苏星河面前,冷眼望着石洞。

    苏星河直接让开一条道路,对墨倾池拱手施礼:“多谢。”

    墨倾池不言,只是回头望着还未行动的妇人、小女孩。

    半晌。

    小女孩拉了拉妇人,提着丁春秋衣角,就向着墨倾池方向走去。

    女人、小孩以及一具尸体飘飞而起,几个踏步就出现在二十几米外的墨倾池面前。

    众人震惊不已。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三人可以半空而行全然是因为那位小女孩轻功造诣高深,内力深厚,可如此稚嫩的小女孩怎会又如何深厚的内力呢?

    女孩不理会妇人的幽怨,将尸体丢给墨倾池,不容拒绝道:“我们先行一步。”

    墨倾池没有拒绝,右手搂着丁春秋的尸体。

    小女孩出现苏星河就已经仔细打量小女孩,他向着小女孩恭恭敬敬行礼,“拜见师伯。”

    小女孩在石洞前拿起一根蜡烛望都没有望苏星河一眼,点燃蜡烛,直接走进山洞。妇人娇躯一颤,咬着红唇,抬头瞥了墨倾池一眼,随即跟上。

    至始至终苏星河都毕恭毕敬,等两人离开,苏星河才笔直身躯,望着墨倾池。

    墨倾池并未急迫进入山洞,他走到苏星河面前,问了声:“你不见一见你师傅?”

    苏星河摇了摇头:“不去了。”

    墨倾池玩味道:“为什么?我记得你也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

    苏星河双手负背,瞥了墨倾池一眼,淡淡道:“我的确很久没有见他,但我知道他根本不想见我,因此我也不愿意见他。”

    墨倾池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苏星河没有拒绝,回应:“因为和他相处实在太累了。”

    “太累了?”

    苏星河冰冷一笑,抬头望着石壁下的函谷八友,亦是他的弟子,双手插在衣袖中:“我用四十年时间呆在这里陪伴他,为他谋划复仇大计,你说我还了他授业之恩没有?”

    墨倾池平静道:“当年你愿意救他就已经还了授业之恩,何况这些年来你待他如生父,为他做牛做马,他的确不能再苛求你什么了。”

    “墨公子,你说我将四十年光阴都消磨在此,值得还是不值得?”苏星河坐在石头上,望着手叹道。

    他的手已经很苍老,布满了皱纹,他比普通的老人还要苍老。

    现在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人,可有几人知晓四十年前他的风华正茂、风华无双呢?

    墨倾池瞥了一眼苏星河,面上闪过敬佩神色,坚定道:“值得。”

    苏星河流露讶然神色,问:“为何?”

    墨倾池嘴角勾起淡淡弧度,笑道:“因为她。”

    苏星河凝视墨倾池的眼,死寂的心,跳快了几分,随即他大笑,函谷八友第一次见苏星河,见师父笑得如此开怀。

    苏星河蹒跚站起身,眼中流露出非常灿烂非常年轻的光芒,恭恭敬敬对着墨倾池一拜,叹道:“此生我本有悔,如今无悔了。”

    墨倾池望着苏星河,沉默了一下,他伸手拍掉苏星河肩膀上的碎石,轻叹道:“我只不过希望你可以不留遗憾而已,毕竟你曾经是我的朋友。”

    他笑了笑,枯槁的面上流露一抹纯真的笑脸,道:“朋友?而不是交易对象?”

    墨倾池没有回答,他提着丁春秋的尸体,走进石洞。

    “师傅!”函谷八友除开已经虽丐帮离去的薛慕华,全部跪倒在苏星河面前,痛哭流泪。

    他们自称函谷八友,这并不是他们愿意听到的称呼,他们喜欢听别人称呼他们为函谷八徒,聋哑谷谷主苏星河的弟子。

    以前他们不敢叫,现在丁春秋死了,他们终于敢叫了。

    七人抱着苏星河的大腿,跪倒在苏星河面前。

    一幕又一幕的异变,早已经震惊了在场众人的心。

    惊讶,虽然依旧惊讶,可却表现不出惊讶的神色了,他们只是非常愉快非常善意的望着面前这一幕。

    丁春秋死了,江湖自就安宁了不少,在场众人没有什么理由不高兴,除了一人。

    鲜血还沾在嘴角,慕容复默默望着眼见这一幕,他将剑插入剑鞘,黯然离开。

    风波恶、包不同紧随其后。

    没有人注意到曾经大名鼎鼎的慕容复离开,所有人都只望着石洞前的苏星河、函谷八友,还有好奇在石洞前张望。

    走出聋哑谷,慕容复放声大笑,笑得癫狂。

    一阵大笑,慕容复面上没有表情,对着身后沉默跟着的家将,叹道:“回燕子坞吧。”

    路上。

    慕容复平静行走,脑海中却涌现出了一个念头——江湖或许还是过去的江湖,但人却已变。

    他不愿意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迷茫,前所未有的弥漫。

    他望着天空,心中喃喃:我的路在哪里?

    ————————

    谷内。

    苏星河拍了拍康广陵、范百龄等人的脑袋,板着脸道:“客人还在,也不怕失了颜面。”

    康广陵、范百龄擦了擦泪水,但还是稚子之心的石清露、李傀儡两人却淘淘大哭。

    苏星河无奈摇头,只能狠狠拍了拍七弟子、八弟子,道:“快去准备酒宴,宴请在场江湖英豪的鼎力相助。”他冲着石壁下众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众人亦笑了笑。

    聋哑谷,顿时一片融洽。

    长桌横列、长椅成对。

    美酒、佳肴,相继呈上。

    众人入座,举杯畅饮,苏星河面色红润为在场江湖人讲述一桩桩众人非常好奇的陈年往事以及自身与墨倾池的那段言语涵义。

    几杯酒下肚,苏星河一反平日的孤僻冷漠,对于众人的问题来着不拒,开口便回答。

    关于逍遥派,关于丁春秋与逍遥派的恩怨从苏星河口中慢慢道了出来,众人又惊又喜又恨又叹,五味杂陈,情绪万千。

    不过苏星河却并非什么问题都回答,譬如玄难大师询问丁春秋为何背叛无崖子,叛出逍遥派这个问题时,苏星河却沉默了半晌,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丁春秋修炼了门派内部臭名昭著的化功**,被师傅知晓,因此叛出了门派。

    大部分人对于这个答案并未起疑心,毕竟化功**恶名在外,但还是有极少数人对于苏星河这个回答起了怀疑,但没有人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

    一连喝了十几杯酒,苏星河回头瞥了一眼山洞,面上闪过复杂神色,回归头,又一杯酒下肚。

    酒甜还是苦呢?

    只有苏星河自己知道。

    山洞。

    王语嫣、李秋水、天山童姥、李青萝、墨倾池以及已经成为尸体的丁春秋出现在无崖子面前。

    王语嫣、李秋水两人抵达时曾问过无崖子不少问题,但无崖子却都沉默不言,但小女孩打扮的天山童姥出现,无崖子却睁开眼,微笑道:“师姐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小女孩身躯一颤,转过身去。

    无崖子叹了口气,小女孩转过身去的速度虽快,但眼泪掉下来的速度却更快。

    他慢慢站起身,走出被三十六根蜡烛包围的石台向着小女孩走去,中间掠过王语嫣、李秋水,他走到小女孩面前,作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感觉惊讶的动作。

    噗通一声,无崖子跪倒在地上。

    口中轻声道:“我已经日薄西山,只想求师姐忘记当年我们师兄妹当年的恩恩怨怨,我们纠缠了一辈子,实在已经够了。”

    言语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李秋水、天山童姥相继泪流。

    她们都是坚强的女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们无论如何也坚强不起来。

    毕竟这是她们曾深爱过的男人。

第九十四章、绝境中的心机

    第九十四章、绝境中的心机

    山洞,阴暗、潮湿、寂寥无声。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山洞,无论那座山上都可以找到这样的山洞。但山洞也非常奇特,奇特到即使寻一万座山也寻不到这样山洞。

    山洞普通,因为他的样貌普通。

    山洞奇特,因为山洞中的景致奇特。

    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山洞中,他的四周点满了蜡烛,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根。这是一个年纪已经很大的老人,但即使这个人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但看上去却还是非常潇洒非常英俊,似乎时间并未在这个老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除开这个老人以外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世间很少可以看见的漂亮女人,一个小孩、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一个英俊的青年男人,还有一具躺在潮湿地板上的尸体。

    任何一个石窟中出现这样一群人,即使石窟再如何平凡也不会有人认为石窟平凡。

    更何况山洞中接下来发生了一幕非常奇特的事情,那位坐在蜡烛中心的老人跪倒在一位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小女孩面前,小女孩虽然提前闪避开了,但这样一位风采不凡的老人忽然跪倒在地上,却还是引起了石洞中人的惊讶。

    惊讶一闪而逝,紧接着石洞中出现了令老人为之震惊呆滞的场景。

    刚才或惊讶或哭泣的女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容灿烂。

    这群人都在笑,只不过眼睛却冰冷无匹的望着还跪倒在地上的老人,没有人言语,只是冷漠的眼神以及刺耳的笑声在老人耳畔回荡。

    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耳畔的笑声才停了下来,但冷冽的眼神却依旧持续,老人沉默的跪在地上,但余光却可以扫见一双双冷冽的眼神中含着令他为之疑惑同时为之心慌的讥讽神色。

    他们知道了什么呢?他们为何会有如此表情?老人面上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思忖了。

    终于有人回答了他的疑惑,或者说打碎了他的计划,将他推入深渊。

    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山洞阴暗潮湿,温度极低,但老人成为感觉冰冷过,不过这一刻当小女孩轻轻拍着他的脑袋,一点点收敛面上的讥讽,眼中的冷冽,非常平静道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刹那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师弟,虽然你的伪装的水平高明,可我已经厌恶了你这张嘴脸了。”

    老人沉默不言,只是眼神清澈望着小女孩。

    小女孩面无表情,石洞寂静一片,但有到清脆悦耳的声音惊虽了寂静。

    女人,一个世间罕见的绝色女人。

    女人一身紫裙,气质高贵非凡,莲步款款走到老人面前,蹲下身,托着下巴,满脸纯真道:“难道是师兄年纪大了,脑袋也不好使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我们已经知道师兄在演戏了,虽然演得很逼真,逼真到我们都流泪了,但我们还是很清楚你只是在演戏,而演这场戏的目的只不过是希望师姐可以杀掉我而已。”女人瞥过头望着小女孩,笑嘻嘻道:“师姐,你说呢?”

    小女孩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正如那位容颜精致的女人言语那般,她们早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眼前的老男人只不过在演戏而已。

    老人依旧不言,还是默默跪倒在地上,似乎在为自己做无声的辩驳。

    望见这一幕,一侧的青年男人平静走到老人面前,一把提起老人,而后像丢垃圾一样将老人丢出去。

    老人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如此对他,在半空中挣扎,最终落在蜡烛中心那方寸之地上,面色阴沉望着那位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懒得望容颜气质依旧无可挑剔的老人,冷冷揭开了答案,道:“八月初四,珍珑棋局,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和你孙女七月三十之前就赶到聋哑谷吗?”

    老人不言语,眼中一闪而过异色。

    青年男人并不惊讶,继续有条不紊道:“我们希望可以提醒你你师妹来了,师姐来了,让你及早做好准备,当然我们也希望从你身上获悉拥有的信息,却意外发现你有一个很大的毛病。”

    小女孩走上前,眼神清冷道:“他以前可没有这个毛病。”

    那位和王语嫣容貌、气质不相上下的女人也笑吟吟走到小女孩身边,眼神玩味望着老人,叹道:“可惜他终究还是老了,即使他不想承认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一个老人。”

    王语嫣接着说道:“一个人倘若老了,那就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其中最常见的一个缺点就出现这位老人身上。”

    墨倾池拍了拍手,冲着一脸疑惑的妇人笑了笑,而后望着面色愈加阴沉冷漠的老人,道:“自言自语这是大部分老人身上都常常出现的缺点,无崖子身上也有。这个缺点本身没有什么,因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无论再如何自言自语都没有人知道,只是。”

    “只是这不过是师弟的一厢情愿而已,因此她绝对想不到七月三十到八月初三,这四天我们都在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小女孩眼神冷冽道。

    气质高贵的女人拍了拍手,道:“因此师兄的任何言语全部落在我们的耳中。”

    老人神色更加阴沉了,面色更加苍白了,但他还是冷静,他还是在保持沉默,在维持最后的尊严,不过他的眼中还有疑惑,但他没有问。

    他没有问并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至少王语嫣就看出了老人的疑惑,他笑着说道:“外公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们可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答案很简单,你看上面!”

    老人不想抬头,但此时此刻他却也忍不住抬起头。

    上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不过老人瞳孔猛缩,他的观察力远远胜过常人,他可以看出上方虽然一片漆黑,但那所谓的一片漆黑只不过是有心人故意伪造的。

    王语嫣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立刻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孔出现在眼前,光线也顺着小孔射入山洞中,正好照射在老人身上。

    王语嫣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她淡淡道:“每天外婆和姨婆两人都会在上面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因此你这些天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人,见过什么人都被我们看在眼中,现在你应当明白为什么你跪倒在姨婆面前,姨婆和外婆两人会先流泪,继而大笑吧!”

    “她们会流泪,不是因为她们被你的诚心感动,而是感叹你的无情,也感叹自己的遇人不淑。而她们大笑,并非是因为识破你的阴险计划的愉快,而是对自己的自嘲,也是对你的死心。”王语嫣语调很平静说道。

    无崖子还是没有表情,但还是小女孩模样的天山童姥、年轻貌美的李秋水两人面上都流下了眼泪。

    她们本以为泪已经流干了,可终究还是没有流干。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流泪,这一次流泪之后,她们发生再也不会流泪了,再也不会为面前这个男人流泪了。

    王语嫣、墨倾池、巫行云、李秋水言语之时,无崖子一直都低着头,没有半句言语,等真相终于尘埃落定之后,无崖子慢慢抬起头。

    他面上的苍白已经红润了,他面上的阴沉也已经转化为平静。

    巫行云、李秋水两人是多情人,而他却是无情人。因此他抬起头后甚至没有望李秋水、巫行云一眼,只是望着王语嫣,望着眼前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沉默,沉默了半晌。

    无崖子开口道:“不愧是我无崖子的外孙女,不但可以破解珍珑棋局,而且还有如此可怕的心机,布下一个如此大的局。”

    王语嫣淡淡一笑,指着墨倾池,淡淡道:“你错了,布下这个局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无崖子直接转过视线,望着墨倾池,墨倾池也看着无崖子,并不闪躲无崖子的视线。

    仔细打量了半晌,无崖子才开口道:“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很不错,不过我有一个疑惑。”

    墨倾池笑了笑,手握住剑柄,恐怖的剑意冲着无崖子而去,微笑道:“我可以解答,但在解答之前我们可以打个赌?”

    无崖子愣住了,众人也愣住。

    很快,无崖子回过神来,道:“你想赌什么?”

    墨倾池望着无崖子的双手,叹道:“我想赌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无崖子又愣住了,回过神来,他疑惑问:“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试试,你可以试试是你的手启动机关快,还是我一剑刺入你咽喉的速度快。”墨倾池一脸玩味望着无崖子,轻声道:“你的手还可以动一下,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的手再动一下,我就可以斩下你的那只手。”

    此刻,无崖子额头上已经流汗了。

    双手放在膝盖上,只要再往下移动几公分,他就可以启动机关,但面对墨倾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全身僵硬住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第九十五章、圈套中的圈套

    第九十五章、圈套中的圈套

    墨倾池在笑,无崖子没笑。

    墨倾池的笑容灿烂,无崖子的面色阴沉,他死死盯着面前人,他不明白面前这人为何如此清楚石洞中机关陷阱的布置,难道是他?

    无崖子脑海闪过一道身影,他攥紧了拳头,不可能三个字浮现出来。墨倾池有些可惜,此时此刻竟无酒,若有几坛酒那他面上会更愉快些,不过见到无崖子那阴沉的面色,他又愉快了起来,他手离开剑柄,优雅笑道:“你可以怀疑我的话可能是假,不过你却必须拿你的生命来当赌注,无崖子你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资本吗?”

    无崖子的手颤抖了下,望着面前一脸和煦笑容的青年,他发现自己竟然恐惧,这种本不应当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竟然出现了,他恼怒不已,不过他还是很理智,眼睛很平静望着墨倾池,道:“我听星河说过当今江湖上若论剑术上的造诣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墨倾池笑了笑,并不言语。

    无崖子继续道:“你距离我有十三四米的距离,而我距离地面上的机关不过几分米不到,我并不认为你可以阻止我启动机关。”

    墨倾池双手放在胸前交叉,风轻云淡道:“你可以试试,你可以试试看可不可以先一步触碰到机关。”

    无崖子微微一笑,他很平静很优雅的坐在蜡烛中心,双手放在膝盖上,愉快扫过李秋水、天山童姥、墨倾池、王语嫣、李青萝五人,视线最终落在墨倾池身上,无奈道:“你真希望和我赌?”

    墨倾池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流露了坚定意志。

    无崖子叹了口气,他低头望了一眼身前的蜡烛,很小心的抬起头,叹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在四周摆上三十六根蜡烛?”

    墨倾池摇了摇头,指着王语嫣道:“对于这一点最有发言权的人是王姑娘,她可以回答你。”

    无崖子视线扫向王语嫣,王语嫣往前走了一小步,对于无崖子下意识手靠近蜡烛并不在意,回应道:“这个答案不难回答,因此三十六根蜡烛就是控制石洞内的三十七种机关,每一根蜡烛控制一个机关。”

    墨倾池抬起手,一副疑惑不解问道:“明明只有三十六根蜡烛,为何有三十七个机关呢?”

    王语嫣轻笑道:“很简单,每一根蜡烛控制一个小机关,而三十六根蜡烛虽是互相独立,但却并不是没有联系,因此当三十六根蜡烛之间的机关被触碰后,那总机关也就开启了,至于这个总机关是什么,那就只有问问我的外公本人。”

    墨倾池很听话,他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无崖子,道:“可以告诉我这总机关启动意味着什么吗?”

    无崖子回道:“意味着石洞将坍塌。”

    “哦,那意思是我们都将葬身在这里?”墨倾池轻笑道。

    无崖子点头:“对也不对!”

    墨倾池又道:“你的意思我们这里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无崖子笑着点头:“不错,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个人绝对是我,因为我的下方是唯一离开这个山洞的出口。”

    墨倾池点头,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道:“那么说我们知道站在你的位置就可以离开山洞?”

    无崖子笑着点头,同时间他握住身前的一根蜡烛,一个铁笼从天上降落下来,速度快的离谱,而且声音极小。

    天山童姥、李秋水刚反应过来,想冲出去,但铁笼便狠狠砸在地面上——直接将墨倾池、王语嫣、李秋水、天山童姥、李青萝五人困住。

    望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心腹大患,无崖子哈哈大笑,他瞥了墨倾池一眼,讥讽道:“看来这场赌局我还是胜了,你根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你根本无法阻止我开启机关。”

    墨倾池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望着王语嫣道:“抱歉,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你外公心机竟然如此阴沉,性情竟然如此冷酷,不但想杀我,而且连他的血脉你们也都想杀。”

    王语嫣笑了笑,很淡然道:“我半点都不感觉奇怪,当年他可以狠心抛妻弃子时就足矣看出他天性薄凉,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只不过是与时俱进而已。”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当年之事我就算有错那也并非全部是我的错,当年李秋水为了和我在一起暗算师姐,我也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无崖子冷哼一声,随手又开扭断第二根蜡烛,神色阴沉道。

    蜡烛折断,四周顿时出现数百小孔。

    嗖嗖破空声响起。

    墨倾池平静拔剑。

    剑光飞舞。

    弩箭齐射!

    剑光击中弩箭,一道道弩箭最终掉落在地上。

    无崖子饶有兴致欣赏着这一幕,拍了拍手,叹道:“墨倾池你的剑术果真不错,可以算得上我平生以来见过剑术造诣第一人,只是可惜即使你的剑术造诣再高超又如何?今日此地便是你的死地。”

    墨倾池将剑插入剑鞘,无奈摇头:“所有事情都是我的策划,你对付的人也只是我而已,你又何必杀掉你的妻子、女儿、外孙女还有师姐呢?她们可都是无辜的。”

    无崖子冷哼一声,并不回应墨倾池,拔掉第三根蜡烛。

    顿时间四周氤氲毒气。

    立时众人晕眩。

    无崖子面上流露出喜色,想起刚才竟然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吓到,心中更是恼怒,现在的他如果还有当年的盖世武艺,那他不介意亲自上去教训那个握着剑的年轻人。

    不过现在也不错,一旦中了他调配的毒药,全身顿时酸软,到时候绝对就任由他处置。

    想到这里,无崖子的面上又更愉快了。

    愉快的他并不介意回答他本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道:“李秋水和巫行云自然是无辜的,但她们既然知道想设计杀死她们,以她们两人的性情又如何会对我善罢甘休?我实在太了解她们,她们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墨倾池扶着铁笼,蹲坐在地上,抬头恍恍惚惚望着无崖子,道:“就算如你所言,那你女儿和外孙女呢?他们总是无辜的,虎毒不食子,你总应该放过她们吧。”

    无崖子沉默,他沉默并非是心慈手软,而是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因此沉默了。不过望着脚下的蜡烛,掌控在场众人的机关,无崖子顿时愉快了起来,这群人的性命全部都操纵在我的掌控中,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眼中闪过一抹冷酷,淡淡道:“我承认我对不起我女儿还有外孙女,只不过我却不能放过她们。”

    墨倾池汗流如雨,想言语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人已经躺在地上,恍恍惚惚望着其他人,武艺最弱的李青萝已经晕厥过去了,剩下王语嫣、天山童姥、李秋水也是一副随时要晕死过去的状态。

    墨倾池深吸了口气,他手握住剑柄,拔剑。

    无崖子瞳孔猛缩,马上就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弧度。

    墨倾池虽然想拔剑,可终究没有将剑拔出来,中毒的墨倾池已经没有力气拔剑了。

    垂死挣扎?可笑。

    他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聪明,亦或者是狠狠践踏刚才对手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思想,无崖子并未急着动手解决面前的隐患,而是先知先觉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明明对女儿和外孙女心怀愧意,但为何不网开一面?”

    墨倾池双手支撑,面前抬起头,而后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朦朦胧胧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不解。

    无崖子微笑道:“我不网开一面有两个原因,一,我无崖子的女儿竟然认丁春秋这个叛徒为父,还在可恼至极,这样的女人我不要也罢!二、她们和李秋水那个贱人关系那么好,我杀了李秋水那个贱人,若放过她们,难保她们不会为李秋水报仇,我可不希望当初因一时大意被丁春秋暗算的事情再度重演,因此她们也必须死。”

    杀机滔天,杀意充斥石洞上下。

    墨倾池头靠在地上,没有说话了,他不但没有力气言语了,就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青萝、王语嫣、李秋水、天山童姥也都相继晕了过去。

    无崖子望着下方,他可以看见李秋水、天山童姥面颊上还有泪水?他冷冷一笑:“你们是因为什么而哭泣呢?我想你们是在后悔本不应当来聋哑谷而哭吧,若你们不来这里,你们就不会死。”

    无崖子收回了视线,不再望着牢笼中的五人,低头望着面前的蜡烛。

    三十六根蜡烛,三十七种由他亲手设计,精妙绝伦的机关,现在他才用到第三种,对手都已经倒下。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对手。

    无崖子冷笑,他伸手握住第四支蜡烛,叹道:“就让我来送你们最后一层吧,毕竟我们交情一场!”

    第四道机关启动。

    无崖子闭上眼睛,他可以想象得出,地面下忽然冒出的长枪刺穿五人身躯的美妙场景。

    鲜血,鲜血即将要流成小河吧。

    无崖子心中想象着,机关也不知道启动了多久,长枪从地上迅猛冲出的声音没能响起,倒是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师傅,我们已经四十年没见了吧,不知你可还记得您有一个叫丁春秋的徒儿呢?”

    无崖子如遭雷亟。

    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清澈深邃的眸子刹那间充斥着滔天仇恨以及畏惧。

第九十六章、众叛亲离

    第九十六章、众叛亲离

    世上有些事明明不可能,但发生了。

    世上有些事明明不愿见,却见到了。

    世上有些记忆明明不愿意被触及,但在某个不经意瞬间触及了。

    无崖子心情很糟糕,处境更糟糕。

    不愿回忆起的记忆,不想见到的人瞬间狂攻猛击涌入脑海、浩瀚壮阔出现在眼前。

    那人明明不可能出现,明明不可能握着他的肩膀,但现实中确确实实出现了。

    他出现了,丁春秋出现了。

    不但丁春秋出现了,一些本不应当发生的事情也在丁春秋出现的时候发生了。

    牢笼中。

    李秋水、巫行云、李青萝、王语嫣还有那他恨之入骨的墨倾池。

    五人人明明都已经晕厥了。

    可墨倾池慢慢爬起身,满脸微笑望着他。

    李秋水、巫行云、李青萝、王语嫣前赴后继站立起身,亦含笑望着他。

    无崖子攥紧拳头,如遭雷亟,倘若不是他的心思阴沉,承受能力强恐怕早已经晕厥过去了。

    墨倾池笑容灿烂,走到铁笼斜后方石壁。

    铁笼机关重重。

    墨倾池踏步随意,可一个机关都没有触碰,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一下,很轻而易举打开了铁笼机关。

    他满脸玩味神色,望着面色僵硬亦没有半点得意神色甚至心如死灰的无崖子,轻声道:“我有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终究还是老了,不但有老人常有的毛病,而且脑子也不太聪明了,委婉来是是狂妄自大,简单来说是愚蠢。”

    指甲嵌入手心,手在滴血,无崖子未觉。

    墨倾池不去理会行将就木心如死灰的老人,转身望着王语嫣,一脸微笑道:“刚才我的表演如何?”

    王语嫣摇了摇头,委婉道:“我若是他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墨倾池故作疑惑问:“为何?难道是王姑娘不忍心向我下手?”

    王语嫣瞥了墨倾池一眼,冷若冰霜:“你的伪装并不高明,我很轻易就可以看得出你身上的破绽,因此我绝对不会轻易想你动手,而且还有一点:在作出伪装之前你早就已经提醒了对手这其实是一个陷阱,但他只顾着沉浸在成功喜悦中,没有注意到而已。”

    墨倾池更疑惑了,问:“哦,我怎么不记得我曾提醒过无崖子什么?”他迷茫的扫了无崖子一眼。

    王语嫣笑了笑,不理会墨倾池的装疯卖傻,很理智语气也很柔和的说道:“外公四周一共有三十六根蜡烛,但你却知道三十六根蜡烛代表三十七个机关。”

    墨倾池摇了摇头,叹道:“那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或许你可以从千万个数字中猜测出三十七这个数字,但你面上的表情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一副你早就知道机关陷阱的存在一样。”

    墨倾池继续摇头,反驳道:“我知道你外公准备开启机关要将我们全部灭口,因此我不得不作出一副泰然自若,智珠在握的表情,否则又如何可以哄骗得过无崖子呢?”

    王语嫣笑了起来,她笑得很愉快,柔柔如春风的眼神忽然很坚定,她望着墨倾池道:“不可能。”

    墨倾池愣了一下,问:“为什么不可能?”

    王语嫣道:“因为我了解你。”

    墨倾池无语了,面对这样一位眼神坚定说出我了解你这句话的女人,很少有男人可以说出反驳的言语。女人的直觉本就很准,加上女人对于这个男人又非常了解,那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作出的判断那就**不离十了。

    墨倾池没有反驳,也无从反驳,他忽视了李秋水那玩味的笑容,视线再次望向尽量保持平静但从许多细微动作却可以察觉到震惊、恐慌、畏惧等情绪的无崖子。

    血继续滴,滴在地上。

    无崖子神色漠然,墨倾池在他身上停顿一下,立刻望向丁春秋,坦率道:“丁春秋,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和无崖子公平决斗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无崖子早已身不由己,丁春秋乘机抓住无崖子手臂时。

    只要丁春秋愿意,无崖子随时会死。

    丁春秋沉默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高台下的众人,慢慢松开无崖子,退后三步,简单理了理凌乱的白发,拿出胸口中的逍遥扇,不屑望着无崖子,道:“当年我可以以弱胜强将这个老家伙打下山崖,何况现在这老家伙的武艺荒废多年,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无崖子手轻微抖了一下,依旧不言不语。

    他的双膝还可以行动,但却早不复昔日的灵活,他的双手虽可以自如,但却早已荒废多年,现在他没有半点把握可以胜过面前这位同样已经白发苍苍步入暮年的逆徒。

    一位逆水行舟,不思进取。

    一位顺水而行,勇猛精进。

    结果不难预测。

    ————

    墨倾池轻声一笑,挥手令丁春秋先退下,登上高台,望着低头不语的无崖子。

    忽然拔剑。

    剑入鞘中。

    只见剑光闪烁。

    一剑斩断无崖子身前十八根蜡烛。

    同时亦斩断了无崖子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机关只有三关有作用,第四关到第三十七关都只是摆设而已。

    墨倾池长身而立,低头俯视盘坐着的无崖子,道:“你可知道为何我明明可以立马结束这场游戏,但却还是陪你继续演下去吗?”

    无崖子很清醒,他抬头瞥了一眼淡漠的师姐、师妹,苦笑道:“因为你是希望她们对我死心而已,让她们知道我不但有利用她们、杀掉她们的打算,还有行动。”他叹了口气,道:“我应当明白即使我有杀她们的心思,若不动手她们亦不会对我出手的。”

    墨倾池闪过一抹讶然,问道:“既然你早知道,可你为何不罢手?”

    无崖子沉默了一下,叹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好强太骄傲,不希望别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宽恕我吧。而且我还需要证明一件事。”

    墨倾池问:“什么事?”

    无崖子老实道:“我要证明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我是最聪明的人”末了,他补充一句:“除开师傅以外最聪明的人。”

    墨倾池看了无崖子半晌,坦诚相对道:“这是我从你口中听到得最老实的一句话,不过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无崖子抬头道:“你想问什么?”

    墨倾池指着王语嫣、李青萝道:“她们一个是你女儿,一个是你外孙女,你对她们难道没有半点愧疚?”

    无崖子冷冷扫了王语嫣、李青萝一眼道:“我为何要有愧疚,她们可不是我的女儿,我外孙女,他们是我那个叛徒的女儿和外孙女。”

    墨倾池笑了笑,总结道:“我总算明白了,在你这一生之中你心中从来没有爱过人,你爱的人只是自己,永远也只是自己!”

    无崖子没有说话,不过丁春秋却说话了,他语气刻薄道:“他爱得当然只是他自己,当年他可以因为天山童姥残疾了而放弃童姥和师娘远走高飞,他当年可以移情别恋而抛妻弃子,当年他未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分青红皂白为一己之怒欲杀我和师娘,当年他因为被我推下山谷重创不能恢复故而对愚忠的苏星河拳打脚踢,指责打骂,颐指气使。呵呵,种种之事早就已经证明他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师祖逍遥子亲睐的幸运儿而已。”

    “他若一旦失去了高明的武艺、超人一等的优势,他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着的懦夫而已,得道高人?武学奇才,我呸!纯粹就是一个垃圾。”

    丁春秋冷笑向着无崖子走去,无崖子下意识后撤,丁春秋讥讽道:“师傅,你一直以来都想着假手于人杀我,其实不过是没有勇气面对我而已,否则以你机关、阵法、工匠、百艺、谋略、治国策等方面全能的造诣对付我,我如何是你的对手,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

    他距离无崖子不过一掌距离,半点也不防备,不屑道:“我知道你很想杀我,但我同时也知道你决不敢我和相斗,现在我可以给懦弱的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敢对我出手,我便不还手,如何?”

    无崖子低着头,不言语。

    丁春秋冷笑望着无崖子。

    过了很久很久,无崖子依旧低着头。

    墨倾池注意到无崖子的手心鲜血直流,其他人也看见无崖子身上汗滴如雨,但却依旧没有出手。

    “我就知道你不敢出手,你害怕我,你恐惧我。哈哈,真不知道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如何能得到师娘的爱慕,废物!”丁春秋对着无崖子狠狠吐了口口水。

    小女孩,也是天山童姥向上前教训那个目无尊长的门派叛徒,但被墨倾池握住手。

    天山童姥当即欲怒,但墨倾池坚定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声:“等等!”

    心情极为复杂的李秋水干脆撇过头去,不去望上面两人的恩怨纠缠。当年她故意在无崖子面前勾引丁春秋,可不就是希望引起无崖子注意吗?结果倒是引起无崖子注意了,但却不听解释,直接认为她与丁春秋已有不轨之事,出手欲杀他。

    对于这位抛妻弃子,三番两次想杀她的男人,她是在再难生出好感了。

    情虽浓却也经受不住一次此的背叛与杀念。

    王语嫣抱着李青萝,望着外公和亲外公的交锋,眼神冷沉。

    丁春秋大笑望了一眼头都不敢抬的废物,又狠狠吐了无崖子一口痰,潇洒转身,就欲走下高台。

    刹那间洞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

    摆脱墨倾池纠缠的天山童姥就欲对着丁春秋出杀手,此刻却愣住了。

    鲜血吐了一地,飞溅在距离高台最近的王语嫣脸上、李青萝后背。

    青色的上衣染上血色斑点。

    红润面庞沾血,分外妖艳。

    王语嫣很冷静的望着面前这一幕,望着虽然吐了一口鲜血,但却流露出满脸愉快笑容的丁春秋。

    丁春秋冲着王语嫣笑了笑,王语嫣对着丁春秋点了点头,死死抱着衣裳染血的母亲。

    丁春秋点了点头,蹒跚转过身去,望着满脸狰狞神色对他出手的无崖子也是他的授业恩师,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无崖子呆滞,他忽然开始惊慌起来,他开始恐惧起来。

    前车之鉴,他下一次后退几步,远离丁春秋。

    丁春秋冲着他不屑一笑,面上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声音很虚弱:“师傅,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对我出手这件事情也在墨倾池的计划之中,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露出破绽给你吗?我就是希望你对我出手。”

    丁春秋哈哈大笑了两声,对着终于掩饰不住震惊神色的无崖子,叹道:“我的确快死了,墨倾池那一剑虽然并未正中我的心脏,但却刺中了我的心脏,即使你不出手,也以内力支撑也活不过两个时辰,我非常感谢你成全了我。”

    无崖子纵声长啸,死死抓住毁了他一声的人,怒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春秋咳了口血,胸口剧烈摇晃,墨倾池那一剑的伤口裂开。

    血流流满高台。

    丁春秋全然不理会无崖子的癫狂神色动作,偏过头,非常艰难的望了一眼已经哭红了脸的李青萝一眼,而后扫过半背着身躯的李秋水,颤颤巍巍转过身望着无崖子。

    身体上有着难以承受的巨大疼痛,但丁春秋却依旧笑了,他幽幽道:“师傅,你先前冷酷无情对付青萝、语嫣,现在又只敢背后偷袭暗算我,你说青萝、语嫣还会认你这个外公吗?你认为师娘还会再对你余情未了吗?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孤独终老而已,哈哈哈!”

    三声大笑,罪大恶极,作恶多端的丁春秋笑中死去。

    丁春秋不愧是丁春秋,利用自己的死将无崖子推入绝境。

    无崖子并不在乎李青萝,王语嫣,更不在乎李秋水,他愤怒这个叛徒又算计自己,人虽已死,但他的余恨未消,一掌又一掌,狠狠击在丁春秋身上。

    鲜血飞溅!

    只不过他打了两掌,却被一脚踢飞,狠狠撞中石壁,瘫倒在地。做出这一切的墨倾池提起尸体头也不回走下高台,将丁春秋递给李青萝。

    李青萝抱着丁春秋,默然无语。

    转身,一步步,离开了石洞,王语嫣陪同。

    两人步履坚决,没有迟疑。

    现在的石洞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他们停步驻足呢?无崖子吗?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

    (写道这里,我只想说一声:爽。

    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无崖子这个垃圾,也一直以来都不希望为什么每个穿越者穿越到天龙八部世界破解珍珑棋局之后都对无崖子跪舔一番,请求这个垃圾传授武艺与内力。

    难道没有这个抛妻弃子传授武艺就不可以在天龙八部世界混迹得如鱼得水吗?难道不可以强迫吸收无崖子身上的功力再逍遥天龙八部世界吗?

    额,看来我对无崖子的怨念不浅啊!

    写无崖子的原因有几点:

    一、根据此人与李秋水的女儿李青萝的年纪,可以断定李秋水、无崖子、天山童姥三人至少是在四十几岁时才分开了,那时候无崖子却并未在李秋水在天山童姥之间做出抉择,可见此人的花心!

    二、可无崖子乘着天山童姥被暗算,抛弃天山童姥,见异思迁的典型!

    三、抛妻弃子,因为雕刻的石像继而抛妻弃子,对妻子不理不睬。

    四、胆小如鼠,就像我文中丁春秋言语那般,即使无崖子武艺不如从前,但智慧、谋略、工艺等诸多方面比起丁春秋要胜过百倍,难道身在武林就一定要以武功名震天下吗?阴谋诡计,计划策略不是可以同样玩转天下吗?为什么无崖子宁愿困在聋哑谷等四十年,等待别人为他报仇,而不自己报仇呢?其中就逃不过他对丁春秋有阴影,已经生出畏惧,害怕死亡这些原因。

    综上所述无崖子就是一个得到逍遥子眷顾的幸运儿而已,他武艺超群的时候看不出他有多么垃圾,他失去武艺后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其实就是拥有个巨人的躯体但却有着老鼠的灵魂。

    纵观天龙八部,我唯独对此人极其鄙夷,难以配得上‘大丈夫’三个字。如果不是为了情节需要我真不介意杀了这人,而不是这个人孤独终老的结局。

    写道最后,弱弱问诸位一句,赞同我意见的书友,有木有?

    注:本文情节人物性格都合理,望诸君收藏)

第九十七章、替罪羊

    第九十七章、替罪羊

    门口有人,一群人。

    八张长桌,二十四把长凳,近百个人。

    桌上有酒,有菜。

    好酒,好菜。

    每个人都在大口咀嚼,喜笑颜开,只有一个人除开,这个人正是此地主人:聋哑谷谷主苏星河。

    十几杯酒过后,苏星河就起身坐在距离石洞不远的巨石上,自饮自酌。

    徐冲霄、玄难等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劝他坐回原位,苏星河都只是笑了笑,并不起身。众人见此也无奈回到座位上,举杯畅饮。

    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很快就没有几个人记得苏星河已经离席了。

    巨石上。

    苏星河端起一壶酒,狠狠灌了一口,舔了舔舌头。任何人都看得出苏星河非常喜欢喝酒,可绝少有人知道苏星河已经有将近四十年没有喝酒了。

    一个嗜酒如命的人甘愿戒酒近四十年,那绝对发生了什么惊天变故。他依旧是当年的他,他依旧是苏星河,他不喝酒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保护一个人,他不喝酒只不过是为一个人还无崖子一个人情而已。

    而今丁春秋已死,人情也便了了。

    苏星河望了一眼幽深的石道,墨倾池已经进去了快半个时辰了,但石洞中依旧没有人出现,脑海中回忆墨倾池闯进石道时那句言语:“我如果我一刻钟之内走出山洞,那上一辈人的恩怨功德圆满,或许你将多上一个师叔、一个师伯;若我进去半个时辰还没有出现,那就证明石道中发生了意外变故。”

    苏星河漠然点头,没有再问。

    他既已知道,又何必再问呢?他并不蠢,当初墨倾池请他悄悄卸下石道机关,他就隐约察觉出端倪了,何况墨倾池又说了这样言语呢?

    收集、整理、分析、推测。

    四个步骤施行,种种蛛丝马迹组合下,他得到了一个他不愿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的结论:无崖子剑走偏锋,已行极端。

    苏星河瞥了一眼山洞,叹了口气,而后狠狠灌了一口酒,双手靠着巨石,仰天叹道:“杀丁春秋清理门户,我愿意相助;若你将主意打在师娘、师伯身上那我唯有与你为敌。”

    苏星河闭上了嘴巴,回头望向石道。

    石道漆黑一片,但他听见脚步声,极其轻盈的脚步。

    两个女人、一具尸体走出石洞。

    王语嫣走在前面,李青萝抱着丁春秋的尸体,望见这一幕,苏星河瞳孔猛缩,面上流露出极其惊讶神色,两个女人一具尸体自然不会让泰山崩于前都可面不改色的他流露出震惊神色,他震惊的原因是因为那具尸体。

    尸体,丁春秋的尸体。

    作恶多端的丁春秋成为一具尸体这虽然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他已经见过,绝对不应该感觉惊讶。但苏星河确确实实因为丁春秋的尸体而惊讶了。

    他已经老了,但记忆力却不逊色任何年轻人。苏星河记得很清楚,丁春秋带入石洞的时候身上只有墨倾池刺穿胸膛的一剑,身上并无多少鲜血,可眼前的丁春秋呢?

    长袍、蓝色。

    而今已经赤红,赤红色,赤红的血。

    凹陷的身躯、熟悉的掌印。

    望着已经魂归九天的丁春秋,苏星河面色铁青,向着石洞而去,一言不发。

    师弟既然已死,师傅你为何还与死人过不去?

    王语嫣、李青萝未停顿,三人擦肩而过。

    不言不语,更为阻拦。

    ————

    山洞就在眼前,他已准备入洞,但一只手挡在面前。

    伴随着一道低沉嗓音,墨倾池从容不迫走出山洞:“我知道你的疑惑,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会让你进去。”

    苏星河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人,很久,他说道:“洞内只有师叔、师伯以及我师傅三人?”

    墨倾池微笑点头,玩味道:“不错,刚才你师傅作出了一些非常极端的事情出来,导致无崖子和天山童姥、李秋水两人的关系很僵。”

    苏星河负手而立,神色不变,直截了当问:“他启动了机关?”

    墨倾池老实点头:“不错,他不但启动了机关,而且欲置李秋水、天山童姥于死地,甚至也不放过他的女儿以及外孙女。”

    墨倾池轻叹了下,无奈道:“由此可见,你师尊心狠手辣的程度不逊色你的师弟啊,我应当说是有其徒必有其师还是应当说有其师必有其徒呢?”

    冷冽、不屑、蔑视。

    苏星河不为所动,继续冷静问道:“你想如何处置他?”

    墨倾池摇头,道:“无崖子是我平生以来最厌恶的人,若我处置他,他早已经死了,可惜处置他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的师娘以及师伯。”

    苏星河道:“我知道,但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她们会杀他吗?”

    墨倾池沉默了一下,望着苏星河,静静问道:“你认为她们会杀他吗?”

    苏星河苦笑,短暂迟疑,立刻答道:“我相信师娘和师伯会对师傅手下留情。”

    墨倾池问:“为什么?”

    苏星河道:“毕竟她们都曾深爱且一直爱着师傅。”

    墨倾池望着苏星河,看了半晌,他轻轻拍了拍苏星河的肩膀,叹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明白,可是无崖子那个大聪明人却不明白,或许他根本就不是聪明人,只不过是一个恃才傲物的愚者而已,走吧,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墨倾池跳下巨石,渐行渐远。

    苏星河没有立刻跟上去,深深望了一眼黑幽幽的山洞,叹道:“或许并非他愚钝,而是太聪明了,太自以为是了,因此选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若没有你或许他成功了,可惜他遇上了一个他一生之中最恐惧最可怕的对手——墨倾池!师傅啊师傅,这是我此生最后一声叫你师傅,望你自重。”

    ————

    沙尘掩埋尸体,墓碑铭记姓名。

    丁春秋之墓立身在漫天尘沙之中。

    望着眼前石碑,妇人望着王语嫣。

    王语嫣笑了笑,她知道母亲的疑惑,坑是提前挖好的,棺椁、石碑也是提前准备的,似乎早就有人知道丁春秋要死一样。王语嫣没有隐瞒,开口道:“坑和石碑都是墨倾池准备好的,原本墨倾池还想准备一块石碑一具棺椁一个墓坑。”

    妇人愣了一下,问道:“那为谁准备?”

    王语嫣淡淡道:“无崖子。”

    妇人蹙眉,呵斥道:“语嫣他是你外公?”

    王语嫣望着妇人,平静说:“我知道他是我外公,否则这里应当再添上一块墓碑。”

    妇人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她知道王语嫣很有主见,她劝服不了她,也没法子劝她,甚至不想劝。

    事情还历历在目,面对一个冷酷无**杀死后裔的父亲?又有几个人可以放下芥蒂呢?

    妇人不能,王语嫣不能。

    妇人伤心,王语嫣漠然。

    石碑前,王语嫣恭敬磕头,起身。

    她扶起悲伤不已的妇人,坐在附近一块石头上。

    她望了一眼聋哑谷方向,回头看了妇人一眼,道:“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墨倾池的计划,只不过计划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妇人微微一颤,视线犀利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王语嫣道:“我的计划只不过是希望外婆和姨婆对无崖子死心,可惜这计划中出现了太多太多我没有预料到的变数。”

    “什么变数?”

    “墨倾池设计下的变数。”王语嫣深吸了口气,歉意道:“我没有预料到到四十年没有踏足中原的外公会出现,我更没有预料到墨倾池背着我做出了另一套计划。”

    妇人皱了皱眉,她伤心但她更好奇,因此她问道:“什么计划?”

    王语嫣道:“一劳永逸的计划。”

    “什么?”妇人站立起身,眼神担忧道:“你意思说他想杀掉你外公?”

    王语嫣摇头,拉着妇人继续坐下,解释道:“并非如此,墨倾池真正的计划还是让外婆和姨婆对无崖子死心,并非表面上的死心,而是彻彻底底的心死。”

    妇人不明白,她安静坐在王语嫣身边,听下文。

    王语嫣深深吸了口气,追忆道:“一个女人若对一个男人彻底心死,那就必须证明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她们喜欢的理由了,而墨倾池为了这个目的布下了三个局,每个局都足矣令外婆和姨婆对无崖子死心。”

    妇人心发凉,她望着王语嫣又回忆无论何种时候都无匹优雅的墨倾池,心中颤抖。

    王语嫣握着妇人冰凉的手,没有言语,她的眼中没有恐惧,除开平静从容以外,流露出一抹感激,一句话出现在脑海中。

    四月初三,深夜,夜已深。

    云浓,月稀。

    墨倾池、王语嫣立在一片竹林前。

    王语嫣率先开口:“你已经沉默了一刻钟了,想说什么?”

    墨倾池回头冲着王语嫣笑了笑,道:“我在做一个决定:我是否要为心爱的女人当一次替罪羊。”

    王语嫣瞥了墨倾池一眼,转身回头。

    墨倾池含笑,未追,继续慢慢说道:“我的计划绝对没有任何纰漏,但我发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你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王语嫣停下脚步,望着墨倾池,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墨倾池嘴角上翘,神色玩味,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慢慢道:“我只不过是想为我心爱的女人当一次替罪羊而已,只是不知道她接不接受。”

    王语嫣再次转身,回到屋中。

    笑声在耳畔回荡。

    回荡,在王语嫣耳畔回到,直指现今。

    王语嫣暗暗叹了口气,暗自呢喃:“不管你目的如何,我都要谢你一次,因此若要杀你,我下手时会快一些。”

第九十八章、面具下的人

    第九十八章、面具下的人

    酒与菜不停端上桌,宴席一时三刻不可能结束。

    近百位汇聚而至的来客,没有喝酒吃菜的人也只有徐冲霄、墨倾池两人了。

    墨倾池、苏星河小声闲谈,出洞后他简单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却不想徐冲霄离开酒席,站在墨倾池面前。

    两人谈话中断,墨倾池对着徐冲霄点头,行礼,开口道:“徐长老可有事?”

    徐冲霄满脸郑重与肃穆,道:“听说吐蕃国师鸠摩智已死,此事是否属实?”

    墨倾池点头,风轻云淡道:“不错,我已经派遣手下前去处理此事,将鸠摩智的灵柩送至吐蕃国”不痛不痒,似乎这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徐冲霄继续问:“老朽又听说鸠摩智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他武艺高强,放眼中原,少有人可敌,因此可以断言杀掉他的人应当是一位用剑高手。”

    墨倾池平静点头,道:“不错,我看过他的遗体,的确被人一箭穿心,江湖上这样的用剑高手可不多。”他抬起头,望着徐冲霄,指着自己,道:“我虽然不算是用剑高手,但可以称得上行家二字,即使是我想要一剑杀掉鸠摩智,那都需要重重设计,才有可能成功。”

    徐冲霄点头,他相信正面对决江湖上绝没有一人可以在一招之间杀掉鸠摩智,他掀开主题道:“有人怀疑杀害鸠摩智的人正是墨倾池墨公子?”

    三人悄悄谈话,因此知道这句话的人只有墨倾池、徐冲霄、苏星河三人。

    苏星河惊骇不已。

    至于徐冲霄、墨倾池很平静。

    墨倾池挥手示意徐冲霄停下,微笑道:“那我应当多谢众人的抬爱,毕竟让武林中人认可一个人的剑术了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不管如何此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哦?”

    “在墨某看来,两件事比鸠摩智之死更加重要!一、赫连铁树已经死了,赫连铁树对于西夏的重要性不用我言,徐长老也应当非常清楚,显然西夏知道此事便会兵临大散关。”

    “第二、当今天子忽生重病,此事亦刻不容缓,如若天子病危,那西夏、辽两个必会狼子野心,入侵中原,到时候天下将生灵涂炭。”

    “徐长老,你是明白事理之人,懂得轻重缓急,你应当清楚这两件事孰重孰轻。”

    徐冲霄的手颤抖了一下,事实俱在,他无从辩驳。

    赫连铁树之死,丐帮有不可脱卸之责任。

    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面前这最有可能杀掉鸠摩智的人,忽然冲着墨倾池弯腰鞠躬,墨倾池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未动,望着徐冲霄。

    徐冲霄拄着手杖,谦逊问道:“墨公子,你有何高见?”

    墨倾池摇头:“庙堂之上的事情徐长老已经做了,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现今我唯一能做得便是等此事了结前往大散关,一探西夏动向。”

    徐冲霄点头,又简单询问了几句,墨倾池一一回应。

    片刻,墨倾池转身望了苏星河一眼,回头对徐冲霄道:“徐长老可否稍等片刻,我与苏老先生谈完门派之事再请您指教。”

    言语明显,开门送客。

    徐冲霄点头,旋身离开,皱纹面上闪过一抹怒意。

    苏星河望了一眼还含笑自若的墨倾池,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已经得罪了这位丐帮大人物了?”

    墨倾池笑着收回放在徐冲霄的视线,回头望了苏星河一眼,从容道:“那又如何?难道我需要倚靠他为我做事吗?还是你认为他会听命于我?”

    苏星河一愣,继而道:“即使他不会听命于你,那他也是而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中最尊崇的人物。”

    墨倾池一点一点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轻声叹道:“正是因为他是现今丐帮地位最尊崇最有威信的人物,我才没有敷衍他!苏先生,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苏星河摇头,道:“你心中已有定论?”

    墨倾池点头:“在我眼中他是一个贪图权力但手腕与决断都不足矣担当丐帮帮主之任的人,简而言之他是一个只能将丐帮带入深渊的人,不过幸好这个人缺点一大堆,至少有一个优点:在大是大非上面他并不含糊。”

    苏星河眼中一闪而过了然神色,叹道:“我明白了。”

    墨倾池微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苏星河慢慢说道:“我明白徐冲霄的存在正是你需要的局面,或许可以说眼前的局面都在你预料之中,我说得对也不对?”

    苏星河望着墨倾池,但难以寻出端倪。

    墨倾池望着石洞方向,轻声叹了句:“其实丁春秋虽中了我一剑,但却并没有死。”

    苏星河皱眉道:“那一剑你明明刺中了他的心脏而且刺穿了他的身体?”

    墨倾池在巨石上坐下,摘下一根草,狠狠朝着侧面飞坠而下的瀑布刺去,轻声道:“刺穿心脏一定会死,但并不一定马上死,譬如向这样,你看得出我将草刺进瀑布里面去了吗?”

    草刺出,飞出,没入瀑布。

    水下坠,未起任何波澜。

    望着瀑布,他看不出半点草刺过的痕迹,忽然,他如遭雷亟,愣愣望着墨倾池,墨倾池含笑道:“看来你是否不但看错了丁春秋,也看错了,实在有眼无珠啊!”

    苏星河深吸了口气,问道:“可是因为剑?”

    墨倾池低头望了一眼剑,叹道:“若一个人的剑太快,那即使杀了人,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伤口。”

    苏星河摇头,立刻否定这个答案,道:“不对!”

    墨倾池问:“哪里不对!”

    苏星河道:“你的剑拔出得很慢,因此你若真刺穿了丁春秋的心脏,丁春秋绝对活不过一刻钟。”

    墨倾池笑了笑,“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

    墨倾池淡淡道:“在我的计划中丁春秋本就不会死在石洞之外,他应当死在石洞之中。”

    苏星河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墨倾池给出了一个理由:“因为丁春秋的生与死是我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一个可以让无崖子也就是你师傅彻底绝望的环节。”

    苏星河沉默不言,他知道计划的残酷,而且没有做好接受这个计划的准备。

    墨倾池抬头望了一眼苏星河,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问了一个问题:“此事结束,你还会待无崖子如初吗?”

    苏星河不明白墨倾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不管如何他还是我的师傅。”

    墨倾池笑容更愉快了,再问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你的心呢?你的心是否还会如以往一样对待他呢?”

    苏星河有些明白了,“恐怕难以回到从前了。”

    墨倾池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身后黑洞,望着那如蛰伏的巨兽的黑洞,他道:“的确难以回到从前了,正如当初丁春秋暗算无崖子一样,当无崖子选择偷袭杀掉丁春秋死,他此生就注定孤独。”

    苏星河有些不明白,不过明白了一切,他至少明白了往后无崖子要为自己做下的一切付出代价。

    代价,任何人做下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或许不会立竿见影,但却绝对不可能消失,譬如山洞中的无崖子、譬如丁春秋。

    李秋水、天山童姥望着无崖子。

    无崖子低头望着双手。

    双手上有血,丁春秋的血,他望着双手上的血哈哈大笑,不过脑海中却回忆着丁春秋临死之前阴谋得逞的笑容,他全身颤抖,心中无匹恐惧。

    很久,无崖子、李秋水从无崖子身上收回了视线。

    两人不约而同低头望着的画轴。

    画轴在李秋水手中,画轴是墨倾池从无崖子身上得到,画轴是墨倾池交给李秋水的

    “你们想知道的答案都在画轴中。”两人都记得墨倾池离开时说过的言语,不过画轴却没有打开。

    无论李秋水还是天山童姥都没有立刻打开画轴的意思。

    李秋水抬头望着一眼女童模样的天山童姥,眼中闪过歉意。

    天山童姥望着除掉面纱的李秋水,望着那几道又她亲手划上去毁去容貌的刀痕,眼中亦有愧疚。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

    她们相视一笑泯恩仇,她们亦是在苦笑,自嘲一笑。

    李秋水望着天山童姥,将画轴递给天山童姥,道:“我已经不在乎那个问题了,师姐,这答案就交给你吧。”

    天山童姥看了一眼画轴,抬头望着李秋水,叹了口气:“你难道能期待一个想杀你的男人还朝思暮想喜欢你吗?”

    李秋水笑了笑,道:“不管如何我们也要不枉费来此一趟,不是吗?”

    天山童姥勉强一笑,纯真眸子含着无奈,她将画轴抛起。

    画轴天空飞腾,而后慢慢落下。

    画轴打开,是一副美女图。

    此时无崖子已经清醒过来,大吼一声:还我。

    人就扑向画轴。

    李秋水、天山童姥挥袖,两记强横真气将无崖子击飞。

    画轴卷起,落在天山童姥手中。

    李秋水望着一脸平静的天山童姥,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眨了眨眼,道:“师姐,你不嫉妒我吗?师兄惦记的人还是我。”

    天山童姥点了点头,纯真的眼却闪过揶揄神色,道:“不错,我的确嫉妒你,我嫉妒画轴上的女人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我嫉妒你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

    李秋水收敛了笑意,叹道:“看来师姐还记得我的小妹啊,不错,画上的人正是我的小妹沧海!”

    天山童姥笑了笑道:“当年你带她来门派做客,我如何能忘记得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情却截然不同的女人!秋水,现在我还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李秋水问道:“什么事?”

    天山童姥道:“你对无崖子已经没有情了。”

    李秋水回头望了一眼一脸怒容的无崖子,叹道:“师姐刚才可以冷静思考没有因愤怒对我出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天山童姥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此,昔日的情今朝种种之事清醒过来,还能剩下几分呢?

    天山童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凛冽,将画轴递给无崖子,轻声道:“师妹,我们应当如何处置他呢?”

    李秋水双手放在胸前,托着下巴,笑眯眯道:“断他一手一脚可好?”

    天山童姥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上前。

    一副愣神疯癫模样的无崖子顿时起身,向后飞撤。

    显然这人在装疯卖傻。

    两双明亮的眸子,似笑非笑望着眼前人。

    这就是她们多年来爱慕因之而厮杀的师兄啊,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玩笑。

第九十九章、机关算尽

    第九十九章、机关算尽

    “我不杀丁春秋的目的你已经知道,那你可想清楚丁春秋明明被我刺中了心脏却并未立即死去?”墨倾池愉快含笑,望着苏星河,和聪明人交谈有时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未有再思忖,苏星河沉声道:“剑刺出的房间与拔出的方向并不一定会保持一致,而可以在中途转变方位。”

    墨倾池笑道:“你真已经明白?”

    苏星河点了点头,叹道:“一般的剑客难以把握这细微的差距,但你是我平生所见剑术造诣最高明的剑客,若你愿意我相信这并非是见难事。”

    墨倾池拍了拍手,叹道:“很好,不出我预料你果真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

    苏星河笑了声,没有半点骄纵与得意,疑惑道:“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但其中细节我却难以推敲出。”

    墨倾池也摇了摇头,一脸平静望着苏星河,道:“你并非推断不出其中的细节,而是你没有仔细推敲其中的细节,这也正是你不如丁春秋的地方。”

    苏星河沉默,他承认,当年无崖子也曾对他说过,大局观非凡但细节处理却时有偏差。

    微顿,墨倾池没有打哑谜,向苏星河解释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后快速拔出,然后再刹那之间从心脏一侧刺入他的胸膛,你认为可能吗?”

    苏星河沉默不语。

    许久,苏星河开口道:“别人身上不可能但你身上可能。”

    墨倾池收敛了笑容,一脸冷肃道:“你是相信我还是剑?”

    苏星河果断道:“你的剑。”

    墨倾池笑了笑,低头望了一眼腰间的剑,叹道:“我不满意这个答案,即使你说得是实话。”

    墨倾池站起身,望向石洞,道:“第一件事你已经弄清楚了,你还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末了,墨倾池补充道:“也算我对你的回报吧。”

    一阵沉默、一阵思忖。

    沙哑声响起:“你为什么不杀丁春秋?”

    一模一样的问题,但墨倾池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他道:“我希望丁春秋死在无崖子手中。”

    苏星河道:“你认为丁春秋会心甘情愿死在无崖子手中吗?”

    墨倾池道:“他别无选择。”

    “为什么?”

    “他的弱点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且当初中了我的剑,他注定没有生还之机。”

    “什么弱点?”

    “李青萝,也就是无崖子的女儿,他的养女”他补充道:“他很宠溺那个养女,甚至可以等同于性命。”

    “你以李青萝威胁他?”

    “没有。”

    “那你何意?”

    “我只是曾展现过杀他的实力,因此他知道自己若负隅顽抗便会死在我的手中,因此他的心愿不会了结。”

    “见李青萝?”

    墨倾池深深望了苏星河一眼,淡淡道:“见李青萝自然是他的心愿,但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见李秋水和无崖子,至于他为什么想见李秋水和无崖子,这一点你应当明白。”

    苏星河点头,他明白。

    多年前丁春秋就沉迷于李秋水,而今多年过去,一直未曾改变。沉默了一会儿,苏星河道:“他最终见到了李秋水,也见到了无崖子?”

    墨倾池点头,“不错,他见到了李秋水也见到无崖子,当时的他本就快死,我的剑虽快,但却不可篡改一个事实:我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他道:“倘若你是丁春秋,若你快死了,你会如何?”

    苏星河不是丁春秋,也难以想象出自己是丁春秋会如何,但他却给出了答案:“他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无崖子。”

    墨倾池点头,问:“他为什么恨无崖子?”

    苏星河沉默摇头。

    墨倾池面上玩味,道:“你真不知道?”

    苏星河继续沉默。

    墨倾池面上微冷,叹道:“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他恨你师傅的原因并非是应当当年无崖子将他逐出师门,更不是因为无崖子想杀他,在丁春秋眼中,无论无崖子如何对付一个叛徒都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情丁春秋无法原谅无崖子,应当说正是这件事情丁春秋痛恨无崖子。”

    苏星河继续沉默。

    但他不想玩文字游戏,开口道:“丁春秋痛恨无崖子的原因是因为李秋水!无崖子抛妻弃子远遁他乡,此为一恨!李秋水故意示出暧昧,却并未作出具体行为,导致无崖子欲除掉李秋水,无崖子冷酷无情,此为二恨。”

    苏星河终于开口了,“因此丁春秋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彻底的方式报复师傅,这个方式就是死亡?”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打折扇,眼中闪过一抹叹惋:“丁春秋是无恶不作的魔头,可他却是李青萝的养父,无论外人眼中丁春秋如何,在李青萝眼中他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倘若你亲眼看见一个陌生人杀掉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你会如何?”

    苏星河皱眉道:“他并不是陌生人?”

    墨倾池冷声一笑:“你是在说血缘吗?”

    苏星河沉默。

    墨倾池道:“除开血缘,无崖子和李青萝之间还剩下什么,倘若没有血缘,你认为无崖子现在还可以活下来吗?李青萝并非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人”

    苏星河继续沉默。

    墨倾池很清楚眼前这位年迈老人的沉默意味着这位老实人无法反驳他的言语,也意味着心中承认了他的观点。

    他叹了口气,道:“丁春秋是一个狠人,他对别人凶残,对自己也凶残无匹。因此当他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时,他就故意激怒无崖子,让无崖子杀掉他。”

    “无崖子杀掉丁春秋本是理所应当清理门户的事情,可是无崖子却犯了两个错误。”

    “一、无崖子不应该在师妹面前杀掉丁春秋;二、无崖子不应该采取偷袭的办法去杀丁春秋,因此丁春秋一死,师妹虽然没有为丁春秋而杀掉师傅,但她和师傅的关系却已经走到了尽头,而王姑娘也会因为他的母亲和师傅不相往来。还有一点,那就是师娘是师妹的母亲,若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女都不理会那个薄情而无情的男人,她又如何会再对那男人有留恋之情呢?况且那男人先前还几次算计她,欲杀掉她们。”苏星河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但却是事实。

    墨倾池点了点头,非常愉快望着苏星河道:“现在你后悔相助于我没有?”

    苏星河沉默了很久,坚定摇头,道:“这是最坏的结果,我早有预料。”

    墨倾池承认道:“我相信你还会帮我,因为在你眼中天山童姥、李秋水、李青萝、王语嫣四人的性命比无崖子是否孤独更加重要,或许没有我的出手,你知道了你师傅的计划,或许你会提前一步阻止无崖子,甚至杀掉无崖子。”

    苏星河不再沉默,点头,很冷静道:“你分析得不错,我的确会这样做。”

    墨倾池望着苏星河,玩味道:“你是为了她?”

    苏星河摇头,坚定道:“我是为了她们,我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仇恨,而杀掉一群人!倘若无崖子不是我的师傅,我甚至可能为了她们而对付无崖子,但可惜他是我师傅。”

    墨倾池望了苏星河半晌,拍了拍苏星河的肩膀,望着石洞,叹道:“你称你师傅为无崖子,看来无崖子注定孤单了。”

    苏星河蹒跚走到石洞前,对着石洞内张望,而后倚靠着石壁坐下,以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这又能怪谁呢?师傅。”

    墨倾池瞥了一眼白发苍苍的苏星河,旋身向着珍珑棋局而去。

    他望着正在把酒言欢的聋哑谷,再望一眼苍凉寂寥的函谷关,视线最终落在独自自饮自酌的徐冲霄,轻声叹了口气:“终于开始了。”

    聋哑谷之事已了,不过生命却并未结束。

    计划亦才刚刚开启。

    墨倾池吸了口气,沉冷打量聋哑谷。

    本身想取无崖子一手一脚的天山童姥、李秋水并没有动作,只是含笑讥讽望着那人狼狈慌张的动作。

    天山童姥、李秋水相视一笑,天山童姥吧画轴丢给无崖子,李秋水则在无崖子接下画轴的时候隔空两掌。

    这两掌并不重,无崖子稍微阻挡就化解了。

    无崖子再次望向天山童姥、李秋水的时候,两人已经转身,没入黑暗中,渐行渐远。

    他松了口气,但心同时也沉了谷底。

    望着那两道轻松的身影,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天山童姥、李秋水、李青萝、王语嫣这群人和他再没有干系了。

    报仇?这难道是报仇的代价吧!

    他哈哈大笑,笑毕,眼泪流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不,至少我还有星河,我还有星河这个弟子。”他的眼睛又在放光,有了自信。

    弟子照常送饭,几天后苏星河出现在石洞,无崖子立刻见了苏星河,苏星河正常施礼,而后开口道:“徒儿准备带着几位弟子暂时离开聋哑谷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有聋哑谷的弟子照顾你。”

    无崖子呆滞。

    苏星河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希望师傅考虑好一件事情。”

    无崖子没有说话。

    苏星河继续说道:“我八月初四,石洞内之事是否值得?”

    无崖子捏紧了拳头,还是没有言语。

    苏星河继续道:“我希望师傅可以忏悔,弟子告辞了!”

    苏星河离开。

    但这时候无崖子出手了,他猛然一跃出现在苏星河面前,欲出手,但下一刻他神色慌张。

    一双浑浊的眼望着他,很平静很冷静,苏星河望着他。

    心已经凉透了,无崖子不可置信望着老实忠厚的弟子,遍体生寒。

    苏星河平静望着面前已经不在熟悉的人,叹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无可奈何的一步,墨倾池啊墨倾池,我要感谢你还是厌恨呢?”

    刹那间,无崖子的心沉入地狱。

    人击飞出去。

    从今往后他真孤单一人了。

第一百章、万马齐喑

    第一百章、万马齐喑

    离开聋哑谷,至函谷关。

    墨倾池停顿三日,而后离开。

    两天时间内,墨倾池先后与徐冲霄、左丘明、玄难、聚贤庄游骥、游驹等十几位江湖名人见面会谈。

    交谈时间极短。这群人在与墨倾池言谈后很快离开。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见到徐冲霄、玄难、游骥、左丘明等的人都可以明显看出这群江湖上声望不弱的人神色着急,似乎事情已至刻不容缓的境界。

    这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暖玉驾车,她的驾车技术高超,即使再熟练的车夫也很难挑出任何破绽。这一次暖玉身边没有第二辆马车,因为墨倾池是提前离开的,至于李秋水、王语嫣、天山童姥者离开慢上许多,坐在车厢内的墨倾池记得段誉以及那位阿紫还没有离开,墨倾池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道:“王语嫣是准备和段誉摊牌了吗?”

    墨倾池轻声一笑,掀开车帘,冲着暖玉道:“这几日可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

    暖玉勒马减速,回应道:“只有大散关一带西夏蠢蠢欲动。”

    墨倾池点头,神色自若:“前去拜见天子的大将军因擅做主张,最终销声匿迹,至今生死不明,西夏若没有动作那可就奇怪了,只不过他们若知道赫连铁树死了会如何呢?”

    暖玉继续驱赶马车,同时思忖问题,她皱眉道:“赫连铁树被封为征东大将军,可见此人在西夏地位超凡,或许西夏皇帝可能会对大宋发动一场战争吧。”

    放下车帘,墨倾池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叹道:“因此可以断言天下大乱了。”

    暖玉此时笑了起来:“加上吐蕃国师之死,天下一定会大乱,唯有大乱才能大治,唯有大乱才有大变。”

    墨倾池笑了笑,洞穿暖玉的心思,道:“你很想知道我的计划?”

    性子清冷的暖玉向来很少言语,只不过在墨倾池面前她才会温柔娇柔,她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开口道:“我只是很好奇公子此时令天下大乱是否已是万事俱备了。”

    墨倾池弯腰掀开左侧车帘,望了一眼空旷寂寥的沙道,叹了口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王姑娘?”

    墨倾池点头、摇头,道:“她和我一样是下棋人!而东风是棋子,现在东风应当已经在路上了吧。”

    “这颗棋子是否决定公子的计划是否成功呢?”暖玉又放慢了马速,问道。

    墨倾池摇头:“决定胜负的人永远只有下棋人而已,他只是确定这场胜利是艰难还是简单,很快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暖玉点头,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就是东风。

    可他这个东风究竟有什么作用呢?暖玉不明白,但也不去想了,马鞭挥动,马儿再一次加快速度,杀向汴梁。

    王语嫣是八月初九离开的聋哑谷。

    她和李秋水一同离开,段誉、天山童姥则比王语嫣早上一天。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那个模样不过十一二模样的小女孩就是天山童姥,因此当梅剑、竹剑等人来接天山童姥时,上下一片讶然神色。

    万众瞩目中天山童姥离开了聋哑谷。

    华贵的马车上,李秋水、王语嫣相对而坐,靠着车厢。

    “墨倾池去哪里了?”对于长相酷似她但性情却与她截然不同的外孙女,李秋水总时不时生出调侃情绪。

    王语嫣抬头瞥了一眼玩世不恭的外婆,而后继续低头看书,淡淡道:“西夏、吐蕃、大辽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他唯一忧心的地方便是大宋,你说他会去哪里。”

    李秋水偏着头,很果断摇头,“不知道。”

    王语嫣八风不动,给出答案道:“汴梁。”

    “汴梁,难道是天子重病之事?”李秋水有些惊讶,继续推测:“天子病重和墨倾池有关系?”

    王语嫣摇头,“不知道,或许有关系,或许没有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子重病、赫连铁树身亡、鸠摩智欲刺,这三件事情同时联系到一起,那就注定只有一个结果。”

    “天下大乱。”李秋水道。

    王语嫣点头:“不错,就是天下大乱。但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天子真驾崩了,否则天下虽起战事,那却不会天下大乱。”

    李秋水有些明白了,她看了王语嫣很久,很肃穆郑重问道:“赫连铁树真已经死了?”

    王语嫣望着李秋水,平静回答:“赫连铁树不死,那西夏就没有任何理由兴兵东进,染指大宋,因此赫连铁树必须死,况且赫连铁树自从成为征东大将军之后行事作风一日比一日嚣张跋扈,倘若此人不死,那我们的计划唯有功败垂成。”

    李秋水无奈摇头,有时候她真不喜欢这外孙女,实在太冷静太果断太可怕了,真就和墨倾池一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语嫣望都没有望李秋水,她低头研究手捧着的地图。

    西夏帝都兴庆府的地图。

    一副非常详细的地图,任何人想得到这样一幅地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倘若西夏皇帝知道有人得到这样一幅地图,那绝对会忌惮不已,对那人下达诛杀令。

    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地图呢?

    王语嫣将地图一点一点卷起,收好。

    她伸手撩起车帘,风拂面,王语嫣笑了起来,望着那笑容,即使李秋水也不禁愣神,实在太绚烂夺目了。

    “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了。”王语嫣轻声叹了声,李秋水也叹了一声,马车飞驰,杀向西夏帝都兴庆府。

    巫行云比王语嫣、李秋水两人早已经抵达西夏,她们本就比王语嫣、李秋水早出发,而且她们是骑马,在赶路。

    因此巫行云抵达天山回到灵鹫宫的时候,王语嫣的马车还刚刚抵达西夏边界。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

    很少有人敢提起缥缈峰这个词汇,更很少人敢道出灵鹫宫这个名字,在武林中人眼中灵鹫宫是一个禁地,一个不愿意提起的禁地,特别在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眼中,天山、缥缈峰、灵鹫宫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

    冷风如刀,风冷,刀冷,心更冷。

    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人人自危,心凉不已,他们得到了一个最不愿意听见但也最愿意听见的消息:天山童姥已经回到缥缈峰灵鹫宫了,被九天九部弟子迎上缥缈峰。

    乌老大握着那把他成名宝刀,再无刚才的豪气壮志,他的手在不受控制颤抖,半晌,乌老大扫了一眼精舍众人,开口道:“你们有谁愿意再杀上缥缈峰?”

    无人回应。

    乌老大扫了一圈,视线落在刚才那位口口声声欲言报仇的卓不凡,道:“一字慧剑门弟子都为天山童姥屠戮,卓兄难道不想报仇了?”

    不平道人、芙蓉仙子崔绿华、赤炎洞洞主等都望着面前人。

    百双眸子凝视卓不凡。

    卓不凡长身而立,面容却铁青,摇头叹道:“我虽报仇心切,但却独木难支,如若诸位愿意出手相助,那我卓不凡当先锋杀上灵鹫宫又如何?只不过诸位可有胆气。”

    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中威信最大的属端木元、乌老大两人,端木元面有迟疑,而乌老大干脆坐下,冷笑不语。

    刹那局面已成僵局。

    卓不凡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很轻蔑扫了一眼在座一百多人,道,冷声道:“诸位虽不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但至少却是一洞一岛主人,如今众人齐聚于此,就是要向天山童姥讨回公道,事到如今诸位还想临阵退缩不成?”

    无人回应。

    卓不凡言语更加刻薄,阴险:“天山童姥这些时日虽不在灵鹫宫,可灵鹫宫九天九部弟子都在,难道你们真自负自身行事周密,没有被九天九部的侍婢知晓你们的企图?”

    众人一阵色变,但还是无人回应。

    卓不凡哈哈一笑,叹道:“想不到堂堂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是无胆鼠辈,实在可笑,既然如此那我卓不凡就独自上缥缈峰去找那个妖妇决一死战,你们就各安天命吧。”

    卓不凡拱手施礼,转身离去。

    无人回应,但所有人面色苍白如纸。

    卓不凡不明白这群平日口气奇大无比的人今日为何成这等胆小如鼠的模样,转身打开精舍大门瞬间卓不凡心中已没有对屋内人的讥讽,全身颤栗,面色苍白如纸。

    门口有人。

    一群女人。

    四位女子,一个小女孩。

    四位女子恭恭敬敬站在小女孩身后,小女孩纯真好奇打量着他。

    卓不凡认识那四位年轻美貌的女人,这四人正是天山童姥身侧的四大侍女:梅兰竹菊!那面前这个小女孩是谁呢?

    卓不凡不笨,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可以呼之欲出了:“岂不就是缥缈峰灵鹫宫主人天山童姥吗?”

    卓不凡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杀意,回头欲言。

    回头,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全部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参见尊主。”

    卓不凡如遭雷亟,往后退了两步。

    大势已去。

    ————

    这一日天山童姥出现在天山山脚与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以及欲报仇的卓不凡相见,同样在这一日墨倾池见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杀人不过瞬息

    第一百零一章、杀人不过瞬息

    青衣、长剑。

    精舍、长桌。

    精舍是非常精致的精舍,长桌是非常气派的长桌。

    长桌上有几坛酒,但长桌前只有一个人,一个青衣人,青衣人身上有柄剑,一柄未出鞘就可以见起冷寒的长剑。

    桌上有酒,可他没有喝酒,他握着折扇望着窗外。

    风暖洋洋,令人心醉。

    可人呢?

    人很平静,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浪。

    门口有人,暖玉在门口守卫,她有一柄剑,一柄锋寒绝世的剑。这柄剑最大的好处不在意这柄剑有多么锋利,而在于这柄剑有多么无情。

    剑无情,剑主人无情!

    剑主人对对手无情,对自己也可无情。

    一个人若胆敢对自己无情冷血,这种人就算没有武艺就算是一个傻子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人,何况暖玉并非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因此为墨倾池办事,她极少有失误过。

    晌午。

    四月二十四、柳留镇、晌午。

    寂静的精舍终于来人,来了一位高大雄壮大汉。

    一步、两步、五步!

    距离精舍只有八步时,暖玉冷漠出手。

    剑出鞘,人消失原地。

    再次出现,剑出现在八步之外,人也出现在八步之快。

    大汉瞳孔猛缩,但并未后撤,全身爆射出一阵极其恐怖的气势,双手移动。

    手握着如灵蛇飞戳直胸膛的剑,右手应付锁喉的掌。

    以快打快。

    显而易见,暖玉的速度已是极快,但大汉的速度却要更快一些。

    暖玉直接被击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大门上。

    大门被推开。

    暖玉很平静收剑,站在一侧,道:“你有见我家公子的资格。”

    大汉笑了笑,健步如飞,入屋。

    门合上,暖玉站在门口,如雕塑,眼中冷意似电。

    四周静若鬼蜮。

    一个很熟悉的人立在大汉面前,那人没有起身,只有一壶酒迎接他,他接住半空中飞坠而下的酒,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坐在椅上,微笑以迎,道:“主动见我,应当有答案了。”

    大汉拍开泥封,灌了一口酒,而后将酒丢给那人,那人接过酒也不客气,豪饮一口。

    酒已饮下,大汉沉声道:“我有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个?”

    青衣人笑道:“无论那个都没有关系,都是我想知道的。”

    大汉笑了声,伸手一吸,酒入手,又喝下一口,回道:“唯有天下一统,才无战乱发生。”

    青衣人笑得更愉快了,他拍开令一坛酒,灌了一口,道:“看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计划了。”

    大汉瞥了轻易人一眼,冷冷道:“你似乎忘记了我还有一个答案没说。”

    青衣人摇头道:“我自然没忘记,只不过我只想知道第一个答案而已,至于第二个答案如何,无关紧要。”

    大汉冷笑道:“哦,难道你早已经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还是因为你认为无论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对第一个问题都不能产生影响?”

    青衣人摇头,面上忽然无匹肃穆,道:“你错了,我不关心第二个答案如何原因在于你。”

    “我?”

    青衣人道:“你是乔峰,你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乔峰,你是为国为民为天下的乔峰,我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我不用知道。”

    大汉沉默了,他望着青衣人,很久没有言语。

    暖风拂面,房中温暖如春。

    青衣人不停喝酒,不停轻笑,而大汉则如木雕,沉默不动。

    这种古怪的画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大汉开口了,叹道:“无论是师傅的亲笔密信还是我父母的证言以及种种证据,都摆明了我并非是契丹人,而是汉人。但我却隐隐感觉事情真相都被尘沙掩埋了。”

    青衣人直言道:“因此你怀疑你不是汉人而是契丹人?但我问你契丹人如何?汉人又如何?”

    大汉沉默了一下,摇头叹道:“在汉人眼中契丹人该死,在契丹人眼中汉人该死。”

    青衣人冷笑道:“这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借口而已!在汉人掌权者眼中契丹人掌权者该死,在契丹人掌权者眼中汉人掌权者该死,至于两国百姓,何其无辜?”

    大汉没有否认这个观点,准确而言他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面前人,道:“因此你是因为这一点才决定颠覆现今这个天下?”

    青衣人平静摇头,折扇放在桌面上,他望着大汉,道:“我告诉过你我只不过是想青史留名而已,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汉点头,虽然他现在还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但却不得不相信这件事,这些时日他曾寻找了帮助眼前人看病的名医,事实证明眼前人真不过七年寿命而已。

    大汉没有言语,但青衣人已经开口说话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决定是什么?”

    大汉沉默了一下,端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沉声道:“为天下苍生,即使遗臭万年又如何?”

    青衣人哈哈大笑,他端着酒坛走到大汉面前。

    碰坛。

    青衣人笑道:“很好,现在你有资格知道我的计划,你是第三个知道我计划的人。”

    随即酒一口饮下,饮尽。

    大汉也将酒饮尽,却问:“第二个人是谁?”

    青衣人毫不隐瞒道:“未来的西夏君主。”

    “未来的西夏君主?”大汉疑惑。

    青衣人却笑了,他笑着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口中呢喃道:“计划终于要开始了吗?多年布下的暗桩,不知今日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大汉不清楚青衣人说什么,但却知道天下将在面前这个男人手中,风起云涌。

    大汉望着坛中酒,低声自语:“只为芸芸众生。”

    ——————

    “我听说你们想对付我,现在我来了,出手吧!”小女孩望了面前这群人半晌,愉快笑着说道。

    天山山脚,冷风如刀,心亦如刀刮。

    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无一不全身颤栗,号称剑神的卓不凡亦寒意难掩,面如白纸。

    四位女子,一个小女孩。

    一百三四十名武林中名声不弱的武林人士。

    前者笑容自若,后者畏惧难掩。

    “我知道你叫卓不凡,江湖人称你为剑神,只是不知你的剑术如何,是否比得上那位以剑术名贯江湖的墨倾池呢?”小女孩瞪大眼睛望着卓不凡,而后慢慢说道:“不管如何现在你可以出手了,你如果可以挡下我一招,那我就放你走,如何?”

    言语响起,卓不凡眼中怒意如电,但却依旧不动。

    四位女子已经向后退了十步,远远观战。

    “三息时间,三息时间过去,我就出手了。”小女孩道。

    卓不凡闪过杀机,刹那间杀机盈野,充斥天地。

    风更冷、雨更寒,天地亦一片愁云惨景。

    一道白光却如金虹划破天地。

    白光至剑上而出,激射而出,直指小女孩。

    卓不凡出手了,他在小女孩言语之时出手,一出手就使用出了当世罕见的招式,他挥出了他苦练三十年的剑芒招式。

    他曾以这招败过不少武林名人,他相信这一招出手绝对可胜。

    小女孩冷笑一声,“华而不实!”反手一掌。

    掌与剑芒碰撞。

    剑芒震碎,下一刻掌已袭击至胸前。

    砰的一声,胸口击穿。

    一只手,一只小手,一只染上鲜血的小手。

    手出现在卓不凡的后背,从前胸穿过,出现在后背。

    鲜血四溢飞洒,卓不凡望着胸口。

    他想惨叫,但惨叫都未发出,人已亡命。

    人倒地,鲜血如喷泉上涌。

    小女孩已经退回原地,正用白布擦拭着手上鲜血。

    鲜血擦干,白布已成血布。

    血布丢在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面前。

    小女孩负手而立,一脸纯真笑道:“你们不妨可以试试联手,或许有机会杀掉我。”

    噗通一声。

    才站起身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又跪倒在地上。

    磕头,不停磕头。

    口中高呼: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小女孩呵呵笑了起来,低头望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卓不凡一眼,轻声叹道:“剑神,呵呵,果真是名不副实啊,你若有那个小家伙一般的武学造诣也不会死在这里!”

    小女孩往后瞥了一眼。

    一位女子有些不情愿上前从卓不凡身上搜出一本秘籍。

    小女孩已经率先走了。

    四位女人冷冷望着跪倒在地依旧不敢起身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淡淡道:“尊主用令,命你等五月初五齐上天山,若有延误,杀无赦。”

    人已离开,余下一片惊弓之鸟。

    拿着带血秘籍的黑袍女子问小女孩道:“姥姥,那个废物的秘籍拿着干什么?”

    三人也好奇望着小女孩。

    小女孩笑了笑,道:“也不干什么,只是送给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什么人?”

    “墨倾池!”小女孩淡淡道。

    四女讶然,随即恼怒:“墨倾池,那个墨倾池?”

    “那个胆敢对姥姥不敬的墨倾池?”

    “那个胆敢对灵鹫宫不敬的墨倾池?”

    “那个可恶至极的墨倾池?”

    小女孩瞥了一眼全部义愤填膺的属下,无奈摇头,随即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墨倾池,那个墨倾池的确可恶至极,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却是一个值得相信我们相信的人。”

    四人疑惑不解。

    小女孩也没有言语,只是眼睛流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深邃。

    威严无匹。

    此时,四人才感觉小女孩是那睥睨苍生,唯我独尊的天山童姥——巫行云。

第一百零二章、墓碑

    第一百零二章、墓碑

    残阳如血,血色残阳。

    风在吹,带着萧瑟与杀机。

    杀机在天,杀机亦由人:暖玉站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她身如长枪,笔直而立,神色冷沉肃杀,一手握着剑,握着腰间长剑。

    她距离大门有八步,八步正好是她听不见房间声音的距离。有些事情她不应当知道,因此她就会举动不知道,譬如现在房中人不想让她知道房间中谈论了什么。

    有一件事情暖玉可以肯定,房中正在商议一件大事。

    她还可以肯定,房间之事极不寻常,随时将起争端,因此她手握着剑,准备杀人

    ——天上地下除了墨倾池,谁都可杀!

    ——————————

    大事。

    房中在商议一件大事,一件关系天下命运的大事。

    泰山崩于前而变不改色的乔峰已改变了颜色。青衣人一直在开口说,时而停顿,每次停顿乔峰面上都起波澜。

    桌上有四坛酒,现在都已经光了。

    青衣人喝了两坛、乔峰喝了两坛,四坛酒喝完,两个时辰结束,青衣人和乔峰之间的谈话才算结束。

    谈话已经结束,但房中的肃杀之意却已经充斥,浓郁如酒。

    青衣人抓住酒坛,准备再饮一口,可坛中已无酒,青衣人放下酒坛,望着乔峰玩味道:“乔帮主,你可知道你若答应我这个计划你的处境将会如何吗?”

    乔峰平静开口:“我已经答应了,但你却也需注意一件事。”

    青衣人微笑道:“什么事?”

    乔峰道:“谁可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便为谁而战。”

    青衣人放声大笑,肆无忌惮。很久,青衣人才止住笑容,开口道:“那乔帮主就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未来的大宋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未来的大宋?”乔峰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杀机:“难道当今天子病重和你有关系?”

    青衣人已经站立起身,向着房间外走去,轻声道:“你还是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至于大宋之事我会来处理。”

    乔峰站起身,没有动,他冷冷望着青衣人。

    半晌,乔峰道:“我自会去做我应当做的事情,但我需要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

    青衣人冷冷一笑,道:“你真想知道?”

    乔峰道:“自然。”

    青衣人道:“你不后悔?”

    乔峰没有言语,但坚定的眼神已经证明了他并不后悔。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你应当明白我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因为一旦你知道了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乔峰并不理会,他望着青衣人,现在的他不需要其他选择。

    青衣人没有再左右而言他,轻声叹道:“如你所愿,我便告诉你。”随即,青衣人道出言语。

    言语落地,如遭雷亟。

    乔峰呆若木鸡,不可置信望着青衣人,望着墨倾池。

    墨倾池笑着走到乔峰面前,拍了拍乔峰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天下将烽烟再起,乔帮主我希望你以天下为重。”

    墨倾池推开房门,离开。

    暖玉紧随其后。

    房中仅余下乔峰。

    乔峰在颤抖,双腿、双手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砰的一声。

    乔峰坐在椅子上,眼中还是难以掩饰其中的惊恐神色。

    乔峰深深叹了口气,叹道:“若真如此,我乔峰没有其他抉择又如何呢?”

    “天下,天下,我乔峰此生只为天下百姓,不为其他!”乔峰深深吸了口气,步履渐稳定,几步之后,步如龙虎,离开房屋,直想北方而去。

    两人望着乔峰的身影:墨倾池、暖玉。

    见乔峰身影已远,墨倾池指着乔峰对着身侧的暖玉,轻声叹道:“他是英雄,而我不是。”

    暖玉点头:“乔帮主是英雄,公子不是英雄,天下不能少了乔帮主这样的人,但更不能少了公子这样的人。”

    墨倾池笑了声,低头问着面前这个清冷的丫头,道:“为什么?”

    暖玉抬头望着墨倾池一眼,随即低下头,温柔说道:“乔帮主是有情而生大爱之人,而公子是因大爱而无情之人。”

    “怎么说?”

    暖玉道:“乔帮主是天下人眼中的英雄,为苍生悲悯,为苍生而生怜意!而公子呢?公子则是天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倘若天地生仁义,又如何可以干脆决断天下人之利益呢?”

    墨倾池大笑。

    笑了很久,墨倾池望着暖玉叹道:“能得你一席话,此生亦足矣!”他伸出手望着蓝天,喃喃自语道:“功勋建立在尸骸之上,荣耀建立在鲜血之中,而繁华呢?天下太平呢?唯有在无尽黑暗与无穷鲜血的培育之下,才可以茁壮生长,根基稳固。”

    暖玉低着头,握着拳头,没有言语,心中默念了几乎文诣龙渊所有人都习惯性默念的一句话:“不惜一死。”

    ——————

    苏州,文诣龙渊。

    文诣龙渊安静祥和,如世外桃源。

    山庄内的仆人、侍卫井然有序,进行着各项工作,每个人面上都非常愉快,他们以生在文诣龙渊为荣,以死在文诣龙渊为傲。

    骆文涛站在文诣龙渊的后院。

    他面前除了石碑,还有一个人,一个浑身上下流溢出尊贵气息的人。

    骆文涛没有望那人,只是沉默而平静望着后院,望着后院的景致。

    文诣龙渊后院有什么?不少武林中人都非常好奇,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墨倾池允许,进入后院。

    后院是禁地,是一个绝不允许外人踏足的禁地。

    当初墨倾池带着徐冲霄、玄寂等武林名宿游玩文诣龙渊,却都没有带之进入文诣龙渊后院。

    曾有人询问,墨倾池给出了一个答案:只有文诣龙渊之人才可进入文诣龙渊后院,除此之外任何人闯入杀无赦。

    当时徐冲霄等人不在意,只不过当成一个借口而已,而实际上呢?

    文诣龙渊的侍卫、仆人、丫头为了贯彻这个命令甚至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包括死亡。

    后院只有文诣龙渊的人才有几乎一睹‘美景’。

    后院没有鲜花绿草,没有奇珍异宝,一片荒凉。

    一排排墓碑矗立在后院院中。

    任何人走进这后院都会感觉阴森无匹,墓碑实在太多了。

    一百三十三座墓碑,一层又一层,将荒凉的后院构造成一个鬼蜮。

    骆文涛站在后院中,默默望着面前有姓名和没姓名的石碑,神色哀伤而肃穆沉重。

    伫立半个时辰、骆文涛沉默不言。

    斜前方有一人也如骆文涛一样,沉默不言,神色沉重冷肃,低头望着成片如林的石碑,终于那人叹了口气,鞠躬行礼,而后道:“已经一百三十三座墓碑,我不希望再添上一座,我更不希望未来在此祭奠你。”

    骆文涛笑了声,他走到石碑前蹬下,摸了摸石碑碑文,叹道:“可以埋葬在这里是荣耀而不是不幸,因此即使有一天你来这里祭奠我也希望你是郑重、肃穆的,而不是沉重、抑郁。”

    大紫衣。

    那人一身大紫衣,郑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曾问过敬之、王孙、百川,他们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若死就埋葬文诣龙渊,呵呵,多么简单同时又多么沉郁震撼的言语啊。”

    骆文涛平静站起立身,瞥了大紫衣,而后低头望着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行血红的字:陈孤雁之墓。

    陈孤雁,或许有人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或许记得这个人的人都会对陈孤雁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鄙夷情绪,但文诣龙渊的人不同,他们望着这个人眼中心中只有震惊。

    若没有这个人,天下也不会有现今的局面与走势。

    一个愿意为信念而甘心遗臭万年的人,无论如何都应该为人祭奠,即使这个祭奠唯有极少数人知道,最终沉埋于历史中。

    “收回你无谓的感慨吧,如果你有闲暇时间就好好思忖公子离开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吧,你应当很清楚他的性格,如果这件事情你都办不成你不但没有资格埋在这里,他甚至没有资格再进入文诣龙渊。”骆文涛收敛了情绪,冷声道。

    言语毕,人则转身离开后院。

    一身大紫袍,贵不可言的青年笑了笑,低头望着陈孤雁的石碑,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一日的画面。

    那一日陈孤雁刚死。

    后院便添上了这座新坟,竖立了这块墓碑。

    他陪同墨倾池来到这里。

    那日深夜,墨倾池端着一坛酒,靠着石碑喝酒。

    一口、两口、十口、百口。

    也不知喝了多少口,酒坛中的酒没了,墨倾池始终沉默不语。

    墨倾池站立起身,对他道了声:“走吧!”

    他愣了一下:“不拜祭一下吗?”

    墨倾池瞧了石碑一眼,淡淡道:“有用吗?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不言语,没有走。

    墨倾池也没有走,冷冷望着他,指着身后,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块石碑吗?”

    他道:“一百三十三块。”

    墨倾池道:“你记得石碑上每个人的姓名吗?”

    他沉默了一下,摇头,汗水已经下流。

    墨倾池直接一脚将他狠狠击飞了出去,胸口凹陷,鲜血直流。

    “真正的祭拜是要心里祭拜,而是不流于表面。”墨倾池说了一人,人就转身离开,不再望他。

    那一夜他没有离开这一百三十三块石碑林立的后院。

    他沉默的站在后院,骆文涛已经离开了,他还站了半晌,口中喃喃自语,念道了两刻钟左右才停下,随即深深一鞠躬,而后转身离开。

    这人念道得并非什么佛经或道经,只不过是一百三十三座石碑主人的名字而已,一百三十三个人一字不差,一人不错。

    念完,人离开。

    后院、前院、大门。

    文诣龙渊前。

    那人停下脚步深深望了文诣龙渊一眼,转身走到早已经准备好的宝马上。

    马鞭飞扬,马蹄飞扬,尘土飞扬。

    人离开文诣龙渊,向着汴梁而去。

    骆文涛站在文诣龙渊门口一阴暗处,默默恭送眼前故人离开。

    此生或不相见,或再相见已是陌路人。

    人消失在视线,骆文涛面无表情回到山庄。

    新一轮的任务又开始了。

第一百零四章、新添的墓碑

    第一百零四章、新添的墓碑

    少室山、悬崖。

    后山悬崖,少林历代方丈闭门思过之地,第一代掌门达摩就在后山悬崖思过,最终带领少林成为中原第一大门派。

    那里禁止外人踏足,不过今日却有一人进入了后山悬崖。

    通行无阻,墨倾池来到后山悬崖上。

    悬崖绝壁之上,玄慈盘膝而坐,低头仰看山顶飞泄而下的流水,听风听水听鸟鸣。

    墨倾池站在玄慈身后,观看四周美景,并不着急。

    他等待了半个时辰,玄慈才站立起身,转身望着他,开口道:“我虽然派人前去请你,但我却并没有寄希望你再上少林寺。”

    墨倾池笑了声,玄慈站立起身,他却坐了下去,他坐在一块巨石上,摇着折扇,优雅回道:“我的确不想上少林寺,但也知道若我不来少林寺未来我的麻烦肯定不少,两害相较取其轻,因此我来见你。玄慈方丈,你有什么就问吧,我既然来了,那就自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立刻恢复平静,依旧长身而立,双手成佛印,望着墨倾池,问道:“老衲的确有诸事不解,希望可寻公子一解疑惑。”

    他笑了笑没有言语,只是望着玄慈。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但请直言。

    玄慈没有迟疑,开口问了一个思忖很久的事情:“你为何要将三十年前雁门关之事公告于天下?”

    墨倾池直接道:“有两个原因,一、马大元身亡,汪剑通汪帮主的意思被马大元的妇人康敏掌握,又加上丐帮长老徐冲霄功名之心不死,欲复出武林,因此乔峰是契丹人的身份已经掩饰不住;二来,我需要乔峰显露出自身契丹人的身份,而我则乘机取代乔峰的位置,进行下一步计划。”

    玄慈眼中没有惊讶,继续问道:“因此鸠摩智传讯少林,言我欲图谋不轨其实也在你的算计之中?目的是让少林因之中计,继而一落千丈。”

    墨倾池点头,“大韦陀掌法的秘籍的确是鸠摩智赠送于我,而也是我亲手将秘籍交给鸠摩智,最终再命他施行计划,让少林众僧认为我图谋不轨,号召天下英雄汇聚于丐帮大会之上,最终再由我反驳,成就江湖之上无人撼动的地位。”

    玄慈点头,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故意放过我,不将我与叶二娘有私情之事泄露出去?”

    墨倾池冷笑了声,望着神色平静的玄慈,道:“你错了,当日我的目的就是令少林、丐帮声望一落千丈,不过任何事情有计划就有变化,叶二娘就是其中一个变化。”

    “什么变化?”

    “叶二娘出现在丐帮大会之前,我与她曾达成了一个协议,她若指正你我便帮助她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不过她最终没有完成这份协议,最终愿意用死亡的方式为这次阴谋划下了句号。”

    玄慈很冷静的继续问道:“即使没有叶二娘,你手中还有当您我与叶二娘私通的证据,可你却不拿出来。”

    墨倾池望着玄慈,问:“当时我若拿出那些证据,众人是否相信?”

    玄慈沉默了一下,摇头:“半信半疑。”

    墨倾池道:“半信半疑固然可以令少林声名下坠,但却亦令江湖上下动荡不安,而这并非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我希望得是一个稳定的江湖,一个由我可以亲手主宰的江湖。”

    玄慈望着眼前人,没有怀疑,甚至没有怀疑的理由。

    一切都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这一切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因此墨倾池口中言语都是真话,而不是虚妄言辞。

    玄慈手捏佛珠,佛珠捏了一圈,而后道:“老衲还有一个问题:鸠摩智、赫连铁树两人惨死在大宋境内,这是否是你所为?”

    墨倾池直言不讳,点头道:“不错。”

    说完,墨倾池站立起身。

    风依旧轻柔、流水依旧潺潺,山崖依旧壮阔苍凉。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涂抹上了一层冷意、一抹杀机。

    脚步声响起,一僧侣悄然间已经出现在墨倾池的身后,距离墨倾池不过二十步远,他望着墨倾池,眼神平静而深邃。

    墨倾池慢慢站立起身,不慌不忙,他望了一眼玄慈,轻声叹了口气,道:“言语已毕,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他摇着折扇,低头扫了一眼腰上剑,轻声道:“白纸扇你们已经见到了,至于剑你们愿不愿意见呢?或许说你们有见剑的资格吗?”

    淡漠的言语,恐怖的气势,充斥山崖上下。

    山下议论之声不止,议论墨倾池。

    山上风声水声鸟鸣声,焦点亦是墨倾池。

    ——————

    雁门关前。

    三十万辽军兵临城下,黑云压城城欲摧。

    城下耶律洪基肆无忌惮,冷眼望城楼。

    城上大宋天子赵旭镇定自若,平静望着城下。

    辽国国君、宋国国君。

    王见王。

    各有千秋,毫不逊色。

    城下,耶律洪基勒马长啸:“赵旭,你投降寡人,寡人封你异性王如何?”

    城上,大宋天子指着耶律洪基,回头望着众将军,一脸平静道:“谁若取下耶律洪基人头,封万户侯。”

    臣愿前往,臣愿前往!

    众将义愤填膺,纵声高呼。

    耶律洪基跨马长啸,冷嘲热讽道:“寡人项上人头在此,何人敢来取?”

    身后,三十万辽军,虎视眈眈。

    赵旭挥手,下令道:“开城我去与耶律洪基一会。”

    无人异议。

    城门大开。

    赵旭当枪匹马出现在城下,两人相隔不过二十步。

    耶律洪基身后三十万辽军。

    赵旭身后七十万宋兵。

    王对王,再次对峙。

    赵旭望着耶律洪基,手持宝剑,淡然道:“人头在此,可敢来取?”

    耶律洪基神色微变,收敛了面上的猖狂神色,眼中闪过一抹赞色,冷声笑道:“赵旭,算你有胆气,不过待明日我大辽攻城,不知你可还有今日之张狂。”

    赵旭勒马回头,不望耶律洪基,一句话平静在天地间响起:“昔年的燕云十六州今日大宋要连本带利讨回。”

    耶律洪基冷声一笑,一挥手。

    一匹快马飞行,随即一颗头颅抛在雁门关前。

    赵旭停下马,望了一眼地上头颅。

    下马,捡起头颅,平静走入雁门关。

    这头颅上的人并非是别人正是大宋前往和辽国谈判的重臣,范纯金。

    今日之后,雁门关上下杀机四溢,杀气盈野。

    举国上下无一人再谈和谈之举,唯有血战,背水一战。

    十一月二十三日,亦是嵩山武林大会召开的同一天,又有两颗头颅出现在雁门关上。

    两位大宋重臣的头颅:吕大防、范祖禹

    吕大防前往西夏谈判,西夏境内被杀。

    范祖禹前往吐蕃谈判,吐蕃境内被杀。

    两个人头全部送至雁门关。

    天子望着面前人头沉默不言,很久,天子在宣纸上写上一行字。

    上面写道:“效秦皇汉武,驱兵北上,直达贺兰山!”

    十一月二十四,天子赵旭立身城楼守卫辽军攻击,大宋将士气势如虹,抵御辽军,死战不退,死守不退。

    战局僵局。

    十一月二十四,戌时,清点人数。

    宋:战死两千三百人,伤两千九百余人!

    辽:战死一千九百人,伤九百人。

    耶律洪基震怒,深夜召见诸将军,命令众人快速破城。

    赵旭深夜点着火把,亲手处理士兵尸体,恭谨行礼鞠躬。

    随后数日,宋、辽血战不止。

    雁门关前尸山血海。

    每日赵旭都站在城楼上与城楼士兵守卫辽军,一步不退。

    士兵愈战愈勇,辽军欲战愈激烈。

    战局陷入僵局。

    ————

    夜,夜已深。

    赵旭却还未眠,他将门口的守卫召进门,询问:“范纯金、吕大防、范祖禹如何死的?”

    两位侍卫不约而同立刻回应道:“陛下不用知道他们怎么死的,陛下只需要记住他们来日若宋可破辽就有他们功劳就可以了。”

    赵旭面上露出苦笑,叹道:“我听出来了,他们三人其实并非是因谈判失败而被杀的。”

    侍卫一阵沉默,但很快其中一位侍卫往前走了一步,冷声说道:“陛下贵为天子应当懂得取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倘若陛下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文诣龙渊后院那一百三十三块石碑下的人牺牲得也没有意义了。”

    “不,不是一百三十三快石碑,而是一百三十四块。”另一人纠正道。

    赵旭一愣,问道:“是谁?”

    两位侍卫回道:“百川。”

    “百川?”赵旭跳了起来,瞳孔猛缩,拉着前面那位侍卫的铠甲,嘶吼道:“百川,那个百川?”

    那位侍卫很平静推开赵旭,语气很平静道:“文诣龙渊只有一个百川,那就是骆百川!”

    另一位侍卫也很平静补充道:“他死了,他死得其所。”

    赵旭瘫软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沉默了很久很久,赵旭才道:“百川可留下什么话?”

    “有,他留下一句话,留给公子的。”

    赵旭愤怒的瞪眼,没有面对众人的华贵,如野兽一般嘶吼道:“我想知道,他是我的兄弟。”

    两位侍卫很冷静望着他。

    赵旭还欲言语,但却言语不出了,他是骆百川的兄弟,可有什么人比面前这两人还有资格当骆百川的兄弟呢?除了骆文涛,没有什么人比这两人更有资格了。

    房间空旷而哀伤。

    很久很久,两位侍卫终于开口了:“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骆百川是你口中的那个笨蛋嘛!如果是,那骆百川将无比荣幸,至少他是为他尊敬的主人而死的,尊敬的墨倾池少爷。”

    言毕,两位侍卫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口,任由冷风刮面。

    冷风吹面,亦吹走面上的眼泪。

    房中传出尽力控制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三个人脑海中同时浮现文诣龙渊时墨倾池讲述得那一则小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他叫骆百川,是一位少爷的仆人。

    他对少爷非常忠心,有一天他看见有毒蛇在靠近少爷,因此他冲上去与毒蛇搏斗,最终被毒蛇咬死。

    少爷哭笑不得望着气若游丝的他:他伤害不了我。

    骆百川憨憨笑了笑:“那就好,少爷。”

    人死了!

    那个骆百川死了,这个骆百川也死了。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啊。

    赵旭笑了笑,泪也笑了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杀机与诡计

    第一百零五章、杀机与诡计

    少室山。

    千年古刹少林寺。

    问心崖。

    悬崖绝壁,飞泄瀑布、清风、鸟鸣,还有人。

    三个人:少林前任方丈玄慈、老僧、墨倾池。

    三人对峙,气氛凝滞,如冰川堆积,冷而肃杀。

    悬崖绝壁之巅。玄慈冷目望着墨倾池。

    墨倾池居中,风轻云淡,望向那名扫地老僧。

    老僧握着扫帚,扫地——一步一扫,红艳如火的枫叶、枯黄松叶随着扫帚,聚集于一起。

    老僧不徐不缓向着墨倾池走来。

    墨倾池微微含笑,手握折扇,腰悬长剑。

    他身上有两物:折扇、铁剑。

    只要这两物存在,普天之下他无有畏惧。

    玄慈长身而立,不言不语亦不动,凝视墨倾池。

    折扇轻摇,墨倾池长身而立,直面两人,笑容自若,如沐春风。

    ————

    墨倾池,未言未语亦未动。

    玄慈,望人望心亦望佛。

    扫地僧,扫地扫叶扫寒冬。

    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构成了肃穆、阴冷、自然的气氛,一触即发的战局。

    墨倾池坦然自若,含笑以对,扫了一眼扫地僧,随即斜睨一眼身后玄慈,打破这种古怪而凝重的气氛,道:“图穷则匕现,事已至此,两位还如实道出来意吧,如今天下危在旦夕,我已没有闲暇功夫在此地和你们两人浪费时间了。”

    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时间过去,扫地僧继续平静扫地,步履不变,继续上山。而玄慈沉默如雕塑,皆不言语。

    墨倾池不再等,踏步下悬崖,直面扫地僧。

    两人,擦肩而过,终未过。

    墨倾池立即被一股宏大力量击飞出去。

    凌波微步飘逸卸劲。

    空中旋身腾挪。

    人再次回到原地。

    扫地僧平静自若,继续扫地而行,一步一步破至。

    玄慈长身而立,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对于眼前一切不闻不问。

    恢弘的气势随着扫地僧的逐步迫近,不断向着墨倾池碾压而至。墨倾池颜色微变,眼生一抹异色,冷笑一声:“今日事情已了,我便就此告辞,不用相送。”

    凌波微步。

    墨倾池踏步而行,如飘似烟若云掠过扫地僧,疾驰而离。

    这一次不是试探,速度更快更飘渺。

    玄慈古井无波,此时亦改变颜色,往前踏出一步,欲阻拦,但未动手。

    玄慈不是不想阻拦,而是有人已经阻拦住了墨倾池。

    扫地僧扫着落地,缓步前进,平凡几步行走,却封锁住了墨倾池奇诡绝世的步法。

    凌波微步,就以玄奥变幻而论,当今天下没有那套步法可以胜过凌波微步。然而墨倾池以凌波微步行进却被扫地僧平凡几步破解。

    墨倾池如笼中之虎,囚禁在方寸之地。

    而且这方寸还愈来愈小,渐渐驱无。

    扫地僧一步步破压而至,墨倾池走地方愈加狭窄,稀少。

    扫地僧距离他只有十五步左右时,墨倾池忽然顿下脚步,轻叹了口气,道:“墨某平生杀人无算,不想今日又再添杀孽。”

    玄慈面色刚缓,耳畔响起轻叹,神色一凝,墨倾池已出现在眼前,双手同出,袭他咽喉与心脏两处要穴。

    玄慈神色不便,以袈裟伏魔功护体,左手以大金刚掌应付墨倾池左手绝学,右手以般若掌应付墨倾池右手的绝招,防守滴水不漏。

    扫地僧一步步破压而入,玄慈明白只要他可以挡住墨倾池第一波攻击,那墨倾池便插翅难飞,可惜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墨倾池。

    众所周知墨倾池剑法精绝天下,当今武林无一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故而少有人知晓墨倾池手上功夫亦妙不可言。何况很少有人想过墨倾池的手中折扇亦是他的一大绝技。

    玄慈以少林七十二绝技三种绝学应付墨倾池的双手出击,却忘记了防备墨倾池的剑与折扇。

    白纸扇在玄慈后侧瞬间自墨倾池腰间冲出。

    折扇入手。

    左手我扇如剑刺向玄慈胸膛。

    玄慈以袈裟伏魔功强承受一击,虽胸口见红,但瞬间以大金刚掌拍向墨倾池脑门。

    凌波微步。

    墨倾池快速闪身,同时折扇瞬间打开。

    飕的一声声响,折扇改变形状与位置,直朝玄慈咽喉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过了四招。

    墨倾池以折扇扇面锁住玄慈咽喉,人出现在玄慈身后,平静望着不得不停下脚步的扫地僧,轻声叹道:“我并不介意杀人,但我却不愿意杀没有价值还能惹下麻烦的人。“

    言语落地,墨倾池收起折扇,随即便是一拳。

    扫地僧瞳孔猛缩。

    墨倾池一拳击中玄慈后背,玄慈鲜血喷涌,倒在扫地僧身侧。

    他平静望了一眼口含鲜血的玄慈,淡淡道:“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玄慈,你不但负了如来也负了叶二娘,今日我不杀你并非因为你是少林方丈,而是因为我答应过叶二娘无论如何我都放过你一次,因此我仅仅废了你的武功而已。”

    玄慈踉踉跄跄坐起身,坐在一侧,不言不语。

    墨倾池没有再望玄慈一眼,平静望着已经不再扫地握着扫把的扫地僧,道:“大师隐居于少林寺多年,早已不理会红尘俗世,今日为何踏足红尘,理会红尘中事?”

    墨倾池嘴角上翘,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道:“大师可知你是现今唯一一个令我想出剑的人?”

    剑在争鸣,剑意以一种极缓慢但极雄浑的气势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扫地僧为玄慈治疗伤体,而后站立起身道:“老衲并无意阻拦公子,只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公子解惑。”

    墨倾池冷声一笑,并不理会。

    步如龙虎,踏步而前,再次与扫地僧擦肩而过。

    扫地僧平静而立,并不再阻拦,而是任由墨倾池离开。

    半山腰上,墨倾池停下脚步,喊道:“今日我没有时间奉陪,来日若有闲暇时间,墨某登门拜访,一解大师疑惑,同时亦领教大师绝式。”

    很久,玄慈运功调息完毕,蹒跚站起身,一脸尊敬望着老僧,道:“大师为何不留下他呢?”

    老僧摇头叹道:“他是有备而来,因此有恃无恐。”

    “大师何意?

    老僧淡然道:“正如他所言,当今天下皆在他的布局算计之中,若大宋失去此人,那西夏、辽、吐蕃三国入侵大宋,大宋百姓将危机重重。”

    玄慈叹了口气,道:“墨倾池行为处事常怀算计之心,今日此人下山,武林中人定当以他马首是瞻,到时候此人若投奔异族或欲意图不轨,那天下可不就危矣?”

    扫地僧拍了一下玄慈肩膀,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你如今感觉如何?”

    玄慈一愣,但老实回道:“虽身负重创,但武艺却并非如墨倾池所言全废,但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

    扫地僧微微一笑,叹道:“此事可不证明墨倾池心怀仁义之心?或许此人的确对于大宋对于天下心怀叵测,但若我们将此人强留在少林赎罪,但天下却也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希望,方丈你可明白老衲的意思?”

    玄慈面色苍白,苦笑点头。

    不愿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

    如今局面即使墨倾池心怀叵测之心他们亦无法阻止,因此他们只能祈求墨倾池一心为国为民为天下众生谋福祉。

    这是玄慈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但却是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而且我并无把握留得下他。”

    玄慈神色大变,惊骇欲绝。

    扫地僧站在问心崖上低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长身而立,眼中一抹复杂神色,一闪而逝。

    ————

    中原大乱。

    天下大乱。

    西夏、吐蕃、辽合攻大宋传遍天下。

    黎民百姓、武林豪杰纷纷赶往大散关、雁门关,但却有一辆马车向南而行。

    段誉、阿紫在中原赏玩一番,便快马赶回大理。

    昔日镇南王而今大理天子段正淳亲自传书命令段誉立即赶回大理,事情紧急,段誉不敢违逆,立刻带着阿紫启程前往大理。

    段誉驾车、阿紫坐在车中。

    段誉归心似箭,阿紫并不愿回归大理。

    两人一路争执,总算入得大理边界,驰骋大理而去。

    酒店。

    富丽堂皇的酒店。

    但生意极少,极其冷清。

    段誉望了一眼只知道埋头吃喝对他不理不睬的妹妹,叹了口气,递了块手帕过去,道:“天下烽烟四起,大理亦难以幸免其中,阿紫,未来或许我们与父亲相见的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阿紫愣了一下,望了一眼完全不像书呆子的段誉,吃饭速度慢了下来,接过段誉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问了一个不胡搅蛮缠的问题,“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段誉愣了一下,而后思忖一下,既高兴又有些惆怅的回答道:“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阿紫撇了撇嘴,讥讽道:“通俗来说意思他是一个花心的男人?”

    段誉尴尬笑了笑,向来不曾言谎的他也难以为父亲圆谎,在他心中父亲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阿紫没有在这件事情再多做言论,吃饭桌上的菜肴,拖着下巴,又问了个问题,有些犹豫:“那她呢?”

    段誉沉默了一下,而后望着阿紫,很认真说道:“她很孤独也很坚强。”

    阿紫不说话了,一路上她听见段誉提起了不少关于那人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那人的情况。

    很久很久之后,她道:“那她为什么离开小镜湖?”

    段誉道:“四大恶人袭击小镜湖,因此小镜湖也在那役中彻底毁掉了。”

    “不错,当日若不是你哥哥赶至,那姑娘你的母亲恐怕也将惨死在四大恶人手中。”温和优雅的声音响起。

    一道杏黄长袍,一位年轻公子,踏风而来,举止优雅而潇洒,气质超凡而脱俗。

    此人身后跟着四大家将以及五六百位精壮的大汉,气势磅礴。

    青年含笑走到段誉、阿紫两人面前。

    阿紫并不喜欢人打搅,当即准备大发脾气,却回忆起那人,噤若寒蝉。

    而此时段誉也已经站立起身,对着面前人拱手施礼,道:“原来是慕容公子,不知慕容公子所谓何事?”

    慕容复回礼,道:“四国交战,天下烽烟四起,大理亦难以幸免于难,我此次前来大理便是为了协助你父亲而来。”

    段誉不解:“协助父亲?”随即大惊:“难道父亲也欲出名攻打大宋?”但马上自己否定自己。

    慕容复微笑摇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生在世是如此,何况一国在世亦何尝不是如此呢?段王爷并无吞并大宋之心,只不却有出兵相助大宋之意,唇亡齿寒,若大宋国灭,那大理亦将朝不保夕,为三国瓜分!而且还有一事段公子务必要明白。”

    段誉恭敬请教,问:“请慕容公子指教。”

    慕容复挥手摇头,说:“段公子可还记得恶贯满盈段延庆吗?”

    段誉点头:“此人是延庆太子,一心欲复辟夺取帝位,慕容公子为何提及此人呢?”

    慕容复叹道:“段公子有所不知,段延庆不但驰名江湖,亦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赫连铁树身亡,西夏一品堂便委任段延庆为西夏一品堂统帅,此人一心复国,已经率领西夏一品堂高手携带打量金银财宝暗中潜伏进入大理,欲联合大理官员欲行复辟之事。”

    段誉目瞪口呆。

    慕容复继续道:“此次我赶至大理有两件要事,一,向大理借兵,援助大宋,抵御大辽、西夏、吐蕃的合击。二,铲除段延庆,以防止此人谋朝篡位成功,以至大理、天下生灵涂炭。”

    惊骇欲绝。

    段誉归心似箭,立刻启程赶去见父亲,一阻段延庆阴谋。

    阿紫沉默不语上了马车,关上车帘,她脑海中回忆起慕容复那潇洒闲雅的气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喃喃自语道:“慕容复目的真如此简单吗?”

    杏黄色马车上,慕容复闭目养神,但嘴角却勾起了一道冷酷的弧度。

    杀机、阴诡,车厢弥漫。

第一百零六章、忽略的棋子

    第一百零六章、忽略的棋子

    琴与箫。

    上好的琴、上品的箫。

    琴音与箫音造诣不凡,但难掩不熟练。不难揣测弹琴与奏箫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弹琴碰箫了。

    事实上她们已经有四十几年没有弹琴奏箫了。

    今天她们碰了昔日的琴,昔日的箫,共奏一曲。

    无论琴音还是箫音都超尘脱俗,如仙乐临尘寰却不履红尘,但金碧辉煌的房中却充斥着唯有红尘中才有的杀气与血腥味。

    杀气虽浓,却渐淡。

    血腥味虽重却已渐消。

    房间金碧辉煌,宛如无暇美玉。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数月前这间华贵房间中发生的事情了,那一夜这间屋子寸寸都充溢着鲜血,寸寸都摆放着头颅,挤满了房间。

    房中有三个人,三个女人。

    三个唯一进入房间而幸存下来的女人。

    一年轻美貌的女人弹琴,一稚嫩小女孩奏箫,一白衣女子写字,三人鼎足而立。

    很久很久,琴音停、箫声停,房中的杀意依旧浓如酒,血腥味依旧挤满房间上下,驱之不散。

    白衣女人神色自若,写字,不为外界所绕。

    女人、小孩看了一眼飘逸若仙的白衣女子,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女人望着那白衣女人,眼神复杂道:“我杀过不少人,但却从未有向你那样杀过人。”

    白衣女人停笔,抬头,露出一张和女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不过眼神却更清冷飘逸,她望了一眼女人,继续低下头写字,声音清冷而平静道:“当初你决定协助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当明白杀人灭口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谋划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因素干扰,否则不但计划难成,我们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女人叹了口气,她没有理由也没有信心可以劝说得了白衣女子,无奈叹了口气,道:“可即使如此,那你也不应当将师姐带来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全部杀掉吧。”

    白衣女人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望了一眼女人,而后望着处之泰然的小女孩,笑道:“这一点姨婆比你清楚,得知这个计划时她已经清楚带来的人很少有机会活着离开,因此所谓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经过精心挑选。”

    呆若木鸡,女人疑惑望向小女孩。

    小女孩用玉箫轻拍着手,笑着承认道:“不错,我早就知道,因此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是由我钦点的。”

    “那他们?”女人又问。

    小女孩轻松道:“绝大部分都是我早想处置的人,只有少部分人却是无辜的。不过若想成就大事,牺牲些许人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身在武林就应当有被斩下脑袋的觉悟。”

    白衣女人亦笑了起来,她走到气质高贵的女人面前,蹲下身,轻声叹道:“外婆,你与其在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心情不畅,不如好好关心接下来即将牺牲的生命吧!辽、宋、西夏、吐蕃四国全面开展,其中鲜血又岂止是区区几百条性命可言?据雁门关得来的讯息,赵旭亲上雁门关指挥宋军抗击耶律洪基的攻势,双方已战得如火如荼,短短十几日间,宋辽两军死伤过万。”

    容颜年轻但年纪已经不年轻人的女人近来沉浸与百天前发生的宫廷政变,虽已掌控西夏大权,但事情决断却都由与她长相神似的白衣女子代替,即使白衣女子与她讲述当今局势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难以听进,今日白衣女子再与她言语,她才恍然大悟,震惊不已。

    小女孩轻敲玉箫,面有赞色,叹道:“宋自建国定都汴梁以来,常生贪图安逸享乐之帝王,即使昔日能征善战的赵匡胤,赵匡义也不例外因汴梁繁华而不思进取,继而失去燕云十六州而苟且偷安偏安一隅。却不想当今大宋新任国君宋国第八任君主赵旭竟然如此有胆魄,敢御驾亲征,在雁门关指挥作战,其他不说就论气魄也只有未贪图享乐之前的赵匡胤、赵匡义两兄弟可以相提并论。”

    女人亦点了点头,由衷叹道:“难怪墨倾池会布下现今棋局,一心为宋,原来大宋却有定国安邦之主啊!”

    白衣女子笑了笑,站起身瞥了一眼面前女子、女孩,而后低头扫过桌面上的文书,神色玩味道:“赵旭的确是可造之材,不过他若没有遇上墨倾池,他也不过潜水之龙,不足为虑,别说拥有与耶律洪基正面交锋的胆魄,就是登上皇位亦是困难无匹,要知道宋哲宗虽无子嗣,但却有四位弟弟,他赵旭非长非幼,又并非哲宗最喜欢的弟弟,又如何可以登上皇位呢?”

    言语之中藏有深意。

    已是西夏至高无上的女人的女子迟疑了一下,问道:“难道这位横空出世的赵旭还有什么其他身份不成吗?”

    白衣女子笑着点头,满脸赞叹神色,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并非是赞叹女人猜测出她的言语,而是赞叹那个叫墨倾池的人。

    白衣女子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暖色,虽然一闪而逝,白衣女子坐到书桌前,望着女子、小女孩,道:“我曾与墨倾池对弈,知晓他布局不但周密,而且落子下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就以下棋而论,我都不敢言可以胜得过他。”

    女子面上闪过一抹玩味神色,道:“并非不敢,而是你确确实实败在他手上了。”

    白衣女子笑了笑,并不理会女子打趣,继续说道:“以棋观人虽不一定准确,但却也有可行性。就以墨倾池下棋的布局而论,可以说天衣无缝,任何人都难以寻出破绽,可关于墨倾池的布局,我却寻出了一个破绽。”

    小女孩皱眉道:“棋盘对弈与棋盘外对弈本是两种概念,岂能混为一谈。”

    白衣女子点头认可,道:“起初我也是如此思忖,可观墨倾池的每一步布局我却得出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答案:墨倾池无论在棋盘上对弈还是棋盘外布局都无懈可击,难寻破绽。”

    女人、小女孩相视一眼,互看震惊。

    她们望向白衣女子,没有言语。

    若论智慧,她们不逊色白衣女子,但若论对墨倾池的了解,即使墨倾池也没有白衣女子了解他自身。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流光溢彩,轻声叹道:“三月鸠摩智上少林挑衅,墨倾池在鸠摩智胜过少林玄慈方丈之后展现武艺胜过鸠摩智,其名声大震!”

    “七月七日,丐帮大会。少林丐帮联合天下英雄讨伐墨倾池,但却在丐帮大会之上被墨倾池轻描淡写几句言语翻盘,最终巧借戳穿赫连铁树阴谋,擒下西夏一品堂高手,最终不但得到少林、丐帮好感,亦使得承认在江湖之上的名望已是无一人可争长短!”

    “八月四日,函谷关、聋哑谷、珍珑棋局。此时,我们几人都经历过此时,关于聋哑谷之时,墨倾池行事、计划、策略都可以所天衣无缝,戳穿了那人的伪装与阴谋诡计,最终得达成目的从我们手中得到北冥神功、生死符、八方**唯我独尊功三套武学。”

    白衣女人对于墨倾池的计划如数家珍,到完三件事,女子稍微停顿,而后望着女子、小女孩,道:“激化西夏、吐蕃矛盾,墨倾池以杀掉赫连铁树、鸠摩智为策略,成功策划了西夏、吐蕃攻击大宋之因,而后又因大宋天子去世之事,理由耶律洪基急于建功立业的野心,最终导致辽国率领三十万军队兵临雁门关,呈现西夏、辽、吐蕃三国合击大宋之势。”

    “无论对大宋武林还是对辽对西夏对吐蕃,墨倾池都施行了策略:计划一环接着一环,不但令人难以招架还无懈可击,无可破解。但他却对一个地方没有施行任何计划!这本是一个不应当被遗忘的地方。”

    女人和小女孩异口同声道:“大宋朝廷?”

    白衣女子面上沉重,轻声叹了口气,道:“以墨倾池的心机不可能会留下如此巨大的破绽,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墨倾池在与我合作之前就已经在大宋朝堂之上安插了关系,而且是安插了一个不会被任何因素影响的关系。”

    女人和小女孩都是天底下极其聪明的人,白衣女子这样一点拨,两人都想到了一个人。

    不可置信。

    两人面上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但还是望着神色平静的白衣女子,半信半疑道:“你说当今的大宋天子赵旭也是墨倾池的人?”

    金碧辉煌的房间充斥着一种极其肃穆、诡异的气氛。

    白衣女人并未急着给出答案,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宋哲宗病逝之时,墨倾池就在汴梁城。赵旭继位的前一天墨倾池离开了汴梁。”

    女子、小女孩不明白。

    白衣女人也知道两人不明白,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安插在苏州文诣龙渊外的人传出一条讯息,一条看上并不如何关键的讯息:宋哲宗病逝半月以前,文诣龙渊地位比洛王孙、骆敬之、骆文涛、骆百川、朝花、夕拾、明镜、暖玉八人地位还高上半筹的文诣龙渊总管赵明公忽然离开苏州,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个月前,文诣龙渊外的密探又传来一则消息,现今文诣龙渊的主事是骆文涛,而文诣龙渊的总管赵明公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外婆、姨婆,你们认为这些事情之间是否有关联呢?”

    如遭雷亟。

    玉箫掉落在地上。

    女人、小女孩向后退了两步,瘫坐在太师椅上。

    一个不可能但却又极有可能是事实的答案出现在两人脑海。

    两个极其聪明人的脑海。

    “难道当今天子赵旭就是墨倾池家中的总管赵明公??”

    白衣女人神色自若,对于两人的表情并不奇怪,轻声叹道:“赵明公,明公?这个名字岂不早已经告诉我们他是未来大宋的国君吗?唯有如此才可以将墨倾池的计划全部都对上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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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侠武世界介绍:
穿越武侠世界。 问心、问剑、问情、问天下。 明心,明剑、明情、明众生。 墨倾池的穿越之旅。 一书一世界,一念一众生。 观人、识人、杀人、救人。 ———— ps:本书只讲故事说故事颠覆侠武世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颠覆侠武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颠覆侠武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