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故人
第二十六章、故人
旷神谕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非常诡异复杂了,跋锋寒甚至都认为他要动手了,不过他却是没有一丁点动手的意思或打算,他脸上又露出了一种非常玩味的笑容,悠然吃着菜道:“你知道得实在比我想象中要多上不少,你对我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奇,那现在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了。”
跋锋寒眼中也带上一抹非常奇怪的神色,他从未碰到过和旷神谕一样奇怪而有趣的人,他对这个人的兴趣也更浓厚了,他大马金刀就坐在旷神谕面前,也非常不客气的拔下一根鸡腿塞进嘴里,道:“你想问什么?”
旷神谕一点也不介意,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一点也不介意跋锋寒这些不合礼节的举措,他微笑道:“我现在大概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像你这么有身份这么有地位这么有名气这么英俊的人为什么会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难道你认识我?亦或者说我的祖上和你的祖上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奇特关系?”
跋锋寒呆了一下,他呆得时候就已经想要笑了,这个叫旷神谕的人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对手死敌他也相信很难对这个人产生反感。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令人讨厌的,旷神谕在他的心中就是这种人。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道:“我倒也想和阁下的祖上有一些说不出的玄妙关系,只可惜我是异族,世世代代祖上都生活在突厥草原上,因此除非阁下的祖上曾经去过突厥草原,那我们的祖上之间应当不可能有关系了。”
“那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花费如此多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出言挑战宇文伤?”
跋锋寒又笑了,他的笑声是很爽朗的,而言语却是很直白的,他以一种非常直白的言语开口道:“我对阁下挑战宇文伤这件事的确存在一定的好奇心,我甚至想过早一点和阁下打个照面,但如果阁下仅仅只是挑战宇文伤,那我是绝对不会将大把的试讲浪费在阁下您的身上的。”
“哦,因此还有其他的原因?”旷神谕微笑问,他并不忘记为跋锋寒夹菜,也不忘记吃菜,因此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谈话看上去显得非常随意而自然,就如同普通朋友在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吹牛皮一样。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至少跋锋寒对这种感觉实在有些陌生,不过他并不厌恶这种感觉,他的面上也露出了极其愉快的笑容,一边吃着满桌的佳肴,一边慢悠悠道:“只有一个原因,在我看来阁下很想一个人,一个我做梦都很想挑战的人。”
做梦都很想挑战的人?旷神谕呆了一下,道:“哦,难道阁下认为我是武尊毕玄?”
跋锋寒又笑了,他又摇头了,他道:“阁下一点也不像武尊毕玄,虽然毕玄也是我极其想要打败的人,不过我现在最想打败的人已经不是毕玄了,而且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个人才是我最想打败的人。”
旷神谕已经不再笑了,他甚至也没有大吃大喝了起来,问道:“他是谁?”
跋锋寒道:“阁下知不知道洛阳大儒王通寿宴之事。”
旷神谕已经不再笑了,这个时候是本不应当再笑的,他望着神态自若的跋锋寒道:“听闻你在那次寿宴上惨败于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当时与你交手之时并未起身?”
跋锋寒面色抽搐了一下,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人揭开伤疤,他也是一样的,不过他没有暴跳如雷,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本就是事实,他本就没有什么好生气或狡辩的。
与其沉迷于过去举步不前,不如将眼界望向前方,考虑以后的事情。他道:“是的,准确来说当日我和那人交手的时候,那人不但并未站立起身,而且仅仅出了一剑,哪一剑过后我便败了。”
旷神谕望着跋锋寒,他道:“你认为我像那个人?”
跋锋寒凝视着旷神谕,半晌以后他才开口道:“你的神情气度都不像那个人,只不过你有一点和那个人是极其相似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旷神谕道:“哪一点?”
跋锋寒已经望向了旷神谕的腰间,他凝视着旷神谕腰间上的那柄剑,他轻声道:“你的剑。”
“我的剑?”
“是的,你的剑。”他似乎明白旷神谕并非是真正明白了他的言语,因此他继续开口道:“你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你们两个人对于剑的理解是一样的,我可以清楚得从你们两个人眼中看出同一个信念:一旦手中有剑,天上地下自是无惧。”他说得很慢,似乎为了保证旷神谕可以听清楚这句话。
旷神谕已经没有开口说话了,他默默吃着满座的佳肴,瞬间沉默了,不过他的眼神依旧还是凝视着跋锋寒,他看了跋锋寒半晌,轻声叹道:“我虽然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总算还是知道了你的意思了:我的剑你是很满意的,因此倘若我胜过宇文伤以后面对得下一个对手极有可能就是你。”
跋锋寒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着一些古怪,他发现自从和这个人开口说话以后,他就感觉这个人的古怪已经影响到了,因此此时此刻他的行为也已经显得有些古怪了。
他道:“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理解,但你的确可以这样理解的,你的确是我来到中土以后主动想要挑战的少数几位高手之一。”
旷神谕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非常轻松悠然的神色,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中流露出非常灵动而玩味的光芒,他望着跋锋寒以一种非常玩味的语调道:“不管如何在我和宇文伤没有交手之前,你是不会对我出手的,是不是?”
跋锋寒并不太明白旷神谕为什么问这句话,但他还是点头而了,他道:“是的。”
旷神谕又愉快得笑了起来,他道:“那你现在可以和我去做一件事了。”
跋锋寒有些怔住了,他望着旷神谕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他和这个人本就是素昧平生的,而且他也非常奇怪,他不知道这个人忽然之间会提到这茬。
他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做那件事?我似乎并不欠你什么?”
旷神谕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虽然在别人的眼中他有时候的理由比较混账甚至王八蛋,不过他毕竟还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时候,他通常是很懒的,很懒就意味着不会做事情,现在他想做事情了,因此有了一个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令跋锋寒感觉都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道:“在你看来我和宇文伤的决斗有几成胜算?”
跋锋寒思忖了一下,他摇头,他对于有些不能肯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做出决断的,他道:“我不知道,我并没有见过宇文伤出手。”
旷神谕耸了耸肩,他似乎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废话,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希望这次决斗是谁胜?”
跋锋寒道:“至少当前我希望你胜。”
旷神谕道:“很好,那你知不知道一个高手在决斗之前要养好精气神?”
跋锋寒道:“我知道,因此你现在的精气神还没有臻至巅峰?”他说道这里又补充道:“你的意思是只有我陪你做好了那件事情你的精气神才能臻至巅峰?可我为什么要陪你做那件事情呢?”
旷神谕又笑了,他发现这个异族青年高手不但是一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一个不自信的人不会如此快的对自己的推断做出判断。
他慢悠悠道:“这一点和你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可现在和你有关系了,我的精气神原本在接下来几日是可以臻至巅峰的,可你今天却跟踪了我一整天,我的精气神很难在臻至巅峰,因此我一定要去做那件事情。”
跋锋寒笑了起来,他这一次的笑又是苦笑,他发现这个人的确是一个妙人,竟然说出一些令他不得不苦笑的言语,他道:“因此你希望我可以我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旷神谕道:“你也可以并不负起责任,天上地下又有什么人可以勉强得了你呢?”
跋锋寒坐在椅子上坐如泰山,他的神情忽然变得非常平静了,大口咀嚼着食物,一边道:“是的,只要我不愿意,天底下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我的。”
旷神谕也同意这个观点,因此他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两人现在已经安静的吃菜吃饭了。
美酒佳肴扫尽,旷神谕很大方的付账,而后望着跋锋寒道:“我这个人平时一定是非常小气的,不过今天是例外,因此这一顿我请你了。”
跋锋寒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人也是和旷神谕一样走出了太和楼。
旷神谕走了,他根本是没有看跋锋寒一眼的。
跋锋寒也没有再看旷神谕一样,似乎他们之间已经成为了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了。
可这两个形同陌路的陌生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相距却并不远,旷神谕没有问原因,他的嘴角已经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跋锋寒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望着不远处的旷神谕怔怔出神,他的心里又已经苦笑了,他忽然发现这个人不但是妙人,而且似乎是他天生的克星,他甚至发现他已经无法拒绝那个人的言语了。
他望着旷神谕脑海中浮现病弱的墨清池,两个人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人,只不过他有时候会将这两个同样奇特的人不由自主联系在一起,他忽然想倘若旷神谕和墨清池这两个人遇见那是一种多么有趣的场景呢?
他笑了笑,他继续跟着旷神谕,现在他也想知道旷神谕要做得那件事情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尚秀芳
第二十七章、尚秀芳
路上,跋锋寒、旷神谕这两个陌路同途的人有过这样一段简短的对话。
跋锋寒:“一个如何将精气神臻至巅峰,换而言之一个人是如何知道自身的精气神已经臻至巅峰呢?”
旷神谕:“心静。”
跋锋寒道:“心静,因此你今日要做得事情就是让你心静。”
旷神谕道:“是的。”
“什么事情可以让你心静?”
“有许多事情可以让我心静。”旷神谕道:“不过这件事情却是最容易让我心静的法子,也是可以让我从内到外都彻底心静下来的法子。”
“什么法子?”
旷神谕神秘一笑道:“我知道你在中土已经很有名气了,不过你的名气绝对不如她,甚至连他的十分之一也不如,倘若她出现在一个地方,那这个地方的任何人都会沦为配角。”
“哦,你要见得人是她?”
旷神谕道:“你知道我要见得人是谁?”
跋锋寒洒然笑道,“现今江都上下谁最有名?”
旷神谕笑了,他的神情忽然飘远了,他道:“除了她以外,江都上下所有有名的人都已经不再有名了。”
跋锋寒眼中已经流露出了佩服神色,他轻声叹道:“我平生以来之佩服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女子,则其中一位女子就是她。”
旷神谕笑了笑,轻叹道:“她的确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女人。”
世上有名的女人并不少,有才有貌有能力有驾驶的女人也不再少数,不过当今天下唯一能令天下豪杰真心佩服赞许的女人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正是尚秀芳。
这是一位才艺、外貌、涵养都极其出色的女人,一位名动天下的女人,她出现的地方,即使再耀眼的人物也只能如同璀璨明月四周的群星一样,光芒黯然。
跋锋寒望着旷神谕,他现在是有些好奇的,他好奇向这样一个男人有没有机会见到尚秀芳尚大家呢?
高楼、鲜花。
鲜花在高楼上,而楼上的风景都被一道彩色的帘幕遮掩住了,看不见高楼内的风景,任何人都相信那是非常美妙的风景,因为那高楼内的风景却少不了得是尚秀芳。
在所有人的眼中有尚秀芳的风景就是非常动人的风景。
跋锋寒、旷神谕两人是站在高楼下的,刚才他们已经将想要求见尚秀芳的意思请丫鬟禀告了上去,只是仿佛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座酒楼,他们并非是第一个要求见尚秀芳的人,实际上在他们之前至少已经有两三百有头有脸的人在求见尚秀芳,现在还留在这酒楼之中期待与借酒消愁的人还有三四十人,他们看上去只是这些人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位,因此自然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他们是刚刚才吃过饭的,而且还是一顿丰盛的美酒佳肴,不过他们现在又不能不坐了下来,这一次他们只是点了几杯茶水,而没有点酒。
这是跋锋寒建议,他打听到尚秀芳并不喜欢看人醉醺醺的,今天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因此他不希望自己在见到尚秀芳的时候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他喝下一杯茶,人清醒了不少,因此望着旷神谕,他玩味笑道:“看来你今天是冷静不下来了,尚姑娘似乎并没有见你的意思。”
旷神谕也笑了笑,他一本正经望着跋锋寒道:“你错了,她其实已经想见我,只不过这中间出现了一丁点的小麻烦,因此她迟疑了。”
“小麻烦?什么小麻烦?”跋锋寒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忍不住和旷神谕开**流。
旷神谕慢悠悠道:“这个小麻烦自然就是你。”他说得一本正经,道:“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因此他就在考虑要不要见我,现在她还在考虑。”
他说得很冷静,跋锋寒甚至都有些相信确有其事一样,跋锋寒摇了摇头,他叹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都不会将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
旷神谕也笑了,他微笑道:“看来你这个人虽然愚笨但似乎也并非是什么优点也没有,至少你似乎已经开始尝试了解我了,我只希望你虽然已经开始了解我,但不要喜欢上我,我对男人是不太感兴趣的,即使你倒给我几千上万两银子我也是一丁点都不会愿意的。”
跋锋寒的面色沉了下来,旷神谕这句话说得很平常,可他的四周还有不少人,因此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向着他们投来一样的眼神了,此时此刻跋锋寒哭笑不得,但也有些想狠狠将这个人教训一顿,不过他终究还是止住了这种冲动。
他是明白的,倘若因为这种事情而和旷神谕计较,那他是永远计较不完这种事情的,这个人明明是一个武学高手,不过偏偏有口无遮拦这个毛病。
两个足足在彩云阁等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那个为他们传信的丫鬟才终于慢吞吞的从高楼上走了下来,这个看上去带着可爱劲的丫鬟一脸不爽的走到跋锋寒、旷神谕的面前,她是盯着旷神谕的,她盯了旷神谕半晌,见到旷神谕依旧是一副风云不进的模样,她才哼声道:“你就是小姐口中的那个混蛋liu氓无赖旷神谕?”
跋锋寒在喝茶,他听见这句话差点就将茶水喷了出来,他实在是难以相信温文尔雅的尚大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望着丫鬟的声音,这话似乎真是尚大家说出来的。
他已经望着旷神谕了,他现在对于旷神谕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竟然会认识如此名人——尚秀芳。
这实在是一件应当不可能单线的确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旷神谕笑得很愉快,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见丫鬟言语中的怒意,他微笑道:“如果世上只有一个旷神谕的话,那我就是你小姐口中的混蛋流氓无赖吧,不过你的小姐似乎忘记说了一个词汇骗子了吧。”
丫鬟捂着嘴巴,有些惊讶望着旷神谕,此时此刻任何人也应当看得出这个丫鬟的眼神表示旷神谕已经猜对了。
旷神谕微笑望着丫鬟,他道:“姑娘,尚大家难道不愿意见我这位老朋友吗?”
丫鬟惊醒了过来,冷哼了一声,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楼。
旷神谕笑得更灿烂了,他也起身,忘了一眼跋锋寒道:“你现在似乎可以见一见那位你一直以来都很佩服的奇女子了。”
跋锋寒一脸坚决摇头,微笑道:“是的,只可惜她想见得并非是我,而是你,我又如何敢破坏尚大家的雅兴呢?”
旷神谕玩味一笑,他并没有在说什么了,只是在一群人充满敌意的眼神中登上了彩云阁的楼梯。
尚秀芳,他几乎都已经快忘记这个女人的模样了,旷神谕走在楼梯上心中不由回忆那个美丽娇柔而优雅的女人,一张有些陌生但渐渐庆幸的面孔缓缓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推开阁楼的房门,一个女人坐在有着茶水点心的圆桌前,正以一种非常玩味但也非常优雅的笑容望着他,他是没有说话的,这位美丽优雅自信,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惊人魅力的女人已经开口了,她站起身望着走进房间来的旷神谕道:“你认为我应当怎么称呼你呢?旷公子?墨先生还是其他呢?”
旷神谕笑了笑,他非常自然的坐在这个一身红衣明艳动人到极点的女人面前,他微笑道:“你认为那个称呼适合我你就怎么称呼我吧,我们似乎已经有三四年没见了吧。”
女人收敛了面上的玩味,她望着旷神谕,眼中流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他轻叹道:“自共游巴蜀之后,我们便没有再见过了,我曾经以为墨清池墨公子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却不想再一次得到故人的消息却是在洛阳。”
旷神谕笑了笑,他这一次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和无力,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完全没有面对跋锋寒的自如,他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总是时不时显得有些无力,他微笑望着尚秀芳道:“像我这种人除非主动求死,天上地下可以取下我性命的人却没有几位。”
尚秀芳面上露出一种非常轻松愉快的笑容,他的气质依旧是非常高雅的,不过他的人比外人眼中的端庄典雅明显要多上了一份灵性,他望着旷神谕道:“因此你这一次出现在江都寻找宇文阀主决斗是在故意求死?”
旷神谕笑道:“难道你希望我故意求死?”
尚秀芳摇头道:“我和你虽然相处过一个多月,但我的确是一点也不了解你的。”
旷神谕是没有法子否认这一点的,他轻叹道:“至少你总应当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轻易去求死的。”
尚秀芳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只是望着旷神谕,那一双剪水双瞳的眸子似乎蕴含这无穷无尽的含义,这时候的旷神谕是不敢和尚秀芳对视的,他甚至有些害怕会沉浸在尚秀芳那双仿佛带着一种无匹神秘魔力的眸子中,因此他是只瞧了那双眸子一样,而后慢慢道:“我这一次自然不是来求死的,而且我倘若要求死也不会在此时见你了。”
他很直接道:“我来见你只是因为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尚秀芳望着旷神谕,她沉默而来半晌,柔柔道:“什么忙?”
旷神谕道:“弹一曲。”(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一曲
第二十八章、一曲
旷神谕望着尚秀芳,他是不能不承认的,尚秀芳的确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美人。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太多太多令男人沉迷的东西了,除开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神情举止外,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确是也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的。
他甚至不能不承认经过这些年的时间洗礼,这个昔日带着几分稚嫩的女人陷阱愈发倾城绝艳,风华绝代了。
他脸上充满这愉悦的笑容,微笑望着尚秀芳,道:“我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听你弹曲唱歌了,今天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幸运呢?”
尚秀芳安安静静坐着,她是没有一点动作的,那双足以夺走任何男人魂魄的美丽眸子只是望着旷神谕,她面上的神色淡淡,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弹琴唱歌呢?四年前你不是嫌弃我的琴艺不行,歌声奇差,今日又为什么纡尊降贵呢?”
旷神谕笑了,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什么女人,即使被奉为神坛上的女人,这种女人也会有着女人应当有的记仇,这种记仇或许早在世上有女人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融入女人的灵魂深处了,因此即使是女神也是不例外的。
尚秀芳记仇了,他记得那个经常令他头昏脑涨的婠婠魔女也岂非是如此?他笑得更灿烂很愉快,尚秀芳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得见旷神谕的笑容的,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一拳狠狠揍在旷神谕的脸上,不过以他的淑女风范却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只是有些小女儿家的轻哼了一声。
旷神谕又笑了笑,他拾起桌上的金桔,剥开吃了一瓣,他慢悠悠道:“天上地下倘若说你的琴音歌声不行,那天底下恐怕也就再没有绝妙的琴音与歌声了,当今我会拒绝你你应当是知道的,你和我本就是不同的两种人,可以相忘于江湖之上,而难以相濡以沫而终老。”
这是一句带着非常浓浓意味的轻薄言语,至今为止还没有那个人曾对尚秀芳说过如此轻薄的言语,但尚秀芳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怪罪,仿佛已经沉浸在昔日的思绪中。
至今她还是记得当年对这位还是一位徒步行天下的书生说得一句话:“假设墨先生舍弃争霸天下,秀芳愿长伴君旁,弹筝唱曲为你解闷儿。”
她也是一直没有忘记这位当世还是穿着一袭灰衣青衫,面带尘埃的男人的回答:“大好河山,不如共醉天涯?又何须姑娘操劳弹筝唱曲呢?”
她当时和现在是一样的,沉默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间接拒绝了他,现在这个男人求她,她是不是也要和当年那个男人一样,间接拒绝这个男人呢?
她望着这位四年不见,气质锻炼得更加出众的男人,她沉默不语……
跋锋寒真得已经有些想要上阁楼了,但他还是没有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一来他是不愿意冒犯尚秀芳的,二来他已经看得见众人眼中冒出得那一团火,此时此刻他若擅自闯入,那岂非就是引火烧身?他并不是一个怕招惹麻烦的人,但也不想招惹没有意义的麻烦。
他依旧在喝着他平日并不太喜欢喝着的名贵茶水,脑海中却忍不住思忖现在旷神谕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依旧和尚大家谈风论月,听一曲天下,闻一声弦歌呢?
现在他只是愈发对旷神谕这个人好奇了,他感觉这个人的身上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秘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不由自主被这个奇特的男人吸引。
大堂内原本是非常喧哗的,至少跋锋寒一直都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可这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声音,一道仿佛如天籁般的声音忽然如天上飘来的云彩一样悄然响起,它出现的瞬间,天上地下一切都仿佛静止住了,世上仿佛再没有声音了。
但这个时候是有声音响起的,非常悦耳的歌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优雅悦耳而动听的歌声以一种非常平静直白的方式缓缓道出,语调非常淡漠,但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在其中弥漫。
跋锋寒并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天底下能令他惊讶的事情实在是不多的,可这时候他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仿佛都不知道,他瞪大这眼睛望着被红色装饰遮挡住视线的阁楼。
这歌声难道是尚秀芳尚大家道出来的?是的,绝对是的,天上地下还有什么人有如此清雅悦耳的歌声呢?这是大堂内几乎所有人的自问自答,跋锋寒也是这样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惊讶了,他惊讶的发现旷神谕而后尚秀芳似乎并非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是一种比普通朋友要亲密得多的关系。
倘若不是,那为什么尚秀芳会唱出这种以前从未唱出的忧伤的曲调呢?
跋锋寒是不知道的,表情随意而自在的旷神谕听见尚秀芳开口的时候,他原本是闭上眼睛的,可此刻他也已经瞪大了眼睛,原本准备咽下口的金桔也只放在嘴角,他望着依旧轻歌曼舞的尚秀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件事情他是实在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气质高雅而淑女的尚秀芳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不过他脸上只是流露出了惊讶,很快他又半闭上了眼睛,非常心安理得的听着尚秀芳的轻歌曼舞。
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太在乎别人想法的人,甚至他连自己都不怎么太在乎,因此他知道等他下楼以后会成为千万人眼中的仇人,但正如尚秀芳歌中一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并不折枝,但他喜欢享受,能享受的时候他就一定会享受的……
一曲毕,一舞毕,旷神谕望着尚秀芳,他望着眼前这位佳人,轻叹道:“我现在可真是有些后悔了,后悔当时为何没有选择与你共游天下。”
尚秀芳又恢复了非常从容平静的神色,她望着旷神谕,以一种很平静的语调说道:“你的话是很好听的,只可惜我知道这不过是托词而已,因为你是墨清池,也是旷神谕。”
旷神谕还能说什么呢?他望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他发现他其实什么也不用再说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本就是不用说任何话的,这个女人已经很了解他的,甚至可能比他自己还了解他,因此他本就是可以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的。
——
“你现在的心是不是已经静了下来?”旷神谕不说话了,不过尚秀芳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而高雅,脸上还带着一种非常温柔的笑意。
旷神谕点头:“虽然并不算太静,不过已经足够了。”
尚秀芳道:“好,那你辞行的目的是不是已经达到了?”
旷神谕道:“是的。”
尚秀芳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旷神谕笑得有些勉强了,他望着尚秀芳道:“你现在想我走?”
尚秀芳微微一笑,她笑得很安静很柔和,她道:“我是并不想敢你走的,只是你应当要知道一件事:妾身毕竟是清白人家。”
此时此刻一个男人如果听见女人说出这句话,那还能说上呢?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他已经可以准备走了。旷神谕也没有做出出人意表的行为,他也起身了,他的人也依旧走出了这间阁楼。
尚秀芳的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非常温柔的笑意,直到旷神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脸上的笑容才散去了,一双眼眸中那如太阳一般璀璨的光彩此时此刻消散了大半。
这时候如果有人注意到尚秀芳的手,那就能看见尚秀芳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裙角,手心已经流下了许多汗。
这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又如何会让一个如此有名如此温婉大气的女人会流露出这种奇特的举措呢?
一声悠悠的轻叹在阁楼中回荡,空间似乎也在这一声轻叹之中变得无匹的幽怨而愁伤。
旷神谕的人已经离开了彩云阁,虽然跋锋寒还在等他,但是暂时等不到他的,他是在丫鬟的带领下从一条后门离开彩云阁的,因此大堂内的人根本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想到这里,旷神谕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虽然尚秀芳赶他走这件事令他有些郁闷的,不过他总算还是知道尚秀芳还是关心他的,否则又如何会细心为他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虽说这个平时端庄典雅的女人今天做出了一些令他有些烦恼的调皮举措,但也是无伤大雅。
已经离开的旷神谕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双冷淡的眸子凝视着他离去。
这是一个老人,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老人,老人的年纪已经很年迈的,但他很有精神,而且他的地位似乎非同一般,即使尚秀芳的贴身丫鬟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都很恭敬。
老人看着丫鬟只是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笑,他已经不知道多久面上没有过笑容了,对人点头已经算得上他对一个人最大的亲近了。
丫鬟望着老人,看着老人登上阁楼,她是没有阻止的,如果登上阁楼得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会阻止,但是这位一直为小姐驾车的车夫,她却是没有阻止的,她没有一丁点的阻止想法。
在她的认知中,世上一切人都或许会对小姐不利,但唯独这位身份神秘的老人是不会的,倘若这个老人想要对付她们,那她也真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样的法子摆脱危险。
一双粗糙而干枯的手慢慢将门推开了,尚秀芳低着头,不过她已经知道是那个老人来了,她轻声道:“爷爷,你看见了。”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了,刚才我几乎都已经想宰了那个小子了。”
尚秀芳不着急,面上也没有一丁点的惊慌,她微笑望着眼前这个面目被黑袍遮掩主的老人,轻声道:“爷爷你其实也不是很欣赏他吗?”
老人不否认,他已经过了那个喜欢撒谎的年纪了,他轻声道:“是的,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我见过最有想法最有报复也最敢于行事的人,只不过他若是得罪了我的孙女,我也要宰了他,但现在他即使已经得罪了我的孙女,我也不能宰了他了。”
尚秀芳甜甜一笑,她的双手拖着下巴,眼中竟然闪烁出一种非常明媚的光,她道:“有时候碰上一个你喜欢的人,可以看见他就已经很好了,相濡以沫真不如相忘于江湖。”
老人望着尚秀芳,他望着面前这位孙女,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很快他的人又消失在阁楼上了。
他的人仿佛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一样,这种离奇诡异的武学造诣比当今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厉害可怕得太多太多了。
可他是一个老人,一个默默无闻的老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十五
第二十九章、十五
宇文阀派去盯着旷神谕的人早已经撤走了,不过旷神谕的行踪依旧还是在宇文述的掌控中——任何人去见尚秀芳自然是一件足矣引起轰动的事情,因此宇文述是不能不知道的,不过他也是已经没有任何动作了,因为宇文伤已经下令了,任何人都不允许插手这件事情,插手这次决斗。
在宇文阀内宇文伤的命令比甚至还管用,虽然宇文伤不常常下令。因此宇文述仅仅知道旷神谕的这件事情,除开这件事情以外他甚至连旷神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旷神谕的身上了,虽然他很想旷神谕去死,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允许他有这种想法了,因此他正在处理一件宇文阀内有些棘手的事情。
不过天底下并非没有人知道旷神谕在哪里,至少跋锋寒知道旷神谕在哪里,虽说旷神谕抛下他独自离开,但旷神谕毕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因此他要寻找一个喜欢大肆花钱的人并不困难,这一次他找到旷神谕的时候旷神谕正在一家珠宝首饰店看珠宝首饰,此时此刻任何人看到旷神谕都只会认为这个是一位喜欢花钱的花花公子,而绝对没有人会思忖这个人是即将对一场生死绝对的人,至少他是从旷神谕的神情中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旷神谕花钱花得很凶,但对于珠宝首饰这一方面只是看看,挑三拣四的看了一遍,最后失望的离开了这家江都有名的珠宝首饰店,显而易见他并不太满意的。
跋锋寒本来不想开口问的,可却也忍不住开口问的,他道:“你是来买珠宝的,只是你最终没有买哪些名贵的珠宝?”
旷神谕道:“你在疑惑我为什么不买?”
跋锋寒道:“是的,至少我知道你是买得起的。”
旷神谕愉快笑了起来,他道:“我的确是买的起的,只不过哪些珠宝配不上我送的人,因此我又有什么必要去买呢?”他说话间就已经在一个小摊位上买起了一件很精致但并不昂贵的小玩意。
跋锋寒又有些忍不住开口了,他道:“你对于这次决斗很有把握?”
旷神谕摇头道:“我是没有把握的。”
“既然你没有把握,那为什么买这些东西?”
旷神谕淡淡道:“正是因为我没有把握我才会买这些东西。”
跋锋寒知道旷神谕的想法一向比较奇特而古怪,可此时他也愣住了,他望着旷神谕问道:“为什么?”
旷神谕低头忘了一眼手中精美的蝴蝶发夹,轻叹道:“当我想到我的身上还有一些东西没有送给我想送得人的时候,那我就会不想去死,一个不想去死的人,想要去死那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是实话,可旷神谕似乎忘记了,在和宇文伤这种绝世高手交手思绪过多,岂非就是死得更快?不过他没有再继续问这种旷神谕一定有自己理由的答案,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准备请我走了?”
旷神谕愣了一下,他好像有些不明白跋锋寒的意思,因此他也抬起了头望了天空,这时候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叹道:“是的,现在你的确是应当要走了,在这段时间我已经不再想见任何人了,因此我也只能麻烦你走了,我也只有麻烦你为我解决一些我不能解决的麻烦了。”
跋锋寒没有说话了,他走了。
他见到了旷神谕,他走了,对于他来说他只是想看一看挑战宇文伤的人,现在他已经看见了,而且他对这个人是非常满意的,因此现在他还有什么留下来必要呢?毕竟他从心里来说是并不希望这个有趣的年轻人去死的,因此他走了。
现在江都最有名的人自然不是旷神谕的,虽然旷神谕和宇文伤的决斗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焦点,不过现在最有名的人是一个女人,一位行走天下游历江湖的女人。
这个女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尚秀芳。
尚秀芳在彩云阁,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尚秀芳为什么会出现在彩云阁,按照往日的惯例尚秀芳每到一地停顿都会又一场盛大的宴会,只不过在江都显然是没有这种宴会的,可尚秀芳偏偏来到了江都,而且偏偏停留在了江都,这的确是一件困恼许多人的事情。
倘若说这件事情已经是困扰众多尚秀芳的崇拜者仰慕者,那尚秀芳的忽然离去更是成为了一个困扰了许多人的谜团。
大年十二,尚秀芳在江都停留了两天就离开了江都,在旁人眼中看来尚秀芳仿佛仅仅只是欣赏一下江都那美如画的风景与繁华一样,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自然并不是这样的,至少跋锋寒认为并不是这样的,甚至他还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尚秀芳会来到江都的原因岂非和他原因停在江都的原因一样,只是因为旷神谕和宇文伤的决斗,或许尚秀芳会出现在江都是因为旷神谕。
“这的确是一个无匹奇怪的人啊。”跋锋寒坐在屋檐上,低头望了一眼腰间的刀与剑,现在他已经有些想拔出刀剑的冲动,他相信这个人的确是适合他拔剑出鞘的。
他已经好奇到了极点,这个旷神谕的武学造诣如何呢?是不是可以比得上哪位惊鸿一现却又飘然消失在江湖上墨清池呢??他已经很好奇了,因此他也很耐心在等。
——
一顶并不奢华但很精致的轿子在黑袍老人的驾驶下慢慢使出了江都,车厢内正是倾倒天下的女子尚秀芳,坐在尚秀芳的正是当日领着旷神谕上阁楼的丫鬟。
丫鬟左顾右盼看了半天,重重哼了一生。
尚秀芳微微一笑,她是了解这个丫鬟心思的,他笑道:“婉儿,你是不是在看那个人来没有来?”
丫鬟一向是一个不说谎的诚实的人,更不可能在她最尊敬最崇拜的小姐面前说谎,他愤愤不平拉了拉尚秀芳的纤纤细手,道:“小姐要离开江都了,可那个家伙却连送都没有送小姐你,这个家伙实在太可恶了,全然没有一点侯公子的好处。”
尚秀芳轻轻一笑,她拍了拍丫鬟婉儿的肩膀,瞥了一眼被风微微吹起的车帘外,道:“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无礼可恶的人,不过我却也很高兴他没有来送我。”
婉儿不明白,她道:“为什么?”
尚秀芳悠悠道:“他没有来送我正是因为他没有和我客套,现在我也终于可以肯定了一件事:他这一次愿意主动来见我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故人,而没有怀揣着其他的心思,现在我开始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早就赶走他了。”
婉儿瞥了一眼尚秀芳,她忽然发现小姐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从没有见过的温柔与懊恼,她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事实败在眼前,她又是不能不信的,她拉了拉尚秀芳的手,玩笑道:“那小姐我们为什么不继续留在这里让那个家伙上门来呢?”
尚秀芳摇头道:“有些事情本就不用刻意为之,何况现在我们也不适合呆在这里的。”她知道丫鬟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不过他也没有多做出解释,她撩起车帘,望着驾车的黑袍老人,道:“爷爷,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吗?”
老人已经很年迈了,可声音却依旧非常有精神,他笑着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旦有消息就会立刻传来的,只不过丫头你真不留下?”
尚秀芳摇了摇红唇,一双含着淡淡水雾,有些迷离的眸子瞧了一眼繁花似锦的江都,最终合上了车帘,再也不开口说什么了。
黑袍老人也不在说什么了,他是明白尚秀芳的意思,尚秀芳其实是想留下的,但也害怕他的留下会成为旷神谕的破绽,毕竟宇文阀并非是吃素的,她不想成为旷神谕的破绽或牵绊岂非也只有离开??
对于尚秀芳的心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一向是尊重尚秀芳做出的决断,他现在唯一希望得是这个看似无情却有情的丫头不要沉沦后悔,现在他也只能期待旷神谕这人可以胜过宇文伤。
这些日子旷神谕很少离开客栈,因此尚秀芳离开的时候他即使知道也没有半步动作,他的人仿佛沉浸在一种非常奇特的世界一样,外界的一切都仿佛已经不在他的眼中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个样子的,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日期:十五。
十五,自然是大年十五。
地点自然是八角亭。
他相信那一天也一定会和宇文伤言语中的那般人山人海,不过哪些他都是不在意的,他的眼中只有宇文伤,只有这位已经有很久没有曾出手的高手,至于其他的任何事情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这期间跋锋寒来见过旷神谕,他也是不能不承认此时此刻的旷神谕给予他的压力比第一次他见到旷神谕的时候他深重得太多太多了。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感觉:现在的旷神谕愈来愈像那个曾和他交手的墨清池了。
冷风如刀,一刀刀刺穿行人的肌肤,也刺穿飞鸟的羽毛,冬季还没有过去,天依旧是冰冷的,甚至在十三号这一天,江都还下了一场数年不遇的大雪。
大雪天,天上的飞鸟已经越来越少了,不过毕竟天上还是有飞鸟的,其中有一种飞鸟是人们最熟悉也最显然的。
这种人们最熟悉的飞鸟自然的鸽子,而且还是信鸽,信鸽在天空飞过,从江都飞出,飞到各个地方。
信鸽其实都在传达一个讯息。
——旷神谕已抵达江都。
旷神谕已抵达江都,这则消息是传达给谁得呢?至今没有人知道,即使截下几只信鸽的宇文述也是不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图谋
第三十章、图谋
初七以前,知道旷神谕这个人的名字的人并不多,大年初九以前知道这个人的人也没有几位,见过这个人的人更没有多少,但信鸽却正是在旷神谕和宇文伤即将在大年十五决斗之日之前的大年初九飞掠江都上空的。
此时此刻,又谁会特意关注一个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死人的无名小卒挑衅宇文阀主宇文伤这件街头巷尾都应当沦为笑谈的趣事呢?
准确而言是两个人,两个女人,两个可以算得上当今世上最有权力的女人。
婠婠的手中握着巨鲲帮的飞鸽传书,她望着坐在石椅上神情如天山上终年不化冰雪的师尊祝玉妍开口道:“魔傅向来都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只是他的这次决断我实在难以揣测的明白,他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挑战宇文阀阀主宇文伤呢?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本不应当再招惹宇文阀了吗?”
祝玉妍望着婠婠,婠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信任最有能力的弟子,她对婠婠实在寄于了太多的希望太多的心血了,因此她和婠婠之间除开师徒关系以外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关系,也正是因为这种奇特的关系,她对婠婠的态度总会比对阴癸派其他人要特殊一些。
也正是这样,这个本不应当有人敢问的问题,也只有婠婠敢问她。
她是没有迟疑的,简直一点迟疑也没有,不假思索的对这位他平生以来最得意的弟子慢慢道:“是的,按照道理来说魔门魔傅是不应当在此时此刻做这种事情的,可你忘记了现在他不是魔门魔傅,而是横空出世的绝代剑客旷神谕。”
婠婠眨了眨眼睛,望着她道:“这有区别吗?”
她的神情带着一种凝重,她道:“只有一个区别:魔门魔傅需要考虑的事情旷神谕不用考虑,旷神谕需要考虑的事情,魔门魔傅并不需要考虑。”
婠婠点头,她深深吸了口气,叹道:“难道这也是墨清池改名易姓成为旷神谕的其中一个原因?”
祝玉妍沉默了,这个问题她是不知道,对于不知道的问题他回答得想来都很谨慎,甚至不会去回答,她沉默了一阵才给出了一个先让他自己满意的答案,她道:“或许是吧,不过我总感觉旷神谕虽然已是旷神谕,可并未忘记自己是魔门魔傅的这个身份。”
婠婠愉快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灿烂如同三月的春风,又如明媚的杨广,她望着祝玉妍道:“因此也就是说旷神谕也在筹谋着我们都不知道的有趣计划?”
这一点祝玉妍没有再回答了,这件事她没有一点把握,而且在他看来这本就是废话,因此她不再开口了,现在她只是期待旷神谕在江都的表现。
一直以来她都相信一件事:一个人的言语神情会说谎,但他做出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隐藏半点谎言的,她相信事,而不愿意太相信人的言语或神情……
马,是快马,向着江都而来的快马。
马上的人已经很疲惫了,眼中甚至已经有了血丝,不知道这个人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不过这个人还是没有一点睡下的意思,他要赶往江都。
今天已经是他日夜兼程行路的第四天,这个中年人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如此疲惫过了,他已经想停下来休息,坐在软椅上,闭上眼睛,喝上一杯用夜光杯盛放着的西域葡萄酒,享受美人的伺候,但他是不能停下的,他必须要在大年十五之前赶至江都,赶到宇文府。
天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这几日飘下的大雪也停了下来,只有飕飕冷风刮着人的面庞,令人全身上下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他牵着马,踏着还没有消融的积雪上,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宇文府,直接去见宇文家族中地位最尊崇的人——阀主宇文伤。
夜色沉沉,他站在门前,他沉默迟疑,今天已是十四,明日便是决斗之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打搅阀主是不是合适,不过他并没有立多久,房间中就传出了那苍老而威严的熟悉声音:“是化及吗?进来吧。”
此刻,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他只有进去,他是宇文化及,他是位高权重的宇文化及,可在宇文家族中却也仅仅只是宇文家族的人,在家族中任何人都要听一个人的命令,这个人就是宇文伤。
现在宇文伤已经开口了,宇文化及除了听命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呢?这自然是没有其他法子的,因此宇文化及走进了房间。
宇文化及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少年的时候他就极其有野心了,他想要坐上宇文阀阀主的位置,也就是现在宇文伤坐在的位置上,他知道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不容易,不但需要先前的蕴底也需要后天的磨练,不过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放弃或半途而废,这个念头一直以来都是藏在他的心中的,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父亲宇文述也没有讲过一句。
不过有一点他也是知道的,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他的想法或目的,但伯父宇文伤是一定知道的,很早以前,早在十几年以前他就知道宇文伤知道了他的野心,当时他恐惧过彷徨过,甚至想过要出掉宇文伤,只不过宇文伤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宇文伤没有对付他的,反而有一种扶起他的意思。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倘若不是宇文伤的一手扶持,他想要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位置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对伯父宇文伤既感激又尊敬又忌惮,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复杂的感情,一种因阀主之位通过数十年的堆积养成得一种无匹复杂的情感。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宇文伤会什么时候向他摊牌,他也不知道他最终的下场会怎么样,这一次他被宇文伤急召回宇文府就已经是预料到了这次摊牌的,只不过答案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宇文伤的言语之直接也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走进了房门才行过礼以后,宇文伤拄着一根手杖就已经开始言语了:“你知不知道现今四大门阀之争我最忌惮的人并非李渊、宋缺、独孤峰之流,我唯一忌惮的人是你,最想杀得人也是你宇文化及。”
他的耳朵是不聋的,宇文伤这句话说得非常清楚,因此他自然也是听得非常清楚的,他听见这句话全身上下都僵硬住了,身体下意识做出一种防备状态。
他没有说话,继续笔直站在宇文伤的面前。
宇文伤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望着眼前这位一直以来他都以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对待的宇文家族杰出的弟子,他道:“一个门阀若想长盛不衰就需要有一群杰出的弟子,这一点你宇文化及是合格的,只不过太合格了,合格得令我都有些忌惮了,何况你不但是在能力上令我忌惮,而且在野心上也是让我忌惮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领导宇文阀成为宇文阀的阀主,但我最钟意的人选并不是你,因此我曾经想过要杀你,即使得罪了我那位弟弟。”
宇文化及静静听着,他依旧没有开口。
宇文伤继续道:“只不过天下的局势变化得实在太快太快,原本应当根基稳固的大隋竟然随着杨广即位就开始天下大乱,因此面对如此天下大势我应当是有两个选择的,一除掉你宇文化及,辅佐我的儿子宇文成都或宇文无敌成为新一任宇文阀阀主!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打造一个图谋天下的绝代枭雄。”他说道这里顿了下来,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轻叹了口气道:“不能不承认,这一点无敌或成都都是不及格的,更不如你,因此我如果选择后者,那宇文家族的可造之材而且有能力成就霸业的人也只有你宇文化及,因此我也只有不杀你。”
短短几段话,宇文化及的后背已经被浸透了,显而易见这几句话对于他而来并非仅仅就是几句话而已的,而是一种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现在这种危机竟然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解决了。
宇文伤望着宇文化及,望着这位他欣赏的后背,语调中没有刚才的凝重,他慢慢道:“我以及你父亲这一辈的人为了宇文家族的崛起而牺牲了一切,化及,我也希望可以带着宇文家族再进一步不惜一切,否则你就不配成为宇文阀阀主。”
宇文化及的眼中闪过了两道精芒,他望着宇文伤道:“伯父,你此次急召我来有何事?”
宇文伤轻轻敲了敲手杖,他坐在椅子上老实道:“明日便是我和旷神谕决斗之日,而这次决斗我没有半点把握,因此我希望可以将一些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譬如关于宇文阀的事情。”
宇文化及沉默了,他不知道宇文伤的想法,因此他沉默了,不过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两道精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凝视宇文伤道:“因此伯父希望我可以继承宇文阀阀主之位?”
宇文伤点头,他道:“若维持宇文阀现有的势力,我的儿子宇文成都绰绰有余,倘若要在这大乱的天下中谋求一份霸业,那就必须你宇文化及不可,因此化及,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带着宇文阀恢复昔日宇文王朝之盛世?”
宇文化及大笑,他这一次没有迟疑了,望着宇文伤道:“这正是化及的心愿,又如何不愿意?”
宇文伤那冷酷的面庞终于流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意,这是宇文化及第一次看见宇文伤笑得如此高兴,如此肆无忌惮,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知道宇文伤一向是一个自信的人,他也知道宇文伤的武学造诣深不可测,可那个旷神谕却令宇文伤如此没有把握但也如此愿意交手,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对手呢?
现在他真很好奇见那个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撄锋
第三十一章、撄锋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这场决战了,即使旷神谕以及宇文伤两人都不能阻止这场决斗了,大年十五这一天他们一定会在八角亭内交手,没有人知道生得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死得人是谁。
旷神谕来得很早,天才刚刚天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八角亭内开始等了,江都的雪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停了,但冷风似刀,依旧奇冷,因此他一边喝着热汤一边等。
他虽然是在等,不过他是一丁点也不着急的,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只要宇文伤来了,那他就可以不用再等了,只要宇文伤来了,他就可以拔出他那柄剑了,那柄虽然很少杀人,但绝对不逊色于天底下任何一柄神兵利器的宝剑。
他相信宇文伤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时间飞逝,四周慢慢汇集起了人,八帮十会中不少有名有姓的人都已经来到八角亭了,他认识的熟人跋锋寒也已经来到八角亭四周观战,显而易见他这一次实在等了一段并不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跋锋寒甚至都有些认为旷神谕的心已经乱了,不过他的这种担心无疑是多余的,旷神谕的心很平静,等到宇文伤来的时候,他的情绪都非常平静。
宇文伤来了,他是第一个看见宇文伤来的,他看见宇文伤来了,人也就立刻站立起身来了,在他眼中宇文伤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或许有人忌惮憎恨宇文伤,但任何人也不能不承认宇文伤这个当代宇文阀阀主的确是一个值得重视甚至尊敬的人,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
他是第一个看见宇文伤的,原因自然并非是其他人忽视了宇文伤,而是当今世上知道宇文伤的人虽然如过江之鲫,但见过宇文伤的人没有几位,因此即使宇文伤现身,又有几个人知道宇文伤就是宇文伤呢?
——宇文伤名动天下无所不至无所不晓,但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因为没有资格。
今天宇文伤是独自一个人前来的,他的身边没有宇文化及,宇文成都,甚至宇文述都没有来,仿佛宇文伤已经成为宇文阀的一颗弃子了,一个宇文阀内一点也不在乎的弃子了。
不过这些对于旷神谕来说都不重要,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得是宇文伤来,只要宇文伤来了,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因此宇文伤出现的时候,他就立刻站了起来,撕开人群走到拄着一根紫色手杖穿着一袭大氅的宇文伤面前。
而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才知道这位气度威严的老人正是宇文阀当代阀主宇文伤。
宇文伤望着旷神谕,望着他情不自禁赞叹的青年人,他以一种很平静很随意的语调说道:“我已经来了,你也已经来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其他人或许不太明白,但他知道旷神谕一定是明白的,实际上旷神谕的确明白了,可以开始了?言下之意岂非就是可以交手了呢?
这本是旷神谕一直以来都非常期待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旷神谕反而并不着急了,他微笑扫了一眼四中凝望着他们的人群,而后视线又望着老骥伏枥,依旧气势磅礴的宇文伤,他笑道:“现在我们随时都是可以交手的,只是现在我有了一个问题想请教宇文阀主。”
宇文伤望着旷神谕,他道:“你想问什么?”
旷神谕道:“为什么只有阀主一人前来呢?”
宇文伤淡淡道:“今日只是你与我的交锋,难道我还要带上我们宇文阀的人给予你施压吗?”
旷神谕呆了一下,随即拍手道:“是的,今日之战的确只是你我之战,本就是和任何人都没有一丁点关系的,这一点阀主是非常明白,但我刚才还有些不太明白,因此多谢阀主指点。”
宇文伤没有说话,他望着旷神谕。
他是没有说话的,但他的眼中却已经流露出了他的想法,他相信旷神谕一定是知道他眼中的含义。
旷神谕也已经闭上了嘴巴,当他看见宇文伤的眼神时候他就已经闭上了嘴巴,此时此刻他发现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现在无论说什么话也都只是废话。
一个武者想要和一个武者交流最好的方式自然不是言语,而是武功,他看得出宇文伤已经卸掉了身上的一切身份,现在宇文伤只是一位武学造诣深不可测的武者,而他旷神谕呢?现在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宇文伤呢?
旷神谕望着宇文伤,他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刚才他还考虑了不少事情,但此时此刻望着宇文伤的眼神,他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再考虑。
现在他岂非只有一个目的:握住腰间的剑,打败眼前这位可怕的对手?
他已经没有开口说任何话了,他的手也已经握住了剑柄,剑即将出鞘,还未出鞘,但空气之中已经弥漫了无匹可怖杀机,无与伦比的剑意。
此时此刻任何人都应当感觉得出两人已经在交锋了,两人的兵刃与人虽然都没有任何碰撞,但交锋已经开始了,这种交锋虽然无形无影,但并非感觉不出,至少现在在场观战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感觉出了,他们都已经感觉出旷神谕身上那无与伦比的磅礴气势以及可怖至极的剑意。
宇文伤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的,只是这个老人和普通的老人不同,这个老人的精气神还保持在三十岁的壮年一个人最巅峰的状态,此时此刻任何看见这位气度超卓威严如山的老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位老人面对年轻气盛如日中之阳的旷神谕也是有抗衡的资本的。
此时此刻这个老人全身上下虽然没有展现出半点气势,但那种恐怖压力却也并非是没有的。
这个老人仿佛如同浩瀚巨海,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潮汹涌,天上地下又有几个人敢轻视这样一位老人呢?
跋锋寒的视线已经从旷神谕的身上移到这位老人的身上,早在只身前往中土之时他就已经听说过除开佛门四僧、宁道奇以及魔门八大高手之首祝玉妍、慈航静斋梵青慧等人以外,最可怕最厉害得当属于四大门阀的阀主,以前他并未感受到突厥人谈起这句话的那种敬畏,显然他终于感觉出了一丝。
至少就眼前的宇文伤而论,这的确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也不敢轻视的可怕人物,他相信即使突厥武尊毕玄亲临也不敢轻视这位老人。
这一战无疑是一场极其精彩极其惊心动魄的交锋,八角亭外几乎所有的观战者都屏住了呼吸,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开口,他们的视线都已经投掷在八角亭中的对峙。
有一个人的视线是一直盯着跋锋寒的,等旷神谕和宇文伤对峙之时,才从跋锋寒的身上移开,这个女人叫郑淑明。
郑淑明是属于八帮十会中的大江联,她原本来江都是特地来找跋锋寒的,她找跋锋寒自然不是因为跋锋寒的英俊,而是跋锋寒杀了一个人——跋锋寒杀了江霸,因此她来找跋锋寒。
江霸并不算得上一个非常有名的人,不过他有两个身份,一江霸是大江联的会主、二江霸是郑淑明的丈夫,因此郑淑明来找跋锋寒自然是来报仇的。
她原本看见跋锋寒就已经准备找跋锋寒报仇了,可此时此刻她也已经不敢有任何动作。
八角亭这里现在八帮十会中的人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一丁点动作,这里是属于宇文阀阀主宇文伤的决斗,又有谁赶打搅,又有谁敢动作呢?何况她此时此刻已经看见站在远处一座高台上的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大汉。
她是认识这个大汉的,这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宇文伤之子宇文成都,因此她如何敢动呢?现在她甚至相信只要她一动作,那她就有可能不名不白的死去,他甚至相信倘若宇文伤败了,旷神谕也一定会死,甚至他们这来来观战的人都会死。
此次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动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宇文成都的身上,大部分的视线已经落在宇文伤和旷神谕的身上。
两人已经开始对峙了,对峙了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
不少人的脖子都已经有些僵了,但两个人却纹丝不动,如同已经石化了一样,只不过望着这两个人那幽深如海洋的眼睛,没有人会认为这两个人已经睡了或石化了,两个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出手的机会,等待除掉眼前这位难缠对手的机会。
高手对决向来都是一瞬之剑决定战斗的胜负,虽然有时候在这一瞬间发生之前会需要经过许多次的交锋,但有时候初次交锋就可以决定胜负。
显而易见,无论是旷神谕都不喜欢前者,他们希望用后者的方式以极短的时间决定胜负的局面。
因此两个人没有出手,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手,只是凝视对方,可任何人也应当知道,只要两个人出手,那便是无匹的惊心动魄,无匹的可怕。
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此时此刻此地,时间空间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停顿住了,人的思维也仿佛也停顿住了,这一瞬间仿佛已经成为了永恒。
不过终究这种局面是不可能继续持续下去的,一股令所有人都感觉无边冷森的寒意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众人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的时候,这种永恒即一瞬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天地之间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无匹肃杀,世界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此刻,一个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中闪过:出手了。
旷神谕和宇文伤终于交手了。
这次交锋注定不是宇文伤的沉寂就是旷神谕的崛起,没有人知道结果,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是知道结果的。
宇文伤率先动了,他抬起了手,抬起了干枯消瘦的手臂,握住那根手杖,一双眼眸中流溢出冷冽的杀机,这一刻的宇文伤仿佛化作一尊死神,一尊浑身上下充斥着可怕死气的死神。
手杖翩然挥动,速度不快,但力道堪称恢弘,即使八角亭外的众人也感觉那股令人窒息的恢弘气势,有些人连连后退,身在在那恐怖的气息下冷森刺骨的严寒之下睁不开眼睛,眼中不停滑下泪水,手杖朝着旷神谕直扑而去。
直直的扑去,朴实无华,没有半点技巧,单纯的力道,单纯以一种碾压之势杀向旷神谕。(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巅峰
第三十二章、巅峰
恢弘的气势,难以闪避的一招。
旷神谕看见宇文伤出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招是难以闪避了,他除了正面抗衡以外边没有其他的法子——至少宇文伤是绝对不会给他其他的法子,倘若他想要用其他取巧的法子,那结果就只能自取灭亡。
有时候高手决斗并非仅仅在于武学之上的高下,而且还在于决断之上的果断与准确,这也正是因为古往今来许多声名正盛的绝代高手最终败在并不如他们的对手之手的其中一个无匹重要的原因。
幸好旷神谕的决断是没有错的,而且他的决断足够正确也足够果断,因此他面对宇文伤的这一蕴含着宇文家族冰玄劲武学之精华的一杖还有一战的机会,否则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不过也仅仅只是机会而已。
南海派的元老晃公错,这位当今世上硕果仅存的少数宗师级别的高手也看得出宇文伤这一招的可怕,面对这一无匹威势的一招,他也没有半点胜算,他仅仅只知道,倘若想要以速度来闪避这一招,那宇文伤的这一杖就会瞬间加速而至,一招断定胜负。
这一招的可怕已经超出了他以往交锋的任何一个人的招式,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实在不能不惊讶,二十年前他是和宇文伤交过手的,当时宇文伤已经练成了冰玄劲,只是没有想到二十年不见,宇文伤的武学造诣竟也是节节攀升,从未停止,竟然臻至如斯恐怖之地步了。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已经投掷在旷神谕的身上,所有人都在思忖这个人如何应付这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实际上却可以生出可怕变化的一招。
宇文伤这一招以极其缓慢的方式逼迫,目的便是不断聚集自身气势,可旷神谕一旦闪躲,那宇文伤就会瞬间变招,快速而至,令旷神谕无法闪避,现在旷神谕必须做出决断,否则等待宇文伤这一不但在聚集气势与内力的招式臻至极致席卷而至的时候,无论是跋锋寒还是晃公错相信,即使当今公认的天下三大宗师:傅采林、毕玄、宁道奇三人也难以应付。
在场诸多高手都跋锋寒、晃公错、天魁派的吕重、大江会的裴岳等一流高手都已经看出了这一层变化,只是旷神谕的表现却令他们匪夷所思。
旷神谕平静立在原地,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动作,手依旧按在剑柄之上,仿佛在他的眼中看来宇文伤这一招看上去气势十足但实际上不存在任何威胁力。
可任何人也应当看得出一旦等宇文上聚集全身功力于一点之上,而后横空划出击下,那瞬间爆发出的势力绝对是恐怖强横的,跋锋寒此时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以旷神谕的武学造诣看不出这一点,只是旷神谕既然能看出这一点,但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反应一丁点动作呢?跋锋寒并不太明白,他相信以旷神谕的骄傲以旷神谕的本事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全场都是一片惊叹之声,他们既惊叹宇文伤的这一招,同时也惊叹如山岳磐石不动,不过他们很快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一或许惊心动魄或许摧枯拉朽的交锋的到来。
宇文伤其实也已经有些奇怪了,他相信旷神谕应当看得出他招式之中的精髓,可旷神谕却不动如山,并不出手,这一点他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不过他没有变招,他没有任何迟疑,做出任何没有必要的动作,他相信自己的武功他相信自己这一招,他相信他可以凭借这一招稳定胜局,因此他很冷静很沉稳挥动手杖在时间之中慢慢聚集气势,展开恐怖一击。
拐杖离身不过三四尺,八角亭也忽然开始摇摇欲坠,亭上瓦片上的积雪震落在地上,一片又一片,简直如天女散花一般,这是非常唯美的景致,但也是绝对非常致命的景致。
旷神谕已经感觉宇文伤这一杖中蕴含的恐怖力道,他也感觉到了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寒意,那是冰玄劲独有的冷意,暗中冷意简直令人难以甚至反抗之心,仿佛如同臣子看见君王一样,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
不过旷神谕毕竟并非是宇文伤的臣子,因此在这种几乎就如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局面之下,旷神谕终于动了,他一直握住剑的手动了。
手握住了剑,剑则拔出了剑鞘。
一个字快,旷神谕拔剑的速度很快,飞快,简直就快如闪电,甚至可以说比闪电还快,刹那之间剑已拔出了剑鞘,而此时宇文上那根碧绿色的手杖还离他有两尺距离。
剑拔出鞘,一道极其绚烂耀眼的光芒出现在半空之中,以无与伦比的辉煌姿态光耀天下。
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间,任何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如同在钢丝上行走的旷神谕,这个手中握住了剑的旷神谕已经成为天上地下唯一的主角,世上任何人的光芒在此时此刻都已经被此人掩盖而下。
长剑已经出鞘,长剑出鞘之时正是宇文伤的精气神功力臻至最巅峰之时,旷神谕是没有可以闪躲的,而是正面以手中三尺青峰撄锋宇文伤已经聚集至最可怕的冰玄劲变招。
剑与杖撄锋。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旷神谕、宇文伤两人同时向后飞坠。
这一击显而易见不分胜负。
然而此次撄锋却并没有就此止住,两人也没有半点止住的意思,两人身躯在半空之中借助内力真气强行止住后退之势,瞬息之间两人朝着对方****而去。
剑气纵横,杖影千万。
一股极冷极热之起自两人中间弥漫开来,似有**********。
在此交锋,瞬息之间墨清池已经狂攻猛击击出了十三剑,而宇文伤也是老骥伏枥不落下风还了十六招,两人撄锋看上去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然而此时旷神谕的手腕一抖,手中之剑忽然给予宇文伤一种极轻极淡甚至消失了的错觉。
一种非常温柔而随意的情绪忽然之间从宇文伤的心中滋生,这种感觉浮现的一瞬间,宇文上的心就已经无匹凝重了起来,他旋身飞撤,仿佛一件极其可怕极其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可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到半点危险,即使观战者中修为最高的南海派元老晃公错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危险的迹象。
不过宇文伤已经后撤,在其他人的眼中看来,宇文伤仿佛就已经放弃了先前已经积累的优势,只有宇文伤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此时此刻脑海中不有浮现五天前在这个地方看见旷神谕拔剑的情景,当时旷神谕也已经拔剑,旷神谕拔剑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威胁,就如同现在一样。
但他心中却是可以感觉到的,那是极其可怕的剑招,一招足矣撄锋任何人的招式,因此此时此刻宇文伤的动作表情在众人眼中看上去显得非常可笑,但马上没有一个人感觉宇文伤的动作是可笑的。
这是一场交锋。
一场高手之间的交锋,刚才的撄锋对峙已足矣令人惊心动魄了,可瞬息之间一道更令人惊心动魄更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这一幕仿佛就如同诞生于平凡之中的神话一样。
瞬间,所有人都看不见了。
并非是他们真瞎了,真看不见了,而是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光,出现了一道非常强烈的光,这光仿佛如忽然出现的流星一样,耀眼璀璨夺目无匹,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道光中程度。
可凝神观战的人明显可以看得出,这一道光正是旷神谕以手中的剑挥出的绝世招式。
耀眼的光芒,可依旧是没有一丁点的杀机,可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感觉这一招的可怕,任何人也都能看出这一招的可怕。
两位势均力敌的高手正在撄锋忽然之间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那会如何呢?即使这位高手可以瞬息之间调整情绪,闭目以心驭武,然而又有谁能保证在他调整好这一情绪的瞬间会不会就倒在对手的剑下呢?而且此时此刻至少对手的眼睛是可以看得见的,这就是优势。
跋锋寒的眼睛也看不见了,他看见旷神谕出招那最后一瞬间以后,他的眼睛和其他人一样都被一片白色的光芒遮掩住了,只不过他和其他人对于这一招忽然爆射出的可怕光芒不同,他相信倘若宇文伤仅仅是认为这一招只不过墨清池以他视线上的缺陷取胜,那宇文伤就必败无疑,甚至必死无疑。
他可以从旷神谕那一招之中看见了诸多变招。
但哪一剑那一招之中有什么变化,他也说不上来,现在只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的,倘若旷神谕和墨清池撄锋是绝对不落下风的。
下一刻,兵器碰撞之声不止。
一共九击,九击之后声音停下,一瞬间万籁皆静。
立在高台上的宇文成都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穿肌肤也没有察觉,他瞪大眼睛,屏息以待这场决斗的胜负。
宇文伤已经下定此战只要是旷神谕胜了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旷神谕离开,他不会违背宇文伤的命令,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倘若宇文伤败了或者死了,他未来一声都将只为打败这个人而生。
极短暂的寂静,天际忽然响起旷神谕那冷静而理智的声音:“下一战我要挑战独孤阀主独孤峰。”
光芒消失,宇文伤拄着手杖立在已经崩塌的八角亭,望着前方的,他的人仿佛已经化作雕塑了一样,而旷神谕呢?
旷神谕已经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只有旷神谕的那句言语还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虽然没有人知道旷神谕是如何胜的,虽然从宇文伤的服饰气度上一点也看不出宇文伤败了,但此时此刻宇文伤的沉默不语却表明宇文伤这位宇文阀阀主的确已经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独孤凤
第三十三章、独孤凤
宇文伤和旷神谕的决斗是万众瞩目的,同为四大门阀之一的独孤阀自然也不可能不注意这场在他们眼中无论胜败旷神谕都必死无疑的决斗,只是有一点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旷神谕不但败了宇文伤,而且宇文阀没有任何动作,更令他们震惊得是旷神谕似乎并不满意仅仅只是挑战宇文阀阀主,似乎有连挑四大门阀阀主之一。
而此人飘然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将独孤阀也推上风口浪尖的言语:下一个我挑战的对手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
独孤峰没有来到八角亭,但独孤凤来了。
独孤凤是独孤峰的女儿,也是独孤家青年一代第一高手,江湖传言独孤凤平生以来最好与人交手,即使昔日造访独孤峰的侯希白也不可避免和独孤凤交手的命运,据说此人的武艺远超独孤策,甚至比起当代阀主独孤峰也仅仅只是逊色一筹而已。
此时此刻,一身红装无匹耀眼如璀璨星辰的独孤凤瞪大眼睛望着已经飘然离去的旷神谕,一双眸子精芒频闪。
胜已经并不是一件值得旷神谕感觉愉快的事情了,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胜利,他对胜利的喜悦已经淡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他只想挑战独孤峰或独孤阀第一高手独孤峰的母亲尤楚红,而后离开江都。
他原本是打算挑战四大门阀阀主之后,直奔傅采林、宁道奇、毕玄、邪王石之轩等高手的,只不过魔门最近的布局进度实在太快,他实在不能不去处理,而且最重要得一点他在和宇文伤交手拔剑的时候,他发现他其实已经不用再寻找任何人比武了,当他的手握住剑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的心中边已经没有其他的念头,脑海之中唯有拔剑。
这是昔日他达到的境界,虽然现今他已经不是心中只有剑的剑客了,他端起酒杯,饮下一杯酒,他可以明显感觉得出手开始有些不稳了,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了,看上去仿佛就如同大病了一场,这时候他是不愿意见人的,可此时此刻偏偏有一个人就自然而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是跋锋寒。
跋锋寒正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旷神谕,他望了此时此刻面色苍白但神情自若的旷神谕半点,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闪过一抹坚定,他望着旷神谕一字一句道:“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一件事。”
旷神谕喝着酒道:“什么事?”
跋锋寒一字一句道:“世上或许有墨清池或许也有旷神谕,但世上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墨清池与旷神谕。”他眼睛不眨的望着旷神谕,而旷神谕的面上没有一点惊讶,也没有承认或否认的意思,他只是冷冷道:“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跋锋寒道:“因此那一剑,你击败宇文伤的哪一剑正是当日我败给墨清池的哪一剑,因此你不是旷神谕就是墨清池。”
旷神谕微微一笑,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喝了一口酒,此时此刻任何人都应当看得出旷神谕的状态绝对并不算号,旷神谕全身上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寒气,,一张脸也是惨白的。
宇文阀的冰玄劲并非是浪得虚名的,何况是已经将冰玄劲修炼至巅峰境界的宇文伤呢?刚才那一战他虽然胜了,不过冰玄劲却也在交锋之时侵入他的体内,因此他那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此时此刻更是出了问题,此刻甚至一股钻心的疼痛时隐时现。
不过旷神谕还很冷静,他面上虽然苍白,可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他的言谈举止依旧冷静而潇洒。
跋锋寒是武道高手,他自然是看得出旷神谕的身体状况的,他想开口问,不过看见旷神谕那冷淡平静的眼神,一切即将开口的言语都止住了,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站立起身准备走了。
他是一个武者,他知道一个武者绝对不愿意别人看见自身痛苦落魄的一面,现在他除了走还能干什么呢?因此他走了。
旷神谕步履蹒跚的回到房间,他坐在chuang上,双手已经攥紧成了拳头,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滴滴落在地上,可这些寒都是冷汗,还流转着冷森的寒意。
至始至终旷神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冷静坐在chuang上,仿佛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太炎热而导致的自然状况而已,可事实上呢?那苍白的脸以及嵌入肌肤鲜血涌出的双手,无时无刻不证明他在经历一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一夜无眠。
第二日,旷神谕的面色恢复了决战之前的红润,他的眼睛看上去很疲惫,但此刻任何人也都应当看得出他的精神状态实在很不错,仿佛昨天的痛苦根本不存在一样。
旷神谕站立起身,望了一眼地面上那一摊水迹,轻声叹了口气道:“此次与主神的交易真不知道是对是错,如此孱弱的身体又如何可以破碎虚空成功呢?”
任何人看到旷神谕绝对不会认为旷神谕的身体孱弱,可他的身体孱弱的确是一个事实,一个只有他、婠婠、祝玉妍等少数几人知道的事情,他的身体在其他的时候是基本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还好一些,可一旦动武的时候,那身体就会变得奇差无几。
他是不能久战的,因此他的决斗向来不会超过二十招,这也正是为什么墨清池喜欢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的原因,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了。
原本他本来可以身体健全的,只不过他和主神做出了一个交易,一个拒绝完成主神赋予的任务的交易,他的交易筹码就是他的身体以及武学造诣,因此他面对和燕十三的交锋,他是没有一丁点把握的,不过他一点也不畏惧,他相信即使以他现在的身体若要与燕十三一战并非是非败不可的。
不过现在旷神谕的脑子中已经没有破碎虚空的念头了,他这一生他这一世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而活儿,至于是不是破碎虚空是不是可以步入下一刻世界他都不在意,他根本没有想过了,他只求此生无悔……
——
“旷神谕已经击败了宇文伤,下一个挑战的人正是父亲,我想代替父亲挑战旷神谕。”独孤凤说道这里,眼中已经闪过了精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独孤峰坐在大堂中央,他是独孤阀阀主,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不过他此刻一句话也没有开口,视线已经望向了一侧哪位穿着大红袍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老妇人。
老妇人拄着拐杖,看上去走路都没有力气,他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坐在独孤峰身侧。
半晌,老妇人抬眼望着独孤凤,望着她最疼爱也算得上宇文阀青年一代最有出息的孙女,她道:“凤儿,你为什么要挑战旷神谕?”
独孤凤不假思索道:“因为此人的武学造诣高深莫测算得上我平生所见最可怕的人之一,因此我想和他交手。”
老妇人又道:“那你有没有把握可以胜过他?”
独孤凤不敢隐瞒,她道:“我没有把握,现在我至少没有把握可以胜过宇文伤。”
老妇人道:“因此这次你挑战旷神谕是为了求败?”
独孤凤道:“或许应当说我想看一看他那可怕的剑法吧。”她说着眼中又有了光,仿佛又响起了旷神谕最后那一剑,那一仿佛不似人间的绝世剑法。
老妇人点了点头,她已经明白独孤凤的意思了,她的视线望着至始至终安静坐着不动声色的独孤峰,道:“峰儿,这个旷神谕想要挑战的人是你,你有什么想法?”
独孤峰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皱眉道:“我不太明白,若以武功或名望而论,宇文伤只在我之上而不在我之下,他战胜了宇文伤之后又为何挑战我呢?难道他的挑战仅仅只是单纯的挑战吗?”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她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极其简单的,有些人将他伪装得非常复杂,而有些事情原本应当是非常复杂的,却也有人将他制造得非常简单,这是娘亲很多年前就交给你的道理,现在你总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独孤峰郑重道:“母亲之言,孩儿铭记于心,自是不敢大意而妄自尊大。”
老妇人并没有理会独孤峰的恭敬,他道:“你思忖得不错,无论是武艺还是名望你是的确不如宇文伤那个老家伙的,不过旷神谕偏偏选中了你,这其中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得起你这么简单,自然也是蕴含有其他的阴谋。”
“母亲您的意思是?”
“你现在能拒绝这一战吗?”
独孤峰思忖了一下,道:“宇文伤都已经接受此人的挑战,我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可能。”
老妇人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只有两种选择亲自出战和请人出战,现在凤儿在这里,你可以做出决断了。”她的言语才落地,独孤峰就已经在独孤凤期待的眼神中站立起身,独孤峰道:“正如母亲所言,此战既然避无可避,那孩儿迎战边是,顺便见识一下这个击败宇文伤的旷神谕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老妇人轻轻点头,她望着独孤凤道:“凤儿,你听清楚了?”
独孤凤不是聋子,他如何听不清楚呢?而且她知道一旦是奶奶下定的命令,任何人都是不能违背的,因此她也只能接受这个答案,这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不过老妇人的下一句却让他的眼睛再一次恢复的光芒,老妇人望着独孤峰道:“你在和他交手之前可以请他吃一顿饭?”
吃饭?独孤峰有些诧异,但没有拒绝,他清楚老妇人这样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而且他相信老妇人,毕竟独孤阀可以屹立于四大门阀之中而不倒下,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位老妇人的功劳。(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萧皇后
第三十四章、萧皇后
独孤阀请客吃饭这是一件大事,而负责送信的人是独孤凤,原本这件事情独孤峰是安排独孤策施行的,不过独孤凤主动请缨,而且在母亲面前他也不好拒绝这位他一向都很满意的女儿小小任性,因此也就允诺了下来。
旷神谕的消息不难寻得,因此独孤凤很快就见到了旷神谕,只不过这次的旷神谕和八角亭中遇上的旷神谕仿佛有些不同,虽然仅仅相隔一天。
不同之处并非是因为旷神谕的气质神态发生了改变,只是旷神谕身上忽然出现了一种非常奇怪晦涩的气息,这种气度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她传达了这则消息,旷神谕也同意了这则邀请就请她离开了。
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很少承受过这种冷漠的待遇,心中有些讶异有些愤怒,不过她虽然是性子冲动的女人,但毕竟是世家贵族,而且这一次是代表独孤阀来见旷神谕的,因此她尽量表现得非常优雅而得体的离开了。
她是在一片竹林中见到旷神谕的,她也是不知道旷神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竹林中的,她离开竹林,将要走出竹林的时候一个面上遮着面纱身上带着天然香气的女人和他擦肩而过,她瞧了那个女人一眼,但没有太过于在意。
现在他的脑子中在思忖墨清池的事情,因此对于其他的事情,她都很难可以在意得起来。
女人在她眼前走过,走进了竹林中。
旷神谕的身上带着剑,可他的手中并没有剑,他这一次并不是来杀人的,也不是来决斗的,他只是来见一个人,见一个已经很少能令他流露出激动情绪的人,对于他来说这个人的确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女人,他相信对于世上任何一个男人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个人都是非常特殊的人,世上恐怕没有那个人可以比这个人还要特殊了。
竹林风声起,但没有脚步,但旷神谕已经知道那人来了。
他笔直伫立,他是没有开口的,他仿佛并不知道那人来了。
一个女人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出现在旷神谕的面前,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华丽的修饰,甚至旷神谕也都看不见这个女人的长相,只是这个女人出现的一瞬间,整个竹林仿佛都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掩盖,旷神谕都险些窒息了,他望着这位面上遮着面色的女人,沉默不语。
一袭青如碧莲的长裙的女人,一双明亮而妩媚的眼睛,女人好奇的打量着旷神谕,半晌,女人才开口:“我原本以为我忘记了你们,我原本以为你们也已经忘记了我,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们和我原来都没有互相忘记,说吧,这一次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给你们带来什么?”
旷神谕望着眼前这个冷淡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立刻就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一丁点情绪,他道:“娘娘久居宫中,知不知道大隋已经危在旦夕,杨广也已经危在旦夕呢?”
女人道:“我知道,早在杨广三征高丽失败以后避居于江都,大隋就已经危在旦夕了,而且灭亡也指日可待,至于杨广?历朝历代那个亡国之君能有好下场呢?我虽然不如魔傅与阴后一样见识卓绝运筹帷幄,但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旷神谕道:“很好,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你也应当知道此时此刻已是你离开杨广的最好时机,不过不管如何你虽然是阴癸派的人,但我们至少要征求你的意见,唯有如此我才会做出下一步的谋划。”
女人冷冷淡淡望了旷神谕一眼,道:“因此也就是说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离开皇宫?”
旷神谕道:“这件事虽然并不容易,但也绝对不会太困难,现今杨广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是时候离开他了。”
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她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师妹的意思。”
旷神谕沉吟了一下道:“你应当知道阴后并不愿意见你送死,而且还是白白送死。”
女人笑了,她的笑容如春日的阳光,令人全身上下感觉无匹的温暖与舒适,她的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脸上的笑意也很快消失了,她声音道:“很好,现在我总算明白我哪位师妹还是惦记我的,她还知道我是阴癸派的人,只可惜现在的萧玉已并非昔日的萧玉了,她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隋的萧皇后。”
旷神谕皱起了眉头,他道:“因此娘娘你的意思是并不准备离开了?”
女人淡淡道:“我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的,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现在都在江都,我为什么要离开了。”她的声音依旧冷淡而没有情绪,她慢慢道:“或许杨广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不过他是一位夫君,至少是一位一直以来都对我百般好的夫君,因此在此时此刻我又如何能离开他呢?现在我只求你们一件事。”
旷神谕道:“什么事?”
女人道:“现今的大隋与我都已是必死之局,我只希望你可以尽量抱住我和杨广的骨肉南阳公主,免其遭到不测。”
旷神谕言语简短有力,他道:“好,你还有什么吩咐还有什么交代,只要我们可以办到都会去办。”
女人沉默了半晌,她才道:“现在她如何了?”
旷神谕道:“虽然并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现在她的心中早已经不仅仅只是仇恨了。”
女人重重叹了口气道:“我的这位师妹的确是一位可怜人,相对于她我实在是幸运得太多了,至少我遇上了一个疼我的丈夫,有一个非常聪明美貌的女儿,呵呵,原来这一生我才是最大的赢家。”
旷神谕默默望着这个女人,他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平静望着女人那安静而舒服的身影。
这个女人明显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可一个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竟然还可以保持如此平静,这的确是一件值得令人佩服的事情,至少现在旷神谕已经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佩服这个不选择生而选择死的女人。
“很好,你能答应我这件事,那我这一趟也就不算白来了,听说你已经胜过了宇文阀宇文伤,而后又准备挑战独孤峰,魔门有什么计划,或者说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女人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不是会成功,但现在我实在应当帮助你们了。”
旷神谕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望着面前这个女人道:“不用,这一次我来江都并没有其他的打算,只不过来见你一面,现在既然已经见到了,那其他的事情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女人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旷神谕道:“是的,你随时都可以走了。”
女人转身走了三步,而后停下,再转身望着旷神谕道:“你是不是可以为我向她带一句话?”
旷神谕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女人。
女人微笑道:“你现在可以告诉她了,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怨恨师尊偏心,但现在我的确不恨了,而且你也转告她:萧玉希望她可以完成师尊之遗志,更希望她可以寻到自己的人生。”
旷神谕望着眼前的女人,面上有了一丝变化,他道:“我会转告的。”
女人点头,这一次她又转身,而且再没有转回来了,离开了这片树林,旷神谕望着女人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一个奇女子,不枉费我不远千里来到江都,只可惜这个女人很快就要成为一堆白骨了。”
乱世当前,没有人可以保全想要保全的所有人,即使他也不例外。这一点早在四五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与意志,因此有些人是宁愿赴死也不愿意活着的,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活着自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有时候死掉比活着更让人感觉幸福。
此时此刻的萧玉萧皇后岂非正是这种情况?
对于这个女人的选择旷神谕没有选择左右,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天下的局势已经晦涩难明,现在也的确不是为这种事情叹息惋惜的时候了,因此当他走出竹林以后就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了,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仅仅只有一件事:挑战独孤峰,而后离开江都。
这件事他已经不想拖延下去了,因此他希望可以尽早进行这件事,因此他去见了独孤锋独孤凤……
江都风雨不止,这一日独孤峰从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走下来,他的身体很疲惫,手中还握着一柄已经断了的剑。
小山下四周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想询问这次决斗的结果,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因此他们看着独孤峰提着剑离开。
回到家族,老妇人望着独孤峰道:“败了?”
独孤峰苦涩一笑道:“败了,不能不败。”
老妇人叹道:“现今四大门阀中的两大门阀都已经败给了旷神谕,还剩下两大门阀,下一刻是宋阀还是李阀?”
独孤峰道:“李阀李渊。”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点头,不语。
独孤凤立在老妇人身后伺候,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烁着光,也不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群雄逐鹿
第三十五章、群雄逐鹿
三月,早春,春还早。
江都的天气暖和了不少,天上也已经没有了雪,躲在家中烧红着炭火取暖的人也有心思出现闲逛了,茶馆酒肆酒楼ji院当铺珠宝首饰等店铺也都有了客人。
这自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做喜闻乐见的事情,开门做生意倘若没有客人,那做生意的人岂非不是要撞墙?冬天一过,许多行业的生意就好上了不少,譬如茶馆酒楼也有了许多或豪爽大汉或文人雅士的光顾。
现在江都流传着一句话,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不能不知道一个名字:旷神谕,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非但不是江都人,而且也一定是孤陋寡闻的人,可以说现在旷神谕已经是江都第一有名的人了,虽然这个有名的人在十三天前留下了一句话离开了,不过关于这个人的传说一直没有停止过。
现在至少有两点是这个人比不上的:一、此人是胆敢连续挑战宇文阀与独孤阀两大阀主取胜并且能全身而退的人;二、此人既有可能是会连续挑战当今四大门阀阀主的人。
前面一点任何人是不能不承认的,后面一点也是很少有人怀疑的,因此旷神谕在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六月十五将于长安挑战李阀阀主李渊。
李阀之后,下一个挑战的人岂非就是四大门阀之中当之无愧第一高手的天刀宋缺?
因此旷神谕虽然出现在天下人的视线中不过区区数月,然而他却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眼中最值得说道谈论的人,也被许多武林名宿如晃公错、王薄、李神通等人奉为足以于多情公子侯希白,跋锋寒、墨清池、海棠公子等人并列的绝代高手。
现在唯一有一点是值得遗憾的,这位诞生在江都的传奇离开江都以后便彻底消失在天下人的视线中,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婠婠知道一件很多人想知道但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事情:旷神谕是暂时不会出现在江湖上的,至少在六月以前旷神谕是不会再出现在江湖上了。
她低头瞧了一眼手中推着的轮椅,瞧了一眼轮椅上的那个无论从哪一点看上去都只是文弱书生的青年公子,偏着头抿嘴轻笑道:“我还以为墨清池就会彻底消失了。”
青年温文尔雅,依旧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说道:“我的确已经想消失了,只不过有些事情令我不能不停下消失的脚步,现在的天下格局实在还太混乱了,以你们魔门的本事实在难以应付,因此我不出来又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呢?”
他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却也是令人没有法子反驳了。
现今魔门对于天下的策略虽然并非是由这个年轻男人制定,布局运筹大部分都是这个男人拟定的,因此此时此刻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这个墨清池更适合运作这次布局了。
今天她的心情实在不错的,否则她已经和墨清池争辩起来了,也正是因为她的心情实在不错,因此主动提起了一些在她眼中看来非常有趣的事情:“荣娇娇已经回到辟尘身边了,这些时日洛阳守将王世充似乎在蠢蠢欲动,准备乘着瓦岗寨翟让李密的火并,乘机拿下瓦岗寨,而且李阀、宋阀对于旷神谕这个人似乎也怀揣着其他的心思。”
青年回头望了婠婠一眼,他微笑道:“王世充若想在此时此刻动兵拿下瓦岗寨,那绝对会陷入内外交困的局面,毕竟洛阳城中有辟尘和上官龙等人在接应,至于后面那句话你岂非是想告诉我一个人做事就算再滴水不漏但也会有暴露的时候,譬如旷神谕就是墨清池这个事实迟早都会大白于天下?”
婠婠点头:“这句话是你说的,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看你现在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旷神谕即墨清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反而有一点乐意的意思。”
墨清池无奈耸了耸肩,轻叹道:“实际上旷神谕和墨清池的关系早已经暴露,只不过现在还不为天下所知而已,至少宋玉致知晓我用过旷神谕这个身份,而跋锋寒在江都看过我和宇文伤以及独孤峰两人的交手之中似乎知晓我的剑法就是昔日击败他的墨清池的剑法。”
“因此不介意这两个身份暴露?”
墨清池点头道:“如今的大隋王朝不过在苟延残喘,而我们手中握有最后一根稻草,况且听阴后说,慈航静斋的传人似乎也已经准备出世了?”
“是的,据说慈航静斋的历代传人都是绝世美女?你是不是已经很想见一见她了?”
墨清池一点也不掩饰这一点,他淡淡道:“是的,我的确有些想见了,毕竟她也是一个有资格下棋的人。”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道:“那件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白清儿已经将东溟账簿送到寇仲、徐子陵的手中。”婠婠道“现今这两个和罗刹女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个小子已经是李阀的坐上贵宾,而且李渊和突厥联盟,图谋天下的野心也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东溟账簿在李渊手中,大隋想要不亡国也难矣,可以说不久之后天下割据群雄逐鹿的局面已成定局。”
墨清池点了点头,他道:“现今这种局面也就只有杨公宝库以及慈航静斋这两股力量或可以改变天下的格局,未来我们面对逐鹿天下的群雄之时也不能不应付这两股力量。”
婠婠抿嘴一笑,道:“慈航静斋传人虽已下山,不过按照他们一向惯例都会先体会一下民间疾苦,而后考研天下诸雄,最终才谋定而后动,因此现在慈航静斋对于我们的影响几乎等同于零,我们也就只有将谋划方向指向杨公宝库以及飞马牧场两处了?只是不知道你昔日在傅君婥身上布下的暗棋是不是可以起到作用。”
墨清池洒然一笑,他靠在轮椅上,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婠婠忽然沉默了,她等了很久很久才忽然问墨清池一句:“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世上一切的人仿佛都只是达到你目的的棋子,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将我当做一颗可以牺牲的棋子呢?”
墨清池面上闪过一抹诧异,他是没有想到理智冷静的婠婠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的,不过他没有故意规避这个问题,而是以一种非常直白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道:“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了,倘若有一天我想到了牺牲你,那我的计划就已经彻底失败,既然是一个彻底失败的计划,那还有什么好牺牲呢?”
婠婠明白墨清池没有说出得那句话——她是计划的核心。
她现在真的已经很高兴了,可以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这一句话,她实在不能不高兴,此时此刻她也实在不能不承认,她从对这个男人的好奇知道现在已经渐渐爱上了这个男人了,即使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也会狠下心杀掉这个男人,但至少这一刻她是高兴的,幸福的。
天下割据群雄逐鹿的局面差得仅仅只是一个契机而已,而现在墨清池已经将这个契机开启的钥匙丢给了李阀,准确来说是丢给了李阀的二公子李世民的坐上贵宾:寇仲、徐子陵两人。
现在东溟账簿已经落在了李世民的手中李世民和手下的谋臣武将商议如何可以将这本东溟账簿的作用发挥至最大。
但一时之间争执不休,有人想用这东溟账簿成为要挟宇文阀、独孤阀的筹码、有人认为完全可以用东溟账簿断绝杨广对宇文阀和独孤阀的信任,更有人认为可以凭借这本账簿谋划一场乱国之计。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谁也难以说服谁,最终这本东溟账簿落在李渊的手中,李渊也是难以做出决断的,只不过发生了一件事李渊已经不能不做出决断了。
李渊在好友封德彝家中饮酒,最终一醉不醒,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两个女人伺候,这两个都是非常漂亮的女人,李渊也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等他醒来的时候,封德彝告诉了他这两个女人的身份。
这两个女人正是昔日杨广后宫中的妃嫔,虽然是一直没有得到宠幸的妃嫔,可即使如此也摆脱不了这两个女人就是杨广后宫妃嫔的事实,面对这种局面李渊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此刻李建成、李世民两人异口同声认为可以利用这柄东溟账薄离间宇文阀与杨广的信任,因此最终李渊也只有答应了这次计划,并且命令二儿子李世民负责此事。
李世民的想法很简单派人携带重金去江都面见杨广,并且将东溟账薄交给杨广。
这件事情李世民本来是没有想到寇仲、徐子陵两人的,只是寇仲为了强功,毛遂自荐,最终李世民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寇仲、徐子陵两人。
长安城门前,寇仲志得意满对着徐子陵叹道:“子陵你说下一次我回到长安,是不是可以请求李伯父将秀宁下嫁于我呢?”
徐子陵轻轻拍了拍寇仲的肩膀,轻声叹道:“你莫要忘记李小姐可是有未婚夫了。”
寇仲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神色,随即又恢复了自信,道:“世间之事本就是没有什么不可能,到时候你小子就看着我抱得美人归吧。”
望着这一幕徐子陵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希望这位好兄弟美梦成真吧,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了,不过他也乐意陪着寇仲前往江都冒险。
六月十三,宇文化及领军进入皇宫,发动兵变,杨广自戮于皇宫,宇文化及立杨广之孙为帝,自封护国大将军,改国号为大魏,自此大隋名亡实亡。
天下步入群雄逐鹿格局。
——
杨广覆灭,一封书信快马加鞭传到阴癸派之主也是现今魔门之主祝玉妍的手中,上写着萧玉两字。
祝玉妍拆开书信,久久不语。
很久很久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清池推着轮椅已经闯进了祝玉妍的房间,他静静望着祝玉妍的曼妙身影。
这时候祝玉妍忽然开口道:“我那位师姐还是一日既往的果断啊。”
墨清池脑海中亦回忆起那道美丽的倩影,轻声叹道:“每个人面对每件事都会有不同的选择,而他在为魔门而生而为杨广而死上面,选择了后者,毕竟她还是将自己当做了杨广的皇后了。”
祝玉妍道:“因此杨广死了,她就陪杨广赴死了。”
墨清池冷冷道:“或许如果南阳公主并没有被我们救走,他或许也会活着,但我相信她活着一定会比死更难受。”
祝玉妍道:“因此你答应了她的请求?”
墨清池淡淡道:“是的,我相信倘若你是我也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的。”
祝玉妍无言了,他知道墨清池说得是实话,因此无言了。
她站在窗前沉默,很久很久才轻声唤了声:“师姐。”(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笑着的人
第三十六章、笑着的人
六月的江都之乱还没有席卷至扬州,扬州依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但凡在扬州生活着的人很少会想起自身原在已经处在了乱世的风口浪尖之上了。
现在扬州最得意的人无疑是寇仲。
寇仲不能不得意,前不久他和竹花帮香主桂锡良取得联系,以辅佐桂锡良坐上竹花帮帮主为筹码,希望竹花帮可以成为李阀于乱世之中的一番助力。
桂锡良原本是迟疑的,他虽然知道李阀的大名,但对李阀还是非常陌生的,只不过随着前任帮主殷开山死后,现在帮中的大权基本上都掌握在军师邵令周之手,现今邵令周最觊觎得岂非正是他们这群帮主殷开山生前收下的弟子。
因此倘若得不到相助,那他是迟早都有着性命之危的,因此他即使不想成为竹花帮帮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除非他并不怕死。
因为这一点他就不得不认真思忖寇仲的提议,何况寇仲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说客的关系,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都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他少年时候光着屁股长大的朋友,因此他思忖过后就立刻同意了寇仲这个提议。
现在竹花帮的大权虽然还是掌握在邵令周的手中,只不过有一点有些不同了,在李阀势力暗中参与以及寇仲、徐子陵两人的暗中操作之下,现在桂锡良已经掌控了帮中的部分大权。
而且现今选下一任帮主之事已经是“风、晴、雨、露”四堂呼声最高的事情,而桂锡良正是这些继任帮主人选中最有实力呼声最高的一位,关于竹花帮的事情局面可谓一片大好,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寇仲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地方不应当高兴了,因此他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喝几杯酒水。除了这件事情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也令他无匹高兴的。
——巨鲲帮军师陈老谋在他的几番游说之下,似乎已经有离开巨鲲帮的意思,答应他并且相助于李阀。
陈老谋自然是不能算是一个名人的,不过这个人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在寇仲眼中看来这个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桂锡良还要重要。
陈老谋是巨鲲帮的两朝元老,对于巨鲲帮的情报信息网络可以算得上了如指掌,对于收集,整理、布局、归类这些打听消息方面的讯息更可以说手到擒来,倘若有了这个人的相助,那以李阀的人力物力财力,在江南之地打造一个如同巨鲲帮的庞大情报网岂非也是指日可待?
因此在他看来陈老谋这个人比桂锡良还要有用。
想到了陈老谋,他的脑海中不有想起一位佳人,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佳人,而想到这位佳人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有浮现了一位年轻公子的身影,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喃喃道:“消息已经传给了世民兄,不知他会如何回赠我这份礼物呢?”想到这一点,他的面上的光彩更明亮了。
不过关于陈老谋现在似乎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
陈老谋是巨鲲帮的人,现在的陈老谋虽然已经有另择贤主的意思,但还在思忖要不要离开巨鲲帮,毕竟这些年来巨鲲帮两代帮主对陈老谋都算不错的,而且陈老谋也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特别是巨鲲帮新任帮主云玉真对于陈老谋是非常倚重的,简直可以说陈老谋是巨鲲帮当之无愧的第二号人物。
因此这一点寇仲知道陈老谋还是在迟疑的,这算得上是一个难题,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皱了皱眉,轻声叹道:“美人帮主并没有投奔任何一方势力的打算,哎,希望陈老谋可以做出明智的选择吧,我也好给李阀一份满意的答卷,一切都要看子陵呢。”
——陈老谋迟疑不决,寇仲的耐心也几乎被这个老头磨光了,倘若他不是知道这个老头有运筹天下之志,他甚至还以为这个老头不过是在愚弄他。
现在寇仲已经不能在这个老头身上再浪费时间了,因此请他的好兄弟徐子陵去见这位老头,希望这位老头今日就可以给出答案,倘若依旧迟疑,寇仲是暂时绝对不会找陈老谋了的。
他手中握着酒杯,眼中更是闪过如剑般犀利的光芒。
他的视线望着窗户外,准确来说是已经望向了江面上。
江面上有船,来来往往的船,不过寇仲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艘船,一艘有着非常不明显标记的船只。
船只上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徐子陵,一个是陈老谋,至于是不是有其他人,他是不介意的,他只在乎陈老谋给徐子陵的答案是什么。
船上有人,除开船夫以外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徐子陵,一个是陈老谋。
陈老谋依旧是一副青衫书生的装扮,不过他的后面已经北上了一个木箱子,一副要负笈远行的模样,而实际上呢?的确是这样的,陈老谋的确要走了。
扬州他已经呆了将近二十年,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他不愿意再留在扬州的,也不愿意再留在巨鲲帮了,现在他要去随着徐子陵见一个人,见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见,但一直以来都无缘一见的人。
他现在是并没有同意帮助李阀的,他现在只是想看一看李阀是不是值得他陈老谋出手相助。
徐子陵和陈老谋的谈话并没有和寇仲预料之中的好事多磨,很简单很容易,两人只说了区区几句话,陈老谋就已经决定随他们离开扬州去见李世民了,虽然陈老谋说并没有决定相助李阀,但徐子陵相信这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他只担心一件事,他只是希望他的好兄弟寇仲不要为情所伤。想到李秀宁想到哪位美艳无双的女人,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就是寇仲的魔咒,迈不过去的魔咒。
微风拂面,也打断了徐子陵的沉思,徐子陵望着同样站在船头带着一顶渔夫斗笠的陈老谋,望了一眼茫茫江面,好奇问道:“先生在看什么?”
陈老谋的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伸了伸手指,指了指前方道:“一艘船。”
“一艘船?”徐子陵有些疑惑,前面有一艘船,一艘很陈旧但绝对很结实的船,这个船并不大,也并不华贵,看上去普普通通,简直就和其他江上来往的船只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徐子陵原本以为那艘船和普通的船只是没有区别的,不过他终究还是看出了一点区别。
这艘船上有着巨鲲帮的标记,因此这艘船是巨鲲帮的船。
徐子陵是并不怕巨鲲帮的人的,不过他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正是拐跑巨鲲帮军师?他是诚实君子,因此对于这种他内心排斥但不得不做出的事情还是有些尴尬的,因此他不由自主低了低头。
不过他发现陈老谋的面上是没有一丁点变化的,因此他有些好奇问道:“先生可知道船上来的人是谁?”
陈老谋语气平静道:“我知道,来得人就是巨鲲帮帮主云玉真。”
徐子陵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上,呆呆望着陈老谋,有些不可思议,他似乎在不可思议陈老谋的冷静,似乎是不可思议云玉真会出现在这里,亦或者两者都有。
陈老谋的语调依旧是没有一丁点波动的,他道:“无论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既然要选择离开巨鲲帮,那自然是不能告诉云玉真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快看到我留下的信件。”
听到这句话,徐子陵只能无言以对,她现在已经感觉得出云玉真心中的怒意,这一次来自然是来者不善的,他望着陈老谋道:“先生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陈老谋说了一个字:“等。”
等字落下,那艘看上去非常陈旧的船只就飞一般的靠了过来,在距离他们只有七八丈的时候,船只就极快止住了去势,而这个时候那船上跳出了两个人。
一个一袭绿色武士服的女子,一位五十出头的大汉,两人直接越到甲板上和陈老谋面对面。
穿着一袭绿色武士服的女人面上带着非常灿烂非常阳光的笑容,可此时此刻徐子陵害怕得要命,他可是从这个女人手中吃过亏的,知道这个女人是蛇蝎美人,因此自然是下意识的退避三舍,不过他马上想到这船上岂非是退无可退?因此他只能止住了步子,讪讪笑着望着这个女人。
他现在脑子飞快转动,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寇仲那样灵活的脑子,寻个脱身计策。
他想不到任何法子,因此,只能站在甲板上,望着女人望着哪位满脸怒容的大汉。
女人脸上带着笑,大汉的脸上带着怒,一只手上握着一根铁棍,手上的青筋暴露,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要动手的架势。
不过此时此刻的陈老谋仿佛已经成为了木头人了,他全身上下是没有一丁点动作的,只是呆呆站立在原地。
半晌陈老谋才慢慢开口说了一句:“帮主,副帮主,你们来得比我预料中早一些。”
女人至始至终面上都是带着笑的,此时此刻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她看上去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笑人。
她望着陈老谋,柔声道:“陈先生远行,云真又如何敢不相送了,只是玉真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陈先生忽然决定离开巨鲲帮,远行他方呢?”
陈老谋抬了抬手,掌心朝上,道:“帮主应当知道陈老谋毕竟是一名书生,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但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书生的。”
女人道:“因此陈先生决定实现书生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志向。”
陈老谋道:“是的,江都哪里传来消息,杨广已死,大隋已是名存实亡,现在天下即将风起云涌乱世将起,请恕陈老谋不能再伺候帮主左右了。”他说着拱了拱手。
女人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只是此时此刻在徐子陵看来这个女人显得更加可怕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东来之客
第三十七章、东来之客
“现今帮中事务繁多,玉真独自一人恐难以处理,不知陈先生可否多留下来几日?”女人望着陈老谋微笑道。
陈老谋摇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帮主和我都是打探情报为生的人,这一点帮主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女人深深叹了口气,她虽然在叹气,可面上依旧又笑意,她拱了拱手对着陈老谋轻叹道:“看来先生真是去意已绝了,既然如此那玉真再强留也是无用了,玉真只希望待来日先生不要和巨鲲帮为敌,否则到时候就别怪玉真下手无情了。”
徐子陵呆若木鸡,他望了望云玉真、望了望身侧的陈老谋,更看了一眼一脸怒容的卜天志,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件事情竟然可以如此和平的解决,刚才他都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陈老谋的面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此时此刻他应当是要松下一口气的,毕竟云玉真巨鲲帮这个最大的麻烦终于算是跨过去了,只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松下一口气的意思,那面无表情的面上渐渐流露出了人类应当有的情绪——迟疑。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帮主,公子哪里你准备如何交代?”
云玉真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他的语调中已经有陌路的意味,她道:“这一点不劳烦先生挂心了,公子哪里我自然会去解释,现在先生你已经并非是巨鲲帮的人,先生既然要完成昔日的书生报国之志,那自然也应当明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今日此行全当给先生送别了,先生一路好走,玉真也就不再多送了。”
她说笑着也就转过了身,并不给陈老谋询问或追问的机会,立刻越出了甲板。
甲板上还有人,还有三个人,陈老谋,徐子陵,卜天志。
卜天志手中握着铁棍,青筋暴露,但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握着一个包袱,包袱也死死握在卜天志的手中,等云玉真下了船,他才将手中的包袱丢给陈老谋,他冷冷瞪着陈老谋道:“希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过不管你的决断是不是正确的,也和我卜天志没有什么关系,帮主可以原谅你的背叛,但我卜天志不能,因此今日一别你我之间的交情也就就此一刀两断。”他说罢也和云玉真一样头也不转身下了小船。
陈老谋呆呆站在船上,手中握着卜天志丢过来的包袱,半晌没有说话。
卜天志和云玉真的态度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对于这两个人他实在是再熟悉也不过了,这两个人前者是嘴硬心软,后者是对于自己人心软,因此这两个人是一定会放他离开的,只不过现在他开始有些担心了,有些担心云玉真、卜天志会不会因为他而受到哪位公子的惩罚,什么惩罚。
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但也是不能不面对的事实。
他重重叹了口气,提着包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走进了船舱中。此时此刻徐子陵已经有很多话想要问了,不过他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问,他知道一个人要做出这样的一番决断,是绝对非常不容易的,这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差,只要是一个人这个人的心情一定就好不起来,他曾经是有过这种感觉的,因此他明白当一个人处在这一种情况中那也就只有自己才能抚平这种感觉,因此他是什么都没有问的,只是派人将陈老谋给出的答案告诉给现在正在坐立不安的寇仲,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在陈老谋眼中看来他的事情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可他知道云玉真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现在的巨鲲帮是掌握在云玉真的手中的,完完全全掌握在云玉真手中的,但他也是知道的,云玉真现在还是要听一个人的命令的,或许不应当说命令,而应当说交代,巨鲲帮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而没有任何人得到惩罚,这件事情云玉真是必须要给哪位公子一个交代的。
想到哪位潇洒中带着少许病态的公子,陈老谋的心就沉重了下来,他只是见过哪位公子两面而已,但他知道那是一个极其可怕极其厉害也极其麻烦的人物,任何人想要对付那个人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这位公子处理事情的手法与思维也超出人的预料,因此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那个叫墨清池的公子会如何处置云玉真呢?
虽然云玉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位青年公子有交情了,可他现在依旧不能不担心,他根本是无法断定那个青年公子的想法与心意,因此他如何能不担心呢?只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担心而已,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他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一点正如同云玉真对他说过得话一样:以前巨鲲帮和你是有关系的,但以后巨鲲帮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巨鲲帮的事情你已经无权插手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和巨鲲帮为敌。
船舱响起了一声苍凉的叹息声。
徐子陵坐在船舱内望着陈老谋,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在陈老谋身侧,望着船外的江水——云玉真的船只已经走了,已经消失在江上了。
看上去若无其事的人并不只有陈老谋一个人,至少云玉真看上去而已是若无其事的模样,至少卜天志是看不出云玉真面上的任何表情,不过他是可以感觉得出云玉真心中的失望以及失落的。
他现在是很无奈的,他很希望云玉真将将陈老谋带回巨鲲帮,只不过他也是知道陈老谋这个人一旦主意已经定下,即使强行将这个人带回巨鲲帮,这个人的心也已经不在巨鲲帮呢?不管陈老谋的立场是如何的,至少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他并不希望陈老谋得到一个悲惨的下场。
现在的云玉真对于陈老谋这个叛出帮会叛徒宽大处理,他总算是放宽了心,同时他也不由提起了心,他现在也在思忖陈老谋正在思忖的一个问题:云玉真又如何向墨清池交代呢?毕竟陈老谋对于巨鲲帮来说是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这样一个知道巨鲲帮上下所有资料和情报的人就这样平平安安离开了巨鲲帮,这岂非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因此他现在已经有些开始为云玉真担心了。
卜天志主动端上一杯茶放在云玉真面前,他手中拄着铁棒望着云玉真问道:“帮主,听说墨公子快要抵达扬州了?”
云玉真点头,她淡淡道:“他现在是不能不来扬州的,毕竟竹花帮,巴陵帮、海沙帮以及杜伏威还有巨鲲帮诸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决断,根据我们的情报来估计,他现在或许已经抵达了扬州了。”
卜天志皱起了眉头,神情中掩饰不住的紧张神色,他道:“那帮主您的意思也就是现今巨鲲帮内发生的这件事墨公子也是了如指掌的?”
云玉真淡淡一笑,她望着卜天志道:“我只能告诉你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瞒得过他的,卜叔叔,难道你认为巨鲲帮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可以瞒得过墨清池吗?”
卜天志讪讪一笑,他道:“帮主您的意思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置呢?”
云玉真摇头,她道:“这一点你不应当问我,而应当问墨清池,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巨鲲帮的过失,因此论及处置也是她如何处置我们。”她说道这里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道:“不管如何,不管他如何处置我,我都愿意接受。”
卜天志皱了皱眉,虽然云玉真是他的帮主,但他一直以来都将云玉真当做女儿,因此听见云玉真以这种口吻言语,心中是不太乐意的,他沉默了一下道:“帮主,不如你将这件事情全部推在我老卜的身上,到时候我任凭墨清池的处罚。”
云玉真呆了一下,马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招牌式的玩味笑意,他望着卜天志道:“卜叔叔,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可以告诉你,不管如何既然是由我放走的陈老谋,即使墨清池如何再处罚我,那也不会再迁怒陈老谋的,而且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因此你不用为我承担,更何况你认为我们哪位墨清池墨公子真就是如此好骗的人吗?”
这三点卜天志无言以对。
因为云玉真说得是实话,大实话,因此卜天志又能辩驳什么呢?他只是有些不甘的叹了口气,道:“帮主又何必事事听墨清池的呢?他也不过是以利相诱,雪中送炭了一把,难道还能胁恩于我们吗?”
卜天志只是不满的说了这句话,不过云玉真的面色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改变,云玉真已经站立起身,她移步走出了船舱,望着江面两岸的风光,一字一句对卜天志道:“你如果是这样想那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云玉真愿意听墨清池的命令不仅仅是因为墨清池对于巨鲲帮的恩情,而且还因为墨清池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更重要得是墨清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自父亲离开以后,在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地位可以比这个人更重要的,因此我愿意听他的命令,甚至如果他这一次对我的惩罚是让我去死,我都愿意的,因此卜叔叔,我并不希望再一次听你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希望我第二次对你说这一番话。”
卜天志沉默了,他默然的望着这位一身爽朗武士服的年轻女人,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现在他是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云玉真的意思。
——在云玉真眼中墨清池显然是有着非同寻常地位的人,只不过他是难以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地位?或许是一种刻骨铭心爱或许是感恩或许又是其他非常复杂的东西,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至少现在无论任何人提出要云玉真背叛墨清池,那都会被云玉真当做敌人,即使他也是一样的。
现在卜天志真真切切有这种感觉,非常清晰非常真实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海沙帮主
第三十八章、海沙帮主
寇仲很高兴,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毕竟陈老谋已经做出了决断,愿意随他去长安见李世民以及李渊,虽然陈老谋并没有同意辅佐李渊李世民父子,不过在他眼中看来岂非也是迟早的事情?他相信李渊、李世民的魅力,他也相信这两人是极有可能统治未来的天下霸主,当然更重要得一点是他知道李世民李渊两人都爱民如子。
倘若不是以上几点,他是不会相助李阀的,即使李阀有他的梦中情人李秀宁。
他没有再打搅陈老谋,而是非常恭敬的请他下去休息,随后便开始和徐子陵议论起今日发生的变故。
他翘着二郎腿,语调随意而好奇的问道:“刚才我看陈先生的面色不太好,刚才陈先生可是见到了巨鲲帮的人?”
徐子陵苦笑了一声,刚准备喝下的茶还在嘴边就直接被放在桌面上了,他轻轻敲了敲桌面,轻叹道:“你小子现在也学到了李大哥料事如神这个本事了,不错陈先生和我的确碰上了人,而且碰上得正是巨鲲帮帮主云玉真以及陈先生多年的之交好友副帮主卜天志,因此你也应当明白陈先生和这两个人相见心情是很难可以好得起来的。”他说罢就立刻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以简单的言语说上一遍。
寇仲眯着眼睛,眼中时不时闪过精芒,半晌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轻声叹道:“没有想到这位如蛇蝎一般的美人帮主竟然还会有如此情谊的一面,竟然如此轻而易举放走了陈先生这位洞悉巨鲲帮内一切的功臣,以前我可还真是小瞧她了。”
徐子陵淡淡一笑,他已经将茶水喝下肚子,她慢悠悠道:“或许没有卜天志,她或许会对付陈先生的,毕竟卜天志是陈先生的好友,而且卜天志对于现今的巨鲲帮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的,因此云玉真失去了陈老谋这个左膀,自然不能失去卜天志这个右臂,因此放走陈先生这个答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寇仲点头:“不管如何这一次可是我们白白得了这个大便宜,有着陈老谋陈先生,我这一次见李世民就更有底气了,现在我相信即使请求李伯父将秀宁下嫁于我,李伯父也不会轻易拒绝了吧。”
徐子陵没有回应这件令他糟心的事情,他将重心放在陈老谋的事情上,他道:“不久之前陈老谋和云玉真以及卜天志口中提起过一个公子,他们的神情对于哪位公子都非常敬畏,显而易见哪位公子是巨鲲帮极其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巨鲲帮幕后的势力,只是不知道哪位公子究竟是谁,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会做如此思忖。”
寇仲笑了,他笑得得意极了,玩着一头雾水的徐子陵,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继续翘着二郎腿,人都几乎靠在桌子上而来,他道:“难道你忘记了李大哥说得谋定而后动?看来你还是没有学到李大哥的精髓了。”
徐子陵翻了个白眼,一杯茶就朝着寇仲丢了出去,故意冷冷道:“那么说你学到了李大哥的精髓。”
寇仲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了,他将接过的茶杯放在桌面上,道:“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敢说的,但这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据我调查这个云玉真口中的公子应当不是别人就是去年一剑击败跋锋寒的墨清池。”
徐子陵呆了呆仿佛回不过神来,半晌,他道:“你的意思是云玉真身后的人就是令洛阳只手遮天的荣大老板的女儿荣娇娇都俯首帖耳的墨清池,也就是哪位我们参加王通寿宴看见得哪位一剑击败跋锋寒的青年高手?”
寇仲望着无匹惊讶的徐子陵,他这一次没有流露出讥讽的表情,他的面上也露出了少见的苦笑,他轻声叹道:“除此之外你莫要忘记了这位墨清池墨公子的身后还有一位一身铁布衫横练功夫天下少有,甚至可以和跋锋寒斗个不分伯仲的熊霸天,我想这也只不过是墨清池身后冰山一角的势力而已,真正可怕得恰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他说道这里,神情变得无匹凝重,他苦笑望着徐子陵道:“子陵,我们这次从墨清池口中虎口拔牙,这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原本我是打算帮桂锡良彻底坐稳竹花帮帮主之位而后在扬州带上几天,现在却也是不能不提前离开了,否则我怀疑不但我们离不开扬州,陈老谋陈先生也既有可能有杀身之祸。”
徐子陵又呆了一下,他沉吟道:“那个墨清池难道真有你说得那么可怕?”
寇仲苦笑望着这位至今都没有一种身在棋中感觉的兄弟,他轻声叹道:“墨清池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从他可以将云玉真、荣娇娇这两个蛇蝎美人服服帖帖就可以看得出,而且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只可能比我预料中的更厉害更可怕,何况现在我们本就是不能冒风险的了,就算我们愿意冒风险,但陈先生也不能冒风险了。”
徐子陵默然,他知道寇仲说得是大实话。
他们知道墨清池是云玉真背后的人,倘若墨清池要计较这件事,那陈老谋岂非就成为一颗被牺牲的棋子了呢?他们是不能冒险的,也没有机会冒险。
徐子陵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时候离开扬州了。”
寇仲望着徐子陵那淡然的神情,微笑道:“我知道墨清池一直以来都是你武道道路上想要挑战的人,但子陵以你现在的实力是难以挑战墨清池的,而且你也听墨清池对跋锋寒说过,他的剑是很少出鞘的,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剑一旦出鞘那就极有可能会掉命,不是别人的命就是自己的命,强如跋锋寒也一剑败在墨清池的剑下,你现在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的。”
这一点徐子陵也是没有反驳的,他扶手笔直坐在太师椅上,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到了那种目空一切的地步,现在我和墨清池的实力的确有着极大的差距,这个差距如同横沟横在我和墨清池的面前,倘若我不跨过这条横沟是不会随便挑战墨清池的,不过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墨清池,毕竟墨清池可以算得上最后一个知道娘亲行踪的人。”
寇仲原本是在笑的,可听见这句话眼中顿时黯然起来,他全身也顿时僵硬了,半晌他才开口对徐子陵说了一句,叹道:“娘亲平生以来最看不得有人争霸天下了,我们没有过上娘亲希望的平凡生活就足矣令她失望了,更何况现今卷入天下争霸的洪流中,我想在娘亲的眼中我们和其他的汉人是没有什么两样了,我现在只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娘前一面。”
徐子陵亦是默然,他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他是没有对寇仲说一句安慰话的,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寇仲的肩膀,一世人两兄弟,他相信寇仲是明白他心中意思的。
扬州已不是可以久留之地,的确是应该离开了,而且需要尽早离开,寇仲明白这一点,而后很快起身下去安排扬州后面的事情去了……
——
韩盖天是海沙帮的前任帮主,不过随着韩盖天死后,海沙帮长期在一段时间内为了权位争夺,最终海沙帮的新任帮主游秋凤即位,这种局面才得到缓解。
最近这两年来海沙帮在游秋凤的经营之下,非但没有萎缩的趋势,局面更是一次又一次在扩张,势力已经超过韩盖天统帅海沙帮最巅峰的事情。
虽然现在海沙帮在游秋凤的统率之下依旧臣服在宇文阀之手,不过海沙帮在宇文阀心中的地位却已经是随着乱世的到来已经水涨船高。
今天游秋凤处理完了海沙帮的一些大事便没有人见过她了,她是不希望海沙帮内任何人见到她的,她甚至已经下定决心海沙帮内无论什么人碰见了她,她绝对都会杀掉那个人。
她乔装打扮准备要去见一个人,见一个一直都想见,只不过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的人,扬州是海沙帮重要的的地盘之一,因此她想去见那个人,幸好那个人也是很想见她的。
一间非常不起眼的酒楼,一间非常不引人注目的厢房。不过厢房内却有了最好的美酒佳肴,也有了一位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丽的女人。
美酒佳肴美人相伴,对于男人来说这个普通的地方简直就等同于天堂一般,一定会乐不思蜀的,只不过游秋凤是没有的,她不是男人,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只是一个尼姑,一个现今统治海沙帮的尼姑。
因此她望见这一幕眼中没有任何的沉迷神色,只有恭敬与小心谨慎,她是不愿意在有美人陪伴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男人面前犯下一点错误的,哪怕是最小的错误也不行,他是不愿意托这位恩人的后退的,而且她也不敢,没有几个人比她更清楚这位看上去和和气气,甚至有些病态的青年男人的可怕,她是知道的。
她是不能忘记他如何坐上海沙帮帮主之位的。
男人望着她的态度非常优雅而礼貌,立刻就示意她坐下来,而后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安心的话,男人道:“我这一次请你前来是要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只有你做才合适。”
游秋凤立刻进入了非常理智冷静的状态中,他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她恭敬道:“公子请我做的事情是不是要通过宇文阀?”
青年点了点头,一侧哪位可以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年轻少女也是嫣然一笑,显而易见这两人对于她的反应嗅觉都是非常满意的。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说道:“你说倘若有一个人在的身上虎口拔牙,而且还被他恰巧拔牙成功了,你说我应当如何呢?”
游秋凤的面色煞白,那并非是因为恐惧而煞白的面色,而是因为愤怒而煞白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她的身上涌现出一股凶煞之气,以一种非常冷酷的语调道:“只要这个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愿意为公子杀掉这个人。”
轮椅上的青年笑得更愉快了。
不过哪位极其美丽动人的女人却托着下巴,眨着眼睛有为难游秋凤的意思,她道:“倘若这个人和宇文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游秋凤是没有迟疑的,她也不敢迟疑,冷冷道:“游秋凤并非是宇文阀的人,而是墨先生的人,因此只要是墨先生的命令我都是不会违背的,也不敢违背。”
轮椅上的墨先生还在笑,只不过他的笑容明显比刚才要更灿烂一些了,他在游秋凤的面前毫不掩饰面上的得意以及对哪位风华绝代女人的挑衅神色,过后他才慢慢道:“她说得那自然是一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否则这件事情也不会让你来处理,我只是想请你给宇文阀传一个消息,一个很好的消息。”
他说道这里嘴角的玩味神色更浓重了。
游秋凤没有说话,她在等。
在墨先生面前,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她现在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两帮之主
第三十九章、两帮之主
“现今宇文阀盘踞江都,不过他因为清君侧杀掉了杨广是十分不得人心的,原本他虽然有取代杨广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他杀掉杨广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掉杨广吗?”
游秋凤是不敢不回答,也是不能不回答的,他开口道:“据说是因为寇仲、徐子陵两人将东溟账簿呈交给杨广,因此宇文成都为了避免杨广的追究之罪,因此也只好率军进入皇宫,最终杨广也被迫和箫皇后引颈自戮了。”
青年听到这个答案眼中很明显闪过了一抹游秋凤都能觉察得黯然神色,但立刻也就消失了,青年道:“是的,因此你认为倘若宇文化及知道寇仲、徐子陵两人的消息会如何呢?”
游秋凤不假思索道:“应当会穷追不舍,杀之而后快吧。”
青年笑得更愉快了,他望着游秋凤轻声叹道:“是的,现在我请你做得正是这件事,这两人在江都闹下了一番风雨竟然将注意打在我的身上,拐跑了我一位非常得力的手下,因此我又如何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呢?”
游秋凤没有问那个人是谁,他只是问道:“不知现今寇仲、徐子陵两人现在在何处?”
青年道:“我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并没有离开扬州的。”
游秋凤道:“好,我立刻派人处理这件事定叫他们插翅难逃。”
青年满意点头,最终意味深长道了一句:“你是不用叫他们插翅难逃的,至少要让他们有一线生机,只不过这一线生机不要太过于明显了,他们对于我还有重要的价值。”
游秋凤点头,但心里已经起了寒颤,他现在是越来越敬畏这个男人,现在她又是如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设计下的可怕圈套呢?
不过她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现在她是不用畏惧的,她至少是知道墨清池墨先生是暂时不会将这些阴谋诡计用在她的身上的,她没有背叛墨清池的心思,因此自然是用不了这些的。
她已经站立起身,道:“如果公子没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就下去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墨清池挥了挥手,不过说话得人是哪位风华绝代白衣赤足的女子,女子笑靥如花道:“你现在是不必走的,而且我们的墨先生也不想你此时此刻离开,今天他要带你见一个人,见一个和你一样美丽而且特立独行的人。”
游秋凤没有望着哪位风华绝代的女人,她只是望着墨清池,显而易见他是不准备听其他人的言语或命令的,他只听从墨清池的言语或命令,看见墨清池点了点头,她才又坐下了。
墨清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微笑望着游秋凤道:“按照规矩你是不适合知道任何一方我的势力存在的,不过现在你的确是有资格知道的,而且我相信你也有本事有能力知道,这个人也是我在江南一代非常得力的手下,只不过她近来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因此你不要太惊讶。”
游秋凤没有说话,她只是点头,安静坐在原地。
云玉真的心情并不是太好,也并不是不好,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原本卜天志愿意陪他来的,只不过被她拒绝了,有些事情她不希望任何人为他化解麻烦,这些麻烦本就是他惹下来的麻烦,因此她是希望自己承担的。
这一次墨清池要见她,她是非常高兴的,只不过想到陈老谋,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不过她依旧去见了墨清池,他是带着一把匕首去见墨清池的。
匕首,是非常锋利的匕首,可以削铁如泥,因此这匕首削断几根手指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次她要去见墨清池,她也是知道她现在对于墨清池非常有用的,墨清池是不会杀她的,但她绝对削断几根手指当做对自己的惩罚。
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了就不能不惩罚,这句话是墨清池对她说得,因此她是愿意做到的。
她很快见到了墨清池,墨清池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冷静潇洒,只不过她见到墨清池的时候,发现墨清池身边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正是如今江淮两岸声望如日中天的海沙帮帮主游秋凤,还有一位女子她是不认识的,不过这个女人的确是风华绝代冷艳逼人,她本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可在这个女人面前却也是不禁黯然失色。
不过他没有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停顿太长的时间,准确来说他立刻将视线放在了墨清池的身上,她望着墨清池一张沉郁的面上带起了笑容。
此时此刻她是不想笑的,只不过她希望这个男人在看见她的时候都不会看见她不开心的一面,因此她笑了,而且笑得非常灿烂。
但她的言语却和她的笑容不一样,一点也不灿烂,她道:“今天我是向公子负荆请罪的。”
墨清池仿佛一点也不知道一样,他道:“请罪,你请什么罪?”
云玉真道:“陈老谋背叛了巨鲲帮跟随李阀走了,而我并未阻拦,因此我要向公子请罪。”
墨清池淡淡点头,问:“你准备如何请罪。”
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出鞘,她望着墨清池那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她道:“陈老谋是我的放走的,但我知道我现在对公子是有用的,因此断一只手请罪。”
墨清池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望着云玉真。
云玉真也没有说话,寒光再闪,匕首由右手紧握向着左手手臂斩下,下手之狠辣果决,简直好像这只手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她杀父仇人的手。
游秋凤没有闭上眼睛,她睁大眼睛望着云玉真那令她实在有些吃惊的激烈表现,望着那即将被云玉真自己亲手斩下的手,她望着云玉真的眼睛。
她发现云玉真的眼睛中并没有一丁点的痛苦的神色,只是坚定和决然,可以看得出这时候云玉真并不恨墨清池的冷酷绝情,而是带着一种犯错受到惩罚的接受。
寒光一闪,没有鲜血飞溅。
一声叮的声音,青光一闪,一枚铜钱打在了匕首上面,匕首瞬间脱落,最终划过一道非常美妙的轨迹落在了墨清池的手中,墨清池手握着刀柄上还镶嵌着碧玉宝石的匕首,他慢悠悠道:“今天我请你来这里并不是来找你谈这件事的,而且你应当知道我在谈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牵扯到另外一件事情的。”他说道这里指了指游秋凤道:“你知不知道她?”
云玉真面上带着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以一种非常温柔的口吻道:“我知道,游姑娘可以算得上最近江湖上风头最盛的人物,我又如何不知道呢?”
墨清池点头道:“很好,你知道就很好,游秋凤是我安插在宇文阀内的一颗棋子,她是我们的人,而你也是我的人,因此我希望你们今天见上一面,乱世将至,我并不希望江淮一带你们会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是!”游秋凤的言语简单直接,和她脑袋上的光头一样,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云玉真也点头,不过她问了,她望着墨清池道:“公子今日请我前来是为了这件事?”
墨清池摇头道:“当然不仅仅是这件事,实际上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陈老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我会让游秋凤处理,不过你不用着急,我可以保证不杀陈老谋。”
云玉真松了一口气,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是相信墨清池的,她知道墨清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也知道墨清池是一个很将信用的人,不会违背许下的承诺的。
墨清池望了一眼身后哪位风华绝代的女人,女人和墨清池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如何不明白墨清池的意思了,她已经起身了,并且已经推动墨清池的轮椅,显而易见她们是已经准备走了。
墨清池道:“我让这里的厨子做了一桌的好酒好菜,今天你们可以放宽心在这里好好谈谈,你们如何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游秋凤没有事情,因此他没有说话,不过云玉真开口了,她望着墨清池道:“关于陈老谋的事情公子准备如何处置,这毕竟是我的过错。”
墨清池瞥了云玉真一眼,淡淡道:“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你不用太过在意,只要你做好我接下来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他说了这里看了一眼云玉真手中的刀鞘,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手中把玩着刀柄,望着云玉真道:“我知道这匕首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而且我知道一旦你将这匕首交给别人,那就表示那人是你的夫婿,只不过现在你没有法子将这匕首交给其他人了,现在匕首在我的手中,因此只有等我某一天感觉开心了,我才会将这把匕首交给你,现在你就拿着刀鞘吧。”
他说完这句话,风华绝代的女人就推着墨清池潇洒离去,只是留下一脸复杂神色的云玉真以及神情变幻不定的游秋凤。
游秋凤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这位一向善舞长袖的巨鲲帮帮主眼中的那一抹媚意与喜色呢?她只能无奈为这个女人叹了一口气:爱上这样一个难以琢磨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她也是不能不承认的,任何一个女人遇上墨清池这样一个神秘潇洒而强大的男人,也很难会不被这个男人吸引的……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对于不切实际的事情她是从来不愿意多想的,现在要做得岂非正是听从墨清池的命令好好和云玉真交谈增进感情?
此时此刻,扬州一处僻静的街道上,风华绝代的女人说了第一句话:“你真无耻,我从没有见过世上那个人能有你这样无耻的,不过我也不能不承认你的无耻实在太无耻的,无耻得不露痕迹。”(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讯息
第四十章、讯息
“无耻?这个极有讽刺意味的言辞修饰一下岂非等于谋略与智慧?倘若再说得冠冕堂皇一点也未尝不可以说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乱事已至,世上什么人的手段是可以永远光彩呢?”墨清池以一种极其平静但可以震慑人心的言语开口说道。
婠婠无法反驳,她推着墨清池继续孤独前行在这条僻静的小道上,她们在这条小道上已经行走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会或多或少谈论一些其他的事情,或关于江湖或关于朝堂或关于自身,墨清池是从来没有拒绝回答的,包括那个最神秘即将和墨清池交锋的燕十三。
“马上就要到六月十五了,旷神谕和李渊的决斗你究竟去还是不去呢?”婠婠道。
墨清池摇头一脸淡然:“旷神谕不过是我欺骗天下用得一个假名而已,也只不过是一个引起争端与轰动的棋子而已,至于去不去不是看旷神谕自己,也不是看墨清池,而是看现今天下的局势,这个道理正等同于我们以海棠公子杀人一样,杀与不杀全看利益。”
“因此你不准备和李渊交手?”
墨清池淡然一笑,抬头瞧着远方,轻声道:“此时此刻天下人都应当在翘首以盼李渊和旷神谕交手,因此可以想象已经自太原起兵占据现今已经占据长安的李渊在思忖到底要不要和旷神谕交锋,我甚至可以思忖李渊之子李建成李世民等人一定会权力阻止李渊和旷神谕的交手,毕竟在他们眼中旷神谕不过是一介武夫,而李渊则即将是拥有万金之躯的当今天子。”
婠婠莞尔,道:“因此此时此刻的李渊是不敢也不想的,毕竟一个家财万贯的人是绝对不愿意和一个穷人拼命的,这并不符合他们的意思,只不过旷神谕会如他们的心意吗?”
墨清池道:“这一次你猜错了,旷神谕一定会如他们的心意,现在我正好需要用旷神谕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并将许多江湖认识距离在长安,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方便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譬如。”
墨清池淡淡道:“譬如邪王石之轩,譬如傅君婥,譬如杜伏威,譬如飞马牧场,譬如杜建德,譬如朱粲、譬如李子通、譬如王世充,随着杨广一死,不管是跳梁小丑还是盖世枭雄都冒出了头。”
婠婠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慢悠悠道:“半个月前李子通占据了扬州,这些时日他先后请巨鲲帮帮主游秋凤以及巨鲲帮帮主云玉真两人商议,显而易见这人已经有了称帝的架势,现在我们还在扬州岂非先将这个人解决了?”
“这个人实在是要解决的,只不过李子通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此人虽谋略武功都不算弱,手下兵士将领也不算差,但此人的好大喜功以及狂妄自负注定此人难以成就一番大业,前些日子我已经通知熊霸天,命他传信辅公佑、杜伏威,这两人蛰伏于魔门之手,现在是时候建功立业考验忠心的时候。”
“江淮军实力强劲远非李子通可以相提并论,再加上李子通内部早已经被我们埋下了暗器,因此李子通灭亡不过旦夕之间的事情,但你不害怕杜伏威会乘机壮大,生出异心,我记得你对云玉真都还存在戒心,难道对他没有?”
“自然是不可能没有的,否则我也不会将熊霸天安置在江淮军中,现在江淮军实力虽强,但因为军纪太差,手下多是流寇,实在难以成就大事,这一点杜伏威应当比我更清楚,因此杜伏威也更应当知道,他只不过是我们拿出来夺得天下的先锋,最终依旧会成为弃子,何况他自知自身没有图谋天下的能力,否则你认为他为什么会乖乖臣服于我呢?”
“你很自信?”
墨清池淡淡道:“倘若你用了十年的时间将天下的各种山川地势各种有名有姓的人全部都研究了一面,那你就会明白向我这种人就算不自信也不行,换句话来说倘若我仅仅只想谋求天下,不用五载天下就可以落在我的手中,只不过我需求得并非是谋求天下而已。”
婠婠叹了口气,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她轻声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得不仅仅是谋求天下,而是希望改变整个天下的局面,否则你也不会费尽心机加入魔门,更不会费尽心机说服我的师尊改变魔门剔除一些害群之马,还原魔门创立之因,召集两派六道之人研究魔门先人留下的诸子百家学说,以求百家汇流,诸子治国的局面。”她顿了一下,道:“换而言之,改变当今儒法治国的统治时代,这才是你的目的。”
墨清池微微一笑,他弯下腰摘下一株青草放在嘴边细细咀嚼,他道:“百家汇流,百家争鸣这才是我需要的景象,虽然我并不知道这种场景是好是坏,但我希望可以尝试一下,看一看是不是可以创造一个更好或者更坏的时代。”
婠婠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后背,以一种非常温柔的语调道:“不管如何我都会代替你好好尝试一下。”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思忖起墨清池留在那间石屋周的手札,手札中不但记载着墨清池和沈落雁五年共游天下的经历,后半部更是记载了许多她从未听过的高深治国方略。
那个石屋很少有人知道,准确而言知道那个石屋的人只有她、师尊以及墨清池三人而已,显而易见手札中的东西是留给她们的。
墨清池并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明白身边这个聪明的女人一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与想法,他是不能在这个师姐就留的,而事实上经过这些日子的连续动武,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孱弱了,原本在见燕十三之前,他还有机会在这个世界呆上十年时间,可现在最多不过五年。——倘若他无法破碎虚空那就只有真正的死亡。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对于墨清池来说也是一样的,不过他是并不后悔的。他穿越进入这个大唐世界之前就已经和主神签订了协议请主神不要干扰这个世界更不要给他发布任务,而条件自然就是限制他的身体以及武功。
现在他的身体已是非常孱弱了,武功也不如从前的七成,就算勉强动武,也是以寿命为代价的,不过他是并不后悔的。
他虽然并不想死,但绝对不认为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他已经活得比普通人要久上太多了,他希望利用余下来的时间做一些他想做但一直没有做过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一个人存在的最大意义岂非就是做想做但没有做过或不敢或没有能力做过的事情吗?现在他有机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因此他做出了一个至今主神都无法理解的交易。
婠婠推着轮椅,望着墨清池,她一直以来都是看不清这个年纪其实比他大不了即使的年轻人,过去看不懂现在更是看不懂了,她感觉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的心仿佛已如即将入夜的黄昏,无匹的萧瑟无匹的理智与冷静,似乎世上一切的事情都已经难以影响这个男人的心的。
这个男人绝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有少数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流露出青年有的情绪,譬如好色贪吃喜欢名人字画之类,但这种时候实在太少太少了,绝大部分的时候这个男人都是无匹冷静无匹理智的。
冷静理智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起了:“昨天杨虚彦来见我并传来邪王石之轩的口信,希望可以和我一谈。”
“杨虚彦,石之轩。”婠婠皱了皱眉道:“以邪王的自负应当不屑于臣服于任何人的手下吧。”
墨清池点头同意,他道:“的确如此,不过这些时日我们都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就不如在扬州等上几天,等待邪王石之轩的到来,我倒也想见一见这个曾经令玉妍神魂颠倒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宏图伟业?”
婠婠望着墨清池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她其实是想告诉墨清池的,兴许现在师尊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个人正是你,他一直以来都是记得一件事的,那就是自从墨清池以旷神谕的身份行走江湖以后,师尊收到关于旷神谕讯息的时候,那清冷的面上总会闪过一抹小小的雀跃。
这种雀跃的表情非常小,小到即使祝玉妍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她是注意到了,不过她终究是没有告诉这个给她一种非常复杂感情与情绪的男人。
“什么时候?”她收敛起思绪问道。
墨清池道:“五天后的普法寺。”
她道:“我想见一见他。”
墨清池的言语依旧简单直接,他道:“可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