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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汉儿不为奴txt下载     汉儿不为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情报

    全营转进的诸项事谊在接下来的六天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是没有谣言在营中散布,说是太平营把钱粮都装车,这是那些军官准备带着财货逃跑,压根不是打鞑子,而他们这些投奔太平营的老弱妇孺则是要留给清军祸害的。

    谣言突然散布,并无预兆,却在情理之中,毕竟太平营现在所做的事看着的确跟逃跑没两样,要不然把东西都装车做什么?

    针对谣言,周士相很快就命令前营加强全城的军管,严禁各色人等在营中传播此类谣言,同时严禁各营妇孺相互乱窜,并且定下铁律——造谣者死!

    在太平营的强压之下,谣言很快就被限制住,在“造谣者死”和散布谣言者同罪的近乎严苟铁律下,没有人敢轻易去拿脑袋触碰这条铁律是否属实。

    百姓是盲目的,但同样也是服从的,没有强力的压制,谣言会产生极其可怕的后果,但在强力面前,谣言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时间是谣言天生的敌人,随着时间流逝,谣言也将不攻自破,在此之前,只须加强管制就可。

    为了打击造谣者,周士相甚至颁下密告者制度,即若是有人暗中报告有人造谣或是散布谣言,那就可以获得赏赐。这个制度也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有效打击那些心怀不满的造谣者,用得不好,却易让军民离心。但在目前而言,却不必去管利多还是弊多,离考虑这种制度利弊还远着呢,这会去考虑,那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忙得团团转的宋襄公没忘派人暗查是何人散布的谣言,可惜后营近万老弱妇孺,他派出暗查的只是那些肯为太平营所用的原衙门小吏,这帮人跑跑腿办办差还行,可让他们做这打听剌探的活计也真是为难人了。查了两三天,除了抓了几个听信谣言而偷偷和人说的妇孺,真正的造谣者却是一个没有抓住。查不出,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的。

    事后,宋襄公有些感慨,倘若太平营有一支类似大明锦衣卫或东厂番子的力量存在,无论那些造谣者如何掩饰自己,如何隐藏自己,在番子面前他们也无处可循。因为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伸了手,张了嘴,就定有痕迹可查!

    宋襄公的感慨倒提醒了周士相,一直以来他都忙于军队的组建和民政治理,在情报工作上却一点也没有动作。

    情报就如同人的双眼,有情报在手,无论军情还是民情都能洞若观火,没有情报,则是盲人摸象了。就好像营中生谣言这事,有专门的情报人员处置此事,自然轻松解决,可派外行的人去办,就两眼摸黑,不知谁是谁,又从何处下口了。

    此去香山近千里,沿途大半都是敌占区,必须有一支类似锦衣卫的专门的情报人员负责剌探敌情,不然太平营就要处处被动。当然,锦衣卫是大明皇帝的亲军,周士相这自封的千户肯定不能用,东厂番子名声又不好听,和锦衣卫比更是不能为臣子所用,自然而然,军情司这个机构便出炉了。

    军情司是出炉了,可由谁来负责这个部门呢?放眼全营,基本没一个人能适任军情司的重任,不得已,在宋襄公的提议下,周士相将军情司交给了张安。宋襄公举荐矮脚安的原因是这家伙机灵,又会说话。

    机灵的确是情报人员的必备素质,可会说话似乎有点不搭边,奈何确是无人可用,周士相自己又不能亲自出任这个情报头子,无奈之下,只能让张安上任。

    一头雾水的张安被叫过来后,根本不知道军情司是做什么的,周士相只能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做的事大致和他说了,不想对方听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张安也是大好汉子,怎的能做那番子的丑勾当,不做,绝对不做!

    不做就不做吧,他偏偏还说了一通当年锦衣卫是如何祸害百姓,东厂番子又是如何狐假虎威,下欺良民上瞒天子什么的,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他张安亲身经历,又亲眼见过似的。

    若不是周士相一琢磨,这会已是永历八年,离清军入关都十二年了,崇祯一上台又废除了东厂,把锦衣卫阉得跟只鸡似的,崇祯一朝十七年,厂卫的威风压根不存在,这一算就是29年了,而张安今年不过28岁,他到哪体验厂卫的坏,又在哪听说厂卫的不好呢?

    宋襄公毕竟见过世面,针对张安的话在旁边嘀咕了声:“若不是厂卫皆废,孝烈皇帝不定吊死呢。”

    孝烈皇帝自然是崇祯皇帝了,孝烈是弘光朝给上的谥号,清廷那边也上过,不过叫庄烈。这会清廷虽占了大半江山,可南明依旧在,所以在南方,人们还是以孝烈皇帝称呼这位刚强的皇帝。

    孝烈皇帝的死和废除厂卫有什么直接关系,周士相不想问,他不是史学家,不想弄清这中间的因果关系,他只知道必须让张安这小子上任,不然这军情司就是刚出生就咯屁了。

    在周士相的喝骂下,张安一万个不愿意的接下了军情司大使的“重任”,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马上到德庆去,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想办法弄清肇庆、广州两府清军的驻防力量。同时想办法联络潜藏在两府的秘密反清人士,以争取太平营过境时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

    周士相给了张安很大的自主权,用这个时代的话讲叫“便宜行事”。

    “属下先前以为是做番子的龌龊事,不想千户交待的却是这等大事,千户放心,属下这就去德庆!”

    听了周士相的交待,张安立时变了态度,不过却在周士相示意他可以走的时候却吞吞吐吐的在那不肯走。

    周士相有些奇怪,问他:“还有何事?”

    “属下...”张安讪笑一声,“不知属下的属下在哪,属下既然要去德庆,还请千户将人交给属下,属下也好有些帮手,不然属下一人如何办得了这么多事。”

    “我没人。”周士相一摊手,“你是军情司大使,你想要什么样的手下自己去找,反正我没人可以派给你。”

    一听这话,张安顿时愕然了:“这么说,属下就是光杆大使?”

    “万事开头难,咱们太平营现在是开创阶段,到处都缺人手,军情司的差事又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你得自己物色。”

    “千户不派人,属下到哪物色人?”

    “你到后营找找看,只要人机灵就行,噢,对了,这人长相不能太显眼,越普通越好。”说完,周士相不忘和实际负责后营的宋襄公打个招呼,“先生这边给军情司行个方便,张安看中的人都调入军情司,一应开销也请先生准备。”

    宋襄公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是自然。”

    扭头看到张安还傻站着,周士相不由催促他道:“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些帮手,难道你真想一个人把军情司干起来不成?”

    “我...我...我...”

    张安一连三个“我”,见周士相这边确实没有人手派给他,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行了礼转身出去物色他的手下了。

    看着张安远去的背影,周士相也有些愧疚,军情司这么重要的一个机构,自己却不能帮张安把架子搭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以后是生是灭全看他自己造化,想来也不免太狠心了些。可不狠些怎么办,太平营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用的人材却没几个,适合干情报工作的更是没几个,自己又无法分身,不把重担压在张安身上压谁身上?

    但愿矮脚安能让自己刮目相看吧,周士相无奈的轻叹一声。

第九十一章 忠良

    新安县与东莞县、香山县同属广州府,其境内有座七娘山,此山山高谷深、山中古林浓郁如盖、林中空气宜人,每当山风拂过,便有阵阵林涛,人赏之心怡。山中更有山涧溪流跌宕,飞瀑流泉,水流时缓时急,传入耳中真如仙音一般好听。

    如此人间仙景,今日却染了煞气。那溪流之中,流得不是水,而是血;那林中传来的不是风声,而是女人绝望的哭声。

    山峰下,六百多衣衫褴褛、盔甲不全的明军被上千脑后留着小辫,手中持着刀枪,穿着胸前印有大大一个“勇”字号衣的绿营兵围在当中。

    地上的泥土已然被战死者的鲜血染红,不远处的小溪边,上千具老弱妇孺的尸体更是将溪水生生阻断。

    上游是血,下游同样是血,那是汉人的血,也是老人的血、女人的血、孩子的血。

    溪边的卵石也被鲜血染红,在阳光的照射下殷红殷红。

    尸堆之中,有未死之人在发出临死前的痛苦声音,也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丫丫学语的稚儿无知的趴在死去母亲的尸体之上,不住的拿小手去推母亲,想要母亲能够起来哄哄他,然而任他怎么推,他的母亲也永远无法醒来。

    “哇哇哇”

    稚儿的啼哭响彻山谷,让人听着心碎。

    .........

    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绿营兵乃广州府从香山、顺德、新会、连山、东莞等县抽调而来的绿营精锐,总兵力有三千之众,而他们围攻的对象则是大明故太子太保张家玉大人麾下的大将李万荣。

    张家玉于广东增城壮烈殉国后,李万荣领着部下转战香山、新安境内,在七娘山、梧桐山等山区坚持抗清,去年曾响应广东总督连城壁号召,率部挺进广州以呼应李定国大军,给广州清军带来了一定威胁。

    年初李定国大军败退新会后,广州清军为彻底解决腹心之患,遂调集广州各县绿营兵马合力围剿李万荣部,经长达两月的恶战,李万荣部由五千之众减至不足千人,活动区域也从新安、香山、东莞数县压缩到新安县七娘山境内。

    三天前,在叛徒的带路下,清军摸进七娘山,明军猝不及防遭至惨败,李万荣部下沈义忠率两百死士拼死抵挡清军,以掩护李万荣同老弱妇孺向七娘山深处转移。可惜沈义忠和两百死士的拼死抵挡并未能挽救局面,就在今天上午,清军终于在这凤涧谷追上明军。

    短兵相接之下,装备优良的清军渐渐将缺衣少食的数百明军残兵包围,随明军转移的两千多家眷也被清军屠戮一净,连孩子也没有放过。

    .........

    仗打到这地步,面对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清军,李万荣知道大势已去,这大明,他是救不得了。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明军士兵已支撑不住,在绿营兵的猛烈攻击下,不住有士兵倒地,可即便知道今日大伙都要死在这里,明军也没有崩溃,更没有人吓得扔掉刀枪向清军投降。他们咬紧牙关,相互团在一起,用仅余的力气和当面的清军殊死搏斗。

    困兽犹斗之下,绿营兵虽然人数众多,可受限于山中地势,一时也无法将明军尽数歼灭,这让从广州前来督战的镶蓝旗汉军牛录佟尔汉有点不耐烦了,几百个几天没吃东西,连兵器都拿不稳的杂牌明军都吞不下,这些个绿营兵也真是忒无用了些,看来还是得旗兵上阵才行!

    “放箭,射死他们!”

    听到牛录大人下令,两百镶蓝旗汉军立时拿出弓箭走到阵前,对着明军射去。

    身上根本没有护甲的明军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躲避清军的箭支,几轮射杀下,便有一半明军中箭倒地。

    中箭的明军不用看同伴和敌人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他们没有怨恨,而是平静的躺在地上闭目等死。

    人死前,想得最多的是亲人。

    爹娘的音容笑貌、妻儿的影像、家乡的草草木木,点点滴滴,在将死之者的脑海中不住闪现,最终,一切陷入无边的黑际。

    “弟兄们,婆娘娃子都叫清狗杀了,咱们也别活着了,和清狗拼了!”

    四面八方都是清军,残余的明军知道他们肯定逃不出去了,但是却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跪倒在地叫喊饶命,他们仍在拼死搏杀着,背靠背团在一起和清军拼死作战,刀砍崩了就用力的砸,矛头掉了就用力的捅,没了兵器的就捡起石头砸。

    “将军!”

    刀光剑影中,李万荣的亲兵抱住他,他没有说什么,但李万荣却毅然将他推开,然后嘶吼着向清军冲去。

    “将军!”

    亲兵的眼变得通红,他不是孬种,他也是条汉子!

    “狗日的清狗,老子和你们拼了!”

    .........

    “冲上去,冲上去!”

    “后退者军法从事!后退者军法从事!”

    不管佟尔汉如何拼命催促绿营快些解决战斗,李万荣和残余的两百多明军都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他们借助地势,借助四周的树木一次又一次打退绿营兵的进攻。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担心节外生枝的佟尔汉不得派出他一直不舍得派出的旗兵了。

    在汉军旗的监视下,绿营兵再一次硬着头皮向明军冲杀过去。让人吃惊的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没有再遇到明军的殊死反抗,那些明军面对冲上来的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他们。

    明军已经力竭。

    ………

    见明军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在前边指挥进攻的绿营参将阎国振跑过来请示佟尔汉:“大人,明军没有力气了,要不要捉活?”

    想到临来前靖南王爷的交待,佟尔汉便冷冷的道:“只要李万荣,其他人格杀勿论!”

    “喳!”

    阎国振点头应了,挥手要部下们随他去捉李万荣。此时的李万荣身上满是鲜血,袍服已经被碎得不成衣服,身上的刀伤更是不下数处。

    “活捉李万荣!活捉李万荣!”

    “活抓我?”

    听到绿营兵的叫喊,李万荣凄厉一笑,突然反手将长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仰天叫道:“太保大人,末将无能,末将向您请罪来了!”

    见状,阎国振脸色一变,急声喊道:“拦下他,拦下他!”

    话音未落,冲在最前面的绿营兵便看到那个明军大官将长刀抹进了自己的脖子。

    “噗哧”一声,长刀入肉而进,气管立时切断,心脏也陡的一缩,血液没有喷涌而出,而是顺着那刀身一点一点的流出,一点一点的流到李万荣握刀的手心。

    娘子,你一定要将咱们的儿子带出去!

    倒下去的瞬间,李万荣喃喃自语一声,当面的绿营兵清楚的看到,这个明军的大官死时是看着西边山峰之上的。

    “将军已死,我等如何能苟活!”

    目睹李万荣自杀,残余的明军受到震动,一名年轻的明军咬牙将手中的刀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大伙随将军同去吧!”

    “大明万岁!”

    “大明不会亡!”

    两百多明军没有一个迟疑,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追随将军自杀。瞬间,地上多了两百多具尸体,放眼看去,六百多明军竟然没有一个活着的,不是战死就是自杀。此情此景令阎国振和所有绿营兵动容,也让佟尔汉和那两百镶蓝旗汉军发怔。

    ...........

    李万荣死时所望的山峰之上,一个妇人正艰难的背着襁褓中的婴儿往山峰上爬,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背上的婴儿正熟睡着,母亲的颠簸似是摇蓝一般。

    突然,妇人的身子一颤,好像心有灵犀般,她扭过了身子,努力的向着远处眺望,然而密林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到。

    夫君!

    妇人再次扭过头时,两行泪水已比她的眶中流出。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妇人的速度突然变得快了,也再也不去理会那些树枝和剌条,只用力的向上攀爬着。

    终于,妇人爬到山峰之上,她的脸上、手上满是鲜血,一条条寸许长的口子让妇人变得如同鬼魅。

    山峰之下,一汪潭水波澜不惊,夕阳照在其上,发出剌眼的光芒。

    妇人瘫坐在地,大声的喘着气,片刻,身后的婴儿突然动了一下,妇人的心一颤,她轻轻解下系在腰间的布带,将背后襁褓中的婴儿抱到怀中,然后无比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山峰、阳光、密林、林涛、潭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紧紧抱着儿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一直贴在儿子脸上,儿子的温暖得让她心酸。

    在那兀自站了片刻后,妇人望着仍在熟睡的儿子,突然轻声说道:“自古忠良无后,靖儿,你爹是大明的忠良,你便也同你爹一样做个忠良吧!”

    言毕,妇人跃身向崖下跳去。

    恨绝当时步不前,

    追随夫婿越江边。

    双双共入桃花水,

    化作鸳鸯亦是仙!

第九十二章 保安

    太平营是29日从罗定出发的,而前一天周士相和唐三水刚刚完成交易。

    唐三水交付的物资是在周士相给出的数目上打了六折的,药子更是只给了一半,真按实际重量算的话,恐怕都不到500斤。

    按理,唐三水打的折扣太大,而他又十分需要罗定城,周士相完全可以待价而沽,左右高州那边虽然不待见太平营,不接受周士相的任何条件,但毕竟没有撕破脸皮派兵来剿,而清军这边也没有任何攻打罗定的计划,所以太平营还能在罗定多呆上一段时间。然而周士相在听了唐三水带来的一个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和他达成了交易,随后回城便召集总旗以上军官军议,军议之后全营即开始出城转进。

    唐三水带来的那个消息在某种程度上和罗定并无关系,因为这件事情是发在距罗定千里的新安县,那个地方在周士相所画的广东地图里正是后世深圳特区所在。

    据唐三水说,就在四天前,两广总督李率泰所调集的广州各府县绿营兵成功围剿了新安县明军李万荣部,此战之后,广州府辖各县再无明军一兵一卒,广州府已彻底为大清所有。

    不知道事情确是如此,还是唐三水故意恐吓,他告诉周士相,一旦出征新安的绿营兵马调回,广州那边说不定就会派兵攻打罗定了。

    唐三水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周士相这个消息并不重要,重要得是周士相在得知此事后立即就爽快的答应了这桩买卖,这让唐三水在事后想起颇是懊悔:早知道那穷秀才如此好吓唬,我就应该再打上两折的,凭白多让他赚了两成,亏了。

    等到怀着满腔喜悦,带着手下新招的几百绿营兵耀武扬威赶到罗定城,准备“收复大计”的唐三水在看到那座城门大开的罗定城后,他深深的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同时更加的懊悔,这桩买卖他亏大了,因为他看到的是一座空城。

    面对手下千总的小声询问,脸都绿了的唐三水还是无奈的将事先制定的“攻城战事”上演了一遍,于是,城外的荒山上有百姓看到这样一幕——数百名清军爬到城墙上费力的拆卸城砖,然后又跑到城墙下拼命的挖墙,再接着在城中放火灭火,来来回回实是热闹。

    热闹过后,唐三水郑重其事的向肇庆发去了报捷公文。

    ..............

    “跟上,后面的人都跟上!天黑之前大伙赶不到簕竹寨,鞑子可就撵上咱们了!”

    “没多少路了,大伙再鼓把气,使把劲,前面的人已经给咱们准备好热饭热菜了,到了地头大伙就能填饱肚子了!”

    “路不好走,大伙都看仔细了,别摔下沟里!老人孩子走中间,男人别抢道!”

    “都别挤,别挤,前头有车陷在坑里了,大伙停一下,帮把手!”

    “谁要是再乱动的话,就拖出来绑了!”

    “.......”

    几乎每隔一里地,都有几个身上穿着黄色军装,臂上系着红绸,头上戴着毡帽,手上拿着削尖竹子的男人站在高处指挥着队伍前进,他们不时大声为队伍打气鼓劲,又不时将前方传回的消息告诉后面的人,看到人群因为拥挤而停滞不进或有人因为抢道而乱了队伍秩序时,他们总会第一时间拿着竹枪赶过去。这些人的存在,使得前后拉了足有二十多里地的后营能够缓慢的向前移动,虽然移动的速度极慢,但依然在移动。

    营民们管这些人叫保安队,从罗定出发的这一路上,要不是这些保安队员,恐怕大多数人很难坚持走到这里。因为正是有了这些保安队员,他们才能随时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同时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后面的人挤下山沟,因为这些保安队员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保安队员会清楚的告诉他们到哪里可以休息,又到哪里能吃上饭。休息和吃饭对于茫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到哪里的营民而言,绝对是天大的事。只要自己能够知道何时可以休息,又何时可以吃饭,即便这一路走得再辛苦,营民们总是会咬牙坚持下来的——希望,就在眼前。

    而对于保安队员的凶狠,营民们也能够理解,毕竟他们也知道队伍不能乱,要想不被清军追上,他们就得走得更远。若是因为那些不晓事的人而耽搁了队伍前进,到时,付出的代价可就是大伙的脑袋了。

    充当保安队员的都是四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人,这些人因为年纪原因而未被收入前营充为战兵,但让他们跟五六十岁的老人一样呆在后营中也太过浪费人力,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利用现有人力,让每一个人都在太平营中发挥他的作用,周士相建议宋襄公将这些男人组织起来编为保安队。

    保安队的职责和后世一样,就是维持治安,具体到行军路上,就是保证队伍的秩序。

    前营的战兵加上工兵营一共才1300多人,兵力的不足使得周士相难以从中抽调人手去帮助后营的转移,并弹压有可能发生的骚乱,故而利用后营现有人手组建保安队就势在必行。此建议得到了宋襄公的极力赞成,因为他也需要有一支半战兵性质的力量在手中,以便能够应对行军路上的重重困难和突发情况。

    宋襄公现在手中有一支现成的武力,那就是试百户赵四海手下的150个士兵,可这支力量却承担着公库安全,轻易不能调用他处。而那200个库军都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和十多个少年,名义上他们是叫库军,听着好像是一支军队,可实际上不过是些搬运工和杂役夫子,因此难以将他们充任半军事武装保安队员使用,而且公库也离不开这些库军,那大车小车装载的钱粮和财货还指望他们一路推到香山县去呢,没了他们,谁来推车?

    原本在出发前周士相和宋襄公并没有考虑到转移路上队伍秩序这个问题,可在队伍出城才几里地后,二人就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故而周士相刚刚提出自己的想法,宋襄公就将命令传达到了各营老处,很快,一支只有120人的保安队就急匆匆的成立了。

    宋襄公要求周士相给保安队员配发兵器,可周士相这边前营的兵器都不全呢,哪里有刀枪配给保安队员,不得已,只能叫人在山上砍了竹子削成竹枪供保安队员使用。好在,保安队存在的目的只是维持队伍的秩序,并不需要他们和前营一样上阵杀敌,所以他们使用什么样的武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起到震摄营民的效果即可。

    周士相私底下以为,这120人的保安队就是只纸老虎,可现在这只纸老虎却大大的帮了他的忙。

    宋襄公特意让后营多停留了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周士相和他对保安队进行了强化集训。一个时辰后,120人的保安队员以5人一组,分成24队开始了自己的使命。

    保安队投入使用后,很快就收了效果,在这些穿黄军服,戴红绸的保安队员指挥下,原本乱糟糟的队伍立时就变得有秩序。

    看到保安队的确有作用后,周士相难免心有所动,考虑日后前营将随时随地与清军交战,而一旦发生战事,以前营单薄的兵力是难以腾出手帮助照顾后营,所以后营必须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和造血组织能力,否则一切都要依靠前营肯定是不行的。

    用现实的话讲,周士相想让后营有独立能力,说难听的话讲,就是他不想后营拖前营的腿。

    保安队将来一定要扩大,要有保安大队、保安中队、保安小队,如果有了可以安身的地盘,那就是府保安大队、县保安中队,镇(村)保安小队。

    有了实力,还可以加强保安队的训练,装备,使得他们也能单独应对小股清军的进攻,在前营大部队作战时也能提供支援。时机成熟,更加可以将保安队员做为前营的兵源补充。

    将这一设想牢牢记下后,周士相将后营托付给了宋襄公,他则领着前营赶往南进路上的第一颗钉子——新兴镇。

    新兴镇隶属肇庆府,地处云雾山区南端,是肇庆府的门户所在,因此虽是镇子,但却驻有一个外委的把总,手下有一汛300名绿营兵。

    拔掉新兴的绿营兵,太平营即可沿新兴江北进肇庆府,又或向东南进军周士相的故乡所在新会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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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正黑旗

    新兴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条连通东西的青石板路将镇子串在一起。沿着这条青石板路,大大小小开着数十间铺面,茶馆、酒楼、车马行这些只能在县城中看到的店面竟然也有几家。

    新兴虽是镇,毕竟是肇庆府的门户,其地四通八达,乃云雾山南端的首要交通之地,精明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块宝地。这年头虽是乱世,但是世道再乱,只要还有人活着,吃喝拉撒穿上就有生意可做,加上新兴镇乃交通要地,自然而然各类买卖就比别处多了许多。

    不过这大白天的,往日人潮涌动的青石路上却没几个人走动,那些店铺也多是上了门栓关了门,只一家酒楼和一家布行还开着门。

    酒楼里有几桌生意,却是绿营兵们在吃喝。酒楼的宋掌柜抄手坐在二楼的一间包间,一边饮着茶水,一边做着帐,丝毫也不担心那帮绿营兵们会吃饭不给钱。因为这家酒楼的东主就是这帮绿营兵的把总大人赵世玉,在自家把总开的酒楼里吃饭,有几个绿营兵敢活腻了吃霸王餐?

    和酒楼这边还算热闹不同,对面布行里其实并没有生意,两个伙计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斜看着酒楼这边,宋掌柜从他们不时咽口水的样子就能看出这两个家伙一定是馋了。布行的东家是肇庆府那边的,听说和知府大人有些关系,这才能盘下这间占地还算不错的铺子,绿营那边也有过交待,故而没人敢去布行撒泼。

    只不过今儿别家都关门歇业,这布行怎的还开着门,这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他家能有生意?看这两伙计的样子,许是齐胖子自个在睡觉,却叫这两个苦瓜蛋在前头撑着吧。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这胖子倒是好闲心。

    宋掌柜想着,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这杀人催的。”然后将视线移向东边不远处的几根木杆,木杆上挂着几个笼子,里面黑乎乎的塞着一团东西。他没敢往笼中细看,甚至都没多瞧一眼就转过了视线,因为他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昨天夜里刚砍下的人头。

    ..........

    新兴镇东面有一片荒野,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的地较其它地方差得多,种得庄稼收成极少,所以镇子里的人没人肯种这里的地,这么多年下来,这片荒野就慢慢成了乱葬岗了。

    这会,乱葬岗里正有十几个扎着辫子,穿得烂烂破破的男人正费力的在挖坑,坑挖了有七八个,一旁有辆牛车,车上面用草席盖着,不知道盖得什么。

    “大伙快些挖吧,早点埋了这帮死鬼,咱们早点回去。”

    镇子的里正李老全年纪大了,又常年有咳嗽的毛病,说上几句话就要停下使劲咳嗽几声,要不然,他恐怕就要吸不上气来一命呜呼了。

    挖坑的都是镇子里的男人,大半都是李老全打小看着长大的,所以对李老全很是敬重。李老全发话后,他们便一个个手脚都快了起来,这鬼地方谁也不愿多呆,这大白天的人呆在这里都碜得慌,里正说得没错,早点干完早点回家去。

    很快,坑都挖好,李老全又点了几个人到牛车上去抬被草席盖着的尸体。

    被点到名的脸上都有些犹豫,但在李老全的注视下,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去抬尸体。

    有个年轻些的汉子走到牛车旁后,还跟拜菩萨一样喃喃说了一通,旁人见状,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也都和这些“死鬼”好生说了几句,直到李老全不耐烦的催了后,他们才将草席取下,然后将车上的尸体一具具抬下来,再然后一一放入已经挖好的坑中。

    抬下来的尸体都没有首级,他们的首级都挂在镇子东边的木杆上。人死之后连个全尸都没有,看着也真是可怜。

    尸体被埋进坑后,李老全又挨个看过去,最后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没跟把总大人要过脑袋,可对方却是将他破口大骂,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墓碑肯定是没法竖了,这帮人都是被绿营以“通贼”的罪名杀的头,犯得是谋反的大逆,谁个敢给他们竖碑?也只能记下哪个坑埋得哪个,回头叫他们的老婆孩子偷偷过来烧些纸钱了。

    百般伤感之下,李老全准备带人回去,突然,他的身子却一颤,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停在了那里。旁边的人看着奇怪,也都顺着里正的视线朝东边的云雾山看云,只看了一眼,他们也像着了魔似的全停在了那里,他们看到有一面旗子正从远处向这边移动而来。

    待那面旗子离得近些后,李老全这帮人同时发现在那面旗子下面有好多穿黑衣服的人。这些黑衣人好像是从远处的云雾山钻出来的,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这帮黑衣人出现后,就随着那面旗子向前方前进,没有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没有声嘶力竭的喝斥声,也没有喊打喊杀声,就这么安静的跟着旗子向前方移动。不远处的镇子上,有眼尖的绿营兵也看到了那些黑色衣服的人。

    那些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在疑惑,不知道来得这群黑衣人是干什么的。

    “是朝廷的人吗?”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铲子,满是好奇的看着那些黑衣人,迟疑道:“正黑旗的?”

    “朝廷有正黑旗吗?”

    旁边的男人听后,嘴巴一下张了起来:“瞎说,听过朝廷有两黄旗、两红旗,两白旗,还有两蓝旗,可啥时听过有两黑旗啊?”

    “朝廷的兵马没有两黑旗的说法,再说,那是指的旗子颜色,可不是衣服颜色,你们不知道莫要瞎说。况且,朝廷的满州大兵能到咱这地方来?你们莫要瞎嚷嚷了。”

    在镇子里算是见多识广的李老全自然不会采信什么正黑旗的说法,他看了一会,那些黑衣人离得还远,急切间看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看不清那旗子上写的什么旗号。就在这帮人迷惑不解时,突然那黑衣人的队伍中有鼓声响起,随后那些黑衣人前进的速度猛的加快起来,李老全看得清楚,那些黑衣人是向镇子方向冲过来的!

第九十四章 去留

    “敌袭,敌袭!”

    当发现那些黑衣人正向镇子冲来,且手上还举着武器时,在镇口傻站着的绿营兵们这才清醒过来。

    “咣,咣,咣!”

    急彻的锣声在镇子上空响起。

    埋尸的镇民们这会脸都吓白了,一个个惊叫起来,然后吓得四处乱跑。

    李老全也惊呆了,但他没有吓得魂不附体,而是强撑着吆喝那些乱跑的乡民:“别乱跑,都往镇子里跑!”

    听了李老全的叫喊,马上就有几个人回过神来:老婆孩子还在镇子里呢!他们要是跑了,老婆孩子昨办!

    回过神来的镇民立即大呼小叫的调头往镇子里跑,有两个人不忘将李老全搀着跑,一边跑,一边恐惧的望着那些就要冲过来的黑衣兵。

    “娘呀!”

    眼看着黑衣兵就要撵上自己,镇民们吓得哇哇哭喊起来,只恨爹娘少生自己两条腿,跑在后面的则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根本不敢朝后看去,而是闭上眼睛疯了般朝前跑。他们唯恐这一回头,就被黑衣兵的长枪捅成窟窿。

    不过那些黑衣兵对前面的镇民根本不理会,虽然已经逼近这些镇民,可黑衣兵们根本没有动手杀人的意思,而是保持着齐整的步伐快速向镇子突去。

    见这些黑衣兵并不杀他们,镇民们心里安定不少,他们不管这些黑衣兵是明军还是土匪,只要对方不是来杀他们的,那就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了!

    李老全却是一下紧张了起来,望着从身侧冲过去的黑衣兵,再看看镇子前面正匆匆集结的绿营兵,眼神之中满是担忧:不知官兵能不能守住?万一赵把总的人守不住镇子,那这镇子可就要叫这些黑衣兵给占了!

    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能叫黑衣兵把镇子占了,千万不能啊!

    李老全的心脏因为奔跑而跳动的厉害,同时也因害怕哆嗦得厉害,他害怕,他很怕,他根本不敢想象黑衣兵占了镇子的后果。

    他不是害怕黑衣兵会洗劫镇子,而是害怕随后收复此地的清军会洗劫镇子。

    ……

    “弟兄们,给我冲!”

    总旗葛正的兵冲在最前头,为了能以最短的时间消灭新兴镇绿营,周士相将全营仅有十几张弓都交给到了葛正,这会那些弓手正背着弓箭紧跟在葛正身后,以便能够在交战时能够利用箭枝压制绿营兵的反扑。

    从太平军发起进攻到绿营兵在镇口完成初步集结,只过去小半柱香时间。新兴镇没有城墙包围,理论上太平军可以从任何一点突入新兴镇,但周士相却希望能够通过堂而一战全歼新兴绿营,不然仓促攻入镇中,很容易受到熟悉地形的绿营兵反击。而且太平营虽经历过与德庆绿营一战,但能战的士兵还是太少,全营1300多人只不到400人有作战经验,在此情况下,小规模的战斗无疑是周士相所盼望的,也符合太平营的利益,因为只有通过这种强度不大,规模较小的战斗,士兵们才能逐步成长,逐步适应战争的残酷。否则,在面对兵力比太平营多得多的清军时,太平营将无一战之力。

    不断的战斗,不断的胜利,才能打造一支强军。新兴镇的这300绿营兵就是太平营的南进的第一块磨刀石!

    葛正是自请作为全营先锋突进新兴镇的,这个土匪头子根本没有将新兴镇的驻防绿营放在眼里,盲目自大在他身上已然发挥到极致,似乎只要他葛正的刀一指,对面的绿营兵就会望风丧胆,然后仓皇逃跑。

    事实上,新兴镇的绿营兵有过短暂的惊慌,但仅是短暂的,在太平营抵进镇口时,大约有100多名绿营兵已然集结起来。

    “杀贼!”

    统领这些绿营兵的并非把总赵世玉,而是一个只带几个兵的伍长王大德。在听到锣声后,正在与人赌钱的王大德便操着一把斧头从帐中冲了出来,看到当值的绿营兵闹哄哄的不知迎敌后,王大德也顾不得向把总大人请命,带着手下几个兵就吆喝出来的绿营兵集结,然后当先向冲过来的黑衣兵杀去。

    有人带头,绿营兵很快就露出了有组织军队的本色,他们四面八方赶来加入这一战团,等到太平营逼近时,当面的绿营兵已然有150多人。镇子里其他的绿营兵也正在军官的带领下向这边赶来。

    “来得正好!”

    “放箭!”

    对面冲过来的绿营兵没有让葛正害怕,反而激起他的悍勇,嘴角露出狰狞的杀机,手中的长刀清晰的印着他的脸庞。

    一声令下,紧跟在葛正身后的十几个弓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嗖嗖嗖!”

    剌耳的尖啸声中,锋利的箭枝从弓弦上飞出去,可惜让人失望的是,十几枝箭只射中了两个绿营兵,其余的箭枝全部射空。不过即便如此,突然射过来的箭枝还是让冲在前面的绿营兵们吓了一跳,本能的停下脚步准备避箭。这一停,后面的人刹不住脚,绿营队伍一下乱了起来。就在此刻,在几个江西小旗的带领下,太平军向着绿营狠狠剌了过去。

    “他娘的!”

    这边葛正也气得破口大骂起来,那些弓手脸色也难看得很,但这并不怪他们,因为他们练习弓箭的时间只有半个月,而一个合格的弓手显然不是半个月时间就能练出来的。十几枝箭射死两个敌人,这,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成绩了。可惜,在葛正这个土匪看来,这么近的距离,十几张弓竟然只射死两个清兵,这帮弓手也忒他娘的太不中用!

    在葛正的喝骂声中,弓手们打起精神,奋力的张弓拉弦向清军射去。十几张弓自然形不成箭雨,弓手又都生疏,无法瞄准清军的带头者,只能稀稀拉拉的给清军造成一些心理阴影而矣。

    电光火石之间,太平营、绿营两股人马已然冲撞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响。

    “去死吧,清狗!”

    葛正握紧长刀的右手顺势撩出,只听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响过,迎向他的清兵已经被斩掉了臂膀,半截断肢重重地坠落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霎时梁红了地上的青草。

    “杀!”

    凄厉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直,一百多绿营兵与蜂涌而至的太平军砍杀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些敢于出战的绿营兵表现得很强悍,不过他们虽然骁勇,但太平军来得太突然,兵力又是他们的数倍,勉强撑了片刻之后,渐渐的,绿营兵已经顶不住了。尤其当周士相亲自率领邵九公、铁毅两部赶到后,局面已成一边倒。

    “王大哥,敌兵太多了,弟兄们顶不住了,快撤吧!”

    厮杀中,一个清兵冲着不远处正浴血与太平军砍杀在一起的王大德叫了一声。王大德却充耳不闻,只不断的大喝奋力的砍杀那些围住他的太平军。

    “清狗,看刀!”

    葛正又一刀砍断一个龇牙裂嘴吼个不停的清兵,然后大吼大叫的直扑王大德。

    ………

    锣声响起的时候,新兴驻防绿营把总赵世玉正陪肇庆来的客人吃饭,当急促的锣声传来时,席上的客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世玉也是脸色一变,猛拍桌子,朝外面喝了一声:“怎么回事,谁敲的锣!”

    外面闻讯冲进来的几个亲兵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亲兵还愣在那里,赵世玉大怒:“快去外面看看,究竟出什么事了?”

    “喳!”

    两个亲兵忙冲了出去,一到外面就见满街都是惊慌四逃的百姓,镇子东头有喊杀声传来,两个亲兵听得目瞪口呆,怔了数秒,飞一般跑回府内。

    “明军打过来了?”

    听了亲兵的禀报,赵世玉的脸都白了,那几个肇庆来的客人也都吓得脸绿,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如丧了爹娘一样气苦:这好端端的新兴镇昨来了明军呢?

    明军怎么打来了,明军怎么打来了?!他们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

    赵世玉牙咬得咯吱响,拳头握得紧紧,呼吸声急促而沉重。

    边上一个亲兵见状,忍不住提醒他道:“大人,新兴没有城墙保护,若真是明军杀过来,单凭咱们这三百人根本挡不住,大人还是赶紧到府里请援军吧!这要是迟了,可就跑不出去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客人哆嗦着起身附和道:“对,对,赵大人,此地太过危险,咱们还是马上逃...去府城报讯吧!”

    一听这话,另外几人也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起来,无一不是希望赵世玉能够马上带人保护他们逃出新兴。

    听了这些人的劝说,赵世玉心中也是犹豫,外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出,从那喊杀声分辨,恐怕来得明军兵马不少,单他手下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可真要是就此弃了新兴逃到府城,这失地弃土的大罪难道就是他能扛得下的!朝廷可是有严令,不论文武,只要犯了失地弃土之罪那就是铁定的一个死,便是上面有人力保,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走不走?

    赵世玉拿不定主意。

第九十五章 劝降

    乱葬岗上,几十个身上穿着灰色布袍的男人正聚在那里紧张的朝着镇子望,他们当中只有几个人手中有武器,其余的人却是连根棍子也没有。看年纪,也是有老有少,年纪最大的头发都白了,最小的看着怕是毛都没长全。

    这些人包括那些手中拿武器的这会都是忐忑不安,盯着镇子方向的眼睛是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只要自己乱动一下性命就不保似的。

    一座最高的坟上站着一个下巴很尖长的瘦小男人,同底下那些人一样,他也被镇子那边的厮杀牵着心,直到看见自家的兵马冲进镇子后,他才呼的松了口气,然后兴奋的跳下坟头,手舞足蹈的跑到一座坟堆后。

    坟堆后面,一个壮汉正盘腿坐在那里,左手拿着只烧鸡,右手却摸着一把大刀。尖下巴来时,壮汉正有滋有味的啃着鸡腿,丝毫也没有被镇子那边正在发生的战斗影响到胃口。

    “陈头,丘八们冲进去了,看情形用不着咱们上了。”

    因为不用自家上战场拼命,尖下巴很是高兴,他凑到壮汉身边嘴里说着,两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壮汉手中的半只烧鸡,喉咙不自主的咽来咽去。

    “你个吃货!”

    壮汉随手将吃了半边的烧鸡扔给了尖下巴,在尖下巴的欢呼声中突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他们是丘八,你是什么东西!你他娘的都不是个东西!再不长记性,小心老子撕了你的嘴!”

    “是,是,小的不是东西,小的不是东西,小的记着了,下次不敢乱说了,头你消消气,消消气...”

    尖下巴嘿嘿笑着,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笑容却是不改,一边将半只烧鸡咬在嘴中,一边将壮汉身边的酒壶打开,奉承的凑上前,谄媚道:“头,来,喝口酒,顺顺肚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壮汉没好气的瞪了尖下巴一眼,接过酒壶“咕咕”灌了几口,然后起身伸了伸懒腰,也不避人,松开裤腰带子对着坟堆就尿了起来,一边尿一边还摇头晃脑,一脸惬意的模样。

    尖下巴在边上瞧着,竟然露出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壮汉见了他这样子,却是十分受用。显然,对于自己的家伙什,壮汉也是十分满意的,便是道一声“好个奇男子”也是不为过的。

    一泡尿撒完,壮汉神经质的抖了一抖,草草系了裤腰带,用刚才摸大鸟的手一拍尖下巴的肩膀,咧呼道:“千户他们攻进去了?”

    “攻进去了,小的看着仔细,清狗压根挡不住,新兴镇是咱们的了!”

    “娘的,这绿营怎么这么不中用的。”

    听到尖下巴的肯定,壮汉却没有多少高兴,而是有些失望,数秒后,他朝那帮心中石头落地的手下们一挥手,喝道:“都别看了,千户大人攻进去了,你们的小命也保住了。”

    “千户大人神勇!太平营神勇!陈头神勇!”

    就好像事先练习过似的,一众老小爷们竟然不约而同的叫出了同样的话,这会若是有旁人看到,肯定会吓一跳,因为这帮人的反应真是很整齐。

    壮汉很满意手下们的反应,对于那句“陈头神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故作威严哼了一声后,朝众人一摆手:“走,随老子进镇瞧瞧!”

    众人又是齐声应道:“是,陈头!”

    走了几步,壮汉突然回身扫了一帮手下,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他们道:“都他娘的记住,进去后手脚都利索些,莫要叫人逮着,也莫要让人叫出来,捡值钱的拿,不好藏的别要,要是谁个手脚不利索叫人逮了连累了老子,休怪老子翻脸无情,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听明白没!”

    “明白了!”

    众人摄于壮汉平日的积威,唯唯喏喏的点头应了,没一个敢在脸上露出半分不满的样子。

    壮汉又扫视了一遍这帮被他训出来的手下,尔后扬手一挥:“出发!”

    ...........

    “汉人不杀汉人,绿营的弟兄们,你们已无路可逃,我家千户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太平军绝对保证你们安全!”

    “一柱香时间快到了,再不出来投降,就休怪我们放火烧屋了!”

    新兴镇最大的房子应是明朝致仕官员李孟的府邸,清军占领广东后,李孟因不肯剃发降清举家被杀,其家亦被清军所占,赵世玉从肇庆移防新兴后便将李家作为他把总大人的居所。因李孟生前是在南京工部做官,所以致仕后便将老家的房子修得跟江南园林一般,院内有山有水,有竹有花,十分的幽静。赵世玉雀占鸠巢后,每日便几乎呆在院内同在广州抢来的两个女子淫.乐,根本不大出府,绿营的一切号令都是由他从府内发出,手下的营兵难得才看到把总大人出府巡视一回。

    现在,赵世玉却是想出府也不得了,他的迟疑不决使得他错失了逃跑的最好机会,等到他发现不走不行时,太平军已然解决了外面抵抗的绿营兵,在俘虏的指点下径直包围了李府。

    李府的院墙修得蛮高,退入府里的绿营兵也有百人之多,加之赵世玉手下有十几个披甲兵,依仗院墙的掩护负隅顽抗,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残余绿营兵困兽斗,太平军竟一时无法攻入其中,遂才出现劝降的一幕。

    在劝降的同时,周士相命令葛义、蒋和、邵九公等总旗率部搜捕全镇,令铁毅部封堵进出新兴的道路,务必不使一个绿营兵漏网。

    清查绿营漏网之鱼难免要进屋搜查,如此一来,新兴镇中顿时鸡犬不宁起来,百姓们本就恐慌,太平军的破门而入更令他们惊惧,在这过程中,一些百姓因不知道太平军到底是什么兵马,又是否会伤害他们的家人,遂手执农具、铁器甚至菜刀反抗太平军,结果便是让镇中又添了十几个无枉冤鬼。

    劝降毫无效果,规定的时间到了后,李府之内的绿营兵仍然没有投降的意思,周士相气急之下,下令放火烧府,同时调来一队工兵,让他们手持震天雷列于李府的大门之前,只旦绿营冲出便扔出震天雷炸死他们。

第九十六章 王府

    李府内,围绕降与不降,营兵和军官们已然吵成一团。营兵主降,军官则拒降。

    哨长江大海坚绝不肯投降,此人原先是赵世玉的亲兵,三个月前刚刚放出来带兵,算是新兴绿营底层军官的为首者。他不愿意投降的原因正如他叫嚷的那般:“我们手中沾了那么多明军的血,弟兄们哪个没砍过明军的脑袋,就是这新兴镇上又有多少通贼的叫咱们取了性命,真要是降了,明军能放过咱们?这镇上那些孤儿寡.妇能放过咱们?”

    江大海的拒降理由得到了另几个哨长、伍长的一致附和,他们清楚,当兵的降了或许能有条生路,可他们这些带兵的要是降了,以他们从前所为,明军断无饶了他们的道理。就是明军肯饶过他们,这镇上的百姓未必也会饶过他们!别看平日那帮百姓看到他们老老实实,唯恐得罪,可背后哪个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他们!棒打落水狗的道理,百姓们可不是不知晓的。真要是交了兵器降了,这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自个做主了!

    “不能降,降了必死无疑!”

    “咱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弟兄们,拿起家伙跟明军拼到底!”

    “谁再敢说投降,老子斩了他祭旗!”

    “......”

    军官们纷纷挥舞手中的兵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朝着手下的士兵们叫嚷,若不是这会局面已是**,稍一乱动就要大内讧,军官们说不得早就拿那几个叫嚷得凶的营兵开刀了。

    摄于军官们往日的积威,营兵们大多数都沉默了下来,不过却仍有不被军官们吓住的,一个手拿长刀的绿营兵最先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狗日的,要是不投降,明军放起火来,昨办?难道要弟兄们陪你们一块死不成!”

    另一个腰里别着短布的汉子也跳了出来,眉毛一挑就叫道:“格老子的,你们想死也别拉老子垫背,老子豁出去了,反正是当兵吃饷,在哪不是当,犯不着吊死在这!”说完,把手里的刀朝江大海等人一指:“你们哪个敢拦老子,老子就和他拼了!”

    这营兵叫宋六,生得五大三粗,也是营中有名的剌头,若不是平日打仗敢拼命,身边又有帮烧过黄纸的兄弟,恐怕早就被军官们收拾了。见是他跳出,江大海等人的脸色不由阴了一下。

    “对,拼了,拼了!”

    有人带头,营兵们立时又胆壮,一个个又鼓噪起来,加上门外明军的不住催促和恐吓,府内官兵之间大有马上内讧一场的架势。

    营兵们再次鼓噪起来,比先前叫嚷得都凶,众军官见状都是色变,既不愿附和说降,又不敢斩杀为首者,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一直沉默的把总赵世玉突然大喝了一声:“都住手,谁也不准动!”

    闻言,营兵们下意识放下了兵器,宋六等叫得凶的也好像泄了气般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赵世玉。

    “大人!”

    见把总大人发话了,江大海心气一振,可让他失望的是,把总大人喝完之后却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吩咐,仍是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大人?”

    江大海眉头一皱,不知道把总大人到底什么意思,这火烧眉毛了,是死守还是突围,你好歹也拿个主意啊,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明军放火,这帮要造反的营兵就能绑了他们出去请功。

    赵世玉此刻心中也是犹豫不决,刚才部下们的争吵他听得分明,对于那些要投降的营兵也是又恨又气,可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明军都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了,这当功夫,他又如何敢拿这帮要降的兵立军威,又如何能约束得了他们。

    早知明军来得这么快,先前就该早走一步啊!

    赵世玉肠子都悔青了,现在这种局面他真是不知如何应对了。

    不知何时,那个从肇庆府来的大腹便便的客人悄悄走到了赵世玉身边,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句:“赵把总,当兵的能降,你也能降?”

    因那胖子离得远,说话又小声,营兵们听不见他说得是什么,但见赵把总听了他话后脸色不对,宋六便猜出了什么,唯恐赵世玉铁了心不降,害他跟着送命,急得把袖子一捞就朝那胖子骂道:“妈拉个巴子,你们这帮肇庆仔不是好人,少给大人灌迷药,奶奶个熊的,你们是要害弟兄们陪你们一块死吗!”

    那胖子却不理会宋六的喝骂,只低声又对赵世玉说了一句:“赵把总,只要你保着我等冲出去,熊某便送你一个大好前程!”

    “大好前程?”

    赵世玉一愣,在他愣时的功夫,那胖子一句“守备的顶戴,赵把总看如何?”已然飘进耳中。

    不等赵世玉有所反应,站在肇庆府众人最后的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守备低了,若赵把总带人护得我等周全,向某可保赵把总一顶参将的帽子!”

    “参将?!”

    赵世玉又是一惊,他和这几个肇庆府来的人并不熟悉,只知这些人是以熊应福为首,而这熊应福在肇庆城中产业颇多,极有地位,在总兵大人那里都是能说上话的。却实在不知这中年文人又是何身份,竟敢开口就敢把一顶从三品的参将顶戴随意送人,此事恐怕熊应福都办不到,这人何以能办到?

    “你?”赵世玉骇然至极同时又是极度困惑。

    那中年文人见状,朝熊应福微一点头,道:“熊掌柜,可将我身份说与赵把总听。”

    “是!”

    熊应福竟然对中年文人极是恭敬,然后带着几分傲然向赵世玉介绍道:“这位便是靖南王府的向二管事!”

    “靖南王府?”

    赵世玉再次惊得合不拢嘴,他一小小把总竟然能够和靖南王府的人打交道?

    ..........

    骨头家位在拆.迁.区,这两天施工队把家周围的桥拆了建新的,因为吊桩所以暂停供电,所以这几天的更新不一定能保证。ps:似乎骨头就是传说中的钉.子.户,不过不能怪咱拖国家后腿,不顾全大局啊,房子+宅基地+屋内装修总共才赔不到九万,买他房子倒贴十万,昨拆?

第九十七章 降了

    “千户,清狗要翻墙跑!”

    点火后未有多久,曾是前营打旗兵的总旗宋二牛便看到李府后院的围墙上突然搭起了梯子,虽然那梯子只冒出了一点,眼睛不仔细的人根本看不出。可宋二牛却看得仔细,虽然没看到梯子上有人冒头,但他却判断这是里面的清军想要翻墙跑,所以一边命令手下戒备,一边赶紧过来向周士相禀报。

    听了宋二牛的禀报,周士相冷哼一声,朝宋二牛一摆手:“他们跑不了,传我令,工兵营监视大门,其余各队分段把守院墙,只要看见里面有人冒头就给我杀!”

    “是,千户!”宋二牛轰然应声,带着几个手下前去各队传令。

    宋二牛走后,周士相见火势并不大,而李府四周并无多少易燃物,府内院墙又皆是砖石砌成,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让火烧得更大,这火烧不到眉毛,里面的绿营兵自然不会被逼出来。

    周士相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绿营残兵身上,计上心来,要人去挑些水来洒在火堆上。浇上水后,火堆上的火头顿时减弱,但随之而来就是一股股白色之中带有黄.色的浓烟从火堆中升腾而起。风助烟势,转瞬间,李府上空便被浓烟笼罩。

    “不投降,就呛死这些狗日的!”

    葛义看到浓烟都熏进院子里,里面的绿营兵都在大喊大叫,还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咳嗽,乐得不行。因周士相传下严令,他不敢怠慢,领着手下的兵拿着长矛牢牢盯着面前的院墙,只要绿营兵敢露面,二话不说就能长矛去捅,看这帮狗日的降还是不降。

    大门那边,工兵营调来的那队工兵也一个个拿着震天雷如临大敌般盯着大门,领队的总旗不是没有向周士相请示过直接用震天雷攻进去,可周士相却知道震天雷用来杀伤清兵还行,可炸门却是不行的,因为震天雷是用竹子制成,里面的火药份量也不足,爆炸的威力不足以将李府的大铁门炸掉。除非进行如炸毁罗定城墙那般的爆炸,但那样做显然更不行,因为这会消耗更多的火药。

    营中现有的震天雷数量不多,每一颗在周士相眼里都是宝贝,在得不到火药补给的情况下,用一颗就少一颗,而新兴镇不过是南下香江的第一个门坎,连颗钉子都算不上,这要是用得多了,后面的仗可就没法打了,毕竟太平营现在的实力和清军相比差很多,甚至比同等兵力的绿营都要弱上一些。

    想要打赢后面的仗,成功将太平营带到香江,必须要依仗比弓箭、火铳更加有杀伤力的震天雷,因此能不用就不用,能少用就少用,绝对不能乱用。

    周士相否绝了用震天雷炸门的提议,只命令这队工兵严密监视就行,若发现里面的绿营兵从大门冲出来,便扔上两三颗炸掉他们的突围决心即可,彻底解决战斗还是要靠大刀和长矛。

    ........

    外面太平营放火的放火,想炸门的炸门,守院墙的守院墙,里面的绿营兵也没个安生,先前火没起时,营兵大部分就想投降,现在火一起,想降的就更多了。可把总赵世玉却被肇庆来得那帮人说动,下令准备突围,并带着几个军官领着亲兵弹压想降的营兵,若不是怕这些营兵逼急了火拼,只怕宋六等叫得凶的兵早就被杀了。

    赵世玉制定的突围计划就是翻墙跑,因为他知道守在大门外的明军肯定有准备,不会让他们从容逃脱,而从院墙跑却有很大的机会逃出去。赵世玉的想法是占地几十亩的李府实在太大,明军不可能把守住每一寸院墙,而且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大门方向,因此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抢在明军大队人马发现前从院墙跑出新兴镇,只要出了镇子往林子里一钻,明军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突围的准备已经做好,加上李府内的梯子,总共十多把梯子被偷偷搭在了院墙后面,赵世玉正准备下令突围时,院墙外上空却飘来白色浓烟,眨眼间,院子就被浓烟笼罩。

    天热,人又着急,陡然浓烟袭来,置身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这烟可不分人,军官也好,营兵也好,都在那大声咳嗽,一个个眼泪都叫呛了出来。

    一直就想投降,不愿白白陪着这帮当官死的宋六趁机再次叫嚷起来:“弟兄们,别和当官的一头吊到死了,他们不降,咱们降!”

    “烟太大,受不了,撑不住!”

    “降了,降了,去开门,快!”

    有营兵被烟呛得实在受不了,掉头就冲到前面去准备开门投降。

    “二爷,营兵们指不住了,咱们赶紧上墙吧!”

    熊应福见势不妙,拉着向二管事便往梯子那跑,向二管事也急得要跳脚,真说起来,这院子里所有人都能降,可他却是万万不能降的!

    任他向二有一万张嘴,一万个头脑,但一个靖南王府管事的身份便足以叫他脑袋搬家,让他息了求饶的心思。况且,他向二还是旗人!虽说是汉军旗的,可那也是旗人!打大清入关,没听说有旗人降的,也没听说有旗人降了能不死的!

    眼睛勉强还睁着的向二眼看着有营兵嚷着去开门,情急之下,一把拉住赵世玉,叫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保着爷走!”

    “啊?”

    赵世玉一激灵,下意识的应了声,然后扶着向二往梯子那边去,这会也是顾不得那些去开门投降的营兵了,不抓紧时间翻墙可就什么都迟了。

    院子里的烟越来越大了,再不赶紧出去,火烧不死人,这烟也会呛死人的。营兵们大多都跑到前院去开门投降,剩下的只有几个军官连同赵世玉的亲兵,以及肇庆来的这帮人。

    “咳咳...”

    向二管事跑到梯子旁,人已经受不了,趴在墙角下不住喘气。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是猫着腰朝前走,没办法,不这么做他们就吸不到空气。

    熊应福也呛得不行,可仍拽着向二,一手扶着梯子,一手将向二往梯子上拉:“二爷,你先上!”

    “好!”

    向二感激的看了眼熊应福,挣扎着走到梯子边,一只脚刚迈上去却空然缩了回来,拿手一指跟着赵世玉的一个亲兵,吩咐他道:“你先上!”

    那亲兵一愣,朝赵世玉看了眼,后者点头后,忙捂住嘴巴爬上梯子,可刚把头探出去,还没等他看一眼院墙外什么情况,就一声惨叫仰头摔了下来。

    但听“扑通”一声,这亲兵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边上的熊应福吓了一跳,眯眼一看,心里一惊,原来这亲兵的胸口被长矛捅了个大洞,这会血水正不住往外冒着。

    “大人,墙外都是明军,弟兄们没的出去!”

    跟着赵世玉的几个军官傻了眼,不知道如何是好。赵世玉也慌了,院墙外的明军有了准备,这突围可就没法子进行了。

    怎么办?不突围就得被烟呛死,被火烤死,突围,被长矛捅死?

    众人正惊慌时,却听一直不肯投降的江大海突然道:“大人,不如降了吧,再这样下去,弟兄们都要被呛死了!”

    “这...”

    连江大海都要降,赵世玉一颗心直坠谷底,对投降也有些动心起来,毕竟,他也不想活活被烟呛死。

    “不能降,死也不能降!”

    眼看赵世玉有投降的念头,向二管事大急之下喝道:“大伙一起上,外面没几个明军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人叫道:“上你娘个头!”随后就觉胳脯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按住。

    “你们干什么?”

    向二管事的被抓让熊应福和那几个肇庆商人大惊失色。

    赵世玉也吃惊万分,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大海,失声道:“大海,你这做什么?”

    江大海咬牙道:“大人,有这个王府管事在,咱们的命就丢不了!”

    “你是说?”

    赵世玉盯着向二管事只看了数秒,豁然就拿定主意,在向二愤怒的目光下就朝外面叫了起来:“降了,我们降了!”

第九十八章 代表

    “清狗降了,清狗降了!”

    新兴镇上到处都是欢呼胜利的太平军,这场可以说是一边倒的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抵不到半个时辰,除了镇口的短兵相接和随后的围攻李府,镇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生战斗,仅有的流血事件是在搜捕清军时无意造成的镇民死伤。

    随着“清狗降了”的欢呼声传到每一个新兴百姓耳中,他们总算知道打过来的是南明永历的兵马,然而大多数百姓并没有因为打来的是明军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不安。

    很多人下意识的就在脑海中想到几个月前刚刚在镇子里发生的一幕——明军撤走后,几百清军包围了镇子,将镇子上的男人全部赶到了东头的乱葬岗,然后就是杀人。随着一颗颗人头被砍落,镇子上的男丁从3000人剧减为700人。那些参加明军或是被拉了夫子的人家更是满门老弱都被杀光,事后掩埋的尸体总数不下2000具。若不是新兴地处交通要地,这几个月吸纳了附近不少流民,只怕这千年古镇早就没了人烟成了废墟。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李老全失魂般的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那些因为胜利而欢呼的黑衣兵不住的喃喃自语,老伴倚在门边也是一脸忧色。

    半响,李老全长长吸了口气,然后起身向东边走去。李家所在这片区域已被太平营搜查过,故而并未禁止百姓走动,只是不允许他们出镇。

    “当家的,兵荒马乱的,你做甚?”

    “找宋老爷们他们商量商量,要不然这镇子怕是要遭大难咧。”

    .........

    以把总赵世玉为首的绿营残兵136人依次走出大门,在太平军的喝令下将佩刀和兵器丢弃在地上,然后站成一列等侯太平营的发落。

    面对太平营的刀枪,俘虏们难免心慌,等侯发落的滋味尤其不好受,当兵的还好,带兵的却是饱受折磨了,唯恐明军会拿他们开刀。

    在递交佩刀的时候,赵世玉不忘口口声称自己不是投降而是反正,反正的证据就是他绑了一个旗人,且这个旗人还是伪清靖南王府的大人物。

    为了抬高自己,也为了证明自己反正的事实和诚意,赵世玉反复向看押俘虏的总旗彭大柱强调他绑的是个大人物,并且再三要求面见明军的最高将领,以便得到公正的待遇。

    什么反正不反正的,对于赵世玉的请求,彭大柱起先是不理会的,甚至听了都觉好笑,你们打不过躲起来,躲不过去才投降,这算哪门子反正?

    不过对方不住说他绑了个靖南王府的大人物,还是个什么旗人,渐渐的,彭大柱便也来了兴趣,命人将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带过来。

    向二被带过来时一声不吭,任凭彭大柱怎么喝骂,他就是咬紧牙关不吱声。不过他越是这样,倒让彭大柱真的信了他是个“大人物”,派人将情况通报给正在巡视镇子的周士相。

    熊应福他们也都被绑在一起,这会谁也不敢和向二管事再有所亲近,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这位靖南王府的管事老爷,一个个都在寻思着怎么才能从明军手中捡回自己的老命。

    彭大柱的人找到周士相时,周士相正在接见新兴镇百姓的代表——几个自称是本地士绅的员外老爷们。

    周士相原本是不想见这些士绅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对此地情形并不了解,须得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些情报,顺便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可能为太平营提供帮助。再者,百姓求见当官的,这千年戏码总要应付一下的,免得说太平营寒了百姓心。有冤诉冤,有苦诉苦,自己这大明朝的真参将、假千户大人总要替百姓主持一下公道,若是能用几颗绿营兵的脑袋换得这些百姓对太平营的鼎力支持,那这买卖自然是再划算不过的。抱着这一念头,周士相便将巡视的事情交给陪同的铁毅,命人将那几个员外老爷们带过来。

    ...........

    “你们找本将有什么事?”

    周士相竭力让自己的脸上挂着笑容,好让面前这几个“百姓代表”能够看着亲切。

    李老全找来的这几个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他自己却都对周士相的年轻感到惊讶,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他,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要由谁先开口。

    “嗯?”

    周士相奇怪了,这帮人干站着不说话干吗?

    看到周士相脸上不对,一个辫子油亮的老者赶紧出面朝周士相作了一辑,然后迟疑着说道:“不知将军贵姓?在大明官居何职?”

    “本将姓周名士相,现官居罗定参将,你又是何人?”

    周士相打量了眼这老者,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富贵人,举手投足十分的有章程,想是曾经做过官的人。

    “原来是周将军,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将军如此年轻就官居分守参将之职,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老者先是拍了周士相个马屁,然后才小心的说道:“老朽宋义,前朝崇祯十一年殿试添居二榜二十七位,曾任福州知府,现在籍归乡算是一介草民,周将军大可直呼老朽名字。”

    “原来是宋大人,失敬失敬!”

    宋义口中的“前朝”让周士相咯噔一声,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视线又转向其余几人,“这几位是?”

    宋义左侧的一人忙恭敬的回道:“老朽原礼部主事周泰,天启四年同进士出身。”他身边另一个满头白发的也跟着回道:“老朽林正国,崇祯十二年广东乡试中举。”

    周士相点了点头,视线转到三人向后的站着的二人身上,问道:“你二位也是出过仕的吗?”

    那二人年轻的那个听了这话,脸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道:“禀将军,在下张安,惭愧得很,读书无成,只在家乡做些买卖。”

    李老全也赶紧道:“小老儿乃本镇里正,姓李名老全,可不敢和宋老爷他们相提并论。”

    “噢,原来你二位不是咱大明的官老爷。”周士相笑看了眼宋义三人,突然脸色一冷,哼了一声:“三位读得是我汉人的圣贤书,考得我是汉人的科举,做得是我汉人的官,却不知如今为何要留那满人的辫子?”

    “这个…”

    宋义三人冷不防周士相问这个,好像被噎着一样,都说不出话来,周泰脸上更是明显的有羞愧之色。

    见状,周士相大手一挥:“罢了,时事如此,须怪不得你们,先帝有言,有辫者为难民,无辫者为顺民,本将不为难你们。说吧,你们来找本将究竟所为何事?”(作者注:此处先帝为隆武帝)

    周士相转了话锋,宋义松了口气,但却是不敢直说,而是朝周泰他们看去,周泰等人却也是不敢说这事,一个个面有难色,宋义见了心头暗骂他们几句,为着自家全家老小性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便道:“本是些许小事不敢烦劳周将军,但我等受乡民所托,却又不敢不禀于将军....”

    周士相嫌他罗索,径直打断他,道:“到底什么事,直说无妨。”

    “是,将军。”宋义略一欠身,“将军率部远道而来,我等新兴百姓理应犒军,只不过将军来得突然,我等一时未及准备,所以惹了将军部下不满,百姓家中受些损失也是应该的...”说到这,他却是不敢再说下去,抬眼去看周士相,发现对方的脸色已变得无比阴沉,一吓,更是不敢再说。

第九十九章 保证

    来得突然,部下不满,百姓受些损失...

    周士相不是傻子,宋义说得是委婉,可他哪里听不出对方说得到底是什么,他分明就是在说太平军有人在镇子里趁乱打劫。

    哪个混蛋管不住手下,竟敢明目张胆的在镇子里抢劫!

    周士相心头火大,罗定出发前他在召集总旗、小旗军议时,格外强调南下的军纪,严禁各部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抢劫百姓,现在却有人公然违令趁乱打劫,还叫人家给告过来,这让周士相十分的窝火。

    今天敢违令打劫,明日就敢违令逃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不在苗头初始之时扼杀,时日一长,军纪大坏,军心更是大坏,太平营不亡也得亡了。况有胆私下抢劫便有胆藏匿不交,人人如此,公库制度便名存实亡,这是周士相万万不能容忍的。公库制度在当下乃太平营凝聚人心的唯一手段,若公库不存,那些许诺如何能履行。百姓得不到利益,哪个还肯为你卖命!

    “此事本将定会派人彻查,诸位不必担心,若是本将部下真有**害乡民,本将绝不轻饶,定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于公于私,周士相都不会轻饶那些抢劫的士兵,但他却不会当着宋义等人的面命人去查此事,也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处置此事,毕竟这种有关军纪的事情还是内部处置得好,事后给受害百姓一些补偿即可。他更不会将此事闹大,用几颗自家士兵的人头向新兴百姓展示太平营的良好军纪,这种做法固然有收买人心的妙处,但对于实力尚还弱小,兵员成份复杂的太平营并不是好事。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难带了。南下香山千里之遥,这才踏出第一步就要拿自家人开刀,严肃军纪可不是这么个严肃法,真这样干了,谁还愿意提着脑袋跟你走。将心比心,太平营的士兵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人,甚至一大半的军官是土匪和绿营出身,抢劫对于他们是家常便饭,岂是一两次军议,几句命令就能制止得了的?所以整肃军纪必然要做,但却不能杀人立威,须用些旁的手段才行,否则,难免要让将士寒心。

    .......

    抢劫的事情让周士相心情大坏,如何处置更是让他头疼,无心再从宋义等人身上了解本地情况,便让他们先下去,等事情查个明白定会给他们一个交待。不想,这几人却没有依言离开,而是仍站在那里不动。

    看着几人不愿离去,周士相不由问他们:“怎么,你等还有事?”

    几人沉默十数秒后,仍是宋义出面向周士相说道:“不瞒将军,我等是还有些事情想问问将军。”

    周士相问道:“何事?”

    宋义吱唔一声,有心想让周泰他们说,可周泰他们根本不敢说,无可奈何,只能暗叹一声,硬着头皮道:“我等是想问问将军,贵军何时离开本镇?”

    “嗯?”

    盼我走?周士相眉头一皱,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很是不快道:“你等盼着本将早日离开此地?”

    周士相虽年轻,却是杀过人的,不怒都自威,况生怒呢。宋义看了心中一紧,虽是做过知府大人,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明清交替,战乱频繁,全是武夫的刀枪在晃,到处都是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他这归乡的前朝遗老又能做得什么,又哪里不害怕了?

    惊恐之下连忙解释道:“周将军千万别误会,我等并不是盼着将军早日离开,只是想知道贵军的行程,也好组织本镇乡民为贵军奉些粮草,聊表心意。”

    “是,是,确是这个意思,可不是盼着周将军离开。”

    周泰他们也忙跟着附和,不过脸色都有些异样,那里正李老全更是一脸忧色,这让周士相心生疑惑,沉吟片刻,突然喝道:“好胆,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借献粮为名探我军情,真是该杀!来人啊,给我拖出去砍了!”

    这一喝,那李老全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几十岁的老人在那磕头,倒让周士相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恐吓过头了。

    那张安也吓得跪了下去,连喊饶命,林正国吓得两腿打颤,周泰和宋义倒是没有这么不堪,二人虽然害怕,却没有吓得跪下去,只在那连连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等万万不敢有此念,万万不敢!”

    “若非如此,何以探我行程!”周士相拂袖仍作大怒状。

    “实是因为...”宋义想说实话,可就是说不出来。

    “实是因为什么!”周士相不耐烦,又是一声大喝。

    宋义不知如何开口,周泰情急之下豁出去了,大声叫道:“贵军若早日离开本镇,我等也好收拾局面,免得...”说到这里,他却住口不语,有些害怕的望着周士相。

    见这人不把话说全,周士相急性子,不由又是怒喝道:“免得什么?快说!”

    这一回可是眼睛都睁大了,吓得周泰在那不停的用袖子擦拭额头,话也说不全了,结结巴巴道:“老朽是想说...是想说...”

    周士相再次喝道:“快说!”

    “老朽...老朽...”

    周泰一连两个老朽,可就是说不出来,正急得团团转时,李老全却突然咬牙抬头猛盯着周士相,颤声道:“小老儿敢问周将军可是长驻本镇?”

    这个问题让周士相一愣,不解道:“此事与你等所言有何干系?”

    李老全把心一横,直言道:“若是周将军不能长驻本镇,小老儿还请将军率部早日离开,免得害了我新兴百姓!”

    李老全说了出来后,宋义、周泰等人不知周士相如何反应,都怔怔的看着他。

    李老全所言让周士相沉默了下来,半响方道:“本将军不会长驻此地,不过你们放心,即便本将军离开此地,尔等也不会受清军所害。”

    “将军凭什么保证清军不会为祸本镇?”

    李老全全然不信周士相所说,因为同样的话他几月前就听过一次,可那位明军将领说完这话的第四天,2000多镇里的男丁就叫绿营杀了个干净。

    李老全不信,宋义他们更是不信,他们不求周士相真的长驻本镇,因为在他们看来,南明已是日薄西山根本长久不了,这天下大清是坐定了,这姓周的年轻参将就是真的驻守新兴也打不过肇庆的清军,到头镇子还是要被清军祸害。只有明军赶紧走,他们才能设法解决这事,大不了各家破财到府里去打点就是。财没了不要紧,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想周士相却很有信心的向他们再次保证,他道:“你等放心好了,本将说清军祸害不了你们便祸害不了。”

    “将军拿什么保证?”

    李老全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绝望,他认定这个年轻的周将军是在信口说大话哄骗他们。

    不想周士相很肯定的说道:“本将自有保证的法子。”

    “什么法子?”几乎是同时,宋义、周泰等人不约而同的齐声问道。

    周士相扫了他们一眼,很是平常的说道:“这个法子就是本将把你们都带走,如此一来,你们自然不会被清军祸害。”

    “什么?!”

    众人大惊,“把我们都带走?”

第一百章 活该

    甲申更姓,七年讨殛。何辜生民,再遭六极。血溅天街,蝼蚁聚食。饥鸟啄肠,飞上城北。北风牛溲,堆积髑髅。或如宝塔,或如山邱。五行共尽,无智无愚,无贵无贱,同为一区。——《祭共冢文》

    ........

    清军有对新占领或“收复”的地区进行屠杀洗劫的惯例,周士相还是新会秀才时就听人说过不止一次,印象最深的便是永历四年(顺治七年)尚可喜和耿继茂对广州的大屠杀。

    当时人言,清军入城后,城前后左右四十里尽行屠戮,死者六十余万人。传城中人士窜伏六脉渠约六七千人,适天雨,渎溺几尽,其所存仅二人。至清军封刀,止有七人躲在广州大南门瓮城关帝庙神像腹中得免诛戮,余者皆死。少数侥幸逃出城的广州市民,也被城外的清军赶进水里活活淹死!在一片天愁地惨的恐怖气氛之中,不少广州市民特别是女人知道没有活路只好自尽。事后,广州城外成堆焚化的死难者残骸堆积得如同山丘,最后形成了一座大墓,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小山般,时人称之为“共冢”。

    广州以外,只要城池稍有抵抗,便无一逃不脱屠杀的恶运,乡镇之中更是如此。清军放言,一村之中但有一人敢抗大清兵,便全村皆屠。便是无人敢抗大清兵,但使叫明军驻扎,哪怕只停留一二日,随后而至的清兵也同样不问清红皂白将百姓杀光,美其名曰“教民”。

    何谓教民?教民何为?但教民皆做他大清的顺民,但教民皆不敢近明军,但教民皆做奴才也!民若不听教,便当如何?一个字,杀;十个字,也是杀!

    屠刀之下,粤省百姓被屠十之五六,汉人反抗的脊梁骨被生生砸断,余者每日所求便是盼着清兵早日平了南明,除了那少数血性尚在的汉家儿郎,哪个敢盼大明的军队来!

    怪不得,怪不得宋义、周泰他们如此!要怪,只能怪清军的刀太狠;要怪,只能怪南明的军队不能给百姓安全,不能保百姓性命。

    有关清军屠城的种种事多是事隔几月之月才在市井之中悄悄流传,初始,周士相听了这些骇人听闻的惨剧还为之痛心,听得多了,却也麻木了。死人已死,活人却要活下去,既然天下真归了大清,那便做个顺民好生过日子罢了,别处的惨事,别处的死人关自家何事?只要大清的兵不到我家,便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了。

    只数次深夜,安儿夜啼,妻赵氏起身哺.乳,望着妻儿身影,士相不禁想到那日听说一事,说是番禺典吏丁有仪夫妇被杀之后次日,所弃小儿匍匐尸旁,因为饥饿出于本能去吮其母亲之乳,使得过者无不泪下。

    想那场景,再看眼前妻儿,再麻木的人也不禁激愤。激愤之后,却也只能长叹一声,血性活不得人命,血性当不得饭吃,血性能保得全家老小安危?

    只可叹,如此一个血性皆无,铁了心要做大清顺民的读书人竟然也摊上了那等悲剧,父母妻儿不但惨死更被分尸吃光,这事,谁个能想到,谁个又能忍受!

    有时深夜,独自一人睡在床上时,周士相偶尔会想,若不是自己这个后世之人附身,那秀才周士相会如何做?他会报仇吗?他是像个男人一样死去还是像条狗一样活着?

    答案无人知晓,因为那个秀才已然不在这个人世。

    新兴镇民对明军的恐惧让周士相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的担心确是存在。

    清军入关后对汉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使得汉人人口锐减两亿,两京十八省哪处没有百里无人区,又哪里没有一处处叫人看得落泪的无名坟堆,一桩桩大屠杀,纵观史书,便是蒙元也不及!

    前世的周士相并不是史学家,也不是这段历史的研究者,他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他所接受的历史教育对满清入关后对汉人的屠杀一笔带过,反而对满清的统治大书特书。

    电视、网络、报纸触目都是大清盛世,一个个披着人皮数典忘祖的汉奸,或是为其先祖叫魂的满人学者专家在那大言不惭的赞誉着大清的盛世统治,夸赞着那个大多数百姓在冬天连件棉衣也没有的康乾盛世,每思及于此,周士相不禁愤然,满人的后代粉饰先祖情有可原,可为何我们汉人也要为刽子手唱赞歌呢?

    那些在电视上肉麻的叫着“阿哥”“格格”的汉人演员们,你们知不知道祖先的苦难,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所演的一切是建立在无数万颗汉人的首级之上,你们知不知道,也许,那无数万颗脑袋中就有你的先祖。

    也许,这些演员、学者、专家、清粉们并没有错,因为错的是我们汉人自己。究其根本,便是我们汉人没有对满州侵略者进行清算,武昌那声枪响没有让这个本应埋入坟堆,受万世唾骂的民族彻底消亡在中国大地,以致在错误民.族.政.策和错误史观的影响下,才出现后世中国让人痛心,无比荒谬的一幕。

    被侵略,被殖民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我们不愿正视,反而恬不知耻的将刽子手当作我们的一员,当作我们的祖先,当作我们的骄傲!

    元清绝非中国,元清也绝没有给我们汉人留下任何政治遗产,也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领土的福利,因为没有那些杂种,我们汉人拥有的土地比他带来的更多、更大。

    没有亲身经历过明清交替这段惨痛历史,没有亲身经历妻儿老小惨死的悲剧,周士相是不会对满清如此的仇恨,他更不会知道有那么多屠杀的存在,不会知道满清对我汉人是如何的残暴。

    广州大屠杀是身体主人记忆告诉周士相的第一桩惨案,在此之前,他知道尚可喜,知道这位被称为大清开国功臣的王爷,也知道他的后代每年都要穿着清代官服聚会在辽宁海城,祭祀他们这位屠杀同胞的汉奸刽子手先祖。

    那时的周士相在报纸上看到这可耻的行径,并没有多少愤慨,现在,他却要让尚家绝后,定要让尚家绝后!

    忘记历史活该被人当作奴隶,忘记仇恨活该被人再次屠杀,活该,一切都是活该!

    前世同胞活该,这一世,却无论如何不能让丑剧再次发生。反清就要反得彻底,清算就要清算个干干净净,中国只能有一个民族,一个文明,这个民族只能是我们汉族,这个文明也只能是我们汉族文明,因为我们是最优秀的民族,我们的文明是最先进的文明。

第一百零一章 旗兵

    自从四年前清军屠了高要县后,这高要县便再也未能恢复往日人口和繁荣,至今日,全县丁口不过五六千人,这还是托了紧邻肇庆府的光,不然,只怕这会和粤西好些县城一样还是座空城呢。

    也托了大清兵的福,如今的高要县令秦明不用为每年的赋税头疼,因为户部那边把高要县从明时的上等县调成了下等县,去年南明李定国入寇时,朝廷又下旨免了明军所经府县三年的赋税,算起来,这才两年不到,还有一年不用交税呢。

    用不着给朝廷纳税,这县令做得自然舒服,私底下能捞的钱也多,百姓嘛,朝廷体恤你们,可你们也总得体恤一下县尊不是。往上说,县内丁口少了七成是苦,可往下说,余下还有三成呢!这三成朝廷看不上眼,可老爷我看得着啊,想老爷我千里迢迢来你们这南蛮子的地方做官容易吗!尔等百姓体谅便好,若不体谅,老爷我就要体谅你们了!

    高要县城不大,不像府城一般有四个门,而是只有东西两门。东门那边驻了绿营兵,百姓们不敢和营兵做邻居,便多自觉的住在西城,只那些和营兵有关系或是家中有人当官的大家族才敢住在东城。

    县衙也在东城,就是原先明朝那个县衙,破破败败的不成样子,看光景,至少五十年没修整过,秦县令上任时曾气得大骂前任的明朝知县们:都干什么吃的,衙门破落成这般,你们倒是给修修啊!

    得,你们不修,本官也不修,修好了也不见得能让老爷我住一辈子,平白便宜后任做什么,还是趁本县还免一年税赶紧多捞些银子,明年往总督府和王府多打点打点,怎么也得换个地方做官才行。

    ............

    有人,就会有商业的存在。

    高要县城人再少,总有好几千丁口,加上老弱,也是上万的人口,再加上和府城离得不远,来来往往还是有走商的经过,故而城中开有两家酒楼,不过都座落在西城,平里做些街坊和外来客商的生意,虽说生意惨淡,还经常碰上东城的营兵过来吃霸王饭,可再惨淡总也能勉强维持着。有时碰上通情理的营兵也不是不给钱,多多少少总能给一些,如此一来,自然不至于亏本关门。他们却不知,这营兵也是有头脑的,因为若是都不给钱,这酒楼自然开不了,没了酒楼,他们上哪吃喝?营中那些饭菜是人吃的么?所以不管多少都要给人家些钱,要不然,大伙就都跟着倒霉。

    这日,四海酒楼的伙计刚把桌子板凳抹干净,掀开门板准备做生意时,便看到街上突然来了一大帮绿营兵,伙计和随后出来的掌柜那心当场就凉了下来,正准备硬着头皮接待这些绿营大爷,可仔细一瞅,这帮营兵一个个看着都眼生得很,再听口音,咦?县里啥时候来了帮外省兵的?

    那些外省的兵看来是刚进城,对城中不熟悉,好不容易找到家酒楼,立时就像饿狗看到一块肥肉般,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伙计傻了眼,避都没处避,直接就叫给挤到一边去。

    “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手脚快点,慢了爷拿刀子叫你快!”

    那些外省口音的兵进店之后,便三五成群的坐了下来,拍着桌子叫嚷着要伙计们把好酒好菜端上来,随着先进来的外省兵咋呼的声音,街上越来越多的外省兵听到动静往这边涌了过来。从楼上窗户向下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把个不大的街给堵得水泄不通,跟赶庙会似的,不下好几百人。

    伙计们被这群闯进来的外省兵吓坏了,望着那大喇喇的摆在桌上的长刀长矛,一个个都傻了眼,吓得动也不敢动。

    掌柜的总算见过世面,一听这些外省兵的口音,就知道坏了:我的个乖乖,这不是辽东那地的口音吗!难道这帮兵不是绿营而是旗兵?

    高要离肇庆府城不过几十里,掌柜的常到府里去办事,省城也经常去,便是没亲眼见过旗兵的厉害,也听人说过,所以知道这些旗兵老爷不能得罪,忙叫傻站的伙计赶紧到后厨把酒菜端上来。

    掌柜的胖婆娘不知道旗兵的厉害,傻呼呼在那看,吓得掌柜的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连连摆手,示意她赶紧到后院躲着。

    ...........

    真叫掌柜猜着了,来得这帮外省兵还真是辽东来得旗兵,正儿八经靖南王爷麾下的汉军镶蓝旗兵。

    这帮汉军在省城不敢放肆,因为好多眼睛盯着呢,王爷们也怕朝廷怪罪,所以对他们管得紧,平日倒也不敢多嚣张。可出了省城,这帮汉军们却立时成了大爷,横得很,没人敢得罪他们,也没人敢招惹他们,更没人敢管他们。赶了几十里路,好不容易摸到这高要县来,汉军们哪有不快活的道理。

    看到这帮旗兵老爷在自家店里海吃胡喝,掌柜的实在是肉痛,偏偏还没处诉苦,脸上还要始终挂着笑容,免得被哪个喝醉了的旗兵大爷给揍上一顿,那可当真是赔了酒菜又折了自个了。

    四海酒楼这般情况,邻对面的客来也差不多,若时这会敢有人冒然闯进来,还以为进的是同一家呢,因为他们看到的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大兵,还有目瞪口呆的伙计以及满脸肉疼的掌柜。

    ............

    这边两家酒楼被镶蓝旗的汉军害苦了,那边街上的行人和别的店铺也没躲过他们的祸害。

    “站住,给老子站住!”

    “官兵抓贼,还敢跑!”

    存心要敲诈百姓,捞点银子花花的旗兵沿街大张旗鼓的叫喊,根本没把闻讯而来的高要县衙差役放在眼里。那些衙役们也都鬼精得很,知道惹不起这帮旗兵,哪个肯过来,都躲在远处看着,不时派人回去向县尊禀报看到的事情。那边知县秦明一听来了旗兵,也吓得慌了手脚,派人到本县驻防绿营那打听情况,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本县的驻防千总正领着旗兵们往西城去呢。

    完了,完了!

    秦明不用想也知道那帮人是想干什么,下面人问他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把人都轰出去,然后躲在后衙什事也不问。

    莫问闲事,莫问闲事...

    .........

    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外省兵,可把高要城中的百姓们吓坏了,原先以为这些外省兵只是路过高要,但随着什么“官兵抓贼”的叫嚷声,百姓们再转不过弯来也知道这帮兵爷要干什么了。

    正在街上的脑子转得快的立即悄悄溜走,或躲到街道两边的店铺中,脑子转得慢了一些的却没这么幸运了,那些原先还叫着“官兵抓贼”的外省兵突然全部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把脸一拉,从腰间抽出长刀,两三个一伙就开始行动了。躲起来的以为能躲过去,结果旗兵们是直接破屋入户,什么地方也没放过。手无寸铁,又吓得半死的百姓就这样被有备而来的镶蓝旗汉军肆无忌惮的勒索。

    “你手上这茧子怎么看着像是拿刀的!”

    “军爷,冤枉,冤枉,小人种地的,可不是拿刀的...”

    “不是?!他娘的,老子吃的就是这行饭,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狗日的,不老实,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身上带银子了吗?”

    “没…没…”

    “弟兄们,这人就是明军的奸细,拿下了!”

    “别…军爷,小人有银子,有银子!”

    “算你小子识相,滚!”

    “.........”

    城中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镶蓝旗汉军,把个城中闹的是鸡飞狗跳。不时还传出女人孩子的尖叫声,还有那“扑通、扑通”的踹门声,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更是彼此起伏。

    但凡是个人,不管是城里的居民,还是来做买卖的,又或是探亲过路的,无一例外,只要被汉军旗看到了,就马上被抓起来恐吓,不给银子休想躲过去。

    一个从肇庆府来办事的商人正好和他的伙计经过高要,原是想进城吃饭的,哪知道不走运,前脚刚进城,后脚汉军旗就来了。

    初时,这商人还没以为会发生什么事,进城的毕竟是官军,又不是土匪有什么好怕的。但等到那些汉军旗开始满城勒索后,商人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因为他腰包里可是带着好几张银票,要是被这些旗兵搜去,那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那伙计看见到处是官兵抓人,吓得腿都有些抖了,主仆二人寻思得赶紧离开这,正要逃时,却见一个佐领领着几名士兵已经冲他们跑了过来。

    “站住!”

    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见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商人知道不好,连忙上前作辑赔个笑脸道:“军爷,不知叫住小民有何事?”

    那佐领问道:“你干什么的?”

    “回军爷话,小民是来探亲的。”商人不敢实话实说,他知道,只要自己说是做买卖的商人,那他今天一定要倒大霉。

    “探亲的?”

    那佐领不信,把嘴一咧,骂道:“既是来探亲的,那为何一看到我们就躲?”

    你们满大街的敲银子,我不跑能行吗?商人暗骂一声,嘴里却道:“军爷误会了,小民哪里有躲军爷了,小民只是正好要走而已。”

    那佐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嘿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是么?”

    “是,是…”

    见佐领面色不善,商人心中打了个突,恨不得马上就走。提心吊胆道:“这位军爷,小人主仆二人一向奉公守法,军爷们正在忙着抓捕贼人,小民就不耽误军爷办差了。”说完,对伙计急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军爷让路!”

    伙计闻言忙闪身让了开来,那佐领和几个手下却哈哈笑了起来,一个旗兵往主仆二人身前一挡,怪笑道:“想走?没门!”

    那佐领更是把脸一黑,喝道:“绑了!”

    商人大惊失色,伙计也吓得面无人色。那几个旗兵早备了绳索,不由分说就要将主仆二人绑起来。

    商人吓得拼命乱动,绑他的两名旗兵气得骂了句:“不要乱动!再敢动一下,要你好看!”

    商人苦苦哀求:“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那佐领“哼哼”道:“饶命可以,不过得看你识相不识相。”说着,手就要往商人怀中摸去。

    怀中揣得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要是叫他们抄去,那自己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商人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那两个按着自己的旗兵,撒腿就要跑,怎知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伙计见了,“啊”的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吓得要绑他的两个旗兵以为死了呢。

    那佐领弯腰探了探那伙计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不禁气得吐了一口唾沫,直起身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商人,骂道:“想跑!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弟兄们,给这不开眼的家伙放放血!”

    “好咧!”

    旗兵们虚言恐吓、假装声势最是拿手,一个旗兵上前手腕一动,顿时,刀尖贴着商人的脖子便微微动了一下。

    商人只觉脖子一痛,只道自己要被砍掉脑袋了,骇得六神无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是命都没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商人把脚一跺,带着哭腔求饶道:“军爷莫杀小民,军爷莫杀,小民有银子,小民有银子!...”

    此言一出,那佐领和手下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妈的,你早点识相,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嘛!”那佐领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往商人腰间摸去,“银子在哪?”

    “在小民...在小民怀里...”

    商人说完,一口气泄了似的,身子软绵绵的要往下瘫。那佐领忙叫手下扶住他,伸手便往他怀中摸去。这时,耳畔却传来喊杀声。声音由远及近。

    刁民敢反抗?

第一百零二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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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抓反贼去!”

    听到喊杀声,佐领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格外兴奋,嚷嚷着就带着手下旗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沿途正在勒索百姓的旗兵听到动静也都是弃了那些没什么油水的百姓,喝三呼六的跟着佐领大人抓反贼去,一个个跑得飞快,唯恐手脚慢了叫那反贼跑了。

    “弟兄们,抓反贼去啊!”

    “休要跑了反贼,休要跑了反贼!”

    酒楼里正在海吃胡喝的旗兵们也一个个冲了出来,冲在最前头的几个旗兵眼里发光,嘴里咬着块肥腻的猪肉,那手中却赫然举着比人高的火铳。

    不多会,散于城中各处的四百多镶蓝旗汉军便往喊杀声响起的东城汇聚而去,速度之快怕是上阵杀敌都是不及。县衙一干小吏差役闻讯,却是一个个都骇得白了脸,不住的咒骂哪个不开眼的刁民竟敢和旗兵动手,他自己活腻了可也不能拉着全城百姓一块死啊!

    那帮子旗兵在城中小打小闹勒索也就罢了,总是出不了人命,毕竟高要乃是大清的治下,旗兵们再凶也不敢做得太过份,顶多是敲些银子,混些吃喝,可要是真的有了反贼,谁个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要知道四年前大清兵可是生生的屠过城的!

    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吏、差役们拥着主薄去找知县老爷商量怎么把这灾躲过去,可叫人失望的是,他们压根见不到县尊,在二堂那边就叫县尊从家乡带来的几个亲信给挡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说是老爷病得重,起不得床,叫他们别去烦扰。

    县尊不肯出面,没办法,有人又说要去找本县驻防绿营的千总,他是高要驻防千总,总不能眼看着旗兵们把高要给屠了吧。结果提议的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把那绿营千总带人领着旗兵在西城勒索的事给说了,这一说,众人都哑口了:蛇鼠一窝,蛇鼠一窝,那绿营兵平日就在城中胡作非为,这会来了旗兵老爷,他们能不跟着混水摸鱼,这千总看来是指望不得,左右他们不是本地兵,哪个肯为本地人出力,又哪个敢得罪汉军旗的二大爷。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想到旗兵会借着反贼的名头屠城,一众本地的差役、小吏们急得都要哭了,主薄虽不是本地人,好歹却是有良心的,不比秦知县这般无情,乱了一会,知道自个这个主薄根本没办法制止外面的事,便只能提醒众人道:“大伙赶紧回去把婆娘娃子接到县衙来,迟了,怕要出事!”

    主薄这一提醒,一干差役小吏这才反应过来,旗兵们肯定是要借抓反贼的名头洗城,那些百姓他们保不了,唯今可做的还是赶紧趁着旗兵们没有动手之前把自家的亲人转移到县衙避灾,旗兵们再凶,可也没听说敢把县衙也敢洗了吧。

    众人千恩万谢这主薄之后便一哄而散。

    ........

    东城外,周士相看着洞开的高要城门,已经冲进去的秦智生部传来的消息让他眉头紧皱:城中怎么会有汉军旗的人马?

    就在两天前,周士相派在前面探路的几个士兵带回了一个来报信的青年,此人自称宋英,说是军情司大使张安在德庆招的手下,因探知高要守军情报特冒死赶来禀报。

    宋英因急于报信,白天又要避免沿途清军哨卡的盘查,当真是昼伏夜出,又唯恐暴露身份不敢跟百姓找食吃,见到周士相时,已是饿得不成人样,走路直打晃,但仍是咬紧牙关支撑着,唯恐叫太平营小瞧了。送他回来的那几个士兵私底下对宋英都很敬佩。

    周士相见宋英饿得不行便叫人取了食物给他,宋英真是饿得慌了,看到食物,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抓了过来就狼吞虎咽。待其吃完恢复了些精神后,周士相方才盘问于他,不过首先却是让其取出军情司的信物以便核验身份。

    张安从罗定离开时,周士相曾亲手制作六块木牌给他,木牌上都刻有一个字,分别是“仁”“智”“礼”“仪”“孝”“义”,周士相告诉张安,日后送情报时可给来人一块木牌,他见到木牌才能相信来人身份,若无木牌则杀之。这也算是简单的反情报措施,六块木牌上刻的字任谁看了都不会有疑心,但却是张安的军情司和周士相之间联系的唯一信物。

    宋英果然带了信物来,是那块刻有“孝”字的木牌,见确是自己亲手所刻,周士相方才信了宋英的身份,询问起张安的近况。宋英说了,却是知道不多,只知张安现在肇庆府,其他并不知道。

    周士相听后点了点头,对张安的表现很是满意,连自己的手下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来也是初步摸到军情这一行当的要领,当然,若是连手下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就更加成功了。

    宋英接着告诉周士相,他受张安所派剌探高要县城绿营驻防兵力情况,经他探知,高要城中的驻防绿营只500多人,若太平营挥师直取,当可一战而定。

    听完这个情报后,周士相让人领宋英下去休息,然后招集葛正、铁毅、葛义、邵九公等总旗前来议事。

    葛正听说高要城中只有五百多驻防绿营,马上变得很兴奋,搓着手直嚷嚷:“五百多号清狗能顶什么用,大伙一涌而上,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千户,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然后一鼓作气打进去,娘的,末将就不信五百来清狗能挡住我们这么多弟兄!”

    “对,一鼓作气杀过去,抢了他高要城!”葛义最是支持兄长。

    “邵总旗,你们怎么看?”

    五百多绿营兵说多也不多,可说少也绝不少,若是要攻打高要城,势必前营全部出动,甚至还可能要动用火药爆破,不然绿营凭借城墙抵挡,缺乏攻城武器的太平营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再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有自信固然是好,但也不能真的目空一切,凡事总要稳妥些好,要基脆弱的太平营可经不起一次败仗。(我的小说《汉儿不为奴》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百零三章 总督

    小心归小心,周士相却不想泼葛正兄弟的冷水,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因为他对顺利拿下高要城也很乐观,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拼着耗损不多的火药,拿下这座只有五百多绿营驻防的县城并没有多大问题。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想问问曾在绿营干过的邵九公意见,毕竟他对绿营的情况熟悉,有他做个参谋判断起来也有把握。

    邵九公在那盘算了会,将敌我双方的情况在心下做了个比较,然后很爽快的说道:“千户,高要城的驻防绿营应是些外地兵,这外地兵守城不会下死力,咱们若去打,应有七八成胜算。”

    听了邵九公的话,葛正兄弟顿时放了心,他们生怕这个江西佬拖后腿。这跟着周士相跑了几天路,兄弟二人却连一个清兵的鬼影子也没见到,周士相又不让他们去抢那些沿途镇子,部队携带的给养早耗得差不多,这再不找座城打一下,弟兄们只怕都要憋出病来了。

    “南下以来,我工兵营还未进行过城墙爆破,不妨拿高要城先开刀,也好叫鞑子知道我们太平营的厉害,不过,”铁毅对拿下高要城并不担心,倒是对肇庆府有些担心,“唯一可虑的是肇庆那边,若是咱们打了高要城,肇庆府的清兵不可能不过来,要是被他们缠上,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

    葛正听后不以为然道,“咱们又不是死守高要城,不过是杀进去抢了东西就跑,他肇庆的清狗难不成还能跟咱们一路不成?况且千户大人早说了,咱们前营此次逼近肇庆,为的就是让他肇庆清军以为咱们是要打他府城,不拿下高要城吓唬他们一下,他们肯定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真要出来咬上咱们,那时才麻烦呢。”

    葛正所说是周士相半月前率前营从新兴镇离开时定的战略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前营集中力量向肇庆方向突击,扫清或吓退肇庆府辖各县的驻防绿营,从而使后营从相反的方向能够安全的向新会移动。此计划说白了就是以前营的行动来掩护后营,以佯攻肇庆取代太平营转进香山的真实意图。

    为了配合这个计划,周士相绞尽脑汁将后世铁军在长征途中的系列军事行动回忆了一遍,也照猫画虎的制定了诱敌、疲敌、伏敌计划,虽说自己的计划放在后世看简直幼稚得不行,可放在这个时代,周士相却坚信清军一定会被太平营的行动迷惑并被击败,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先进的通讯工具,也没有任何可以快速移动的交通工具,试想在后世还有无线电报的时代铁军都能依靠惊人的耐力和速度迷惑并击败围剿他们的敌军,况这个还是冷兵器主导的时代呢。很多时候,太平营也许和清军只隔着几里的距离,可就是这几里路,在缺乏有效通讯工具的情况下,清军也很难发现并调集更多兵马前来围剿。

    最重要的是,广东地形水网众多,丘陵地形起伏不定,根本不适宜骑兵作战,因此广东的清军除了靖南、平南二藩手下的汉军旗有数百骑兵外,其余清军根本没有骑兵,有的也只是代步拉东西的驽马。李定国两攻广东时也多是出动步军,宁可多带战象兵前来也不愿多带骑兵,原因就在于广东地形不利骑兵作战,骑兵带来根本派不上用场。

    没有骑兵的威胁,在周士相的战术指挥下,太平营自然可以在清军夹缝之间左突右冲,将他们牵在鼻子后面。

    避免与兵力众多的清军交战,避免与清军打攻坚消耗战,避免与清军打僵持战,只以速度和耐力拖着清军跑,然后择机消灭他!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时差,太平营也可以成功从清军眼皮底下跳出来,因为时代局限了对手。

    大明官军对李自成、张献忠组织了无数次大规模的围剿,动辄兵力数以十万计,可最终大明江山还是被官军眼中的流寇所覆灭,归其原因,便是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在哪,长处又在哪,他们知道以己之长击彼之短,而不是愚蠢的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倘若李自成等人初始就以麾下的乌合之众和明军做正面决战,做一城一池的争夺战,只怕不用一年,他们便要去见阎王了。没了流寇的腹心之患,大明又如何会亡于满人异族之手。

    现时农民军的成功战例,后世铁军的再现,周士相没有理由不采用相同的办法,换个角度来看,太平营就是农民军,而清军就是明军,亦或是太平营就是红军,而清军便是白军,一模一样的处境,周士相若不用前人成功的战术,他脑子就真正的绣逗了。

    事实也正如周士相所意料那般,前营从新兴往肇庆方向前进后,因为没有刻意掩藏行踪,反而大张旗鼓,故很快被清军发现。肇庆总兵许尔显对这支突然从云雾山冒出来的明军感到很错愕,因为就在几天前,德庆守备唐三水刚刚兴兵收复了被南明李定国部夺取的罗定州城。

    从地图上看,罗定卡在高州明军东进的必经之路,不拔掉罗定清军,高州明军休想向肇庆发动攻势,可现在罗定刚被唐三水收复,高州那边明军也没有采取任何攻势,怎么就有一支打着南明旗号、士兵服黑的人马跑到自家眼皮底下呢?

    许尔显摸不透这支士兵穿着黑色军服的兵马到底是高州的明军还是南明其他的兵马,因此严令各县驻防绿营迅速予以探明,可各县绿营人马派出了一拨又一拨,报过来的消息却是五花八门,有说是高州李定国的兵马,也有说是两广总督连城壁麾下的督标,更有说是南明大学士郭之奇手下的人马,还有直接说是云雾山里钻出来的土匪,总而言之,汇集到总兵府的情报很多,可没一处是用确实的口吻来报的,大多是含糊不清,气得许尔显大骂一帮废物。

    骂完手下废物之后,许尔显却还是得打起精神来调兵部署,要不然让这支不明身份的人马杀到府城下或是在府内烧杀抢掠,他许尔显虽是汉军旗人,又是平南王的亲信,可也架不住总督府那边的压力,要是那位总督大人在往北京的奏折上捎上几句他许尔显的坏话,他许大人仕途怕就要到头了。

    ..........

    许尔显真是忌惮如今的两广总督李率泰,因为这位大人的身份并不比那两位王爷差,不仅是汉军正蓝旗出身,当年更是蒙太祖皇帝青睐,将宗室女儿许与他做妻,因此算起来,这位李总督可是皇亲国戚。

    不仅聚了宗室女儿,李率泰更是战功赫赫,早年就跟从太宗皇太极征讨察哈尔、朝鲜,攻打明朝的锦州,又从贝勒阿巴泰攻打关内山东,因战功被提拔为汉军正蓝旗梅勒额真。顺治元年又兼任刑部参政,率领军队驻防锦州。四月,跟从睿亲王多尔衮入关,大破李自成;又率兵攻略山东、河南,斩李自成的大将赵应元,迫使大顺军万人归顺清朝。顺治二年,跟从豫亲王多铎在潼关大破李自成,随后率大军南下,攻克扬州、南京,然后分兵平定苏州、松江等地,在此过程中,李率泰可谓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

    顺治三年,李率泰跟从端重亲王博洛攻入浙江、福建,因功被封为二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顺治五年,郑彩进犯福建漳州、泉州等地,清廷命李率泰与靖南将军陈泰一起剿郑彩,克复长乐、连江二县。郑彩败走时,李率泰又斩获郑彩所任命的总督顾世臣等人。顺治六年,李率泰又北上征讨大同的叛将姜瓖,攻下保德,擒拿姜瓖的党羽牛化麟等人,因功再次加官拖沙喇哈番。

    顺治八年,李率泰被调到吏部,官拜弘文院大学士。顺治十年,清廷听从大学士洪承畴的推荐,授李率泰两广总督之职。如今距这位总督大人上任不过数月,上任以后,李率泰相继参劾了一帮在李定国进攻广东时作战不利的文武官员,并且时有和平南、靖南二王抗衡姿势,因其身份,尚可喜和耿继茂都不敢得罪于他。

    王爷都这样了,况许尔显这个总兵呢。纵然他也是辽东人,也为大清立了汗马功劳,可和李率泰这位皇亲比起来,简直就是奴才的奴才,在此情形下,许尔显又如何敢让那支不明身份的兵马逼近肇庆府城,在他的调派下,先后有新兴、四会、阳江等县的驻防绿营向太平军前营杀过来。

    然而在周士相的指挥下,前营依靠长途急行军和上下一心的凝聚力,硬是将这几支驻防绿营远远甩在后头,并且在四会县境内成功伏击了四会绿营,全歼把总以下380名营兵,取得了自罗定出发以后的第二场胜仗。

    四会之战也令太平营的军心士气大大提高,俘虏的绿营兵也壮大了太平营的实力,眼下,太平营总军力已经达到2000人之多,除非肇庆总兵许尔显亲率主力前来,否则肇庆府内各县的驻防绿营单独前来已然不是太平营对手。

    ..........

    “葛兄弟说得不错,咱们这些日子仗打得是顺,可却从来没有攻占过一座城池,清军很可能会因此小看咱们,所以要我看,高要城不仅要打,且要打得狠些,争取一鼓作气就拿下它,如此,肇庆的清军才会感到害怕,不知道咱们有多少人,会不会再打肇庆府,如此一来,他们才会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要不然,今天这支清狗撵在咱们屁股后面,明天那支清狗堵在咱们前头,如何是个头?弟兄们又不是神仙,撑到现在已是难得,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精锐,再拖下去,弟兄们怕也撑不住了。”一直以来参加军议都不大说话的总旗秦智生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提醒众人经这半个月的行军作战,前营将士的神经和体力其实已经绷到了极限,若不能适当补充休养一下,只怕就撑不下去了。

    秃子蒋和听了秦智生的话,拍了拍了大腿,道:“弟兄们这些日子确是苦了,咱们也的确需要一个地方休整几日,再者,后营那边也要断粮了,咱们再不能筹到粮草,人心怕就要不稳了。”

    葛正一听,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出发去打高要城,要不然后营真断了粮,老子手下那帮兵还不反了?”

    “弟兄们拼死拼活都是为了老婆孩子,只要告诉大伙后营的情况,弟兄们怎么也能再撑上一会,千户,下令吧!”

    铁毅起身看向周士相。

第一百零四章 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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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官们都赞同打高要城,前营的休整和后营的粮草问题也逼着周士相必须去打高要城,因此在没有任何异议的情况下,打高要城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同以前一样,军官、士兵对攻打高要城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对此,周士相也无可奈何,虽然他很想统一将士们的思想,给太平营来一次“三湾整编”,让太平营围绕一个共同的目标、一个共同的理想而奋斗,但现实却容不得他这么做。一来军官成份复杂,二来时间也不容许,三来军中的读书人太少。

    自罗定出发以来,无论是前营还是后营,都是处在极度紧张和长途跋涉之中,周士相根本就没有可能将脚步停留下来对军队做一次思想工作,也没有可能对太平营的军官进行清洗。

    毕竟,太平营严格意义上是一支封建军队,将之视为后世军队不现实,而且统一思想可不是周士相一个嘴皮子动动就行了的,得有一帮专门的人来干这事,要不然就是把他累成猪样也不可能完成这事。再说,打生打死的都是那些土匪、绿营出身的老弟兄,这才刚有点眉目你就嫌人家匪气重,想要清洗他们,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况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将太平营这支由土匪组成,通过裹挟百姓而壮大的军队成功带到未来的根据地香山,和这件事相比,其他问题都是次要的。

    只要能完成战略转移这个大目标,周士相可以容忍手下的思想混乱,可以容忍一些军官存在土匪思想,甚至可以容忍一些混帐行径。正如他在新兴镇处置纵兵抢掠的陈默一般,板子要打,头绝不能砍,至少在没有获得稳定地盘从而由“流寇”向“官军”转变前,除非罪大恶极,否则周士相都没有将人阵法的念头,反而要允许他们将功赎罪,让他们发挥出自己最大的用处。

    ........

    军官们想着到高要城发财休整,士兵们则想着到高要城为老婆孩子抢粮食,作战动力有了,精神自然就有,随着周士相一声令下,前营迅速集结由宋英带领向着高要城进发。

    为了达成突袭的效果,沿途所遇到的每一个百姓都被强行捆进了军中,免得这些百姓当中有人会向高要绿营报信,从而使得城中绿营有所准备。虽然并没有将高要的驻防绿营放在眼里,但能少一些伤亡总是好的,真要是硬刀硬枪的强攻,难免会有人战死。

    行军速度很快,结果赶到高要城外时,有一百多名士兵因为不堪急行军而掉队。到了地方后,剩下的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么倚着林子喘粗气,要么撑着长矛扑通心跳,要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动,上千号人躲在林子里谁也懒得说话,若不是偶有咳嗽声,只怕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这些汉子都已经死了一般。

    也亏得在罗定的时候周士相刻意将拉练做为士兵的训练项目,否则这些日子也不知要有多少人累倒在行军路上。尽管路上有一百多士兵掉队,但周士相已然很满意了。

    “弟兄们,准备攻城!”

    短暂休息了约摸半柱香时间,周士相命令各队准备投入战斗,听到准备战斗的命令后,有些老军忍不住欢呼起来,因为在他们看来,不远处的高要处就如脱光了衣服的娘们一样等着他们上,根本不考虑这娘们会不会反抗,只要冲上去,他们就能好生快活。

    经历了德庆之战、新兴之战、四会之战的士兵们也大多对夺取高要城抱有信心,恢复了稍许体力的他们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战前的准备也已完成,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以向高要城发起进攻。

    不过那些在新兴以后被太平营强行裹挟进来的青壮却是高兴不起来,一个个面色发苦的看着前方的高要城,这些青壮大多是太平营占领新兴以后强行拉进军中的。

    不久之前还是普通百姓的这些青壮新兵虽然参加前营也有半个月了,但毕竟没有参加过战斗,只在军中负责后勤和打扫战场之类的杂事,且还是头一回进攻有绿营兵驻守的城池,他们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很多人本能的想到等会攻城后,太平营是不是会拿他们充当首批攻城的炮灰,真要是那样,只怕这条小命多半就要葬送在这高要城了。

    .........

    攻城前,周士相又找来宋英,再次详细询问了高要城中绿营的情况,宋英一一说了后,并且建议等到天黑后再进攻,这样把握更大些。

    大白天夺城难度是很大,若是没有工兵营,周士相自然不敢考虑白天攻城,因为他可没有多少兵力可供消耗,然而有了工兵营的这些矿工和爆破的经验,他自然不用等到晚上再行攻城,相反已是按捺不住想要一睹工兵营首次实战爆破的效果。

    进攻命令发布后,各队开始集合,由总旗、小旗们领着朝高要城走去。望着二三里外并不算大的高要城墙,前营上下都秉住了呼吸,尤其那些新加入的青壮更是紧张得不行。

    太平营从林子里冒出来后,很快就有出城砍柴的百姓发现了他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百姓们扔掉了手中的柴火,大呼小叫的往城中跑去。

    “弟兄们,冲!”

    秦智生部掩护铁毅亲自率领的工兵营往城墙下冲去,在冲到城墙下后,铁毅正准备下令手下士兵挖坑埋药,却听秦智生惊叫了一声,随之便听到一个让他想不到的事情——高要城的城门竟然没来得及关上。

    从太平营从林子钻出到杀到城墙下,前后过去的时间足以让城中的绿营兵警醒并关闭城门,可事实却是太平营冲到城下后,那城门还是空洞洞的开着,甚至城头上都不见一个绿营兵,反而是有不少城中的百姓神色匆忙的往城外跑。

    这他娘的见鬼了?

    秦智生和铁毅都傻了眼,后者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以前随师傅进城时听过的空城计故事。

    有诈还是真是座空城?

    秦智生眼球骨碌碌转着,军伍滚了也算大半辈子的他在短暂的踌躇之后,挥刀冲进了城中。

    一看秦智生率人冲进了城,铁毅想也没想也带人往里冲。冲进去一看,秦智生正领着手下兵和十几个清兵厮杀在一起,远远还听到秦智生朝他急火急了的叫嚷什么汉军旗,汉军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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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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