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贼秀才要与朕议和?
“皇上不必担心,但使大清在,满州便在。皇上须知道,太祖皇帝时,还未有满州,那时的八旗,皆是归附部落,各族都有,其中不乏汉人,直到太宗时方定满州一称,而族名一定,各族皆自居满州,又何曾出现皇上所担心的那幕?”
范文程所言打消了顺治的顾虑,是啊,从前可没有什么满州,就是今日的满州,又何尝不是由并非满州之各族组成。以前能有汉人入满州成为真满州,今日怎么就不能再吸纳汉人进来。太祖太宗不担心的事情,他又何必杞人忧天同,难道太祖太祖还不如他这个后辈英明么?
顺治有些自嘲。
“一入满州便为满州!只要朝廷坚持以满州为国本,继续以旗饷供养满州,那便根本不虑汉人杂了我满州。臣可以断定,将来维护我大清,维护我满州之人,必定是那些抬旗汉人。”
宁完我是亲建州是如何一步步壮大起来,又是如何夺取了明朝江山的,他的见识远比年轻的皇帝多,也要深远。他提及了几件当年关外各族并入满州的例子,又在范文折折子基础上补充了一些,他强调抬旗并非解除满州特权,而是使汉军和满州一样享受八旗特权,使他们在得到更多好处的同时,能够体会到做为国人的自豪,如此,自不必担心他们会断了满州的根脚。
“化汉为满,抬旗之事便如剃发易服,使汉军汉官皆为满人,而不以汉人自居。臣一直以为满州就如一潭池水,若无以外流汇聚,则池水终有枯竭一天。便是不枯,亦如一潭死水,此于国于满州皆不利。唯有时常往潭中汇入外流,则潭水才能不枯不死。”
在宁完我的一番劝谏下,顺治终是不再犹豫,同意大规模抬旗之事。
从前抬旗只是极个别的事,近来也只有原广东提督唐三水因守卫安庆有功被顺治下旨赐姓满州,入满州正黄旗,现在却要将几万汉军及一些绿营精锐都编入满州八旗,另外还有为数甚多的汉官及其家眷,这在太祖太宗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事,内中牵涉也极大,尤其是旗饷这一块,开支将是天文数字。
又有大量汉人入满州,必然会侵犯到原先满州人的利益,如何从中协调,使得各旗不反对,也将是一件耗力极大之事。其他如满姓赐名,新入八旗官兵驻防等等,所牵涉的事务绝非各旗的都统衙门能处置的,需要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共议,也要太后那边通过才行。具体操作也要有一能干之人主持,另外还有罢免圈地、逃人等苛法之事,总之,改弦易法并非嘴上一说就能实现之事,没个一年半载下来。
顺治想新设一个衙门专门负责抬旗改法之事,让比较听话的康亲王杰书负责此事,满汉蒙各旗及汉官督抚也要提些人出来兼理此事,务求八月能将抬旗之事先贯彻下去。
眼下江淮战事已息,太平军虽据江淮之地,但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力量北进,要紧的便是陕甘战事。遏必隆已从山西赶往潼关,升任五省总督负责抵御吴三桂叛军,宁完我建议朝廷还当派一支精兵前去支援遏必隆,毕竟吴三桂的叛军实力雄厚,若是潼关守不住,中原和河东之地便有糜烂危险。吴军一旦东进,抬旗改法之事必将受影响,所以确保潼关安危已成了朝廷眼下最重要的大事。
关外八旗刚刚入京,顺治还需要敦拜替他镇住京畿,自不可能将关外八旗派到潼关去。可除了关外八旗,顺治手头也拿不出多少兵力。从扬州撤回来的八旗兵刚经大战,损失很大,必须休整,也派不出去。宁完我适时的提出应当由各省汉官组织地方团练,以配合主力作战。对于组建地方团练的汉人士绅,朝廷应当重用他们,放手给权,并将其中表现杰出者抬入满州,如此一点点的将北方军事力量完全满化。
“河南巡抚贾汉复在组织团练一事颇有经验,臣以为具体事项可着贾汉复上道折子。”
宁完我刚提到河南巡抚贾汉复,索尼就匆匆而入,一脸喜色。
“皇上,河南巡抚贾汉复急递,贼秀才在江南大失人心!”
顺治一怔,从索尼手中接过贾汉复的奏疏一看,也是大喜过望。原来贾汉复奏疏言称近日派往南方的细作回称,太平军正在江南各处大肆清欠催征,致使民怨沸腾,不时发生百姓聚众抗粮之事。又有苏州吴中秀才金圣叹等人聚众哭庙,本是要请官府停罢催征,惩治恶官刁吏,不想贼秀才却兴起大狱,以“惑乱人心,倡乱造反”的罪名将金圣叹等三十余名秀才尽数问斩,余下八十七名秀才全部流配三千里外。结果此案发生后,非但没有震摄住江南百姓,反而使得局势越发混乱。
伪江宁的定武朝廷也因此案哗然,官员士绅群情激愤,伪定武帝一日收得72道奏疏,皆是为金圣叹等人鸣冤的。更有官员上疏直指则秀才在江南倒行逆施,横征暴敛,致使地方不安,百姓不靖。伪定武帝大怒,又下旨严斥贼秀才,令其立停清欠催征恶政,还百姓安宁,还士绅公道。
贾汉复又报称探得伪定武朝廷在江南、江西、湖南三省所开恩科乡试得中举人,正串连意欲“公车上书”,请求伪定武帝不与民争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大有三省举子联名上书之势。
“天助我大清也!贼秀才终是骄狂之下失招了!”
宁完我被这消息鼓舞,称那贼秀才起于行伍,虽有秀才之名,却无秀才之实,行事尽是武人之风,只道太平军占了江南,便能为所欲为,却浑然不考虑人心所向,以致弄出这么大的风潮来。他现在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了,失了江南人心不算,伪定武帝也与他闹翻,且看他如何收场!
“贼秀才失尽人心,正是我大清招揽人心之时...”
宁完我正要请皇帝及时把握江南大乱的机会,派人联络江南那些被太平军打压的士绅,鳌拜却来了,带来了一个让顺治和宁完我更为惊讶的消息。
“你是说贼秀才要与我朕议和?”
(未完待续。。)
第九百三十九章 督师连城壁
长江水师的十三条战船护着两条官船自南京燕子矶码头逆流而上,江水湍急,船上的水兵人人挥汗如流。两条官船一大一小,大的那艘上面挂满旗帜,最显眼的一面大旗莫不过那面“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督师安徽、河南等处军务”的长幡。数十面旗帜就在这长幡之下迎风飘扬,船队宛如一条长龙般。三天之后,船队缓缓停泊在安庆渡口。
船只停好后,内阁次辅连城壁一脸颓丧的走出船舱,看到岸边早有安庆府文武官吏、士绅跪接,却不愿与这些官员士绅们说一句话,只略微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上轿入城。
此举让安庆一众官员士绅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督师大人何意不理会他们,但却无人敢打探半点。码头不远处,离这些官员士绅所在大约一里多地处,却有十多个太平军的将领在那笑看着匆匆入城的督师连城壁。
入城这一路,连城壁在轿中闷声不语,内心实则是忧愤交加。他得定武皇帝信重,被从广东总督任上提为内阁次辅,虽说这次辅做得很不是滋味,无有半点实权,但只要内阁在一日,他这次辅便是众多官员士绅敬仰的阁老重臣,也是牵制贼秀才的重要力量。
可就在数日前,那贼子周士相借口安徽战事紧张,指使党羽丁之相、袁廓宇等人上疏请皇帝择重臣督师安徽、河南,又收买司礼太监潘应龙等为他张目,首辅郭之奇唯恐祸水自引,不肯出面替连城壁说话,结果堂堂内阁次辅竟然被赶出了京城。
若只单单是出京督师也罢,连城壁毕竟是忠臣,当年在广东大半府县沦陷的情况下,尚能坚持在粤西南抗清,不肯向满清投降。虽说他为抗清做的最大贡献就是临有战事便烧香拜佛,清兵一来就弃城而跑,可毕竟身为总督的他,只要一日不降清,便一日扛着广东抗清力量的大旗,也代表着永朝廷。所以,对于大明朝,他是有功的,这也是他为何能坦然受唐王诏入内阁为次辅的最大底气所在。
再是迂腐,连城壁也知道扬州一战后,清廷已经失去了战略主动,江淮之地可以说是完全被清廷放弃了,故而督师安徽、河南军务,连城壁虽排斥,但真的成行的话,他也是抱着要为国家出力的念头来的。然而,从在燕子矶码头上岸那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安徽的兵将没一个肯听他的,他身为督师根本不能指挥调得动一个将领!
“将悍兵骄,皆不用命,焉能剿贼?贼秀才明使我督师,暗实欲置我于死地!”
连城壁心里无限怅恨,安庆逃走的清军明明已被包围在桐城一带的丛山中,不难歼灭,无奈安徽巡抚蒋和不奉军令,耿仲德和齐豪两镇将士又在枞阳、贵池迟滞不进,致使堵御北路的兵力空虚,最后竟使得安庆清军在太平军眼皮子底下逃走。
连城壁真的是恨,大大的愤恨,领了圣旨准备出发时,他特意召集了南京城中许多名士,请了一些人材为自己的幕僚,本想集思广议,一举剿敌,立下大功回京,可人刚到安庆,清军就跑了,这让他如一拳打在空气中般难受。不甘心,他真是不甘心!
“皇上,你知不知道老臣苦啊!”
带着极度的不甘心,连城壁来到了安庆府为他准备的一座花园之中。这座花园占地十余亩,乃是乡宦秦明的一座花园,僻静清幽,颇有林野之趣。
连城壁刚在花厅坐定,随即就要传令几位亲信幕僚议事,一个侍卫匆匆进来,惊声道:“大人,庐江失陷了!”
“庐江失陷了?怎么会?庐江不是刚刚反正过来吗!”
庐江乃安徽另一大府,朝廷有意将安徽省会从安庆迁往庐江,由此可见庐江之重要性。听说贼秀才还有意将庐江改名为合肥,说是庐江古称如此。
前脚放跑了清军,后脚庐江就丢了,连城壁气愤交加,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后摔倒,众人急忙将他扶入卧房歇息。连城壁醒后见亲信徐国良守在床头,摇头叹息道:“皇上,皇上,臣死期至矣!”说完泪流满面,挣扎着坐起身来,对徐国良等人吩咐道:“快、快去查查,庐江是...是怎么失守的?”
徐国良低声劝慰道:“督师莫急,将息身子要紧。”
“安徽境内已无多少清军,庐江又是大府,怎么会沦落贼人之手?我、我实在不甘心呀!”
连城壁连连拍打着床栏,仍有些半信半疑,全没有了平日儒雅的气度。
徐国良道:“方才庐江知府曾玉来了,但畏惧有罪,不敢拜见督师。”
“传他来!传他来!”连城壁大口地喘着粗气。
反正还不到一月的庐江知府曾玉一身宝蓝色直裰,外罩皮袍,但袍服沾满了尘土污垢,头发蓬乱,方巾也折皱了,神情狼狈不堪,踉踉跄跄地进了花厅,哭拜于地,叩头不已道:“卑职无能,丢了庐江,求督师大人重罚。”
“庐江、庐江真的丢了?”连城壁脸色越发惨白,浑身抖动,牙齿颤得咯咯作响,“可是出、出了奸细?”
“没出奸细,是清军派人混入了城中。”
“哪来的清军?!”
“就是从安庆逃出的清军,带兵的是一个叫库恩布的满州人。”
一听竟是安庆逃走的清军夺了卢江府城,连城壁更是气急败坏,怒骂曾玉:“他们怎么混入的?”
曾玉偷睃一眼,见连城壁牙关紧咬,目眦欲裂,愤怒已极,吓得不敢说话。
“你身为庐江知府,为何逃出来的!”连城壁逼视着曾玉,气咻咻地责问。
“卑职……”
曾玉心里暗自发狠,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抵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清军?这不是明摆着要自己舍生取义么?他若有这舍生取义的勇气和胆量,也不会投降你明朝了!
连城壁心情大坏,闭目仰在椅背上,见曾玉一言不发,他敢火至极,却是有气无力的一摆手道:“你下去吧!”
连城壁独坐花厅,神情颓然,憔悴了许多,好似大病了一场,面色青白灰暗。(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章 督师之苦
在花厅坐了许久之后,连城壁突叫随从召徐国良前来。徐国良来后,看见老督师身前宽大案桌上放着一大摞整齐文稿,不禁有些诧异。
连城壁指着文稿对徐国良道:“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约摸七八十万余言,尚无序跋。古人说: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谓之三不朽。立德立功,我是不能企及了,立言或许有望。即便无望,你也要想法将这部文稿刊刻行世,要让世人由此知道我连城壁有着一片为君父、为大明的忠心。”此话连城壁说得斩钉截铁,神情极为悲愤,竟有些慷慨激昂。
徐国良见了老督师这模样,实在是不忍,便劝道:“督师文名早为世人所知,督师早年曾刊刻《诗集》、《天官集》,近年又有《督抚奏议》之刻,卷轶浩繁,不啻充栋,名山事业,流传后世,自是不难。”
连城壁闻言却叹息道:“我无奈为人臣子,只好将寻山访水的心思放在一旁,尽心替朝廷出力。我还想着功成身退,再接着了却夙愿,想到被人所陷,抽身无门了。”
“督师刚届天命,春秋方长,一等战事了结,属下陪您徜徉山水,也学徐霞客畅游天地之间,为名山大川留下图志文记。”徐国良由衷说道。
“徐霞客此人我也听说过,他五十岁以前,就游遍了南北名山,最远到过福建的武夷山。写下了不少的名山游记。我今年五十八岁了,比不上他了。”
连城壁摇摇头,接过徐国良递过的茶水喝了两口,拉着徐国良的手道:“仕宦之道,亦如饮酒,适兴而已。圣人心法在乎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过中庸实在不好把握,我劝你等可读书不可出做官,仕途险恶不说,终日给琐碎俗事缠绕心神,辜负了大好的光阴。”
“谨遵督师教训。”徐国良答应着,问道:“明日是督师五十九岁生日,幕僚们准备在行辕置办宴席,给督师祝寿……”
“我如何承受?”连城壁打断他的话,“自我受任以,他们跟随着备尝辛苦,如今十五载惨淡经营付之东流,我怎忍心教他们强作欢颜?”
徐国良心头大痛,强自忍耐道:“十五年,行辕将吏替督师备宴席祝寿已成惯例,这次尤其不可缺了,哪怕应个景也好。不然,岂不伤了大伙儿的心,众人的士气如何重振?”
连城壁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下去准备吧,一切从简,不可铺张。”
宴席果然简单,有戏班子唱戏和官妓歌舞,酒肴也不丰盛。连城壁强打精神接受随从们拜贺,在宴席上坐了一阵,略端了端杯子,湿了湿青紫色的嘴唇,宴席便草草结束。他在临退出拜寿的节堂时,噙泪拱手道:“大伙儿盛情,城壁何以为报?拖累你们了。”
“我们追随督师,为朝廷杀敌,何言拖累?”徐国良环视众人,“大伙儿说是不是?”
连城壁热泪盈眶,不待众人作答,唏嘘道:“多承各位厚意,城壁心领了。话是这么说,做起就难了。不用说朝臣,就是能眼见咱们剿贼的江南左的士绅们,他们将我连城壁当成了被朝廷贬出来的督师,独不想我是朝廷辅臣,奉旨督师,统筹全局,责在灭贼,并非一省封疆守土之臣,将清军赶出江南左地界,便大功告成。远在南京的朝臣,想教他们不能风闻而奏,体谅我的苦衷,怎么能够?我今日才明白了袁崇焕的难处,奉旨出关,何等威风!不料却落得西市凌迟,阖家流放。怨先常?不能、不能啊!先帝本有令袁崇焕戴罪立功之意,却受那些朝臣蛊惑,不得不忍痛下手。唉!也怪不得朝臣...我这方上任就失陷地方,以后更不知如何,这地方谁也不听咱们,你们都跟着我成了孤臣,我如何对得住大伙儿。”
徐国良动了真情,哭泣道:“督师多虑了,咱们当谋再举,切不可执著一城一地一人一事的得失,灰心绝望,坐失亡羊补牢之机。”
“大人保重!”
众人纷纷起身,目送连城壁出门进了花厅,步履有些蹒跚。回到花厅,连城壁独坐案边歇息,思绪纷乱如麻。恨恨地想庐江之事必引朝廷一片哗然,劾奏他督师无能的不在少数,皇上或许旨切责,命自己戴罪图功,挽救颓势。可蒋和及安徽等将领的骄横跋扈,不听调遣,百般阻挠用兵方略,却使他又恼怒又愤懑,无从发泄。一时觉得六神无主,头晕目眩,公文上的字迹模糊难识,索性走进里间,和衣而卧。睡了片刻,却是不甘起身。
“不能辜负圣恩呀,我虽非主动离京,可毕竟是两省督师!”
连城壁长喟一声,撑起身子,向随从讨了热手巾,擦了把脸,加披一件紫罗灰鼠长袍,走到案后批阅紧急文书。批完一件,又拿起一件,竟是蒋和发的。他对蒋和厌烦已极,此人骄横跋扈,难以节制,偏贼秀才对他极其信重,委以重任。初受旨意时,连城壁曾派人命蒋和进军追剿安庆逃窜之敌,连发五檄,蒋和竟推托有病,眼睁睁看着安庆清军逃出包围圈,又复陷庐江,实在是罪该万死。他来安庆,蒋和等又以百般借口不来相迎,更不提奉令,所以他看到蒋和这两个字当真是又头疼又厌烦,他耐着性子打开文书,却发现这份文书完全是胡说八道。
第九百四十一章 土匪安敢欺我!
“真是岂有此理,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纯属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由不得连城壁不怒,安徽巡抚蒋和这道文书确是胡说八道,竟将庐江失陷完全推到连城壁身上,隐指连城壁指挥无方,致使安徽各军失去方寸,进退失据,贻误战机,最终使得庐江得而复失。蒋和更指连城壁到任之后,放纵幕僚勒银索贿,中饱私囊,又明码标价将安徽及河南各官职事发卖,以致督师行辕外每日挤满前来买官之人。
“土匪安敢如此欺我,老夫与他不共戴天!”
连城壁越想越怒,蒋和是新设安徽省的巡抚,不但手握重兵,更得封香山侯,算是手握大权,可骨子里连城壁却深深的瞧不上他,因为此人当年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已。而他连城壁却是天启二年进士出身,因和阉党斗争而被贬到广东,其后得崇祯帝召还,先任主事,后任郎中。
甲申年时,连城壁奉旨在南方筹饷,闻北京噩耗,当真是哭了三天三夜,然后抹干眼泪,和南方群臣拥立弘光帝,再至肇庆参与拥立永帝,被任为广东总督,从此在广东坚持抗清十多年。现如今以武英殿大学士身份督师安徽、河南,却被一个土匪如此欺压,不但是欺压,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于他,这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再不可忍,连城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从南京带来的随从幕僚,这安庆府又有哪一个听他的!便是明知蒋和诬陷于他,他偏的是难以自辩,更无法驳斥,因为他知道,蒋和敢将这文书给他看,便根本不在乎他这督师如何看!
被人明目张胆的不放在眼里,这让连城壁愤恨交加,眼前有些发黑,手脚冰冷,出了一身虚汗。想到里间床上躺下,站起身来,却觉一阵眩晕,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随从闻声急忙进来将他扶起抬入内室休息,徐国良等人闻讯赶来探望。
望着床上老督师苍白的脸色,徐国良痛心不已,他还是劝道:“督师身体不适,还是命郎中瞧瞧,以解我等悬忧。至于小人之事,督师也不必挂怀,倘若因此气出病来,不是正合了小人之意。”
徐国良这话说得在理,连城壁微叹一声,难过道:“老夫知道这个道理,可事到临头终是不能洒脱啊...你们不必惊动郎中了,老夫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病,吃几粒丸药,静养几天就好了。”
“有病忌医啊,督师。”
徐国良和一众幕僚人人相劝,连城壁只不断摇头,他神色黯然,叹道:“庐江陷落不小,还需尽快遣兵收复,否则贼秀才定会落井下石害我。”说话间,却看到徐国良袖中露出一角文书,不由问道:“可是来了什么紧急文书?”
“这...”
徐国良迟疑一下,见老督师盯着他,只得将文书拿出,道:“就在先前,南都来了一拨缇骑,说幕下苏文秀、于贡林二人在乡时欠了不少税赋,又牵涉煽动乡民聚众闹事,所以要锁他们回江南审讯定罪。”
“贼子敢尔!”
连城壁气得连呛几声,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他连城壁再怎么没有实权,也是二省督师,他贼秀才安敢直接派人来他幕下拿人!这与生生打他一耳光有何区别!
“便说老夫说了,幕下之人皆为清白之身,未得老夫同意,任何人都不能拿我幕下一人!...至于从前税赋之事,圣上早有明言尽皆免征,何来还有清欠一事!”
连城壁铁了心要保苏文秀二人,可是徐国良等人却是一脸苦色。
徐国良一脸惭愧道:“督师,属下等无能,文秀他们已经叫缇骑带走了。”
“什么!”
连城壁怔在那里,半响,疾声悲愤道:“老夫无能啊,竟连追随之人都护不住,这督师不做也罢,不做也罢!我这就上疏辞官...”
“督师万万不可冲动啊!”
徐国良等连忙劝阻,都道苏文秀二人虽被贼秀才的鹰犬锁拿,可只要督师仍在,日后还可设法营救。可督师若是不在,放眼朝堂,又有哪个能救得苏于二人。
连城壁沉默不语,然心真的伤了。他之所以被赶出京城,也是与他反对清欠有关,这刚到安庆,幕下就有人因清欠被抓,这背后的龌龊,连城壁哪里不清楚,分明就是贼秀才在震摄报复于他。
一随从见老督师一脸神伤,忙转了话题,他道:“督师受命出京,于安徽军事用心良苦,这些天来,属下目睹督师批阅文书、商调人马、筹集粮草……哪一天不到子夜?殚精竭虑,专心灭敌,事无巨细,鞠躬尽瘁,与先贤诸葛孔明相仿佛。”
闻言,连城壁苦笑一声:“老夫可不敢与诸葛相比,就是死后也未必有他那样的身后美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呐!”语毕,连城壁又是长叹一声,说不出的落寞。
那随从自感比喻不当,将督师比作诸葛孔明实在有些不祥,壮志未酬,星陨五丈原,不吉利啊。
徐国良也怪这同僚煳涂,出语孟浪,他出言劝慰:“督师且好生保重身体,眼下安徽之事不是没有补救,督师还是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了圣上圣恩。”
“圣上圣恩只有来世再报答了...再说圣上他对我又哪来的圣恩,要不然我何以...”话到嘴边,连城壁强忍着没说出口,只是双颊潮红,唿吸沉重起来。
徐国良婉转劝道:“眼下督师治病要紧,最该做的是尽快给圣上上奏疏,将庐江失陷一事向圣上说明,至于用兵方略,可缓一步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安徽的事情总会有转机。”
“真的有转机么?......你们先下去吧,容老夫再想想。”
连城壁身拥厚被,十分疲惫,徐国良等人告辞退出。出去时,不止一个幕僚落泪,他们都替连城壁伤心不平。今日之事,错就错在兵将不听调,不用命,纵有善策,亦难见诸于行,行之亦未必有效。换言之,督师大人一日没有实际兵权,纵是大罗神仙在,也没法让督师大人在这安徽呆下去。有人想到苏文秀和于贡林被捕之事,再想那些鹰犬缇骑嚣张跋扈模样,一颗要来安徽建功立业的心顿时冷了,琢磨着是不是寻个由头离开安庆,免得在连城壁这里耽误下去。这是眼瞧着堂堂次辅大人的楼要塌了啊!
唉,堂堂内阁次辅离京督师,竟落得这般结局,当真是可怜可叹。那齐王做事也未免太绝,太冷酷无情了,还真应了民间风传,这齐王就是第二个孙可望啊!
........
夜很快深了,徐国良在榻上辗转难眠,约莫三更时分,才有了一丝倦意,房门却给人敲响了.
“徐兄,睡了么?”
“宋兄请进,督师那边如何,可曾歇下了?”
徐国良听出是督师身边的老人宋庆的声音,急忙翻身起来,一边答应一边开门。
宋庆入屋之后,道:“我刚才去看了,督师已经歇下了,只是我这心有些不安。”
徐国良知道宋庆担心,他劝道:“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督师乃朝廷重臣,经数朝元老。内阁中,也只郭之奇和张煌言能和督师相提并论,圣上对督师也是倚重的很,否则当日何以要督师入阁理事。再者庐江失陷错不在督师身上,全在安徽官场上下不肯听调,只要督师将此事和圣上言明,以圣上的英明,肯定知道督师的难处,定不会听信小人之言罢用督师。所以咱们都不能灰心,要和督师风雨同舟,守得云开终见日。”
“这倒也是...”
宋庆正要说话,却听院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随后有人在门外连声叫道:“徐先生、宋管事,你们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啊!…督师出事了!...”来人声调既慌张又悲痛。
徐国良一惊,急忙开门,惊问来人道:“什么事,这样惊慌?”
来人哭道:“大人,大人去了。”
“怎么会?”
宋庆和徐国良顿觉嗡的一声,浑身一震,一起问道:“什么时候去的?”
“小的也不知道……”
徐国良和宋庆也不暇细问,一起奔往后院督师住处。到了之后便见老督师连城壁仰面躺在床上,嘴角和鼻孔有血迹渗出,被褥、头发有些零乱,床头赫然整齐地放着督师辅臣银印一方、敕书一道。
“督师!”
“大人!”
徐国良和宋庆扑到床前放声痛哭。徐国良更是不断用头碰击大床,他垂泪拉出连城壁袖中的一只手,指甲发青,翻看枕头,下面有一张皱巴巴的草纸,还粘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
“砒霜!”
徐国良心中陡然一紧,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督师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的!你这一走叫我等怎么办!
“这是?”
哭泣中的宋庆突然摸到一张书信,徐国良拿过一看,分明就是老督师大人的绝笔信。
那信中只寥寥数字“害我者,周士相也!”
.........
给我的读者们道个歉,最近的更新的确是太少了,一来年根岁底,事情真的太多;二来骨头忙着学车,18号就要去考试了,整个人都绷的紧(学没几天就要考试,技术还不过关,赶鸭子上架)
大家见谅一下,要是考试通过,便将我的喜悦转化成更新的动力,在春节前好好爆发几天,然后大家一起过个好年。要是失败的话,就让悲痛鞭挞我努力更新吧。(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二章 库恩布 于成龙
庐江又名庐州,乃是座史名城,史载“庐江”二字最早乃是《山海经》中海内东经出现的一条江名,后郡因江名,县因郡名,始得庐江一称。大明洪武年间在庐江设府,为江南左除安庆、芜湖又一重镇,物产丰富,商贸发达,人文荟萃,堪称繁华之地。只可惜崇祯八年庐江叫农民军贺一龙、马守应部攻克,七年后张献忠再次攻克庐江,这两次失陷使得庐江再不复往昔繁华,在江南左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和安庆、芜湖已是不能比。
郎廷佐任两江总督时,曾有意将江南布政使司拆分为江南左和江南右两个布政使司,其中江南左布政使司驻地便想定在庐江,后来考虑庐江人口不及安庆,钱粮收入也不如芜湖,这才放弃庐江。周士相将江南省拆为江苏和安徽两省时,也曾起意将庐江做为安徽省会,也因同样原因没能定下,且当时庐江尚在清朝手中,所以最后定的是安庆为安徽巡抚衙门所在。
月前,庐江知府曾玉闻皇帝北逃,知道清朝大势已去,立时领全城士绅易帜反正。他这也是见机的快,先行反正总比被擒投降的好,可惜南都还未派人来接手,庐江就再次失陷。曾玉侥幸逃脱到安庆去报讯,其余随他一块反正的官绅却大半叫清军给擒住了。
辫子兵再次入城那刻,庐江全城百姓都是惊恐万分,因为辫子兵的规矩,复城不叫收复,而叫征服,凡征服之城,不会立行安抚治理,而是先施屠城事,纵兵几日后再行封刀,叫那些随军来的汉人官员开印视事,安民治地。自满清入关,十七年来,此基本为清军惯例,难得打破。有些地方因为明清反复争夺,结果被清军来回屠城,以致城中只有老鼠,没有活人。
这一次,却是稀罕了。正当全城百姓只以为大难临头,人人痛骂知府曾玉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时,入城来的辫子兵却如王师一般,竟是对百姓秋毫无犯。
那辫子兵的大帅库恩布入城时便叫手下在各门发榜安民,又令亲兵执刀巡视全城,但发现有兵私入民宅的,那真是立时揪出来,活活拖到街口,敲锣招来左近百姓,叫他们看得仔细,将那兵犯的事一说,便当着百姓面砍了脑袋。
此举让庐江百姓们恍若隔世之人,一个个也是不敢相信,再后来就是全城尽是称颂大清王师之声,都道库恩布大人的兵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端的是军纪严明,放眼天下,无人能及矣。
百姓如此,官绅们自也如此,不过他们看得深远些,只道现在清朝势衰,库恩布此举意在收拾人心,以固地方而矣。百姓们都能得到善待,况他们这些人。不少官绅在听到消息后都认为库恩布断不会追究他们跟随曾玉归明之罪,说不定反而还要继续用他们,毕竟库恩布大人手下的辫子兵大字不识一个,语言也不通,这安民治事还得靠他们这些庐江本地的士绅。不然,库恩布大人从哪里收税去。
第一天,也真是无事发生。
库布恩大人将一众被擒官绅唤至府衙,叫各人自己报上名来,从前所居何官,何等功名,然后一一备册,过程之中皆是好言好语,全无半点恶语,然后便命这些官绅都回去,叫他们不必担心,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不会因一时失节而惩治他们。只消他们改过自新,朝廷会给他们机会,他库恩布同样也会给他们机会。
人嘛,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不?
大喜,官绅们都是大喜,没有杀身之祸,还能继续做官,天上掉下的大好事,哪个不欢喜?
库恩布大人英明,圣上仁义,大清万岁!
士绅们欢天喜地离开府衙,回到各自家中,一边喝着定心酒,一边夸赞库恩布大人真有古贤之风。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这些官绅们的家人就赫然发现自家府宅被辫子兵围了,大门上还用朱漆刷了一个大大的“逆”字。
这是何意?
众官绅们煳涂了,库恩布大人不是说过对他们计往不究,还要依重他们么,怎么回头就叫兵把他们家给围了。
官绅们百思不得其解,却知事情不妙,他们想去找库恩布大人问个明白,可门口那些操着广东话的辫子兵却不答理他们,根本不放他们出来。
然后事情便向着士绅们最担心的方向走去,库布恩大人可没有什么古贤仁者之风,这家伙完全就是个贪财食言的恶鬼!
连着四天,辫子兵在庐江城中大肆抄家,抄家的凭据就是这些官绅在府衙自己交待的那些。抄家的标准是谁官大,谁的功名更高,谁家就更有钱。哪怕没有钱,那些抄家的辫子兵也认定你必须有钱。没钱?打,往死里打!
库恩布大人将此美称为“追脏”,说这些官绅都是贪赃枉法,吸食乡民膏血之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又附逆从贼,不抄他们的家抄谁的家!
辫子兵逮捕的官绅及其家人上千人,抄得的钱财上百万两,其它值钱物计更是不计其数。
“脏”追的越多,“追”的劲头便更大,到后来,“追脏”的对象已经不单单是这些做过官,有功名的士绅,连那些原先在府衙和附廓县衙的小吏、衙役们都不能幸免,一个个被铁琏锁着打得半死,只为让他们“吐”出脏银来。
被拘捕的官吏一半关在庐江府的大牢中,一半关在附廓合肥县的牢中。这些人真是惨得很,天天被辫子兵拷打追赃,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两座大牢前的那条街现在几乎没人敢在那经过。
做过崇祯朝户部主事,后来降清后做了满清顺天知府的陈大龙在安庆的这间老宅有一百多间屋子,乃是庐江城中最好的宅子,内中亭台楼阁,假山美池,应有尽有。结果现在这座大宅一夜换了主人,库恩布大人成了这座大宅的新主人,他不担住了进去,还将宅子原主人的一切都接收了下来,内中就包括一个陈大龙从江南买回来的名妓。
库恩布大人住进陈宅的当晚,那徐娘半老的名妓就钻进了库恩布大人的被窝,一番手段下来,库恩布大人竟是接连兴了三次,瞬间生出宝刀未老的自豪。一高兴,就赏了这名妓一锭黄金,把这名妓喜得更是媚眼直抛,结果库恩布大人却一个哆嗦。
.......
“大人,你说齐王为何要咱们呆在庐江?”
库布恩大人的亲信,现为总兵官的贾大一直就弄不明白这件事。
“齐王的事,咱们听着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库恩布随口说了句,这会眼珠子正盯着一盒抄来的珠宝发光呢。
库恩布大人的另一个亲信宋钱将一本账薄递了上来:“大人,这是这两天的账薄,你看下。”
“唔。”
库恩布的目光从那拿珠宝上挪开,懒洋洋的翻了翻帐薄,点了点头,吩咐宋钱:“东西你都收好,金砺那边你另外弄本账给他看。”
宋钱会意道:“大人放心,卑职定会做得滴水不露。”
库恩布大人轻笑一声,论机灵劲,还是宋钱多些,贾大差了些。
宋钱下去后,贾大还是很担心,他道:“提督大人,要是叫齐王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对咱们不满?”
“我又没对百姓如何,只拿那些官绅开刀,有何不可?”库恩布一脸不在乎,嘿嘿一笑,“再说,追来的钱财,我又不独吞,给齐王三成总成吧?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唐三水把脑袋系在裤带上替他齐王卖命,他齐王总不能挡着我弄些养老银子吧?”
“这倒也是...”
贾大不迭点头,心里却在算弄来的钱给齐王三成,那余下的七成提督大人会分给他和宋钱多少呢。嗯,下面的兄弟也要分些,金砺那里肯定也要给,唉,不够分啊,看来还得继续跟那帮狗官追脏。
.......
“于兄,你真的要去庐江?”
北京东城一间不大的酒铺中,两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年人点了一壶酒,桌上只一碟卤水,一碟花生米。这两个中年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旧,看得出家境都不宽裕。
被唤作于兄的那个中年人叫于成龙,此人是崇祯十二年山西乡试的副榜贡生,会试之后,因当时时局动荡,到处是农民军,不时有地方官员被杀,于成龙便以父亲年老为借口辞官不做,回到家乡。
满清入关后,于成龙于顺治八年参加清廷的山西乡试,结果落榜,时年35岁。在家乡蹉跎了几年后,于成龙终是按不住内心对仕途的渴望,便于年初来到京城入国子监学习。监生学业本为三年,可因南方战事和陕甘动乱缘故,他这批的监生提前结业,被吏部选派各地为官。
于成龙被吏部选派到庐江合肥县任知县,其妻、子知道后,极力劝阻他不要去,因为江南正在打仗,他去了后很可能会遭难。其好友,也就是对面的中年人顾东诚也一直劝他另选一地任官,不要去庐江犯险。但劝了几次,于成龙却都坚持己见,不肯听从劝告。
后日,便是于成龙南下的日期,顾东诚出于关心好友缘故,加上于妻对其也有请托,所以特意请于成龙来这间二人常来的酒铺对饮两杯,顺便再劝。
“顾兄,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也知道南方危险,可大清如今时势艰难,倘若人人不愿犯险,这大清岂不就要亡了吗?”
于成龙不听好友相劝,仍是执意要去合肥为朝廷效命。他续道:“我等读书人既得朝廷功名,又得朝廷任用,如何能昧良心?我此行合肥,非以温饱为志,实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见于成龙说得这么坚决,顾东诚知劝不得,只得叹口气,复问他:“那你去了合肥,准备如何做?”
于成龙不加思索便道:“无他,六字耳!”
“哪六字?”
“治乱世,用重典!”
于成龙“叭”的一声将酒杯放下,“南方为何变局,还不是因为朝廷待人太过仁义,以致宵小之辈横行,致使江南变天!只恨我于成龙不过监生,官只县令,若能为督抚重臣,必使铁腕教那宵小之辈知道朝廷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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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世子祸事
“驾!”
厦门往福州官道上,上百骑兵快马飞奔而过。马蹄踏后带起一路灰尘,惊得路边惊鸟不断飞起,灰尘散后也迟迟不肯坠落枝上。
这队骑兵乃闽亲王郑森世子郑经所统亲兵,俱是从藩下铁甲兵精选出来的,总共300骑,人人都能以一当十,堪称精锐中的精锐。郑森亲统大军攻打福州时,命世子郑经镇守金厦,这支铁甲精兵就是郑经手中直接掌握的力量。除了郑经,金厦任何人都调不动这支铁甲兵,包括郑经的五叔郑泰、弟弟郑袭等人。可以说,这支精兵就是郑森为自己长子留下的镇国之器,非等闲不得轻动。然而现在,这支精兵却有一半出现在这条官道上,且在拼命赶路,看情形,似是金厦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带领这队铁甲精兵的是郑经的亲信杨英。杨英此人年纪不大,今年不过三十,长得一脸浓髯,环眼豹鼻,看上去就是威风凛凛,让人一见就心生敬意,像极那书上说的英雄人物。只此刻的杨英却是心急如焚,因为他从思明州往北追了四天,都没有发现黄昭一行,这使得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很清楚,一旦黄昭到藩主那里将世子和乳母苟且之事说出,那世子殿下就大祸临头了。
因为急于追赶黄昭,将那滔天祸事压住,杨英一行白天几乎都不停歇,士兵们都是一人双马,马若累了便换马,人却是丝毫得不到休息。所幸这些铁甲精兵都是闽藩精锐,又未着铁甲,只普通戎装,这才能支撑下来。但这般急行,那马便是轮换,这会也都是气喘吁吁,可主人们对此却视而不见,只纷纷叫喝扬鞭朝前勐赶。
杨英纵马在前,不时抬头朝天上看去。天上太阳已经西斜,若日落之前还是追不上黄昭,便又耽搁一晚。这一晚对于正在思明州苦等消息的世子郑经而言,那当真是度日如年。
杨英咬牙狠狠一鞭子抽在心受座骑身上,座骑吃痛不过,只得将蹄子迈得更大,发狂似的往前奔去。又行十数里路,却是进入福清地界了,在看到福清界碑时,杨英忽的松了口气。
前方有一条河流,赶了这大半天路,杨英也是乏得很。身后部下见了那条河,也都是露出一脸渴望之色。杨英思虑片刻,扬声示意部下到河边饮水解渴。众骑兵听后都是松了口气,纷纷打马奔到河边。
在部下和马都在饮水之时,杨英却没有随他们一起去,而是站在那里警惕的朝四面看去,看了一会才朝河边叫了句:“马五!”
被唤做马五的也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听了杨英叫唤,马五迅速从水里跳上岸,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杨英身边。杨英朝他微一点头,马五立即会意,从怀中摸出一长筒状的物件,将之举向天空,他伸手去拔那长筒顶端一木塞,木塞刚被抽出,就见长筒顶端溅起一片火花,旋而就听“唿啸”一声,一道火光从筒中钻出冲天而去,“砰”的一声在高空炸开。
火焰在空中爆开时,一众骑兵都秉气看着四面天空,像是在寻找什么。不到半刻,众人就见西北面的高空同样钻出一道火光,见了那火焰后,众人喜色顿现,连忙将马匹牵到岸上,朝西北方向奔去。不一会,就见西北方向也有几十骑正飞速朝他们奔来。
“可是杨英兄弟!”
西北方向来的骑兵在见到杨英等人时,远远就叫了起来。杨英这边有小校疾声回应,对方见人没错,便快速调转马头,扬手示意杨英一行紧随其后。行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到达一山谷之外,远远看去,谷中炊烟袅袅,数十间帐篷错落有致的林立于中,稍近一些,人的说话声充耳可闻。谷外明显有人放哨,见到杨英等人出现,立时往谷中报讯。
谷内之人听了叫喊,一阵响动,有数十人朝谷外跑来,杨英和一众部下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谷口之人牵走后,亦是快步往谷内跑去。
谷内迎来之人是世子郑经的另一亲信叶亨,月前刚刚得世子保荐为后武冲镇副都督,领兵驻在福清。
一见叶亨,杨英就急声问道:“发现黄昭了没?”
叶亨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接到世子飞檄后,我便带人在这往福州的必经之地守了几天,可始终没有发现黄昭。”
“没有见到人?”杨英眉头大皱,“黄昭六天前就从思明州北上了,他肯定是去福州的,你不可能发现不了他…难道他先你一步过去了?”想到黄昭有可能已经到了福州藩主大营,杨英的心头不由勐跳,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叶亨只知道世子飞檄让他务必拦住黄昭,甚至暗示可以当场格杀,但他却不知世子为何要对藩主信重的属下下此杀手。此时见杨英脸色这么难看,不由询问起原因。
杨英本不想说,但想叶亨也是世子亲信,这件大事不能瞒他,于是便将事情全盘于他说了。原来世子殿下去年刚聚尚书唐显悦之女为妻,但两不相得,不知怎的世子就和四弟乳母陈氏私通,且在年初生下一子,取名郑克臧。
陈氏虽只是乳母,但此事也是世人不能容之事,所以郑经一直对外隐瞒这件事,更不敢告诉父亲长孙出生的消息。可这等大事又哪里是郑经能瞒下的,很快就被唐昭知道,竟想将此事上报给藩主知道。
父亲的为人,郑经十分清楚,生恐他知道此事后会废了自己这个世子,于是便将唐昭软禁起来,岂料原定国公郑鸿逵镇将萧拱宸却私自将黄昭放走。黄昭一得自由,便立即北上报讯。等郑经知道消息时,人早就离开了金厦。郑经连忙派杨英带骑兵追赶黄昭,又飞鸽传书福清的叶亨带兵拦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黄昭赶到福州。
“这真要是让黄昭见到藩主,那世子他?…”
叶亨曾是藩主亲兵,最是知道藩主为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尽力而为吧。”
杨英叹了口气,事已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北追,追上还好,追不上的话,他们也束手无策。若藩主真要废了世子,他们这些世子亲信也是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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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治家不严 何以治国
福州。
自郑森拒绝议和,从金厦大举来攻后,达素已经坚守了足足三个月,而城外的郑军也是足足围攻了三月。
郑森吸取了南京兵败的教训,根本不给达素任何缓兵机会,平均每五天,郑森都会组织一次对福州城的勐攻。如此令得城内的清军伤亡很大,若不是达素牢牢控制了福州城内所有清军,又大开藩库犒军,更有满州兵压阵,恐怕只几次强攻福州便要宣告易主了。
郑军长于水师,却短于陆师,原先为北伐入江精心编练的数万陆师都葬送在了南京城下,大将甘辉和余新都叫清军擒住,虽二人都被太平军解救,但却和被解救的上万郑军将士一起被周士相留在了麾下,郑森曾几次去信要求归还这些将士,都被周士相以种种理由拖延。此举让声势看着浩大的郑军缺乏陆战攻坚力量,围福州城三月,郑军每每强攻都不能破城,便是亏在陆师不强,有几次大炮都轰开了豁口,将士们也都踏入了福州城中,结果却被城内的清军披甲兵击退,导致功亏一篑。
对此,郑森很痛惜,常对左右言称若甘辉和余新在,这区区福州城早就拿下,达素也早早就擒。可惜事实并不如郑森意,他亦只有无奈。好在福州已是孤城,达素就是困中笼中的鸟,迟早有一天会被活活困死。郑森对时局看得很透,他知道达素根本不可能有援军,广东、江西都在太平军的控制之中,他唯一能得到的支援只能是浙江方向。而浙江清军的实力并不强,听说马进宝都打到了杭州城下,可想闽浙总督赵国祚和浙江巡抚佟国器现在是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有兵力支援达素。换言之,便算郑森不能攻下福州城,只要困上几个月,福州便会不攻自破,毕竟城内的粮食也是有限的很。达素再是能守,也终是不能解决肚皮的问题。
前些日子,南都传来消息说余新在江北瓜州战死,这让郑森心中颇不好受。他是恼余新,若不是余新,他也不会在南京败得那么惨,但真正知道余新的死讯,他也是很难过。那天,他独自在帐中呆了很久,脑海中都是当年余新前来投军的往事。最后,闽亲王只能长叹一声。
唐王朱聿锷在南都称帝,建元定武后,郑森得封闽亲王。南都特意派了一个侍郎到厦门宣旨,并送上闽王金印,时值郑森正领军攻打福州,所以世子郑经出面接待了南都来使,不过这件事郑经不能做主,便快马通传福州大营。
郑森得知此事后和参军陈永华等人商量了后,决定接下定武朝廷的闽亲王封,稍后郑森便命户官郑泰代表自己回厦门接受了定武朝廷的闽亲王册封,此举让金厦都以为藩主是承认了定武朝廷。但郑森身边的人却知道,藩主对于南都的那个定武帝其实并不认同,只是现在朱聿锷在周士相的支持下已然实际控制南都,又祭拜了孝陵,令得藩主无法再另立新君,故而不得不承认定武朝廷。不然,藩主很难向藩下将士及金厦宗室和臣子们解释。
接受了定武朝廷闽亲王封后,郑森并没有放松对福州的勐攻,在他看来,福州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福建更是自己的地盘。一日不下福州,不解决达素,他这闽亲王便一日不能名符其实。
又准备了几日后,郑森手下大将忠勇侯陈霸亲自督领五千将士向着福州城墙发起进攻。除了五百扛着云梯、三百推着盾车攻坚营外,又有箭手、铳手三千余,攻坚的士卒都是休整了几日,精心从各镇挑选出来的强壮士卒。战前,郑森颁下了重赏,谁能最先登上福州城头,谁便能得到他的佩剑。
藩主佩剑可是比任何金银珠宝赏赐来得更加激励军心,士兵们想要藩主的佩剑,军官们更想得到。进攻一开始,五千将士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声势,令得城上的清军为之胆颤。
福州城头有火炮,达素在去年海战失利后,便大肆收罗各地的火炮屯在福州,当时想的是郑军可能会趁胜攻打福州,所以福州的火炮自是越多越好。结果郑军没有攻打福州,反而北上入江攻打南京,使得这些火炮失去了作用,不过现在却一门门的都派上了用场,成为了达素手中的利器。
陈霸没有被怒火迷住心智,他吸取前几次攻城的教训,将各部分得很散,将城头上的火炮对己方的威胁降到最低。
炮声隆隆中,郑军将士冲到城下,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城上城下都是惨叫。战至午时,因为伤亡太大,陈霸不得不鸣金收兵。郑军退去后,城墙下遗尸一片,城上清军同样也是伏尸片片。
“藩主,末将无能,请藩主治罪!”
回到大营后,陈霸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郑森面前,为自己的无能请罪。
郑森却没有怪罪陈霸,而是上前将他扶起,好言宽慰他。藩下其他诸将也纷纷上前劝慰陈霸,都说胜负为兵家常事,忠勇候切勿放在心上。陈霸闷声立在那,望着福州城头一脸不甘。
“藩主,达素不愧是清廷勐将,战守俱有章法,属下认为不当再求急成,而当缓图。以围代战,再困他几个月,看达素是不是三头六臂。”
陈永华劝郑森不要急于破城,避免藩下将士再无谓折在城下,现在就以围代战,围的日子长了,城中断粮,达素到时不低头也得低头。
郑森摇头道:“本藩闻当年晋王攻新会,城中清军以百姓为食,遂使晋王无奈撤军…本藩担心长围下去,这福州城会重演新会惨剧啊。”
陈永华闻言,倒是想起南京那位齐王便是新会惨剧的幸存者,听说其父母妻儿都被清军杀食,这才奋起一击,从而有了今日恢复南都之局面。若当年新会清军并不曾杀食齐王血亲,也许便不会有太平军,也不会有今日之局面,这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陈永华担心藩主会因为可怜福州城中的百姓而解围,忙劝道:“兵者,凶事也。藩主万不能妇人之仁,若福州不下,这闽地便算不得为藩主所有,也会有损藩主威名。”
“这些本藩都知道,本藩只是有些不忍啊…”郑森犹豫了下,“要么本藩答应达素所请?”
达素当日派福建左布政张经前往厦门谈判,若郑森用海船运在闽八旗官兵及其家眷北返,达素便将福建全省交出。此条件被郑森当场拒绝,因为在他看来,福建清军根本算不得强敌,他取福州如探囊取物。可现在,他却不能不考虑这件事了,因为围城三月,城内清军固然伤亡很大,可他藩下也折损了上万将士,若达素吃了秤砣铁了心死守福州,恐怕藩下损失还会更大,即便他能取得全闽,也有些得不偿失。
陈永华也有些迟疑,若同意达素所请,那藩下自不必再有伤亡,可藩主用海船送福建清军北返之事一旦传出,势必会影响藩主名声,此事有利有弊啊。正为难时,刘国轩却急急来报,说是黄昭求见藩主。
“黄昭不在思明辅佐世子,来本藩这里做什么?”
郑森有些诧异,他亲征前,除命长子郑经留镇厦门,又命族兄郑泰和黄昭辅佐长子处置金厦政事。长子还很年轻,经验不足,所以金厦的大小政务郑森其实是交给郑泰和黄昭处置的。现在黄昭却突然从金厦赶来,难不成有什么紧急要事不成?
带着困惑,郑森要刘国轩将黄昭带来,见到黄昭,郑森吃了一惊,因为眼前的黄昭哪还有半点轩宇气昂的大臣模样,狼狈至极,身上满是灰尘,眼中也满是血丝,一看便是多日未曾睡上一觉的样子。
“藩主,臣下总算是活着见到你了!”
黄昭看到藩主那刻,瞬间也是落泪,一边哭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了郑森手中。
“这是怎生了,好好的哭什么?”
郑森很是愕然,下意识的从黄昭手中接过那封信,却是亲家唐显悦的笔迹,而这封信只八个字“治家不严,何以治国?”
…………
喜报:科目二过关!
明天上午再考科目三!
大家为我续血没?(未完待续。。)
今天请假,明天开始努力更新
科三也过了,这年过的踏实了。现在市里赶不回去(老婆孩子买过年衣服)晚饭后叫车回家,明天开始努力七天三更以上,以弥补这段时间的更新亏欠。
第九百四十五章 他们是大清的兵
虽然已是三月,可柏海尔湖还是冰冻着,这里距最近的清军据点有三四百里远,离宁古塔更是有千里之远。生活在此处的都是被清军蔑称之为“生蛮子”的飞牙喇和巴尔虎人、达斡尔人,还有一些是不愿被清朝编入八旗的鄂温克、索伦人。有的是世世代代生活于此,有的则是几十年前随父祖从南方迁移而来,内中不乏躲避满州人屠杀的汉人,甚至还有一些当年明军卫所兵的后代。
这些明军卫所当年归属明朝奴尔干都司管辖,卫所兵们在遥远的北方为大明朝守护着边疆,极盛之时,当真是拓土万里,疆域远比现在南方的清朝更加广阔,仅卫所就有384处,境内管辖范围西起鄂嫩河,东至库页岛,北达外兴安岭,南濒日本海和图们江上游,包括黑龙江流域和乌苏里江流域至库页岛的广大地区。只可惜万末年,建州卫的龙虎将军奴尔哈赤举兵叛乱,一下占领了关外,使得极北之地的明军卫所无法再和关内取得联络,失去朝廷支援后,各地卫所便渐渐为之荒废。原本的驻军不是死于和叛军的战斗之中,就是融入当地的各族,当年的384卫再也不见,只那废墟见证着大明朝曾对北方极地、上百民族的管辖,告诉着世人,大明朝曾经有多么的强大,取代他的满清又是多么的渺小。(作者注:明朝对奴尔干都司并非羁押管理,而是实际有效管理,每年朝廷都有委任的官员前去管治地方,即流官)
柏海尔湖西边千里之地另有一大湖,名贝加尔湖。西南四百里有一城名雅科斯,原是蒙古一个部落所在,这些年却被西边来的罗刹人给占领。那些罗刹人火器很厉害,蒙古人打不过他们,便自动放弃了此地,转而向南边迁移。几年前,清朝在关外的将军曾发兵攻打过雅科斯,可惜半路就被罗刹人击败,损失了几条船,上百士兵。打那之后,清军便再也不敢去惹那些绿眼红毛的罗刹鬼子,雅科斯便成了罗刹人的一处据点。凭借雅科斯,罗刹人不断将势力向周边各族延伸,使得各族饱受其苦。
柏海尔湖也未能幸免,两年前一队罗刹兵来到了这里,在击毙了几十个敢于反抗的巴尔虎人后,他们在上游建了一个据点,命周边各族定期为他们献上粮食和皮毛、药材和珍奇。因为南方的清军不敢过来,各族对于罗刹人的欺压敢怒不敢言,只得定期纳贡以求部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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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海尔湖北岸一处僻静的林子边,一间木屋孤单的立在那,木屋外围着一圈低矮的栅栏,外面的空地长着一些蔬菜。院子里,一个扎着双角辫的孩童撒娇的抱住他有点微胖的母亲,水灵灵的眼睛对着母亲眨来眨去,脸上有些害羞又有些期盼。在他的脚下,是一只坏了一边的篮子,里面放着几个土豆。
“阿嬷,阿爸为什么还不回来?”
“阿古,你是想阿爸还是想吃肉了啊?”
“阿爸走的时候说过的,回来给阿古带肉吃的。”
孩童歪着脑袋探头朝远处看了一眼,视线中没有阿爸的身影出现,不由有些失望,小嘴撅了起来,像是对母亲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什么阿爸还不回来?
望着儿子失望的样子,妇人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自打罗刹人来到这里后,他们的生活就改变了。以前男人每次出去都能打到黄羊孢子,一家老小不仅能吃得饱饱的,还能将多余的猎物拿去换些油盐,现在却必须每月替罗刹人干二十天活,所得的报酬也少得可怜,根本无法维持一家开支。为了贴补家用,妇人已经尽可能的将屋子周围的空地利用起来,平时与男人也是尽可能少吃一点,将仅有的肉食留给自己的独子,好让他能够吃饱,健康快乐的长大,但是,肉食实在太少了,每个月男人大多数时间要替罗刹人干活,回来后根本无法捕捉到足够的猎物,而且所得到的猎物还要交大半给罗刹人的税官,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看着儿子有些偏黄的脸蛋,妇人的心忍不住痛了一下,叹了口气,暗自诅咒了几句该死的罗刹强盗,如果不是这些强盗,他们一家的生活应该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又埋怨南边的清军为何不替她们做主,害她们被罗刹鬼子欺负。
“克依克怎么还没回来呢?”
陪着儿子站了一会后,妇人有些担心起男人来,她抱起儿子走出院门朝远处看去。今天是男人回来的日子,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带着罗刹人给的少得可怜的干肉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呢?罗刹人的据点离这有几十里地,每次工期一结束,男人就会往家赶,现在却迟迟没有回来,妇人不免有些担心。
难道路上出了事?妇人越发有些担心,男人是个很守时也很顾家的人,每次放工他第一时间就会往家赶,从来不会在其他地方耽搁停留,今天却迟迟没有回来,这让妇人不能不紧张起来,她有些害怕。自打罗刹人来了之后,她就听到过有好多族人被他们打死,难道?...妇人不敢再想,她不敢想象克依克被罗刹人害死的情形。
孩童察觉到母亲的脸色有些变化,小手轻轻的抱住了母亲的胳膊,用稚嫩的声音叫唤母亲:“阿嬷,怎么了?”
“没什么,阿古。”
妇人不想儿子也紧张,对着他强笑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通往雅科斯的那条路,期盼着克依克能够快点出现在视线中,带着他那招牌似的微笑远远的对着儿子张开双手。在不长的等待之后,妇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男人克依克。
“克依克!克依克!”
“阿爸、阿爸!”
妇人和孩子同时放声叫了起来,孩童挣扎着从母亲怀中跳下,飞快的往阿爸身边跑去。妇人见此情形,也不叫儿子,只是在那微笑着看着远处越走越近的男人。随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妇人的眼睛都突然定格了,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她看到在男人的后面,有好多好多的人。
“这就是你儿子?”
骑在马上的满州佐领多奇纳见前方一个可爱的孩子飞奔过来,笑着问了一句。
已经从方才的惊慌与不安中回过神来的克依克忙冲多奇纳点了点头:“大人,那是小人的儿子。”
“你儿子很可爱,他叫什么?”多奇纳轻勒座骑,战马的步子往前迈了几步。
“阿古。”
虽然面前这个满州大人很友善,但克依克还是本能的对他保持足够的恭敬,就好像对待那些罗刹人一样,说话的声音始终很小声,不敢加大一点音量,而且每次回答这个佐领大人问题时,他都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阿古,阿古...”多奇纳念叨了几遍,呵呵笑道:“好名字。”
“阿爸!”
阿古也看到了父亲后面有好多人,但他却没有别的念头,只想尽快得到父亲的拥抱。在阿古幼小的心灵里,父亲的怀抱与母亲一样,都是温暖而安全的,与父亲在一起的人自然也是好人,所以他不害怕父亲身后从未见过的留辫子的叔叔们。
见儿子已经快冲到自己面前了,克依克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抱,但手刚动了一下,却突然又缩了回来,有些忐忑的低着头在那不敢乱动。
“去抱抱你的儿子吧。”
坐在马上的多奇纳观察到了克依克的反应,知道这个有些胆小的达斡尔男人对自己和部下很害怕。为了让这个达斡尔男人安心带路,多奇纳宽慰他道:“顺便去告诉你妻子,我们是大清的官兵,你要带我们去寨子中。”
“是,大人。”
听了佐领的话,克依克微一迟疑,便朝前快走了几步,一把抱住奔过来的阿古,将他抱在怀中,上下举了一下,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将手中的一斤干肉递到阿古手中后,克依克便抱住他往栅栏那边走去,走到一脸惊疑的妻子面前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将阿古递到妻子怀中,轻声的说了一句:“别害怕,他们是大清的兵,要见咱们的族长。”
“清人见咱们的族长做什么?”
妇人很是奇怪,印象中南边的清军对他们这些部族很冷淡,根本不管他们死活,怎么这一次却派人来见族长了呢?
“我不知道,你带孩子回屋,我把他们带过去吧。”
克依克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不知道清人来的目的,不过一路上这些清军对他很好,他猜测或许不是坏事,有可能是南边的清军是想来对付那些外地来的罗刹人,这才需要他们这些本地人的帮助。想到要是清军能将罗刹人赶跑,他便再也不用替罗刹人干活,克依克的心一下变得火热,恨不得马上带这些清军去见族长,然后全族齐上阵,帮助清军打跑那些欺负人的罗刹鬼子。(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六章 抓生口
克依克所在部落是达斡尔人在柏海尔湖的一个分支,又被满清称为索伦人,不过达斡尔人一直相信他们是当年的大辽契丹人后裔。早在后金时期,奴尔哈赤便大量征服索伦人部落,后金改清后的崇德五年,洪太便将来俘获的索伦壮丁、妇女幼小共5673人编入八旗,满州内部称此为“抓生口”。
通过“抓生口”这一手段,满州才能补充因为战争而折损的人丁,使八旗可战之兵始终保持在五万左右。入关前,达斡尔人在八旗人口达到了上万人,能披甲的有两千余,满清内外战争都有他们的身影,其中更是出了不少战将。
最后一次针对达斡尔、飞牙喇、鄂温克等所谓索伦人的大规模“抓生口”发生在崇德七年(明崇祯十五年),这一次抓的索伦人大概有三千余。此后清军入关,重心从关外转向关内,因有大量汉军和投降的原明军可用,针对关外各族“抓生口”补充损失这一手段便再未用过。
如今十九年过去,清廷再次启用了“抓生口”,以补充关内八旗,此手段是和给汉军绿营大规模抬旗同时执行的,在皇帝眼中二者都关系大清存亡,可在满州八旗王公大臣眼中,“抓生口”远比给汉军抬旗来得重要。
在满州王公大臣看来,满人就是满人,汉人就是汉人,皇帝将汉人抬作满人,完全是乱了满州根基。这手段初期看着有效,可无异是饮鸩止渴,不少人断言将来亡满州者必是汉人。并且大规模抬汉人入旗严重侵犯了原在旗满州的利益,抬旗圣旨一下,京师不少旗人就哀号我等为太祖太宗出生入死,才换来旗饷这一铁杆庄稼,那些汉人却轻轻松松就抬入八旗,享受他们这些老满州拿命换来的特权和好处,这凭什么?这不公平!
皇帝此举,完全是轻重不分,乱听汉人的谗言,瞎胡闹,是自毁长城,自掘根基、抛弃为大清出生入死老旗人的愚蠢行为!
连着数日,宫门外哭拜的旗人是密密麻麻,北京城内的旗人只要是能走得动道的,基本都过来了。两黄旗也有些旗人对主子给汉人抬旗感到不满,他们自己不敢过来,便鼓动其他人来,一时闹得沸沸腾腾,比前两年听闻要南下驻防闹事还要厉害。然而和前几次一样,旗人们的抗议并不被宫中理会,皇帝还一反常态的派兵弹压,强令各旗旗主将旗下人带回,如此,事态方平息下去。
事态是被压了下去,可以康亲王杰书领衔的一众推进抬旗之事的官员却遭遇着八旗内部强大的反弹压力。北京城内反对给汉人抬旗的唿声和阻力实在是太大,这事关乎满州上下利益,更关乎大清存亡,明着硬顶不行,暗地里却是什么手段都有,背后不乏有太宗诸子和敏郡王勒都等人的影子。他们上次逼宫不成,却未感皇帝对他们的宽宏大量,反而一直耿耿于怀,自是要借着这次抬旗之事兴风作浪。要不是两黄旗大半将领坚定站在皇帝一边,太后那边也给予了皇帝支持,加上敦拜带来的关外八旗威摄,反对派的力量实在太弱,恐怕抬旗之事早就胎死腹中了。
眼看着给汉军抬旗是无法阻止了,叶布舒等人一边咒骂关外来的下五旗那些穷鬼牛录目光短浅,不和他们一起力争旗人利益,一边忽的进宫向顺治提出,抬汉军入旗是为了补充满州八旗的人丁损失,那么为何不能效仿当年太祖太宗在关外继续“抓生口”,这样岂不是比给汉人抬旗更保险,也更稳重得多。
顺治初时还不明白四哥说的“抓生口”是什么意思,苏克萨哈低声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后,顺治却是眼前一亮,并未因为这件事是叶布舒提议就不纳,反而立即颁旨要关外马上抓生口送入关内。
顺治之所以同意叶布舒等人所请,完全是和叶布舒他们想到一块了,他虽被迫接纳范文程和宁完我等人的建议给治军抬旗,重用汉官,但骨子里对汉人仍是不相信的。所以若能通过“抓生口”这一手段为满州补入除汉人以外的“新鲜血液”,稀释汉人在旗内的比例,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况且,八旗现在就有不少将佐就是出身于当年被太祖太宗所抓的“生口”,顺治身边的一等侍卫费扬古就是鄂温克人,而时间已经证明费扬古等“生口”对大清的忠诚,所以顺治认为现在继续用这一手段抓关外的生蛮子编入八旗很是合适。在给关外的旨意中,顺治一点也不讳言关外生女真对于满州的重要性。
因为盛京总管敦拜领军入关,所以执行抓生口任务的便是留守关外的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宁古塔总管达尔汉。
达尔汉接到这个命令时颇是头疼,敦拜此次入关抽走了关外八旗将近八成的军力,令得盛京和宁古塔的守备十分空虚,而北边占据雅克萨、雅科斯、唿玛堡的罗刹人却日益嚣张,时常南下和清军的巡防队伍发生冲突,虽达尔汉已经竭力约束部下不得与罗刹人冲突,以免战事扩大,影响宁古塔和盛京的安全。可清军的退让却架不过罗刹人得寸进尺,清军越是示弱退让,罗刹人就越凶横,已经伏击过两次清军的巡防队,杀死了六十多清兵,更屠了一个为清军巡防队提供歇息地和粮食的飞牙喇人寨子,酿成三百多死伤的惨剧。
消息报到达尔汉这里,望着那个跪在那里请求自己为族人报仇的飞牙喇人,达尔汉真是无比纠结。他不是不想派兵去收拾那些罗刹红毛鬼,就和上任宁古塔总管沙尔达虎一样痛揍他们,可他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派去。罗刹人很是狡猾,他们发现清军大队时从来不会交战,而是退回他们的堡子里坚守,他们修的那些堡垒易守难攻,根本不是关外八旗能够攻破的。
敦拜在时就和达尔汉讨论过如何解决罗刹人的问题,他们一致认为想要彻底击败罗刹人,攻下他们的堡垒,必须关内派来不下三万人的大军才行,且要携带足够多的火炮,要不然,很难攻得下罗刹人那修得鬼不愣的堡垒。
可现在关内战事不妙,朝廷不但调不来大军,反而还要关外八旗入关,盛京和宁古塔等地的驻防八旗兵加一起也不过三千多,这让达尔汉如何敢发兵去替飞牙喇人报仇。打胜了还好,要打败了,大清的龙兴之地可全暴露在贪婪的罗刹鬼子眼前了。
达尔汉是咬牙叫左右将那飞牙喇人拖下的,次日便接到了北京来的圣旨。
对于“抓生口”,达尔汉显然不陌生,他年轻时经常受命出动去抓生蛮子,可现在放眼盛京、宁古塔周边,哪还有什么生女真?几十年下来,能抓的都抓了,剩下的都往极北之地跑了。那里不仅地形不熟,气侯寒冷,更要命的是罗刹人在那活动的厉害,倘冒然去抓生口,和罗刹人打起来怎么办?
百般思虑之后,达尔汉上书朝廷,认为于其冒着和罗刹人交战的风险,浪费气力去抓不知有多少的生蛮子,还不如威逼近在咫尺的朝鲜国出兵入关作战。当年太宗皇帝在时,朝鲜不是出兵帮助大清对付明军的么。
给朝廷上完折子后,因为旨意催促得厉害,达尔哈也只能将“抓生口”的命令一道道传下去,他再三对下面的将佐强调,万不能和罗刹人发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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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齐纳驻防所在布特哈便是此次抓捕生蛮子的重点区域,半月前他就率部北进,一路搜掠抓捕,已陆续往布哈特和宁古塔解去了丁口400多,只是这个数字却和宁古塔摊给他的指标相距太远,所以他不得不冒险向北挺进。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北上这一路,并没有发现罗刹人,在茫茫林中搜了三天后,终是发现了一个达尔斡人。
“抓生口”的过程是极其血腥的,只有先征服了对方,对方才能为你卖命,好言好语或重金利诱得来的忠诚极其有限。
为了让这个飞牙喇人安生带路,以免打草惊蛇,多齐纳一路迷惑克依克,骗得对方将他带到了寒子里。结果在那个飞牙喇族长拒绝征调令后,满州兵们立时露出了狞牙。
当族长抱着脖子倒在自己面前时,克依克无比悔恨,他大叫着冲上前去和清兵搏斗,结果却被一路对他和颜悦色的佐领大人砍倒在地。
一番杀戮之后,多齐纳和手下的满州兵志得意满的押着300多抓来的生口离开了寨子。
300多达斡尔人就被清军驱赶着麻木的往前走着,他们不知道这些清军要将他们送到哪里去。走在最前头的是四十多个青壮,后面跟着的是老弱妇孺。
队伍的两侧,清兵们拿着刀和鞭子不住的鞭斥他们加快脚步。
“阿嬷,他们不是跟阿爸一起来的叔叔么,为什么要赶我们走,阿爸在哪里?”
克依克的妻子听到儿子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睛,她不敢告诉阿古,他的父亲首级正挂在一个清军的马背上。(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七章 朝鲜 和约 白旗家眷
北京。
顺治接到达尔汉的折子后,对朝鲜感到陌生,便召来索尼和苏克萨哈,询问他们有关朝鲜的事项及达尔汉折子所说是否可行。
索尼奏称,太祖皇帝当年对朝鲜十分重视,认为不可搁置朝鲜先攻辽东。天聪元年,太宗皇帝命贝勒阿敏等人率军进入朝鲜,满州兵锋所至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明朝大将毛文龙逃窜皮岛,朝鲜国王携王室、大臣逃往江华岛。满州大军一路南进,直指汉城,朝鲜迫于压力便和满州约为“兄弟之国”。
崇德元年,因朝鲜和明朝仍暗自勾结,支援皮岛明军钱粮,太宗皇帝又亲率数万大军出征朝鲜,长驱直入,不到一个月时间即已兵临汉城。朝鲜国王匆忙逃入汉城左近的南汉山城。清军围而不攻,立栅困之,又击溃全罗、忠清等朝鲜援军。多尔衮率领一支满蒙联军参战,入长山口,克昌州,又进攻江华岛,克之,获朝鲜王妃及其二子。江华失陷,朝鲜遂正式降清称臣。此后,朝鲜舟师便一直协助清军进攻皮岛的明军。大清尽夺关外后,朝鲜舟师方才不助战。
“不过奴才认为太宗皇帝当年用朝鲜兵,非必用于战阵,盖欲助为声势,使闻于中国也。相对我大清及中国兵,朝鲜兵实太弱也。”
索尼对朝鲜兵有些看不上,他是亲过贝勒阿敏征朝和太宗皇帝征朝这两场大战的,知道朝鲜军队很是不堪,故而对达尔汉所奏不以为然,认为根本不需要那些弱小的朝鲜兵助战,让他们过来还不如多勒索朝鲜一些钱粮实惠。
苏克萨哈却持相反意见,他道:“朝鲜国炮手精锐,椴岛之役,赖此成功。达尔汉所奏,奴才以为可。顺治十年时,朝廷曾让朝鲜出鸟枪兵一百名协助沙尔虎达攻打罗刹人,据沙尔虎达称,朝鲜国鸟枪兵也堪用。前番南方诸场战事,太平军所依仗便是火器犀利,今若大举征调朝鲜鸟枪兵入关助战,定能消抵太平军火器之利。”
苏克萨哈这么一说,顺治顿时想起了七年前宁古塔总管沙尔虎达(病逝)奏称北地有罗刹兵窜入松花江口,在那里造船筑屋的事。
当时,鉴于松花江口乃满洲发祥之地,沙尔虎达感到罗刹威胁已到腹掖,决心进行反击,他向朝廷上奏,请求发兵支援宁古塔,并提出让朝鲜援兵助阵。因为沙尔虎达奏称罗刹兵只千余人,所以顺治没有放在心上,加上当时南方的明军正在李定国、孙可望等人统领下北进,敬谨亲王尼堪战死,他实在是顾不上关外老家,便要苏克萨哈处置此事。苏克萨哈于是派人专程要求朝鲜选鸟枪善手一百人,由会宁府听沙尔虎达率领,往征窜入松花江口的罗刹人,取得击毙罗杀兵16人的战果。
若朝鲜鸟枪兵真的堪用,顺治确是动心,鳌拜也曾对他讲过太平军的火器之利,认为大清之所以连战失利,便是败在不重视火器上,若仍不能加以重视,大力发展火器,日后再次交战,恐仍要吃大亏。顺治听着也是深以为然,可自乌真超哈炮营在广东覆没后,大清已经没有多少火器军队可用,临阵磨刀未免有些迟了,倘这时能有朝鲜鸟枪兵前来助战,一定程度上便能弥补大清军队在这方面的不足。
“苏克萨哈,你说朝鲜国会同意出兵助战么?”顺治不是很确定朝鲜会不会出兵帮助大清。
“主子放心,天威之下,朝鲜不愿也得愿,他们若不愿,我大清再派查勘敕使去他国内便是!”
苏克萨哈说这话时底气十足,因为这是有先例在的。且不是一次,而是接连三次。崇德年间,太宗皇帝因怀疑朝鲜暗中通明谋叛,便向朝鲜派出“查勘敕使”,额真英俄尔岱率一部清军坐镇义州,命令朝鲜领议政、都承旨等大臣到义州受审。另派内院官查布海等赍敕书入汉城宣敕,并审视三田渡碑、南汉山城。结果朝鲜举国俱是噤言,无人敢抗拒。
崇德六年,正当锦州战役进行之时,朝鲜王廷密通于明朝“汉船”,并接济粮馔,且朝鲜民众多有“潜通中原”者。这一情况被清廷掌握,清廷再次派出“查勘敕使”,朝鲜上下震惧。清使入汉城后,先住三田渡视察碑阁,再会同朝鲜大臣审案,当场诛杀潜通明朝的黄一皓、崔孝一族属,令朝鲜“百官聚观其尸”,及到义州,又将朝鲜越境采参人枭示于境上。这一次,朝鲜举国仍是寒颤,无人敢有异议。
崇德七年,太宗皇帝又派出了规模最大的一次“查勘敕使”,命令朝鲜国王将领议政崔鸣吉为首的朝鲜大臣押送凤凰城待审。清使固山额真英俄尔岱、户部承政车尔格、内院大学士刚林、学士罗硕等携朝鲜世子进驻凤凰城执行审讯,结果崔鸣吉等数位朝鲜大臣被判有罪,押解至沈阳拘囚。因朝鲜高级将领林庆业逃往明朝以及告密者李被朝鲜国王抢先密旨处死,太宗皇帝又派罗硕等人赍敕入朝鲜,追问林庆业下落,并追究国王擅杀李之罪。
除此之外,刚林等又将朝鲜王廷反清派大臣械送沈阳,同时被捉囚沈阳的还有林庆业的兄弟家属等人。崇德八年,太宗皇帝再遣户部启心郎布丹等前往汉城,宣谕百官,次谕都民,公布查案结果。使臣沿途向朝鲜官民宣谕皇敕,“盖彼中重其事之意也”。此次查勘时半年,在清廷强力压迫下,朝鲜不得不改奉大清正朔,与明朝反目成仇。其后明朝军船再次接近朝鲜时,朝鲜王廷命令不接话、不给粮、不许近岸,又“与之交战”,并将“生擒九人”解往沈阳。
连续3次“查勘使团”延续4年之久,给朝鲜王廷极大的震撼和压力,朝鲜反清派势力遭到沉重打击。朝鲜以金尚宪为代表的“义理派”或被拘押沈阳或被流放边地,反清势力被驱逐出朝鲜王廷,可以说,现在的朝鲜都堂中,完全是亲清派的天下,因此苏克萨哈才这么有底气说朝鲜不出兵也得出兵。
顺治动心了,他问苏克萨哈:“那何人可出使朝鲜?”
苏克萨哈脱口便道:“理藩院员外郎韩巨源曾出使过朝鲜,顺治十年调朝鲜鸟枪手就是他去的,其人对朝鲜国情况较为了解,这次仍可使他去。”
顺治又问:“要朝鲜出多少兵为好?”
苏克萨哈道:“奴才以为朝鲜精兵只在鸟枪兵,其国大致有两万精兵,便叫他们先出兵五千,所需粮草也由朝鲜独自负担。”
自己出兵,自己备粮,不增加大清的负担还给大清卖命,这买卖自是划算得很,顺治听着不住点头。
索尼却突然开口道:“若朝鲜不肯出兵怎么办?”
苏克萨哈哼了一声:“若朝鲜不肯出兵,我大清便可治他不臣之罪,兵进义州,迫他便是。”
索尼眉头一皱:“哪来的兵?”
顺治也是眉头微皱,是啊,大清现在时局艰难,虽说和贼秀才议和成功,可西北仍有吴三桂这条恶狼,潼关方向需屯重兵,要是朝鲜人不肯就范,节骨眼的又哪有兵去迫他。
苏克萨哈看了索尼一眼,摇头道:“你知道我们没兵,可朝鲜不知道。”
索尼听后不再吱声,他虽看不上朝鲜兵,可要是真能借着名目勒索朝鲜,却是再好不过。眼下皇上大规模将汉军抬旗,单这旗饷就是天文数字,遏必隆从皇商那搞来的钱粮也顶不了多久,大清必须有另外来项,朝鲜这个肥羊无疑是好的下手对象。且正如苏克萨哈所说,他索尼知道大清现在是个空架子,可朝鲜不知道!
顺治想了想,点头吩咐苏克萨哈道:“这件事朕准了,回头给韩巨源升官,让他去朝鲜一趟。告诉他,只要把差事办好了,朕再给他升官,抬他入旗。”
“喳!”
苏克萨哈忙应了,躬身向后退了几步,方才从殿中退出。
苏克萨哈走后,索尼略有迟疑,但还是上前奏道:“主子,和约已经用印,依约两白旗乱兵家眷当即刻移送太平军,这事...”
闻言,顺治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半响,他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去办吧。至于和约的事,不要泄露出去,乱兵家眷移送南方之事,也要做得隐秘些,勿让朕背上骂名。”
“奴才明白!”
索尼从殿中退出后,冷风一吹,想起方才主子的话,不禁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主子都不愿担上责任,将议和一事完全推给他这个做奴才的,将来这件事要是泄露,可想主子定会将自己推出去做满朝上下的泄怒对象,就如当年朱由检将和大清议和之事推给臣子一样。
索尼对主子有些失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将和约办得漂亮些,也办得隐秘些。想那贼秀才也是识时务的很,知道自己无力北进,又不想让吴三桂捡便宜,这才主动和大清议和,想着让大清和吴三桂打个两败俱伤,却不曾想,大清又是否会真如他愿,吴三桂又是否愿意如他所盼。(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八章 拥清伐明(上)
理藩院员外郎韩巨源是崇祯十二年的进士出身,崇祯十五年时曾秘密出使过朝鲜,后来北京城破,他先是降闯再是降清。因为有过出使朝鲜的经,便一直在理藩院当差。顺治十年,苏克萨哈差韩巨源往朝鲜调兵对付罗刹,回来后韩便一直在理藩院中负责朝鲜事务,算是清廷中不多的“朝鲜通”。
得知自己被皇帝钦点即刻出使朝鲜,且回来后便升官抬旗,韩巨源很是惊喜。在理藩院中准备了一日,次日便领随员前往天津卫,尔后从天津搭乘海船赴朝鲜。这条道相比从山海关经锦州再至大同江至汉城,要快的多,唯一吃苦的是海船颠簸得很。
韩巨源是在三月二十一日抵达朝鲜的,一入港口,当地朝鲜官员便奉如上宾,同时天朝上使到来的消息也是快马往汉城报去。听说大清有特使前来,朝鲜国王李甚是紧张,紧张同时却又有些害怕。李的紧张和害怕,在于其父李。
因为明朝曾在万年间出兵帮助朝鲜驱逐倭人侵略,朝鲜举国上下对明朝感恩戴德,因此当满清崛起后,朝鲜多次出兵帮明朝征战。后来清朝洪太亲统大军讨伐朝鲜,朝鲜国都汉城瞬息而下,朝鲜国王李奉书请降,双方筑坛盟誓,朝鲜成为清朝的藩属。清军将李之子李、李和李押到沈阳当人质。清朝入主中原后,顺治二年,久居清朝做人质的李返回汉城,四年后继承王位,庙号孝宗。
李成为朝鲜国王后,当时朝鲜上下反清复明的热情仍很高涨,李本人也不例外。他一上台,就以光复大明天下为己任,确信胡人无百年之运的儒家格言,将地震、彗星等自然灾害视为清朝灭亡的征兆,对南明政权等反清势力寄予厚望,甚至不惜与世仇日本和解,愿意借道给日本德川幕府军队,以便与南明政权一道夹击清朝。
为培植朝鲜实力,李积极扩军备战,驻汉城的京城御营厅军由7000人增加到21000人,禁军由600名增加到1000名,并全部改编为骑兵,此外御营厅还增加了大炮攻坚部队,又在御营厅军大量配备鸟枪,随时准备挥师西进。然而朝鲜的财政十分困难,军备也薄弱,根本无法支持李的“伐清”雄心,再加上清军南下进展迅速,清朝有效控制了全国大半省份,而南方明军反抗斗争虽激烈,但明朝重新复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顺治六年,李向清廷奏报日本可能起兵西犯,请求练兵修城,结果清朝派密使实地查看,发现朝鲜企图借防日之名整修战备,图谋不轨,于是摄政的多尔衮下诏斥责李,警告朝鲜谨守臣子之道。
眼见中国国内抗清力量逐一消亡,清廷实质据有大半个中国,而且清朝对自己有了防备,李不得不改弦更张,不再抱着恢复明朝之念,而是想改善与清朝的关系,并寻找一切机会为清朝效力,以便合理解释自己以前扩军备战的意图。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行动,便病逝了。
李死后,年仅18岁的长子李继位为王。与其父李一样,李年幼时也曾在沈阳为人质,故而骨子里对清朝很是畏惧,加上父亲李在世时一直图谋兴兵伐清,恢复大明,所以李很害怕清朝会找自己算帐,甚至会不承认自己这个国王,干涉朝鲜王位更替。
好在,李继位一年多来,清朝并没有对朝鲜有什么指责,也承认了他这朝鲜国王,这让李安心下来,开始着手朝鲜内政改革。就在不久前,李刚刚命臣下制订了禁止同宗同姓婚姻的《相避法》,同时发明了铜活字印刷技术,可就在这两件他继位前就一直想干的大事刚刚有了眉目时,清朝的天使却突然而至,事先又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再联想从前清朝往朝鲜派出的几拨“查勘使者”,这便使得李感到紧张和害怕,他惟恐清使是“来者不善”。
在汉城等待清朝使者前来的那几天,李总是提心吊胆,害怕清朝是派使来责问他过世的父王秘谋反清之举,追究朝鲜“不轨”之罪的。韩巨源到达汉城后的第二天,李就忐忑不安地在左右议政大臣的陪同下接见了韩巨源。
双方首先是象征性的进行了一些礼仪,彼此说了很多客套话。发现清朝使者言语并无威胁之意,李感到庆幸,但还是弄不明白清朝来使目的何在。于是在经过一番试探后,他终是鼓起勇气向清使询问了来访目的,得知竟是清朝要朝鲜国出兵五千以助剿贼,李和众大臣们都是愣了。
李满脸狐疑地问清使韩巨源道:“小王敢问天使,大清已据中国,何以还要我国出兵征战?”
韩巨源识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国王,七年前他来朝鲜时,李还是世子,那时也才十一岁,算是个顽童,时隔七年,当年的顽童却成了朝鲜国王,这让他有些唏嘘。
国内的局面和清廷面临的危机,韩巨源自是清楚,但他知道绝不能在朝鲜人面前流露半分,于是他不动声色道:“我大清虽据中国,然南方岭南之地仍有前明兵马顽抗,他们与佛郎机人勾通,购买大量火枪,使我大清军队吃亏不少。我皇上闻你朝鲜国火器兵强,故特命本官前来你国,请你国发兵相助,事成之后,我皇上必有厚报。”
“这....”
李听后,很是为难,领议政大臣郑太和也向他微微摇头。郑太和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让国王回绝清朝的要求。李倒是想拒绝,但一想从前在盛京目睹的清军厉害,以及那些隔三岔五就到朝鲜来抓人杀人的清使,拒绝的话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他轻咳了一声,突然转过话锋问韩巨源道:“不知大清皇帝今年几何?”(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九章 拥清伐明(下)
说的是出兵的事,李张嘴却问大清皇帝今年多大,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殿上一众朝鲜大臣们也是愕然,均觉国王有点儿戏了。
韩巨源虽不知朝鲜国王问皇帝年龄是何意,但还是答了:“我皇上今年二十三岁矣。”
话音刚落,对面这比大清皇帝还要小几岁的朝鲜国王就担心吊胆的又问了一句:“北京兵甲尚精利乎?”
这一回不但是朝鲜大臣们愕然,就是韩巨源也是一脸错愕,因为这个问题可不是一个国王应该问的,听着实在是小孩子气,就好像小孩打闹时,忽的问一声你的拳头打人疼吗。
不过韩巨源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大清兵甲与前无异,而皇上近日专尚学文,不事畋猎。”
韩巨源此言乃指清朝军力兴盛如常,而皇帝近来崇尚文学礼制,不再像过去那样爱好打猎。之所以如此回答,一来是韩巨源必须夸大其辞,以使朝鲜君臣相信大清依然强盛;二来则是因为他在来汉城的一路上,发现朝鲜对于儒学十分看重,官员和百姓都十分尊崇读书人,所以强调大清皇帝专尚学文,会让朝鲜上下生出好感,对于出兵一事有臂助。
李“噢”了一声,复又问顺治皇帝平日爱好些什么。对这个年轻国王的随心所欲,韩巨源心中好笑,眼珠子却是一转,脱口就道皇帝经常巡幸太液池,冬天则在那里戏冰,夏天则荡舟湖上,偶尔还做一些木偶人游戏。
“大清皇帝果是圣人。”
李根本没有途径证实韩巨源所言,只在心里暗道原来大清那位天子并非他原来想象的武夫胡皇,反而仰慕汉化,和我一样对孔圣极其尊重,推崇儒学,堪称人君。如此一来,中国肯定会永远被清朝统治,朝鲜若再抱着反清复明念头,无异于以卵击石。索性便出兵助大清平定南方的明朝散兵,彻底讨大清的欢心好。
“天使请坐,来人啊,为天使奉茶!”
拿定主意的李起身命人为韩巨源赐茶,言谈举止皆是十分客气。
眼见国王如此厚待清使,一心向明的朝鲜两班老臣十分恼怒,领议政大臣郑太和当着国王的面,上前几步绵里藏针地对韩巨源道:“若是天朝真要我朝鲜出兵,却不知我国应该派什么职衔的官员领兵出征?”
韩巨源扫了眼脸色阴沉的郑太和,道:“自当以国中大将入中国听侯差遣,一来可让南方顽抗之明军见识朝鲜精兵厉害,二来也可显你国对于我大清之尊奉之心赤诚。”
李听着不住点头:“对,对,当派大将领精兵前去剿贼,免使天朝看轻我国。”
国王这般表态,郑太和等人都是焦虑,奈何却不好当着清使之面阻止。
“却不知天朝要我国出兵多少为好?”李总算是问了一个到点子的问题。
韩巨源开门见山道:“鸟枪善手五千便可。另我朝将兴兵伐南,馈饷甚难,请你国自备六月粮草。”
“什么?还要我国自备半年粮草?”
一听清朝不但要朝鲜出兵,还要朝鲜自备粮草,一众朝鲜大臣个个惊怒。可国王李却好像看不到臣子们的怒色,也不在乎自备粮草这事,只在那很好奇的问道:“天使可否相告,中国南方敌势如何?我国之兵至后,天朝又如何安排?”
“敌兵不过三两万人,所依只在火器。贵国鸟枪善手届时将与我朝大军一同南下,不必担忧。”
韩巨源一言打消了李的顾虑,他担心清朝会将朝鲜兵派去和南方的明军独自交战,那样肯定伤亡很大,现在听说只是和清朝大军协同作战,自是放下心来。
“既是如此,那请天使回禀大清皇帝,我国必当出兵以助天朝!”
李不待郑太和等人开口,竟是一口应承了此事。等韩巨源出了殿,郑太和等人立即纷纷哭谏国王不要出兵,他们抬出先王李“尽全国之物力,报大明恢复之伟恩”的事迹,竭力阻止李出兵。
“满州人向来狡猾,既已据中国,何以平不定南方明军散兵?说不定是中国南方明军力量强大,清军不敌,这才虚言哄我国,诱我出兵助他,使我国和明朝彻底决裂,王上万万不可中计!”
“依臣看,这分明是奸计,先骗我国出兵,待我兵渡过图门江后,再断我军粮供应,使我精兵死无葬身之地,其后定然挥师来攻,届时,我国必然不保!”
“王上,若答应清朝,则我国所派之兵乃是劲卒,若倾覆于中国南方,则我国门洞开,莫如虚委清朝,待自齐粮饷后出兵为当也。”
众朝鲜大臣纷纷出言劝阻,一个个言辞恳切。
“王上一定要收回成命,这兵出不得。不妨派人去中国打探南方实情,再做决夺。否则,易为清人所趁,一迫我钱粮,二谋我土地矣!”
郑太和希望李不要出兵,可使人到中国打探实情后再做决定,这样能保住朝鲜的精锐,不被清人消耗。他反对出兵的原因除了对明朝抱有感情之外,另外则是因为会宁等朝鲜北边重镇是古海西女真故地,他深怕清朝会在耗损了朝鲜兵将后逼迫朝鲜交出这些土地。
曾赴北京朝贡多次的左议政大臣沈之源亦称:“微臣前年奉命出使燕京,暗中窥察清廷内部动向,发现其危机四伏,南方战场告急文书如雪片飞进紫禁城,有满州亲王济度阵丧南方,相较几年前更为严重……由此可见,清朝国内局势并非清使先前所言,乃是小患,而是大患,甚至于满州有失去中国之危。如若满洲真的失去关内统治而退回盛京,明朝重新恢复燕京,则朝鲜此番助清之举定会引来大灾祸,我国不如继续作壁上观,以静制动。”
“左议政此言甚善,我国现今对中国局面并不清楚,当派人前往详探,万不能匆忙决定。”郑太和道。
“你们不必再说了,难得天朝要我国出兵,此大好机会,怎能坐丧?你们口口说要以静制动,观望再做决定,可你们要知道清朝人才济济,其国方鼎立,正是开国最盛之时,如何会有颓势?南方明军十数年来坚持,先前就有过满州亲王阵丧之事,可最终清朝仍是势大,南方明军转而消散,故本王以为便是满州又有亲王阵丧南方,也不会对清朝统一中国造成影响。退一步讲,当年明朝据中国之地,都非满清之敌,况今日只占南方寸土之余力?便算明朝重新拥有南方,这中国也只是南北隔江对峙,而我朝鲜却在他清人后方,清人奈何不得南方,奈何不得我朝鲜?....先王在时,执着反清复明,致使清人疑我甚大,若不趁此机会改善与清人关系,他日清人举兵怪罪于本王,本王拿何抵挡?你们又有谁能替本王挡住清军?真要清军再次兵临汉城,那才是亡国大祸!”
李根本听不进臣下们的劝说,他断然说道:“便是天朝要我朝鲜自备钱粮,我国亦当遵从。纵运粮艰难,也不可袖手旁观!”言毕,即命朝鲜兵曹金应海速选精兵良将,择期入中国拥清伐明。
金应海是李亲信,手握兵权,他也力主响应清朝号召。接到王命后,金应海立即抽调御营厅军鸟枪善手3200名,北方边兵1500名,将官35名,翻译2名,随卒138名,刷马驱人239名,合计5120人,携带足够5000大军食用6个月的粮草,在北道虞侯申浏的率领下,从朝鲜边城会宁出发,渡过图门江,在清军官员的引导下直奔山海关。(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章
盐城县原为盐渎县,属南直隶淮安府管,县境内多是水道,沿海又是密布滩涂,那芦苇长得比人还高。
顺治元年有南明东平伯刘泽清祸害盐城县,其后清豫亲王率大兵南征,因盐城时属明朝,地方上自然跟着被大军屠了一遍。一两次下来,盐城这人烟着实稀少得很。顺治三年报户部时,只有人口两万四千余人,而前朝未过大兵时,二县却有人口十八万余。
人烟稀少,又河道密布,滩涂丛生,自然适合北方来的逃人藏身。初始,盐城县对逃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过问,由他们在境内自行生产繁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境内的逃人要是多了,丁口便也跟着多,丁口多了,这地便就有人种了。地种得多,这税自然也收得多,税收得多了,来年吏部考核时便可优等,他日酌情升调岂不美哉。如此好事,哪里去寻?
奈何不过两三年,朝廷却突然颁下严令,禁止地方私藏隐瞒逃人,更不许将逃人转册为在籍良民,但经发现,不论官民,一律处斩。究其原因,却是这逃人乃满洲主子的命根子,主子们都指望着这些旗下奴替他们耕种生产,若旗下奴都逃了,主子们谁来养活?
那几年,盐城县干得最多的便是抓逃人,而境内逃人为了避免被官府抓捕,便往沿海滩涂躲,于其中煮盐为生。这世间,但能活命,但能保一家老小安危,必有铤而走险的亡命徒。逃人们唿啸于滩涂中,以盐灶为聚,或唿大团、或唿三灶、或唿盐仓,不时有逃人与官府差役械斗。如此几次之后,官府倒也无意迫这些逃人太过,左右上面并没有给定下到底要解多少逃人北返,所以但能应付便是,何必冒险呢。
时光一晃便是十年过去,如今的盐城知县姓周名大朗,此人是北边的海州人,顺治十二年以举人之身在吏部那报备,后使了些银子方得到这盐城下县做百里侯。
虽是举人出身,又是花银子谋得官,可这周大朗却也颇为能干,经他几年治理,盐城县丁口长了三千多。老天爷也照顾,风调雨顺,由此大朗的各项考绩均是优等。据淮安府那边传出的消息,或许明年大朗就要高升知府、同知了,就是不知具体会高升何地。
高升自然是好事,不过大朗却不想去浙闽、两广、江南那些地方去,因为那里这会还打着仗呢,今天是大清境,明天说不得就是明朝的地盘,争来抢去,这官当得可不安全。想是这么想,但究竟调到哪里去,却不是大朗能做主的了,全看吏部的堂官心情,这会他也只能暗自求菩萨保佑了。
去年,江北形势便紧张起来,周大朗虽只是个知县,可除了县里的事外,他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知道大清皇帝已经亲领大军御驾南征,不日便可荡平南方明军,一统天下。大朗也不是没有往淮安府打探过消息,可府里也乱,对于战局更是不清楚。打探了几次,没个准信,大朗索性也不再白费力气,左右他不过是个小小知县,这国家的大事哪轮得他操心过问。
如今已是三月底,县里要忙着督促百姓准备麦收和夏种,还要巡视河堤、海堤,免得入夏之后闹了水灾,影响秋天的收成,误了当年上交钱粮,因此大朗最近很是忙累,接连下乡数次,每次回来都是腰酸腿疼。不过想到这任做满便能高升,这再苦再累也都值了。
可惜天有不则风雨,大朗这官还没来得高升,淮安府竟是换了主人,城头上插了明军的旗号。府城失守,下面的县又有哪个敢抵抗明军的。明军占领了淮安府后,便分兵往各县,有一个明军的百户带了百十个兵大喇喇的就开到了盐城县,命令城中的周大朗马上开城投降。
盐城县有绿营汛兵驻防,不过只百多人,另外就是县里征募的三百多壮丁,除此之外就是几个捕头手下的几十个帮闲差役。人数是比城外的明军多,可自周大朗以下,又哪个敢生出凭城坚守的心思。
周大朗平日常对左右说自己平生最是傲骨,尤重气节,只要对国家、对朝廷有利,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绝不会因为自己可能受到祸害而躲避。
为了坚定自己的气节,成为下属的表率,大郎自号“傲骨公”,又取表字“铁心”,意为本官一身傲骨,这心比铁石都硬,再大的困难,再大的危险也吓不住我!
衙门有识趣的小吏将知县老爷的话给写成了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大朗看后深为满意,要人将这句诗放在自己的文集中,说此诗句日后必能随他周大朗之名流传千古。
然而一身傲骨,又心如铁石的周大朗事到临头,竟没能一死报君王,反而带着手下打开了城门。
对此,大朗的解释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今虽降,可是身在明朝心在清。又搬出春秋时期越国勾践卧薪尝胆之事迹为自己贴金掩饰,一番巧言之下,真让一帮手下以为知县老爷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呢。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众手下哑口无语,这周大朗非但接受了明朝的知县委任,还对前来的明军百户极尽奉承,阿谀至极,若不是家中老妻实在拿不出手,恐怕就献妻于床了。
周大朗的乖巧表现让前来接手盐城县的太平军百户大是满意,上报淮安时为这周大朗美言许多,致使淮安的千户官将这周大朗做为反正的能吏典型报到了南都,若不出意外,来年周大朗肯定能官升一级了。
随着淮安归明,江淮局势越发明朗起来,周大朗好歹毒是举人出身,又做了几年县令,如何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处置政务十分的尽心尽力。不过这日接到淮安府发来的查缉私盐公文后,周大郎却觉此事十分的棘手。
盐城县以盐得名,境内自然盐业兴旺发达,这越兴旺,走私盐的贩子便越多。加上这十来年有很多北方的逃人潜在盐城境内从事煮盐,使得私盐这个行当越发的凶险。那些北来逃人和本地盐贩子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周大郎前面两任都没解决得了他们,他上任后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不予过问。
须知这走私盐的贩子可不是和那穿街走巷的货郎一样和气生财,而是实在的恃勇斗狠,根本不服王化,动辄就可为利杀人,甚至敢聚众攻打官府,故而来便为各朝严禁,抓住便要重办。盐城以盐得名,境内又有两淮盐政的分检巡司,官面的,私面的盐贩子斗得可是不可开交,好在打明朝起,盐城县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本县但管民政,不管盐政,所以那些私盐贩子虽然猖狂,可不关大朗的事,全是那两淮盐政在过问。所以大朗只要逃人和盐贩子不犯事,不影响县境治安,也懒得去管,左右这事还有两淮盐政,自己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现在上面却要整顿盐政,说是齐王亲自发来的手令,淮安府的公文措词更是严厉,大有大朗若不能整顿境内盐政,便拿他治罪的架势,让大朗头疼之余不由大骂淮安府那帮混蛋不通人情,盐城的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那帮私盐贩子往两淮盐政送好处的时候可没忘记给你们捎上一份,如今你们倒好,拍拍屁股就什事不管,一股脑推给我盐城县,这不是摆明要我难堪吗!
头疼也好,骂人也好,这事可和自家性命捆在一块,大朗可不想煳里煳涂的挨朝廷砍上一刀,听说那太平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惹不得。
事情必须是要解决的,可如何个解决法子?真要缉捕那些贩私盐的逃人,大朗这手头的力量可是大大不够,大朗手头能够动用的人手只三百多人,盐贩子却是以千计的,而且着实的凶狠,让人轻看不得。
元末之时以高邮一座孤城力拒元朝百万大军的张士诚,可就是盐城县的私盐贩子出身!
有张士诚前车之鉴在,大朗便不得不慎重对待此事,他可不敢激怒那帮盐贩子,若是这些亡命徒发起凶来聚众攻打县城,县城真若有失,他这官也是当到头了。不过不管也不行,淮安府的措词可是严厉,他派到府里打探到的消息也是说,这一回盐政若是整顿不了,齐王是要杀人的!
大朗左思右想,却是有了主意,盐贩子既在盐城县境,没理由让他这外来的知县一力承担吧。当下就召集境内一干乡绅,先将府里发下的公文告诉他们,使他们知晓厉害,尔后再与他们讲道理,让乡绅们劝谕那些隐藏逃人自行归案,再出钱出人帮助县衙对付盐贩子。
仅此显然是不够的,大朗又差人禀报淮安府,请府里派兵前来协助此事,另行文两淮盐政,着盐政司下辖的巡检兵丁协同办理。(未完待续。。)
第九百五十一章 好话与你们说
盐城县民多是洪武年间打苏州迁移过来,民间谓之曰“洪武改迁”。境内大姓者有吴、杨、张、王、周五家,官府若是有事,通常便是与这五家大姓族长商议办理。不过若是其他小姓有功名者,亦有商议之权。
周大朗初至盐城时,县境只有丁口四千余人,经大朗五年治理,招集流民,如今有丁口八千余,其余未成年丁亦有三四千,内中县城居民占了一半,余者散于乡间,各成集镇,里正管之。明制,男子自十六至六十为丁,妇女为口,官府派征丁银、徭役皆以丁口为准。大朗能在五年时间将本县丁口增加半数,却是难得的治材了。
盐城县的士绅多是在明朝有功名,出过仕的,不过毕竟是江北之地,肯定不如江南那么人文荟萃,大官云集,因此这帮士绅多是些低级官员,如在籍乡绅陈之元做过南京户部主事,又有那杨德清做过崇祯朝徐州府下某县的学官,其他还有曾为登州通判的赵某、松江某县县丞的杨某,此外还有一二举人功名者,秀才不过五六人。
这日,一干乡绅俱是到齐,大朗于衙门召见了他们。因事先叫差役说得明白,故而五大姓的乡绅俱是到全,其余小姓有功名在籍的也都奉召前来,各里正也是全部到齐,无一人漏了。
一众乡绅先是齐齐给大朗作了一辑。清朝承认明朝的功名,愿意做官都给官做,甚至还能比明朝官大上一级,故从前周大朗这个知县是受不得这帮士绅下跪的,因为不知他们当中哪个会突然起意出籍仕清,现在盐城重新归明,这帮人的功名更是自明朝而来,大朗更不敢怠慢他们,只受了众乡绅半礼便行谦让。至于那帮里正,却一个个都是磕足头后才得起身。
周大朗示意众人坐下后,款款说道:“诸位父老,今日召你们前来非为别事,只为如今朝廷颁下严令,为免诸位受那无枉之灾,故本县特请诸位前来说道此事。”
一干乡绅在衙门中都有消息,知道淮安府来了公文要周大朗整顿盐务,但具体如何整治法,他们却是不得知,因此都没有说话,只看着大朗等他的下文。无人接话,大朗感到无趣,轻咳一声,缓缓与一众士绅说了。
见众人听得聚精会神,大朗微一点头,道:“如今大明中兴,南都恢复,朝政清明,上理下顺。这盐务的事从前一直乱着,尔今必须要整顿,上面下了严令,本县不能不办...”说到这,话锋一转,却道:“本县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和盐贩多少有些勾连,此前本县睁一只睁闭一只眼,只要你等不是太过出格便罢了。现在却不行了,功令森严,你们必须收手,万不能对抗王法。当真大兵过来,吃苦的还是你们。本县劝你们勿要为了一点蝇利而害了一家老小性命。另外,本县还有句话,你们要带到那些逃人盐贩那,便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逃人法了,大家自此以后都是大明子民,不必再东躲西藏,只管到县里来报备,本县这给你们造册,从此上了黄册,分你们田地,好好耕作纳粮便是,有甚难过日子?你若再躲在那私自煮盐,挑运贩卖,撞上关卡巡兵,担惊受恐的又何苦来哉?东住住,西藏藏,流来流去,没一日安稳居停,藏头露尾,终是叫官兵拿了,甚是犯不着。”
“县尊说的是,我等定将县尊所说带到。”
众乡绅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纷纷表示领悟了知县好意。
周大朗拿来案边的茶碗饮了一口,顺了顺气,又道:“诸位如今要知,整顿盐务乃本县现今第一急务,朝廷特设盐务大使负责此事,地方各官也以缉捕私盐为来年考核要绩。因此本县对缉盐一事分外看重,亦请诸位能够协助,万不能因一己煳涂而害人,要明白这法令的厉害,免误了身家性命,后悔不及。”
一气说完,大朗自感说得不谓不全,也不谓不动人心,更是说得明明白白,不夹文夹白的,让人听着不真切,抬眼去看众乡绅和里正们,见都是凝神秉气,似有所悟,心下不由开怀,定了片刻,扬声问道:“本县该说的都说了,诸位可有话说?”
县尊这话自然不是问里正们的,众乡绅彼此互望,稍后便由杨之元起身代大伙说道:“这私盐害人害己,县尊劝谕甚是合理,我等记下了。”
大朗听后,却是抬手道:“光记下不行,你们回去后务必要劝谕族下之人不得再贩盐,要那逃人盐贩自个来衙门报备,免得惹祸,若是牵涉到你们,本县可保不住,到时免不得株连进去。”
杨之元忙点头道:“我等明白,县尊放心好了。”说完,微欠身子,以为大朗已把话说清,便要与众人一道告退,不想,大朗却是摆手道:“不急,还有一事本县要与诸位商议。”
众士绅一怔,杨之元问道:“不知县尊还有何事交待?”
周大朗扫视一众乡绅,不紧不慢道:“这光靠劝谕肯定是不成的,盐贩多是亡命徒,定有不少人将本县好意当成驴肝肺,目无王法,继续行那不法之事。故本县这里肯定是要出兵剿捕的,只是县中钱粮不足,出兵之事非本县之力可担全,难免要请动府里驻军,所以这钱粮上的事情须请诸位能够赞襄一二,解本县燃眉之急,另外还要请各家出些壮丁参与此事...”
大朗这话说得明白,却是要一众乡绅捐银捐粮外加出人了,众乡绅听后顿时一个个露出为难神色,自家钱粮自家好,哪个愿意白白掏腰包呢,这银子和粮食又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周大朗看那杨之元,吱唔两声,不肯表态,其余人等要么是左顾,要么是右盼,竟无一人愿为县尊大人分忧。
县丞邓国望在边上看了,心下着急,朝周大朗使了眼色,欲要出来做这黑脸之人,大朗却是示意不急,只耐人寻味的看着这众乡绅。吃不住大朗这般看法,终是有人站出说话了。
“县里要捕煮盐的逃人自是好事,可不瞒县尊,如今青黄不接,各家钱粮都是有限,待麦收过后又要忙着置办种子夏耕,各项支出着实不小,这一时半会的怕是难以襄助县里一二,还请县尊体谅一二,待秋粮纳后各家有了宽余,我等必为县尊分忧。”
说话的是做过登州通判的赵某,此老年纪颇大,又是前朝万年间的举人,故而资格颇老,虽然出仕时官并不大,可在一众乡绅中却很是有威望。他这么说了,马上就有数人出言附和,都道各家钱粮吃紧,短期内怕是难以襄助县里,还请县里宽容一二。有这众乡绅族长在,里正们又哪个敢乱说话,一时堂中满是搪塞之言。
大朗心下不快,却是不动声色,沉吟片刻,笑着说道:“本县也知此事难为诸位,也罢,捕拿那私盐贩子暂时倒也不急,本县先往府里报请些便是,总不能真的难为诸位,毕竟本县是亲民官,可不是害民官。”
此话一出,众乡绅们皆是松了口气,嘴里说着县尊体恤百姓,心里却是想的凭什要我捐钱,你道那些盐贩子好惹得么?逼急了,扯旗造反杀上县城来,你这县官拍拍屁股跑了,还不是苦得我们这些本乡本土的。众乡绅不肯捐出钱粮的另一原因则是他们中可是有很多人名为士绅,实际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没有他们这些地头蛇参与这贩盐暴利,你道那些盐贩子能在盐城站住脚?
为缓和气氛,杨之元等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大朗听着嘴里也是哈哈,心里却是直骂娘。片刻,大朗终失了耐心,再次端茶,邓县丞见了,知县尊意思,忙对众人道:“今日便议到这,你们且散了,回去之后务忘县尊劝谕,一定要叫族中人的收了手,不能再做违法度的事。”
“如此,我等告退!”
众人忙起身向大朗行礼,大朗笑着也起了,作势将众人送到堂外后,众人便都道“县尊留步”,大朗客套两句后止步就此,尔后目送众人离开。
待人全走后,大朗这脸便拉了下来,邓国望见状,上前不解道:“大人,这些老家伙们人老成精,指望他们心甘情愿捐钱捐粮可是很难,不知大人何以不让下官出面恐吓他们一二,非如此,这帮人如何肯捐纳。”
大朗却是说了番杀气腾腾的话,他道:“府里的公文可是写得清楚,这次整顿盐务是朝廷的意思,是那位齐王亲自操刀,有太平军的虎狼之士在,这帮老家伙敢蹦?本县之所以留他们一分情面,只是叫他们回家细想,真要不领本县的情,本县也就狠下心来便是。这新朝刚立,法令刚行,不杀鸡儆猴,你道好做的?”
邓县丞听后欣然赞同道:“县尊所言甚是,这干老家伙仗着有功名在身,便以为真个可在乡间做威作福,操贩私盐,不将县尊看在眼里,待县尊使出雷霆手段,他们便知道怕了。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次整顿盐务非是我淮安一地之事,听说齐王派了个盐务大使要到我淮安来,本县刚刚归明,可不敢不慎重,若是有所耽搁叫人给报上去,你我这脑袋可都就不在脖子上了...府里若派兵来,钱粮所耗必不是小数,本县钱粮有数,若不得这帮人捐纳如何能应付得了那帮大兵,但叫他们捐得多了却又难,寻常吓唬怕是难以奏效,这次却须真的要砍上几颗人头才是。”
大朗说着叹了口气回身去,视线落在堂中所挂匾额,却是“明镜高悬”四字,正待开口与良材交说关节一二,却有兵丁来报,说是抓了个从北边过来的细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