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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星羽     大刁民txt下载     大刁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四章 停车场的庖丁解牛

    “一亿刀?”车中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的女子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李云道是在开玩笑,轻笑道,“靓仔,只要你‘功夫’好,钱绝对不是问题。”

    在昆仑山脚的流水村,那会儿还是个雏儿的李云道没少被村口风情万种的王寡妇调笑,不过也幸亏王寡妇的口头调教造就了李大刁民脸不红心不跳的厚脸皮。

    “功夫好不好,试试就知道。靓女,你得多锻炼锻炼,多吃点,你看你瘦得腰枝都快没我大腿粗了,经起得来来回回地磨炼吗?”李云道笑得意味深长,尤其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艳黄兰博基尼中的女子娇笑道:“那有机会真要试试了!就怕你上了姑奶奶的床以后,再也不想碰那根长竹竿了!”女子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李云道望着轰鸣而去的跑车,嘴角轻扬,喃喃自语道:“魑魅魍魉,一个一个都要现身了!”

    后视镜中李云道的身影消失,女子才摘下墨镜,拔了电话,上来便道:“咱们这位内地来的朋友道行不浅,还是小心为妙!”

    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她突然媚笑起来:“放一百个心了,我怎么可能他有想法?要吃我也要先吃你啊!”女子娇笑挂了电话,表情突然清冷得如同秋后小雨,兰博基尼下了半山直奔中环,在驶入中环一处高端写字楼的地下车库。保安老远便听到轰鸣的引擎声,连忙小跑去到预留好的一号车位上移开障碍物,而后悄无声息地候在车位旁。

    兰博基尼并没有驶入车位,而是在保安面前停了下来,也不熄火,剪刀门打开,面无表情的女子踏着一双足有十多公分高的水晶高跟踩上地面。

    “董小姐!”保安在这位从胸口到大腿仿佛只裹了一张布条的女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低头欠身,表情无比恭敬。

    女子只是鼻息间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拿着限量款的爱玛士手包径直走向电梯。

    保安乖乖地坐入车间,小心翼翼地停好这辆他奋斗十辈子可能都买不起的天价豪车,最后只敢在后视镜里悄悄地看一眼正在专用电梯入口候着电梯的女子,见那女子似乎要回头,目光还未交汇,他便连忙吓得从车里窜了出来,差点儿撞上一辆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车位的廉价本田。

    “对……对不起!”保安连忙道歉。

    车窗缓缓降下,是一个长着外国面孔的年轻男子,曲卷的短发,瘦削的脸部轮廓,只是似乎被这迷宫般的停车场弄得有些眼神迷离。

    “没事,只是哪里才有车位可停,我是第一次来。”外国小伙说着一口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

    保安虽然好奇这辆廉价日本车是如何能停到地下停车场的,毕竟这里是香港最高端的写字楼之一,一个车位的月租金足以够普通人家过一个月的优越日子,所以能停下来的大多非富即贵,而且也都是名车豪车,极少会见少这种小体积小排量的日本车。

    保安用通讯器跟控制中心联络后,确认了这辆车的确已经登记在册,而且眼前开着这辆廉价车的居然是大楼里一家近几年风头正劲的美国投资公司。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位对哥伦比亚金融业发展贡献甚多的青年才将车停入立体车位,下来后还不忘给了保安小费。

    “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

    两人擦肩而过时,阿洛斯突然回头笑道:“你喜欢刚刚那位女士?”

    年轻保安顿时大惊失色,惊恐地望着阿洛斯,只一时间被人说破心思,吓得不说出一句话来。

    阿洛斯停下脚步,微笑道:“喜欢就去追求,女神本就是用来征服的。”

    保安目瞪口呆,阿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一个很搞笑的“加油”的动作。

    “哥们,视你好运!”

    目送这位精气神都相当不错的老外帅哥站在女神身后冲他使着鬼脸,保安吓得魂飞魄散,直到他们先后步入高管专用电梯,年轻保安这才回过神,哭笑不得。

    “喜欢就去追求?这老外疯了吧?”年轻保安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他每天工作就是候在这里,等着帮那位姓董的小姐将车停入专属的车位。董小姐有六辆车,他上班后的第二个月,光听声音老远就能分辨出是不是董小姐的车,开的是哪辆车,他称之为停车场版的庖丁解牛,所以在他的前六任都干不满两个月的前提下,这样的工作,他一干便是两年。

    董小姐是什么身份,他原先并不清楚,也没有刻意地去了解过,直到有一天他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才知道董小姐是港城赫赫有名的富婆,不光出生好,老爹老董先生去世时留下了巨额财富给她,就连英年早逝的丈夫也留下了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产业,其中就包括这幢在香港中环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金领写字楼。一个女人,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偏偏又有一副天使面容和一具魔鬼身段,仿佛除了亲情以外,上帝将所有的宠爱都集中了一个人的身上。

    让他去追这样的女子?呵呵,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年轻保安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电梯门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常很进入自己睡梦的女子。

    阿洛斯迫不得已换上了一身还算得体的廉价西服,也许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如同过眼如烟,他站在这里,是因为那个两度还给他生命的东方青年,其余似乎都并不那么重要了。

    董小姐一开始并没有对这个一身廉价地摊货的家伙上心,但这个可恶的老外难道不知道楼下的电梯门是镜面的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看到他在背后做的鬼脸?他是谁?哪家公司的?一定要让人炒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但当阿洛斯先她一步下了电梯的时候,她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楼层是整幢大楼里她唯一无法染指的,拥有这一层的女子也是她连做梦都想去超越的。

    果然是什么样的老板用什么样的员工,她愤愤地想着,也只有那个疯女人,才会聘用这样不修边幅的精神病。

第七百六十五章 桃李满天下

    沿山道上山而后下山,李云道终于再度恢复到气不喘心不跳的状态,亦如十八岁后在昆仑山上时不时要被弓角和徽猷督促着跑山的那段日子。》頂點小說,李云道自幼体质羸弱,用现代医学与中医相结合的说法便是因早产而造就的根骨不齐。幸亏常年山巅覆雪的昆仑山脉里并不缺少名贵草药,老喇嘛噶吗拔希在打磨李大刁民体质上也倾注了几乎毕生所学,这才将那时面黄肌瘦的李云道一步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老喇嘛说李云道十八岁前沾武必死,必非危言耸听,而是有实打实的医学依据,以李云道年幼时的体质,别说是学武,哪怕是多受了风寒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如果学武,就如同拿着一块极脆弱的蓝宝石放在铁匠铺里用大锤夯炼,后果可想而知。老喇嘛用了整整十四年时间才将李云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拔得一干二净,而后依旧不让李云道如弓角和徽猷般习武,理由仍旧是不适合,但奇特的是,老喇嘛自李云道十四岁那年,便嘱咐弓角和徽猷轮流带李云道跑山,每半月一次,每次不精疲力竭地被背回来便不准停歇。年少的时候,李云道一直觉得老喇嘛是故意刁难自己,此时下山历经世间千百事,这才隐隐体会到那位名叫噶玛拔希的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香港的半山跟那巍峨绵延千里的昆仑山相差甚大,这些年除了特殊情况外一直雷打不动恪守生物钟的李云道几乎只出了一身微汗,小跑着回到别墅大门前时,却再次碰到一位不速之客。

    周玮桐站在别墅大门前,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身后微笑走来的李云道。

    “你……李sir,这么早就出去晨炼了?”周玮桐反应极快,稍稍愣了一下后,便有说有笑地迎了上来,“昨晚我刚好在附近执行任务,听他们说你就住在附近,就看来看看你,不过想到这个时间大部分人应该还在床上,所以……”

    李云道用脖子里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笑着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从小就习惯早起,天亮就睡不着,躺着干瞪眼,还不如出来跑跑步。香港的空气,比大陆大部分地方要好太多了,尤其是北京!”

    “是啊,听说北京这几天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说实话,有机会我还真想去北京体验一下那种生活。”周玮桐笑道,“当然只是体验而已!”

    李云道摇头笑道:“我劝你千万不要去试,身体的健康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逆转的。”

    周玮桐耸耸肩,见李云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着踏入这幢在绝大多数香港人眼中也属于奢侈品的半山豪宅。

    “李sir,说句你不爱听的,大陆那边如今纪律检查部门风生水起,你在香港住这样的豪宅,就不怕遭人诟病?而且,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你可别忘了,香港有个地方叫廉政公署,”周玮桐半开玩笑地说着,但目光始终盯着李云道的双目,只是令他诧异的是,李云道只坦然摊开双手,苦笑摇头。

    “等你也摊上个能赚钱又喜欢大手大脚花钱的媳妇儿,你就明白了!”李云道笑着指了指楼上,“内子是从事金融行业,感觉跟开造币厂似的……”

    周玮桐愣了愣,对于李云道的个人情感状况,他倒真的一无所知,之前只知道他和大毒枭巧爷有交情,后来看到的都是大陆官方传来的内部公开资料,但他记得李云道的婚姻那一栏写的是未婚。此时听李云道提及,他颇感好奇:“哦?李夫人是香港人?”

    李云道摇头:“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不过她经常全球飞,典型的空中飞人。这次如果不是受了大刺激,也不是在香港停留这么久。说起来,这栋别墅也是她受了大刺激以后才买下的。你懂的,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完全无法用理性两个字来跟她们交流。”

    周玮桐附和着笑道:“的确如此。”

    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前日提及的军火交易,正商讨对策时,楼下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老公,家里来客人了吗?”

    李云道愣了愣,顿时苦笑,这疯妞儿又是玩的哪一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戏道:“老婆,是一位同事,你想睡就再多睡一会儿,反正也难得才能歇下来。”

    “老公,你让你的同事稍候,我马上下来给你们做早餐!”楼上阮家大疯妞的声音甜得都快要滴出蜜糖,李云道自己都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是想北京城阮大小姐的粉丝们听到这般的声音,估计起码要跌碎整整一泳池的眼镜。

    周玮桐倒是颇好奇地看了一眼楼上,眼中不无羡慕地说道:“李sir和太太的感情真好!”

    李云道笑道:“内子有点儿孩子气,人来疯,周sir别介意啊!”

    周玮桐笑着摇头:“香港的离婚率说出来要吓你一跳,感情像李sir和李太太这样的,真的太少了!”

    李云道也不好在这个话题上多作探讨,怕说多了会露馅,凝神道:“大圈那边还有没有新消息出来?”

    “暂时还没有太重要的消息,只是说大圈内部对这桩生意似乎也有些不同的声音。”

    李云道微微皱眉:“不同的声音?难道说,军火里真有些什么禁忌东西?”

    周玮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暂时还不知道俄方到底卖了什么给中东,具体的交易内容,时间地点什么的,我都无从获悉。”

    李云道突然话锋一转:“周sir认识傅爵士吗?”

    周玮桐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在目光中一闪即逝,端起手边的茶杯,泯了口茶水才笑着道:“傅公是前任一哥,咱们警队里不认识他老人家的可不多啊!”

    李云道似笑非笑望着周玮桐说道:“是啊,傅爵士在香港警队可是桃李满天下啊!”

第七百六十六章 俄罗斯来电

    周玮桐从半山别墅出来时思绪万千,他的心神不宁并没有在李云道面前表现出来,甚至他还很自然地跟李云道讨论了两句关于傅九彪的传闻话题,内容不痛不痒,但他很确定自己在李云道的面前没有露出任务一丁点的破绽。但李云道那句“傅爵士在香港警队桃李满天下”的言辞却让他不得不提高警觉,或许这位从内地赴港交流的同行并不像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头儿,见着人没?”梁胖子将车停在上山入口旁的小路上,靠在车门上抽烟。

    周玮桐仿佛没听到梁胖子的声音,径直上车,坐在副驾上仍旧一副深思的表情。

    梁胖子连忙踩灭香烟,也顾不上捡烟头,钻进车内发动引擎。

    “头儿,去哪儿?”

    “啊?”周玮桐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道,“先回去睡一觉,连续熬了几个晚上,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了。”

    周玮桐离开后,一身蕾丝睡衣的女子才赤脚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刚刚是?”阮钰本不想过问李云道的公事,但是她刚刚在楼上瞥了一眼楼下的客人,初步判断只有四个字,非奸即盗。

    “警局的一位同事,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估计也是想从我这儿套点信息,只可惜让他空手而归。”李云道笑了笑,拿起品质上佳的紫砂壶给眼前的女子倒了杯水,“多喝水,对皮肤好。”

    阮家大疯妞幽幽看了某人一眼:“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某刁民嘿嘿笑道:“我可真比窦娥还冤啊……”

    阮家这位被京城众多人视为女神的女子轻轻撩了撩了蕾丝衣裙,深深望了某人一眼:“冤吗?”

    某刁民立刻闭嘴飞快摇头:“哪能啊……”单手抄起阮家女子,一手环腰,一手抄膝。

    眼波若水的女子轻吟一声,挣扎羞道:“冤家,我今天还要去谈判……”

    艳光潋滟后,某人微歇半刻便起身穿衣:“这会儿出发应该不会迟到。”

    女子斜靠在软枕上,望着他轻声道:“我从澳洲订了几头奶牛,几个月后会运到北京,到时候先让她住那儿吧,我在市里还有一栋大别墅,她那套公寓折腾不开。”

    李云道愣了愣,欠身在女子额上亲了一记:“有你这个小妈,小家伙还真不一般的幸福。”

    似乎刚刚体力被压榨太多,阮家女子有气无力地哼了哼:“都怪你这个坏家伙!”

    “坏吗?”某刁民弯腰封住阮钰的唇,女子再度轻吟,他却很克制地放开她,坏笑道,“可不能太放纵了,伤身子!”

    阮家大疯妞气得扔了一只枕头过去:“坏家伙,就知道欺负我!”

    而后,她便安静地趴在一只软枕上看着眼前的男子换上精神无比的衬衣西服,在他照镜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起身帮他理好领带。

    丝被滑落,曲线美得如同天赐芳物,尽管已经如此熟悉彼此的身体,她还是面色羞赧:“总还是被她抢了先,但不给个名份,让她做单亲妈妈似乎总还是有问题的。”

    李云道微愣,盯着她的双眼:“真心话?”

    她点头,赤着身子轻轻搂住眼前这个让她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的男子,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蔡桃夭是京城第一奇女子,但女子终究还是个女人。我也是女人,所以我能理解。”

    “傻姑娘……”李云道隔着黑色发丝轻轻吻了吻她的脑勺,“你们俩,我哪个都不会放手。”他顿了顿,强调道,“死也不会!”

    看着那辆防弹轿车擦肩而过,梁胖子微微皱了皱眉,对副驾上的周玮桐道:“头儿,大陆仔真好运,这辆防弹车可造价不菲。”

    周玮桐的目光也在那辆慢慢消失的车尾上,闻言只淡淡说了句:“回去吧。”刚才他们开了几百米就停了下来,他总觉得李云道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他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了近一个钟头,才看到接送李云道的豪华轿车。他的思维难得会出现这般的混乱,想跟踪调查,但却总觉得有些不妥,最终还是放弃了。

    “猪头,派人查一查别墅里的女人。”周玮桐握了握拳头,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

    “好,我这就让他们去。”

    “不,不要用队里的人。”

    梁胖子微怔,随后便反应过来:“ok,我让阿b那边……”

    周玮桐仍旧摇头:“找个私家侦探,阿b和大老超那边目标都太大,而且弄不好会留下证据。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别墅里头那个女人的来头,费用从线人费里走。”

    梁胖子点头:“我有个兄弟正好自己从一家侦探社出来单干了,可以交给他。”

    “信得过?”

    “绝对没问题,那小子是大学同学,靠得住!不过他这两天好像在澳门,我得问问他。”

    “钱不是问题,但人一定要靠得住。告诉他,如果这次合作得好,下次有活还会找他。”周玮桐看着车窗外,淡淡说道。

    车窗外摩天大楼耸立,阳光穿梭在大楼之间,亦如他走出警校迈入警队的那一天,那会儿,他觉得自己是荣誉至高的香港皇家警察。

    刚进办公室,李云道的手机便响了,来电显示的是一个国外号码,疑惑地接通手机,那头却传来一个老外叽里咕噜的声音,情绪很激动。但对方说的不是英语,听上去更像是俄语,李云道心中猛地一颤:该不会是何大海出什么事情了吗?

    果然,李云道用英文问了几句后,对方才用极蹩脚的英语大致解释清楚——何大海落入了俄罗斯黑手党手里,具体情况那个老外也没有说清楚,只告诉李云道,何大海让他打给自己,只要告诉李云道一句话:千万不要来救我。

    挂了电话,李云道面色铁青,何大海对他来说,是好友也是兄长。李云道从秦家出道,两人便时常一起出生入死,感情早已经超过普通的合作伙伴。何大海让人告诉他,千万不要去救人,李云道不禁苦笑,看来何大海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自家兄弟出事,怎会袖手旁观?

第七百六十七章 只身赴俄

    李云道找了一家出国自由行的旅行公司办好赴俄罗斯的护照,接到那个陌生来电后的第三天便飞往莫斯科,在伊尔库茨克转机,十三个钟头后便在多莫德多夫机场落地。身边大多是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鲜能看到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人士,李云道只身一人走出陌生国度的陌生机场。

    机场位于莫斯科郊外四十公里处,下了飞机李云道便感受到了北国特有的刺骨寒意,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依旧被呼啸寒风吹得手脚发冷。

    出机场前,他买了一张俄罗斯本地的beeline手机卡,出了机场他试着拨打了之前来电的手机号,此时已经变成了关机状态,显然何大海的俄国朋友非常小心谨慎,也许用的只是一次性的手机号。叫了出租直奔莫斯科市区,出租车司机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出生在中俄边境,居然会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口音里的大茬子味倒是让身在异国他乡的李云道颇感亲切。

    “伊万,莫斯科市里有哪些比较著名的夜店?”谢尔盖是莫斯科地头蛇,不可能放弃近些年最赚钱的场所,所以李云道上来就打听道,“在国内早就听说莫斯科夜场玩得比较嗨,这次一定要好好儿去见识见识!”

    伊万显然被李云道的问题问得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兄弟,夜场那种地方,我建议还是不要去的好,大晚上的,你一个中国人跑出去,很容易……”

    李云道笑着问道:“莫斯科的治安不好吗?”

    伊万嘿嘿笑了笑:“前些年就业率上去了,普京当总理那会儿,抓得严,所以治安还算不错,这几年经济又在下滑了,吃饱了撑着闲来无事的家伙又多了。而且,本地黑社会都喜欢欺负外国人,尤其是黄种人,兄弟,听我一句劝,难得来一趟,白天就去逛逛红场和大教堂之类的景点,天一黑就回酒店待着,哪儿也别去。”

    “这么夸张?晚上街上没有巡警吗?”李云道问道。

    “有,但有什么用呢?巡警跟那些黑手党本就是一家的,谁不知道咱们的警察局长跟大黑帮头目成天称兄道弟打得火热,指不定这些家伙在当警察之前都是帮派份子。”出租车司机每天会载各种各样的人,算得上是本地的百科黄页。

    “我之前有个朋友,在莫斯科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听他说莫斯科有个黑手党头目叫谢什么来着……”

    “谢尔盖!”伊万脱口而出,“在莫斯科,谁不知道谢尔盖?”伊万突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可听说,老谢尔盖是克格勃出身。克格勃知道不?跟总统一个地方出来的!”

    李云道笑了笑,不置可否:“真的假的?”

    伊万瞪圆了眼睛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听打听去。”顿了顿,伊万又笑道,“算了,你还是别打听了,跟那些黑手党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李云道点了点头,望向窗外,车道两旁枯木覆雪,似乎前几天莫斯科刚刚迎来过一场大雪,此时外面的碧空万里,但温度依旧零下。

    出租车将他送到市中心的皇家奥罗拉万豪酒店,入住后进房间后,李云道又试拨了那个手机号,这次居然开机了,但是无人接听。又试了两回,还是没人接。

    放下手机,李云道合衣躺在床上正思索如何与谢尔盖搭上线的时候,手机响了,显示是莫斯科本地号,但却不是刚刚他拨打的那个号码。

    接通电话后,李云道很警惕地没有出声,只听到电话里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着一口微微有些别扭的普通话:“三叔,我是乔治,师父派我来帮你!”

    法国青年乔治是李徽猷的调教出来的洋徒弟,他自己本身也是法国第七局“游泳池”的王牌特工之一,被自己人陷害差点死在中东,幸好碰到了当时在中东执行任务的李徽猷,被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子一身本事震得目瞪口呆,从此这个喜欢男人胜过女人的法国大好青年便哭着喊着要拜李徽猷为师,上次跟着弓角、徽猷以及蔡家大菩萨一起将南美毒枭迪亚朵的老窝炸成碎片后,他又开始了环球旅行,刚刚在马德里一家酒吧物色上一个样貌个性皆佳的帅哥,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正在地球另一端执行任务的李徽猷一个电话召来了莫斯科。

    他见识过李徽猷的身手,上次更是见识了李弓角的大开大合和蔡桃夭一鸣惊人,差点儿就真的以为那个遥远东方古国里头人人都是武林高手。这回他听闻李云道有难,岂有不出手之理?而且,上次在南美碰面时,提及李云道,无论是弓角还是徽猷,都称三儿才是三兄弟中真正最最厉害的。

    最最厉害?那岂不是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

    乔治怀着面圣般的心境敲开李云道房间的门,门一开,就给了李大刁民一个热情的大拥抱:“终于见到你了,传说中的三叔!”

    李大刁民哭笑不得:“还是跟他们一样,叫我云道或者三哥都成,三叔这辈份,我可当不起!”

    乔治扔下行李,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甩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脸舒服惬意的表情:“哦……太舒服了……”

    李云道听过说二哥这位洋徒弟的特殊偏好,不过对于别人的性取向,他只尊重,不评价。

    “我有一位朋友,上周飞来莫斯科,后来就失踪了,据说他之前跟本地黑手党头目有些未了结的恩怨,所以估计人应该在黑手党的手里。”床被占了,李云道干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乔治说道。

    “黑手党?”乔治猛地坐直了身子,“你可别告诉我是谢尔盖!”

    李云道苦笑:“还真是这位谢尔盖。”

    乔治抓狂般地呼了两声,才道:“谢尔盖就是个疯子,还跟克格勃有关系,我之前来莫斯科,能不惹他就尽量不去招惹他,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死了儿子后,就变本加厉了。”

    李云道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他儿子的死,应该跟我那个朋友脱不开关系。”

    乔治再次崩溃。

第七百六十八章 前夫

    “三叔,你这位朋友,必须要救?”乔治突然坐直身子,一扫往常的玩世不恭,认真问道,“要知道,对方可是谢尔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会儿如果你被谢尔盖抓走,我二哥会不会来救你?”

    金发碧眼的法国青年居然真的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后,才叹了口气:“看来是非救不可了!”说着,又趴到床上做着哭天抢地的夸张动作,“上帝啊,一定要让马德里的大帅哥等着我回去泡他……”

    李云道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暗,说道:“这样吧,我们先分头行动,有消息及时联系,我必须要跟当地一位朋友联系上,否则很难查到谢尔盖把人藏在哪儿。”

    乔治盘腿坐在床上,一脸郁闷地看着李云道:“你确定你的那位朋友现在还活着吗?”

    李云道摇头:“这种事情,是很难确认的。但是既然小谢尔盖的死跟他脱不开关系的话,老谢尔盖是不会轻易就让我朋友去见上帝的。”

    乔治这回倒是颇赞同地点了点头:“依照谢尔盖的变态性格,他铁定是要将你朋友折磨一段时间……”话说了一半,乔治都打了个哆嗦,“老克格勃出来的家伙,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是一丁半点的……”

    夜幕降临,霓虹灯初上,夜晚的莫斯科呈现出与白昼截然不同的魅力。下午出机场时,李云道买一份英文版的莫斯科地图,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地图全貌大体上已经记得七八成。酒店服务台帮忙叫来的出租车司机依旧是个大胡子,只能用简单的英文交流,听李云道说要去莫斯科最有意思的夜店,大胡子司机立刻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半小时后,李云道便站在了莫斯科本地销金窟“夜红场”的门前。

    “夜红场”取名自“红场”,意为夜间的莫斯科红场。红场对于俄罗斯人的政治意义不下于国人心目中的天安#门广场,能大张旗鼓地打着“夜红场”的牌匾开门做生意,而且生意还能蒸蒸日上,显然这个位于一处战盔式穹顶建筑当中的顶级夜店幕后有着手眼通天的人物。

    “先生,您好,我们这里只招待会员。”门前的俄国彪形大汉彬彬有礼,言语间气势磅礴,单一口流利的英文就超越众多同级夜店。

    李云道愣了愣,真欲说话,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纱巾帽的女子,用俄语说了些什么。

    那彪形大汉顿时欠身,又用英文对李云道致歉道:“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刚不知道您是夫人的客人,请进!”

    李云道被他说得云里雾里,转头打量身边身高不亚于蔡家大菩萨的“夫人”,只是她面容覆黑纱,夜晚光线又弱,很难分辨容颜。

    “跟我进去吧!”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突然勾住李云道的胳膊,用中文说道。

    李云道微微皱眉,但还是跟着一起走进了这间全俄罗斯最顶尖的夜间**地。

    建筑的隔音很好,在外面什么也听不见,但是掀开沉重幕帘推开厚实木制隔音门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重低音随之袭来。烟雾缭绕,声光交绘,年轻男男女女歇斯底里地相拥尖叫,伴随着光影闪动和音控台dj的嘶哑吼声,仿佛来到了丝毫不掩饰人类最原始**的史前社会。

    那夫人似乎在这里身份地位特殊,现场见到她的人纷纷自动让道,工作人员更是会微微欠身以示敬意,从边上穿过舞池,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包间内。

    “关门。”夫人背对着李云道,淡淡说道。

    李云道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掩上木门,门外的低音节奏点仍时不时会传进来,但却让人有种静得可怕的错觉。

    “坐吧!”夫人缓缓坐到沙发上,取下那顶带有面纱的帽子,原本昏暗的包间仿佛瞬间明亮了起来。

    的确是个大美人!连李云道都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年轻的时候,绝对是全俄罗斯一等一的大美女。就算是此时此刻,岁月也只是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除此以外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蛋几乎毫无瑕疵。

    只是,她的表情很冷,不是冷淡,而是那种看透世事的冷漠,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孑然一人,风里来,雪里去。

    “伏特加?”她举着酒瓶,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

    李云道微微点头,喝点酒也好,起码呆会儿如果动起手来不会迟疑。

    “放心好了,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夫人淡淡说道。

    李云道皱眉:“你认识我?”

    夫人将小半杯伏特加推到李云道的面前,冷冷道:“不认识。”

    李云道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这传说中的高烈度酒的确火辣冲胃,但跟老北京的六十五度的二锅头比还是有些差距,放下酒杯,他实话实说:“不如二锅头好喝。”

    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胆子果然不小,但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李云道诧异地望着她:“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云道摇头。

    夫人道:“这是谢尔盖旗下最赚钱的场子。”

    李云道瞳孔猛地一缩,低垂的左手掌心三刃刀微凉。

    “不用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夫人仰头将几乎小半杯伏特加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助我一臂之力?”李云道有些诧异。

    “你知道我是谁吗?”夫人一改脸上清冷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但笑意中却让人有种寒风刺骨的错觉。

    李云道摇头,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你很谨慎,这一点跟他描述的很像。”夫人又恢复一脸清冷的表情,“谢尔盖是我的父亲,用你们中国话来说的话,我是谢尔盖的儿媳妇。”

    李云道身子瞬间绷紧,他离夫人只有一臂之距。

    “放松!我还没有说完。”夫人瞥了他一眼,“你的朋友,维克多,嗯,他的中文名是叫何大海吧……他,是我的前夫……”

第七百六十九章 代号大河

    何大海的前妻,俄罗斯黑手党魁首谢尔盖的儿媳妇……这个信息量不是一般地巨大,李云道再怎么冷静也被这些信息惊得微微发愣。眼前自称为卡捷琳娜的女子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脱下高跟鞋盘腿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似乎想让自己的身子尽量舒适些,至于身边的李云道会不会有什么看法,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进包间时,女保镖就已经帮她褪去了价值不菲的皮草大衣,此时斜着身子坐着,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雾缭绕的细长女式烟。就连李云道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如同一个熟透的柿子,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到她都会有股异样的冲动。

    “你确定你会帮我?”李云道疑惑地看着她。时间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事物,任何坚贞不渝在它的面前都会被摧残得七零八落,更何况她最终还是嫁进了谢尔盖的家门。

    卡捷琳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缓缓吐出白色烟雾,良久才道:“是我让人给你打的电话。”

    “我?”李云道有些吃惊,但也不算太过于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去看过他,我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愿。”

    “他怎么说?”

    “他只说让我对你说声抱歉,你交托的事情办砸了……”说到这里,卡捷琳娜似乎面带幽怨地瞪了李云道一眼,“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包括谢盖尔都认为没有人能够在那场爆炸中劫后余生,直到他打给车尔尼……”

    “这件事怪我,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李云道很真诚地说道,“所以我来了,我要他带回去。”

    卡捷琳娜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直到她笑得直不起腰,不知为何,这笑声在李云道听来,却显得有些凄凉。

    笑声戛然而止,她望着他,冷笑道:“就凭你?”

    李云道没有笑,也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只淡淡道:“不是还有你吗?”

    出乎意料地,这一次她并没有笑,望着李云道只回答了两个字:“不错。”

    一个钟头,李云道回到酒店,不一会儿,乔治也回来了,拎着两个硕大无比优帆布包,看样子份量不轻,将两只包扔在床上后,便躺在一旁扮死人:“累死我了……”

    “什么东西?”李云道好奇道。

    乔治坐直身子神秘一笑,缓缓打开帆布包拉链,李云道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往一旁让开些距离。

    “你这是抢劫了俄军的军火库还是盗窃了哪家地下军火商?”打开的帆布包里全是枪支和弹药,长短不一,而且看样子都是新货,保养得极好。

    乔治嘻嘻一笑:“别急,这还不是全部。”说着,他又拉开另一只包。

    李云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一脚把这法国佬从楼顶踹下去,这只刚刚被他像扔垃圾一下扔到床上的包里是各式手雷、闪光弹和手雷式催泪瓦斯,真有个什么闪失,这包玩意儿炸起来估计这家酒店大楼起码会被拦腰斩断。

    “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可别打草惊蛇啊!”李云道倒是有些佩服眼二哥徽猷的眼光,眼前这看似做事不靠谱的法国青年,惫懒归惫懒,但是做起正事来却是毫不犹豫的。

    “这算什么,你没看到我师父在阿富汗弄到的那些,那才叫真牛叉!”乔治提起徽猷是打心眼里尊重和崇拜,只是听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个一个中国式的夸张表述,感觉总有点儿怪异。“话说回来,这半天功夫,你跑去哪儿了?有收获没?”

    李云道点头:“我去谢尔盖旗下最销金的场子。”

    “夜红场?”乔治诧异道,“那儿不是会员制的吗?”不过随后他便释然,自顾睡在地点点头,“嗯,这种事情,对于三叔你这么厉害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个事儿……”

    “我碰到了一个女人。”

    “嘿,三叔,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啊,一边执行任务一边不忘泡妞,人生嘛,本来就苦短……”

    “她叫卡捷琳娜。”

    “哦,卡捷琳娜,这在俄语里是纯洁的意思,长得漂亮吗……等等……”乔治突然反应过来,疑惑道,“三叔,你是说,那个女人叫卡捷琳娜?看上去三十多岁,眼睛很大,高材高挑,再年轻几岁差不多就是一线超模的样子?”

    李云道点头,看来乔治对莫斯科并非全然不了解。

    “我说三叔,咱能挑战点低难度吗?别一上来就这么高的标准,卡捷琳娜这女人本身不算什么,但是她背后就是臭名昭著的谢尔盖……”

    “我知道。”李云道平静道,“而且前几天就是她派人给我打的电话。”

    “什么?”乔治微微皱眉,打量着李云道,似乎在确认这些信息的可信度,等他确认李云道并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时,他才疑惑问道,“为什么?”

    “我的朋友,何大海是卡捷琳娜的前夫。”

    乔治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得微微发愣,揉了揉脑袋道:“等等,我先消化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是小谢尔盖老婆的前夫,然后你的朋友被老谢尔盖抓了,完了以后他的姘头卡捷琳娜打电话给你,让你来莫斯科救她的前夫……”乔治似乎也被自己乱七八糟的逻辑搞得有些晕头转向,忧郁地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李云道又补了一句:“据我所知,小谢尔盖应该是死在我朋友的手上。”

    乔治愣了愣,突然问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有个俄国名字,叫维克多?”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乔治突然叹了口气:“来莫斯科之前,我托‘游泳池’里的老搭档查了查谢尔盖的资料,公开资料显示当年小谢尔盖是死于一场直升机的事故,但内部资料却说是你们中国派出了一个代号‘大河’的特工暗中下的手。”

    李云道点头道:“大河大河,何大海,海大何,倒过来念不就是所谓的‘大河’嘛!”

第七百七十章 营救前的准备工作

    “上帝啊,就不能给我分配一些挑战度稍微低一点的任务吗?”法国青年再度趴到床上扮哭天抢地状,活像个上当受骗的小媳妇,“本来以为上回去哥伦比亚已经是挑战难度极限了,没想到这一次还能再度刷新难度系数!”

    李云道笑着望向二哥徽猷收的活宝徒弟:“怎么,难度太高?”

    乔治从床上一跃而来,一脸幽怨地比划了个动作:“何止是高,简直比天还高!你知道维克多也就是你那位朋友,当年可是混到了俄罗斯黑手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这回真轮到李云道诧异万分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岂不是……”

    乔治又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维克多当年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成为了黑手党的领袖级人物,你知道当年他在黑手党内部的代号叫什么吗?”还不等李云道回答,乔治便自问自答道,“黑手党内部称他为‘彼得先生’!”

    李云道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俄国历史上仅有两位被称为大帝的人物,一个是叶卡捷琳娜女皇,另一个就是被誉为俄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皇帝——彼得大帝。以俄罗斯根深蒂固的民族观,何大海以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身份在黑手党内部潜伏期间能获此“殊荣”,可见其出神入化的卧底本事。

    “当年似乎小谢尔盖跟你那位朋友应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用中国话来说,就是有过命交情的那种。”乔治撇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反复成仇了,也许是你那位朋友的卧底身份过早暴露了吧……”

    李云道微微点头,人生三大痛,无非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但他一直觉得,应该将兄弟反目加进去。他想了想,才道:“或许,是因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因素……”

    乔治突然反应过来,瞪圆了双眼道:“女人?”

    李云道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乔治道:“你们中国那句古话说得不错,果然红颜祸水啊……”

    李云道看了他一眼:“这句话似乎对你不适用吧?”

    乔治丝毫不忌讳提及自己的取向问题,嘻嘻笑道:“美女,帅哥,我都喜欢!”乔治虽然看上去吊而郎当,但做起事来却不含糊,也只是稍稍说笑了几句,便拉回正题:“如果真的要救他出来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否则我怕晚了,就算救出来……”他没接着往下去,谢尔盖的资料他上一次来莫斯科执行任务时便烂熟于胸,这个老克格勃绝对是心狠手辣型的枭雄,他想折磨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让对方在半途咽气。

    “有卡捷琳娜在内部侧应,我们的营救难度应该能降低不少。”李云道说道,“当然,我们得多做好几个预案,以防万一!”

    乔治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要不要请师父过来一趟,他不在,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李云道摇头:“也不要事事都去烦他了,否则这么多事,他哪里忙得过来?”

    乔治点点头道:“也对,估计他现在一时间也脱不开身。”

    李云道没有追问徽猷到底在哪儿,干着些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是极凶险而且无人可替代的任务,否则徽猷绝不会放心让乔治一个人来莫斯科协助李云道的营救行动。

    乔治并没有在李云道房内待太久,而是在隔壁又开了一间套房,又聊了一会儿具体的营救方案便回了房。

    异国他乡。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李云道第一次迈出国门,王望南的护照身份倒是为这一次出行提供了不少便利,否则以国家公职人员身份出国,单审批就要不少时间,真要那样的话,等他跑来莫斯科的时候,没准黄花菜都凉了。

    临睡前稍稍拉了拉筋骨,准点入睡,但是半夜隔着墙传来女子抵死般的呻吟声和男子的粗吼声让他感觉颇为不适——乔治这个法国浪子的荒唐行径倒也让李云道大开眼界。

    醒了半刻便又缓缓睡去,直到次日清晨被生物钟叫醒。

    莫斯科此时的户外温度大体上都在零下,室外跑步显然是不可能了,李云道打电话去前台,却被告知酒店里虽然有健身中心,但一般上午十点后才会营业。

    无奈之下,李云道在房间里打了两趟太极,又做了些类似俯卧撑之类的力量练习。最近他隐隐发现,似乎自从上次长江大桥那一跃后,体质非但没有下降,反倒是越来越好了,能够承受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以往百十个俯卧撑就封顶了,但现在一口气做了五百个也脸不红心不跳。按老喇嘛的说法,他十八岁前沾武必死,但十八岁后被弓角徽猷拉着跑山时也没见体力有如今这般的充沛。

    难道说,真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佛家有种说法叫涅槃,算得上是熟读佛道两家经书的李云道很清楚自己远没有到那种超脱轮回的境界,下山前的最后几年,大喇嘛也甚少对李云道的身体健康做判断,大体上任由他在悬崖峭壁上游绳采玉,从不阻止,甚至没有评判过一个字。李云道很想知道,当年预言他沾武必死的老家伙如果看到他现在一口气做五百个俯卧撑,脸上究竟会不会出现他期待的精彩表情。

    终究是不会的。李云道从地板上爬起身,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也是一种心魔。

    收拾了一番后,打开“请勿打扰”的灯标,锁好房门,又用两张椅子顶住房门,李云道从衣柜里拿出昨晚乔治拎回来的两个帆布大包。

    李云道将第一只包里的家伙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最后竟然摊满了一整张大床。

    看着形形色色的枪支,李云道不禁苦笑,这会儿的武器应该足够装备半个排了,除了子弹少了点外,其余的应该还有富余。

    从第二只包里,李云道不仅找到了手雷一类的事物,最底下居然还被他找到了一个rpg发射器和两枚弹头。

第七百七十一章 阳台上翻进一个穿睡衣的男人

    李云道忍不住苦笑摇头,虽然俄罗斯去年年底正式通过放宽持枪限制法令,但那只是放宽自卫型枪支。斯拉夫民族原本就是一个以刚烈著称的民族,允许枪械流通一定程度上给社会稳定带来了一定的隐患,但俄罗斯那位克格勃出身的领导人曾说过:“有礼,你可以做很多事,但是,如果你既有礼又有武器,你可以做得更多。”李云道一眼就能看出,乔治拎回来的两大包武器,无一不在政府的禁涉名单上。只是哪怕已经做好了要硬拼的准备,看到这些大杀器,李云道还是觉得微微心悸。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下山时大师父倚着老末说的那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不杀生就尽量不要杀生。

    昨日见面后,乔治曾兴奋描述在哥伦比亚迪亚朵庄园里发生的事情,据哥国官方统计,当晚的爆炸中,直接死亡人数就达二十余人,受伤都更是不计其数。尽管死的都是大毒枭迪亚朵身边的为虎作伥者,而且并非亲手造就了杀戮,但这些生命的陨落都或多或少跟自己有关系。此时李云道才突然意识到,十力能掐指算出的事情,活了百来岁的大师父又怎么可能算不到呢?

    对着两大包武器发愣的时候,阳台上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裹着睡衣的男子一个踉跄翻滚进来,随后李云道便听到子弹落在阳台大理石台面上的声音。李云道猛地一惊,下意识从床上抄起一把手枪做准来人。

    “别开枪,是我!”推门而入的男子转过脸,居然是乔治,原本洁白的棉布睡衣上全是血渍。

    “出啥事了?”李云道连忙上前,先随手关上门,拉上窗帘,一边警惕地打量着阳台外,一边问道。

    斜躺在地上的法国青年嘿嘿一笑,仿佛刚刚那颗子弹跟自个儿没半毛钱关系,说道:“昨晚一炮两响,而且阴阳搭配,没想到那小白脸是被人包养的……失策失策……”

    李云道顿时无语,但也理解乔治从事这类高风险行业需要一些方式来排解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二哥李徽猷一般文武双全,完全可以通过自我调节来达到身心的平衡。

    “受伤没?”李云道看了眼他睡衣上的血渍,问道。

    乔治摇头:“不是我的血。”

    两名身高马大的俄国男子从另一侧的阳台上翻越过来,身手敏捷,李云道二话不说,将手上的枪扔给乔治,自己又迅速从一旁的床上拿起一把装好消音的手枪。

    窗帘拉着,房间内光线很暗,两名俄国男子似乎并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尝试着想打开已被锁死的阳台门。

    试了两下仍没有打开后,其中一名俄国男子又试着透过门玻璃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不知为何,他突然脸皮猛地一变,拉着同伴想即刻离开。

    同伴正纳闷的时候,刚刚紧闭的阳台门突然间敞开,八枚子弹先后射入两人四肢,无一落空。

    看到李云道拉门开枪一气呵成的动作,乔治惊得目瞪口呆,再看躺在地上的毫无反抗之力的俄国人,法国青年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刚刚李云道隔着厚重窗帘开枪,居然八枪全部命中,此刻,他终于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强如弓角和徽猷这般的猛人都一致认为老三李云道才是顶顶有本事的。

    “这……这又是为何呢?”乔治看着不得动弹的两人,他其实本不想节外生枝,但不明白李云道为何会突然暴起。

    李云道从怀中掏出两根细长银针,躺在地上的两名俄国人吓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最后还是被李云道一针刺在眉心,不约而同地昏睡过去。

    “帮他们处理一下伤口,在我们离开莫斯科之前,不能放走他们。”李云道看了一眼隔壁阳台,忧心忡忡问道,“他们还有同伙吗?”

    乔治摇头:“只有他们俩,可是,为什么……”

    李云道指了指床上军火,又指着其中一名俄国大汉道:“他看到了床上的武器,我猜他们敢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对人下手,应该来历不浅,也许就是谢尔盖的手下。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否则何大海性命堪忧。。”

    乔治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法国青年看上去吊尔郎当,但做事却是一丝不苟,哪怕眼前昏迷的两人刚刚还想追杀他,他依旧不折不扣地帮对方处理好了枪伤。幸好李云道手上的枪火力不小,除了一颗子弹嵌在大腿肌肉上外,其余的均是贯穿伤,相对比较好处理。

    “你身上的血……?”李云道皱眉望着睡袍上沾满血污的乔治。

    乔治低头看了看,才皱眉道:“我得回隔壁去一趟。三叔,你收拾一下东西,这家酒店不能住了,得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回隔壁?”

    乔治笑了笑:“刚刚躺在我身边的姑娘很不幸运地中了一枪,我得回去看看。”

    乔治再度跃回隔壁阳台,李云道本就行李很少,此刻乔治带回的两大包武器倒是成了他最大的行李。

    不一会儿,阳台上有响声,李云道看到乔治将行李箱扔了过来,随后换了身衣服的法国青年又敏捷地翻回阳台。

    “怎么样?”李云道问道。

    “一枪打在脾脏位置,满床都是黑血……”乔治的情绪有些低落,显然没想到几个钟头前还共赴**的年轻女子已经去见了上帝。

    李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了,抓紧时间转移。”

    乔治想了想,掏一枝装好消音的手枪,对着两名昏死过去的俄国大汉各开一枪,正中眉心。

    李云道没有阻止,对于乔治这种前“游泳场”特工来说,杀死几个人跟踩死一窝蚂蚁没有太多的区别,而且乔治此刻有正当的复仇理由,哪怕他与那女子只是一夜情。

    两人打包好行李,也没有退房,径直上了乔治租来的一辆中国产的哈弗越野,驶离酒店。

    哈弗越野刚刚驶离,酒店门前便警笛大作,而后数队戴着黑色贝雷帽的莫斯科武装警察冲入酒店。

第七百七十二章 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

    伊万诺夫是莫斯科警局的老资历,再坚持几年他就可以退休,喝着伏特加周游世界了。事发时他正在附近的一家礼品屋给女儿购置今年的生日礼物,所以除了事发后立刻赶到附近的巡警外,他是警局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便衣。

    出示证件后,伊万诺夫戴好手套穿上鞋套,步入酒店房间,等看到床上的尸体时,不由得微微皱眉,他一眼就认出死者是女儿的同学,一个名叫贝拉的拉脱维亚姑娘,历尽艰辛才从那个东欧小国来到莫斯科留学,和他的女儿玛利亚一样读的是法律系。玛利亚和贝拉都是学校速滑队的成员,关系极好,经常在伊万诺夫家里留宿,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乖巧可人的拉脱维亚姑娘会这般惨死在酒店的床上。

    伊万诺夫是老刑警,前苏联时期还在军中干过侦查兵,一眼就看出贝拉死于枪杀,死时身上还穿着性感撩人的情趣内衣,显然事发当时贝拉应该不是一个人在酒店里。

    “长官,隔壁还有两具尸体。”年轻巡警小声提醒了一句。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是谁打的报警电话?”‘

    年轻巡警答道:“住得离这间不远的客人在阳台上打电话,看到有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从这间房的阳台跳进了隔壁房间的阳台,之后又有两个人跟着跳了过去……”

    伊万诺夫愣了愣,诧异问道:“不是二十五楼吗?”

    年轻巡警苦笑:“是的,长官,这里的确是二十五楼。”

    伊万诺夫没有立刻去隔壁查看另外两具尸体,而是走到阳台上,打开窗伸头往下看了看,呼啸的西北风冻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嘀嘀咕咕道:“上帝,这些人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吗?这可是二十五楼啊……”他看着隔壁阳台,隔着玻璃窗隐约能看到阳台上的血迹,但两个阳台之间相差近两米的距离,他真不知道那些亡命之徒越过这二十五楼的高空阳台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

    只是,等他来到隔壁房间看到地上两具眉心中枪的尸体时,心情便顿时沉重了起来。

    居然还是熟人!谢尔盖独女阿芙罗拉身边形影不离的哼哈二将,大多数莫斯科警察都认识这两个曾经被全俄黑道追杀的超级刽子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谢尔盖收到麾下,最后成了阿芙罗拉的保镖。

    伊万诺夫有些头疼,阿芙罗拉脾气出了名的刁蛮,他突然有些同情这家酒店的幕后老板了,至少他要给那位黑手党公主一个满意的交待。看完现场,大体理清了头绪后,接下来就该法医上场了,伊万诺夫在楼层的电梯旁找了个可以抽烟的地方,点上烟,望着天花板上的斑驳花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官,这位是酒店的经理。”巡警将一个发福的中年高加索男子带到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伊万诺夫跟酒店经理只谈了三分钟,果然不出所料,两名入住男子都未用真实身份,只知道一间住的是个约措二十来岁的中国青年,另一间则是一位来自欧洲的金发男子。幸好酒店停车场的摄像头拍下了车牌号,伊万诺夫正准备把车牌号报给总部的时候,一堆黑衣人闯入已被封锁的楼层。

    “对不起,这里暂时被莫斯科警方征用……”制服警察拦住那队黑衣人。

    对方从怀中掏出一本绿皮证件在制服警察面前晃了晃,那年轻警察顿时脸色微变,连忙让出道路。

    “你们的头在哪里?”领头的黑衣人说话不紧不慢,但铿锵有力。

    伊万诺夫看情形不对,立刻迎了上去:“我是莫斯科警局的伊万诺夫,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那领头的黑衣男子打断:“这件案子由联邦安全局全面接手,请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

    伊万诺夫猛地愣在当场,联邦安全局?同在体制内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安全局的前身便是赫赫有名的克格勃呢?刚刚他检查尸体时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但没想到居然还会把安全局的这帮人招来。

    事关国家安全,伊万诺夫这种老好人也懒得跟他们争抢,大致交接后便带队离开,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是对领头的黑衣人道:“如果找到杀害那个姑娘的凶手,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劳烦请告知我一声。”

    黑衣人头领皱眉打量着他,面色不善。

    伊万诺夫知道对方误解了他的意思,本想再解释,但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干脆眼不见为清,直接收队走人,就当市中心半日游了。

    黑衣人接手后,领头的男子一直坐在刚刚伊万诺夫抽烟的地方,只是他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掌合十后用拇指的边缘撑着额头,看上去很是乏累。

    “上尉,对比过了,果然是他。”手下将现场发现的dna的比测结果递给他,“跟三年前的法国间谍是同一个人。”

    头领冷笑:“看来他真的跟上帝多借了几个胆子!”

    手下手上还有一份资料,但神色有些犹豫。

    头领微微皱眉:“还有什么事?”

    手下将剩下的一份资料递了上去:“另一间房的中国籍男子入住时用的是假护照,但用新仪器的dna检测系统对比出来的结果,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头领似乎很不喜欢手下说话吞吞吐吐,但他自己接过资料翻开时,却看到一个让他如遭雷击的名字。

    中国。红狐。

    无论是前苏联解体前的克格勃,还是如今的联邦安全局,对这个名字绝对不陌生。上世纪七十年代,这个名字的主人曾让克格勃遭受奇耻大辱,一直到今天,克格勃与红狐在中苏边境的那一役始终被当作用来警告新人的反面案例,就连头领这个本世纪初才加入安全局的后辈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

第七百七十三章 发射一枚RPG

    雅可夫算得上是子承父业,前苏联解体前,他的父亲乔姆奇卡一直在克格勃服役,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联邦解体才正式脱离那个一度人人闻之色变的组织。乔姆奇卡是一个很健谈的前克格勃特工,退役后也一直不避讳在儿子面前提及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但每每提到那个代号“红狐”的中国男子,都会沉默许久——太多的战友殒命在那个魔鬼一般的男子手里,直到现在,老乔姆奇卡的腰椎上还卡着一颗弹头,便是当年那个叫“红狐”的中国特工在俄中边境给他留下的“纪念”。

    雅可夫年幼时并不知道“红狐”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直到他奉命从“阿尔法”特种部队调入如今的联邦国家安全局,他才知道这个名字所带来的羞辱和凝重。

    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又是中国人,雅可夫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件事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可是“红狐”的后代为何会跟法国“游泳池”的特工混在一起呢?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呢?一想起那个法国混帐家伙,雅可夫就恨得牙痒痒——三年前,可恶的法国佬骗得他团团转,最后偷了情报还让他背了黑锅,否则以雅可夫的能力和资历,又岂会仅仅是一个行动小组的组长?

    “这件事暂时不要上报,等我查清楚了再说!”雅可夫将资料合上,夹在腋下,说手下道,“很可能是新仪器出了问题,把dna送去实验室,今天晚上我要看到详细的报告。记住,不要声张,否则……”雅可夫看了手下一眼,年轻的手下顿时噤若寒蝉,他们可是都听说过雅可夫的凶名,在“阿尔法”突击队的时候就曾经创下过一人干掉车臣恐怖份子一窝的耀眼纪录。如果真被这尊杀神盯上了,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目送雅可夫进了电梯,手下才稍稍松了口气:“上帝,他可比红狐要可怕得多!”

    被雅可夫惦记着的法国浪子乔治开着中国产的哈弗越野,收音机里传来当红r&b歌手的歌声,身子随着节奏微微晃动,似乎这位神经大条的法国青年已经走出了床伴被枪杀阴影。

    “三叔,你们中国生产的汽车比我们法国的好太多了!”乔治晃着脑袋说道。

    李云道坐在副驾上,还在思考如何营救何大海的问题,也没听清乔治的话,只看着窗外的街景,嗯了一声。

    乔治看他心不在焉,知道他应该在盘算接下来的营救计划,也不打扰他,将收音机调到一个新闻频率。

    “奇怪了,警察来得那么快,怎么连一则新闻报道都没有?”乔治突然将法语切换成了中文,骂道,“糟糕,被那个倒霉蛋盯上就彻底歇菜了……”

    “怎么了?”他的动作打断了李云道的思路。

    “刚刚警察来得很快,但新闻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种新闻,莫斯科的媒体绝对不放过,除非有人插手……”

    “安全局?”李云道皱眉看着他,“没道理啊,这种正常的刑事案件……”李云道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入境时用的什么身份?”

    乔治耸耸肩,伸手从后座上够着一个旅行袋,翻出一打护照:“用的哪个我也忘了,这么多呢……”

    李云道苦笑道:“你跟俄罗斯人有过节?”

    乔治想了想道:“也算不上过节吧,只是……嘿嘿……几年前小小地耍了他们一把,那会儿我还在给‘游泳池’打工,照理应该……”

    话还没有说完,“轰”一声,车身也猛地一颤,两人的脑袋不约而同地撞在头枕上。

    “哇操……”乔治的国骂还没结束,车身又是一次巨颤。

    “乔治,加速,来者不善!”

    乔治二话不说,踩离合换档,猛踩油门,车身一下子窜了出去。

    后视镜中是一辆车身巨大的悍马越野,见他们加速,悍马车的引擎也毫不犹豫地呼啸起来,紧追不放。

    乔治的车技还算不错,但2.0排量的哈弗越野在马力上还是明显不如5.3排量的悍马,短短几分钟内,车尾又被对方轰击了数次,越野车后备箱的门已经被扯飞了出去。

    “低头!”李云道突然将乔治的脑袋摁在方向盘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梭子子弹已经贴着头皮飞过。

    “乔治,rpg,换我开车!”李云道没用过rpg火箭发射器,当下跟乔治交换了位置。

    乔治俯着身子,揉着被子弹擦破头皮的脑袋,龇牙疯笑,干脆爬到后座上,抽出rpg发射器,熟练地摁上弹头:“桀桀,下地狱吧!”

    弹头飞射出后,巨大的后作力将乔治直接推到前座的后背上,“轰”一声巨响,隔着车内的浓烟,能依稀看到被轰上半空的悍马车门。

    “哈哈哈,让你撞我!”乔治被rpg发射的烟雾呛得直咳嗽,但表情却异常兴奋,似乎肩膀上的rpg发射器才是这个法国浪子的最爱。

    李云道打开车窗,车内烟雾终于散去,后视镜中还能远远看到在原地冒着浓烟的悍马车。

    “哈哈,漂亮!”乔治开心地用母语表达着内心的亢奋,但很快又两眼瞪圆,指着不远处红蓝晃动的车灯道,“这会儿他们倒是出现了,来得最晚的通常都是警察。”

    李云道看了终始没有消失的警#灯,皱眉道:“好像被盯上了。”

    乔治笑道:“不用担心,莫斯科的警察可不是你们北京的同仁,没那么卖力的。”

    果然,追了几个街区后,警车就不见了踪影。

    李云道也降低车速,打量着路旁的环境——刚刚事态紧急,他也是只凭着对莫斯科地图的第一印象,开进了普通莫斯科人向来都不愿意进入的贫民窟。

    每座城市都有这样一处地方,肮脏,混乱,帮派林立,但同时也意味着另一点:这里没有官方的监控,没有警察,也没有安全局的特工。

第七百七十四章 变身

    乔治将哈弗停了下来,路旁几个穿着破烂冬衣的孩子在翻垃圾桶,乔治将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个孩子,用俄语道:“车子归你们了!”

    蓬头垢面的孩子们疑惑地打量着衣着光鲜的乔治,直到乔治和李云道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相拥雀跃。↖頂↖点↖小↖说,

    乔治将车送人的举动李云道倒是颇为理解,一辆九成新的越野车停在缺少警方监管的贫民窟,还能保留完好的可能性极低,不如送给这些孩子就当做件善事了。

    乔治带着李云道踏着积雪和厚冰来到一处破旧的高层建筑,三十多层的建筑居然没有电梯,两人提着行李和两大包武器爬楼梯到顶楼,幸好两人一个是特工,一个受过弓角和徽猷的跑山训练,爬到顶楼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通往顶楼的楼梯门口坐着一群乌烟瘴气的黑帮份子。

    正抽着烟说着荤段子的黑帮份子也没有料到会突然跑上来两个不速之客,面色不善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丝毫不掩饰看到他们手中行李和帆布袋时的贪婪,而且看穿着打扮,这两只送上门的“肥羊”的确油水不少。

    乔治愣了愣,随后无奈地对李云道笑道:“三叔,怎么办?”

    李云道摇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得抓紧时间了,不能放走他们,一个都不行,左边两个交给你,右边两个归我。”

    下一刻,乔治手中变戏法般出现了一枚匕首,跃上台阶。

    李云道叹了口气,三刃刀如流光般在指缝间舞动。

    一个照面,四名黑帮份子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乔治从后腰摸出那枝装着消音的手枪,刚想一人补上一枪,却被李云道拦住:“算了,留他们一条命吧。”

    对于乔治这类国家暴力机构培养出来的杀戮机器,杀几个人只是家常便饭而已,又怎么会多乎呢?

    乔治耸耸肩:“也行!就是长得太丑了……”

    李云道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这家伙的特殊癖好:“别节外生枝,等办完事,随你怎么疯。”

    乔治笑了笑,越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人,拉开楼梯间的木门,里面赫然是一道封闭好的混凝土墙。乔冶在墙壁的四角摸索了一番,原本紧闭的混凝土墙上突然露出一个巴掌高的洞口,同时出现机械的法语女音提示:“请确认身份!”

    乔治将脸贴上去片刻,又将双手分别放入其中。

    “这东西还是上世纪未的设计,太古老了!”乔治埋怨道。

    他说话的空档,混凝土墙陡然上升,墙内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游泳池’当年在俄罗斯留下的一处安全屋,我只来过一次。”

    安全屋被设计在贫民窟高层建筑的顶楼,这一点儿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估计就连刚刚被他们拖进来的四名黑帮份子都没有料到,他们经常坐着抽烟的楼梯门隔壁就是法国间谍的安全屋。

    整个一层楼都被打通连在一起,看上去应该有近四五百平的空间,法国人的确天生浪漫,连这种安全屋也没有忘记设计成极高端现代的家居氛围,墙上挂着几幅世界名画。

    进了安全屋,乔治才稍稍松了口气,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四人道:“这四个家伙怎么办?”

    “先绑起来,等我们办完事了再说,实在不行,到时候……”李云道顿了顿,不知为何,最近总是会想起老喇嘛说的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治检查了一番安全屋里的储备,食物,水都已经过期,弹备室里的武器倒是保存得尚好。

    “上帝,冲锋枪也不能当饭吃啊!”乔治苦着脸将法国造的mat49冲锋枪放回弹备室,转头问道,“三叔,要不待会儿咱们去试试莫斯科最高端的varvary餐厅?”

    李云道刚想说话,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李云道出机场后就换上俄罗斯本地的号码,如今知道这个号码的除了乔治,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短信是用中文发来的,一个地址,一个店名,一个时间。

    李云道将手机递给乔治:“是这个varvary吗?”

    乔治道:“她约你见面?”

    李云道点头:“你觉得她不可信?”

    乔治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她是莫斯科出了名的交际花,谢尔盖对他这位儿媳妇的容忍度非常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死了,所以才会这样。”

    李云道摇头:“卡捷琳娜应该是谢尔盖与政界联系的一个工具。”

    乔治恍然:“性贿赂?”

    “不排除这种可能,卡捷琳娜看上去的确很诱人。只是,这么熟的果子,谢尔盖栽培了这么多年,怎么忍得住呢?”

    乔治突然一改吊儿郎当的表情,认真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谢尔盖这一类人,尤其是他经历过最严酷的心理训练,从本质上来说,克格勃出来的特工,自控力达到了变态的程度,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也是心理变态的一种类型。”

    李云道点头:“所以他不会一下子杀掉何大海,晚年丧子的痛苦,他忍受了这么多年,让何大海死得太痛快的话,不符合他的心理逻辑。”

    “那去还是不去?现在估计大半个莫斯科城都在找我们……”乔治虽然胆大,但没傻到要白白去堵枪口的程度。

    “去,为什么不去?在中国,有个词叫‘灯下黑’!谁也预料不到,我们会在谢尔盖的儿媳妇身边。”

    “去的话,我们的容貌要稍稍做一点改变,否则太扎眼了!”

    乔治进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棕发络腮胡子的俄国汉子,脸部的部分肌肉也用胶水做了改变,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是那个金阳碧眼的阳光青年。

    随后,乔治也在李云道脸上做了一番手脚,出门时,李云道也彻底变身,莫斯科也有不少吉尔吉斯斯坦移民,李云道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莫斯科混得还算不错的吉尔吉斯族人。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一别十年

    谢尔盖秉承了克格勃特工向来狡兔三窟的传统,单在莫斯科的住所就不下十处,晚上下榻何处从来不会遵循任何有迹可寻的规律。 这处庄园地处莫斯科城郊,在不失法式皇家礼序感的同时加入了诸多俄式战盔顶的建筑,法俄风格交错,相得益彰。巨大的松枝覆满了白雪,北风吹过,晴朗的蓝天白天下飘起阵阵雪絮。松树下成片的国花向日葵,如今早已经枯败萎靡。庄园里众多身着黑白仆人装的佣人,此时大多噤若寒蝉,因为管家刚刚通知了:今晚谢尔盖老爷下榻这处名为“普希金花园”的住处。

    庄园占地面积颇大,上世纪那场运动前原是一位贵族人士的祖产,据说那位不幸死于决斗的伟大诗人一度曾在此逗留,因而才以其名而命名。全俄解放后,前苏联时期这里曾是苏俄某位大人物的后宫花园之一,大人物被党内清算后,庄团又几经转手,最后不知怎么就落入了谢尔盖的手中。

    黑色防弹奔驰缓缓驶入庄园,发色斑白的管家微微欠身候在门廊处,直到那位手掌俄国地下世界半壁江山的男子缓缓踏出,家,轻声笑道:“瓦列里耶维奇,你可不是我的下属,能请你回来打理这处庄园,这是我的荣幸。”老克格勃特工却像一个退休的大学教授,穿着西服背心,亚麻色的后梳发中依稀可以根闪亮的银发,但整个人精神抖擞,只是原本线条柔和的面部轮廓被高耸鹰沟鼻和深深的法令纹破坏了整体的和谐,就算他和颜悦色地与人说法,但仍旧能够感受到骨子里的冷酷与无情。

    被他称为瓦列里耶维奇的老者仍旧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既然您给了我份工作,您就是我的雇主,起码的尊重还是需要的。”

    老谢尔盖点点头,挥了挥手:“都去忙吧!”

    瓦列里耶维奇对身后的佣人后扬了扬下巴,两排大气都不敢出的佣人如获重释地离开这个让他们觉得异常不适的地方。

    “怎么样了?”谢尔盖逗弄着走廊上的一只鹦鹉,像个退休闲下来后的富家翁。

    瓦列里耶维奇依旧眼皮未动,欠着身子缓缓道:“中**队培养出来的情报人员跟其他国家的不太一样,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些,我需要多一点时间。”

    谢尔盖依旧用手指逗弄着木架上的鹦鹉,表情闲适,轻轻用拇指和食指恶作剧般地夹着鹦鹉的弯喙。

    突然,那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猛地闪动了两下翅膀,而后便不再动弹。

    “啪!”鹦鹉依旧温热的尸体掉落在地上,歪着脖子,毫无生息。

    “不会说话的鹦鹉,留着还有用吗?”谢尔盖接着身后手下递上来的方巾擦了擦手,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从瓦列里耶维奇身上扫过,而后淡淡笑道,“需不需要派人去趟中国?”

    瓦列里耶维奇淡淡道:“他在中国没有家人,这一点我们很早就确认过了。”瓦列里耶维奇是这位年过六旬的高加索老人如今使用的名字,上世纪那场大国解体动荡之前,他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真相”,因为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革命者只要落在他的手里,都会因不堪折磨吐露出组织需要的情报,克格勃内部一度曾流传这位永远笑意温暖的高加索人至少掌握了上千种折磨囚徒的方法。

    “你觉得他会开口吗?”谢尔盖负手站立在夕阳笼罩的沿廊上,望着被落日余辉照印得一片血红的天际。

    瓦列里耶维奇缓缓道:“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撬不开的嘴,不说,只是方法不对。”

    “我去,说起来,他也算我半个儿子。”谢尔盖转身,背着手慢慢走向庄园深入,西斜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得颇长,只是那笔挺的腰身在如血夕阳下却显得微微佝偻。

    瓦列里耶维奇终于挺直了身子,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默默望着那道背影,良久不语。

    在瓦列里耶维奇的打理下,庄园的草坪修剪得非常整齐,草坪旁的大树下铲好的积雪一堆一堆地堆积着,不知道是不是雪水融化的缘故,草坪踩上去有些软绵绵的感觉,这让谢尔盖想起了当年在俄中边境的雪林中与“红狐”交手的日子,只是那个时候,身边不时会绽放出一朵朵血花,每一朵都是被子弹爆头的一颗脑袋,那一个脑袋都属于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鲜活生命。那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他觉得“红狐”没错,因为如果他不杀死这些谢尔盖的那些战友,自己便要死在他们的手中。但没错不代表就没有仇恨,而且是生死大仇,现在,还要加上小谢尔盖的命!

    走到一处在整个庄园中显得格格不入的灰色建筑前,他微微挥了挥手,那种被狙击手锁定的感觉才消失无踪。只是,他没有推开建筑的大门,而是绕到建筑后方,推开木栅栏,走进后面的小院,拉开被积雪覆盖的井盖,里面竟然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台阶,一直延伸至漆黑的地底深入。

    “在这里等我。”他淡淡地对身后的两名特种部队退役的保镖说道,而后便踏入黑井,缓缓走下。

    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异常熟悉,走下数十阶台阶后,前方竟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他沿着最左边的路口一直前行,走了十来分钟后,突然在黑暗处传来一个男声:“别动,谁?”

    “是我。”谢尔盖沉声道。

    两名男子这才从黑暗中现身:“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们似乎很诧异,因为这会儿外面还是白昼,谢尔盖极少会在白天时间在这个敏感处出现。

    “我来们亲爱的维克多,哦不,应该叫他‘彼得’才对,当年你们私下不是都这么称呼他的吗?”谢尔盖仿佛在说笑,但是笑脸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两名男子立刻噤若寒蝉,大声都不敢出,手忙脚乱地打开隐藏在墙壁里的暗门,

    谢尔盖笑了笑,踏入暗门。

    一别十年,彼得啊,你是否真心安心呢?

第七百七十六章 那一年踏雪喝伏特加的兄弟

    何大海在李云道的心目中永远是一副邋遢大叔的形象,此刻双臂被缚悬于半空的他更邋遢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络腮胡子缠绕在一起,沾污血污,双眼肿得只能微微眯开一条小缝,**的身体上几乎体无完肤,结痂又抽裂的鞭痕遍布全身,在此之前,那位克格勃的刑讯逼供大师级的老人几乎已经尝试了几百种方法来折磨这个曾被俄罗斯黑手党视得“彼得”的大人物。

    “咳……咳……”他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咳嗽声,每一次肺部的振动都会引起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肋骨起码断了四根。也许这就是报应吧!他在心中苦笑着,就在踏进这块常覆白雪的土地时,他就时不时会听到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维克多,这是我最喜欢的伏特加,只跟我最好的兄弟分享。

    那个声音说,维克多,那个女人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是如果你也喜欢,我愿意让给你,因为你是我兄弟。

    那个声音说,维克多,他们说你是中国人派来的间谍,不知道老家伙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那个声音说,维克多,如果要我去死的话,我宁可死在你的手上,因为你这个家伙是我的兄弟啊。

    那个白雪纷飞的冬天,莫斯科的伏特加如往常般火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把金钱,大胸女人……那个天生红发的青年搂着他的肩膀,大唱当年一度被苏俄明令禁传的禁歌,一手拿AK47,一手搂着漂亮女人……

    是啊,是我的兄弟啊!何大海喃喃说道,兄弟,祖国,女人,咳……咳……

    地牢铁门咯吱作响,迎着光,他来人,但不知为何,他知道来的是谁。

    谢尔盖缓缓走向他,原因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踏着地面上的麦秸,一步一步地靠近。

    他,他也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望向他。

    被俄罗斯黑手党视为“教父”的谢尔盖又走上前两句,也不顾那张脸上的血污,竟伸手屈指轻轻在他的脸颊上抚摸了数下。

    “其实如果那天你真的死了,才是最完美的。”谢尔盖微笑着,仿佛慈眉善目的老父。

    何大海望着他,良久才用俄语说了一句:“抱歉。”

    谢尔盖似笑非笑,他知道何大海的歉意从何而来。他收回手指,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镶金丝的白色手绢,擦了擦手指,顿了顿,又拿起手绢帮何大海擦拭着脸上的血污:“除了你和小皮球,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皮球,对的,这是他在小谢尔盖出生时就起好的昵称,只是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从他口中说出过,此时脱口而出,他自己居然也有些不太习惯。

    何大海望着他,惨笑:“抱歉。”

    还是那两个字。

    抱歉。

    出发点不同,立场不同,目的不同,哪怕真的有了兄弟情谊,说到底,还是不同的。

    “这个季节,是小皮球最喜欢的,不是吗?”谢尔盖突然笑了笑,“那一年,你跟他就是在滑雪场认识的吧?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那一场针对他的暗杀,也是你们暗中安排的吧?”

    何大海摇了摇头,虚弱道:“方式不是我所选,但目的达到了。”

    谢尔盖道:“在这个国家,想杀我的人很多,但很难得手,所以都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我可怜的孩子……”

    何大海努力地睁开眼睛道:“他的确很优秀。”

    “是啊,如果小皮球能活到现在,一直要比我这个糟糕的老头子强得多,不是吗?”

    何大海竟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比你强。”

    “儿子比老子强,这是天经地义的。”谢尔盖似乎很享受何大海对儿子的夸奖,“他对我说过,家族想要发扬光大,就一定要汲取像你这样的外来人才。”

    何大海直直地望着他,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些许困惑。

    “你们都知道,我曾经是克格勃的成员,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间谍身份?”谢尔盖突然转过身,大海,“你以为我谢尔盖的儿子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庸才?他会连你究竟是吉尔吉斯族人还是汉族人都不清楚?维克多,你太天真了。如果不是小皮球三番五次地为你求情,你这个该死的间谍早就横尸街头了。”

    何大海一直觉得当年小谢尔盖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能够猜到他的身份,却没想到自己从露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谢尔盖识破。

    “没道理……”何大海仔细回忆着当年细节,但尘封已久的记忆哪里是说翻开就能掸去厚尘浮出原形呢?

    谢尔盖冷冷道:“当年,皮卡丘喜欢卡捷琳娜,但是当他知道你也喜欢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毅然决定退出,为什么?”

    何大海轻轻摇头:“他终究当我是兄弟的。”

    谢尔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现在,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何大海望着眼前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威武英姿的俄国枭雄,许久才轻轻摇头:“抱歉。”

    谢尔盖微微眯眼:“你真不怕死?”

    何大海虚弱笑道:“你怕吗?”

    谢尔盖闻言大笑:“中国的同行到底也还是培养了一些人才的。”

    何大海突然问道:“这一次,你卖给中东人的,到底是什么?”

    谢尔盖面色渐冷:“将死之人,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何大海强撑着体力笑道:“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不管是你卖什么给中东人,请不要把东西运进中国的国境,否则……”

    谢尔盖声调陡然提高,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否则如何?”

    何大海一字一顿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谢尔盖再度放声大笑:“好一个虽远必诛!”这一次,他用的是中文,作为一个前克格勃派驻远东的我资深情报工作者,熟练掌握中文也是他的必修技能之一。他笑了许久,回声在空荡的地牢中回荡,传向远方的防空洞,如同鬼魅。

第七百七十七章 走进莫斯科上流社会的派对

    今晚的VARVARY被人包场了,这样莫斯科上流社会的诸多精英颇感困惑,再一打听包场的是何方神圣,便瞬间恍然大悟——或许在莫斯科也只有那个周旋于政商与黑道间的神秘女子才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收到邀请函的大多是莫斯科政商两界的顶尖精英,能走进今晚的VARVARY餐厅参加这场周末派对,才是真正融入俄罗斯上流社会的标志。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VARVARY餐厅的门前,门童连忙上前打开车门,首先下车的是一个棕发络腮胡的青年,面容俊俏却又不失成熟,一对碧绿色的眼珠尤其迷人,这样的东西欧混血在俄国上流名媛间一直非常吃香,所以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眼球。哪怕是那些身边有男伴的名媛们也忍不住多打量他两眼。

    这众人吃惊的是,那混血俄国青年下车后居然做了一个仆人才会做的动作,微微欠身,极恭敬地等候着车内还有没有现身的神秘人士。

    车里到底是谁呢?

    等到其貌不扬的吉尔吉斯族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名媛们顿时大失所望——虽然在莫斯科也常有吉族人出没,但大多都是不起的角色,从来没听说哪个吉尔吉斯族人在莫斯科上流社会中混出大名堂的。

    面部的改变并没有让李云道有太多的不适,他只想快点跟卡捷琳娜见上一面,尽快把何大海救出来,否则以谢尔盖的声名外面的心狠手辣,何大海板上钉钉的凶多吉少。扫了一圈那些好奇打量自己的名媛贵妇,李云道低声对乔治说道:“是不是太高调了些?”

    乔治作出一脸恭谦的微笑:“我打听过了,能参加卡捷琳娜这个派对的,都是莫斯科最顶尖的阶层,咱俩弄得跟叫花子似的跑进来,那才叫扎眼。”

    果然,等主仆二人后,名媛们便不再对李云道和乔治的组合感兴趣了,转向亲昵地勾住身边男伴的胳膊,比起来还是自己碗里的吃起来比较香嘛。

    在门禁处刷过手机中的二维码,电子门闸才自动打开,但乔治却被拦了下来,西装革履的门卫客气且毋庸置疑地说道:“陪同人员请在偏厅休息,那里也准备了自助餐。”

    乔治冲李云道挤了挤眼睛,示意不用担心,客气冲门卫笑了笑后,大大方方地走向偏厅,亦如那些达官贵人们带来的家仆。

    VARVARY餐厅的确不亏是莫斯科最顶尖的餐厅,继承了俄国传统装饰的典范,又融入了诸多西欧文艺复兴元素,枝叶吊灯,红底黑枝纹座椅,古朴而高雅。

    李云道顺手拿了一瓶红酒,打量着在场的人士。现场大多数都是俄罗斯本国人,说着流利的俄语,也有少数西欧人和亚裔人士,自己这个易容后的吉尔吉斯人应该也算是少数派了。

    “先生,卡捷琳娜小姐有请!”一个面容俊俏的短发女服生礼貌地站在李云道的面前,说的是一口带着俄国口音的英语。

    李云道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随着短发女服务生走向一处通道,关门后身后的吵杂陡然消失,家高端餐厅连静音这种小细节都处理得异常到位。

    “你怎么知道卡捷琳娜小姐找的就是我?”跟在服务生身后的李云道好奇问道。

    不过二十出头的姑娘笑了笑:“我就是知道啊。”说着,推开身前的一道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云道独自一人走向走廊尽头的贵宾室,门口依旧是两次那两名身材挺拔的女保镖,云道出现,眼中的警惕没有丝毫地放松,只是在检查完李云道全身上下后,才用英文生硬道:“请进,卡捷琳娜小姐已经等候许久了。”

    推门而入,一股奇怪的香味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上次穿得如同尤物这一次更是只身着一件背心的女子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认真拔弄着茶几上的几样事物。李云道在江宁兼任缉毒大队大队长,一眼就认出她手上的东西应该是一件设计精巧的“冰壶”,那股奇怪的香味源自何处自然不言而喻。

    卡捷琳娜只云道一眼,认真对付那把壶的同时,又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在李云道的面前,将一小包晶状物推了过去。

    李云道微笑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好这口。”

    卡捷琳娜抬头迷惑地:“壶是新的!”

    “跟新旧无关,只是这玩意儿伤脑伤神,弄不好还伤身子,我这个从小泡药罐子长大的废材,还是算了吧!”李云道大刀金马地贴着她坐了下来,双腿搁在茶几上,“还是说正事吧。”

    卡捷琳娜放下手中的事物,似笑非笑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当年的维克多。”

    李云道笑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卡捷琳娜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胸前的巨大突起随着笑声汹涌起伏。

    李云道目不斜视,只微笑的眼睛:“说吧,他被关在哪儿?”

    卡捷琳娜收起笑容,面色说冷便冷:“普希金庄园。”

    “那是什么地方?”李云道斯科地图,但并不记得有这处景点。

    “你们中国有一处地方叫秦城监狱,对吗?”

    李云道点头:“嗯,对于很多人来说,那里是政治生命的终点。”

    卡捷琳娜道:“那么,普希金庄园便是苏联时期的秦城。”

    李云道微愣,皱眉道:“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守卫森严?”

    卡捷琳娜摇头道:“森严倒算不上,跟如今的政府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苏联解体后,大量国资流失,普希金庄园几经辗转便落入了他的手里。”卡捷琳娜口中的他是谁,李云道不用想便知道,除了在俄国地下世界能只手遮天的黑手党精神领袖谢尔盖之外还能有谁呢?

    “有难度?”李云道已经听出了卡捷琳娜的言外之意。

    “苏联时期,苏共花大量精力在莫斯科地下建了巨大的战略人防设施,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普通人走进去肯定会迷路,更不用说找人了。”

    “怎么办?”李云道单刀直入,问道。

    “人防战略设施布局图之前掌握在前苏联的国防部,苏联解体后,由新政府接管,当时的主管是尤里夫……”

    “然后呢?”

    “他的小情人会来参来今晚的派对。”

    “这儿?”

    “嗯。”

    “现在?”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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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效作用,卡捷琳娜的表情看上去颇是享受,扔给李云道一张照片,照片上俨然是一个姿色完全不在卡捷琳娜之下的女人。

    “她是乌克兰人,尤里夫对她很上心,尤其是现在怀了尤里夫的儿子以后。”卡捷琳娜似乎对照片上的女人有不小的成见,言语间充满了不屑,“这件事最好交给你的那位朋友,这是他的特长。”

    李云道微微皱眉:“你认识乔治?”

    卡捷琳娜抬头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莫斯科?”

    “按照你的推理逻辑,谢尔盖知道我们要来救人?”李云道警惕地看着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失笑道:“你真以为他会天天闲着没事情做?尽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云道自己也失笑道:“那是,我的确太高看自己了。”

    卡捷琳娜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真相……”还没说完,药劲便上了头,躺在沙发上傻笑。

    李云道知道药劲一旦上头,没有几个小时她是醒不过来的,因此也没有在房间里多停留。刚回到音乐声飘扬的大厅,身边便传来一个男声:“先生,要来杯最地道的法国波尔多红酒吗?”

    李云道听出了乔治的声音,果然这个家伙又摇身变成了餐厅的服务生,举止投足均十分专业。

    李云道拿了一杯红酒,顺手将照片从托盘下传给乔治:“普希金庄园下面是防空设施,何大海被关在其中一处。现在要弄到防空设施的结构图才能确定他的位置。结构图在一个叫‘尤里夫’的人手中,照片上的女人是他的小情人,怀了他的儿子。”

    乔治看了一眼照片,微微欠了欠身子:“先生,那就不打扰您了,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乔治融入大厅的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这样的场合李云道如今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虽然骨子里还是那个有钱就想换成现金当枕头的昆仑山大刁民,但当初下山时的彷徨和无措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拿出手机,李云道想了想,又收了起来。他很想给北京的蔡桃夭打个电话,问候那个被京城众人视为仙宫朱蕊的女子还有她腹中尚未出生的骨肉。他也很问候阮钰一声,这个扬言要收购全天下浆糊店给他补心的女子实实在在是最令他心疼的。喝了两口红酒,压下心头的不快——救了何大海,赶紧回香港处理完那摊子事情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李云道已经下定决心,这一次回去,一定要给蔡家大菩萨和阮钰一个名份。

    放下红酒杯的时候,身后突然响一起一个声音:“先生,请问您……”

    李云道心中猛地咯噔一下,转过身时,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充满歉意的容颜:“对不起,我看您的背影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对不起!”

    李云道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一说话自己肯定要露馅,聪明如齐褒姒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的声音呢?

    齐褒姒的英文很流利,非常纯正的伦敦腔,这跟她早年留学英国有很大的关系,面露歉意的同时,她依然隐隐有些失望,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太神经质了——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莫斯科?此时此刻,他应该在七千五百公里以外的香港,在那位阮小姐的身边……

    “媛媛,你怎么了?”白铃看了一眼刚刚跟齐褒姒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也没上心,注意力只放在齐褒姒的身上,“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实在不行的话,我跟主办方打声招呼,我们先回酒店休息吧。”

    齐褒姒摇了摇头:“白姐,没事的。可能是香港跟莫斯科的温差太大了,一时间还没能调整过来。”

    白铃点头道:“莫斯科演唱会我们已经筹备了很久了,这一次得到卡捷琳娜小姐的协助,应该离实现目标不远了。”

    齐褒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白姐,我听说这位卡捷琳娜小姐跟俄国黑手党关系不浅,咱们……”

    白铃笑道:“来莫斯科开演唱会,哪能不跟这些地头蛇打交道,卡捷琳娜小姐跟黑道有关系不是更好吗?省得我们还要花额外的心思。”

    齐褒姒弱弱地笑了笑,自从上次离开那座江南小院,离开苏州,离开那个男子,她就没有一次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过。在美国时,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留给了片场和排练,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对着窗外默默发呆,有时候在想此刻他在哪里做些什么,有时候想拿起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最后却又惆怅地放弃。前几日去了香港,远远看到他和那位阮家大小姐走在一起,她便觉得,活在这世上,似乎真是一件很孤苦寂寞的事情。

    香港的演唱会因为占中而不得不暂时搁置,白铃安排她来莫斯科,除了工作外,还有想让她散散心的意思,虽然齐褒姒是国民女神,但是出现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子,实在都太优秀了,优秀得连齐女神都找不到任何一丁点的优势。

    齐褒姒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目光再次落在那个陌生男子的背影上,她不禁有些困惑: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背影如此相象的人呢?可是那个人的的确确不是他,她刚刚仔细看过那张脸,除了眼神似乎还有些类似外,其余的没有一处是跟那个男人一致的地方。

    “齐小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有句话叫山不转水转,这不,咱们又碰面了!”一个语气毫不客气的声音让齐褒姒微微皱眉,转头时,竟然看到了一张让她无比恶心的脸。

    齐褒姒冷笑:“雷总,没必要丢人丢到国外来吧?”

    雷实德眯眼讪笑:“齐小姐,今天你的白马王子没跟着一起来?”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圈,然后才猥琐笑道,“要不,今晚,我当你的白马王子?你就委屈一下,当我的马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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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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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旨在打造第一强悍大刁民,非种马非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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