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投资
从头到尾那位冰山美女都没有露面,两批警察在电梯口内哄倒是吸引了不少旁观者的目光,只是鉴于国家暴力机关的淫威,四楼的病患们只敢远远地看着,没人敢上前看热闹,最后看到前一拨警察赶跑了后一拨,这才纷纷掉过头去——对于升斗小民来说,警察内斗得再厉害也跟他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顶多是增添了些许茶余饭后的谈资。
十来个小混混叫唤得惨,但其实受伤并不严重,汪琪挺多也就是卸了他们的关节,普通骨科大夫帮他们复位上去再涂些散淤活血的药也就可以了,但是刚刚十来个小混混太嚣张,一个实习医生拦住他们却被他们赏了几记耳光,骨科的医生们顿时同仇敌忾,加上汪医生又发了话,这十来个混混便在走廊里嚎了半天,最后还是因为汪琪觉得他们实在影响别人,这才肯他们一个个位错位的关节给恢复了上去。汪琪面前,十来个青年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汪医生发话让他们离开,才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去,却又在电梯口碰到周则安为首的刑警,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些小混混也都跟派出所打惯了交道,进了刑警队审讯室虽然态度良好,但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周则安干脆将他们分开审讯,午饭也没吃就突审这十几个人,最后威逼利旅之下,还是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立马冲向李云道办公室。
李云道捧着一份郑天狼从餐厅打上来的盒饭,正对着电脑查阅着江北区的一些新闻,就看到周则安冲了进来。“队长,终于两个胆小的开了口。负责古山村拆迁的是白头手下的得力头马葛大军,外号叫‘军哥’,那天动手的就是葛大军手下两个刚刚从监狱放出来的小家伙,这会儿应该已经拿了现钱躲出去了,想找到他们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李云道想了想道:“把他们都放了,先别打草惊蛇,稳住那两个家伙。对了,你去告诉他们每一个人,就说别人都招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些新的东西!”
周则安一愣,随后笑道:“队长的攻心计高明!”
“少拍马屁,吃饭没?没吃的话给弟兄们叫外卖,肯德基必胜客都成,我请客。”李云道对周则安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满意,所以也有心再稳一稳三队的军心。
周则安嘿嘿一笑:“还别说,真有些饿了,都忙忘了!我去通知大伙儿,大队长请客,今儿咱们吃大户!”周则安像得了甜枣的孩子般兴冲冲地跑出去。的确,对他这个三中队的队长来说,没有什么比告诉三队的伙计自己是新任大队长心腹这件事儿更能振奋人心了。
果然,周则安将有人开口的信息释放出去后,其余大多数人都抖出了一些信息,周则安一一将其记下,做了笔录又让他们按了手印,最后连夜整理出一份报告送到李云道桌上。
不过等他整理出报告的时候,李云道已经身在夫子庙附近,换了身便装跟在阮疯妞身边拎包。接近年关,夫子庙附近人山人海,小吃摊络绎不绝,卖年画挂历喜钱红纸小玩意儿的流动小摊也不少,糖葫芦臭豆腐水果干各种特色小吃琳琅满目。也不知道为何,在大洋彼岸华尔街上叱咤风云身价不下数十亿的阮家大疯妞却跟个孩子似的对这儿流连忘返。下午三点她谈判一结束,就一条微信将李大刁民从江北分局的办公室召了过来,之后两人几乎尝遍了小吃街上的所有奇形怪状的吃食。
“云道,尝尝这个!”阮钰将一串淋了糖汁的嫩红草莓送到李云道嘴边。阮女神今天又换了一身装束,channel的亮黄色敞领西服配上gucci的桃红色高跟,隐形眼镜也换成了lotus的镶钻黑框眼镜,俏丽女王范变身为白富美气质的温暖女神。
李云道看了看草莓又看了一眼阮钰,坏笑道:“颜色咋跟昨儿晚上我吃的那个差不多?”
阮钰先是一愣,随后两颊飞霞,白了李云道一眼嗔怪道:“色狼!”将草莓从李云道嘴边拿开,自己咬了一个含在嘴里,也许是草莓太大了,她竟没能一口吃进去,含在嘴上模样颇是可爱。李云道牵着她的一只手,十指交叉,掌心温暖,又看到她如孩子般丝毫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大口地吃着糖葫芦,李云道没来由地心中温暖,侧过头去,飞快在含在唇间的草莓上轻咬了一口。
“唔……”阮钰吃了一惊,顿时双颊通红,但心中暖意盎然,心满意足地将草莓含进口中,甜甜的草莓汁流出来,亦如此时的心情。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牵着她素手的男人,他唇上还沾着些许糖汁,表情如同孩童般兴奋。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身边经过,他就一直牵着她的手,站在她的身边,她也一般依偎在他的身侧,如同一只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云道,要是天天能这样儿跟你逛街也挺有意思!”逛累了,找了一处茶楼坐下,要了一盏半熟普洱,阮钰揉着略有些酸疼的玉足,看着身边的男人,一脸向往。
李云道笑着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最低的,估计这会儿就算我让你把财产都转到我名下,你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李云道左手握着她的脚踝,右手食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用关节处顶住她脚底的一处穴位,才稍稍用力,阮钰就已经舒服得呻吟出声。
“嘘!小声点,别弄得别人以为我们在白日宣淫似的。”
“呸!”阮钰大大咧咧地喝了口普洱,“就算我跟你白日宣淫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干别人鸟事!”阮家大疯妞果真骨子里还是大院里精神最不正常的疯妞本色。“对了,你刚刚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最低,我承认,不过我也想到一句话了,男人永远都是下半身动物!”阮钰拧着李云道腰间的软肉,“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种事,你这个坏家伙会老老实实地跟我一起逛街?”
李云道故作一脸无辜道:“昨天晚上?哪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阮钰作势要打,最后却偃旗息鼓,双唇被某人用嘴封住,只能无声抗议。
喝茶期间,李云道提到他银行里还有三千万巨款的事,阮家大疯妞撇撇嘴说:“留下五百万你自个儿应急,剩下的两千五百万先交给我,保证一年十二点的增长。”
李云道微微咋舌:“百分之十二?”
阮疯妞耸耸肩:“这是保底的,如果连十二都保证不了,姐就不用在华尔街混了。”
“乖乖,怪不得人家说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就连两千五百万,按十个点的回报算,一年也两百五十万了?”
阮钰这回倒很认真地道:“交给我,你一年啥事不干,可以拿三百万回报,这是保底的。不过还有回报更高的,就是风险大了些。”
李云道好奇道:“多高的回报?”
阮钰竖起一根手指头:“这么多!”
“百分之一百?”李云道咋舌。
阮钰摇头,一脸神秘:“十倍以上的回报!”
李云道恰好喝了一口普洱,差点儿喷出来:“十倍?开什么玩笑?”
阮钰认真道:“云道,你觉得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李云道笑道:“最赚钱无非是军火和毒品,这玩意儿我可不敢碰,要被雷劈的。”
阮钰摇头:“那是坊间传闻的,军火和毒品利润是不小,但风险太高,而且说实话,中间环节一多,真正到手的利润其实也有限,除非是打着国家的旗号玩走私,但也不保险,掉下来铁定是个要命的大雷。”
李云道想了想又道:“你是说资源?”
阮钰终于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资源,石油黄金钻石目标太大,铁矿什么的投入成本太大,而且容易被官方盯上,所以这几年大家都开始玩稀土,那玩意儿科技含量高,门槛也就高了,一般人玩不转,只要弄好了,比金矿还赚钱,而且风险相对较低。”
李云道困惑道:“你手上有稀土矿?”
“目前还没到我手上,还在谈,主要是那边政局还不太稳定。”
李云道一愣:“政局不稳?中东还是北非?”
“北非!我看中的这个地方现在在**军手里,前段时间他们派人跟我手下的人接触,说是只要帮他们推翻独裁政府建立新政权,我们就能拿下那片矿山的所有权。我已经派科考团队去看过,那边的稀土矿品相相当不错,只要能拿下来就没有不赚钱的道理。”说到赚钱的事情,阮钰顿时恢复了指点江山的气势,也难怪她只身一个小女子就能在华尔街打下那么一片大大的天下。
李云道想了想才道:“跟国家政权挂上边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单单你一个人能吃得下那么一大块肥肉?我估计那什么反动武装应该不止跟你一个人洽谈过吧?”
阮钰点头,神秘一笑:“你别忘了,咱们国家跟非洲的小伙伴们一直是友好往来的关系,这个国家的独裁政权偏偏唯数不多与宝岛建立外交关系的,你说把它掉个个儿,肯定有人乐得静享其成吧!而且,你说得对,这块肥肉太大,我们不单不能能自个儿吃,而且要分给更多的小伙伴才行,这样才可以好好玩耍嘛!”
李云道眯了眯眼,抬起头时嘴角轻扬:“这样吧,你留两百万给我,剩下的你都先拿过去,能有多少回报我也不多过问,别赔光了就成,帮你拿下这个项目更好,拿不下咱也别硬撑。反正这也是赢来的快钱,搁在我自个儿手里烫得慌!”
阮钰先是一愣,随后感动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吞了?”
李云道大笑:“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怕你吞了钱?大不了我当个小白脸,天天跟着你吃喝拉撒呗!”
阮钰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勾起李云道的下巴:“来,给姐笑一个,看看你有没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李大刁民咧嘴一笑,一只大手从那嫩黄西服的下摆处悄然探入其间。
“啊……李云道,你……”
“哎哟,咱家小钰钰的胸器还是颇具规模的嘛!”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刺杀
从茶楼出来,古色古香的小吃街上人山人海,扑天盖地的喧嚣声,李云道看了阮钰一眼,将那只纤纤素手握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轻声道:“人多,牵着你就不怕你走丢了。”
向来一身女王气息的阮家大疯妞竟拿不出一丁点踩遍长三角一众纨绔的嚣张霸气,相反如同小娘子般依偎在男人身边,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有人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就算身边这个喜欢眯着眼睛嘴角轻扬的刁民算不得天一般的威风存在,但起码对她而言,有他在便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两人身后,数十步外,一对穿着打扮古朴净素的姑侄缓缓跟着,始终保持不出三十步的距离。“天狼,你说蔡姑娘和阮小姐哪位更适合你三叔?”
刚刚过完十九岁生日的郑氏嫡长子一脸为难,摸了摸额头:“姑姑,这个问题有点儿难……”
郑莺莺看着前方相偎在一起的男女,微笑着摇头,叹了口气:“的确是有点儿难……要是再早上个一百年就好办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没有人说三道四,可放在现在就不一样喽……”
郑天狼想了想,苦着脸道:“姑姑,三叔身边可不止蔡姑娘和阮小姐两位……”
郑莺莺愣了愣,随即笑道:“社会资源的分配本就是如此,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郑天狼自然想不明白姑姑口中的强者越强弱者越弱就是马太效应的体现,但这些日子跟着三叔,他知道三叔其实每迈出一步都特别不容易,比在战场上跨越地雷阵都要不容易——处处陷阱处处杀机,单他帮三叔解决掉的暗茬子就不下四波。不足二十岁的郑天狼虽然自幼饱受生活折磨,阅历也算不凡,但是到底还是没能明白鲤鱼跳龙门的艰辛。不是每一条鲤鱼都能一跃成龙,但每一条尝试过的鲤鱼都会明白,一跃过龙门的背后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血泪。
姑侄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那对恋人的身上。突然,姑侄俩眼中同时寒光一现,姑姑向左侄子向右,分别在街旁小铺的隔墙上借力,如脱弦之箭般向前方两人扑去。
李云道自幼就泡在昆仑山的林子里,对这种威胁生命的存在有种天然的直觉,下意识地向阮钰拉向自己怀中,随后一柄小臂长的匕首堪堪地擦着阮钰的身子飞快掠过。执匕首的是一个扔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都格外普通,但下手却极为阴毒,一击不成,飞快将匕首在手中掉了个个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再次攻向阮钰。
将阮钰拉进自己怀中后,李云道已经飞快转身,身阮钰护在自己怀中,却将宽大后背完整地留给了中年刺客。闪着寒茫的匕首离李云道越来越近,大街上依旧人头攒动,除了少数还未曾反应过来的路人外,其余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李云道也知道刺客这一记应该在他背上刺个结实,怀中抱着阮钰行动不便,当下只好死死盯着那锋利的刀芒,尽量将背后肌肉最厚实地方转向刀锋。那刺客显然对人体结构极为了解,见李云道侧身,他顿时将刀身微侧,刀锋直指目标肝脏位置。
李云道今天穿的是件黑色大衣,已经能感觉到刀锋划裂衣物的声音时,半空中突然嗖一声,飞来一个小小的圆形状的东西,劲风十足,那刺客居然不敢硬接,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低头避开那劲道不下子弹的偷袭暗器。第一颗圆球才从耳边掠过,第二个便已应声而至,直接击在那刺客握匕首的手腕上,刺客吃痛,匕首差点儿握不住,好不容易再次握紧匕首,右方又击来一个亮黄的事物,刺客避之不及,那亮黄事物生生击在他的额上,随后炸开。刺客的额头被那东西打得几欲昏阙,又感觉脸上粘乎乎的,伸手一抹,蛋黄和蛋清糊了一脸。
刺客还末来得及将眼睛上的蛋黄蛋清混合物清理干净,郑家姑侄已经齐刷刷地逼近。刺客也很有经验,掏出一沓人民币撒向半空,又呼道:“谁的钱!”小吃街上本就人山人海,此时见这么多百元大钞从半空飘落,附近的人都纷纷哄抢起来,刺客却趁乱退入人群。
郑天狼正欲去追赶,却被李云道拉住:“天狼,穷寇莫追!”
郑莺莺一脸歉意:“还是离得远了些,不然就算抓不住他,也起码留下他一条胳膊。”
刚刚惊险一幕就在电光闪烁间,阮钰此时才反应过来,拉着李云道转过身,仔细检查着他的后背,等发现只是衣服划破了些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等拍完胸脯,阮疯妞二话不说,抬腿便在李大刁民小腿上赏了一脚。
只是李云道却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人群,一脸警惕,似乎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此时场面很乱,身边不断有人挤上来争抢落在地上的百元钞票,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摩肩接踵,但李云道背上那股寒气仍旧没有消失——越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就越有可能让刺客有机可趁。
果然,那刺客就站在不远处的果脯店门口,额上通红,狭长的眼中露出冰冷的杀意,看到李云道发现他的存在,他也不急着躲避,只是伸手作出手枪形状,口中模拟开枪声“啪、啪”冲李云道点了两记,随后才阴冷一笑,遁入人流中不知所踪。
过了一会儿,李云道才感觉身后没了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才一脸无辜地对阮大疯妞道:“没被他刺死,倒是差点儿被你一脚踹死!”
阮疯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逞什么能?你以为你自己是武林高手还是职业杀手?”
郑莺莺抢道:“阮小姐,怪我和天狼没有好保护好你们……”
李云道却微笑摇头:“这不能怪你和天狼,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那家伙身手很好,应该不是一般的混混,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上来,没准儿我和疯妞儿今天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阮钰笑着拉起郑莺莺的胳膊,亲密道:“姑姑,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肯定是打遍天下无敌的!”
郑莺莺苦笑着摇头,对李云道说:“我让阮小姐不要叫我姑姑,可阮小姐不听,这辈份弄得……”
李云道本就是喜欢不拘小节的性格,挥手道:“我早说了,咱们各交各的,我也是将天狼当兄弟看待的,叫你一声姑姑也是应该的。”
郑莺莺笑着摇头,辈份的事在别人家都是小事,但是在有千年家族传承的郑家,却不是一丁点的小事。
出了这档子事,阮钰也失去了再继续逛街的兴趣,离开夫子庙后,李云道本想送受了惊的阮家大小姐回酒店,可神经大条的阮疯妞却说姐要去你家。
李云道一愣,随后释然:“去就去吧,我让老道出去买几个菜,今儿晚上就在家吃,我亲自下厨。”
跟所有热恋期的女人一下,听到自己的男人要为自己亲自下厨,阮钰高兴得就差作雀跃惊呼状了。
车刚开出一小段,李云道就接到一条短信,是阿荷师姐发来的,只说是今天到了江宁,从姑苏带了不少菜,让李云道把地址发给他,她将菜送去。
李云道想了想,直接将电话回拨过付出。在他看来,老爷子为了他,一把年纪,还辛辛苦苦从姑苏折腾到江宁来,倒是让他这个关门弟子有些说不出的愧疚和感动。电话很快就通了,那头传来阿荷师姐带着粘糯江南口音的声音:“云道啊,你那么忙就不用打电话来了,直接把地址发给师姐,待会儿我坐公交车给你送去。”
“师姐,别那么麻烦了,你告诉我你和师父住在哪儿,呆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阿荷虽然怕麻烦李云道耽误他的正事,但师弟对她和老师如此上心,阿荷师姐心里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暖意,报出地址后,李云道记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哟,又是你的哪个情人姐姐给你打电话了?”坐在他身侧的阮钰将电话里的声音都听得真切,女人的第六感是极其灵敏的,单从刚刚电话里的柔媚声来判断,处处留情又浑然不知的李大刁民铁定跟这位阿荷师姐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李云道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是老师和师姐来江宁了。”他也不敢再多跟阮疯妞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向对正在开车的郑天狼道,“天狼,呆会儿你帮我去接一下老师和师姐,晚上就一块儿在家里吃饭,这样也热闹!”
阮钰冷哼了一声,悄悄伸手摸向李云道腰间的嫩肉,拧得李大刁民龇牙咧嘴,这才稍稍解气:“看来除了蔡桃夭和薛红荷,你在外头还有不少红颜知己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老道刑天猛士
一路上谁也没有刻意提起刚刚的刺杀事件,所有人心头都仿佛笼上了一层阴霾,回去的路上车里静悄悄的。阿荷师姐的电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静,也让大家的思路活跃起来。
“姑姑,你看刚刚那个刺客的身手如何?”阮钰问道。
坐在副驾位置的郑莺莺转过头想了想道:“身手倒算不上多拔尖,但经验很丰富,是此道中的高手。如果单从个人格斗技巧看,他只能在小狼手下过三十招,但经验弥补了不足,如果真动起手来,复杂的状况下,小狼未必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毕竟这孩子的涉世经验还太浅,不知道人心的复杂。”
专心开车的郑天狼尴尬地笑了笑,姑姑说话他可不敢反驳,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太相信,在他看来,就算不能赢也起码能跟中年剌客打个平手。李云道看到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郑天狼会意,他知道三叔是让他不要太在意,刚过完十九年生日的青年从后视镜里给三叔一个灿烂笑容。
“莺姐,天狼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等适应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李云道笑道,“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冲着疯妞儿来的,后来我才明白,这哥们儿是把你当诱饵了,他几乎是算准了我的反应,匕首过来,我肯定会保护你,不过这一次他低估了莺姐和天狼的实力。”随后李云道笑了笑,吸了口气又接着道:“估计下一回他再动手,就没那么轻易能逃脱喽!”
阮钰一只手一直与李云道十指交叉,此时握得更紧了:“别胡说八道,干脆让姑姑和天狼都在留在你身边,我再从美国找一队职业雇佣军来……”涉及到李云道的人身安全,阮疯妞一改往常高高在上的女王气质,神色间竟有些难得一见的慌乱,握着李云道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李云道笑着在阮疯妞的俏脸上吧唧了一下,羞得阮大小姐俏脸通红,不过还好她在国外呆久了,换成阿荷师姐那样的估计连跳车的心思都有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又不打仗,要雇佣军干嘛?你身边也需要有个人照应,有莺姐在,我也放心,不然我还要为你的安全分心,接下来,我就准备全心全意地对准他们,遇神杀神,遇佛屠佛。”
阮钰看着身边信心满满的男人,她几乎是看着这个喜欢佝偻着身子的年轻男人从一个小小的建筑工人成长为如今这般,虽然跟王家或者阮家的镇家泰山相比,他可能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她仿佛看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峻峭小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成长,终有一天会筑就一番“会当临绝顶”的一方俊雄。
张老道接了李云道的电话,便屁颠屁颠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上午李云道左思右想,还是让老道把刑天从医院接了回去,这会儿老家伙毫无怜悯之心地把刑天带了出来,买了菜称好就甩膀子走人,倒是还绑着绷带的傻刑天乐呵呵地跟在老道屁股后面,手里捧着小山般的各式菜。
“刑天,你知不知道这全天下最好吃的菜是什么?”老道背着手,东张西望,一脸乐滋滋的表情,好像做饭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似的。
跟着一群狼崽子长大的刑天能吃上煮熟的东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好吃不好吃?当下也只能下巴顶着一小块豆腐,生怕它掉下来,却还能做出点头的动作,倒真是难为了这个身高近两米的汉子。
老道砸吧了几下嘴巴,摇头晃脑道:“京城的鸭,川西的鱼,两广的肉,那可都是美味啊,不过要说最好吃的,老道我活了这把年纪,觉得还是韭菜炒鸡蛋的味道最妙了,你不知道,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跟着师父云游天下,那会儿还在打仗,有一回我跟师父碰上洪灾,饿了三天,终于碰上个信道的军阀,那人叫什么来着,对对对,叫吴佩孚的,那老小子人不错,据说他家的厨师是原先宫里的御厨,哎哟哟,那天的韭菜炒鸡蛋,真是……想想老道我这会儿都要流口水了……”老道也不知道是山东人还是河南人,一口跟那姓黄的明星一模一样的口音,说起话来跟崩豆子一样绕口。
刑天跟在他身后听得似懂非懂。从小跟着狼群长大,刑天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敏感,虽然老道已经老得脸如绽放秋菊,牙口也一般了,但是刑天每次看到他,都有种当年在林子里听到森林之王虎啸山林的战栗感,所以屁颠屁颠跟在老道屁股后面,他非但不觉得丢人,相反欢饮雀跃得很。老道也是个实诚厚道的人,前段时间传了刑天一则难能可贵的口诀,几十天下来倒是让这牲口的无穷力气又猛涨了一大段。
幸好老道也没忘记刑天是无肉不欢的,另外又买了一大块五花肉,将五花肉甩成刑天时老道还画饼般的描述了一番酱汁红烧肉的美味,馋得灵性初开的刑天差点儿当场就流哈喇子。
出了闹哄哄的菜市场,老道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一团黑乎乎的硕大物体顿时贴了上来,脚上还绑着粗糙树枝的猛士甩着脑袋伸着猩红的舌头凑过来,拱过脑袋就想贴老道的脸,被老道气急败坏的推开:“畜生,舔他去!”
猛士果然乖乖地凑到刑天身边,刑天也不容气,将手上一半的东西都放进猛士身上的竹篮里,又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一人一狗倒也相得益彰。
老道的厨艺倒是不可小觑,回了家三下五除二,小半桌子菜便已经折腾出来了,接着就卷起宽大的道袍袖子,跟一人一狗躺在小院里的躺椅上晒夕阳,直到李云道回来,老道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总算回来了,哎,菜都凉喽!”
等看到阮钰搂着李云道的胳膊进来,原本还懒洋洋的老道却如同打了兴奋剂般活跃起来,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围着阮疯妞上窜下跳,说什么一定要给阮钰看看手相。阮钰听李云道说过家里有个疯颠颠的茅山老道,闻名不如见面。
李云道苦笑摇头:“疯妞儿加疯老道,两个疯子!”正欲去卧室换身衣服,被却老道拉住。
“你先别走!”
李云道诧异地看向老道,老道拉起他的左手,又拉起疯妞儿的右手,手心朝上,将两人手掌拼接在一起,李云道和阮钰同时愕然——除了两只手掌大小不一外,两人的手纹竟能完整地拼接起来。
“妙哉妙哉,这手相我也是当道童的时候听我祖师爷提起过,祖师爷也是听他的祖师爷口述,此种雌雄相接的手相叫龙腾凤舞纹。”老道激动得手舞足蹈,“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被我碰上了,祖师爷待无极真心不薄啊!”
“张无极,这手纹里头有什么说法?”老道平时说话没大没小为老不尊,李云道也没必要多跟他客气,相反这种平辈相处的方式甚得老道欢心,像今天李云道吩咐让他去买菜做饭,老道乐得屁颠屁颠。
张老道一张如同盛开菊花般的脸上笑意盛然,听到李云道问他,老道却将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不然可不光老道我要折寿,你们也要折寿的!”老道神神秘秘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看向门口的郑莺莺,不知为何,老道突然扭捏起来:“这位是……”
李云道笑道:“可别有什么坏心眼,这是天狼的姑姑。”
“去去去,谁问你了?”老道不耐烦地冲李云道挥挥手,李云道也不以为意,这些天跟老道泡在一起,也没少从老道身上得好处,单道法口决就不知道骗了多少过来,更不用说老道喝多了以后口无遮拦地爆些民间鲜为人知的真相。
“道长好,我叫郑莺莺。”
“你也姓郑?”老道点点头,又看了看李云道,才道,“照理说,你的天资与天狼这娃子也算是不分上下的,可就是练的什么狗屁不通的内家拳,不然到这个年纪,也起码是一方国术名家了。”
郑莺莺也不生气,笑了笑道:“道长有所不知,郑家内家拳代代相传,都是通过口述的方式,也不知道之前是哪代祖先理解错了其中的某处,这才引得之后的每代传人都要受尽走火入魔的折磨。”
老道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早些碰上我,你们就不用大老远跑去美国做什么手术了,可惜哦,可惜……”老道也没说为什么可惜,神叨叨地又说了两句,这才脑袋一拍:“菜都凉了!”
“不急,待会儿还有两位客人,天狼去接人了。”
不等老道再说话,阮钰就已经将李云道拉进了房间,查房似地小心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最后才拍了拍手:“嗯,好吧,我这可以代替蔡桃夭尽尽大房的义务,可不能让你被什么小狐狸精给骗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张老道和老爷子
天狼接来了老爷子和阿荷师姐,老教授对书香气息颇重的小区环境颇是满意,从小区门口进来,背手一路走来,接连碰到几个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大多是江宁大学里与老爷子在学术上有过切磋的老头老太,如今都退了休在家享清福,打起招呼来少了当年学术见解不同的剑拔弩张,多了几份祥和安宁,又听说老爷子被特聘为江宁大学终身教授,自然都只有暗自羡慕的份。
老爷子踏着方步推门进屋,早已酝酿好要让这个不学有术却在疲懒延惰的关门弟子训上一通,好让他端正端正态度,好好儿在中国哲学的学术之涯上添砖加瓦。阿荷见老爷子气势汹汹,一步不拉地跟在后头,只等着老爷子开口骂得差不多了,她再上前劝解一番,让老师出出气也罢,但也不能伤了小师弟的自尊。哪知老头子一头扎进屋子,与从厨房托了三只菜盘出来的张老道正巧打了个照面。老爷子一脸狐疑:“你是……”
张老道放下盘子,抹了抹有几颗眼屎的眼角:“你是小冯的弟子?”
老爷子一脸兴师问罪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心翼翼问:“您是茅山的张真人?”
老道鼻子朝天:“看来还真是小冯的徒弟。”
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李云道恰好卷着袖子走出来,不满道:“张老道你干啥呢,这是我老师。”
刚刚还一脸嚣张的张老道苦笑着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他是你的弟子,又是我师叔看中的人,这辈份不好算了!”
老爷子却摇头恭敬道:“当年先师临逝前一直惦记着您的教化指导,可惜您一直不肯收他老人家为徒,不然就算是让他披袍入道,他老人家也是愿意的。”
李云道狐疑地看着两个老头打机锋,顿时明白这其中应该还有些其它的缘由,加上他呼了“张老道”一声,老爷子已经冲他瞪了几次眼睛,出力不讨好的李大刁民在阿荷师姐的眼神示意下,立刻鸣金收兵般地躲回厨房。不一会儿,门被拉开,拎着几大布袋东西的阿荷师姐走了进来:“快过年了,老师的弟子们都送来了年货,他说反正也吃不完,让带到江宁来给你。几位师兄都嚷着要见见你这位关门弟子,老师说时机未到,他们也只好作罢。他们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好东西都被老师往你这儿搬了,铁定要找你这个坏家伙算帐不可。”
李云道接过沉甸甸的布袋,嘿嘿笑道:“就我这不肖弟子净到老爷子那儿打秋风了,不过师姐你放心好了,往后老爷子跟你都归我管了,养老送终!”
“呸!”阿荷师姐俏脸一红,“谁要你养老送终啊,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说着,阿荷已经卷起袖子,露出白如藕断的小臂,将李云道挤到一边,“去陪老师说说话吧,君子远离厨庖,以后少自己下厨,实在不行就去师姐那儿,师姐给你做好吃的。”
李云道嘿嘿一笑:“还是师姐对我好。”
“哦,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姐对你不好了?”阮家大疯妞就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李云道抬头,果断看到笑容戏谑但眼神暗藏杀机的阮钰斜靠在厨房门口。
“呃,这个……师姐,小钰,你们俩聊着,我去陪陪老师!”
李大刁民临阵脱逃,将“战场”交给两个女人,应该不会打起来吧,换成是薛红荷那妖孽在,没准儿会有场嘴仗,但姐姐薛绿荷是女人看了都不忍心欺负的柔弱性子,疯妞儿再疯癫也不至于能跟阿荷师姐这么柔弱的女人开架吧?
客厅里老爷子跟张老道两人倒是聊得投机,李云道泡了杯龙井送了上去:“老爷子,先喝会儿茶,马上就能开饭。”
“嗯!”一看到李云道,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斜眼瞥了瞥,端起杯子送到张无极面前,“老先生您喝茶!”
李云道无奈,只得又去泡了一杯,这回老爷子才面色稍霁,“上次吩咐你看的书都看完没?”临离开姑苏前,老爷子怕他耽误了学业,特地给他开了个书单,让他自己先看着,回头到了江宁再行考验。
李云道认真点头:“只看了一小半,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又发生了不少事儿,所以……”
老爷子却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点了点头:“还算你老实,没撒谎说都看完了,不然我可要你当着张仙师的面好好将那些书给我讲道讲道,既然现在我来了江宁,你准备多久去一趟我那儿?”
李云道看了一眼厨房,偷偷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小熊猫,笑着塞进老爷子口袋里:“这可是特供货,省着点抽,千万别让阿荷师姐发现。”
老爷子如获至宝,做贼般地伸长脖子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直到确认阿荷没有发现,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臭小子,成天就知道贿赂老师,党内的不正之风就是你这种家伙给带出来的……”
李云道一脸委屈:“您老人家也忒不地道了吧?当年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把我骗到你的门下,咱好心给你从中央首长那边顺来包特供烟孝敬您,您都能给我上升到违反国纪党章的地步了,不行,这事儿我得找阿荷师姐好好评评理……”
“别……”老爷子立刻服软,真被阿荷知道了,那碎刀子嘴能将老爷子的耳朵磨出老茧。
李云道这才满意地往沙发上一靠:“暂时还是跟以前一样吧,家人人太多,我准备过段日子弄栋别墅住住,到时候您和阿荷一块儿搬过来,反正您也就是过来带带博士生,有课就在家里上,这样我空下来也能多跟您学点儿东西。”
老爷子惊愕地张了张嘴,良久才道:“你才工作多久,就能买得起别墅?江宁的房价可比姑苏贵不少……”
李云道挠挠了脑袋:“您放心好了,咱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贪污贿赂,都是自个儿挣来的钱,不过先这么一说,暂时您还得在江宁大学给您分的房子里往着,等别墅弄好了到时候我通知师姐搬家。”
老爷子也知道李云道是有些本事的,而且背后也站着几尊普通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大人物,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一跃成省会城市江北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虽是我的关门弟子,但跟阿荷一样,我还是将你当自家孩子看待的,有些事,你自己去把握,就是别走得太急太快,年轻人有时候起起落落并不是坏事,总好过一路高飞最后一蹶不振!”
老爷子说的话推心置腹,李云道自当听了进去,张老道倒是哼了哼不知名的道曲道:“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这小子鬼精得很,前二十年是苦了点,后面虽有起有落,但贵人相助,大致也还是前程坦途的。”
老爷子一听,顿时笑道:“张仙师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
李云道却翻了个白眼道:“老骗子,你再神神叨叨骗我老师,回头我让小萝莉收拾你。”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提到张家小萝莉,张无极顿时收起慵懒的神情,紧张道:“喂,老道我这些日子住你家,虽然没啥功劳也苦劳也总有吧?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地道。”
李云道白了他一眼道:“苦劳?我倒是想问问刑天和猛士,跟他俩比,您老人家苦在哪儿了?”
刑天和猛士出事的那晚老道被鸡鸣寺的老尼姑勾去打机锋了,这个软肋捏在李云道手里,几乎成了老道这段时间的死穴。果然,老道跟吃了憋的熊孩子一般缩了回去,眼神无辜地向身边的老爷子求救。
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云道就继续道:“张无极我告诉你,可千万别拿我老师来压我,不然我这会儿就打电话去京城,好好跟小妮子唠唠你的苦劳!”李云道瞪眼威胁道。
张老道跟被挟持到山上的黄花闺女般一脸苍凉无助,叹息嘀咕道:“哎,我老人家在江湖上混吃混喝了一辈子,怎么晚年还碰到这么个折磨人的小王八蛋了呢?那老尼姑也真是的,不偏不巧偏要那天找我,真是……”
快开饭的时候,阮钰竟然与阿荷师姐联袂从厨房出来,两个女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像刚刚发生了一场暗潮汹涌的战争,相反两个女人似乎达成了攻守同盟一般,两人嘻嘻哈哈,却对一旁目瞪口呆的李大刁民视而不见。
估计是闻到了菜香,刑天和猛士齐刷刷从房间出来,吓得阿荷差点儿将手中的筷子齐刷刷扔上半空。刑天灵智初开,傻笑着跟众人打招呼,接近两米的大个子往客厅里一坐,顿时感觉整个客人好像就仄塞了不少。猛士出场后围着两个陌生人闻了两圈就失去了兴趣,趴到李云道脚边。
“棕师?”阿荷师姐问道。
没等李云道开口,老爷子倒是抢道:“恐怕不是宠物犬,我在苏联交流时见过这种狗,好是叫高加索什么的,是种很猛烈的斗犬。”
第四百五十六章 蔡家来客
看到在首次碰面的数十分钟内就似乎达成攻守同盟的两个女人,李云道摇头苦笑——其实他也能大致地猜出阮钰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虽然偶尔脑中灵光一现yy一番,但齐人之福和现代版娥皇女英这种事情,李大刁民自个儿也有自知之明,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比双色球中五百万的机率还低。
幸好屋子的主人移民前还留下了一张圆桌,七八个人坐在餐厅里也不觉得挤。张老道年轻时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云游四方,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出手自然不凡,阿荷这些年一边研究学术一边照顾老师,口味偏清淡,胜在爽口。猛士硕大的身子钻在桌子底下,伏在李云道的脚上一脸期冀,以前当斗犬训练时它都有严格的菜谱,为保持肌肉耐力和强度,狗食中很少会放油盐一类的东西,自从跟了李云道后,这家伙倒是大饱口福,伤好了后眼看着长出了一身膘肉。
一顿饭的时间基本上就听老爷子跟老道两人讲些陈年旧事,三个女人均听得津津有味,其间提起老喇嘛,两个老家伙纷纷赞不绝口,引得李大刁民直翻白眼。老爷子算是中国哲学研究届的泰山北斗,老道头上居然还挂着全国宗教理事学会的常务理事长的头衔,两人言辞间对老喇嘛噶玛拨希不仅是称赞,更多应该算是敬畏,这是李云道万万没有想到的。
吃完饭,老爷子从姑苏折腾到江宁,身子本就乏了,李云道看他精神不振,连忙安排天狼将他和阿荷师姐送了回去。临走前,阮家大小姐居然推了李大刁民一把:“你师姐要走了,你也不送送?”
李云道做贼心虚,嘿嘿笑道:“天狼送我放心!”
阮疯妞还想逗逗李云道,李云道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陌生号码?李云道微微皱眉,接通电话,传来一个带着京城腔的年轻男声:“喂,姐夫,赏个脸出来坐坐呗?”
“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吧?”
“啊?”电话那头的年轻男子估计是拿起电话确认一下号码,“没错啊,圆圆给我的就是这个号码!你是李云道吧?”
李云道一听圆圆,知道他说的是大姑家的方圆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警惕道:“我是李云道,你是哪位?”
“我是贤君啊,蔡贤君,上回咱们在老爷子那边的泳池边碰过面的……”
“贤君?”李云道立刻在脑中搜索着蔡家众人的面孔,说实话,除了蔡家长辈外,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跟他比游泳的蔡贤名,“贤君”好像也听蔡桃夭提起过,应该是蔡家老三的大儿子,“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戴耳钉的……”
“对对对,戴耳钉那个就是我!”蔡贤君一改上次跟着蔡贤名作威作福的态度,语气间很热情,“姐夫,听说你调到江宁了,我正好来江宁办点事,你这会儿空不,出来坐坐?咱哥俩好好聊聊!”
李云道本想拒绝,左右一想,尽管蔡桃夭从来不给这些堂弟好脸色看,但人家好歹也是老蔡家正儿八经的孙子,人家来趟江宁,自己作为东道主总要招待一番,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子回京城蔡家要怎么挑拨是非了。
“行,你在哪儿,我赶过来!”李云道知道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蔡家小子铁定有什么事儿,他也想去看看,究竟什么事还能难倒这位京城的衙内。
蔡家小公子报了地方,李云道一看,乖乖,这小子倒是出手阔绰,跟阮疯妞一样住在金融大厦里的超五星酒店,报出的地点居然是金融大厦楼顶的望江阁。
见李云道放下电话一脸深思,阮钰冷笑道:“是不是蔡贤君那个小王八蛋?”
“嗯!”李云道点头,“说他这会儿就在江宁,约我去望江阁聊聊。”
“聊聊?怕是这省心的家伙又逞能,跟别人应下了什么事情,蔡老三已经帮他擦屁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云道点头:“我去蔡家那天,他也没少给我找麻烦,我就想去看看,别在江宁真折腾出什么事儿来,不然万一蔡家追究起来,我总是有些连带责任的。”
阮钰哼了哼,拿起普拉达黑色钱包:“走,我跟你一起瞧瞧去!”
“也好,有你在,估计他也不敢提什么无理要求。”
郑天狼将车开去送阿荷师生俩了,李云道只好电召来一辆出租,将两人送到金融大厦,专用电梯直达顶楼的望江阁。首都经贸那位天之骄子不在,换了个生眼的年轻姑娘在门口,没认出阮钰,将两人拦了下来。阮钰也不多费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张纯黑的vip卡,女服务员顿时娇容失色:“对不起,阮小姐,我一时没认出您!”
此时的阮钰真如女王般干净利索:“一位姓蔡的客人约了我朋友,带我们过去!”
“哦,是李先生吧?蔡先生的朋友刚刚来过门口一趟,吩咐说李先生一过来就直接带过去。”
“蔡先生的朋友?”李云道愣了愣,随即笑着看向阮钰,“果然被你说中了,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此时已经接近十点,望江阁里几乎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临窗的位置,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正焦急地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看到李云道和阮钰两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失望地坐了下去。倒是他身边戴着钻石耳钉的年轻人嗖一下站了起来,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哟,姐夫,你可藏得太深了,背着我夭夭姐还藏着这么位黄花大闺……”蔡贤君一句话还没有说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咽进去,“疯……钰钰姐……您……您怎么也来了……”
“就许你蔡公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望江阁赏江景,我就不能大半夜出来吹吹风?”阮钰懒散地耸耸肩,身子往李云道的方向靠了靠,显然有在蔡家人面前宣示主权的嫌疑。
蔡贤君尴尬地笑了笑,但他反应很快,马上热情拉着李云道:“姐夫,上次京城一别,都好久没见了,我一直惦记着要来南方看看你,这不,正好来江宁有事,我琢磨着一定要来看看你,不然回去我二婶该收拾我了。”蔡贤君情商还算不错,虽然畏惧阮钰,但还知道上来先喊声“姐夫”帮自家姐姐撑撑场面。“哦,对了!”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忘记的事情一般,“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复兴地产的董事长周贵友,是我好朋友!”
“两位好两位好,鄙人周贵友,主要从事房地产开发工作。”烫金的名片送上来,顿时土豪气息四溢。
阮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蔡贤君尴尬地笑了笑,在他看来,以周贵友的身价,起码在江宁能排进前十了,可是在眼前这位华尔街的天之娇女看来,人家手上动不动就几十亿美元的资金用来收购世界五百强,周贵友这种土豪在她眼里,估计连个屁都算不上。
“钰钰姐,姐夫,咱们喝点什么?”
阮钰本想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但听他喊了“钰钰姐”又喊“姐夫”,虽然有打擦边球的嫌疑,但好在还算懂事,当下也没直接拉下脸,招来服务员,给两人都要了普洱。
周贵友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两人别客气,要喝什么皇家礼炮之类的,随便点,今儿我买单!”
阮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阴不阳道:“周老板,这地儿你有资格进来吗?”
周贵友顿时一愣,看了蔡贤君一眼,还是忍住了,但脸色总还是有些不佳:“阮小姐说笑了,望江阁是我们江宁首屈一指的好地方,能拿到这张vip卡的全江宁城可是数得过来的。”周贵友从紧崩崩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的vip卡,脸上的笑容不无得意。
阮钰冷笑,轻嗤一声,转过头去。
蔡贤君生怕这小姑奶奶当场翻脸,偷偷拉了拉周贵友的袖子,又打圆场道:“周董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些年地产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尤其是最近,这哥们儿又在咱们江宁的江北区圈了一大块地。”说着,又偷偷打量了李云道一眼。
可李云道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直看着桌上那杯价值不菲的爱玛仕杯垫,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艺术品一般。
见李云道不接话,周贵友有些着急了:“这个……李兄弟,我……”他刚开口,就被蔡贤君打断:“茶来了,姐夫,先喝茶,晚上喝些普洱,有助于睡眠。”
李云道这才抬起头:“说得是啊,最近工作上一摊子事儿,忙都忙不过来,睡得不也踏实!”
见李云道主动谈起工作,蔡贤君这才定下心:“姐夫,工作都是党国和人民的,你是人民的公仆,最重要的是自个的身体,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嘛!这回从京城来,别的没带,就给我姐夫带了不错的海参,姐夫,那可是上好的海参,你可一定要留着自己吃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峰回路转
蔡贤君刚说完,周贵友便很配合地将两盒包装精美的礼盒从桌下向李云道的方向推去。李云道狐疑地看了蔡贤君一眼,见这小子笑得意味深长就猜到两个礼盒里头铁定有问题。阮钰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外人进来求人办事的场面也没少见,此刻冷笑着看向蔡贤君:“蔡老六,这做法似乎有点儿不上路子了吧?先别说他们老王家知道了这事儿后会怎么拿捏你,单我这一关,你今儿估计就过不去。”
蔡贤君尴尬地笑了笑,周贵友估计也看出跟着李云道出来的这位小姑奶奶身份不一般,连忙解释道:“阮小姐,这事儿不能怪蔡少,我这人打小在农村长大,为人处事粗糙了点,您二位也别往心里去,我今天就是想跟李队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蔡贤君见他越解释阮钰的脸色越不好看,连忙打断他:“钰钰姐,姐夫,咱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小弟在老周的公司里头有点儿干股,老周这人挺实诚,这几年处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来求我,可这回真心碰上难题了。姐夫,是这样的,老周上半年在你们江北区弄了块协议价的地,区政府那帮王八蛋也不是个东西,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拿拆迁太难这档子事儿来说搪塞,你说是不是忒不地道了?老周这人好说话,区政府说拆迁难,老周自个儿就把拆迁这活儿给揽下来了,正好也给下面的兄弟揽些活儿干,谁哪知道碰上江宁的地头蛇,打伤了老周手下几个兄弟,还放出话来,谁敢动那块地就灭谁全家。老周土地款都已经付清了,银行贷款一天就好几十万的利息,再不把地收回来抓紧开工,非要赔个地儿朝天不可。”蔡贤君一口气干脆将话底儿全撂了,说得口干舌燥,说完后,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作罢。
李云道想了想,突然转向周贵友:“这事儿你怎么会找到我头上的?”李云道眯眼盯着周贵友的双眼,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杀气。
周贵友也在社会上摸爬了这么些年,本来被这么个小年轻盯着并不会有什么不适,可是李云道的眼神却让他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李队,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周某人这回也是孤注一掷了,老婆孩子我都已经送到国外去了,家里值钱的别墅也抵押给银行了,这一仗打不赢,我周某人有可能下个礼拜就消失在江宁城,前天就已经有人来警告我了,再不把地退回去,就等着被灌麻袋填江。直说吧,我周贵友得罪了姓龙的,但我就不信了,走了毕筑伟,他龙正清还能在江宁只手遮天!至于为什么要找李队你……”周贵友顿了顿,直视着李云道的双眼,毫不避讳继续道,“现在江宁的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新来的林市长要拿龙正清祭旗,林在姑苏待了小半年就被调来省会,跟他一起来的是省公安厅的韩副厅长,我托人打听过,韩厅长离开姑苏只带来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就是李队您嘛!”
李云道微微错愕,原先他以为自己与林市长以及韩国涛之间的关系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看来这世上果然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永远是包不住的。听了周贵友这番话,李云道倒是对这个自诩为农村出生的地产公司老板有了些印象上的改观。不过李云道依旧不置可否,但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微笑:“周总的朋友还真是有些意思,还黑白两道!先不说你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龙正清是谁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你觉得我一个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还是新上任的,自己屁股都没坐热,能斗得过龙正清这条老奸巨猾的地头蛇?”
周贵友看到李云道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没有白费吐沫,当下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李队,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云道笑着摇头:“贤君是你朋友,小钰是我的女人,在他们面前,你有话但说无妨。”听到李云道当着未来小舅子的面说自己是他的女人,阮钰先是有些错愕,随后微微感动,伸手轻轻执住身边男人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也含情脉脉。
蔡贤君连忙飞快摇头:“我啥也没听到,今儿出了这门,咱俩就当没见过!”这小子油滑得很,以他姐姐蔡桃夭的智商,铁定对李云道跟阮钰的私情一清二楚,再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堂弟说三道四,万一屁股没坐正,不知道又要被蔡桃夭修理成什么样子。
周贵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担心两位,你们也知道,现在科技很发达,监听什么的……”
阮钰闻言,冲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等服务员过来,她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就见那服务员拿着个小箱子一样的东西过来,打开来居然是一套完整的反监听仪器。望江阁的服务员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摆了一阵仪器后,才小心翼翼地道:“阮小姐,附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阮钰点头,支开服务员,对周贵友笑道:“这下周总该放心了吧!”
周贵友疑惑地打量着阮钰:“阮小姐,敢问您跟这家望江阁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阮钰微笑不语,李云道笑着帮忙解释道:“这地方估计是小钰没事的时候折腾着玩的。”
以周贵友的身份地位,顿时大惊失色:“阮小姐就是这望江阁的幕后老板?”
阮钰笑道:“我长得不像吗?”
“像像像!”周贵友连声道,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股喜气,原先他还在担心以李云道一己之力,就算有林市长和韩国涛在背后撑腰,动得了龙正清后也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他自己有破釜沉舟的打算,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被自己拖下水。此刻知道这望江阁背后的老板居然是李云道的女人,他顿时安心了不少。“李队,阮小姐,我就跟二位实说了,跟姓龙的斗了这么年,我早就留着后手了,我前前后后雇佣了十个私家侦探调查他,九个都被他解决了,最后还是蔡少给我从京城请了位高手过来,在姓龙的身边潜伏了很长时间,才搜集了不少证据。”
“证据?”李云道立刻精神振奋地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道,“什么证据?可不可靠?现在证据在哪儿?”
这会儿周贵友倒是不急了,缓缓喝了口水才接着道:“姓龙的在江宁横行霸道的这么多年,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少干,但是能将他一棍子打死的证据并不多。开堵场,带色情服务的浴场,甚至杀人放火,这些都不足以将他一击致命,他完全可以找个替罪羊开脱,只有两样东西可以将他打死。一是他这些年贿赂官员的证据,二是他走私贩毒的证据。”
李云道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一边喝着温润的普洱茶一边飞快地思考着。无论是贿赂还是贩毒,这都是致命的证据,虽然现在国内的法律是受贿重惩行贿轻罚,但一旦那些接受过龙正清贿赂的官员知道有这样的证据存在,龙正清头上的那些保护伞首先想到的就是将其除之以后快,但他们也很可能害怕引火烧身,所以不会很快跟龙正清翻脸。至于贩毒,李云道之前就知道龙家黑色帝国里的两员主力大将,老狗和白头都涉毒,之前还用计挑拨过两人的关系,但似乎被龙正清的强势介入给压了下去。如果真能掌握龙正清贩毒的证据,这将是解开如今江北这场困局的关键链条之一。
三人见李云道闭着眼睛不说话,也没有催促,只安静的喝着茶,毕竟要动龙正清这个盘踞江宁多年的庞然大物,涉及的方方面面的利益实在太多,任谁揽下这个活儿都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良久,李云道才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周贵友:“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那些证据可不可靠,第二现在证据安不安全?”
周贵友认真道:“证据的可靠性您放心,蔡少帮我从京城请来的高手如今还安插在龙正清身边,证据的可靠性我敢打全家的性命保证。另外,现有的证据我已经上传到国内几个不同的服务器上保存着,为怕万一,我还拷贝了几个移动硬盘分放在几个不同的城市,姓龙的在江宁一手遮天,中国这么大的地儿,我就不信他到处都能横着走。”
李云道盯着周贵友的眼睛:“周总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口说无凭吧?”
周贵友似乎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屏幕颇大的三星平板,操作了一会儿后递给李云道:“李队,你看这个!”
李云道接过平板电脑,阮钰也将小脑袋凑了上去,转瞬面红耳赤,轻呸一声:“你们这些男人,都不靠谱……”
李云道却皱眉看着电脑上几乎是高清的画面:四条肉虫正在两张床上蠕动,女人浪得很,很陌生,但男人的面孔都很眼熟。
一个是龙正清,另一个却是已经被中纪委请去喝茶的江宁市前任市长毕筑伟同志。
第四百五十八章 汪琪出事
江宁机场,目送波音飞机伴随着轰隆的引擎声飞入蓝天,李云道微微叹了口气。“三叔,有姑姑随行,阮小姐的安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天狼已经看出,夫子庙那天的刺杀事件后,三叔对阮钰的安全更加上心了,此次更是亲自和自己一起将阮钰送上飞往京城的飞机。
李云道点了点头:“要是疯妞儿的身手能有桃夭一半就好了,这女人成天疯疯癫癫的,对自己的安全也不上心。”
郑天狼没敢点头,笑了笑道:“其实关心阮小姐安全的人很多,光我发现的就有两拨人。”
“哦?”目送飞机隐入云端的李云道微微吃惊道,“京城和美国那边都派人过来了?”
郑天狼摇头:“一拨是美国人,之前在美国时见过,所以打过照面后我就没多管,另一拨人跟我交过手,是韩国人,不过没有恶意,听他们说也是奉命来保护阮小姐的。”
“韩国人?”李云道笑了笑,“疯妞儿的生意倒真是遍布全世界,连棒子都上赶着来保护他。不过这些家伙水平确实有待提高,上回小吃街上怎么就没见他们出手?”
郑天狼苦笑:“他们出手了,只是您没看到。”
“哦?”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聊。
“那天您让我‘穷寇莫追’,我没追,他们倒是去追了,在郊外跟那个杀手大打出手。”
“他们一共几个人?”
“美国人是两个,韩国人却只有一个人,三对一,其中一个美国人受了点伤,韩国涛人踢断了一根脚趾,不过那杀手也被修理得不轻。要不是他们是保镖而不是职业杀手,估计那个刺客已经交待在郊外了。”
“哟嗬,看来疯妞儿还真的挺吃香的。”上了车,李大刁民洋洋得意地在副驾上翘起了二郎腿,点上根烟,悠哉悠哉道,“我心自如磐石,八风不动哟……”
郑天狼看着一根警服的三叔靠在坐副驾上瞎得瑟,也跟着笑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八卦了一下:“三叔,万一桃夭婶子突然回来咋办?”
正吞云吐雾的李大刁民直接被呛得脸红脖子粗,良久才有气无力地道出俩儿字:“凉拌!”
郑天狼没再八卦,他只是担心三叔前院刚种下树,后院就起火,弄不好得不偿失,不过像三叔自己都不担心,他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屁孩更没必要去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回到市局,电梯门打开,一个香扑扑的身子就风风火火撞进李云道的怀里,所幸李云道跟着黄梅花练过太极,知道卸力的原理,将那一身少女香的制服小女警带着转了一圈才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
“队长,我……”周秀娜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李云道。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李云道是有些生气,倒不是气小姑娘撞了他,还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刑侦警察,一定要时时刻刻有遇到事情沉着应对的底气,否则真上了战场随时都有可能送命,这一点是李云道之前几次跟悍匪交手总结出的经验。
“我……琪琪出事了,我得赶去看看!”周秀娜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琪琪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你是说汪医生?她怎么了?那些小混混又去招惹她了?”李云道第一反应是之前被汪琪教训的小混混们又回去找麻烦了。
周秀娜飞快摇头:“不是这个,比这个严重多了!琪琪她伯父被双规了。”
“哦,我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党纪国法会给她伯父一个交待的,是清白总不会冤枉,如果真犯过错,也总要承受代价。”
周秀娜急道:“队长,先不说了,我怕琪琪想不开做傻事,我得去看看!”
“等等!”
周秀娜以为李云道要拿工作时间做事,正要反驳,却看到李云道转身走在自己前头。小警花还愣在当场,这回轮到李云道转头催促道:“愣着干啥,走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万一真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天狼就在门口,直接上车。”
小警花这才反应过来,云里雾里地跟上李云道的步伐,钻进局里配的东风越野。
“小周,把地址报给天狼。”李云道上车就吩付道。
周秀娜报了个地址,郑天狼果然是活地图,皱眉寻思了片刻便道:“那地儿我知道,就在鼓楼附近。”一脚油门,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车已经窜出分局大院。
楼上政委办公室的窗口,推拉窗“砰”地一声关上。“妈的,真当公安局是他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这个政委是个摆设了?小顾,小顾……”
小顾是局里的文员,负责政委办公室的日常秘书工作,在外间听到严政委喊自己,小顾连忙小跑着推门进来:“严局,有什么吩咐?”
严建国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到“严局”两个字顿时觉得格外刺耳,猛地一拍桌子:“顾强同志,注意你的措辞!”
小顾给严建国服务了有些年头了,顿时了然,领导这是心情不好了,虽然针对的对象不是他,但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当下也不能当着领导的面发作,只好硬着头皮,陪笑脸道:“您有什么吩咐?”
“快过年了,我看局里有些同志已经松散下来了,我们是党和国家的暴力机关,是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保障,别人可以松懈,我们绝对不可以!通知局里各个块面的负责人,明天一早八点半开会!”严建国义正辞严道,“尤其是那些不务正业的又占据要位的,一定要通知要,明早人不到,我拿你是问!”
小顾无缘无故跑进去挨了顿批,苦着脸走了出去。外间他办公的地方其实是会议室改的,以严建国的级别,还没到配秘书的地步,可人家一是资历在那儿,一句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就得配个秘书,二来人家上面还有个市局政委兼分局一把手的大人物挺着,别说配一个秘书,就是配一打秘书也没人会在这种小问题上做文章。
等坐下来小顾又开始发愁了——人不来要拿他是问,可是这些块面的头头脑脑都是分局的大菩萨,是自己人还好办,一句“严局有吩咐”就可以解决问题,关键问题是现在刚刚空降的那两位可不是一般省油的灯。一个是省纪委下来的女强人,一个是省厅调来的大猛人,据说手上还有人命,这种二杆子真横起来,他顾强一个手拿笔杆子的文弱书生在人家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下来。
小顾还是苦着脸一个个打了电话,但最头疼的两个留到了最后,经侦的沈队长是个女人,说话也很客气,开口很礼貌地问“顾秘书,有什么吩咐”,最后还笑着说“我知道了,一定准时到”。等打李云道电话的时候,人家根本鸟都不鸟,连接电话的心情都欠佳。又试了两遍,还是没接电话,小顾只得拿自己的手机给人家刑警大队的李大队长发了条短信,措辞客气严谨也不失阵地感,半天还是没有回应,急得小顾秘书前列腺炎都快要发作了,连着上了好几趟厕所,就是没放出什么水来。
坐在东风越野警车副驾上的李云道可不知道人家小顾秘书为了他急得直上火,此刻他一门心思放在周秀娜刚刚提起的汪炳萧身上。去汪琪家的路上,周秀娜好不容易才将汪家的事情给李云道讲清楚了。汪琪的伯父汪炳萧原是市政府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快到年纪的时候身后那位提前退了,他也不得不提前挪到市人大去发挥余热。汪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汪炳萧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几乎是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培养成人,还送去日本读了医学博士,所以汪琪跟大伯的感情几乎跟父女之情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汪炳萧今天清晨跑步时被省纪委监察室的工作人员直接宣布两规,带去了秘密地点审查。
李云道不了解汪炳萧的事情,所以暂时不好发表看法,但他隐约觉得,汪炳萧被两规,这背后应该有省里面的高层人物的推动,而且很可能是最近林市长开展工作的突破口。
“你也先别急,汪琪自己也是个大人了,事情的好坏是否她自己应该会分辨,以我对那位汪医生的了解,她不是那种碰到事情就想不开的性格。”李云道安慰道。
周秀娜不停地看着窗外,似乎只想着能瞬间飞到汪琪家去,听了李云道的话,她只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对琪琪不了解,表面上看她是个特别冷静沉着的人,其实她内心特别脆弱,我跟她从小玩到大,我最了解她了……”
“好好好,你最了解她,但现在你这个好朋友也跟着干着急也没有用,而且你的情绪很可能会感染她。听我的,冷静些,只有你自己冷静了,才能去劝慰汪医生。”
第四百五十九章 睡眼惺忪的女医生
车很快就开进鼓楼附近闹中取近的小区,都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多层小楼,外立面的水泥墙上岁月留痕,少数剥落的地方已经露出里面的红砖结构。“这是琪琪亲生爸妈留给她的房子,她从日本读完博士回来就一直住在这里。呶,那辆是她的车,她肯定在家里!”周秀娜指着不远处停在楼下小花坛边的红色两厢“日产骐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也许是年代久远了,小区楼幢的防盗门常年失修,李云道和郑天狼紧随周秀娜,很容易就到了三楼。
周秀娜一到三楼就飞快冲到门边一边拍门一边喊着:“琪琪,琪琪,是我,娜娜啊,你快开门啊!”屋里没有任何反应,周秀娜急了,飞快拍打着红色木门,“琪琪,你别做傻事啊……”
又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反应,李云道皱了皱眉,冲一旁的天狼使了个眼色,随后将周秀娜拉到一边。
周秀娜挣脱开,急道:“李队,得想想办法……”随后,小警花便看到那个一直跟着队长的清秀小司机慢慢走到门边,抬腿屈膝,正要轻描淡写地一脚将门踹开,却听到门锁处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冰山美人一脸愠怒地站在门口,惊得已经抬腿准备发力的郑天狼一个踉跄差点儿坐在地上。
“琪琪,你没事吧?”一见汪琪出现,周秀娜连忙带着哭腔扑上去。
“娜娜你疯了?我昨天做手术到凌晨四点,才睡了几个钟头……”汪琪伸着修长的食指顶着周秀娜的脑袋,又一脸狐疑地看着外面两位不速之客,“出什么事了?”
周秀娜这才一愣:“你还不知道那件事?”
“知道什么?”汪琪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周秀娜的额头,“娜娜你脑子烧坏掉了吧?都进来坐吧!”
这个节骨眼上周秀娜也没心思跟她再开玩笑,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了:“琪琪,你手机没开?”
“昨天那台手术做了十个小时,我都快累趴下了,回来就关机睡觉了。”
“怪不得打不通你手机,那个我……你……”
屋里的空调倒是开得很足,李云道一进屋就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跟这位始终冷冰冰的冰山美女医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汪琪一边给三人倒水一边道。不穿白色大褂的汪美女此刻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色丝质睡衣,隐隐能看到睡衣里肉色的肌肤,却没有看到任何内衣的迹象,李大刁民很恶毒地揣测着冰山美人刚刚是不是裸睡来着。
“琪琪,汪伯伯可能出事了!”
汪琪弯腰在客厅的饮水机处给三人倒水,周秀娜就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警花很明显感到汪琪身子一震,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水倒满了她竟然还不知道松手。
“琪琪……琪琪……”
“啊?”
“水,水溢出来了!”
“哦,啊!”汪琪这才感觉到手上水杯的温度,惊得将水杯直接扔在地上,左手握着被烫得微红的右手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周秀娜,“娜娜你刚刚说什么?”
周秀娜被她的表情吓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汪医生,你先别激动,坐下再说!”李云道将汪琪引到沙发上坐下,才缓缓道,“其实我也是刚刚听小周说的,你伯父汪主任今天一早被省纪委的同志带走了。”
“啊?省纪委?”汪琪这才颤抖着身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不是已经宣布两规了?”
此刻汪琪的反应倒是让周秀娜有点儿吃惊,显然她这位好闺蜜似乎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琪琪,你……”
汪琪苦笑了一声,泪珠子便扑朔扑朔地开始往下掉:“小时候我住伯伯家的时候就知道他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大了以后才知道那叫受贿,可是他是我的亲伯伯啊,比爸爸还亲的亲伯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进泥潭,越陷越深……”
李云道也叹了口气,原先以为汪炳萧受贿一事可能还有些余地,但如果连汪琪都对此一清二楚,以省纪委那群老狐狸的手法,估计早就把汪家查得底儿朝天了。但李云道也没有任何办法,首先党纪国法摆在那儿,其次前任市长毕筑伟在职期间,汪炳萧跟毕系人马走得很近,其间有没有什么牵连李云道并不清楚,但这很可能是林一一抛出的一个诱饵,一来看看毕系人马会不会为了汪炳萧奔走斡旋,二来也可以以非毕系主力的落马来试试那伙人的反应,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政治斗争向来是都是以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来实施最血腥和暴力的手段,汪炳萧的落马是林市长入主江宁市府后的第一记重拳,相信此后江宁的政治生态会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一些根本性的转变。
这些李云道都不会跟汪琪或周秀娜讲,甚至不会跟任何一个人交流,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东西只能放在心里。
好在汪琪只哭了一会儿,便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哽咽着道:“不行,我得去我婶婶那儿看看,伯伯被带走了,她一个人肯定吓坏了。”汪琪冲进房间,拿出手机才打开电源,就有好几个短信提示,回拨过去,果然是汪炳萧家的座机。
“婶婶,我是琪琪!……您别哭,伯伯不会有事的……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汪琪果然是高智商加高情商的医学博士,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娜娜,谢谢你及时来通知我。还有李队和这位小帅哥,改天找机会再专程谢谢你们,我得赶去我婶婶家,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小周,我特批你两天假。”李云道小声对周秀娜道。
周秀娜冲李云道感激地笑了笑,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法真正笑得出来:“李队,回头我一定好好工作报答您!”
李云道转身走向大门,挥手笑骂道:“你把你自个儿和你闺蜜照顾妥当,我就谢天谢地了。”
下楼刚上车,李云道就听到车后座上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一摸口袋,果然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拿过来一看,居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打了几十遍,还有一条短信,是严建国的秘书小顾发来的,通知明天早上开会。李云道刚想给那个未接来电回电话,电话又响了,居然还是那个号码。
“你好,我是李云道。”
“李队,我是政委办公室的小顾啊,严政委让我通知大家,明儿一早八点半准时开会,不能准席。”小顾特意在“不能缺席”那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行,我知道了!”李云道笑着道,“辛苦你了小顾,让你打了这么多电话,刚刚在办事儿,手机拉在车上了。”
“没没没,应该的,为局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那李队你先忙,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挂了电话,李云道随即打给沈燕飞,很快电话里就传来沈大队长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李大队长吗?怎么突然想起小妹了?您老人家还记得分局里有我这么一号老战友啊?”
李云道笑道:“别整得跟一怨妇似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弄得跟我始乱终弃似的。”
沈燕飞一听就来劲了:“李云道,别以为你有几个红颜知己就成天花花肠子似的瞎得瑟,就你那小样,再过八十年也入不了姑奶奶的法眼!”
李云道哈哈大笑:“哟嗬,你倒是知道我哪儿小了?”
李云道说得暧昧,沈燕飞害怕他再说下去就越来越露骨了,连忙呸了他一声:“下流胚子!对了,刚刚老严的秘书打电话来通知,说是明天早上各个块面的头头脑脑都要到分局来开会,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说是严政委发话了,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上班时间尽忙自己那点儿事情了,说是明儿早上要给大家好好清肃清肃思想。”
李云道冷笑:“老王八羔子,成天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瞎指挥,他想得倒是美,我倒要看看,明儿早上他能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沈燕飞好心提醒道:“人家也算是在江北待了这么多年的老员老了,你可还是得小心着点,别真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到时候弄得韩局那边被动。”
李云道笑道:“我要是啥都不干,他老人家才真的会被动。好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儿……”
“等等,我还有事儿!”沈燕飞见李云道这就要挂了电话,连忙阻止道,“我昨儿回趟省委,听说这两天他们有大动作!”
李云道嗯了一声:“人大的副主任汪炳萧今儿一早已经被两规了,拔出萝卜终归会带出些泥巴的,这些天江宁不会太平的。”
“你说……这会不会跟毕有关?”沈燕飞压低了声音道。
李云道皱眉:“电话里说这个不方便,回头当面说。”
第四百六十章 反将一军
八点二十五分,江北分局政委办公室旁的小会议室里几乎坐无虚席,治安大队大队长,交巡大队大队长,特警大队大队长,就连警犬大队大队长王世平都准时亮了相,只有经侦大队的美女大队长沈燕飞身边的一张椅子始终空着。会议桌是长条形的,顶头只有一张椅子,据说那是局长宝座,就算严建国觊觎这张座位已久,哪怕平时都被称为严局,他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是政委,分局二把手,尤其是邱政委兼任分局局长的情况下,他这个政治几乎已经是党政业务两条线一手抓。
此刻,严建国坐在离顶端那座位最近的地方,咫尺之遥,却望而不可及。他微微清了清噪子,双手十指交叉,一脸严肃地朝右方扫视一圈,掉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顿时销声匿迹,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都来全了吗?”
严建国的声音很威严,惹得搬了张椅子靠墙坐着准备作会议纪录的小顾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起身看向经侦大队的沈燕飞,果然看到沈大队身边的椅子还空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还差一个。”
严建国看了看手腕上的爵士手表,离八点半还差两分半,鼻孔出气,没有说话,小顾也只好怏怏地坐下来,心中忐忑地祷告着:老天爷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耶稣都保佑啊,可千万得让那位八点半之前出现啊……
严系人马本就知道今儿这出戏是唱给谁看的,一个个抱着胳膊等着看戏,尤其是在李云道手下吃过败仗的王世平,脸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再加上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墙上的分针一秒一秒地踱过去,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小顾秘书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湿透了,可还没见那位爷的影子。沈燕飞也忍不住看了看手机,她刚刚给李云道拨了两个电话,居然都没有接,发短信也没回,气得她真想撒手不管了。可是现在她跟李云道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严建国对她的想法可不比对李云道的少。
时间已经指向八点三十分,就差十几秒了,沈燕飞咬了咬牙,刚想拿起手机再拨个电话,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她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哎哟,大家来得都挺早啊,弄得我以为我真迟到了,还好还好,还没到半点,不算迟到!”李云道自说自话,到沈燕飞冲他使了个眼色却也当没看到,径直走到沈燕飞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严建国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用眼神将李大刁民千刀万剐。但他这会儿拿李云道没有任何办法,人家踩着点地来开会了,你还能怎么着?哼,看你还能蹦跶几天,严建国恨恨地想着。
“都来齐了,那现在开始开会!”严建国双肘撑在会议桌上,直了直身子,目光横扫一圈,扫过李云道和沈燕飞的时候,一对鹰眼下意识地眯了眯,杀气稍纵即逝,“快过春节了,新春佳节嘛,本该喜气洋洋过节,我本来的确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同志们欢度春节的喜庆心情,但是最近我发现,现在的江北分局,一团散沙,一群乌合之众,形势相当严峻!”
严建国在说到“乌合之众”时,毫不留情面地看向李云道,严系人马也纷纷幸灾乐祸地将视线转到李云道身上。可人家李大刁民却不管不顾一脸乐呵呵地看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下巴,好像是控制着自己不要放出笑声一般。沈燕飞坐在他身边看得真切,这家伙居然坐下来就开始用手机上网看搞笑视频,严建国用来恶心他的义正辞严的开场全白瞎了。
“咳!”严建国无名火起,但还不好发作,只好轻咳一声道,“开会时间,大家都把手机调到静音,都收起来!”
一时间,会议室里近一半被殃及的池鱼无奈地关闭手机屏幕,李云道也只好关上了手机,看了看沈燕飞,发现沈大美女正跟他使眼色,李大刁民却像没看到一样,坐直身子,呈端坐认真听讲状。
“我接着往下说,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首先我要说的就是态度问题。个别要害部门的负责人,上班时间成天不见人影,破案率全市倒数,成天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东西!”严建国越说越火,狠狠朝桌子拍了一掌,茶杯盖都震得咣当作响。严建国虽是邱文杰的马仔,但在江北分局还是有些威信的,尤其是那些他一手提拔的干部,见老严同志真心动了肝火,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
严建国对下面人的表情很满意,至少也要让那两个新来的小赤佬看看,老子在江北分局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能够一粒吐沫一颗钉子的,可他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到坐在他斜对面的某人煽风点火道:“严政委,你说得很对,对于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害群之马,我们一定要将其清除出我们的队伍……”开口的是王世平,严建国手下之前算是较为得力的干将,严建国一开口,王世平就知道就炮该怎么开了。
哪知他还没说完,就听到桌子“砰”一声,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刑警大队大队长李云道猛拍桌子,咣一下站了起来。
王世平之前被李云道修理过,知道他的手段,吓得直接缩回脑袋不敢抬头,严建国也吓了一跳,他知道李云道是个二杆子,却没想到会当场翻脸。
“严政委和王世平同志说得很对,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知法犯法的害群之马,就一定要清除出去,像之前我们刑警队的耿易,就是一个反面典型。”李云道义愤填膺道,“我们江北分局的公安队伍,就是被这些蛆虫给坑害了。刚刚严政委也批评了,首先要态度端正,这里我第一个表态,我们刑警大队首先响应严政委的号召,年后我们就将启动第一轮刑警大队干警的培训,文化成绩不过关的,踢出去,体能不达标的,也统统踢除出我们的纯洁的公安队伍!”李云道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小子摆明了是要培训考核的机会排除异己打击对手。
严建国闻言,差点儿气得一口血喷出来,本来今天是想给这小子来个下马威,让他收收手脚,别真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就能在江北分局支出自个儿的大军大帐了,没想到却被这小狐狸抓住契机反将一军,严建国气得脸都绿了。
“我同意李云道同志的观点!”沈燕飞见李云道借机反将严建国一军,此时不发力更歹何时,她也挺直腰板,一脸严肃,“我进江北经侦也有一段时间了,总之也就是像刚刚严政委说的,经侦队三队人马,人浮于事的不在少数,不少更是对经侦业务一窍不通,我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在我们江北分局一呆就是好几年?所以,我也坚决响应严政委的号召,现在我已经跟省纪委监察二室沟通好了,年后就将对经侦队的所有成员进行轮训,此外,我还跟江宁一家知名的会计事务所作过沟通,适应的时候他们会提供人力和师资力量上的支持。总之一句话,就是刚刚严政委要求的,对那些害群之马,绝对不能手软!”
严建国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措辞来收拾这两个新来的小家伙,但被王世平自作聪明地一插嘴,整场会议的风向就不对了,接着,治安大队,交巡警大队……几乎每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正气凛然地当然立下军令状,回去一定好好整风,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的考验。
最后,严建国憋了一肚子闷火宣布散会,将王世平留下臭骂了一通,惹得王世平又对他有了些不满的想法。
出了会议室,沈燕飞精神奕奕地看了李云道一眼,小声道:“打了个小胜仗,要不要庆祝一下?”
李云道看到四下无人,这才苦笑摇头:“这才第一个回合,真正棘手的在后面呢,现在就开香槟庆祝,太招摇了。”
两人一同回到沈燕飞的办公室,沈燕飞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精致,显然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而且看样子,之前对从省委调出来还心怀不满的沈燕飞应该已经有了些心态上的转变。
“哎哟,沈大队长的办公室布置得跟闺房似的……”
沈燕飞闻言,居然脸上微红:“有好的工作环境才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那赶明儿我也得把我那儿收拾收拾,省得严政委总在我那边挑刺,不过我要真这么干,人家又要觉得我不务正业了。”李云道耸耸肩,接过沈燕飞递过来的水杯,“对了,汪炳萧的事,你那边有下文吗?”
沈燕飞摇头:“纪委办案是相对保密的,这会儿除了专案小组的人,估计就是王书记也不知道人被关在什么地方。”
李云道点了点头道:“我估计省里和林市长那边已经加快步伐了,我们这边也得抓紧了。”
“姓龙的比狐狸还狡猾,我们俩初来乍到的,哪那么容易抓到他的小辫子?”
李云道神秘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下棋人
世界上的确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云道在江北分局例会上打太极般不动声色地有力一击,当天上午便传遍了江北分局上上下下的办公室,以至于中午李云道跟沈燕飞一道去食堂用餐的时候,之前还抱着看好戏心思的看客们看向这位新上任的大队长时,目光里多了一些更加耐人寻味的东西。
“队长,听说您今儿一早给局领导狠狠上了一课?”前不久刚刚被李云道任命为一中队队长助理的周秀娜端着餐盘在李云道身边坐了下来,经过几天的相处,这位公安大学刑侦毕业的女高材生心里很清楚,身边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直属上司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
正低头夹着几根豆牙菜的沈燕飞皱了皱眉,小声道:“小周,注意场合。”
周秀娜吐着舌头伸了伸脑袋,像个调皮的小姑娘,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随后才吁了口气:“沈队,被您吓死了,我以为老严就在旁边呢……”
“就算不在也要注意,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还以为你们队长对局领导班子有意见呢。”沈燕飞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对面正专心致志对付两大块红烧肉的李云道。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当事人这才点头道:“小周,沈队说得有道理,有些话不能乱说。”
周秀娜有些失望地“哦”一声,刚琢磨着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就听到某人接着道:“要说,咱也要回三楼关了门慢慢叨嘛……”
“噗嗤”一声,小丫头笑喷了,幸好对面没人,不然准一脸饭粒子。
李云道又问了汪琪的情况,周秀娜只说汪琪情绪还好,这几天跟医院请了假在伯父家里陪着她婶婶。又听周秀娜讲了些最近分局大院里的趣事,装财那边某副科长的狗生了娃,户政科小王找了市里财政局的相好的,还退了娃娃亲,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周显安满头大汗地冲进食堂,神色慌张地四周张望了片刻,看到李云道,便立刻奔了过来,但还知道压低声音道:“李队,出事了!高大鹏死了!”
李云道猛地一愣,先是没想起高大鹏是谁,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前段时间还曾经救过那个叫高大鹏的人。
“队长,就是你在青龙大道上见义勇为救的那位古塔村村民,他老婆叫王梅。”
李云道顿时心底腾起一股冲天的怒气,但还是强忍住,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不吃了,去现场!”
奔赴现场的路上,周显安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周显安这人做事还是有始有终的,李云道带着三中队去医院接手了高大鹏被人故意伤害的案子后,周显安随后就立了案,而且派出了手下最能干的刑警大毛负责跟进,他自己亲自督导。大毛是个退伍军人,西南军区侦查兵出身,后来转业到地方,原来是派出所的片儿警,周显安见他身手和脑子都很灵活,把他要来了刑侦,前前后后也破了不少案子。大毛跟进高大鹏的案子,没几天就已经查到江北道上的军哥手下两个刚出狱的小弟,但两个人犯了案子见警察紧盯不放便躲了出去,这么一来再盯着那两个马仔无异于大海捞针。大毛又把重点转向了道上绰号“军哥”的葛大军。
葛大军是白阎王手下的头马级人物,为人嚣张跋扈,阴狠毒辣,但做事手脚却擦得异常干净,大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太多证据。就在大毛一筹莫展之际,想再找高大鹏了解些细节,却再也找不到高大鹏夫妇。家里只剩下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家,而且有些老年痴呆,一问三不知,原先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小娃,现在也不知所踪。以大毛这么多年当刑警的直觉,顿时感觉可能出事了,一家三口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这么失踪了,而且高大鹏刚刚受过较严重的腿伤,骨上打着铁钉和石膏,行动极为不便,王梅在一家镇办的小印刷厂上班,高大鹏受伤后,就靠着她一个人的微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可能说走就走的。
大毛跟周显安请示过后,又加派了人手,查访了两口子的单位、村里的亲戚和邻居,有条线索引起了大毛的怀疑。王梅一个车间的工友说,那天是发资的日子,但王梅只上班上了一半,接了个电话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随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而邻居也证实,前几天,高家养的大黄狗被人毒死了,第二天中午还见过高大鹏在屋门口晒太阳,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高大鹏的尸体是在村后的鱼塘里发现的,塘主也是本村人,最近听说养龙虾挺赚钱,就想把废弃了不少年头的鱼塘利用起来做做副业,没想到抽干水后,就发现了人尸。尸体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了,但从腿上的钢筋和衣着来判断,**不离十,应该就是高大鹏。”大毛一边走一边给身边这个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的大队长介绍着现场的情况,站在他身边的李云道听得很认真,适时地会问几句恰到点上的问题,只有老刑警才知道,这些问题恰恰才是破案的关键。
“李大队……”大毛声音略显低沉,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道,“现在高大鹏的妻子王梅也失踪了,唯一的儿子高小光如今才四岁,也下落不明。我认为如今最重要的倒不是破这个案子,法医解剖出报告也要些时间,我现在担心的是王梅和高小光,如果是同一伙人下的手,那么母子俩生死的可能性……”大毛没有接着往下说,他看了看李云道的脸色,发现身边这个从江南调来的新顶头上司似乎正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最终,李云道还是长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但是暂时还不能松懈,案子一天没破,母子俩的尸体一天不出现,我们就要抱着生还的希望。”说到“希望”两个字的时候,李云道狠狠地咬了咬牙。李云道手上的人命不少,但无一不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巨匪,绝对没有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那天在青龙大道,他就已经目睹了江北区的黑暗群体的嚣张,被打断双腿的高大鹏的绝望,江北公安系统的腐化堕落。他以为他有大把的时间来整治,可是面对高大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昆仑大雪山上下来的刁民愤怒了。
匹夫一怒,血溅十步。
李云道怒了,但他不是匹夫,江宁是一场格局不大不小的棋,很多人都是棋子,下棋的也不是李云道。
这是从雪山上走下来后,向来崇尚凡事徐徐图之的李大刁民,第一次觉得权力来得太慢太少了。
可是,下棋人,不是李云道。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家人
法医尸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证实高大鹏死于窒息,但肺中没有积水,显然是被人谋杀后再抛尸鱼塘。杀人抛尸案放在古塔村这样一个小小的江北小村里,已经算得上是顶天的大事了,很快这个城郊小村里就传得沸沸扬扬,有说高大鹏夜里出门遭了水鬼的,也有说高大鹏得罪了大人物被人绑到村后鱼塘绑了石头沉塘的。
是谁下的手,这一点可能暂时刑侦大队里还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高大鹏的死跟古塔村的拆迁绝对有着直接的联系,背后人物是到底是谁,毋庸置疑。
由于是杀人案和失踪案同时发生,江北分局领导班子知晓后极为重视,尤其是分局政委严建国,更是在局党委会议上直接提出,成立“112专案组”,由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李云道直接负责,勒令专案组在半个月内破案,否则“直接换人”。
“直接换人?”听到这四个字,李云道轻轻一声冷笑,“老严同志这是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案子,成立专案组,让我一个非局党委班子成员的大队长挂帅,显然不合规矩。”
沈燕飞坐在李云道办公桌的对面,皱着眉头道:“现在我们在局党委班子里没有人,很多消息都很滞后,而且,也没有人帮你说话。”
李云道点了点头:“严建国等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邱文杰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指不定已经回北京去搬救兵想褶子了,严建国应该是按捺不住,想试探试探。”
沈燕飞接着道:“也许是主子的意思呢?”
“也有可能。”李云道点了点头,“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点,哪怕他们不成立专案组,这个案子我也是一定要破的!”
话刚落音,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周显安推门进来:“队长,还是没找到那俩儿小子的下落,只查到他们在长途汽车站露过脸,但是这段时间春运,车站人山人海,监控里几分钟就没了身影。”
“这么说他们已经乘长途汽车去了外地躲起来了?”沈燕飞那天没去现场,但是听周秀娜回来描述,高大鹏的确是死得太惨了些,加上严建国硬压在李云道身上的“军令状”,所以听说犯罪嫌疑人已经外逃,顿时脸色一片黯淡。
“不一定!”李云道从办公桌后方站了起来,眼睛微眯,背着手从办公室一直踱到门口,又踱了回来,来来回回十多趟后才抬头道:“你们知不知道黑道里有句说法叫‘灯下黑’?”
沈燕飞愣了愣,周显安则一拍大腿:“对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估计料到我们要穷追不舍,所以……”
李云道摇头:“他们显然是没有料到尸体会这么快被发现。这样吧,老周,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来跟市局协调一下,加派人手,重点排查城乡结合部地带外来人口密集的地方,另外,外面的线索还是要接着跟,万一对方来个反侦察,真跑了出去,也要知道他们到底跑去哪儿了,让弟兄们拿他们的照片去车站打听,不要问车站的工作人员,问车站那一带的地头蛇,那些家伙,眼睛亮着呢!”
正商量着案情的时候,李云道接到韩国涛的电话,新上任的韩局在电话里笑着说:“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云道苦笑:“领导,这些天我接到的都是些坏消息。”
“对别人我不知道,但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好消息——之前针对你的内部审查已经正式结束了。”
李云道愣了愣,如果不是这会儿韩国涛重提,被“内部审查”这事儿他早就已经拉到脑后去了。“韩局,这回咱也算得上经受过考验的人民战士了吧?”李云道在电话里半开玩笑地道。其实李云道自己也心知肚明,之前明显是有人想借着审查李云道,达到拉韩国涛甚至林一一下马的目的,现在林系人马短时间内占了上风,那边有所收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回是过关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点!”老韩也半开玩笑地在电话里道,“你还年轻,趁早把那些事情整理清楚,否则后面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拎出来发难。”
见他挂了电话,脸上终于浮现了些许久违的笑容,沈燕飞好奇道:“怎么了?”
李大刁民用手轻轻拍打着手机,笑道:“韩厅的电话,说是之前的内部审查结束了,证明李云道同志是个经受得住风浪考验的优秀人民警察!”
“滚,就你,整个就是一败类……”沈燕飞跟李云道斗嘴斗习惯了,下意识地就反驳打趣道。
周显安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想笑,狠狠咬了咬舌头才忍住了笑意:“那个……队长,我先出去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另外,没几天就过年了,我琢磨着是不是112专案组的成员甭休息了,不然我怕老严那边有看法……”高大鹏案从一开始就是三队跟进的,所以专案组的成员大多是三队的干警。
李云道寻思了片刻道:“这样吧,要回外地老家的让他们休息,一年才这么一次,别太不近人情,另外从一队和二队里抽些本地的人加入专案组,这样回家过年和办案两不误。已经出差在外的就算了,但是差旅费和加班费按正常标准的双倍给,来不及给家里人寄年货的,老周你费费心,给他们老家寄些年货去,横竖也是个心意,不能让弟兄们在外面流血流汗,回头还后院不稳。”
“哎,好的,还是队长想得周到!”周显安得了令,连忙出去安排工作。自从李云道担任大队长以来,周显安的工作热情明显一浪高过一浪,再没有以前那种在王世平手下干活的憋屈了。
“你这个队长倒是挺人性化的,你这么一弄,就不怕别的部门有意见?”沈燕飞笑着道。
李云道哼了哼道:“干刑警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哪个部门不服气,让他们自己的头儿来找我,有种也来干刑警!”
沈燕飞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是把我也逼上梁山的节奏啊!”
“全大院,除了装财,就属你们经侦经费最充沛,甭跟我在这儿装傻哭穷。咦,话说回来,你一个经侦大队大队长,成天不好好在自个儿的办公室坐着,天天往我这儿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沈燕飞俏脸一红,起身整了整才穿了没几天的崭新警服:“谁愿意说谁说去,我就不信大院里谁不知道,你李云道跟我沈燕飞是一伙儿的。”
李大刁民笑道:“的确是一伙儿的,改天把你家那堵院墙拆了,那就真成一家人了!”
沈燕飞立刻“啐”了声,脸涨红到脖子:“呸,谁跟你一家人!”
第四百六十三章 时间不等人
江北地处江宁北部,过了江北就是江宁辖下的陆开县,陆开县北边就是安南省。历来省际交界的地方,治安难度出了名地高,陆开县与安南省的临州交界,江宁市内实施治污条例后,不少重污染和劳动密集型的企业都搬到了陆开县,有些图税收优惠的干脆直接搬到了临州,反正只一出脚就能跨进江宁,影响并不算大。大量的招工需求使得省际交接处出现了不少自发的大型聚集区,人员素质偏低,加上尚无有效的组织管理,这些分散在众多大型高污染企业群里的居民区犹如一个个难民窟。
接近年关,不少工厂都提前放假了,不少人都回了老家,也有一些外来务工的青年为了节省费用,留在当地过年。正是傍晚接近晚餐的时分,省界旁一处规模不小的居民区里,一辆桑塔纳呼啸着从狭窄的小街上驶过,污水溅得老高,出来觅食的青年们指着桑塔纳的屁股骂骂咧咧,不过在道旁炸臭豆腐的、卖煎饼炒饭的吆喝下,很快他们就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路旁一处面积不大的红帐篷里摆着几张桌子,大排档的老板正在露天的炉子上忙得欢快。冬天的冷风时不时蹿进红帐篷里,坐在一边旧餐桌旁的两个青年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他妈的,大过年的还要退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他妈的晦气!”开口的是个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猥琐,尖嘴猴腮,或许是被冷风吹得哆嗦,两只手端着廉价的塑料一次性杯子,喝了口热水,身子这才稍微暖了些。“松子,你说我们俩得躲到什么时候?”
旁边是个顶着一头绿毛年纪相仿的青年,脸色也不太好,挤了挤脸上冒出来的青春痘,随手擦在红帐篷的帆布上,才道:“鬼才晓得,娘西皮的,狗日的白阎王,狗日的葛大军,找谁不到,非要让我们去做那种事,现在出事了,一毛钱都不肯给,还要我们躲起来。操……”随后又是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松子,你说我们俩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是吧?你说会不会公安那边不知道这事儿是你我下的手?”
又一阵刺骨冷风吹进来,两人刚要开骂,却见老板送了一碟油炸花生米上来,两人立刻闭口不提刚刚的话题,“绿毛”冲老板叫道:“怎么搞的,这么慢?炸个花生米也要半天功夫?拿两瓶二锅头过来,另外老板,我俩是老顾客了,你多送点儿花生米呢,这才半碟子!”
大排档的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回道:“好咧好咧,你们经常来照顾生意,今儿我额外送你们一个韭菜炒蛋,怎么样?”
“绿毛”挠了挠脑袋,无数头皮屑飞落下来,有一些还飞进了桌上盛花生的菜碟里,“仗义!行,以后我俩肯定多来啊!”拧开老板送上来的二锅头,“绿毛”目送老板揭开帘子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伴道:“你以为公安都是二傻子?现在科技发达着呢,据说带个手机都能被人查到位置,不信你这会儿回城里去看看,只要露脸,铁定给你抓起来!丧鼠,咱俩刚放出来,这大过年的,你想回去喂屁股?”
丧鼠似乎想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打了个寒颤,也拧开二锅头:“打死也不能再回去了,那狗日的就不是人!”
两人好像都因为这个话题而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不一会儿,老板又揭开帘子进来:“来来来,韭菜炒蛋,免费赠送!”
“大过年的,街上的发廊都关门了,吃了韭菜都没地儿发泄……”绿毛又随手挤爆一个青春痘,动作极为熟捻。
“昨儿晚上我看街那头的洗脚店好像还亮着灯,要不待会儿……”丧鼠露出一个淫笑。
绿毛立刻会心一笑,举起手上的塑料杯:“来,干!”
就在这两人琢磨着饭后去洗脚店排解排解精力的时候,几公里外的一处农舍里,烟雾缭绕,中年男子的脚下已经是一大圈的烟头,似乎觉得站得太久了,他在农舍里找了张竹椅坐了下来,但很快又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想打电话,但是这想起那个年轻人的嘱咐:千万不要用手机联系任何人,此刻脑中浮现了地张略显瘦弱的脸颊,还有那对笃定的桃花眼。
他摇了摇头,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随后苦笑——老婆孩子已经被他秘密送到国外的安全住处了,他就已经想好了,这回放手一搏。原先他打算将证据直接送到相关部门,但是想到姓龙的在江宁只手遮天的势力,没准他上午送去,下午证据就到龙正清手里了。
当初无心插柳的一着棋,现在倒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当初蔡贤君开口要两成干股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所幸的是,那位红色后代并没有在他落难之际翻脸不认人,相反亲自飞来江宁,找到了那位关键人物。
他不是不知道江宁已经有人在着手对付龙正清,但是姓龙的在江宁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不但没有被打落凡尘,相反落了个“地下组织部长”的称号,单这一点,现在已经很难有人能正面撼动龙正清在江宁的影响力了。但是,他不得不试试,从白手起家到资产过亿,他向来不服输,哪怕此刻就快山穷水尽了,他还是想奋力搏上一搏。赢了,之后不一定一马平川,但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包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哪怕为了儿子,自己要搏一搏。
“别愁了,云道说能拿下姓龙的,就肯定没问题!”又恢复一副邋遢大叔模样的何大海似乎挺享受屋里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就是周贵友的坐立不安有点儿破坏气氛。
“何兄弟,我这回是把身家老本,甚至性命都搭上了,输了,就真的……”
“嘿,还没开始打仗呢,你怕什么?”何大海自己也掏了枝红梅点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你算是祖上积德祖坟冒烟了,换个人指不定已经把你卖给姓龙的了,不过云道这人,你要放一百个心,他说帮忙,就肯定会帮忙,不然这大过年的,我吃饱了撑着跑到这乡下陪你个大老爷们待着?”
周贵友失笑:“何兄弟教训得是,我啊,也是乱了万寸了,但愿吧,但愿云道兄弟能很快拿下龙正清。”他长长吁了口气,“关键是时间不等人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跃不过龙门的鲤鱼
江宁禄口机场,接近春节,原本不算得太忙碌的机场人头攒动。机场广播刚刚发过通知:由于航空管制,从江宁飞往京城的航班延后两个钟头。换下警服的李云道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衣服是阮疯妞从美国带的,牌子李云道根本认不出来,但剪裁得相当贴身,仿佛量身订制的一般。只是脚上那双千年不变的黑色布鞋,跟这件价格说出来足以让李大刁民倒抽凉气的风衣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李云道向来就不是在乎别人目光的人,事实上笼罩在春运火热气氛下的机场,每个人都神色匆匆,也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对别人的穿着打扮指手划脚。出门前还在队里处理几件急事,李云道只拉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放了几件日常的换洗衣物。这次去京城主要还是想陪老爷子过春节,高大鹏的案子如今厅里和市里各方都盯得很紧,估摸着在北京也待不上几天。
听到航班延迟两个小时,李云道干脆起身去书店逛了逛,买了两本书,《第三帝国的兴亡》,上下两册,一百一十八块,付钱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但想起刚刚下山在建筑工地上那会儿,天天去新华看的日子,李大刁民似乎觉得那段忙着生存,却也快乐着——眼下吃穿不愁了,但烦心的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
“咦?是你?”正要迈出机场书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李云道回头,是一个戴着宽大墨镜的年轻女子,短发套裙,高跟黑丝,手臂上搭着一件厚厚的呢子大衣,另一只手拉着一个小巧的亮红色旅行箱,从书架边快步走的时候,回头率百分百。
人还未到,李云道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一种香水。戴着墨镜,一李云道没认出来到底是谁。
“真的是你,不认得我了?”女子笑着走上前,摘下墨镜,“现在认出来了吗?”不跳字。
“哦!苏,真巧。”李云道认出了眼前正是蔡桃夭的大学同学苏钰。
“想不到会在江宁碰到你,的确是很巧,我一个月才飞一次,一直没回姑苏去看看,你这是出去度假?”苏钰上下打量了李云道一番,风衣加布鞋的搭配,也只有他这样的极品才想得出来,不过苏钰还是暗暗有些吃惊,因为她认出了李云道身上的风衣应该是出自纽约如今最出门的定制西服世家,比brioni还要更稀缺一些,据说早年那家以裁缝手艺传家的西服世家只帮罗马和法兰西贵族定制专门的风衣。想到这里,苏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可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服?最何况,这个世上有哪个人会穿着这么一件极其奢华的风衣,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地配上一双黑色老北京布鞋。
李云道看出苏钰脸上的诧异,但也没在乎,只是笑了笑道之前我还琢磨着会不会在秦淮河边碰到你,只是几次带去喝咖啡,都没碰上你这位幕后老板。”
“哦,原来小姑娘说的老就是你啊!”苏钰想起之前咖啡馆里打工的小姑娘提起过一个年轻人,但这件事儿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样,你跟夭夭的事儿……”苏钰也很久没有跟蔡桃夭联系了,蔡桃夭的背#景,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不然也不会在大学的时候费尽心机地跟另外一个女生调换宿舍,一定要跟那位北大的天之骄女住在一起,哪怕被日月遮掩了星光,她也觉得值得。她本不想提这个话题,在姑苏的时候,她查过李云道的身份,那时候不过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小工头,就算他再努力,几年,也不可能一跃龙门。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年轻男人却笑了笑发展得还不,回头办事儿的时候一定让夭夭给你发请柬,你现在可是金融女王,红包可不能小气哦!”
苏钰有些吃惊,眼中的诧异一带而过,随后立马恢复了一脸笑容那是当然的。咦,你也去北京?好像也跟我是一个航班。”她盯着李云道手里的机票,经济仓,果然还是那条跃不过龙门鲤鱼。
李云道笑了笑嗯,去北京看几个亲人,过了春节再。”
苏钰还想说些,但手里的苹果却突然响了起来。“抱歉,我接个。”拿起,“hi,johnson……”一串流利的英文。打着,她似乎已经忘记身边还站着一个旧相识,到最后,跟李云道露出一个表示歉意的微笑,又做了一个“打联系”的手势,金融女王拉着李云道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如同一只吸引了无数雄性眼球的雌孔雀。
李云道自嘲地笑着耸了耸肩,苏钰的轻视他并不觉得有过份的,这世上有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蔡菩萨和阮疯妞那般。很快,与苏钰的相遇就被他甩到脑后,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李云道从周秀娜那儿拿了盒泡面,这会儿倒真是派上了用场。热腾腾的牛肉面让李大刁民胃口大开,翻开刚买的书,蹲在候机厅的椅子边就开始一边看书一边狼吞虎咽。
不远处透明玻璃的后方,宽松舒适的沙发上坐着容貌绮丽的金融精英,终于打完了越洋,苏钰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她的视力极好,此时正好看到蹲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对着一碗泡面挥舞塑料叉的李云道。她摇着头蔡桃夭就看上这种货色了呢?难道说真正的女神真的都会嫁给这种一文不值的穷吊丝?”掉过头,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卡布基诺,金融女王微笑着道谢谢,麻烦再给我来一份牛面面。”
女服务员拎后托盘回到服务台,对另一位男服务员道喏,你那位女神要吃牛肉面,还不快给她泡去?”
相貌长得有点儿像金城武的男服务生一脸激动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用心地泡这碗面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跃不过龙门的鲤鱼
第四百六十四章 跃不过龙门的鲤鱼
第四百六十五章 讲故事
波音737冲入云霄的时候,苏钰坐在头等仓,喝着口感稍好的波尔多红酒,耳机里传来悠扬的管弦乐。对于苏钰来说,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或者这才是生活,此时此刻,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刚刚在机场还偶遇过一个故人,一个在她看来生活圈层与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穷人。
身后十多米的经济仓,李云道又翻开那册才看了数十页的书册,正要继续看下去,身边响起一个童音:“叔叔你在看书吗?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李云道转头,果然是刚刚上飞机时就趴在少妇肩头冲他笑的小萝莉,看模样也不过四五岁,另一侧坐着刚刚抱她的少妇,除了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外,少妇看上去端庄绮丽,有种少女无法持有的成熟美。此时飞机刚刚起飞,少妇耳朵里塞着耳机,双眼微闭,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到小姑娘对李云道的发问。
小萝莉让他想到了跟十力一起待在王家四合院的张小蛮,只是张小蛮自幼追随道家名师,身上多了几份同龄人无法具备的聪慧出尘,而身边的小姑娘,却是如同一般的孩子,稚嫩而可爱。
“你想听什么故事?”
“那你会不会讲狼外婆的故事?”小萝莉抬头,一脸期冀地看着李云道。
李大刁民尴尬摇头,古今中外的书籍他大多是有涉猎的,虽然不说过目不忘,但也起码记得个大概,唯独那所谓的国外童话,却一直没在他的阅读范围内。
小萝莉似乎有些失望,低头想了想,又抬头俏声问:“那你知道人鱼公主吗?”还没等李云道开口,小萝莉便自言自语,“那应该也是不晓得的。”
李云道失笑,歪着脑袋想事情的小萝莉的确有点儿意思。他干脆合上书册,想了想道:“要不,我给你讲讲上山打猎的故事,好不好?”
小萝莉一听“打猎”,闪亮的大眼睛立刻神气起来:“嗯嗯嗯,打猎好。”也不知道那小脑袋里对于“打猎”到底是如何定义的,或许她的“打猎”跟钓鱼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吧。
“在很远很远的西边,有一座终年山顶积雪的大雪山,山脚下四季如常,山腰多是险俊悬崖,就在山脚和山腰之间的羊肠小道上……”
小萝莉眨着眼睛问:“什么是羊肠小道?那座山是在羊羊的肚子里吗?”
李大刁民愕然,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羊肠小道就是说山上的道路曲折得很,像小羊的肠一样……”他尽量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话解释着。
小萝莉噗嗤笑了出来:“叔叔,你直接告诉我这是比喻就好了。”
李云道再度愕然,连“比喻”都知道的小姑娘会不知道什么叫“羊肠小道”?也许是她太小的缘故吧!
李云道又接着讲:“就在山脚和山脚之间的小道上,座落着一处喇嘛寺,这是一个很破很旧的喇嘛寺……”
小萝莉想了想,问:“是跟布达拉宫差不多的那种吗?”
李云道暗暗吃惊,小萝莉居然连布达拉宫都知道。“差得远了,性质差不多,但规模要小得太多了,连布拉达宫广场的一个角落都比它大。”小萝莉点头,吃力地抬头看着李云道,似乎是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喇嘛寺里住着一个老喇嘛还有三个十来岁的兄弟,他们相依为命。老喇嘛很有本事,教了三个小朋友很多东西。有一天,老喇嘛突然出门,一出去就是三个月,等回来的时候,老喇嘛还带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小baby?比囡囡还小了?”小萝莉若有所思地想象着那幅画面。
李云道点头:“三个少年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灵气的小婴儿,在襁褓里就会冲他们的笑。于是,他们决定上山去猎一天母狼回来给小婴儿喂奶。”
“啊?”小萝莉似乎被三兄弟的这个决定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母狼能乖乖给小baby喂奶吗?狼不吃人吗?”
李云道笑了笑,接着道:“是啊,狼是吃人的,可是由于是冬天,三兄弟去大雪山里转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找到一只有奶的母狼,期间倒是有不少离了群的狼糟了殃。”
小萝莉想了想才道:“这样也好,狼终究是吃人的。”
李云道被她大人一样的口吻逗笑了,不过还是笑着继续自己的故事:“就在他们心灰意冷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个庞大的狼群,足足有五六十只成年恶狼,领头是一只足有成年人胸口那么高的壮实公狼,公狼的身上,趴着一只四腿稍短的白色母狼。三个少年中的老大目力佳好,一眼就看出那只母狼刚刚生育过,狼乳还不断地从滴落下来。可是,一边是三个十多岁的少年,一边是庞大的狼群,怎么才能猎得到那只母狼呢?三个少年开始发愁了,他们手上只有一幅弓箭、一只猎叉还有一把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刀。”
小萝莉似乎已经进入了李云道描述的场景里了,急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带猎枪啊?”
李云道摇头:“因为那座山很远很远,也很穷很穷,猎枪这种东西向来是没有见过的。”李云道顿了顿,又接着道,“很快狼群就开始拭探着发出攻击,但三兄弟里的老大和老二都武艺高强,三下五除二,就把偷偷袭击的几匹恶狼杀死了,狼群一时间也似乎被镇住了。但是天却越来越黑,山上也越来越冷,幸好之前他们准备了一些柴火,用钻木的方式很快就点燃了火堆。狼群慑于火堆,一时不敢上前。”
“三兄弟里,老大老二武艺高超,老三是公认的主意多,所以两位哥哥就问三弟:‘接下来怎么办?看火堆的燃烧速度,撑不过半夜。’老三想了好一会儿,才指着那头领头的公狼说:‘擒贼先擒王,先拿下领头狼,没有领头狼发号施令,撑到明天早上应该没有问题。’”
“老大的身上背后一张很大很大的牛角大弓,听老三说完,他便取下弓箭,在呼啸的山风中死死瞄准着那头领头的公狼。也许是感觉到了危险,居然有数只狼围了上来,挡在了那只公狼的前面,不过,幸好那只公狼的个头实在太高大了,老大的弓箭还能瞄准着公狼的眼睛。”
“就在老大突然准备射出那只弓箭的时候,老三突然低声喝道:‘等等’!”
“为什么要等啊?多危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似乎睡着的少妇居然醒了,此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萝莉似乎很赞同少妇的观点:“妈妈说得对啊,为什么要等呢?”
李云道笑了笑,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老三之所以让他等,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更危险的事物。”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以身饲熊
“叔叔,更危险的是什么?”小萝莉倒不似少妇那般沉不住气,只是精致可爱的小脸蛋上也写满了紧张,显然已经深入故事情节,深深为那兄弟三人的命运而牵挂着。
“老大和老二其实也跟奇怪,这种关键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冬日的恶狼群还危险的呢?不过,片刻后,当他们听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咆哮声后,老大果然将弓收了起来,低声呼道:‘先上树再说。’三兄弟自幼在山上长大,爬几棵树自然不在话下,正当他们爬到高处的时候,刚刚身后的漆黑林子里爬出一只体型无比硕大的狗熊。山上的人都知道,大冬天的,宁可碰着狼也不要撞着冬眠的熊瞎子。这些独居生**型庞大的黑家伙,一到冬天就躲起来睡觉,可是警觉性却是相当高的,显然三兄弟的驻宿地就紧挨着这么一位庞大的邻居。头狼的嚎叫和刚刚的动静惊醒了冬眠的狗熊,从窝里爬出来的狗熊比一般的熊看上去要大得多,而且看上去有些狂燥,等再看到眼前的狼群,狗熊误以为自己是狼群的目标,而后并开始疯狂反击。狗熊的爪子很厉害,身上的皮毛混着松脂,也硬得很,第一波交锋后,狼被熊掌硬生生地拍死了十来只,狗熊也只是后腿被咬了两口。不过剧烈的疼痛反而刺激得狗熊凶性大发,直直冲向那只驮着短腿母狼的头狼。头狼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跟一只体型足有四只头狼大的超大型狗熊比起来,如果站在成年巨汉脚下的三岁孩童。头狼的第一反应就是带领狼群撤退,显然也是感受到了狗熊的巨大威胁。巨大的狗熊奔跑起来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狼,大地都被震得轰隆隆地响,狼群慌乱撤离的过程中,又不少狼被狗熊踩碎了头骨,就连那只短腿的母狼也从头狼背上滑了下来,很快就被狗熊追上。狗熊居然也不理那只母狼,继续咆哮着追击群狼,直到将群狼赶出自己的领地,这才拖着受伤的腿低沉咆哮着爬回来。狗熊的嗅觉很灵敏,回来的时候,它又闻到了陌生的气味,寻着气味,狗熊很快就赶上了扛着母狼往山下走的三兄弟。”
“啊?”小萝莉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那……那他们还不快跑?”
在小萝莉看来很像爸爸的叔叔笑了笑,接着道:“两条腿的人哪里跑过得四条腿的狗熊,真发起狠来,连狼都跑不过它。不过,幸好,三兄弟里,老大和老二的武艺很高超,老大以前就猎过熊,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块头这么大的。老大对老三说:‘三儿,你扛着母狼先下山,我和你二哥留下来对付它。’老三不肯,说要走一块儿走。老大和老二也知道老三性格倔强,也不多劝,分别取了牛角大弓和猎叉,琢磨着怎么对付一头看上去已经发狂的狗熊。”
少妇倒是突然笑了起来:“太假了吧?两个人敢跟狗熊正面玩摔跤?”少妇带着纯正的京城口音,显然是地道的京城人。
李云道还没有说话,自称囡囡的小萝莉倒是先不乐意了,皱着眉,不满地回头冲少妇道:“妈妈,让叔叔讲完,你再发言!”
少妇也不以为意,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小萝莉这么跟她说话,耸耸肩笑看着李云道道:“接着讲呢!”
“三兄弟一边跑,一边想法子,老大试着射了一箭,铁木磨尖的箭头只没入熊瞎子皮肤些许,只对狗熊造成了一丝轻伤。眼看着发狂的狗熊越来越近,武艺最差体质也最差的老三突然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老三可真笨!”小萝莉吸着鼻子评价道。
倒是少妇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云道,没有说话。
李大刁民尴尬地笑了笑:“他这一倒地,眼看着狗熊就扑了上来。老三冲老大老二吼着说:‘你们俩快下山,以后多给我烧些纸钱便是。’他以为老大老二会走,可是老大老二谁也不愿意扔下他一个人,也顾不上被甩到一边的母狼,只重新折回来架起老三继续跑,但狗熊已经追到身后,他们甚至能闻到熊嘴里不断喷出的腥臭的味道。忽然之间,只听到老三一声惨叫,啊……”
“啊……”小萝莉惊恐地捂着嘴,看着李云道的大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东西。
李云道没有注意,他似乎也陷入了那段凶险至极的故事:“只到老三的惨叫,老大老二齐呼一声‘不好’,两人下意识的将老三同时往前一推,离开了狗熊的利掌,但是自己两人却陷入了危险。老大从小练贴山靠,贴断了山上二十五根怀抱参大大树,等狗熊上来,他不退反进。狗熊见人已经不跑,立刻后腿着地,进入战斗状态,挥舞着熊掌拍向老大的脑袋,老大却直接吼着冲进狗熊的怀里,就在狗掌离他脑袋仅有数寸的时候,一记贴山靠,仅将那足有吨重的狗熊震飞了出去。老二见状,一个疾跃,执着锋利的猎叉直取狗熊的脑袋,老大也没有落后,当老二执叉上前的时候,巨大的牛角大弓再次张开,这次用的是仅有三只的铁头回钩的弓箭,直吸那狗熊的咽喉……”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国航空姐的询问声打断了李云道的故事,等空姐离开后,母女俩竟不约而同地看向李云道,却见后者喝着白开水悠然地打开手里的书册,丝毫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少妇是个急性子,直接就问道,“讲完你再看书呢?”
小萝莉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李云道,似乎摊上这么一个妈妈让她一直觉得很尴尬。“孔蓝翎,礼貌,注意礼貌!”小萝莉皱着眉头,完全没了刚刚捂着嘴巴眼中噙泪的可怜模样。批评完妈妈,小萝莉才回过头:“叔叔,接下来呢?”
李云道想了想,笑道:“狗熊死了,三兄弟逮着了母狼给婴儿,还带了熊掌下山,狠狠饱餐了一顿。”
小萝莉点点点,似乎很满意这个近乎圆满的大结局,过了一会儿,就靠在少妇身上沉沉睡去。
少妇似乎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看书的李云道,酝酿了许久,终于才开口道:“那个……老三绊倒,是装的吧?”
“嗯?”李云道转头看着她。
“他是想以身饲熊,救自己的两个兄长吧?”少妇直视着李云道的眼睛,似乎想从眼神里寻找答案。
“谁知道呢,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