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练武习文(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
当嬴冲从那日月炼神壶内出来,就感觉浑身无力,周身筋肉都疲惫已极。
炼神壶内那具身体的体力消耗,也映射到了壶外。且更多了些壶内所没有的症状,浑身大汗淋漓,肌肉酸胀抽搐等等。
不过嬴冲这刻,却是无尽的欢喜。不假!那安王与邪樱枪都没有骗他。
哪怕是来到了壶外,那条‘假脉’也依然存在于他的身体内。且今日修行的成果,也完完整整的保留在本体身躯中。气息元力确有变化,正是‘大自在’功体的特征。
邪樱枪仍旧变化成一只手镯,戴在了他的右手上,而在嬴冲的手心中,另多了一枚戒指。
这是他完成师门任务五之后得来的奖励,也同样是邪皇真传的入门赠礼之一。
功用是在地面制造出一个陷坑,可坑陷敌人。据那银镜介绍说,此器出自中古,发动时无影无迹,且内具磁元异力,便是仙人遭遇到了,亦难逃避。不过此器炼制的时候出了问题,难以随心所欲,使用时偶尔会出一些状况。然而此器也确实强力,总而言之,这陷仙戒还是一枚不可多得的防身至宝。
嬴冲猜测,这当是由中古练气士制作的仙器之一。上古与中古时代,都是玄门练气士与修真者的天下。而古时候的仙人,则与如今的天位武者相当。
也就是说,这枚陷仙戒,对那些小天位也一样能起效果。
不过这具体的效果如何,嬴冲没有试过,也就不得而知了。
得到那陷仙戒之后,那师门任务五也同样发生了变化,成了日常任务五——每日完成大自在五周天,可得‘灵露’一滴。
嬴冲还不知这‘灵露’,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料来这日常的奖励,必定是远远不及那陷仙戒的。且其他几个师门任务,多半也是一样的情形。
他已经开始期待,其余三件师门任务的奖励。
其中嬴冲最期待的,自然是那孔雀翎。中古时代,公输般曾以此器诛杀西方邪佛‘暗灭天来’。也就是说这件暗器,哪怕是权天位修士,也难逃身灭之灾,可见这件暗器,是何等的威势。
尽管那奖励,只是一件孔雀翎的残骸。且镜中已有注释,此器破损严重,已没可能将之完全修复。
可只需这件孔雀翎残骸,日后能有孔雀翎全盛时十分之一二的威能,也足可称得上是神器了。
不过这‘青蝴蝶’,可能也是所有师门任务中,最难的一项。嬴冲在那镜中,看了完整的制作过程。
其实并不比他的‘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复杂,问题是这件事,没法假手于他人,只能自己亲手制作。所有的零件,都需自己亲自完成才可。
所以相较于这师门任务三,那任务一与任务四,练习幻雷枪十三式基础枪势各一万次与射箭十万发,在他看来明显更容易得多。
不过其中无论哪一件,都不是他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那怕是有着日月炼神壶之助,每日可多增五六个时辰用来练习,也至少需大半个月才能有成果。
这夜嬴冲,是笑着入睡,第二天也是笑着醒来。他自十岁父亡之后,经历了不少风波恶浪,城府已深,可这日却也依然压制不住心绪,把好心情尽数显于脸上。
而醒来之后,嬴冲就又自顾自的,在他包下的那间小院中练起了枪术。
所谓的‘花月楼’并非只是一座楼而已,那只能算是一间门面。整个花月楼,不但包括了勾栏街上的那几座七层楼阁,还有楼阁之后,一共三千亩方圆的庞大庭院。内中分成数十个院落,而林依语居住的这间‘清雅居’,正是所有院落中,位置最好一间,宽敞明亮,清雅幽静。后临河岸,风景秀丽。
这也是嬴冲,打算将这里当成临时的落脚地之因。而现在又有了另一个好处,这庭院还算广大,正可供他练那幻雷枪十三式基础枪势。
此外还有箭术,那银镜中的要求是一百二十五丈外十发十中。也就是说,他这十万发箭,只需隔二百五十步开弓就可。
一丈十尺,大秦以五尺为一步,一丈两步。这在小院之内,就施展不开了。
不过‘清雅居’的后面,还有着一条小河,乃是清江的分支。隔河射箭,到对岸刚好是二百五十步左右。
之后的几天,嬴冲感觉自己每天,都是过的无比充实。每日练剑练琴,意神决与大自在,完成这些至少都需**时辰。感觉身体疲惫了,就在炼神壶里钻研那‘青蝴蝶’的制作。
而每当他精神也感觉不支了的时候,就将那林依语寻来听上几曲,放松一二,又或者与这解语花说话**一番,亦可解乏。
他以往武脉被废,所以每天都是走马章台,浪迹平康,醉生梦死,放荡胡为,看似是快活,可其实是失去所有希望后的自暴自弃,在肆意的挥霍自己的时光岁月。可在暗地里,嬴冲不知有多羡慕那些努力上进,也能够上进之人,
而如今得了邪皇真传,嬴冲看到了重入武道的可能,却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扑在枪法箭术,还有那两门功法上,想要将这失去的四年时光补回来。
尤其是在得到那日常任务五的奖励之后,每日完成大自在玄功一周天,得‘灵露’一滴。这东西不知是何来历,然而当嬴冲尝试着服用一滴之后,发现此物赫然可抵他一日修行之功!内元的增长,顿时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拔高了一截。
一次周天大自在可得一日玄功修行,一次意神决能得一日假脉,嬴冲自然是勤奋不已。
这番作为,使得张义大为欣喜。以往嬴冲也修炼养气决与枪术,可却多是应付了事,只为舒展血脉筋络,使自身的武师境修为不至于降阶。每天就似精力用不完的野牛般,在咸阳城内横冲直撞,惹事生非。
可这次却似是改了性子,居然一直都呆在这‘清雅居’里,每天除了练武射箭之外,居然还捡起了算学,让人带来了大量规矩与数算方面的典籍钻研。
张义不觉得嬴冲,能在武道上再有突破。也不认为他家世子,能成为算学大家。
不过只需嬴冲能够老老实实呆在这‘清雅居’里,不外出招惹事非,他就觉谢天谢地了。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轻云楼风波未平,不但当街动用了墨甲,还出了人命。
据说京兆尹当日震怒无比,四处拿人,只因找不到‘苦主’与行凶之人,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这些天,咸阳城里的巡守力度,要强过之前数倍。尤其是嬴冲这类纨绔子弟,京兆府的甲卫盯着极紧。生恐他们在太后病重之期,再惹出什么事出来。
这个时候再出事,哪怕嬴冲有世传的丹书铁劵,估计也没用。
林依语却觉古怪,忍了嬴冲三日,终于看不下去:“世子,我这里是风月场所,可不是什么练武习文之地。”
在这烟花之地,不喝酒玩耍,不听曲狎妓,做那声色犬马之事,岂非怪异?幸亏这‘清雅居’偏僻,又有嬴冲的护卫看着,不让人靠近。不然别人见了她院子里的情形,还不定会怎么想呢。
还有那日常随着她的那几位红牌,这次不能分到嬴冲的好处,几日里也常抱怨她来着。
嬴冲早知会是如此,他也预先就想好了说辞:“家里的摘星神甲择主在即,哪里还有心思在外面玩耍?我这也是临阵磨枪来着,只盼着那神甲能够选我。这两月,且先忍着吧——”
林依语想想也对,换成是自己,这时节多半也难顾及到其他的。同时也暗觉好笑,嬴冲再怎么临阵磨枪,难道还真能使摘星神甲认他不成?
有着武脉被废的缺陷,摘星神甲的器灵,无论如何都不会选他。
这时嬴冲却又忽然把脸凑了过来,似笑非笑:“其实花月楼里这些庸脂俗粉,我也实在是没兴趣,可语儿你偏是不肯让我碰,如之奈何?若是语儿肯让我给你开脸,那么便是那摘星甲与家传的爵位,我嬴冲都可弃如敝履的。”
第十七章 青玉蝴蝶(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世子何必拿依语寻开心?”
林依语有些羞涩,不过目光却不避不闪,与嬴冲对视:“世子若肯用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依语的身子,便给了世子又如何?世子需知,似我们这样的女子,若是破了身,那便不值钱了。”
嬴冲的眼里,却的笑意更浓,一把握住了林依语的手:“我若说肯了?别说是八抬大轿,便是给你十里红妆又何妨?”
言语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不同于别的世家子弟,对血脉门第看得极重。他嬴冲的母亲,本就是出身商家,被士人轻视。且本身也将失爵,已经成为家族弃子。
虽有些忌惮祖父嬴定,可嬴冲自信若他肯争取,未必就不能迎娶林依语入门。
旁人可能会笑,可那又如何?他已是被人嘲笑轻贱了四年,早就习惯了,也不介意忍受更久。
说实话他对这女孩,还是蛮中意的。
林依语不由楞住,半晌之后才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世子大好前程,何必毁在依语这里?”
又觉这番举动有些生硬,林依语强颜笑道:“非是依语不肯呢,而是世子门庭显贵,奴家自惭形愧。”
“嗯?你当真了?我开个玩笑而已,莫要放在心上。”
嬴冲哈哈大笑,目里却闪过了一丝自嘲。原来便是这么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也同样瞧不上他这个废物浪荡子么?
林依语似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娇嗔羞恼不已,怒恨不依的用小手直锤着嬴冲,直到后者连声讨饶这才罢休。
这日之后,嬴冲却是把更多的精力,用在那邪皇真传中。不过当他每日再听林依语的琴音时,只觉再没有以前那种味道。
让他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该问那么一句。
情场遇阻,嬴冲在修行上,倒还算是顺畅。他发觉那幻雷枪的十三式基础枪式,比之父亲传下的疾风骤雨三十六式大枪还要强上不少。不但枪法更简练,且更适合武道筑基。在运枪之时,配合大自在功法,更能增长气元。
于是嬴冲果断的消减了疾风骤雨枪的修炼时间,转而改习幻雷十三枪。不过前者好歹也是父亲传下来的,要给嬴神通留一点面子。嬴冲并未完全放弃,只是每日象征式的练习一番。
每日五百次幻雷十三枪,估计大概还有两三日时间,他就可习得那据说是天位以下,枪法中无双杀势的‘夺魂绝命升仙枪’。
至于箭法,嬴冲在幼时虽有基础,可因荒废四年,再捡起来有些不易。清雅居后面那条小河白天人来人往,所以只能在夜间习箭。可在夜里,对人的眼力要求就未免有些高了。
毕竟那银镜里的任务,并不仅仅只是要求射箭八千次而已,还要求二百五十步外每千箭十发七中。也就是说每一千箭,至少要命中箭靶七成才能算数。这千箭之内,做不到七成的命中率,就不能算数。
嬴冲却坚持了下来,每天射箭五百发,一丝不苟。用的弓,也是武师境常用的五石弓,并不因降低弓力,投机取巧。
如此一来,前几日练习箭术的成果,完全作废,直到后面两天才好些。
这从那银镜中显示的数量就可看出来,师门任务四后面有一行小字——完成数一千。嬴冲前几夜的三千箭,并不算数。
好在嬴冲以前射箭的底子,已经渐渐捡了回来。估计再有十日,嬴冲就可将那射日决拿到手。
除此之外,嬴冲又发觉在外面里练枪的效果,远不及炼神壶。壶内不但可以练枪,也可淬炼自己的精神意念。
于是他果断的将练枪的场地,移到了壶内,每日白天都躺在床上,假装睡懒觉。
这又让张义失望不已,以为嬴冲并无恒心,不能坚持。那林依语知道了,也很是嘲笑了嬴冲几句,说他做事只有三天热情,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只有每天晚上练箭,嬴冲还是依然如故。每夜五百箭,一箭不少。
这是因壶内弓术施展不开,否则嬴冲也恨不得,把弓术的练习也搬到壶里。
这枪术箭术的进展,都还算顺利。那意神决与大自在玄功的修行,初期也是顺畅,嬴冲没感觉什么让为难的。可只唯独那机关术,却是让他愁白了头。
在银镜中的‘青蝴蝶’,与真正的蝴蝶差不多大小,内中的结构,也还算简单,只有二十三个配件。
不过公输般的机关术,结合了部分玄门的符阵之法。每一个配件,不但要求严丝合缝,不差毫厘,更要在上面篆刻灵符阵纹。
对于一个还未入门的新手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不但考较他雕刻的功夫,对书画方面的要求也是极高,后者还好,勉强能做到一气呵成。可前者嬴冲,却是半点基础都没有。
而据那月儿所言,这只‘青蝴蝶’,只能算是公输般传下的机关器件中,最简单的一样,最适合新手制作。
有些较为苛刻的机关,甚至需要把世间最坚硬的九天陨铁,切削到薄如蝉翼,然后再在上面雕出花来。
那些配件制作起来确实容易,嬴冲也不缺材料,一两个时辰就可完成一件。符文刻录,也不是太复杂。
然而每当他要把这二十三个零件,全都组合在一起时,不是有些零件的尺寸大了,就是小了。毫不容易能够对接在一起,组成完整的‘青蝴蝶’,可又因符阵不合之故,完全无法动弹。
第七日时,嬴冲终于有些烦了,斜着眼看向角落里的少女,目含好奇:“月儿你可知当年,我是怎么把这青蝴蝶做出来的?”
少女本是看着他神情专注的一个个制着零件,眼透怀缅之色。闻言之后,过了半天才回过神,闷声道:“父亲说他用了十日,制作了三百多个配件,才从里面找到完全合用的。”
嬴冲哑然,看了身前散落一地的那些配件。总数才一百五十多件一点,看来还早得很。
其实他之前也尝试过,二十三个构件,每样都制作了七个以上。可无论他怎么搭配,都没法让这‘青蝴蝶’动起来。
筋疲力尽,不过今日嬴冲并没有去寻林依语的兴趣,仍是笑着看角落里女孩:“你还在想那个安王?他就有这么好?”
“自然好!”
月儿微一点头,神情悲伤怅惘:“月儿是父王造出来的,父王是世上待月儿最好的人,他把月儿真正当成女儿看待。”
嬴冲依然在笑:“可那安王说他就是我,安王已经没了,现在我不就是你的父亲?他在那留言里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月儿闻言后就用宝石般的眸子,狠狠瞪了一眼嬴冲,之后就再没搭理嬴冲,身躯蜷缩着沉默不语。
嬴冲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逗这丫头说话的意。又拿起了一块手指头大小的青灵玉,用心雕刻起来。
这是在制作青蝴蝶的外壳,嬴冲需要将这玉的里面掏空,然后雕刻到惟妙惟肖,与真正蝴蝶别无两样。
公输般创造的‘青蝴蝶’,有多种功用,可以携带毒针杀人于无形;也可携带毒粉,洒入他人茶饭之中;更可附上神识,远至十丈之外探查。不过最重要的用处,还是窃听,内中可携听音之阵,记录附近他人的交谈言语。
而青灵玉,有着近似真正生灵的气息,可以瞒过武者的灵觉。
不过此玉易碎,制作起来格外困难,也是整只青蝴蝶,最困难的一部分。
嬴冲乃是生手,之前他手中毁掉的青灵玉,就已达七八十块。这东西的价格,是每一块大约十两黄金,并不算贵。
然而这样几十块的消耗下来,嬴冲亦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错非那奖励‘孔雀翎’残骸太过诱人,最近又尝到了机关术的好处,他甚至有了暂时放弃的冲动。这机关术在银钱上的损耗,竟让他也觉望而却步。
正苦恼之时,那月儿霍然起身,坐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径自从一块青石玉及雕刀那起,在玉石上削削切切,不多十个呼吸,就有一头摸样的栩栩如生的青蝶躯体,在她手中出现。
嬴冲看在眼中,不禁一阵愣神。这丫头雕刻此物,简直就似削苹果那样的轻松,游刃有余。
第十八章 赴宴武威(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
月儿一连制作了五个,然后将这些半成品,都端端正正的摆在他的面前:“只是帮你制作粗坯,不坏规矩的。父亲他以前制器,也是我在帮他。”
“真的?那可要多谢你了!”
嬴冲感激的笑了起来,这可算是帮了他的大忙。其实这个青玉蝶,最难的部分就是蝴蝶的外壳。必须像是真的,别人才不会在意这一只小小蝴蝶。换成是自己,看到一只丑八怪般,明显有雕刻痕迹的蝴蝶在眼前飞,不怀疑才怪。
至于里面的那部分及符阵,反而较为简单。
而月儿制作的青蝶外壳,却能以假乱真,比之他自己雕出来的,不知要好看多少。且这三个半成品,更使他省去至少两日时间,
原来如此,那安王嬴冲说月儿能助他制器,还真是不假。
忍不住又摸了摸月儿的头,嬴冲意外的感觉手感良好。那月儿先是像猫咪一般眯起眼,现出了迷恋享受之色,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立时将他的手拍开。
这时嬴冲才发觉,这小丫头的力量,似乎很是恐怖。只是随手一挥,就使他的手震得生疼。
“父亲说女孩家的的头不能让别人随便摸!”
月儿一声怒哼后,又继续坐回到了角落里。
嬴冲颇觉有趣的看着这一幕,又思忖了片刻,才又开始了青蝴蝶的制作。
他以前觉得这小丫头哭哭啼啼很烦,又怀疑那安王嬴冲心存恶意,所有既防备又排斥。
可如今却觉这月儿,颇为可爱,已经在想办法让这丫头接受自己。
他这么做,也有功利方面的考虑,月儿有这样的本事,光是炼器方面,就能成为他最好的助手。
此外那安王在留言中也提过,月儿的战力不错,比拟高阶天位。可惜他以玄宙天珠逆转三十载时光,本身余力已穷,无力助月儿摆脱时光之力的影响。
此时月儿只能托庇在日月炼神壶内,才能存身。一旦她走出去,必定会被那时序洪流,彻底压垮,
只有在这个时代,慢慢适应了之后,月儿才可走出这炼神壶。
所以这段时间内,这丫头都只能呆在这里,孤身一人,确实蛮孤寂可怜的。
日后自己如有时间,倒不妨多来陪陪她。
就在这孜孜不懈的忙碌中,又是一两日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九日,正是武威王府宴宾之日。
一大早,安国公府就有管家奉嬴定之命过来接人。嬴冲此时的大自在玄功,已经渐入正轨,只需再过个二十几日时间,就可打通震脉,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破事?所以哪怕明知这次武威王府之行,可能与自己日后的妻子‘叶凌雪’有关,嬴定也不愿浪费时间。
换在先前几日,他多半是从善如流,去武威王看看热闹也不错,可如今又哪里有这个闲暇?
安王对那叶凌雪情深意重,视为一生挚爱,可安王是安王,并不是他嬴冲。
他不觉得自己,会对那叶凌雪动情。自己这一生,也未必就一定要走那位安王嬴冲的老路。
然而安西伯嬴定,这次却使出了杀手锏,让那管家直接在他面前转述道:“禀世子爷,老伯爷他有交代,你这次若不愿去赴宴,那他就直接就为你向昌西伯府的三女下定了。”
嬴冲闻言,脸色就差点绿了。昌西伯府的三女黄熙风,是朝中昌西伯唯一的嫡生女儿,三年前就对他倾心不已。
这位不但出身好,人也长得不错,可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武力太强。十四岁就已经是八阶武君,被视为未来的天位强者。
那女人看起来瘦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可其实衣服里面全是硬实的肌肉。连性情也是霸道无比,嬴冲不过与她见了七次面,就被揍了五次。
可想而知他若把这女孩娶进门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除非自家的武力,能有一日超越于黄熙风之上。可即便能打得过,他也不好意思去揍女人啊。
那黄熙风不是不好,而是他嬴冲也是好强争胜之辈,真接受不了这样的女子。真要在一起,必定会是家宅不宁的结果。
一声轻叹,嬴冲果断的将所有的想法收起,乖乖的把自己收拾整理妥当,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他知晓那嬴定绝非是开玩笑,在那老头看来,失去武道与爵位傍身的自己,正需有人照应庇护。而近年正崛起的昌西伯府家,也正是最佳的联姻对象。
一旦他今日推绝了,那老头必定会顺势向昌西伯府家提亲不可。
当嬴冲会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发现这一家子的车队,都已在大门处准备就绪了。
武威王府只是邀请各府的适龄子弟与女眷前往,所以这次去赴宴的,只是他与嬴非,加上叔母王霞儿。
不过安西波嬴定却是慎重其事的,特意在门口等候着他,才一见面就把嬴冲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个混账,勾栏巷之后才消停了几日,居然又惹出事来!在皇宫之外动用墨甲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当街杀人?你嬴冲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真当陛下能一直忍你放肆?真以为你那两个义兄义姐,能护你一世?”
“又可知京兆府的那位,为将这事压下,废了多大的劲?我安国公府,这次又欠了他多少人情?”
嬴冲冷笑着听,反正是左耳入,右耳出,目中略含嘲弄的看着嬴定发飙。以后?他从来都没考虑过以后。
嬴定说得不错,今上确实不会容忍他一直胡作非为下去。他两个义兄姐,如今虽各掌边军军权,也都是大天位级的强者。然而二人出身太低,以前只是庶族,在朝中并无根基。本身就已麻烦不断,处境艰难,估计也护不了他太久。
然而他嬴冲待得失爵之后,左右都是要遭人作践,又何妨现在过得快意一些?
欠京兆府的人情?开玩笑,要欠那也是日后的安国公欠。他倒是巴不得父亲大人挣来的爵位与丹书铁劵,都被陛下收走才好。
宁愿什么都没有,也好过父亲留下的一切,都被杀父仇人接手。让庇护着嬴世继这个凶手的祖父,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
那嬴定也知嬴冲听不进去,再怎么教训叱骂,也没可能使嬴冲浪子回头。吼了一阵,就不得不消停下来:“你年纪渐长,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我知云麾将军胡全与兵部薛员外,都对你欣赏有加,竟然都有意将爱女许配于你。这次武威郡王府的赏花宴,那二位的家眷也会前往,有意看看你的相貌人品。所以这次,切莫惹事,否则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嬴冲的眉头一挑,想要再说什么,却又强忍下来。他若武脉完好,继承了安国公爵位,掌握‘摘星神甲’,那么别说是一般大族仕女,便是公主之流,也不一定配得上。联姻的对象,至少也是七姓三十六家嫡房世女那一层次。
可以现在的情形,能够得一位四等世族之女位妻,就已该知足了。
至于嬴定说的,那云麾将军胡全与兵部薛员外对他颇为欣赏,这句根本不用当真。他一个废人,纨绔子弟,会有人看得入眼才怪。
这两位真正欣赏的,应该是他兄长与二姐在军中的势力,能被他们借重而已。
不过嬴定对他还算有些良心,无论是那胡全,还是薛员外薛安,都是深受今上赏识,且正当壮年,前程远大。与这两家联姻,日后他嬴冲没了依靠之后,不会被人欺负得太狠。
至于嬴家,也可借他这个废子,将胡全或者薛安,收为羽翼。
思及此处,嬴冲不禁暗暗一叹。他之前问林依语时,确实是真心实意来着,那本是他最后的机会。
第十九章 名声狼藉(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
因是要前往武威王府赴宴,嬴冲的这次出行与前次会友时不同。不但摆开了全幅仪仗,更有侍卫成群。几辆马车亦无不华贵,尽显安国公府威仪。
然而才出了国公府的门前小巷,来到正街,就可听外面一片兵荒马乱。
那原本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几乎瞬时清空,街上的人群都如见瘟神,不约而同的向两旁避让着。还有各种样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是安国公府的仪仗,那安国世子出来了,诸位还不快当心避让!”
“是嬴冲那个混世魔王?大家小心点,别冲撞了那魔头——”
“怎么这家伙,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诸位仔细,那混账一向都无法无天,大家还是避着点为好。”
也有些人不解,没听说过嬴冲的名声,却自有好心人为他们解释。
“你问安国公世子是谁?那位可是京城四恶之首,出了名的无法无天!”
“记得三年前,那混世魔王出行,只因有人冲撞了他的车架,便直接将那人打断了腿。又把人丢到了京兆府,判了充军之刑。”
“还有四年前,这位强抢民女。那民女的家人上门要人,结果也被这世子折腾到几乎家破人亡。”
“不说远的,就说近日。据说这位当街杀人,在京城中动用墨甲。结果京兆府那边说一句查无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位半点毫毛都没伤到。”
“嘶——,这京城首善之地,居然有如此恶徒?在朝诸公,难道就不管么?”
“他乃安国公独子,手持丹书铁劵,有今上护着,谁能奈何得了他?不过只要再忍数月,这位失了爵之后,估计也就再狂不起来了。”
“失爵?这又是怎么说?”
“安国公?岂非是四年前,那位战死的嬴神通嬴大帅?大帅他一世英雄,怎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儿子?这真是虎父犬子!”
嬴冲隔着车窗,冷冷看着这一幕,唇角斜挑,笑容意味深长。张义则是眉头紧皱,眼里满含不悦与不解。
“这些人,说的未免太过份了。”
他修为高强,所以远隔十丈之地,亦能把这些人的言语听在耳内。可世子他为人或者混账了些,可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冲撞车架这件事,他是亲身经历过了。那人哪里是什么冲撞车架,而是故意碰瓷,以为世子好欺。
那时正值世子查探自身武脉被废之事,被嬴定阻扰,正是心情不佳。可能处置重了些,可本身并没什么错处。
再有那强抢民女一事,他虽未亲历,可也从嬴福嬴德嘴里得知究竟。那是嬴冲十岁时一次出游之际,在京城偶遇一少女卖身葬父。世子见其可怜,便将少女买下。
结果事后那少女的族人不认,反讹嬴冲强抢民女。
可那时候的世子,根本就不识男女之事,且安国公府内侍从成群,哪里需要到外面去抢姿色并不如何出众的民女?
也是那时的世子太过心善,也少不知事,中了人的算计。
“积毁销骨,有人存了心要坏我名声,如之奈何?”
嬴冲并不知张义到底听了些什么,不过大致能够猜到。他却毫不在意,只眼里的嘲讽之色更浓。
这民间关于他的传言,嬴冲都听说过。可那些事情,别说他根本没做过,就算真有其事,也不至于传到人人皆知,落到这般名声狼藉的地步。
没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岂至于此?没有人撑腰,那碰瓷之人与那假意卖身的贱人,岂敢招惹安国公府?
其实嬴冲对自己的名声,倒不是很在乎。最使他心伤的,还是祖父嬴定的坐视。
以嬴定手中掌握的势力,又岂能不知有人在坏他声名?然而他这位平日里面上对他疼爱异常,照顾有加的祖父,却是坐视他嬴冲的名声被人败坏。
这是更方便那嬴世继与嬴非,承袭安国公爵位?在祖父他的眼中,只怕是再没什么,比武阳嬴家的传承更重要了。
此时就在嬴冲的车架之后,另一辆马车上,嬴非则是苍白着脸看着车外。这次武威王府的赏花宴,对他与安国公府都极其重要,所以哪怕身上的伤势未愈,嬴非也仍是强撑着病体,准备前往赴宴。
然而这刻,看着窗外那百姓纷纷退避的情形,嬴非的目中却是满蕴恼意:“我真羞与他为伍!安国公府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光不可!”
“你这话说得不对,他毕竟是你兄长。”
马车的正座上,王霞儿身姿雍容的端坐着,意态娴雅,她对车外的事情倒是看得很开,并不在意:“且吾儿何需生恼?其实那人名声坏了,倒并非是坏事。非儿你更能名正言顺,承继安国公府呢。百姓都明事理,能知非儿你与那混账,终究是不同的。待你日后承爵,只需多些善事,多的是时间扭转我安国府的声誉。”
嬴非轻哼一声,狠狠锤了锤窗棂,勉力平复着心中气恨,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诧异的问:“父亲的意思,是要让我来承爵?祖父他,可是决心已定?”
“正是!这次摘星神甲择主,你父亲不准备出面。他年纪大了,本身也有一尊地元级的神甲在手,原本机会也不大。诸子之中,非儿你最年长,武道修为也最高深,是最有希望继承摘星神甲之人。”
王霞儿点着头,面上微现笑意:“至于你祖父哪里,也无需忧心。可知这次,他让嬴冲去武威郡王府赴宴是为何意?只因他已与那云麾将军胡家及兵部薛员外家有了联姻之议,准备为嬴冲迎娶这二家之女。”
嬴非微一挑眉,已知究竟。定亲四等世家之女,这是老安西伯嬴定,已彻底将嬴冲放弃了。两门亲事,既可联胡薛两家为嬴氏羽翼,也可为嬴冲寻一后路。
只是他心中仍未就此放心,自从上次伤在嬴定手中,嬴非心中就屡有不安,担忧道:“祖父对嬴冲他,最是疼爱不过。”
“那又如何?其实你祖父如何想的,并不重要。”
王霞儿笑了起来,那本来温和的目光里,此时竟泛着几分冷意寒芒:“无论他愿与不愿,摘星神家终究还是要落在非儿你的手中!”
※※※※
抵达武威王府的大门时,正好是申时时分,这里早已是门庭若市。
安国公乃大秦三王九公之一,可在这武威王府门前,也仍是排不上号。马车与仪仗,都只能停在府门之外——叶阀之人一向清廉,武威王府也是咸阳城所有王府中面积最小的,府内面积有限,停不下那么多车辆。
他这还算是好的,一些三四品官员的车马,都要停二三里开外,只能步行数里入府。而四品以下,根本就没资格赴宴。
嬴冲无精打采的随着一位王府管家从侧门走入,直到看见了平凉候世子周衍才好些。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刻这郡王府内,虽多的是世家子弟,可他嬴冲也只能跟这几位混在一处了。
不过仔细看了看着家伙之后,嬴冲觉得自己,还是暂时离他远些才好。
只见这周衍,就站在王府大门后,每当有女眷入门,都会行以注目礼。遇到一些漂亮的女孩,更是仔细审视。每每惹得那些夫人小姐,怒恨不已,可偏偏周衍那家伙浑然不觉羞耻,脸皮厚似城墙。
嬴冲自问面皮厚度不及周衍,挡不住那些眼刀目剑,所以还是远着些好。再说他对这些世族小姐,并无兴趣,何必陪着这家伙,去败坏那本就不多的人品?
向陪客的管家问了庄季与薛平贵的所在,嬴冲便欲带着张义去寻那二人,可没走几步,就听后方一声笑:“这不是安国公世子嬴兄么?好巧呢!”
第二十章 宁国魏轩(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这不是安国公世子嬴兄么?好巧呢!”
这声音一传入耳中,嬴冲就一阵凝眉。转头回望,果见一位衣饰华贵的公子哥儿,往他这边笑着走来,风姿儒雅,身姿挺拔,似玉树临风。
而在这位的身后,还有大群的跟班,无不都是世家公子,将门子弟。
“魏轩?”
嬴冲目中透出冷芒,也定住了足步:“确实是巧,不知魏兄有何见教?”
张义在旁,则是暗自忧心不已,生恐这两位,今日又在武威王府内起了冲突。
这魏轩乃是九大国公府之一,宁国公家的公子。虽非世子,可也是出身显贵,其父与外祖俱为当朝高官,
嬴冲与这位同龄,某种意义上,二人可算是师兄弟的关系。五岁时他们一同拜在嵩阳书院门下,习文练武。不过二人间不但不亲近,反而是恩怨极深了。
在嬴冲五岁之前,嬴氏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世家,嬴神通也仍未出头。而那时世子他无论是读书还有武道,都极有天份,深受师长喜爱。可这却让身世高贵的魏轩看不过眼,缕缕挑衅生事。
在武力方面,魏轩自然是战不过嬴冲的。可这位有宁国公府的背景,多的是朋党羽翼,据说让嬴冲很是吃了几次大亏,
不过很快情势就发生变化,嬴冲之父嬴神通得当今提拔,终得以执掌一军大权,一年内历经四战,几乎横扫了关东诸国。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得封国公之位,今上更亲授神甲‘摘星’。武阳嬴氏也由此得益,数位族人被提拔出任高官显职。
于是嬴冲这个新出炉的国公‘世子’,也就水涨船高了。他是真正的世子,未来的安国公,自然非是魏轩这个不能承爵的世家子能够比的,武力也逊色数分。于是嬴冲反过来,也将魏轩狠狠揍了几次,让这家伙彻底老实了这才罢休。而这段恩怨,也暂时了结。
可当嬴冲十岁武脉被废,退出高阳书院之后,这魏轩却又再次记起了旧怨。
此时二人年纪渐长,且嬴冲贵为国公世子,有着四品官身,魏轩不好动武。可每次见了嬴冲,这家伙都必定要冷嘲热讽一番,想尽了办法,要让嬴冲难受。
嬴冲本就气傲,从不愿在这魏轩面前服软,所以每每见面,气氛都是剑拔弩张。
不过这次,这魏大公子的神情,却是出奇的和善,笑意盈盈,毫无半点寻衅之意:“嬴兄何需如此紧张?魏某只是偶见儿时旧友,心中喜悦,想与嬴兄叙叙旧情而已。可既然嬴兄不喜,那就暂时作罢。”
一边说着,魏轩一边那庭院的深处走,笑声爽朗:“待得两个月后,嬴兄有闲暇之时,魏某再来与你一叙儿时旧事。”
嬴冲不禁撇了撇唇角,这不就是在说,等他嬴冲失爵之后,再来寻他清算旧账么?
两个月后,摘星神甲——
嬴冲目光怅惘失意,对于此事,他是真的心存不甘。至于魏轩这个麻烦,倒并不上心,无非是与这家伙,再干上一架。
可随即嬴冲又心中一动,他现在修了大自在玄功,‘武尉’境在望,且身有假脉在身,不知能否使摘星甲认主?
身为父亲唯一嫡子,血脉至亲。他的机会,原本就比旁人多些。
可当仔细寻思之后,嬴冲还是摇了摇头,他担心自己是现在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也就越大。
在武脉真正修复之前,他嬴冲终究还是个残废之人。自己身体的状况,应该瞒不过摘星。
不过嬴冲很快就将这神色收起,面色恢复平常。今日无数世家子弟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愿让人看出自己有半点的失落与无助。
嬴神通之子嬴冲,哪怕是被人打到鼻青脸肿,踏入泥尘,也不能弯了脊梁,绝不能被人瞧了笑话!
再见薛平贵与庄季时,是在一个临时以青竹搭建的凉棚内。前方是一片小湖,而湖畔外则是摆满了各色或奇丽,或美艳的花儿。
有些是国公府自家培育出来,有些则是几日由各府送来,今日一并供众人观赏。
薛平贵驻足在栅栏前,笑望着那些花与湖光水色,庄季却在吃,手中拿着一只肥猪蹄,满足流油。在他面前,赫然摆着五六只烤乳猪,如山一般堆着,配合那恍如肉山般的身体,便连嬴冲这不懂风雅之人看了,也觉在是太煞风景。
“之前与魏轩见面了?”
等到嬴冲过来,薛平贵目中隐含忧色的回过了头:“我听说他私下找了临淮候世子林东来,估计这二人,已有了联手之心。”
嬴冲微一凝眉,而后就笑着摇头:“联手就联手,还能怕了他们?哪怕没有了爵位傍身,我嬴冲也不会任人欺辱。”
那边庄季正吃着,闻言之后,却是虎目一瞪:“怕个卵蛋,到时候与他们再干上一场就是。我老爹才刚给我定制了一件墨甲,正愁没架打呢。”
虽说嬴冲只将这三位当成一起胡混的酒肉朋友,可闻言之后,却也不禁心中一暖。
不过他心里对庄季,却没什么指望。庄季最喜争斗,每次与人干架时都是极兴奋欢喜,确是不会怕了那魏轩及林东来。可庄季之父,却绝不会愿见自家长子,插手他与太后及宁国府家的纷争。
那边薛平贵也知究竟,所以干脆就没理会这浑货,又试探着问道:“我最近要去母亲封地一趟,不若冲弟你随我往河东一游如何?先暂时避一避那林东来的锋芒,过段时日,他家也就再起不来了。”
只要等到太后薨逝,太后家也就是一条咸鱼。
嬴冲却是爽朗一笑:“平贵哥你觉得我嬴冲,会斗不过那两人?”
薛平贵一阵愣神,而后失笑:“也罢,那我便坐候,看看我们咸阳四恶之首的手段。”
说完之后,薛平贵又想起了一事:“对了,那****差点把林东来给宰掉的暗器,是从哪里寻来的?能否也给我定做几件?这等杀器,市面上却是少有。”
世上绝顶的暗器不少,可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当街诛杀两位武尉,又重伤数人的器物,却是少而又杀。
“这东西啊?是自己做的,废了我不少功夫。”
嬴冲翻开了袖,将那‘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都显露出来,坦然答着,可随即就见薛平贵摇着头,一副‘你在骗鬼呢’的神情。
嬴冲见了后顿觉不满,正要辩解时,他忽的心中微动,面上又故作神秘:“其实此二物乃是出自一位隐世的大器师之手,那人平常不见外客,也不接单。我也是因父亲与他的交情,才能厚着脸皮去求买下这两件。贵哥你真若的想要,拿两千两黄金来,我去为你说项。”
张义听在耳中,不禁面肌微抽。他这世子坑起朋友来,真是毫不手软。
记得这两件东西,总共的造价也才八千两纹银,换成黄金是八百,结果嬴冲直接翻两倍价格。
薛平贵还在犹豫,二千两黄金换这两样东西,是否划算,亭外就传来一个声音:“只二千两?便宜,这东西买了!三日之内,冲弟能否给我送一套过来?”
几人随声望去,就见那周衍正大步走入凉亭,气势豪爽大方。嬴冲不禁咋舌,都说这平凉候家巨富,今日方知果然不虚。看来自己的报价,还是低了些。
薛平贵则是叹息,周衍不在,他还能与嬴冲讨价还价一番,可这时只能无奈道:“我这里需要两套,不过不急,你十日之内给我送来就可。”
那次轻云楼风波,他是亲眼看到了这东西的好处。有了这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五六个武尉甚至武宗境,都不在话下。之前他已经问过人,这样的暗器,便连八阶武君,也要忌惮数分,需得退避不可。
薛平贵这次封地之行,略有些凶险。偏偏他手无搏鸡之力,若能有这东西护身,可以安心不少。毕竟护卫再多,也比不得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来的安心。这两样暗器,贵就贵在普通人也能使用。
二十一章 神秘约会(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顿时眉开眼笑,他正为制作‘青蝴蝶’时的损耗而肉疼,如今多了这个进项,已可填补那笔材料钱而绰绰有余了。
发现这也是条财路,将那《制器详解》中的各种机关器具制作出来,再高价卖出,正可补贴自己习练机关术的损耗。
这诺大的咸阳城,世家豪富难以计数,似薛平贵这般未习武道,又担忧自家性命之人不知凡几。只要自己把这‘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制作出来,绝不愁买家。
日后若自己能够制作出更精良,杀伤力更大的机关暗器,他眼前这两位也必定是趋之若鹜的。
有了这么一出,嬴冲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又有了几分好转。
只是这好心情维持不到片刻,时不时的可见有各家的女眷,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指指点点,笑语不绝。
偏偏薛平贵选的凉棚位置不好,刚好是处于下风处。哪怕是隔着老远,那些女人也算给面子压低了声音,这凉棚内也仍时不时的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嘻嘻,那就是咸阳四恶?看起来好蠢。”
“最肥的那个就是永昌候世子庄季了,真的好像是山一样。”
“咦,左边那个就是四恶之首嬴冲?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不像是恶人呢。”
“不像恶人?可前阵子就是这人,差点把临淮候世子当街射杀,可见人不可貌相。我真奇怪,一个快要失爵的废人而已,他凭什么这么狂?”
“什么咸阳四恶?京城四废才对,唯一一个有点本事的庄季,还是个蠢笨如猪的。”
“那嬴冲只是蛮横霸道,庄季也只是笨了些,最讨人厌的应该是那周衍。明明一点本事都没有,偏偏色胆包天。刚才在那门口,那眼珠子就好似要掉下来。”
“也不知最后会是哪位姐妹,嫁给他们这些人?只怕是要陷入火坑。”
“我看那宣阳长公主家的薛大郎倒是个好的,可为何要与这等样人混在一快?”
庄季的面色涨红,目中快要喷出火来。若不是嬴冲让张义与庄季家的那位近身护卫一起强按着,这位就要冲出去,与那些女人拼命。
周衍也是面色铁青,他是被人评价的最多,也被骂得最狠的那个。
嬴冲自己也是极其恼火,转过头瞪薛平贵:“这破地方,是你故意选的?”
其实来之前,他就已料到了这次定会被人指点议论。可掩耳盗铃,装作不知,总不会比现在这样的情形更尴尬。
薛平贵则是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本来是想听些八卦来着。这也怪你,刚好出了一次风头。”
他这辈子最大的兴趣,就是探人**了。只是没想到,自家偷听不成,反而是他们四人被特意关注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算错。正因近日嬴冲殴打林国丈,几乎当街射杀临淮候世子的壮举,咸阳四恶少的威名,近日才又甚嚣尘上。
不过除此之外,好有一个原因,四人都年纪渐长,都陆续到了议亲之龄。身份都是不尴不尬,又同样名声恶劣,被人特别关注些,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嬴冲微微摇头,无可奈何。此时湖边的各处凉棚都已有人在,倒是不好再换地方了。
也不知是否都被长辈特意吩咐过,四人中便是性情最冲动的庄季,在这武威郡王府也没敢惹事生非。哪怕是那些女人把话说得再难听,庄季也依然强忍了下来。
在这凉棚之内,四人如同坐蜡,恨不得这赏花宴,早点结束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时辰之后,王府里正宴开始,嬴冲才感觉好受些。
正宴也这在湖畔,一边吃食,一边赏花,倒也风雅。王府里的厨子,手艺也还不错,让庄季又大快朵颐了一番。
四人都有着心事,也都是心情不爽。除了庄季没心没肺之外,其余三个都是闷头喝酒,只不过片刻,就都有了几分醉意。
不过嬴冲宴席才吃到一半,就被人用一张纸条叫了出去。那是女子的笔迹,清秀娟丽,是由一位送菜的王府仆人,给他夹带过来。纸上只有一句——王府西侧院怀廊之西静候君至。
嬴冲也没多想,这纸条可能是倾心他的女子,也可能是另有所图,甚至很大可能是出自他对头的手笔。在这王府内,那林东来等人或者不能拿他怎样,却可设局使他出乖露丑。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情形,嬴冲都不在意。反正在这宴会也是无聊得紧。
且他既然敢去赴会,自然也是有准备的。庄季三人,此时就跟在他后面,一旦有什么状况,随时都可呼应。
还有张义,各家中的年轻子弟与护卫,能够胜得过他的真不多。
不过情形出乎意料,当嬴冲来到西侧院的时候,发现那怀廊之下,竟然并无其他的埋伏。只有一位容颜娇俏,浑身火红色衣裳,仿佛绽开怒放中的玫瑰般的女子,正站在那里静静等候着。
稍稍犹豫,嬴冲还是踱步走了过去。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问,那女孩就已经眼前一亮,气势汹汹道:“你就是嬴冲?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心吧!”
嬴冲微一愣神,而后了悟于心:“原来如此,敢问姑娘可是云麾将军胡家的女儿?”
这是想着那薛家出身儒门,信奉礼教,家里的姑娘不会这么没有规矩,也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
想来只有将门之女,才会如此的‘爽直’。
“什么胡家?”
那女孩一怔,而后就反应过来,哼了一声道:“我父亲是兵部员外郎薛安!总而言之,不管你们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薛轻梅宁死都不嫁你这样的不堪之人!那胡家妹妹若能看上你这废物,那自是最好不过。”
说完之后,就再不理会嬴冲,直接拂袖转身就走。
嬴冲面上是一阵阵火辣辣的,胸中憋闷无比。哪怕是明知这女孩是个蠢货,可心里也一样难受。
可真没想到,如今一个小小四等世家之女,居然也能鄙薄于他。
面子上更有些挂不住,他把薛平贵几人叫来跟着,原本是为防意外。结果这次,却是在他们面前出了一次大丑。
尤其是周衍那个大嘴巴,估计过不到一日,他被薛轻梅拒婚之事,就将传遍整个咸阳城。
深深几个呼吸,嬴冲也是掉头就走。这次他真是被气着了,也觉凄凉。
十岁时他一身武脉被废,嬴冲就已预料到自己日后,必定会遭人作践。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胸中郁气难平,可当嬴冲回转时,却没发现薛平贵几人的身影。居然只有张义一人,跟在他的后面。
“那几个家伙了?”
嬴冲游目四望了一眼,眼含奇色:“可是回去喝酒了?”
张义摇了摇头,一手指了指内院道:“因途中遇到了福王府世子,三位公子说有热闹可看,就一起跟过去了。薛公子临走之前还说,世子你若回来了,可一并过去看看。还说途中他们会留下暗记,世子自能寻到他们。”
福王府?
嬴冲挑了挑眉,福王府世子嬴博,也是他们四人的仇家之一。
这位与他及周衍一样,都是出身贵胄,却又不能修行武道之人,恶名也同样名传咸阳。
不过同是众人眼中的废物恶少,也不一定就能玩到一起。两边各有一群人,彼此作对。
且人家福王府乃皇室宗亲,世袭罔替并不靠那家传神甲。嬴博那家伙哪怕不能习武,一样可继承爵位,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
也不知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是像自己方才那样?
嬴冲差点就破开大骂,这三人也忒不讲义气,说好了要跟过来帮忙的,结果这几位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暗中却又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几位,没见到他丢人现眼的那一幕。
二十二章 傲雪居内(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武威郡王府的内院与外院不同,似张义这样的身份,是不能进去的。其实似嬴冲与薛平贵这样的外男,不得主人的邀请,也是不得入内。
不过他们这几人被抓住了,顶多是被主人家发作一番。可张义这样的侍卫若敢如此妄为,那是必死无疑。
张义对此事并不赞同,他是因守信遵诺,才对嬴冲转达这番话。本身是极反对嬴冲,参合进这种事情。
可惜没用,当嬴冲感兴趣的时候,谁都劝不住。恰好酒力上来,又心情不佳,一意坚持。张义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下只能从嬴冲这里要了只看热闹,绝不惹是生非的承诺之后,便放任嬴冲离去。
他倒并不但心嬴冲会有危险,一来没有谁敢胆大包天,在这武威郡王府,一位玄天位大高手的眼皮底下动武。二来嬴冲携带有两件机关暗器,也不是好惹的。至少那些世家公子哥儿,没几个能在武力上,完全压制住这两门暗器。
世子是守信之人,几年来只要答应他的事请,就会尽一切办到,从未失言。想必这次,也不会让他失望。
不过当张义眼见着嬴冲直接翻墙进入了内院时,他又不禁眼皮微跳,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安。希望这次世子能够平安归来,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嬴冲则仍在郁闷中,他才刚遭遇一件糟心事,心烦得紧。不过能看看别人家的热闹,似也不错,多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翻墙之后,果然没走多远,就寻到了薛平贵几人留下的暗记。咸阳四恶一起为非作歹,厮混久了,他们自然有一套能让别人一头雾水,难以了解的印记暗号用来交流。
往左侧走?
嬴冲信步前行,可能是今日赏花宴,王府中人手吃紧的关系。这内院的守卫,并不怎么严密,也没什么侍女行走。嬴冲寻着那些印记前行,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薛平贵三人。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大半夜的,福王家的那位,能有什么热闹可看?”
“嘿嘿!”
薛平贵狐狸一般的笑着:“私相授受,福王之子与临淮候家长女暗生情愫,准备今日在这武威郡王府中月下偷情。你觉如何?这热闹看不看得?如有机会,你我几个当个捉奸之人,将这事捅穿了,这咸阳城内可就有好戏看了。”
周衍则是一脸的不爽:“这好白菜,怎么都让猪给拱了?”
嬴冲一听,就也眼神大亮,起了兴趣。福王家与临淮候家,这可都是嬴冲对头哇!有这样的好事,他绝不会错过。
据他所知,如今的临淮候家,正有送女入宫之意,以延续太后权势。而那福王,则一向都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若传出这两家子女有了私情的消息,那这咸阳城确实是要乱上一阵。牵涉到的几家,必定要鸡飞狗跳不可。
至于周衍的那句,嬴冲只当是没听见。临淮候的林东来虽与他们几人不对付,可其妹林思萱却是绝色。周衍这个色中恶鬼,已经垂涎那女孩许久了,如今听到林思萱与他一向瞧不起的嬴博有染,心情能好才怪。
“人呢?现在人在哪里?”
嬴冲也挽起了袖子,游目四顾:“别跟我说你们跟丢了?”
被他这么一说,薛平贵的脸上就现出了苦色:“刚才这里有几个巡逻侍卫,我们担心被人发觉后打草惊蛇,就没有立时跟上。”
说完就看庄季,眼露期待之色。嬴冲无语,也看庄季,四人中只有庄季武道高深,已是七阶武候境。听风辨位,识灵感应的本事虽然蹩脚,可也甩了他们好几条街。
庄季却四顾茫然,不断用鼻子嗅着,却没什么结果。嬴冲正暗觉可惜,正想着这次多半是没希望让那福王与临淮候家好看了。就见庄季忽然面现惊喜之色,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边,这个香气,不会错的。”
嬴冲与薛平贵对视了一眼,有些惊疑不定。不过庄季首先就已窜了出去,周衍则紧随其后。
二人无奈,只好远远跟着。不过都极其小心,刻意拉开了距离。都想着要是出了什么事,被人抓包了,那就由前面两人顶缸。
不过这一路都还算平安,由庄季带着,在这王府内院东拐西转,足足将近半刻之后,才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舍前。
“傲雪居?这是什么所在?”
嬴冲看了看牌匾,眼中透着狐疑。忖道那福王世子与临淮候家的小姐,即便要幽会,也没必要到这样的地方。这已是王府深处,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到了这时,他已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反而感觉诡异。本该守卫深严的王府,今日却松懈异常;而这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让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嬴冲心下已多出了几分谨慎,再看薛平贵,只见这位神情也是一样的多出了几分凝重。都有心就这么放弃离开,却又放心不下前面那两人。
而再当他二人,一并走入到这傲雪居后,却是一阵无语。
只见那庄季正就着一桌酒席吃喝着,而周衍则是面色难看异常的坐在一旁,眼神怔忡。
嬴冲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那嬴博呢?林思萱在何处?怎么在这吃上了?”
庄季闻言却是一阵不解,口中含糊道:“什么嬴博,林思萱?他们也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那嘴里仍没半刻停歇。
嬴冲只觉一股闷气,噎在了胸口。那边薛平贵也是眉头大皱:“你刚才不是说闻到了香气,说不会有错?”
“是闻到了香!”
庄季一边点着头,一边喝着手中的汤,面上全是满足之色:“薛三鲜做的老鸭汤,绝不会有错的!”
他吃东西一向都是大吃大嚼,可这时候居然是小口小口的喝着,一点点的品味,神情陶醉。
嬴冲头疼的揉了揉了额角,所谓的薛三鲜是咸阳城里最有名的大厨之一。做出来的菜肴,据说吃了后能让人三月吃不不下寻常饭菜。而庄季这个吃货,最喜欢的就是薛三鲜做的这一道老鸭汤。
他早该猜到的,以这家伙的性情,怎么可能会去辨识那女子身上的体香?
摇了摇头,嬴冲接着又神情疑惑的看了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闺阁?”
看那装饰摆设,应是一位未成年小姐的闺房。可周围既无侍女,也无守卫。
“有此可能,我看此间书画摆设,皆为名贵之物。此间主人,必定极其受宠。”
薛平贵已觉不妥,悄然向门口走去:“对了,你们几个,有没有听见水声?好似有人在洗澡。”
嬴冲心中一突,仔细一听,果然如此。当下也毫不犹豫,步步后退着,想着他们几人,估计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这都怪庄季这个吃货——
那周衍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估计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涨红,鼻中流出了一线血痕。
庄季却仍是浑然不觉,继续喝着汤:“你们怎么不一起吃?这里至少有三道菜是宫里的御厨做的,风味与外面不同。”
话音未落,就听这楼上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是谁?可是月儿?到底是谁在下面?”
那声音好听之极,婉转悠扬,似水如歌,不过语气疑惑中又带着几分惊慌。
嬴冲闻言,立时掉头就跑。这里还真是女子的闺房,且闺阁中的叶阀小姐,正在沐浴之中!一旦被人撞见,哪怕他身为安国公世子,这次也定是下场堪忧。将他抽筋剥皮,都难息双河叶阀之恨。
薛平贵的动作,却比他还要更快一些,手中竟是将一张灵符打出。然后他整个人如风似电,一溜烟就已窜到了大门之外。
周衍则是愣了一愣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也是发足疾奔。他脚下的一双鞋子,这时竟然发着光,跑起来似踏风而行。后发而先至,一个眨眼就已有了超越嬴冲的势头。
二十三章 姻缘之始(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的视角余光,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眼见周衍这厮,已经快要超出自己一个身位,他是毫不犹豫就将身边的一张椅子挥起,往周衍的身前丢去。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今天反正他是不敢背这个黑锅的。
他这一干扰,正好凑效。周衍脚下的那双靴子,速度快是快了,可也使周衍没有了闪避挪移的余地,直接就撞上那张花椅。人虽没有当场跌倒,却也是脚步蹒跚踉跄,速度大减。令周衍气恨不已,直接破口大骂。
嬴冲却不但不理会,反而得意一笑,手中也握住了一枚浅紫色的晶石。他们四人在咸阳城内横行,可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硬点子。打不过时怎么办?那就只好跑路。
除了庄季之外,其余三人都各有着自家的逃命之法。刚才薛平贵用的是御风符,而周衍脚下那双靴子,则名叫风行靴,都能够御风而行。
而此时嬴冲手中的东西,则唤作雷走神石,也是练气士炼成的宝物。两年之前,嬴冲花了重金买来。只需发动,脚下自生雷电,逃遁的速度,还要胜过薛平贵那张御风神符,助他屡次逃脱大难。
只是嬴冲才刚念出咒语,就听一声外面一声尖叫:“来人啦,快来抓淫贼!”
那声音中气十足,远传数里,还有人大喊道:“有淫贼进了傲雪居!”
整个武威郡王府的内院,顿时骚动了起来。这刻便连最迟纯的庄季也反应过来,情知不妙,当下一声大吼,猛地将身前的宴席掀翻。庞大的身躯,就似一条霸王龙似的往院外狂奔,每一步迈出,都是‘咚咚’的巨响,带起阵阵狂风呼啸,似地震一般。只顷刻间,就已经越过了嬴冲与周衍两人。
嬴冲颇是无奈,他就知会是如此,所以才出手拦了周衍一步。庄季的脑子是有些不灵光,可逃命的本事,却是四人中最强的一人。且这次他们四人里面,最适合顶缸的,就是有色中恶鬼之称的周衍了。
雷走神石引动,嬴冲身影也似风驰电掣也似,紧随在了庄季的后面。他不知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形,不过有前面这个大块头开路掩护,无疑会轻松许多,也更安全。
只是嬴冲才刚走出几步,后方就有一张遮天大网坠落下来,恰好将他整个人都罩在其中。嬴冲淬不及防,脚下一绊,顿时扑倒在地。之后就见周衍‘嘿嘿’笑着,手持着一个圆筒,从他身边轻松越过。一边走还一边嘲笑道:“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被你嬴冲害了那么多次,我周衍如今也学乖了。”
嬴冲目瞪口呆,神情愣愣的看着前面几人越走越远。不过随即他就心中一动,将那陷仙戒取在手中。咒言念动,嬴冲再往那周衍遥遥一指。后者顿时‘哎哟’一声,整个身躯往下一栽,彻底不见了人影,只能听到那周衍的声音怒骂道:“我草,这里怎么有个坑?”
嬴冲见状一乐,忖道这枚陷仙戒还真蛮管用的。不敢耽搁,他三两下就将套出自己这张绳网掀开。只是这次嬴冲还只来得及迈出几步,就听不远处一声震吼:“淫贼,你给我受死!”
人影闪动,一阵狂风袭来,嬴冲心中暗叫不妙,匆忙间把双臂架在身前抵挡。瞬间就觉有一股巨力冲击,使他整个人抛飞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一条如流星般的靓丽弧形,最后猛然砸落在后方那阁楼的第二层。
随着一连串‘咔嚓嚓’的震响声,嬴冲的身躯,直接就将那木墙撞碎,落入到了房中。
此时他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五脏六腑都是阵阵翻滚不休,口中更是微甜。
深呼了一口气,嬴冲将嘴里涌出鲜血强行吞下,再勉力张开了眼,随即就见一位裹着浴巾的少女,正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
“叶凌雪?”
嬴冲的目里现出了一丝疑惑,一丝了然,还有一丝惊艳。他从不知一个女人,可以美到这样的地步。这刻的叶凌雪,在他的眼前,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黑发如云,目若秋水,脸似桃花,肌肤如雪。整个人更似在散着光辉,只是裸露在外的部分**,就已经美到惊心动魄。
看着这水雾中的少女,嬴冲莫名的就想到了一句——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兰为心。
——这就是他嬴冲日后的妻子?
当这最后的念头闪过,嬴冲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迷了过去。
※※※※
再当嬴冲情形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双手缠着绷带,仰躺在自家的床上。
旁边老安西伯嬴定面色沉重,而张义则是一脸的担忧之色。当发现嬴冲已经醒来,二人都是一喜。
“你这混账,总算是醒来了”
安西伯嬴定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愤愤不平道:“那武威郡王府的人下手未免太过狠毒,再重几分,我估计你这双手就废了!要是真有什么好歹,我非得去向那武威王要个交代不可!”
嬴冲无语的看着床顶,想着自己才刚好了几天,如今就又要卧床修养了。而正当他以为嬴定骂完武威郡王府之后,必定会冲着自己咆哮怒骂一番的时候,却见这祖父又哈哈笑着,蓦地在嬴定肩膀上一拍:“好你个臭小子,这次的事情干得漂亮!真没想到,定儿你还能有这么一手!双河叶阀的媳妇,这次看来是跑不掉了。老夫见过叶凌雪那女孩,温柔贤淑,美貌倾城,与孙儿你正好般配。”
竟然是兴高采烈,对嬴定这次的‘惹是生非’欣赏之至。
嬴定楞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早就从那石碑中知道了是这结果,不过仍觉奇怪:“祖父你莫非是在说笑?那双河叶家,怎的会将女儿嫁给我?”
“为何不能?所谓男女授受不亲!那女孩身子都已经被你看光了,不嫁给你还能嫁谁?难道还能再入宫与皇室联姻不成?”
嬴定却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眼神兴奋:“孙儿无需心忧,武威郡王昨日已经亲自上门与我谈过,明里是说要我们安国公府给个交代,其实是要逼迫我安国公府尽快下定,为你二人订婚。老夫已经做主,将你的庚帖递给了郡王府,只要那边对过八字,就可去郡王府为你求婚了。”
嬴冲闻言,先是一阵无语,而后又不解道:“可我总觉得,那武威王府将我当场打死,岂不是更省事多了?”
如此一来,那叶凌雪虽仍是坏了名节,可也不会落到最坏的地步。毕竟当世儒家虽已渐渐盛兴,可双河叶阀,一向都是兵家门人。对于礼教,其实并不太看重。
且那时名正言顺。郡王府便是当场将他打杀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敢!”
嬴定一声冷哼,面含傲意:“孙儿你乃安国公世子,武阳嬴氏四房的嫡长孙!又有陛下回护,兄姐俱掌重兵。那双河叶阀再怎么强横势大,也不敢如此放肆跋扈。且此事我心中有数,那夜你入郡王府内院的前后经历,实在是古怪,焉知不是那郡王府之人也有意如此?否则孙儿你这一路,为何连一个护卫都没见着?”
又笑道:“如今只有叶凌雪那娃儿,估计还有些不情愿。不过武威郡王既心意已定,她一个深闺里的丫头,又能抗拒到几时?总而言之,冲儿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前面的事情你已做好了,后面的手尾,就只管交给老夫!”
嬴定一边大包大揽的说着,一边大笑着昂首出门,言语神态俱皆兴奋已极。
二十四章 轰动咸阳(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看着嬴定远去的背影,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这次武威郡王府的事情,实在是怪异。那布局之人,与其说是在算计他嬴冲,倒不如说是在坑害暗叶四小姐叶凌雪。他嬴冲明显是卷入到了叶阀内的一场风波,且多半是与皇家有涉。
事后想来,不但是那一路上王府的侍卫护院有问题,便连他们四人喝的酒,怕也是被人下了药。否则他们四人再怎么混账,又岂会糊涂至此,事到临头才醒悟过来?
还有薛轻梅的那纸条,薛平贵几人在路上恰好有遇到了福王世子嬴博的丑事,叶四小姐的闺阁之内空无一人——这桩桩件件都充满了算计与巧合,这幕后谋划之人,在武威郡王府内定然权势滔天,否则定难办到。
可这些跟嬴定说有什么用?在他这祖父眼里,他们武阳嬴氏能够迎娶到双河叶阀的嫡女,无疑是天大的荣耀。哪怕是明知里面有问题,也绝不会放弃这桩婚事的。
且在祖父嬴定看来,他嬴冲若娶了叶凌雪,日后有双河叶阀为依靠,处境无疑会好得多。可将那胡家薛家,甩出数条街。
无论这后面有什么的阴谋,祖父他都不会放弃的。且那石碑中早有预言,他日后的妻子就是叶凌雪。无论怎么说都没用,既然如此,他又何需废这口舌?
反正在他嬴冲看来,妻子无论是叶凌雪还是薛轻梅,其实都没什么区别,那么娶了叶凌雪又何妨?且这件事,其实也轮不到他头疼。
将这件事暂时放下,嬴冲就看见那张义的神情,依然郁郁。他心中一转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无奈的解释道:“那夜可不是我故意惹事,也没想过偷窥人家女孩沐浴。”
他嬴冲虽然放荡,可直接都还是童子身,从来没有祸害过良家,亦不曾想过去玷污一位世家女子的名节。
“世子无需解释,张义明白的。”
虽是这么说着,张义的神情却是黯然如故,闷声道:“这次是属下护卫不力,致使世子于勾栏巷之后再受重伤。听说嬴大将军即将进京述职,张义如今已无颜去见。世子伤愈之后,属下会向安西伯自请责罚,以赎前过。也望日后,世子能对张义说实话才好。”
嬴冲一看就知自己这护卫统领,依然在猜疑自己。确实,这次武威王府是出了问题,可他嬴冲也有顺水推舟之嫌,
他不知跟这位怎么解释才好,几年时间积累的信誉,今日可谓一夕败光,让嬴冲颇有种万念似灰之感。
轻声叹息,嬴冲干脆是以意念感应那日月炼神壶内,进入到了十丈虚空。
他壶外的身体正重伤卧床,壶内的躯体却是安好如故,可自由活动。
不过嬴冲却是双膝盘坐,双眼无神的看着远处,定定发呆。脑海之内,也忆起了那日武威王府,傲雪居二楼内,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副绝美画面。而后一个念头突然升起——鲜花插在牛粪上!
话虽粗俗,也贬低了自己。可却是最恰当不过,在那些世家大族,权贵人物的眼中,自己只怕是连****都不如吧?
这次的事情,其实于他无损,唯一的受害者,就是那位叶四小姐。也不知如今那叶凌雪,究竟怎样了?会否恨自己入骨?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那位小姐要怨,也该先怨自家的武威王府。
一声失笑,嬴冲摇了摇头,然后他目光下意识的,就又向那石碑扫去,而后再一愣神。
只见那石碑之上,赫然又多出了两行字迹。
“——天圣二十七年十一月三日,偶见有朝官遇刺,吾与张义出手相救,击杀刺客三人。事后数月方知,吾所救之人,乃新任雍州大中正,”
“——天圣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得掌摘星神甲,承爵安国公!”
看了半晌,嬴冲才缓缓回神。
大中正?而且是雍州大中正!
这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大秦国以九品官人法取士。将士人之德才、门第、风评与面貌气质等等定为九品乡评,以供朝廷拔选任官。
而这品第人物之权,就掌握在大秦朝设于各郡的中正手中。不过这些郡中正也被称为小中正,只负责初评与推选。在各郡之上,还有设置于各州的大中正,有着各郡士人的最终定品之权。
而大秦十三州五十六郡,总共十三位大中正里,又以雍州大中正为尊。不但掌握近畿之地的人物选拔之权,更可参与决定大秦诸郡的小中正人选。历代都是由德高望重者出任,地位可比三公。
别看他嬴冲如今贵为国公世子,可他哪怕承了爵,日后若想要出仕或者从军时,未来的前途也都捏在这位雍州大中正的手中。若那位看你不顺眼,评一个下下品,那么嬴冲这一辈子都难出人头地。
他父亲就是如此,定品之时只得了中上,然后在军中蹉跎了十二年,才得以执掌一军。哪怕是战功累累,哪怕是武力高绝,哪怕是皇帝赏识有加,也仍需在军中苦苦熬着资历,
自然,这是在嬴家还没有摘星神甲的时候。如今有了国公爵位,有了仙元阶的墨甲,有了封地与三千部属私军。大秦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战力,沉沦下僚。
不过若有这位雍州大中正欣赏,嬴冲日后的前程仍将宽可许多。出仕时定个上中,或者上下,那么他至少可省去数年时光。
只是这一行,嬴冲看过之后就没怎么在意,目光紧紧望着那第二条——天圣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七日,得掌摘星神甲,承爵安国公!
嬴冲对这石碑感观复杂,有不信,有惊畏,有不解,也有期冀。可在这一刻,他心里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惊喜莫名!
也就是说,自己终究还是得了摘星神甲的认可,保住了父亲留下的爵位?
※※※※
就在嬴冲在家养伤,为一个多月后自己可能得掌摘星神甲,承爵安国公而兴奋不已的时候。整个咸阳城几乎所有世家大阀,也都在为当日武威郡王府那场变故而骚动不宁。
此时在才刚修好的轻云楼内,薛平贵就为嬴冲的安危心忧不已。
“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消息,嬴冲那家伙,该不会死在武威王府?”
“哪里可能?”
旁边的周衍嘿嘿的笑,不过神色里已没有之前的得意,多少带着几分担忧:“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又不是不知嬴冲那家伙命硬,流星都砸不死他,何况这点阵仗?武威王府也没这么霸道,敢当场就要了一位勋臣之后的命。”
他也在暗暗庆幸,幸亏是防了嬴冲一手,否则他那日跑得稍慢些,可能自己的下场就不堪设想。当日他可是亲眼看着,嬴冲满身是血,被抬出了武威王府。那凄惨之状,让他心惊不已,在家老实了好几天。
不过这连续几日没有嬴冲的消息,也不免暗暗为那损友担忧。又有些后悔,毕竟这桩祸事,其实是他们惹出来的。
薛平贵闻言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下面一阵‘噔噔’的响声。
却是庄季那肉山般的身躯,正似飞一般的爬上了这七楼。可能是一路飞奔,体力消耗太多之故,以庄季的体质与武道修为,此刻竟然大口喘着气。
薛平贵只见这情形,就知必是有什么极其重要之事发生。他一言不发,默默等他,直到半晌之后,庄季才缓过气来:“我娘亲那里得到消息,说是武威郡王,有意将他家那个叶四小姐,嫁给嬴冲。”
“怎么可能?”
周衍的手中同时‘咔嚓’一声脆响,竟是用力太过,直接将他手里的酒杯捏碎。而周衍的脸上,则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不是说有人给叶凌雪批命,说她是身贵为凤体,相母仪天下?武威郡王怎么会将他的宝贝孙女,嫁给嬴冲?”
二十五章 武威王府(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薛平贵也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半晌之后才醒过神来。仔细存思了片刻,就若有所悟道:“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那日设局陷害我等之人不是别人,而是武威王府本身呢?如那武威王府,本身就不愿将叶四小姐送入皇宫,那么这件事也就说得通了。”
“武威王府?”
周衍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由痛心疾首:“怎么这世间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接着又为那日跑在嬴冲前面而懊恼不已,一阵哀声叹气:“早知如此,那天我就不跑了。老老实实呆着,必可抱得佳人归。我那天怎么就发傻?有这样的好事,我跑什么跑?”
庄衍也是抓了抓头,若有所悟:“也就是说,那天谁跑得慢些,谁就是那叶四小姐的夫婿?”
周衍一声叹息,默默无言。而后庄衍就‘扑通’一声坐在地板上,也是愣愣失神,一副悔不当初的神情。
薛平贵看着这二人,不由一阵无语。这二位怕是想得太多,那日设局之人,多半是一开始就是冲着那嬴冲去的。否则武威王府最早出现的那位小天位强者,不先拦住跑在前面的两人,却偏偏只朝嬴冲下手。又刚好是将嬴冲,踢入到叶四小姐的闺阁之内。
想要解释,薛平贵又觉心累,思忖了片刻,他干脆懒得理会,忖道就让这两个家伙继续羡慕嫉妒恨好了,这反而能使他更舒心些。
而此时在咸阳城里,正在议论这桩奇异婚事的,绝非只轻云楼这一处。蔡国公府,一位练习插花中的紫衣少女,同样万分讶然的回过身:“小青你是说,武威郡王府已经将那嬴冲与叶凌雪的生辰八字,送往白云观对过了?”
这女孩神态文静娴雅,面貌娇艳入花,衣饰姿容皆端庄得体。而在她面前站立的,正是上官小青,同样是容颜娇俏异常,气质高贵华美,此时正微微点着头道:“这是娘她从白云观那里得来的消息,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该外传的。不过武威郡王府里似不但无意隐瞒,反而在刻意宣扬。娘亲昨日也恰在那里布施,所以能够提前得知此事。”
“是世子夫人说的?那就不会有错了。”
那紫衣少女一阵失神,再顾不得身边花盆里的半成品,一边就着旁边侍女手中的水盆洗手,一边奇怪道:“这桩婚事要真是成了,那就真要轰动整个咸阳城。不是说她身贵为凤体,相母仪天下么?怎么就落到这地步?”
“什么国母之命,看来多半是游方道士的胡言乱语!说不定是哪位故意请来,说的话全是唬弄人的。可笑有些人,居然还当了真。如今又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叶凌雪的笑话?”
红衣少女一声冷笑,眉目中略含嘲意:“如今既已合了八字,那么他二人定婚就在今日了。据说此事武威郡王亲口所定,又有前几日那一出闹剧,叶四她清白已失。这桩婚事便是那叶四的父母出面,怕也扭不过来,应当不会再有变数了。”
语气中除了几分庆幸之外,更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小青!”
紫衣少女闻言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而后面现怜悯之色:“若真如此,那么凌雪妹妹她就真可惜了。她那人品样貌,哪一样不是最顶尖的?嫁给嬴冲那个浪荡子,岂不是掉入到火坑里?明明是天之骄女,如今却跌落泥尘。她已足够可怜了,你我又何必再幸灾乐祸?”
上官小青楞了楞,而后也微微颔首:“表姐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来,她还真是可怜。我听说过那嬴冲的名声,不但是个武脉已断的废物,还即将失爵。为人更是最混账不过,小小年纪就流连青楼妓馆,还与人争风吃醋。据说性子也是蛮横霸道,当街杀人都不眨眼,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不定哪一日,会惹出抄家灭族的大祸出来。这二人成婚之后,只怕叶凌雪她迟早要为那混账气出病来。”
紫衣少女则是一声叹息,神情复杂:“我等女子,一身需有两次投胎,出生一次,出嫁一次。为人之妇,一身荣辱都系于夫君。若是嫁错了郎君,那就等于是毁了一辈子。只盼你我日后,也莫要落到如凌雪妹妹她那样下场才好。”
上官小青却不在意,心里已在想着这次选秀。叶凌雪退出之后,如今能够在家势容貌上与她竞争的对手,就只有一二人而已。只要不出错,那么她一个王妃之位十拿九稳。自己与表姐她嫁的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又想该如何再见那叶凌雪一面,也不知她那好姐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想必是再没有了以往的趾高气扬。
※※※※
与此同时,武威王府的内院书房中,一位容颜清隽,气度出尘的老者,正端坐在书案之后的,双目微敛,做凝神倾听状。
“——那五皇子听说这消息之后,当场摔了茶杯。淑妃那边,据说也是当场发作,狠狠训斥了一阵她宫内的宫女太监。”
书案之前,是一位家仆打扮,年约四旬的中年人,神情毕恭毕敬:“还有安国公府,据说那位怀化大将军的夫人,已经回了一趟王家。去前神色惶惶,回府之后亦是心神不宁。”
那老者闻言点了点,又问道:“还有什么?墨生可一并说来。这咸阳城内的反应,应当不止这些。”
这次那中年仆人却一阵犹豫,直到见老者的犀利目光已逼视过来,才开口道:“城中各府的女眷,都在议论当年那老道,说那人多半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所言所语,尽是信口雌黄。此外就是在非议嘲笑我们府上四小姐,也有代小姐她可怜惋惜的,说小姐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非但当不成皇后,日后的下场,只怕连普通的庶族子女都不如。再就是羡慕安国公世子好运之人,说他这次是天降鸿福,癞蛤蟆居然真吃到了天鹅肉,又说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好马配上破鞍云云——”
老者闻言却不但不怒,反而失笑:“理当如此!那个小子,性情确实是混账。能娶得老夫掌中珍宝,这次真是便宜了他。”
“可是王爷!”
中年仆人深深皱起眉,咬着牙道:“可我觉得那位安国公世子,的确非是四小姐良配。”
“连你也是如此觉得?”
老者先是一阵沉默,须臾之后整个人却似老了几岁,一声苦笑:“你们不懂——”
他话音未落,就被门外一个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孩儿确实不明白,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定要将凌雪推入那火坑。”
老者微一挑眉,看向了门口处,只见一位气魄过人的中年,正步入到书房之内。那人浑身紫袍,正是当朝侍郎的官服,面容与老者有几分相似,却目如刀锋,神情凝冷。
中年仆人见状,忙又朝这紫袍中年一礼:“叶墨生见过二爷!”
武威郡王叶元朗有三子二女,而他眼前这位,正是叶元朗的次子叶宏博。
双河叶氏的嫡系子弟,大多都是从军,散落在各处府军边军之中,却多有不错成就。唯独这位二爷异于同辈,虽是武道强横,有着中天位的修为,走的却偏是文职一路。如今年不到三十五,就已在朝中位居兵部侍郎之职,可算是位高权重。此时携怒而来,气势惊人,面对着权倾朝野的武威郡王叶元朗,居然也毫不落下风。
二十六章 兵法无双(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叶元朗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次子,目中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色泽,随后冷笑:“我这次若不插手,难道就任由你叶宏博将凌雪她送入天家?安国公府固然是个火坑,可也总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
“父亲此言从何谈起?”
叶宏博抬起了头,面色不悦:“这次选秀过后,凌雪她必定能成为六王子妃。吾等世家之女出嫁,门第再高也不过如此。以凌雪的身份与胆识,天家中又有谁能够欺负得了她?”
“然后让我叶家,也卷入到夺嫡之争?可惜我叶氏位极人臣,已再无需一位皇后在为双河堂叶家增光添彩。”
叶元朗摇了摇头,再语气森冷的质问:“我再问你,宏博你这次一定要让凌雪入宫,到底是真为了凌雪,还是为了淑妃那个女人?又或者是为了你叶宏博自家的野心?我知你曾经爱那淑妃至深,视为一生憾事。可你将凌雪许配于六皇子嬴天策,这是想要把我叶氏与那女人强绑在一起么?可你叶宏博此举,置我双河叶氏于何地,又是否对得起你那夫人与凌雪母女?”
一番言辞如疾风骤雨,使叶宏博的脸色,渐渐转为青白色。可哪怕如此,他依然语气铿锵如故:“天策那孩子,乃是我看着长大,这次争夺嫡位,本就大有希望。人品才貌,亦无不上佳,正堪为凌雪良配。且孩儿也从未有让我双河叶阀,卷入夺嫡之意——”
“我就当你没有!”
叶元朗失笑,却使这书房内的气氛,更是森冷:“你大约是想着那也六皇子有凌雪做皇妃,即便日后多嫡失败了,新皇也会看在双河叶家的面上,事后不敢过分可对?凌雪的两个嫡亲哥哥,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你这么做,让陛下怎么想?让日后那位新皇怎么想?又可知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叶宏博还想要说些什么,叶元朗却已神情不耐的打断:“我知你与淑妃那女人,早已有所谋划,以为必定可以如愿以偿。然而陛下他早已关注此事,那四皇子也是对凌雪忽视眈眈,便是你那大兄,又岂不知你图谋叶阀家主的野心?这次我若坐视旁观,凌雪她的下场,只会更为不堪!难道真让我叶阀之女,去做人妾室?”
叶宏博不由一楞神,而后半信半疑道:“你说陛下他,也有意纳凌雪为妃?或者别有打算?”
无论是他兄长也好,还是那四皇子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可若是天圣帝出手,那情形又自不同。
“总之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叶元朗摇了摇头:“若是凌雪能安安稳稳当个王妃,那么我就是成全了你又何妨?可以如今天家的形势,我叶阀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何况此番插手的,又何止是本王?这一局,你输了。”
叶宏博一身怒气已消,只剩下了无奈与不甘,良久之后才又出言道:“可祖父你也没有必要,将凌雪许配给那嬴冲?此人名声狼藉,武脉早废,失爵是早晚之实,如何能配得上我家凌雪?”
“现在才想到了要怜惜女儿?可不如此,又怎能安圣上之心,示我叶阀并无非分之想?嬴神通之子在陛下心中的份量,终究是与寻常人不同,远超出你等想象。”
叶元朗说完之后,又一声叹息:“木已成舟,你无需多言,此事我自有计较——”
话音未尽,叶元朗的神情就忽的有异,目光扫向了窗外。随即叶宏博也有所觉,神情却是愈发的难看。
书房之外,叶凌雪正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从窗下站起身来,然后很是抱歉的,朝着那几位动弹不得的侍卫笑了笑。
不远处的贴身丫鬟幽香见状,急忙跑了过来,神情担忧中又含责备:“小姐,你又在这偷听了?王爷上次才罚您抄了百遍道德经,禁足一月,说是再有下次,就定要将你送入道观,清修百日。怎么小姐就偏不记得痛?”
方才叶凌雪将几个贴身丫鬟甩脱,不知去向,惹得傲雪居里面的婢女们四处巡找。只有幽香,跟随叶凌雪日久,只一转念就知究竟。也果然不出她所料,跑到书房处不远,就已望见叶凌雪的身影。
只是碍于叶凌雪的示意,不敢靠近。直到叶凌雪起身,知道已经事毕的幽香,才匆匆忙忙的奔跑过来。
“没事!”
叶凌雪神情落落大方,心想她这也算是有峙无恐了。哪有把即将出嫁的女儿,送入道观的道理?所以顶多就是抄书或者禁足,不痛不痒。
再看那书房门口,就只见那叶元朗与叶宏博,果然双双走了出来,后面则跟着王府总管之一叶墨生。
那叶宏博神情难看,一走出房门,就是一声冷哼。叶元朗倒是神情平静和蔼,只带着几分无奈:“凌雪你这丫头,刚才是用的隐元符还是敛息符?”
他书房外的这些护卫,可并非是摆设,且本身玄天位的境界,也可使任何玄天位境界以下武者与练气士,都无所遁形。
遍观整个武威郡王,有能耐潜入到他书房外偷听墙脚的,也只有叶凌雪一人而已。
“是隐元符。”
叶凌雪老老实实的答着,又将手里的一张符箓晃了晃,神情颇是遗憾:“可惜刚来没多久,就被爷爷你发现了。不过凌雪的手段,也哪里能比得上祖父?那夜不但一屋子的侍女都消失不见,便是雪儿,也不知傲雪居又人进来了。”
叶宏博闻言之后,顿时心神微舒,他之前担心的是女儿,会听到前面关于淑妃的那几句。
而叶元朗却是神情略显尴尬,干咳一声后,旁顾左右而言他:“能瞒过老夫三十个呼吸的隐元符,这整个天下,能制作出来只怕不足二十。”
笑着说完这句,叶元朗就又万分惋惜:“可惜凌雪你,不是男儿。”
凌雪若生为男子,可为双河叶氏二百年之脊梁。只可惜墨甲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绝大部分只有男子才能驾御。
尤其是天位墨甲,适合女人的少而又少,当世只有五六套。
他这孙女哪怕在武道与玄门练气上的天资再高,没有一套合适的墨甲,也依然只能做一个深闺女子。
“这是娘胎里定的,孙女也没办法。”
叶凌雪莞尔,她倒不觉得身为女孩有什么不好——只除了命不由己,一生需得任由父母丈夫左右这点之外。
思及此处,叶凌雪也笑不出来了:“爷爷是真打算将雪儿,嫁给那个嬴冲?”
叶元朗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目含歉疚的问:“那么凌雪你,可愿我叶家牺牲这一次?”
“不愿!”
叶凌雪答的果决,无论是嫁入皇室,还是嫁给那个嬴冲,她都不愿。“然而叶家生我养我,若一定要我如此,那么凌雪也只能认命。”
叶家的子女,包括她的父母在内,婚姻都是由长辈所定,也都为这家族传续付出过代价。没道理到了她这里,就会有例外。
没有了双河叶阀,她又哪能有这十四年的锦衣玉食?更不能让她那本就命运悲苦的母亲更难过了。
叶元朗一阵沉默,怔怔的看了叶凌雪良久,这才黯然的转过身:“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可惜——”
一边说着,叶元朗一边叹息着离去,连道了数声可惜,背影颓废寂寥。
这时叶凌雪却忽又开口问道:“爷爷,我想知道那个嬴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她这些日子,也打听到一些,可还有些事,她需听祖父亲口说给她听。
“那就是个混蛋!咸阳四恶之首,武脉被废之后仍不知收敛的废物。”
叶元朗蓦然驻足,目现复杂之色:“可在他十岁之时,嵩阳书院召集诸弟子以幻术试演兵法,结果以嬴冲为第一。不但是战无不胜,嵩阳书院内诸多英才,竟无人能以同等兵力,在他面前支撑两刻时间。又有人跟我说,嬴冲面贵,这些年虽是自暴自弃,却始终能得圣上关注。说他哪怕武脉被废,爵位被除,亦将官至三公!”
叶宏博一阵愣神,他从不知还有人对嬴冲做过这样的评价,莫非也是那些不靠谱的游方道士之言?
还有圣上,在父王的口中,为何他独独只对嬴冲如此特殊,就只因当年嬴神通擎天保驾的功绩么?
叶凌雪则是垂首暗叹,女孩嫁人,可不只看夫婿他未来前途功业如何。
二十七章 夺命连环(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月儿,那安王可曾说过,这石碑上的字,是不是一定就会实现?”
炼神壶内,嬴冲正好奇的问着旁边的小丫头:“他就没有想过,得到邪皇真传那天我特意不外出呢?又或者不去武威郡王府赴宴?”
若都是一定会印证之事,那么他也就不用再担忧了。摘星神甲与那国公爵位,都铁定会落在他手里。
“父亲他没说过——”
那月儿凝思了片刻,就晃着头道:“有些会,有些不会。邪皇真传必定会落在你手里,你与娘亲她的婚事,也肯定会发生。至于继承爵位与救人,那就不一定了。”
说到此处,月儿又话音一顿,目光含着几分疑惑与警告意味的看嬴冲:“你修为没到武尉境,就继承不了摘星神甲。没有修复孔雀翎,修成夺魂绝命升仙枪,就没可能救人。”
嬴冲听了,不由若有所思。月儿说邪皇真传必定会落在他手里,也就是说当日他无论怎么选择,去了哪里,都必定会得到邪樱枪。
仔细想来,那日将这杆枪掷到他面前的那人,只怕就是冲着他来的。至于他与叶凌雪的婚事,也定有其他什么缘故。看来那天在武威郡王府内的事故,果然非是巧合。
再后面两件不一定发生的事情,是继承爵位与救人,这都需他有一定的修为实力才可。
嬴冲目光往下,又看向了那石碑,心忖道也对。自己若什么都没做,一点都不肯努力,那么几十年后,他又哪里可能平白无故就被封为安王?
要知当今诸国,外姓之人若要封王,除了一身权天位的修为之外,还需拥有半步神元阶的墨甲才可受封王位。
而这还只是郡王一流,要封亲王,那么至少也得是皇天位,实力达到中古金仙的境界,以及一套真正神元阶的墨甲传承子孙才有可。
——从古至今,这都无人能达到。只有七国皇室之祖,达到过皇天位境界,各以一套神元阶墨甲称雄天下,留下秦楚齐魏赵韩燕这七大帝国,以及七姓三十六家中的七姓。
在其之下,就是三**世阀。除了一部分,乃是传承于中古圣人之外,其余都是郡王爵位,有着半步神元阶的墨甲传承家业。
可这千余年中,还从未有一人能有臣子身份,获得过亲王世爵与神阶墨甲。
也不知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的就成了亲王?
摇了摇头,嬴冲感觉自己还是脚踏实地些为好。正如月儿之言,没有武尉境的修为,自己凭什么去继承摘星神甲?日后没有足够的力量,又该拿什么去扭转那家破人亡的命运?
而无论是修为还是力量,都不可能凭空得来,都需得自己怒力去获取。
接下来的几天,嬴冲依然动弹不得。好在他在那炼神壶内,还有着一具身体。养伤的同时,每日都在炼神壶内勤修苦练着。
也就在第六天时,嬴冲果然一如他自己所料,成功突破了第五条武脉,达到武尉境界。
嬴冲喜不自胜,心情振奋不已。要知人体九脉,除了主经元脉之外,其余还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条武脉。而武者修行,都是从兑而始,至乾,元而终。
之所以如此,是因那兑脉最易打通,而后是艮脉,离脉,坎脉,后面的武脉一条难过一条,需得循序渐进。
换在正常的情形下,嬴冲绝没可能在巽脉受损之后,直接跳过巽脉这一步,去打通震脉。
可如今修持这大自在功法,再加‘假脉’之助,竟是令嬴冲硬生生的完成了这本不可能完成之事。
而这震脉一通,也就意味着那武道之途,终于再次向他敞开了大门。
当这日嬴冲从炼神壶内退出,细细去感受体会着自己身体内,那已被打通的震脉,那爆增中的内元时,他久久都不能言语,颊旁也是两行清泪留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当年他武脉被废的时候都没有哭过,可此刻当看到恢复的希望,却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而晋阶武尉的成果,也使嬴冲对那邪王真传,更多出了几分期待。每天在炼神壶内的修行,是益发的勤奋用功起来。
卧床第八天的时候,嬴冲也将那三千次十三式幻雷枪完成,完成了师门任务一。
其实这二十几日中,嬴冲练枪绝不止是三千遍,要想完全达到那银境中的要求,并不容易。他也是经历过前面数百次的失败之后,才慢慢摸索到这幻雷十三式基础枪势的精要。
而当这任务完成之时,那银镜之中,就又显出了新的图影。是一个人影,正在施展枪术。人影模糊,看不清面貌,只有那枪势凌厉无匹,所有细节都棱角分明,展露无疑。
“这就是夺魂绝命升仙枪?看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嬴冲看了几遍之后,只觉疑惑不已。夺魂绝命升仙枪共有三式——夺魂,绝命以及升仙,三招枪式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夺魂绝命升仙枪。
这是很有意思的三式枪术,可以顺序施展,也可任意组合。绝命升仙夺魂,升仙绝命夺魂,或者绝命夺魂升仙等等,总共六种变化都可无缝结合,连环施展。
然而嬴冲看这枪势,除了凌厉了一些之外,就并无什么过人之处,看起来并不比武阳嬴氏的家传枪术强上多少。甚至可以说,这三招枪式大多数地方,都显得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地方,使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看起来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动作,毫无用处。
这就是枪法中的无双杀势?夺命连环,三枪绝命?
一边在心中发问,嬴冲一边再次用狐疑的目光,看那月儿。后者却是闷声不答,眨着眼睛与他对视。
嬴冲只能无奈的收回视线,忖道也对,这小丫头只是那‘安王’制作出来的人偶,没可能对这邪皇真传都了如指掌。
再者,那意神决总不是假的,体内的假脉也是真实无虚。大自在玄功与武尉境,自己也是亲身体会,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留下邪王真传之人,认为这升仙绝命夺魂枪乃无双杀势,定非无因。自己以为这三式枪决稀松平常,定非是这枪术真的普通,而是自己见识浅薄,并不能知其妙处。
再看镜中,这次那师门任务一,并未变化成日常功课,只是后面的内容有了变化。
师门任务一:练习幻雷枪十三式基础枪势各九千次,实战中领悟夺魂绝命升仙枪诀要,奖励人元阶武魂石一枚。
嬴冲挑了挑眉,随后又问月儿道:“月儿你可知武魂石?”
这东西,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次月儿却没使他失望,答道:“那是与真意符一类之物,在上古之时流行,后来大灾变之后,被道门研究出的真意符取代了。”
“真意符?原来如此。”
嬴冲已经明白了,所谓的真意符,乃是玄门修士以观形照影的方式,将武者的武道真意固化在符箓之内,炼制而成之物。普通人都可使用,引发之后,就可获得上位武者的武道真意,战力大增。
而这武魂石,既然与真意符一类之物,那么作用也是相仿。
至于那‘人元阶’,人元阶的墨甲,可以相当于小天位的武者。那么这人元阶武魂石,是否就等同于小天位?说来那‘真意符’,也是与墨甲相同的划分。
不过这只是嬴冲他的猜测,是否如他所料,仍需在武魂石到手之后才能证实。
二十八章 邪皇真传(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嬴冲首先照着镜子内的影像,练习了几次夺魂绝命升仙枪。可却都是磕磕绊绊,滞滞泥泥,始终不能得其要领。这枪术与他经常接触的武道风格迥异,截然不同。
尤其那哪些似看似‘多余’的地方,使嬴冲只觉别扭之至。明明一枪刺出去就可以了,可这夺魂绝命升仙枪,偏偏还要多绕半个圈。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了,可的确是显得繁琐多余。
嬴冲心忖着,那师门任务一要求的是在实战中,领悟‘夺魂绝命升仙枪’的精要。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三式枪决在实战中更易领悟,也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显其精妙?
然而他的目光,就不自禁的,投向了炼神壶中央处的那杆断枪。当日那‘安王’怎么说来着?那霸王枪内,缚有九十九位天位强者的残魂武意,可助他参习武道。
自己如今已得邪皇真传,也有了假脉在身,是不是就能利用着霸王枪,领悟‘夺魂绝命升仙枪’的真义?
说实话他对这断枪挺好奇的,可一直以来都未真正使用过。也不知这参习武道,到底是则么样的参习法?之前听月儿的话,应该是有些凶险,且多半是涉及到实战。
目光闪动了片刻,嬴冲还是暂时压住了去尝试看看的冲动。自己这三式枪决半生不熟的,使起来拖泥带水,哪里可能就将这枪法,直接运用到实战当中?
这就等如还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是典型的好高骛远。试试看那霸王枪无妨,可却必须在自己将这‘夺魂绝命升仙枪’练到纯熟之后。
“月儿你说那位上古先贤传下这有邪皇真传,到底有什么用意?”
嬴冲每次练枪后体力耗尽,机关术方面也因精神疲乏无以为继之后,都会寻月儿闲聊。毕竟是在家里,可没有林依语给他弹琴,陪他说话解乏。此外他也是有意如此,想着让这丫头不再那么孤单苦闷。
故而嬴冲也不管月儿会不搭理自己,只管自顾自的说着:“看来这邪皇传承,对那位也没什么好处。这邪樱枪只能由命犯帝星之人得知,功法也不准外传,也就是说根本没法建宗立派。难道就是为挑唆后人弑君造反,篡权夺位?还有,既然那后翌,姬发,宜臼,姬嵬,商臣,田桓子,伊尹与周定公等人得到过,为何史中不见记载?”
——他这几十天里,其实并不只是在这炼神壶内联系武道与机关术,也分出了一些时间查阅史书。
可无论是正史,野史,都没有任何关于邪樱枪,以及邪皇真传的记载。
要知那姬发为大周开国之祖,其子孙宜臼亦继位周平王,传下东周。而姬嵬与芈商臣,也都是一国之帝王。
邪樱枪有这样的功绩,怎可能不留半点蛛丝马迹?再若换成他自己是那周平王,或者周考王与楚穆王,在篡位成功之后,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容许邪樱枪这东西再存于世,继续传承下去。
那不是给自家的儿孙,留下天大的麻烦?若自家篡来的王朝江山,再被邪樱枪的传人夺走怎办?
且这邪樱枪到手之后,一直都只是单纯赠予,并未对他有任何的索取要求。可正因如此,却反是令嬴冲难以心安。
他如今就是个多疑的性子,绝不信这世间还有只单纯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与事。
月儿一看就知嬴冲的疑心病又犯了,不过这次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只道:“其实父王他最初时间也想过摆脱邪樱枪,可没能成功。为这邪皇传承,父王他也曾被楚国追杀过。安王府灭门之灾,也多少与这邪皇传承有些关系。”
嬴冲不禁眼神微凝,也就是说,这邪樱枪与邪皇真传,的确是有些问题,自己没有疑错么?
不过那安王,并没有阻自己得手此枪。也就是说,日后这邪皇传承对他有益无害。
不知觉间,他对月儿以及那个未来的自己,已经有了几分信任。
“原来如此。”
嬴冲笑了起来,然而再摸了摸小月儿的头:“多谢月儿,我知道日后怎么做了。”
——日后他不但要对这邪樱枪,要多几分防备,更不能让任何人得知自己获得邪皇真传之事,
虽是如此,可也没必要因噎废食。毕竟自身未来之成就,多与这邪樱枪有关。
难道自己现在能放弃那大自在,那意神决?
月儿仍旧手抱着膝,不过面上却是潮红一片,任由嬴冲揉着抚着她的头。微眯着眼,就似猫儿被人抚摸般的享受神情。直到嬴冲的手移开之后,月儿才醒悟过来,一方面是神情懊恼不已,一方面又眼含失望与茫然的定定看着嬴冲。
感觉眼前的人,与父亲既有相同,也有不同,可对她却都是一样的温柔。
※※※※
醒来后的第九日开始,嬴冲练枪时,就又把重心往嬴冲家传枪术侧重了一些。他不知这时间是否有人能辨识到邪皇真传的武学特征,从而知晓他是命犯帝星之人。却已打定了主意,日后尽量以家传枪术为主,那邪皇真传,自己能不用则尽量不用。最好最安全的方法,应当是将这邪樱枪武学的精华,融入自己的家传的武学之中。不过以他如今的武道根基,根本就没可能做到,想都不用去想。
第十日,也就是天圣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二,果然就如石碑上的预言,他的婚事已被安西伯及武威郡王定下。成婚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短短几日之内,都已走完大半。便连婚期都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三个月之后,选了一个吉期。
这使嬴冲膛目结舌,忖道有必要这么快?他与叶凌雪都才十四岁,都未加冠和及笄。怎么那武威郡王府,就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当想及三个月后,正置最后一轮选秀之时,嬴冲就已知究竟了。只能自嘲,看来三个月后,自己这个周衍嘴里的‘猪’,就能拱到好白菜了。
此时嬴冲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不过依然是行动不便,体内的断骨还在隐隐生疼。
那日武威郡王府内出手之人,真是毫不留情。他一个月前被流星余波砸晕了,也不过是昏迷两天,卧床个四五天就好的差不多。可被那人踢了一脚之后,却是整整十数日都不能下床。老安西伯以此为由,强令他不得外出,也不得与外人见面。深恐他这里又捅出了什么篓子,影响了这桩婚事。
这养伤没什么,真正让嬴冲难受的,是他这些天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彻底断绝。偏偏张义他们几个,也同样被安西伯限制出府,如同囚犯。每天只能从那些服侍的丫鬟侍童口中,零零碎碎的知晓一些安国公府外的事情。更有许多事情,感觉不便——比如两个月后,他为自己准备的新宅;又比如咸阳东西两市,几家受他照拂的十几家商行;又比如准备在失爵之后,为叔父一家准备的精彩礼物等等,这些都完全失去了掌控。
这使他深觉失策,以往他是觉得这安国公府迟早是别人家的,所以除了张义之外,他在府里的那几个亲信之人,都被他陆续安排出府。
当时不觉得什么,可如今被困在国公府,形同软禁,嬴冲就感觉不好受。就好像自己的眼睛与触手,都被人刺瞎斩断了也似。关键的是,他大笔的银钱花出去,根本没办法收回,这些又偏没法跟老安西伯说。
好在亲事落定之后,那安西伯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嬴冲与外面的联系,也终于畅通无阻。幸运的是他布置在外面的那些事情,进展都还算顺利,没出什么疏漏。自己的那些灰色收入,也并未因他的卧床休养而削减。不但不少,相反的是,可能因自己又成了武威郡王府加女婿之故,各处交上来的份例钱反而又增了许多。
不幸的是有些钱已经无法挽回,比如他在咸阳城中,让人新买下的那座五进豪宅。整整十万两纹银,就这么白白花了出去。
二十九章 青玉蝴蝶(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炼神壶内,嬴冲拿着那张由张义为他送进来的房契,只觉肉疼不已。这座五进的宅院,本来是他为自己两个月后准备的居所。
即便失爵,老安西伯与嬴世继也没胆将他从这安国公府赶出去,可以他嬴冲的傲性,又岂肯居于人下?可既然自己已经有了承爵的希望,这座豪宅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还有他拿来贿赂礼部几位大人的银子,原本是想在嬴非继承安国公时拦上一拦,可结果这钱估计也是白花了。
总计十五万两白银,这笔钱如能省下来,足可使他购买五十套装备齐全的五星墨甲,用来装备自家的私军部曲了。而如今大秦朝军中的制式墨甲,也不过是五星等级。
哀声叹气,嬴冲又拿起了一叠金票。每张的面额是百两,一共一百三十张,都是由咸阳盛通钱庄发行的不记名金票。任何持这些特制的票据,都可在盛通钱庄的分行内,兑换总计一万三千两黄金,
这也是张义今日外出后,为为他带来的。其中部分,是来自周衍与薛平贵二人,而嬴冲付出的,只是他自己制作的四套‘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成本总计不过三千两黄金,
其余五千两黄金,就是他这个月的灰色收入。每个月都有,不过这次却比往年多出了三成,而嬴冲需要做的,就是在某些人犯事的时候,让人拿安国公的名帖去给官府打个招呼。又或在一些人遇到麻烦的时候,去做个和事老与中人。
看着这些金票,嬴冲才感觉心情好过些。心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了新增的这些收入,自己其实也没损失太多。那宅院以后还可卖出去,最近咸阳城里的房价,正有上涨之势,半年后出手,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只礼部那边的钱是白花了。好在只是先期投入,并没有真正下狠力气,不然他可真要心痛死。
那边嬴冲在数钱,月儿则是愣愣的看着嬴冲,半晌后忽然开口:“原来义叔说的没错,以前的父王,果然是这个样子的。”
嬴冲闻言毫不在意,只随口问着:“义叔?你说的是张义,他说我什么了。”
“说父王以前就是个小财迷。”
月儿唇角微弯,似笑非笑:“说那时候一点钱你都斤斤计较。”
“张义他那是不当家不知财米贵!”
嬴冲一声叹息,这才把注意力从手中的金票上移开:“那我以后可是阔气了?”
安国公府按大秦官律,当供养二镇部曲。军制一镇之师六千人,五阶墨甲至少六百之数。这些私军,都由安国公的封地供应。
不过嬴冲以前从不将这国公府的部曲,当成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在二镇部曲之外,另还养了一卫近千人的私军。这是嬴冲数年心血所在,其中光是五阶墨甲,就有二百三十具,五阶武尉更达二百五十人。放在大秦军中,也是一等一的精锐。另在咸阳城中,还豢养了数十位武道强者作为部属。
别人只当他嬴冲是个胡作非为,百无一用的浪荡子。可其实在暗地里,他一直都是在厉兵秣马,用数年时间经营起了一个不小的势力。
失爵之后,嬴冲依然可安享富贵啊。可他却不甘心,不甘心父亲他就那么白白被人害死,不甘心自己真就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不甘见那嬴世继父子从此窃取安国公爵位。
所以这四年来,哪怕是他日进斗金,也依然感觉自己很穷。用八千两纹银制作了一套‘连环刀匣’与‘袖里连珠’,就会感觉肉疼。
月儿凝神思索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没有了,父王哪怕是据有整个西秦,窃取一国之时,也仍旧穷的很。每次都说连裤子都快要当掉了——”
嬴冲听到此处,心中却是微微一突。据有西秦,窃取一国?也就是说,日后自己将代秦而立?
也对,那个年号元佑的皇帝,都抄了自己的家,灭了他的族,自己岂可能坐以待毙?不起兵复仇?他那时身为皇天位的强者,又有神元阶墨甲在手,而既然受封安王,在军中的势力,想必也非同小可。能有掀翻大秦之力,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当想到当今天圣帝,对他可谓是爱重已极,嬴冲却又觉郁闷难受。自己以后,难道真的窃据了天圣帝的江山?
再还有‘安王’当日之言——虽雄踞西秦,却已是孤家寡人。又有异域外族为祸,国力衰微,大军转战十年,左支右绌,使他疲惫不堪。麾下忠臣名将,皆因自身斗志消沉之故,陆续凋零。
想是自己日后哪怕成功窃国,日子也不好过。让以后的自己,生出了重新开始的念头。
摇了摇头,嬴冲将所有杂念尽数排除。这都是以后还未发生之事,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自己既然已经提前得知,难道还能扭转不了日后的命数?
这般想着,嬴冲又静下心来,将那些金票放开到了一旁,转而全身以赴的,制作那‘青蝴蝶’。
青蝴蝶的零件,他已经制作了三百多个,都足以组合出十几只‘青蝴蝶’而绰绰有余了。可嬴冲依然没能凑齐一套,真正能够使‘青蝴蝶’动起来的组件。
不过今日可能是运气来了,当嬴冲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又制作了两个蝶翼,一个躯壳,几乎快要放弃时,他拼凑出来的一只青胡蝶,忽然间就灵光闪动。里面刻录的符阵,也突然开始了运转,一点点的吸收那天地元灵。
“成了?“
嬴冲有些不敢置信,半信半疑的将中食二指并立竖起在胸前,在念了一段咒语后,再道了声‘起’字
‘青蝴蝶’有一套专用的御使灵决,而此时随着嬴冲这声‘起’字道出,那只青色玉蝶,立时就随音振翅而起。跟随者嬴冲的意念指引,在炼神壶中这十丈虚空之内,飞腾舞动着。
嬴冲欣喜不已,默默以心念感应着这青蝴蝶的变化。费时近月,这只机关蝴蝶终于在他手中完成,使嬴冲有了一种异常的满足与成就感。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想起看那邪皇真传的奖励。
上次完成师门任务五,那枚陷仙戒是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这次嬴冲,却没见到那奖励的孔雀翎。
不过当嬴冲,打开邪樱枪变化的银镜一看,才知这次不是直接给予,而是需要自己亲自去某个地方取来。
——公输般持孔雀翎诛灭西方邪佛‘暗灭天来’后,将此物残骸,藏于伏牛山下,距此一千四百二十三里。
“伏牛山下?”
嬴冲不禁一阵愣神,忖道这倒是巧了。他母亲陪嫁中的几处庄园中,就有三座在伏牛山下,那里同时也是他藏匿与供养私兵部曲之地。
哪怕没有这孔雀翎,他今日也准备前往伏牛山下一行。一来看看自家那几处庄园的收成,二来则是为抚慰探望一番他那些私军部属,三来是想去他家的虎据堡,与某人见个面,
如今倒是正好,这次养好伤后,自己正好往那边走一趟。
毕竟几个月后,他既要承爵安国公,又有与武威郡王府的婚事要办,可能这半年时间内,都再抽不出闲暇去看看。
而随即嬴冲的目光,又扫向了那石碑——天圣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偶见有朝官遇刺。
说来现在距离这时间,也就只有不到二十天了。他只知时间,却不知发生在何地,也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难道是在前往伏牛山,或是回归时的途中?
嬴冲目光闪动了一番,就又平静了下来。他不是那种清高自诩之人,也知能卖当朝雍州大宗正一个人情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刻意去求。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机会遇到了他不会放过,可若遇不到,嬴冲也不会感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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