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奥格斯格牧场
奥格斯格牧场在雪山牧场东边，成环半绕状将雪山牧场包裹起来。西边也与弗拉特黑德国家森林公园相连，是片位置非常好的牧场。
它的总面积有54800多英亩，如果不能想象它有多大，换算成三十三万两千六百五十亩，你大概会知道它有多广阔，这相当于一个小镇的土地总和。
假如将它买下来，雪山牧场就会变成近八万英亩的庞然大物，光是想想都让小韩宣心动。而他父亲如今吃个晚饭都在走神，状况足足从下午持续到现在。
一块红烧肉，愣是掉在桌上好几次，韩宣母亲都看不下去了，筷子往桌上一拍：“瞧你这熊样子，想买就买呗，地还能飞了？”
将肉夹起放进嘴里，韩父边吃边嘟囔：“你懂什么，老奥格斯格出价1700万美元，都是顶尖的牧场，还也还不到哪去，少个100万美元就不错了，我可不想趁机占他便宜。”
“那干嘛不买？”郭母问道。
韩千山差点被肉噎到，望着老婆翻个白眼：“钱呢？奥格斯格又不同意将牧场分开卖，要有钱我当时就答应下来了，还轮到你说。”
“附近几个农场主都买不起，刚好要让咱爸…”
“别，男人家的事自己解决，再说这牧场已经让岳父花了不少钱了。”
韩千山说道，抓抓脑袋闷头吃饭，索性不去想了。
九十年代的美元还很值钱，不像往后那样贬值的厉害，1700万美元已经是个很大的数目，相当于后世购买力的六倍还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见老爹躺在屋檐下，对着夕阳长续短叹，韩宣有些无语。
不过他能理解父亲的想法，都三十多的人了，哪还会有脸开口跟家长要钱，就像曾经自己也…
算了，当我没说过。
除去在建的房子，家里还有大概六百万美元，都是这近十年从牧场中挣来的。
别人家牛羊肉质量没雪山牧场里的好，每年也就将就着度日，不然老奥格斯格怎么会舍得把牧场卖掉。
1950年时候全美有565万个左右的牧场数量，如今通过土地兼并还剩下一半不到，小牧场出售的人很多，大牧场却看不到几个要卖，更何况就在自家边上。
“为什么不找银行贷款呢。”韩宣躺在父亲身边，将椅子旁胖丁抱在怀里，扭头问道。
韩千山看向儿子开口：“咱们家牧场才两万多英亩，就算它值900万，银行最高才放贷百分之八十，这不是还缺，何况也要留点钱应急用才行。”
摸摸儿子脑袋，继续对着晚霞悲天悯人，不一会儿连太阳都都给面子，悄悄躲进群山里去了。
见老爹起身往牛圈方向走去，小韩宣略微思索了会儿，起身朝屋里走去，儿子不好意思借，没说孙子不好意思的嘛。
郭母正打电话，见有人来吓了一跳，看见是儿子过来才继续对着话筒说道：“嗯，五万多英亩。”
韩宣站在旁边，隐约还听见老头声音传来：“好吧算是借的，我怎么有这么个傻蛋女婿，好事很容易碰到吗？就当给我外孙买也行啊，等被别人卖了有他哭的。”
郭母嗔怪道：“爸～你别这么说他。”
“行行行，不说那傻蛋了，大外孙回来了吧，让我跟他说说话。”老人语气无奈。
“外公，我在呢，你说我爸爸坏话我都听见啦。”韩宣接过电话，转头看向母亲，咧嘴一笑，果然是母子所见略同。
全球人口越来越多，黄金股票都贬值，只有这些有永久土地所有权的牧场地价一直在上涨，韩宣虽说两世都不缺钱花，总不能看它们长腿跑了不是。
跟外公聊了好一会儿，约定有时间去看望他，这才放下电话，老妈揪住他耳朵威胁道：“跟你爸讲是你说漏嘴了，不然老娘让你跪搓衣板！”
韩宣瞪大眼睛卖萌，飞快点点头。
心中暗叹多么慈祥的老妈，不忍去伤老爹玻璃心，只是可怜自己小膝盖，真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这一招的，难倒已经全球通用了嘛...
蹦蹦跳跳出了门，前往牛圈去找老爹，半路碰见麦兜帮着牧羊犬布丁它们在驱赶羊驼，嘴里发不出狗叫声，恩昂恩昂驴叫半点震慑力都没有，草泥马们还是该干嘛干嘛，气得麦兜将脑袋往它们腿上撞去，这才有点效果。
羊驼纷纷低头，哦老大，不好意思，你太矮了没看见！
布丁今年八岁，在狗龄生涯中已经算是中年，不过精神还不错，一身短毛油光蹭亮，此时正蹲坐在男孩面前摇晃尾巴，韩宣抱住它脑袋夸奖几声，这才跑过出去继续工作。
狗狗这样动作是很可爱没错，不过换成驴就有些…怪异了。
等待许久见麦兜还不自觉，男孩眼角跳动，一把揪住它大耳朵抬腿往前走。
韩父正在和老约翰打扫牛圈，聊起各自儿子，老约翰满脸唏嘘，感叹也不知小约翰在西雅图过得怎么样。
前两年儿子离开牧场出去闯荡，之后就没回来过，只有隔两个月一封的书信互相联系着。
这在美国是很常见的事情，韩千山却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想到儿子以后可能也会离开自己，顿时打了个寒颤。
刚好见儿子过来，韩父咧嘴笑了笑，伸出手扭扭男孩脸蛋表示疼爱，现在关系亲近点以后就不会忘了老子嘛。
而小韩宣则哭笑不得：“心情不好就算了，老爸你至于往儿子脸色擦牛粪嘛！”
韩父脸色涨红，老约翰立马笑喷了。
“老爹，刚刚外公来电话了。”韩宣用纸擦擦脸，嫌弃丢在地上，嘴里说道。
韩父竖起耳朵，见儿子半天不再往下说，只好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漏嘴了，外公说要把奥格斯格牧场买下来，钱算是他借给你的。”
男孩抬起头见老爹脸上表情就知道有戏，果不其然，送上个台阶韩父就坐下了，很爽快点点：“恩，算是借爸的。”
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借了多少？最近牛肉很好卖，等秋天卖了就还给你外公。”
“1000万好像。”
“恩…明年一定还上！”
老约翰可不知道韩千山的纠结内心，大嗓门激动道：“老板，你要买下奥格斯格牧场啦？！”
“真的？太好啦！”
韩宣个子才一米一出头，还没牛圈栏杆高，自然看不到旁边，此刻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踮起脚尖才发现是马丁内兹，灯光太暗，就见口大白牙在空中飘着。
“哈哈还不确定，明天我会给奥格斯格打电话的，恩，还是晚上先问他下好了。”
韩父说完就丢下牛屎扒，走出栏圈往外走去，隔老远声音再次传来：“儿子，快回家！”
老约翰笑着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宁静安闲的日子，容易养出心灵淳朴的人。
虽说韩父已经三十多岁，不过看上去还是和大学刚毕业那会差不多。
没经历过社会洗染，生活也没压力，所以他才能像这般洒脱。
韩宣也笑了起来，牵起麦兜跟约翰叔叔和马丁内兹道别，慢悠悠沿着青草小路返回，铃儿声叮零当啷。
到家时候父亲正坐在摇椅上，右手拿着个紫砂小手壶，见儿子望向他，神秘一笑，好像在等他来问。
小韩宣眼睛四十五度望向屋檐，很配合的说道：“安格斯格叔叔答应了？”
父亲点了点头，模样风清云淡，好像下午的那个人不是他。从窗户看过去，老妈正对儿子竖起大拇指，转身继续擦拭碗碟。
月亮躲进巫云里，只有小木屋灯光通明。
屋檐下父子俩说起悄悄话，风中似乎传来狂欢与初恋之类的词。
韩父脸色通红，扭头发现妻子没注意这边，伸手在儿子头上敲了敲。
不久屋檐下灯光变暗，熟睡的人们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16章 来自纽约的信
悍马车行驶了十多公里，远远看处白色的木屋，这是奥斯格斯的房子。
几排松树挺拔立在屋子前面，看样子已经有几十年历史，树干很粗壮。硕大的牧场上牛羊没多少，只剩下绿油油的草地。
屋后小麦还没成熟，颜色已经渐渐变黄，还有一个多月就到能收成时节，小韩宣看着那两千多英亩麦田，感慨老奥格斯格的生意恐怕确实在危机关头了。
他家世代是做海产生意的，这两年海洋里渔获很多，美国渔业出口量逐年递增，不过老奥格斯格的销路没能打开，就急忙收购了上千万美元的货物，如今被积压在仓库里，迫切需要回笼资金，于是就将有了出售牧场的举动。
车里坐满了人，除了老巴顿和约翰是帮忙考察牧场，安德森和马丁内兹也来凑热闹，美其名曰要为毕业论文收集素材。
韩宣被挤的没位置，坐在老巴顿腿上颠簸了一路，现在终于能下车，探头打量着这个大牧场。
韩父在家打电话和奥格斯格联系过，所以众人刚到，老奥格斯格就走了上来，强颜欢笑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先带你们看看吧。”
见韩父正看向路旁的松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祖辈们种下的，已经有八十多年了，是好看不是么，我小时候它们才有现在一半高，如今都这么粗壮了。”
老巴顿意兴阑珊，他说起来还是看着奥格斯格长大，熟识了几十年，奥格斯格牧场也来过很多次，对这里非常熟悉，没想到现在就要卖掉了，不过想到以后会归自己打理，突然又高兴起来。
牧场里曾经数万头牛已经卖得差不多，只剩下些还没来得及出售的小牛，大概剩下七八百头。
和雪山牧场不同，这里养的是利木赞牛，这种牛适应能力很好，乳白色毛皮比安格斯牛那种黑漆漆的家伙好看多了，然而因为有喂饲料，导致肉质评级不太好，所以老奥格斯格并没有挣到多少钱。
韩宣伸出手摸摸小牛肚子，这只利木赞牛感觉舒适，轻哞了声转过头。旁边安德森见到这幕赶忙将小韩宣抱开，别看牛是吃素的，发起脾气来可不好对付。
隔壁羊圈里除了杜泊羊之外，还有几十只澳大利亚罗姆尼羊，这种大家伙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个毛球。
谷仓离屋子不远，两台大型联合收割机就停在外面，用油布盖着，听老奥格斯格语气算是一起打包出售。
留下安德森和马丁内兹，小韩宣和其他人打算去草原上看看，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一个牧场只有牧草好才是真的好。
高大悍马车在泥地里穿行没有压力，边上的森河从堤顿县弗拉特黑德森林里流淌而出，在大瀑布城汇入密苏里河，全长209公里。
这里是森河上游，河水非常清澈，周围水源充足。牧草虽然不如雪山牧场，但看起来还不错，只是以往牛羊太多，被啃食过，显得不太茂密。
小韩宣对这些可不在意，真正吸引他的是山脚下那十几只瑞士黑鼻羊。
这群小羊脸和耳朵是黑色，四肢也是黑色，而其他部分都是一片雪白，看上去真像是动画片里的肖恩。身边奥格斯格发现男孩目光，指着那群黑鼻羊笑道：“怎么样，那些小家伙可爱吧，它们十几年前我买给你卡拉姐姐的生日礼物。后来发现牧场不适合它们，就放养到这里，黑鼻羊喜欢的山地才是它们生活的好地方。”
卡拉是奥格斯格的大女儿，现在在外面帮着父亲打理工作，韩宣还是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只记得是个身材很火爆的拉丁女孩。
听到奥格斯格的话，约翰还打算将车开过去，近距离带小韩宣看看，没想到发动机声音惊动了小羊，它们很快就逃进了树林里。
韩父无奈耸肩，坐在副驾驶座转身问道：“以后还有时间来看，我们现在先回去吧？”
“好的老板，已经足够了解了。”老巴顿点点头。
奥格斯格闻言，听出韩千山有买下这里的想法，心里松了口气，从车窗里往外望去，似乎是想最后一次看看这里。
巴尔泽正和母亲收拾房间，两个行李箱已经整理好，随时都可以出发。双方律师早早到场，即使都是大瀑布城的律师，互相之间也认识，不过出于职业修养，两人坐在院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旁边安德森和马丁内兹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两人聊得火热朝天，似乎是在夸赞英明神武大方又有远见的韩千山。
几个奥格斯格牧场的牛仔，似无忌惮偷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担心自己失业，一边又琢磨起未来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车子回到了松树林前，其他都已准备好，现在只剩下谈妥价格了。
在两位律师陪同下进入客厅，老奥格斯格给几人冲了杯咖啡，坐在宽大沙发上拿起杯子喝了口，缓缓道：“就像昨天说的那样，1700万美元，其他费用都是我出，你觉得怎么样？昨天中介过来愿意出这个价格我都没卖，专门等待你的消息，韩。”
“1700万美元的价格实在太高了，由中介购买除了繁杂的手续，他们还要收取百分之十五佣金不是么。”
韩父想了想，继续说道：“1500万美元，我只能出这么多了，何况接下来买小牛犊还要掏一大笔钱，接下来还有该死的税务局在等着我呢。”
“这些都是最好的草地啊，看看你的雪山牧场，几年时间就能把钱挣回来了，1650万美元，不能再少了！”
老奥格斯格盯着对面开口。
韩父不为所动：“改良牧草需要花上很长时间，可能几年都不挣钱，奥格斯格，我知道你的难处，1520万你看怎样，很公道的价格，你并不吃亏。”
“韩，我的资金缺口很大，1600万这个牧场就是你的，想想看，买下它跟雪山牧场合并，这会是个近八万英亩的大牧场！”老奥格斯格摇摇头，不答应这个价格。
“所以我才会想买下它，1550万，而且都是现金，签完合同就去花旗银行转账给你，能掏出大笔资金来买它的人并不多，一千五百多万足够你来度过难关了。”韩父认真道，眼睛看向老奥格斯格。
这个价格和奥格斯格心理价位相差并不多，他再次端起咖啡杯又放下，抬头道：“1560万，而且都是现金，签完合同两天就要到账！”
韩父整理衣服站起身，对老奥格斯格伸出手：“成交！”
“哈哈，现在我们来喝杯酒庆祝下吧，听说你藏了瓶十六年的麦卡伦威士忌，就喝它怎么样？克拉克律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老奥格斯格笑了起来，走到橱柜前掏出瓶酒：“麦卡伦威士忌没有，九年的上好占边波本威士忌倒还有一瓶。”
开启瓶盖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半，伸手递给韩千山，转头道：“克拉克律师，德雷蒙德律师你们要来些吗？”
德雷蒙德笑着回答：“不了先生，等起草好合同再来庆祝吧，脑袋昏昏沉沉万一多加个零，韩先生会杀了我的。”
韩千山哈哈大笑，转头看向门外，儿子正从窗户边看着他，抬手比划个大拇指对儿子眨眨眼睛，继续和老奥格斯格说了起来。
一个想买，另一个想卖，所以谈起来特别快。
克拉克律师仔细看了遍合同，心里感叹要是所有工作都这么轻松就好了，点点头将它交给韩父，两人浏览完很快就签下名字。
老奥格斯格在签下名字后舒了口气，像是解脱，这几天的心理压力可不好过。
韩千山和他握手，放下酒杯开门走出去抱起小韩宣。高兴在老子脸上亲了口，小手往外一划，男孩心理默念：“都是我家的啦！”
其他人还有转让牧场的事情要干，牛仔们听到老巴顿说能在这里继续工作，也放心了，韩宣告别几人要先回家，马丁内兹负责开车送他。
望着路边牧场，男孩心里很高兴，不仅是因为刚刚达成的生意，还有那封纽约的来信。
第17章 男孩与小纸条
一辆大货车停在雪山牧场小屋前。
它的车厢是鲜红色，加上硕大的黄色卡通龙，十分显眼。
而上面写着的sos字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求救信号，知道的则会明白，它是辆便利店的货车。
早在一年多前，星期天便利店已经开到蒙大拿州来了，显然旁边那群东张西望的建筑工人里就有人认识它。
sos公司如今拥有着先进货运渠道，全美总共有一百多辆这种载货十吨的大卡车，日夜不停奔往各地。早上在西雅图东海岸捕获的鳕鱼，晚上就能送旧金山，正是靠这种快捷的货运支持，所以sos公司才能快速发展，现在基本上半个月就能增开一家分店，就像是在滚雪球，变得越来越大。
面前这辆车是从纽约开来的，昨天到达比林斯之后，司机便给韩千山打了电话，说好今天下午会来牧场送东西。小韩宣赶回家的时候，法拉利正沿着斜板从货车车厢里往下滑，几个牛仔小心翼翼扶着它。
二十多天前为了赶上去纽约的飞机，父子俩将车开到比林斯，后来就留在那边仓库里，如今刚好顺路带了过来。
郭母不知道车里几个箱子里装的什么，便让两位牛仔帮忙抬到走廊上，而方才司机交给她的那个粉色信封，此时就半露她口袋外面。
刻某人却还不知道，蹑手蹑脚来到中年司机旁边，不理会抱着他腿不放的小猫，摆个卖萌眼神问道：“叔叔，昨天你说的那封信呢？？
司机见有小孩过来，立马将手上香烟掐灭，挠挠头开口道：“你是说老板让我带的那封信啊？”
“我已经交给那位夫人了，就是门口那位。”
“夫人！？”
小韩宣心里一凉，悄悄转头，果然，屋檐下母亲正笑眯眯看着他。
看来某人要好好解释解释了......
傍晚时分，水鸟展翅归巢，湖边小木屋也悄悄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是墙上多了幅油画。
麦兜在外面疯了一整天，刚进屋去找小主人，没想差点滑倒，地板实在太干净了。旁边男孩正怒视着它，抓住麦兜大脸一阵蹂躏，报复它弄脏地板，这可是小韩宣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不远处沙发上，母亲正躺着看电视，瞧见这幕斜眼道：“厨房里碗洗了没，在那偷懒干嘛，不想要这个啦。”
说完还抖抖手上信封，捏起颗荔枝放进嘴里。今天下午她可是悠闲坏了，儿子小尾巴被抓在手里，让干嘛就干嘛，比如这些剥好的荔枝，还有崭新的窗户，无不显示着这场惨绝人寰的虐童事件。
小韩宣咬牙切齿，余光扫到信封立马屈服了，乖乖走到水池边，端个凳子站上去洗碗。
母亲伸出头，看向儿子背影咧嘴笑了起来。
等到父亲七点多回家，刚开门便瞧见儿子泪眼朦胧看向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儿子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爸爸帮你报仇。”
男孩顿时来了精神，指向房间道：“还不是妈，我都打扫一下午卫生了，安雅的信还不给我。”
“哎呦，她写什么了？”
韩父八卦道，报仇话语被习惯性失忆。
“不是说在妈那，我还没看。”男孩撇嘴装可怜。
坐在沙发上思考许久，韩千山终于打算帮儿子讨个说法，半晌出来时手中确实拿着信，不过表情有些不太对劲，而且接下来半个月都是他在洗衣做饭，反正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韩宣抱着信封飞快躲进房间，韩千山刚打算跟过去看看，房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而后则是反锁声，他的亲老子站在门前，欲哭无泪。
房间里，男孩蒙住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贼兮兮望向手中，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漂亮的英文字母：给韩宣哥哥的信。既没邮编也没邮票，更关键的是居然连个地址都没有，要不是韩老爷子帮忙送过来，韩宣此刻能见到它才真是奇怪了。
忍不住嘴角耸动，翻了个身撅起屁股趴在床上，伸手小心拆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和封面一样都是粉色。还没开始看韩宣就笑了起来，他发现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初中课堂上，和女生之间偷偷传纸条时候的心情。
整张纸上写满了字，大多是弯弯扭扭的中文，偶尔忘词了，还夹杂着不少英文，这些是她曾祖母教会她的，从小双语教育自身又聪明，这些对安雅来说并不是很难。
信纸上都是些很幼稚的内容，大概就是今天画了多少张画，或是喜欢吃街角的草莓冰淇淋，还有就是她最喜欢的女老师要生小孩所以离开了，她在学校没人陪她玩。
像是对哥哥的倾述，将好的不好的全都告诉韩宣。
一页纸很快就看完了，男孩傻乎乎乐着，然后从头又看了遍，这才发现反面还写着一段话：亲爱的韩宣，希望你收到信后尽快回复，多洛丽丝很想念你。
落款是塞西莉亚，大概是她送信时候偷偷加上去的。
床头铜质闹钟时针指向九点，韩宣依然翻来复去睡不着，索性起了床，披上外衣来到书桌边，去写给安雅的回信。
抚平一张信纸，让精致的小钢笔吸满墨水，男孩想了好久才下笔写到：
亲爱的安雅妹妹，我也很想念你。
和爸爸开车刚从纽约回来，一路上碰见许多好玩的事。
等到放暑假时候，如果塞西莉亚阿姨允许的话，我希望你能来雪山牧场玩几天，这里风景很漂亮。
小猫在这里过的不错，我帮它起名叫胖丁，还有那头笨驴，你一定会喜欢上它们。
......
下次写完信，将它送到星期天便利店，我会很快回复你。
——韩宣。
男孩放下手中钢笔，时间刚过了半小时，躺着床上半天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公鸡都还在赖床。
小韩宣就将胖丁和麦兜折腾醒，举着莱卡相机一顿猛拍，似乎不太满意它们的迷糊表情，对着两张大脸揉来揉去，再次给他们拍照。
所以等老巴顿从奥古斯塔小镇买菜回来，帮韩宣洗的照片里，胖丁和麦兜毛发凌乱的继续迷糊着。
今天是星期四，邮差会来附近收取书信，错过这次再想寄出去会很麻烦，只能将就着用这些照片，放在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当中，等他们送去比林斯，sos商店里会有货车帮忙带到纽约去。
想想二十多年后，美国的快递从东部寄到西部，比寄到华夏花的时间还多，你就可以想象在这九十年代里，他们是什么样的工作效率。
赶着时间点将信封送到路边，望着美国邮政的灰色小皮卡冒着黑烟远去，小男孩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太阳高照，瞧见父亲打算出门，便开口问道：“爸，你要去哪？”
父亲轻哼一声，似乎昨晚受了打击，撇着嘴赌气走开不理儿子。对老爹的孩子气行为韩宣早已见怪不怪，扭头笑了笑也跟着爬上车。
韩父翻个白眼，驱车往东边驶去。
眺望四周，广阔草原接天连地，牛羊们甩着尾巴在附近闲逛，牛仔们骑着高大的美国花马，静静跟在它们后面。
这些如今都是男孩家的牧场了。
第18章 钓上个大家伙
清澈水面被微风吹动，湖水碧波荡漾，泛起涟漪。
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在蔚蓝天空映衬下，湖水显得有些发蓝，周围枝繁叶茂的白桦树倒映在水面，宽大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是座落在草原上的罗塔湖，也是雪山牧场从前主人的名字，就这样一代代流传下来，已经存在上百年时间。
湖面大约有一公里宽，狭长延伸出四五公里，横跨在雪山牧场和奥格斯格牧场之间。罗塔湖边的树木没有被砍伐过，生长得十分茂密，偶尔一条鱼跃出水面，落下掀起巨大水花。
在离湖水不远的地方，一个小男孩戴着宽檐毡帽，脚上是双牛皮小靴子，随着他的脚步轻快发出声响。
有只可怜的猫咪正趴在他的帽子上，努力用毛茸茸大尾巴平衡着身体，不让自己掉下去，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毛都竖立起来。
岸边白胡子老头在年轻小伙子帮助下，将四五米长的小船推入水中，然后系好绳子坐在岸边等待着什么，见许久还没来，便低头仔细擦起渔具。
是的，今天老巴顿要带韩宣去钓鱼，这可是男孩跟父母央求好久他们才答应下来。放心的母亲还叫上水性很好的安德森陪伴，这才让他出门。
“男孩！你准备好，去征服汹涌海洋了吗？”老巴顿瞧见不远处小身影，抬起头大声笑道。
男孩停下脚步，立正身子，抬手举了个军礼：“是的船长，水手韩宣已经准备好，放马过来吧太平洋！”
认真模样逗得老人哈哈大笑，安德森亮出一口白牙，走上前帮男孩穿起救生衣。
小船很快出发了，光靠船桨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到达今天要去的地方。小韩宣倚躺在船边，身体随着安德森划动有节奏摇摆着。
周围很清净，除了船桨与水面接触发出声音其他就是林子里的那些鸟叫，抬头望向天空，这种宁静感觉难以言状。
小船靠近岸边往前进行驶，周围好些白桦树生长在潮湿沼泽地里，树根被水淹没，叶缝间隐约还能看到西边群山，男孩舒服的都瞌睡了。
胖丁还是第一次上船，刚开始有点不舒服，现在在小船里活蹦乱跳，一不小心撞到主人，将韩宣给惊醒。
老巴顿丢来一片干奶酪，男孩抬起手臂接住放进嘴里，将手伸出玩水，拍打着湖面。
刚在心里感慨生活美好，指尖就传来一阵触感，韩宣猛然缩手，一只胖头鱼被带出水面，而后又滑落下去。
老巴顿赶忙抓住韩宣小手仔细看了起来，发现只有些红印才放心，怕男孩受惊吓，嘴里开玩笑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高手，空着手就能抓到鱼，比我可厉害多了。”
韩宣无奈翻眼白，问向老巴顿：“刚刚这个是华夏的鳙鱼吧？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恩，是华夏鲤鱼没错。”老头回答道：“前几年钓鱼经常能碰到些鲈鱼、鳟鱼，现在大多就只能钓到华夏鲤鱼了。”
“这些鱼什么都吃，尤其是黑色那种，也就剩下狗鱼能和它们挣食，瞧，又跳出来一只，它们太多了。”
老头无奈叹了口气，安德森转身说道：“我小时候没见到过，联邦七十年代引进亚洲鲤鱼，起初是为了治理水藻，不过这些鱼在北美没有天敌，十几年下来它们数量变得越来越多，这些大概是从森河游过来的，下游密苏里河里，它们已经泛滥成灾了。”
安德森大学学的就是相关专业，所以对这些了解更多，一路上絮絮叨叨向韩宣和老巴顿解说着，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一处适合垂钓的地方。
这是个向岸边凸现的水草地，边上芦草很多，又有树木遮掩着，看上去很凉快，不时有鱼在水底搅动，使得湖面泛起层层波光。
老巴顿点点表示满意，起身将铁质船锚抛入水中固定船身，开始了准备工作。
在美国垂钓，无论江河湖泊还是大海，都需要购买钓鱼证，三人里只有老巴顿有。
不过这里是私人牧场，只要不将钓上来的鱼拿去贩卖，没人会来管他们。
三根鱼竿放在船舱边上，鱼线和鱼钩也有不少。
罗塔湖好些年没经过打捞，鱼的体积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脱杆断线，连人拉下去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
韩宣拿起巴顿帮他准备好的鱼竿，这是pure－fishing公司出产的，四米多长甩杆，放在手上感觉很轻巧。
将前些天买好的假鱼饵挂上鱼钩，老巴看向男孩道：“跟我学，甩出去再拖动回来就行，很简单的。”
说完给韩宣演示了遍，男孩点点头，弯腰发力将鱼饵扔向远处水面，滑轮吱吱响着，轻咚一声落了下去，转动滑轮往回收线。
“对！就是这样。”
老头对着他竖起个大拇指，也将自己的鱼饵丢了出去。鱼在水底能看到活动的物体，假鱼饵自身也可以散发香味，吸引它们。
假如没有相应的心境，钓鱼其实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二十多分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安德森这才钓到一只不足三磅的小狗鱼。
老巴顿把垂杆架在船边，帮安德森取下狗鱼又丢回湖里，看见韩宣疑惑眼神解释道：“它太小了，放进湖里再养养。”
男孩点点头继续垂钓，船身在水面轻微晃动。
刚刚是中午时分，鱼不太好钓，隔了许久老巴顿才钩上一条七八磅的草鲤，取下它放进船边的渔网，对男孩眨眨眼睛。
韩宣轻哼了声表示不满，继续盯着水面鱼饵。不知什么时候，一团黑色水草飘了过来，刚好钩在男孩鱼钩上。
韩宣无奈转动滑轮往回收线，没想一阵大力传来，差点把他带了个趔趄。
巴顿听到声响转过头，踮起脚往湖面看去，立马丢下鱼竿大步走了过来，嘴里喊道：“小心点！男孩，嘿！这是只乌龟！”
伸手接过鱼竿，一只脚抬起搭在船边，往外松线，过了一会儿又往回收。湖面上扑打起水花，隔太远男孩瞧不清楚，只看见爪子蛮大的样子，站在一旁干着急，脸上又有些激动。
在船上钓鱼不好发力，船身不停往那边飘，幸好有锚固定着。又僵持了四五分钟，那个大家伙终于屈服了，认命在水面上飘着。
老头把鱼竿交到男孩手里，笑道：“水手，我们抓到海龟了，你将它拖回船上来吧，老船长我来帮你看着它！”
安德森也接口道：“我还第一次看见有人钓到这个，你真是好运气。”
小韩宣搓搓手，接过鱼竿吃力使劲，不料到半路那只乌龟又挣扎起来，要不是安德森帮忙抓住，现在都要脱手了。随着鱼线渐渐收起，乌龟也露出了全貌，它有着老鹰一样的上颚，小眼睛正紧紧盯着几人，粗壮四肢前爪子很锋利，长达60厘米左右的墨绿色龟甲上，长满棱形肉突刺。
这是只北美鳄龟，看体型恐怕已经有50岁往上了，跟老巴顿年纪都差不错。等拖到船边时，安德森打算将它捞上来，一不小心，差点被这只鳄龟给咬到手，幸好船上有个渔网，这才安全将它弄上船。
鱼钩不在它的嘴里，而是挂在前肢上，刺的很深，刚刚被拖动，拉出了一道七八厘米长伤口，老巴顿帮它拔出来的时候，鳄龟还在张大嘴巴准备咬人。
小胖丁没见过这种家伙，但看样子就知道它不好惹，乖乖站在箱子上看着乌龟。韩宣得知它是保护动物鳄龟，突然有些犯了难，想放回去但它又受伤了，转头看向身边。
老巴顿也是一样，挠挠头说道：“要不先带回去治疗吧。”
“只能先这样了…”
大鳄龟趴在船舱里一动不动，小眼睛紧紧盯着身前小猫，胖丁也在看着它，大眼睛炯炯有神，这就样相持着。
天色忽然有些转暗，看上去快要下雨了。韩宣他们运气变好起来，大鱼接连上钩，渔网里都装满了小半。
傍晚时候启程回家，路边很美，斜风细雨配上碧绿湖水。
可惜老少几人都没带伞，安德森船桨划的飞快，完全没了早上闲情逸致。
胖丁躲在男孩身子下面，愉快玩起水来，抖抖毛发溅了男孩满脸，直到韩宣往它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才老实。
只有大鳄龟最开心，慢悠悠在船舱里爬了起来。
小船很快就回到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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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菜有毒
韩宣在门口被母亲脱得精光，捂着小丁丁不好意思去瞧老巴顿。
或者说是不敢，小时候那段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韩父已经打好热水，将儿子抱起，扛在肩上往卫生间走，母亲站在外面担心看向屋里。
老巴顿拧干胡子上水珠，小声对她说道：“夫人，我真不该带他出去的，没想到半路下起雨了。”
郭母愣了愣，这反应过来，见老头自责神情，急忙回答：“没事没事，我看得出来他今天玩的很开心，真是谢谢你和安德森了。”
“我只是怕他感冒，现在天气很冷。你们衣服也都还湿着，快回去换衣服吧，安德森，放着我来就可以，等下我会处理这些鱼，晚上时候请过来这边吃晚餐，对了，再叫上老约翰他们一起过来，你们钓的太多了。”
院子里安德森正在将鲤鱼倒进水盆里，闻言低头看看它们，哭丧着脸回道：“好的夫人，等弄好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件事，反正已经湿透，就不用再麻烦你了，现在已经快完成了。”
说完往外走去，幸好有雨水遮掩，看不到他的表情。
郭母正在和老巴顿说话，突然惊叫了声，老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指着小推车上的鳄龟笑道：“你看这个大家伙，是韩将它钓上来的，他真能干。”
“韩宣自己钓到的？！”郭母这下更吃惊了，望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大乌龟一阵出神，仿佛在比较它与儿子的体积。
“是啊夫人，我只帮他收了鱼线，韩的力气还小，这只鳄龟太大了，真该找个称来试试。”老巴顿感慨道，这种事情真是太难碰到了。别说将它钓上来，就是能碰见这么大只的也很少，鳄龟虽然长寿，不过能安稳活到那时候的可并不多。
后世1998年，在田纳西水族馆展出了只重达113公斤，背长80厘米的鳄龟，如今恐怕还没被发现，眼前这个大家伙已经足够称王称霸。
韩千山帮儿子洗完澡，听到屋外说话声，刚出来就惊奇看见鳄龟，开口问道：“这是刚刚捉到的？”
“对啊，咱们儿子钓的。”郭母回答道，脸上笑眯眯的。
韩千山不顾天上还下着小雨，跑出去和安德森一起将它搬到屋檐下，蹲在鳄龟旁边，怎么看都觉得新奇。
鳄龟长大嘴巴防御着，脑袋足有排球大小。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小脚，往上看去，儿子正捧着相机，笑眯眯问道：“大家一起来张怎样？”
天色变得昏暗起来，木屋里已经开了灯。
男孩躺在沙发上，左手抱住胖丁，右手则搂着麦兜，两个小胖子像是暖炉，毛发摸起来非常舒服。
外面雨还在下着，它们俩只能老实待在家里。
而从窗户看去，院子里的那只鳄龟，此刻正满地乱爬，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小韩宣将视线放回电视，心里却无奈感慨着。
刚刚安德森发现，鳄龟脚上伤口在这么短时间里都结疤了，幸好老巴顿拿出他那套有神论，凭借自己“丰富人生经验”给几人解释，男孩这才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对动植物，就像是唐僧肉对妖怪们，幸好是不用生吞的那种。以前光是陆上跑的就很多了，现在连水中生物都不放过。
厨房桌子上几条鳙鱼整齐排列好，等待韩父对它们的斩首示动，而鲤鱼则躺在辣椒组成的配料里，从此长眠不醒。
大概是刀有些钝了，听到厨房里砰砰声响，男孩没什么心思再看电视，索性起身丢下胖丁和麦兜，独自往厨房走去，就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吃总是会的。
红彤彤的辣椒配鱼头，一看就知道母亲在做剁椒鱼头，以往韩宣是不太爱吃辣的，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亲近，猛火烧灼下将鱼头放进去，香味很快就充满小屋。
美国人喜欢讲究食物的原汁原味，比如说牛排、沙拉。
于是他们在烹饪鲤鱼是也这么干了，对，他们在鲤鱼这种鱼腥味超浓的家伙身上，还想寻找食物本身味道。
二十年间尝足苦口之后，才发现它们不好吃，于是将鲤鱼排除在食谱之外，而大洋彼岸的人们看到这幕都笑了。
母亲从小生长在美国，但也学过怎么做这道菜，不行手边还有食谱，只是看上去动作不怎么熟练。
好不容易才开锅，男孩伸出筷子，夹点鱼肉尝了尝，在母亲目光注视下开口：“还不够辣。”
郭母点点头，继续往里面加辣椒。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小路上隐约出现几个身影。都是熟悉的人，老巴顿、约翰、安德森和马丁内兹。
别的牛仔们没过来，其实他们也是一样不想，只是被邀请了又没脸推脱，这才结伴慷慨赴死。
他们在门口擦擦鞋子上泥水，抬腿走了进来，眼神纷纷看向桌子。郭母已经将鱼做好，鳙鱼的身体部分肉质太粗不好吃，所以没要，剩下鲤鱼做了道干烧，还炒了几个小菜。
很纯正的东方食物，在这个年代里少有机会能尝到。
“不管吃起来怎么样，至少卖相看着还不错，可这么多辣椒是怎么回事，”在三人注视下，老巴顿坐在凳子上想到，其他人这才慢吞吞找座位。
剁椒鱼头装在碗碟里，为了照顾他们习惯，旁边放了公共筷子，这些是要和自己的筷子分开，其中一双是专门夹菜用的。
胖丁被与生俱来的本能吸引过来，小韩宣使坏，夹了点鱼肉给它尝尝，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圆脸顿时一皱，头都不回的跑掉了。
老约翰看到这幕，强颜欢笑，对着老板娘露出笑脸。
这几天转让手续都已经办好，奥格斯格牧场正式并入了雪山牧场。
几人倒上啤酒，举杯庆祝牧场扩大，希望以后能变得更好，韩宣也端起可乐，跟大人们一同举杯。
仰头喝完一杯啤酒，韩父开口说道：“大家都吃吧，这是一道用鲤鱼做的著名华夏菜，都来尝尝。”
“恩，看起来非常棒。”
傻大胆的马丁内兹，在几人注视下第一个举起筷子。
夜晚小路上有点湿滑，老约翰的鞋子已经踩到水坑里，他却并没在意。
旁边安德森揉搓着肚子，扭头对边：“这菜真是…”
“有毒。”马丁内兹脸色黑中泛青，接口说道。
“不，只是太...辣了。”老巴顿一阵后怕，抬腿往自家走去。
……
英国商人艾伯特感觉今年是自己的幸运年。
前些日子刚做成一单大生意，拿到笔不菲的提成，今天老主顾又给他打电话了。
路边薰衣草稀疏开着紫色小花，看来再过不久就要完全绽放开来。
老式宝马车行驶在道路上，周围有很多昨天下雨留下的水洼。
开车从诺顿赶来要近两个小时，尽管有些疲惫，老商人心里却非常兴奋。
这片广阔草原上今天没有牛羊，做为经验丰富的老牧场主，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吃带水的牧草会让它们生病的。
终于行驶到小路尽头，拐弯从白桦林间穿过去，一片建筑工地正在开工，房子如今盖好了一层，前面小花园也在修建当中。
艾伯特探出头询问着这位黑人，得知老雇主在家后，又发动汽车往湖边开去，满脑子在疑惑那个黑人小伙的怪异表情。
这时便听到有人叫他，转头看去，有位华人正对着他招手，艾伯特顿时老脸笑开，急忙停下车迎了上去。
第20章 日本白求恩
大瀑布城的假日酒店里。
四十多岁的日本商人武田正男，如今躺在床上思索着。
“在日本国内，奶牛是荷兰的荷尔斯泰因品种，鸡是意大利出产的来杭鸡，就连猪都是美国杜洛克品种，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口肉牛呢？”
就因为他要向broken－b农场出售日本但马牛，如今有五十多个农户还在他家门口抗议，而日本农协也请求他再三考虑这件事，可他是个很偏执的人，这些武田正男并不在意。
“神户牛肉虽然好，不过它的数量太少了，我希望世界上能够吃到和牛肉的人越多越好。”武田正男想道，“如果只在日本国内养和牛的话，只会把和牛肉的价格维持在很高的价位上，没有多少人能吃得起，并不能推广开来，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但马牛是和牛的一种，和牛是指黑毛和种、褐毛和种、日本短角种以及无角和种这四种日本固有牛，他们出产的优质牛肉都被冠上神户牛肉的名字。
神户牛肉作为一个83年才创立的品牌，在神户其实是不养肉牛的。明治维新后，国门对西方人打开，当时日本人不吃四条腿动物的肉。
西方人要吃牛肉，只有神户才有，它的成名应该归功于神户所在的兵库县知事伊藤博文。
伊藤博文早年曾留学英国，喜欢上了吃牛肉，兵库县上任后开了杀牛吃肉的先例，所以外国人想要吃牛肉只能到神户买，“kobe－beef”（神户牛肉）就这么叫开了。
据说在1978年8月3日，有个父亲刚给刚出生儿子起名叫kobe－bryant,就是因为神户牛肉而得名，这位现在才12岁的科比－布莱恩特，好像长大后想成为nba的球员。
brokenb农场做为落基山脉西侧最大的牧场之一，拥有着12.4万英亩的土地，近乎横跨三个县。
牧场的主人有两位，分别是比尔－摩尔和比利－摩尔。
两位兄弟从事着墙面涂料生意，做的十分不错，牧场是他们的第二产业，平时都是雇佣经理在帮忙打理着。
今天比利－摩尔接到一个日本人的电话，说他想出售200头但马牛种牛给他们牧场。
将这件事告诉哥哥之后，比尔和比利都不太在意。
但马牛是个什么东西？神户牛肉我们倒是知道，如今世界上最贵的那种吗。
不过和牛太难养了，谁知道来美国之后它们出产的霜降肉质量还有没有那么好，而且每头要价7万美元，你确定不是在卖金子吗？
弟弟比利开车，独自一人前往大瀑布城假日酒店，想要看看那个日本人带来的样品牛，到达之后酒店时候，武田正男已经站在外面迎接他。
两人来到准备好的小会客厅里，比利还没坐下就开口道：“5万美元价格太高了，3万美元每只我要800头种牛，不然我们牧场不会需要它们。”
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对面武田正男被他惊的愣愣说不出话来，比利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这是次很有风险的投资，除了你们日本，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过养殖它们的经验不是么。”
“可马但牛每年才出产4000头啊，而且这价格真是...真是太侮辱人了！”武田正男脸色涨红，本就不流利的英文这下更加不利索了。
比利不回他的话，抬手摸摸嘴唇上胡须，从口袋里掏出雪茄盒，拿出一支放在手里修剪完，这才叼在嘴边点着，吐出口浓烟，：“我只能出到这个价，不行的话请便。”
武田正男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
现在日本国内正喊出买下整个美国，将它变为第四十一个县的口号。
此前三菱公司已经以14亿美元，购买了美国象征性建筑—洛克菲勒中心，而去年索尼公司更是以34亿美元的价格成功购买了美国娱乐业巨头、也是美国文化的象征之一，哥伦比亚影片公司。
做为一个有头有脸的日本人，他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立马起身，冷哼了声向外走去。
比利依旧坐在会客厅里，等雪茄抽完小半，掐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打算动身。
他并不担心这个日本人不会再找他，有钱买的看不上这么点和牛，想要的又买不起它们，只要等待再次出价就可以了。
……
在几百公里外的雪山牧场。
艾伯特和韩千山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喝茶。
下午茶对于英国人来说不可或缺，艾伯特做为一个有修养的上层阶级人士，自然能品出茶叶的好坏，放下杯子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韩，谢谢你这么好的茶叶。”
“它们是我父亲从华夏买来的，今年刚到的春茶，你要是喜欢就带些回去好了。”韩父微笑着回道。
旁边男孩也无聊待在这里，脚踩在麦兜背上帮它按摩，麦兜则卧在地板上露出舒服神情。
不远处胖丁跟在郭母身后，她走到哪小猫就跟到哪，笑骂着又给个小鱼干，胖丁这才安分下来。
客厅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艾伯特露出个夸张表情，说道：“那真的太感谢你啦，我最喜欢喝好茶了，在整个蒙大拿都买不到像样的茶叶！对了，听说你买下了老奥格斯格的牧场，真是个大手笔，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见谈到正事，韩千山点点头说道：“是的，就是因为那个牧场，现在我需要再购买一些牛犊。”
“上次跟你的合照很愉快，西门塔尔牛生长的很好，这次你有什么门路可以介绍吗？”
艾伯特面露难色：“我牧场里初春时候的那批小牛全卖给你了，但我知道其他牧场倒是还有些，只是这价格…”
“你放心，这个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只要能买到心仪的小牛，完成生意之后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三的报酬。”韩父笑眯眯看着他，接着道：“我们需要的很多，大概4000头牛才足够。”
老商人艾伯特立马兴奋起来：“哈哈，我们是朋友嘛。北边特利牧场有些安格斯牛，大概有1300头左右要卖掉，它们现在太能吃了，牧场已经容纳不下它们，那些牛许多都四个多月大了，买下它们非常划算！”
“诺顿和肖托镇那边也有我的朋友，相信他们会帮助我的，只是可能需要时间长些来筹集，但两个星期时间就足够了……”
韩父安静坐在他对面，等他说完才继续：“我想你是误会了，这次我的牧场不仅需要安格斯牛，还要一些利木赞牛来混养，我看它们以前在奥格斯格牧场里长得挺好，出肉率和霜降也不多。”
“利木赞牛吗？那个品种稍微少些。”艾伯特沉思了会儿：“我要去问问我的朋友们，应该也没问题的。”
韩父笑了起来，站直身子和艾伯特握握手：“那就麻烦你了，请快点购买到它们，我牧场里的牧草现在都快荒废了。”
“哈哈，这里牧草生长的太好了，我从没见过这么鲜嫩的紫花苜蓿，难怪去年你的牛价格卖得那么高。”艾伯特起身说道，打算离开回去准备。
刚到门口，似乎又想了起什么：“上次聚会时候听说，最近有个日本人打算卖但马牛种牛，韩你有兴趣吗？”
“但马牛？那种黑色的和牛？”小韩宣竖耳听到他的话，急忙问向艾伯特。
老商人点点头：“是的小孩，你了解的可真多啊，没错，就是它们。”
“有多少种牛出售？那个人现在就在美国吗？”韩宣追问道。“现在他好像到了大瀑布城，有两百头左右，听说现在在和摩尔兄弟俩联系。哦，就是brokenb的大牧场主，做墙漆生意那个，价格太高还没谈成吧。”
韩父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有兴趣，还是默契帮着问道：“可以请你联系他吗？再养些日本的种牛似乎也不错，报酬和刚刚说的一样。”
艾伯特点点头：“好的，我等下就去办。”
韩宣看着老宝马离开，转过头嘿嘿一笑：“没想到日本白求恩还是来美国了。”
父亲听到他的话：“白求恩？”
“对，他是个无私的人。”男孩点点头，抬腿走向屋里。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父亲待在走廊，韩千山耸肩，跟着走进屋里。
第21章 神户但马牛
海兰鸡艰难在草地上行走着，它们还没拳头大，对于小鸡来说牧草实在太高了。
这些是郭母昨天去诺顿镇买来的，上百只黄色羽毛的小家伙，成群结队四处溜达，光是地上的小虫和草籽就足够它们食用，所以放养着就可以。
小韩宣躺在屋檐下看书，今天是个晴天，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胖丁蜷卧在男孩身边，大尾巴扫来扫去。
这些天来它又长大不少，黄白色绒毛摸起来很光滑，此刻被主人抓住尾巴，回头用大眼睛无辜望着男孩。
韩宣将手的书放在桌边，封面上写着《挪威的森林》，这是87年村上春树刚刚出版的。
前些天随着sos便利店货车送来不少东西，其中几大箱书都是韩老爷子亲自挑选，为孙子准备的，这只是其中一本。
书已经读完，小男孩心中感慨着渡边和直子、绿子的错杂爱情，屋里老爸看到他表情，坐在他身旁拿起书，翻看几页调笑道：“哟，儿子你还看起这种类型的啦。”
男孩没好气回道：“我都不小了好吧。”
“是啊，都七岁了。”
男孩翻个大大的白眼给老爹，弯腰将胖丁抱在怀里，身体往后，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离艾伯特离开已经过去三天，期间只打过个电话。
他告诉韩父花了140万美元，在特利牧场买到1350头安格斯牛犊。
其中一半都是300到400斤的半大小牛，再养六到八个月就能出售，算起来非常划算。
利木赞牛也打听到消息，有家专门出售这种牛犊的牧场，现在正有一批要出栏，只要谈好价格就可以。
而韩宣最在意的那些但马种牛却一直没传来消息，艾伯特亲自去了大瀑布城，看来很快就能知道确切情况。
现在和牛只有日本出产，不像后来那样澳洲、北美和南美都有养殖场，“神户牛肉”到处都是。
如今全美只有两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使用着神户牛肉，都被当作招牌菜，因为这种牛肉太少还经常断货。只要能大批量养殖，神户牛肉的市场前景非常广阔。
可惜干着急也没用，韩宣伸了个懒腰，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父亲扭头看了过来，悄悄帮他盖上毯子，往羊圈方向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斜挂在树梢很快就要落山。
韩宣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家里没人在，电话又一直响着，于是半睁着眼睛走到屋里接起。
“这里是雪山牧场家，请问你是谁。”男孩伸手揉揉眼睛，拿起话筒问道。
里面传来英国口音：“我是艾伯特，男孩，你爸爸在家吗？”
“他们好像都不在，有什么事情么？”
“等你爸爸回来告诉他，我已经找到那个日本人了，他的牛还没出售。如果需要的话请尽快赶来大瀑布城，明天中午他要回日本了。”
“恩好的，艾伯特。”放下电话，韩宣回头走到门口才完全清醒过来，愣神看向桌子转身，往外面跑去。
在路旁询问了位建筑工人，知道自己老爹在养殖场那边，刚到半路便碰见正巧回家的韩千山。
“爸，艾伯特找到那个日本人了！”男孩喘着粗气说道。
韩父帮着儿子拍拍背，好奇问道：“你干嘛在意那些牛，家里不都全是嘛？”
“哎呀你别管了，走吧。”
“臭小子，我不管谁管，去哪？哎哎哎别拉，刚买的衣服…”
……
笔直的公路两边,种满不知名绿色灌木，枝叶间开满小白花，非常好看。
一只硕大的田鼠横穿马路，右侧忽然传来马达轰鸣声，红色身影飞快从它头上穿过去，将这只田鼠给吓傻了，好半天才哆嗦着离去。
晚风吹在身上，天边是晚霞的余晖，四周像是火红的圆圈，将父子俩罩在里面。
韩千山鼻梁处架着深色蛤蟆镜，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小时前还在家，怎么现在就要去大瀑布城了。而导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此时正迎着风，扬起脑袋，任凭长发飞舞，嘴里大声喊道：“我就是世界之王！”
稚嫩声音还没传出，就被法拉利给掩盖，只有旁边父亲能够听到。
“你要是世界之王，那我不就是太上皇？”韩千山大煞风景回答他，小韩宣顿时沉默了。
到达大瀑布城将近七点半，刚好是人流最多的时候，狭窄的城市道路有些拥挤。
大瀑布城并不大，只有市中心能感受到点繁华气息，它的名字来自于密苏里河瀑布，是蒙大拿州北部农业、牧业、矿区的工商业和金融中心，听起来名头很响亮，其实这里只有几万人居住。
法拉利火红车身吸引了很多目光，行人看它慢慢驶入假日酒店，这才继续前行，嘴上感叹着万恶的美元，心里却是在羡慕。
酒店里，武田正男独自喝起酒。
这次的美国之旅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马牛在日本和亚洲很出名没错，而在美国连听说过它的人都很少，有个牧场主还将他当做骗子给赶了出去。
brokenb牧场的那个比利－摩尔更是无耻，价格咬在3万5000美元就一分钱不肯加，两百头就被家乡人戳脊梁骨，按他说的那样要六百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家科研公司倒是有兴趣，不过他们打算分期付款，这是他不能答应的。扬起头喝了杯朗姆酒，刚打算继续收拾行李，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不需要客房服务，谢谢！”
听到这蹩脚的日式英文，门口韩宣松了口气，看来没找错人。
“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艾伯特隔着门大声说道，见走廊上侍从看向他，这才变得小声：“你在卖但马牛对吧？”
房门很快打开，武田正男半掩着门，看向他们询问道：“你们要买？”
“对，我是雪山牧场的主人，也许你没听过，它现在有八万英亩。”韩千山和他握了手，开口说道。
眼前日本人来了兴趣，将门打开：“请进来坐吧，里有些乱，抱歉，你是南韩人还是华人？”
武田正男帮他们端来椅子，自己坐在床边询问道，房间里的有些不够用。
小男孩被韩千山抱在怀里，替父亲回答道：“我们来自华夏。”
“曾经我去过那里几次，这两年变化很大。能在美国买下这么大牧场，你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哪里。”韩父也不解释，继续说道：“你要卖多少种牛？”
“大概200头左右吧，要看海关能够放行多少，这次我只带了一头过来，疫检哪些太麻烦了，你们需要多少？”武田正男端坐身子，望向韩千山，似乎是在打量他。
艾伯特拿不定主意，扭头用眼神询问雇主，慢慢开口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它怎么样。”
武田正男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去，回头对几人道：“请你们跟我过来，它在楼下。”
停车场里灯光亮起，靠近出口处，一辆货车的车门被打开，里面有只萎靡不正的黑牛。
“这些天来没得到休息，所以它的精神不太好。”武田正男像是怕买主失望，赶忙解释道。
男孩踮起脚往里看去，很难想象这种不起眼的黑牛，竟然能产出和鹅肝、松露、鱼子酱媲美的神户牛肉。
它的夹脂牛肉含量霜降数值达到6级标准，脂肪色泽和质量达到4或5级，100克5a肉如今售价70美元，当真是一个活金矿。
韩千山看向儿子，见韩宣点头便开口询问：“它们的售价多少？”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武田正男挣扎许久，这才咬牙：“五万五千美元，不，只要五万！”
“这是不是太贵了？”艾伯特见韩千山不说话，还以为他觉得售价太高，立马帮腔说道。
而在一旁，小韩宣看着武田正男吃了苍蝇般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第22章 jp摩根
大瀑布城假日酒店七楼最右侧，这是一间八十多平方左右的客房。
地上铺着红色地毯，昏暗的钨丝灯散发着黄色光晕，小书桌靠在墙角，电视摆放在客厅里。
在穿过客厅，父子俩并排躺在床上，五月开始渐渐炎热，他们只盖着薄薄的羊毛毯子。
男孩揉着洗完澡依旧潮湿的头发，放下手中电话，缩进被窝里，旁边父亲问道：“刚刚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回家时候你完了。”男孩转了个身，大眼睛看着父亲说道。
“我就知道，全都怪你，回家时候你来去跟她解释。”
“不，我还是小孩，明明是你非要带我来的。”
“你这坑爹儿子……”父亲笑骂，侧身挠起男孩痒痒，房间里登时响起打闹声。
桌子上有个精致腕表，表盘上面清楚显示着已经是九点多。
刚才和武田正男的谈话已经结束，见时间太晚，赶夜路不安全，于是韩宣和父亲就在这里住下了，明天还有合同要签。
过了好一会儿父子俩才安歇下来，韩千山探出身子关了台灯，在黑暗中喃喃自语：“儿子，你发没发现什么问题？”
“买但马牛那个？45000美元很不错啊。”男孩开口回答道。
父亲扭头看向小孩，眼神里的怨念，即使关了灯都能看出来：“我们没钱买好不好，上次那些买牧场都快花完了。”
“那就借呗。”
“……”
jp摩根银行有着200多年的历史，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银行之一，对美国乃至世界的经济都产生着重要的影响。光说银行可能不了解，如果说它是美国摩根财团的支柱产业，拥有总资产近万亿美元，这样可能才会有个清晰概念：它是多么庞大。
早在1933年摩根公司改为商业银行，把原来经营的投资银行业务，交付给旗下公司摩根士丹利，jp摩根专门从事银行业务，布兰登就是其中一家地方营业部的经理。
今天早晨像往常一样，年近五十的老布兰登，起床洗漱准备去工作，床头柜上那个像砖头一样的移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一遍系纽扣一边接起，布兰登在电话里询问道：“你好，这里是jp摩根大瀑布城公司，请有什么事情。”
“是的，我是雪山牧场的韩千山，现在想要办理一些贷款业务，需要什么手续吗？”
“雪山牧场？”老布兰登在心里嘀咕道，拿起黑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只要带上证件来公司就行，需要多少金额？”
“大概1600万左右吧，过两天去的时候再联系你。”电话里男人声音说完就挂断了。
老布兰登手一抖，咖啡都撒在燕麦面包上，听着忙音思索：“韩千山？听着好熟悉，雪山牧场，韩！sos公司老韩的儿子？！”
做为一家银行，它的情报有时候比官方还要灵通，所有潜在客户的消息都在jp摩根有备案，何况是一家年营业额刚达到16亿美的元大公司老总的儿子。
韩姓在美国并不常见，尤其是能贷款出这么大笔数额的，当年韩老头购买牧场还是由jp摩根给牵的线，刚刚怎么就就忘了呢。
布兰登恼怒拍腿，拿起面包咬了一大口，咀嚼费力咽下去，又喝了两口咖啡，想了想再次拿起电话。等了几年才碰见他有事，这种等级的潜在客户，整个蒙大拿北部都没多少，白痴才会放过。
老布兰登在电话拨通后，开口道：“韩先生，您是在雪山牧场对吗？我们会让人去跟您联络，不，我明天亲自去那里，请问有时间吗？”
“喂？不好意思，信号有些问题，好的，到时候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假日酒店里，韩父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旁边男孩笑嘻嘻开口：“他答应了对吧？我就说很简单的嘛。”
父亲回头瞪了他眼，恶狠狠吓唬道：“要是以后还不上钱，我们爷俩都得去要饭，晚上也没这么好的宾馆住了，天天就睡在桥洞底下！”
“您自己去住好了，我去投奔爷爷外公啊。”男孩摇头满不在意，黑色头发轻微晃动。
“呸，臭小子，我爸才不要你。走吧，那个日本人还在等着呢。”
……
吃饱了高档猫粮，胖丁正躺着摇椅上，四肢向外摊开露出花白肚皮。今天主人不在家，没人来给它挠痒痒，这是初夏傍晚唯一遗憾的事情。
麦兜蜷起小短腿，脑袋从栏杆缝隙中探出去，略微有些吃力。没办法，它的头越来越圆，正朝着横向发展的道路上狂奔，栏杆下面花圃，已经被它给祸害了好大一块。
鳄龟如今渐渐康复，放生之后居然赖在湖边不走。隔三差五跑来木屋前打秋风，郭母弄些小鱼或是肉类喂给它，吃饱喝足趴在草地上，安心享受着养老生活。
外面一辆车驶过，胖丁抬起脑袋看了眼，发现只是路过，又躺下身子，粗大尾巴扫来扫去。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麦兜，迷你驴转过头咔的就是一口，刚好咬在胖丁尾巴上。
小猫立马就炸了毛，两个家伙就在院子里追逐起来。
鳄龟也不幸中枪，被它们踩了好几脚，终于恼羞成怒，抬起那排球般的脑袋，长大嘴巴盯着麦兜。
至于一点大的胖丁直接被它给无视了，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今年薰衣草长得很好，有了栏杆保护总算逃过一劫，从远处看去，弯曲成一道紫色花海。
路旁是青翠牧草，上面黑色安格斯牛和西门塔尔牛正在进食，几头黑白色奶牛也悄悄跑到这里。草泥马们结成一大群之后绝对是祸害，撩拨了强健的公牛又转身逃跑，自娱自乐给生活增添乐趣。
牛仔们静静坐在大树下闲聊，各种小事引起同伴哈哈大笑，马丁内兹叼着狗尾巴草，背靠着粗壮树干眦起大白牙。
法拉利从河边转了个弯，穿过刚买的牧场，发现旁边多了些利木赞牛的身影，看来是早上刚送来的牛犊。
慢慢来到薰衣草小路当中，幸好最近平整了路面，低矮低盘还算能凑合通过，牛仔们笑着起身打招呼，父子俩人招手回应。
路旁新房子第二层才刚开始建，周围草地被运货卡车压得有些凌乱，见有远处有人向他挥手，男孩好奇看过去，发现是包工头詹森。
可能是最近日子过的不错，才两个月时间詹森就有些发福，脸上眼镜细边都勒到肉里，隔着老远开口喊道：“老板！要不要下来看看房子，不满意现在还能改动，从开工到现在你竟然就没来过！”
“哈哈，我很放心你，做的不错！”韩父对他比划个拇指，脚下油门轻踩，小车瞬间窜了出去。
站在路边又瞧见车缓缓倒了回来，韩父开口对他说道：“对了，牧场里设施有些不够用，需要再建一个培育小肉和育肥的地方，牛圈也需要增加，设计漂亮点，加油！”
詹森还没来的及开口，第二次傻站在这里，吸着尾气望向远处汽车无语摇头，往回走去。
回到家时候母亲正在准备晚餐，铜制小锅冒着热气，噗噗直响，里面白粥翻腾。
桌子上只有几个咸鸭蛋，郭父看了儿子眼，心道要遭。
果然，母亲从房间出来，看到父子俩笑眯眯的。
“是小宣！”
“是我爸，我不想去的，老妈～”
两人同时互相检举，争取坦白从宽。
胖丁从男孩刚进门时就抱着他的腿不放，大尾巴一直拖到地上。
而旁边那跟小狗一样蹦来蹦去的小驴，除了麦兜还能有谁。
第23章 论如何骑马
一辆家庭旅行车沃尔沃760从公路上转弯，沿着小路行驶过来。
布兰登见到这条紫色的薰衣草带，还有动物、绿草，心情便莫名放松下来，年轻女司机也是一样。
远方雪山大部分积雪都消融，露出褐色，在蔚蓝色天空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只剩下山尖还有些积雪，底下是一片连绵的森林。
牧场里的草长得比其他地方高，也更加绿，一颗松树孤零零生长在草地上，老布兰登看向它那美妙身姿，好像知道主人为什么留下它。大瀑布城周围被厂区环绕，又整天忙于工作，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像这样让心灵感到舒适了。
“或者还是几岁时候？对，是我小时候居住的祖母家。”
“也许退休之后买个牧场也不错。”布兰登心里想到，略带皱纹的嘴角微微翘起，视线一直没能离开窗外，这是风景画里才有的场景。
随着车辆前进，一栋木屋出现在布兰登眼前。
门前草坪上，男孩正往迷你驴身上跨坐，小驴却赖皮躺到了地上，四个蹄子向着天空乱蹬，反正就是不给男孩骑。
气的他揪住迷你驴耳朵一阵揉，等男孩离开，小驴又撒欢跟了上去。老布兰登此刻突然有些羡慕，自己孙女跟他一般大，却没他这样活波。
屋子里韩父无聊躺着沙发上，电视剧白天没什么好玩的，牛仔们将牧场打理得很好，他这个牧场主如今就成了摆设。
扭头从门口看去，儿子正在喂鳄龟，老婆也跟人去打理菜园了，好像就他没事干，不由有些空虚。
刚好是跟布兰登相反的情绪，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身后汽车喇叭声传来，小韩宣回头看向那辆车，下来的是两个陌生人，脑子里又想起昨天的约定，便开口问道：“是摩根银行的人吧？我父亲就在屋里，请跟我过去找他。”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老布兰登笑着说道，边向屋子走边问向韩宣：“男孩，你叫什么名字？也知道我们摩根吗。“
“当然知道，是美国最大的银行吧，我叫韩宣。”小孩怕贷款通不过，悄悄拍起这个中年人的马屁，眨着大眼睛看向他。
旁边秘书模样的年轻女人，捂着嘴惊愕问道：“你是就是蒙大拿那个天才小孩！？”
“是的，我只是稍微聪明一点。”韩宣恰时露出个娇羞表情，内心却得意的很，暗自感慨本想拍人马屁，没想到自己就先被别人给拍了......
布兰登似乎也听说过，想起前几年的新闻睁大眼睛：“你就是那个华人小孩啊。”
“应该是在说我吧。”
“哇，居然看到活的了。”女秘书伸手揉揉他脑袋，高兴道。
男孩笑容僵在脸上，眉毛略微跳动，感觉这句话怎么听都奇怪，郁闷回头开口：“女士，谢谢你的夸奖。”
“我叫谢里尔，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会三国语言？”女秘书像是好奇宝宝问道。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会四门了，前段时间学了法语。”
“哇，真棒，能说给我听听吗？”
“当然可以，谢丽尔女士，你真是位美丽啰嗦的人。”
旁边布兰登噗的就笑了出来，谢丽尔将疑惑眼神看向他，老布兰登解释道：“他在夸赞你的美貌，谢丽尔。”
“谢谢你，男孩。”女秘书再次摸摸小韩宣脑袋，抬起头对老布兰登说道：“经理，这难道是很好笑的事情吗？他明明说的是事实。”
“刚刚只是想到很好玩的一件事，你不用介意，谢丽尔。”老布兰登对着男孩眨眨眼睛，男孩立马回个感谢眼神，他没想到在场的还有人会法语。
“可是...”
“好啦谢丽尔，等忙完工作你再找这位可爱的男孩聊。”
布兰登对秘书说了句，笑着向男孩解释：“我在法国insead欧洲商学院读过书。”
“我知道它，mba课程教授的非常棒。”
“所以我才能当上这个经理啊，你可真是博学，小天才。”
“谢谢。”
门口韩父已经出来，老布兰登上前两步，对他伸出手：“韩先生，您的儿子真聪明，比我孙女优秀多了。”
“他平常也很顽皮的，还是女孩子比较好，您这么年轻就有孙女了吗？可真是幸福。”
“哈哈，谢谢，前几年我见过您父亲，他是很有本事的人。”老布兰登说道：“今天只是来向您询问下情况，这片牧场非常棒，顺利的话等下就可以签合约，我们准备了非常低廉的利率，相信您会满意的。”
“大家先坐吧。”韩父向他们招手，等进了屋子开口询问：“所以利率方面是怎么安排？”
谢丽尔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给韩千山，老布兰登解释道：“您的雪山牧场跟以前的奥格斯格牧场合并之后，大概能值到2300万美元，加上牛羊等等，我们jp摩根给您算2600万美元。”
“因为您父亲的关系，公司可以给您全额贷款，每年的利息只要3.1％，这是最低的合同。”
小韩宣疑惑不解道：“我爷爷？他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老布兰登摇摇头：“不是这样，因为你爷爷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而且我相信，韩先生也是跟他一样出色，从这个牧场就可以看出了。”
“我们这是在前期投资，唯一的附加合同就是请您以后优先使用摩根银行开展业务，资金打理我们会派专人负责。”
看着手上合同，韩千山考虑了会儿：“这却实是非常优厚的，附加合同的期限是多久？”
“直到您还完这笔贷款为止。”
“布兰登先生，我的律师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还没到，等他来了看完再说怎么样？您可以先在这里看看。”韩父对布兰登开口问道。
“没问题，我和谢尔丽今天没什么事情。对了，刚刚我看见马棚里有些夸特马，韩先生，我可以去试试吗？”
“没问题，不过我要先给律师所打个电话询问情况，就让我儿子带你们去吧，他很熟悉，我等下就去找你们。”
“没事，我正好想跟他聊聊。”谢丽尔插嘴道，旁边男孩顿时眼前一黑。
夸特马又称成“四分之一英里马”，大部分都是纯色毛发，看起来非常漂亮。它们的肌肉很结实，以擅长短距离冲刺而著称，是美国牛仔最喜欢的马匹种类。
路过牛棚时候，见安德森和约翰正在里面清扫，韩宣刚好叫上他们，指点两个新手骑乘。约翰自然是把谢丽尔让给安德森，两人年龄差不多，而他自己和老布兰登比较谈的来。
小韩宣坐在栏杆边，看向跃跃欲试的两人和高大夸特马，又扭头望着麦兜，感觉前路遥遥无期。
幸好旁边老巴顿看出他的囧迫，走到男孩面前蹲下，笑着问道：“怎么了，小牛仔，你想要骑马吗？”
韩宣飞快点点头，只见老巴特转身走开，心里正疑惑，就看到他牵着匹白色母马走出来。
“来吧小牛仔，我让它带你逛逛。”
“恩！”
“你先别着急，我先教你怎么骑马。”
“好的！巴顿爷爷。”
“骑马最重要的就是和它们沟通，人在挑选马，而马也在选人。夸特马是非常有灵性的，它能感知到人们的情绪，比如说现在。”
老巴顿停下看了眼身边的马：“它很高兴，上吧小牛仔！”
……
正午时分太阳高挂在头顶，远处草原上有人走过。
“这就是骑马？”韩宣向老人询问道。
“当然，你太小了，一个人会有危险的，感觉还不错吧？”
只见男孩坐在马背上，老巴顿紧紧抓着缰绳，地上是松软的牧草，男孩身上也是全套护具，而且这比走路还慢的速度，能摔到还真就怪了。
老牛仔无视男孩的怨念眼神，牵着他越走越远，隐约还能听到风中飘来句中文：“好一个骑马啊......”
第24章 弗拉特黑德疑云（上）
外面起了风，白桦树叶响个不停。
时间是夜里三点多，韩宣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惊叫。
隔壁父母赶忙跑过来，见儿子还在睡着觉，猜想他只是做了噩梦，这才安下心。
母亲悄悄来到他身边，对着韩父比划个拧毛巾的动作，父亲点点头，轻手轻脚往外走去。
床边小窝里，胖丁也醒了过来，情绪看起来有些焦躁，正围着床边走来走去。最后跳上了床，趴在男孩身边才缓和，蜷缩成一团，靠在他身上。
一夜就这样过去。
清晨韩宣从睡梦中醒来，今天太阳被乌云遮盖，七点多时候看起来还像是凌晨。
房间里台灯没有关，灯光有些刺眼。
韩宣半眯起眼睛，在床上伸个懒腰，脚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歪着头看去，发现母亲正在他身边睡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在这里，但韩宣没有叫醒她，踮着脚尖准备下床才发现胖丁也在枕头边，此时在睁大眼睛看着他。
今天韩宣脑袋昏沉沉的，像是感冒了，起身穿好衣服，推开门往外走去。
父亲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简单的瘦肉蛋花粥配上一碟小菜，见儿子出来回头问到：“你妈呢？”
“还在睡觉，她昨天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你做噩梦了自己不知道吗？你妈陪了你一晚上，好像刚睡，她让我先回房了。”
“噩梦？我没啊，可能是感冒了吧，头有些昏。”
韩千山动作一僵，放下手中汤勺，把手往裤子上擦了擦，往韩宣头上探去。
“没发烧就好，等下给医生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父亲呼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去弄早餐，火都没关就往客厅走去，拿起电话和医生说了起来。
男孩捂着头躺在沙发上，突然有些不舒服，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生过病，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父亲放下电话，走到儿子身边看到他模样，脸色有些焦虑，等闻到空气中糊味这才想起厨房，赶忙跑去关火。将锅放在门外，再微微打开点窗户，很快又走了回来。
坐在儿子身边，把他头靠在自己腿上，此时韩宣又睡着了。
父亲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突然站起来腿像是有些发麻，走了好些步才缓过来。将门打开，外面站的并不是他料想的医生，而是老牛仔巴顿。
“韩宣好像生病了，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韩父往外走去，顺手将门关了起来，不让风吹进房里。
老巴顿错愕，忙道：“生病？！生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体温还正常，早上起来又睡着了。刚刚给露西医生打了电话，她应该很快会从奥古斯塔医院过来。”
“他是多么健康啊，上帝会保佑他的。老板你别着急，会没事的，要不我去看看他吧。”
“不用了巴顿，他已经睡着了。”
韩父说道，习惯性想往口袋摸去，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多年，又把手放下：“你来有什么事吗？巴顿。”
“对了，有三个在弗拉特黑德公园探险的人，早上来到我们牧场，想要在这里休整两天。”
“空房子还有吗？没有就把奥格斯格的房子借给他们，你来处理就好。”
“好的老板。”
老巴顿回答道，见韩千山心不在焉没有再说下去，看见一辆白色车子开了过来，当下就喊道：“医生来了？”
“哪里？！”
露西医生就是当初接生韩宣的那位，如今被奥古斯塔私人医院给挖来做院长，妇产科和儿科经验非常丰富。
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露西医生说道：“他并没得什么病，先吃休息两天再看看吧，韩，你太紧张了。”
韩千山摇摇头：“没事，谢谢，只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有些担心他。”
刚才郭母被外面说话声吵醒，出来见到有医生在，连忙问到：“怎么了？！”
“没事，儿子好像有些感冒。”
“真是吓死我了，他没事吧？露西医生。”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待会和我回医院再仔细检查，男孩现在睡觉，我也不知道他的感受，并不能下结论。”
“那就这样做吧，露西医生，需要叫醒他吗？”
露西看向沙发上男孩，他的心跳、脸色和体温都没问题，也觉得有些奇怪，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来叫醒他。”
韩宣感觉自己刚刚在夜空中飘，现在突然落地一般，猛然睁开眼睛。见一屋子人都在看着他，挠挠头疑惑道：怎么了？露西阿姨，你也在啊。”
“你自己生病了感觉不到吗？”父亲疑惑看着他开口。
“生病？没有啊，我现在感觉很好。”
“露西医生，我们这就去医院吧。”郭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抱起儿子就往车上走去，韩宣微弱的反抗很快就被她给镇压了。
悍马紧紧跟在救护车后面，奥古斯塔镇是离牧场最近的小镇，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医院。
一翻详细的检查下来，露西医生得出了结论：缺钙。
是的，其他都很健康，只是在生长期里有些缺钙，开了几瓶钙片便让他回去了。
郭母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检查报告就在面前，儿子气色也很好，这才跟着父子俩往车库走去。
一家人在中午前赶回家，天色还是跟早晨一样阴沉。
海兰鸡群里的老母鸡算是遭了殃，如今被浓缩成精华，端到韩宣面前。这是老约翰的夫人，凯丽大婶准备的，一直在火炉上热着，等他回家便给送了过来。
瞧见凯丽大婶期待眼神，男孩咬着牙连带那层厚厚的油，一口气都给灌了下去，没想味道居然还不错，温热的鸡汤特别鲜美。
瞧见男孩神色，凯丽大婶把碗拿了过去，又装满放到他面前：“我们牧场自己养的，听说你缺钙，碗里都是那个。罐子里鸡汤足够多，喝吧。”
“……谢谢。”
经过半天的修养，郭母终于肯放韩宣下床，像是照顾病患般搀扶着儿子，惹的男孩连连翻白眼。
傍晚时候乌云终于散去，刚刚晚饭吃的太多，韩宣牵着麦兜四处逛。
他发现自己和麦兜的联系好像又加深了，此刻竟然能感觉到它愉悦的心情。
下午叫胖丁起床的时候，更是察觉出小猫的不爽，真是反了它了，立马就是一顿揍。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韩宣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昨天医院检查都没发生什么，也就随他去了。
路过牛仔们居住的那片木屋，有几个青年人进入韩宣的视线，以前并没见过他们。这是两男一女，其中有个男人只穿了件运动背心，手臂肌肉上满是刺青，而另一位正笑容满面跟安德森说着话。
女人满头短发，看上去很精干的样子，在旁边收拾自己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看起来很重。
叫住准备回家吃饭的马丁内兹，男孩询问道：“他们是谁？就是跟安德森说话的那些。”
马丁内兹俯下身子，发现还是比男孩高，索性蹲在他面前，小声嘀咕道：“他们是早上才过来的，要去弗拉特黑德探险。”
伸手悄悄指了指那边，“女的叫卡桑得拉，在怀俄明州的科迪市做餐馆服务员，有刺青那个是贾森，也是科迪来的，是个纹身师。另一个倒没说，只知道叫克莱，不过我听口音像是华盛顿那边的。”
男孩无语看着这个黑大个，马丁内兹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觉得你懂的真多。”
“那是当然，以前我宿舍也有个华盛顿过来的，跟他一样的口音。你在这干嘛，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管我，你先去干自己的事吧。”
马丁内兹站起身，挥挥手说道：“那好吧，再见。”
目送着他离开，韩宣摇摇头看向黑大个背影，小声嘀咕：“永远别低估一个黑人的八卦心……”
刚准备返回，男孩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屋旁那几人。
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第25章 弗拉特黑德疑云（中）
一架飞机从高空中路过这里，地上听不见什么声响，只能瞧见那闪烁的红点渐渐远去。
月亮悄悄从乌云中挣脱出来，缝隙间还能看到些星星在发光，假如不是被云朵遮盖，想来也是幅美妙的初夏星空。
在牛棚里，小牛犊们侧卧在干草上睡觉，有些眼睛还睁着，其实它们已经睡着了。
旁边牛仔们的居住地，夜幕下几人细微说话声惊动了匹夸特马，它抬起头打了几个鼻息，没发现什么又再次入睡。
随着早晨的到来，牛仔们拿着自家饭盒，前去不远处食堂拿早点。
这是雪山牧场特有的福利，对于那些牛仔来说，每天早晨起来做饭，是比驱赶牛羊还要痛苦的事情。
并不是每个牛仔都有勤劳妻子在帮忙打理，他们大多都分居两地干着各自的工作，牛仔薪水高，倒也乐得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家人基本上在奥古斯塔镇附近，一个星期抽空也能见上几次。
慷慨的牧场主在前两年便开办了这家小食堂，除了能让他们吃顿舒心的早餐，也给留在牧场的妇人们找些事情干，反正花不了多少钱，韩千山很乐于做这样的事。
“今天请帮我拿四份早餐，可以吗？”
窗口前面安德森搓着手，摆出笑脸对凯丽大婶说道。
凯丽大婶调笑问向他：“真的吗？说实话，你昨晚又带女人回来了对吧。”
“不不不，我是帮刚认识的朋友们拿的，就是来旅游的那些。”安德森吃不消凯丽大婶暧昧眼神，连忙否认道。
“今天做的食物还多，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知道我们每天早起多不容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凯丽大婶说道，帮他往饭盒里装好早餐，抬头又看向青年人眯起眼睛：“除非…你带回来的是女孩？”
“我就知道，上次她一定是看到了！”
安德森接过饭盒落荒而逃，嘴里不停嘀咕。
“凯丽看到什么了？”门口老约翰听到他的话：“你是说前几天银行那个谢丽尔女士吗？”
“恩？”“我老婆没看到，是我晚上告诉她的。”老约翰坐在门口台阶上，咬了一大口面包含糊道。
“哦上帝！这下整个牧场都知道了对吧？”
“早上才刚看到她告诉老板。”
“该死的老约翰，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好了，我一定会揍的你屁股开花！”
看到安德森红着脸气急跳脚的模样，老约翰哈哈大笑：“等你搞定了谢丽尔女士再说吧，加油小子，我看好你！”
人们听到这句话，不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在众人调戏下无奈逃向北边木屋，走上台阶敲了敲门：“伙计，我来给你们送早餐了。”
半晌没得到回应，安德森又说道：“你们在吗？都几点了不会还在睡觉吧，我先进来了？”
房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来昨晚有人睡在地板，铺好的床褥正散乱在地上，脏衣服也随意丢在墙角。
扭头看了看四周，几个登山包和帆布装着的帐篷也不见了。
安德森好像意识到什么，将手里饭盒放在桌上走出房间，对隔壁屋子前中年人问道：“亚特伍德，你看到克莱和贾森他们离开了吗？”
“就是昨天来借宿的那些人？没有啊，我六点半就在看这个了，并没见到他们离开。”亚特伍德举了举手上的书，转头朝旁边说道。
“《美利坚共和国的成长》？你看这个干什么。”
“考大学啊，就算不能跟你一样考去比林斯，社区大学还是有希望的。”“亚特伍德，我读了它工资不是还没你高，而且你都三十多岁不是么。”
“这不一样，我只是追求更好的自己。”
安德森静静看着他许久，开口说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着诗人的灵魂，我去问问其他人，再见先生。”
亚特伍德对青年人背影得意喊到：“那是当然，这些可都是我在书里学到的，有空来教教我吧！”
安德森无语耸肩，在附近转了半天，居然没一个人看到他们离开，于是又返回屋子里，想看他们留没留下告别信件。
后面老头也跟着走过来，看看这里又扭头问向青年人：“昨天他们有说些什么吗？”
“没有吧，只是聊了些平常的事情。”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夜里离开了。安德森，你跟我留下把屋子恢复原状吧，他们真是太没礼貌了。”老巴顿说完，将桌上铝制啤酒瓶捏扁，发出一阵刺耳声，把它们往门口扔去。
安德森点点头，出去从走廊上拿来扫帚，进入房间清理。
老牛仔收拾完客厅看向地板上的铺褥，弯腰将它拿起来抖了抖，这时有个东西掉落下来，砸在木板上发出声响，巴顿低头看去，圆形物体已经滚到了沙发底下。
艰难蹲下身子，趴在地上往缝隙里看去，好一会儿才愣愣起身走向房间，对安德森说道：“伙计，我们可能要有些麻烦了。”
……
韩宣坐在桌边，没有心思跟胖丁玩耍，将它抱在怀里不让它动，视线看向父亲手里那颗子弹。
“巴顿，这是昨天那几个人留下的？”韩父转转手指，面向老牛仔说道。
“对，老板，我刚刚收拾房间时候找到的，可能是落在被子里面没看见。”
韩千山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将子弹竖立在桌子上面，疑惑问向几人：“他们不是说去探险，带这种m855子弹干什么，要是我没记错，这应该是5.56毫米口径步枪用的吧？”
巴顿脸色不太好看，想了想对他们说道：“是用在m249机枪和m16这些枪上面的，我年轻时候见过它，m249这种机枪不太可能得到，剩下的应该就是m16了。”
“这种枪在63年就被政府禁止销售，所以老板…我想他们是走私贩手里得到的，它的杀伤力太大了。”老约翰接着开口。
韩父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了点水，喝了两口抬头道：“先向警局报警吧，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肯定不是用来收藏的！”
桌边几个人愣神看向他，男孩嘴角抽动，深深被老爹的冷笑话感染。
奥古斯塔镇的中心，一栋两层小楼竖立在街边，破旧门牌上写着uspp。
这是美国公园警察局，蒙大拿州分部的办公楼，做为联邦最悠久的警察部门，其实这里非常清闲。
年轻警员查理斯从学院毕业已经一年，来到奥古斯塔之后只出过一次警，竟然还是去处理游客乱丢垃圾的问题。
他们平时只需要保护纪念碑之类古老建筑，或者是处理一些国家公园管理局的事情，查理斯感觉整个人生都糟糕透了。
两层办公楼里有4个职员，其中一个还是长期带薪休假，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月底光是卖废纸都能得到十几美元收入。
今天像往常一样赶来上班，将头上警帽脱下，随手扔向旁边，打着瞌睡往休息室走去，想要泡杯咖啡提提神，不然下午时候就睡不着了。
这时不远处的电话响了起来，查理斯静了静，探头看过去，居然是红色那个在响：“嗨伙计们！有事情做了！”
“真的吗？太好了，感谢上帝！”
远处一个老警察站起身，将制服往白色背心上套去：“不会是我们的内部电话吧？黑色那个。”
查理斯再次看了看，认真点头道：“是红色那个在响，我没看错。”
“那还愣什么，快去接啊查理斯，别放它跑了！！”
第26章 弗拉特黑德疑云（下）
“所以，你是说有人带着m16去了弗拉特黑德国家森林公园是吗？”
说话的是格罗佛警探，这位警探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身材发福的很明显。浅灰色制服紧紧勒在身上，大肚子向前凸起，规模跟怀胎十月女人差不多。
几个人坐在门口屋檐下，中间放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几杯咖啡，此时正冒着热气。
查理斯拿着本子，低头不断往上面记些什么。抬起头想要说话，忽然看见走廊下，一只超小的驴子走过，微微愣了神，反应过来扭头道：“韩先生，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呢？”
韩父看了查理斯一眼，从这话里似乎也听出他是个初出茅庐的警察，轻声笑了笑：“这是我牧场里的员工，在七点多时候打扫房间发现的，我得知消息马上就打电话通知你们了。”
说完拿出那颗子弹，查理斯立马探头往包里寻找，好一会才拿出个证物袋。
用镊子将它装了进去，开口询问道：“有多少人接触过这颗子弹呢，我们需要记录指纹。”
旁边格罗佛用手捂着嘴轻咳几声，将头歪到青年警察耳边，小声提醒着：“查理斯，我们不是在破抢劫和凶杀案，这只是例行询问，懂吗？”
查理斯一愣，白净脸上都有些泛红，对韩千山说道：“不好意思，我对这些没什么经验，只是当初在学院时候，教官说过这些，请您继续。”
“没关系，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格罗佛喝了口咖啡，脸上露出享受表情，又把杯子放在鼻子下面，闻着香气说道：：“他们可能是一群偷猎者，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经费有点紧张，并不能安排太多的护林员。”
仔细看看韩千山的表情，又接着问到：“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或者说名字也行。”
男孩正坐在走廊上偷听，这时回头开口：“我们牧场里的两位员工，可能要了解的更多，我想你可以去问他们。”
“他是我的儿子。”
韩千山见他说话，笑着向两位警察解释。
查理斯点点头，看看男孩又往本子上记些什么，一遍分心问到：“他们现在在哪里，可以请您带我去找一下他们吗？我们会把详细情况，告诉弗拉特黑德公园的护林员，他们会留意的，麻烦您了。”
“没关系，就在不远的牛棚那里，我带你们去。”
韩父对警察们说道，又回头看向儿子：“你要一起吗？”
在牛仔们休息的小屋前，安德森面对警察的询问，木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旁边马丁内兹看不下去了，欲言又止憋在他身后，终于将安德森拉了过去。
自己跑到他们面前，嘴里快速吐出一大段话：“金色头发那个男的叫......”
过了十多分钟，查理斯甩着拿笔的手，好奇问道：“马丁内兹先生，你是以前就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是在安德森旁边听他们说话，才了解这些的。”
老警察见查理斯还要问些什么，捂着脑袋赶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已经足够详细了，我们先回去吧。”
“韩先生，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感谢你们的配合，”
说完拉着查理斯的手，往停车方向走去。
马丁内兹似乎还没说过瘾，咂着嘴向年轻警察挥挥手，而安德森早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呆住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
时间过去十多天，这是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薰衣草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紫的有些刺眼。
面前是平坦的草原，再远些是高低起伏的小丘陵，无论那里都是碧绿。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原本奥格斯格那边牧草长的非常旺盛。
新加入的员工们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雪山牧场如今太大了，需要两个营地才能管理过来。
前段时间委托艾伯特，去购买小牛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千三百头安格斯牛，两千七百多头利木赞牛，如今全都生活在这里，给雪山牧场增添了许多生机。
从武田正男那里购买的两百二十头但马牛，现在还没送过来。
听他说好像遇到些什么麻烦，不过合同上写着两个月不交付，就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由不得那个日本人不尽心去办理。
艾伯特也拿到四十万美元的报酬，而让这个英国商人痛苦并快乐的是：雪山牧场又需要一万两千头牛犊了。
当时出于钱不够的原因，韩千山才考虑买四千头，现在jp摩根银行的贷款已经到位，总不能让牧草都空置着。
韩宣爷爷前几天打来电话，说高档蔬菜的货源不够，想让牧场也提供点。于是詹森刚设计好那些牛棚，现在又忙着给牧场里的三千英亩菜园搞规划。
整个牧场里火热朝天，唯有牧场主韩千山头疼，当时贷款得到的两千六百万美元，如今又花的差不多了。
胖丁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圆，此时正被男孩抱在怀里，骑着麦兜四处溜达。
是的，迷你驴终于在主人的淫威下屈服了，幸好它长的壮实敦厚，说点大实话其实就是胖，带个小孩还不成问题。
老巴顿骑着夸特马从它身边走过，韩宣仰着头看向老牛仔，满脸憋屈，抓着麦兜耳朵让它掉头，躲开这个扫兴的人和马。
胖丁也来了兴趣，大概是骑在小伙伴身上有成就感，大尾巴扫来扫去，粉色小嘴里不停发出轻喵声。
看到父亲过来，韩宣拍拍麦兜大脑袋，让它停住，跳下驴背将疑问眼神投了过去。
“走吧儿子，跟我出去一趟，你妈不在家，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韩千山将男孩抱起，轻声说道。
“去哪里啊，老爸。”
“前段时间不是有几个偷猎的么，有个护林员发现了点情况，让我过去看看。”
“什么事？”
“…你猜。”
弗拉特黑德国家森林公园，占地两万四千英亩，离雪山牧场只有几公里。
事实上如今公园有一部份就在牧场里，从法律上来说算是韩宣他们家的，只不过无权去破环它们。
横穿过广袤森林公园，便是蒙大拿州第二大的县，弗拉特黑德县。
它旁边大湖里的水怪传说，从十九世纪末就没停止过，清澈湖水加传奇故事，每年吸引着大批游客前来。
雪山牧场的南边就有一条路通向那里，父子辆坐上悍马车，接过两位年轻牛仔，穿过薰衣草小道出发了。
往西边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男孩突然看见有座桥，上面一群麋鹿正在通过，张着嘴惊讶指着那里。
后排安德森看到他手势，解释道：“这是给它们专门建造的，名字叫野生动物跨越道，不然汽车太多，它们会被撞死的。”
男孩默默看着面前的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突然有些感动。
到达休息站时候，查理斯和格罗佛警察，已经在这里等待着。
周围都是广袤森林和连绵群山，休息站旁边，一条小路往北边弯曲延伸。
车辆进不了这种小路，只能步行前进。韩宣还太小，被父亲和马丁内兹轮流抱着，往深处走去。
人烟已经越来越稀少，云朵投在山谷和森林上，周围雪山环绕，风景十分秀丽。
小湖边上，一头成年雄性麋鹿抬起头，看向这一行人。
大概是见惯了人类，它没有离开，而是盯着韩宣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这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除了麋鹿，还有驼鹿和灰熊。在丛林深处，灰狼和美洲豹这些凶猛动物也生活其中。
格罗佛警探对这里很熟悉，各种小路他都能知道，大概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都有些疲惫。
韩宣倒是精神十足，自己下来小跑着，一没注意，突然脑袋撞到个东西。
那东西也被他撞的不轻，正在地上扑打着翅膀，黄蓝色羽毛非常好看。
男孩赶忙将它扶起来，大鹦鹉也不怕人，见男孩走开还跟了过来，庞大身体待在地上，随着脚步一扭一扭的，大眼睛非常机灵。
“男孩，它是bbq，一只被人放生的黄蓝金刚鹦鹉。”格罗佛笑着对韩宣说道。
“我是四年前在这里第一次看到它，附近有十几只它的同伴。虽然金刚鹦鹉家乡在热带，不过现在它们在这里生活的挺好，数量也正在扩大，可惜它们有些野生的种类已经灭绝了。”
格罗佛俯下身子，摸摸黄蓝金刚鹦鹉的脑袋。
这只叫bbq的大鸟非常顺从，亲切啄了啄他的手，继续屁颠屁颠跟着男孩，直到小韩宣将它抱起来才停止。
bbq高兴叫了两声，扑打翅膀飞到他头上，站在那里不肯下来。
“它很喜欢你，韩。”老警探有些吃味，拍拍它脑袋继续上路。
韩宣哭笑不得，只能保持着头不动，就这样跟在父亲他们身后。
太阳正悬在头顶，蔚蓝天空中印着白云和雪山。
男孩和鸟的影子融合，像是有人戴了个帽子。
“bbq！”
众人惊讶回头，而韩宣回不了，只能眼珠往上翻，模样怎么看都滑稽。鹦鹉歪着头，想了想也向后看去。
第27章 科迪亚克岛棕熊
面前这条小路很窄，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它夹杂在荒草中，旁边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就像是被人用脚给踩出来的。
现在是在两座雪山间的鞍部。
路面很倾斜，刚刚最难爬的地方已经过去，如今不用费什么力起就能下山。
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栋小屋，全部用湖边石头砌成。
做工很粗糙，但却很结实的样子，周围是一圈用木头围成的篱笆，大约有三米多高。
男孩见到有群驼鹿正在湖边喝水，雄性驼鹿头上大角非常锋利。
再看看屋子旁的木栏杆，大概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格罗佛慢慢放低了身子，手搭在腰间枪上，示意众人别惊动它们，
慢慢向旁边那条由雪水融化而成的小溪走去，它刚好经过木屋的后面。
两岸是鹅卵石，空旷地带可以看到四周，见并没什么危险，查理斯警探这才跟着前辈放下。枪套的搭扣还开着，随时都能拔出来。
大概是怕他们受到惊吓，格罗佛回头笑了笑：“这个季节食物并不短缺，野兽都在深山里，我只是觉得小心点好。”
说完叹了口气，直起腰用手往后锤锤，感慨道：“十几年前我也在这里做过护林员，不过时间不长，只有半年而已。当时走这段路很轻松，现在不行了。”
查理斯深感赞同，歇下来浑身都酸。坐了一年办公室，当年在警校里学到的，已经全都还回去了。
倒是韩千山他们没什么事，都没带包裹，一路走来像是游山玩水。
更无语的是连小男孩都很有精神，七岁孩子走了半小时山路，查理斯想到这里捂脸泪奔。
一行人沿着小溪绕到窗边。
老警探抬起手臂，往装着护栏的窗户上敲敲，屋里响起了女人说话声：“是谁在那里？”
伴随女人说话，还响起一阵猎枪上膛声响。
老警探回话到：“是我，格罗佛。”
一阵沉默，屋子的后门突然被打开。
出来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皮肤很白，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正往外走去打开围栏。
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女人对着格罗佛问道：“这些是？”
“就是他们发现那些偷猎者的。”
“这位是韩还有他的儿子，黑人小伙是马丁内兹。”说完拍拍年轻警探的肩：“这是我的同事，查理斯。”
女人对他们伸出手：“阿什莉，你们好。我可是有好几个月没看到这么多人了。”
“哇，男孩，这不是bbq吗？它可真喜欢你，快进来坐吧。”
小韩宣气苦，顶着个大鹦鹉半天，谁的脖子都受不了。
更可恶的是它居然抓着自己头发，死活都不松爪子，像是赖上他了。
格罗佛边走边笑道：“阿什莉是科罗拉多大学的教授，研究动物生理学的，已经来这里半年了。”
屋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木窗用棍子支撑着，刚好能看见外面那群驼鹿。
阿什莉笑着让大家坐，她走到屋子拐角去倒水。
看着那张椅子，几人互相对视，都觉得不好意思，最后把小韩宣给抱了上去。
至于身后的床，灰色被单上连丝皱褶都没有，谁有脸去破坏它。
bbq终于离开男孩，站在桌子上走来走去，还不知从哪找到个坚果，用爪子抓着吃了起来。
阿什莉捧着水碗转身，发现他们都站着，不由有些愣神。
扭头看看自己的床，这才想起什么。走到桌边把碗放下，抓着被角抖了抖：“现在好了，大家请坐吧。”
“男孩，你想看看可爱的动物吗？”阿什莉来到韩宣面前，弯腰蹲着问道。
小韩宣点点头，女人笑着起身向前门走去。
不多时便又回来，一只小熊被她抱在怀里，开口说道：“感谢你们救了它，这是弗拉特黑德县的警察，在那几个人车上找到的，他们差点就要跑去华盛顿州了。”
“灰熊！？”
“这个小家伙可不是灰熊，它是科迪亚克棕熊，一个男孩，多可爱啊。”
老警探走上来瞧了瞧，瞧了瞧小熊惊奇道：“没听说过这里有它们啊，科迪亚克棕熊不是生活在阿拉斯加，还有加拿大的那个岛上吗？”
“是的，前几年还有些生活在黄石公园，88年时候时候，那场大火毁了它们的家园。”
“不过有八只科迪亚克棕熊幸免于难，它们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阿什莉母性大发，低头摸摸它的脸，被小熊拍着爪子躲开。
“这里的环境比较适合它们，现在总共有十三只在附近。”说完捂住小熊的耳朵：“它妈妈被那些偷猎者给打伤，已经送到动物园休养，这只小熊就被委托给我照顾了，它还不知道这些。”
见小熊动弹的厉害，阿什莉走到床前把它放在被子上，自己拿了个奶瓶去冲泡奶粉。
韩宣跳下椅子走到床边，眼睛盯着它。小熊像是感应到什么，慢悠悠爬过来，将头靠在男孩的脑袋上。
这是一只有着金色毛发的熊，大脑袋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两个小耳朵长在上面，和大脑袋完全不成比例。
男孩还看到它后面有尾巴，非常短，就像是个小圆球，不由好奇伸手摸了摸。
小熊立马敏感抬头，张张嘴巴做吓唬状。
可惜萌货完全没杀伤力，韩千山也伸出手想摸摸它。
小熊赶忙转了个身，撅起屁股打算逃走，没想到被自己给拌了一跤，摔倒在床上，四肢乱晃。
阿什莉拿着奶瓶过来，见男孩在捏它尾巴，笑眯起眼睛，对韩宣说道：“你可别欺负小熊，它才四个月大。”
科迪亚克小熊连忙翻了个身，钻到阿什莉怀里，抱着大奶瓶委屈看向她，惹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韩千山心里很高兴，摸摸小熊脑袋，抬头对她问道：“克莱和贾森他们，哦，我是说那些偷猎者，现在怎么样了？”
“弗拉特黑德县正准备起诉他们，假如没有个好律师，应该会被监禁三年吧。”
阿什莉说道：“那个叫克莱的是主谋，面临贩卖和伤害珍惜保护动物的罪名，可能会被判五年，还会有罚款。”
马丁内兹狠狠道：“真是太便宜他们了，我就知道那些不是好人。”
韩宣心里猛翻白眼，嘴上问着：“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光和安德森说话啊，我去理都不理我。”
“你确定不是你啰嗦的原因么？”
黑青年脸色更黑，模样比小熊还委屈。
“对了男孩，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吗？”
“因为你们，它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真是谢谢了。”阿什莉帮科迪亚克熊擦擦嘴边奶水，抱着它对男孩说道。
小韩宣点头答应，不过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好名字，差点毁了天才的名头。
憋了半天闷闷道：“维尼，就叫维尼好了。”
“维尼？是迪士尼前两年播的那个吗？和它长得真像，对不对，维尼。”
小熊茫然仰着头，吃太饱打了个嗝。
外面温度已经慢慢降下来。
韩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扭头对他们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钟，我们该走了。”
格罗佛望着窗外天色，点点头：“那就走吧，晚上在林子里不安全，现在刚好能赶回去。”
“那好吧，下次再来玩，我还要在这待段时间”阿什莉说道：“原本打算这个月就离开，不过现在多了小熊，我要在这等到它母亲回来。”
“我会的，阿什莉女士。”
告别离开，众人都觉得很高兴，为了那个被拯救的生命。
这种情况直到半路为止。
因为在路旁草丛里，他们发现一具小驼鹿的尸体。像是灰狼们干的，吃得很干净，现在只剩下骨架。
韩宣被父亲抱在怀里走了一路，幸好没发生什么事情。
到了休息站，格罗佛和查理斯把枪插回枪套，告别之后各自上了车。
男孩没看到，一个黄蓝色身影，也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
第28章 琉璃金刚鹦鹉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过来。
有一束刚好落在屋子中央的床上。
男孩还在睡觉，旁边小猫大字型躺在他身边，将花白肚皮露在外面。
也许是因为尾巴被男孩压到了，猫咪正搔起小粗腿，扭着腰想把它给抽出来。
一翻努力之后并没有效果，胖丁打了个瞌睡，微微睁开眼睛，扬起头看着男孩，脸色满是不爽。
起身探出小爪子挠挠他，男孩觉得痒痒，突然翻了个身。
这下好了，胖丁连爪子都被压着了。
外面苜蓿草开始开花。
在没有牛羊去过的丘陵上，泛起淡淡的紫色。
虽然它们没有薰衣草开的灿烂，但是胜在数量多，连往日里的碧绿草原，如今都被它们悄悄换了颜色。
成群的牛羊往外走去，看起来比刚来时候大了不少。
牛仔们站在旁边吆喝着，看它们走远，骑马跟了上去。
神兽们走在最前面，春天里剪去的毛发，已经重新生长出来，它们又有了帅气的资本。一个个顽皮打闹，连牧羊犬布丁都管不了它们。
本想仗着腿长跑的快，赶去吃最新鲜的牧草，可惜刚到半路上，又被麦兜老大给看到了。
有了个小短腿的加入，成功拉低了几百只羊驼的前进速度。
罗塔湖水一如既往的平静着，此时却微微泛起涟漪。
首先出来的是背部，然后是眼睛，接着那咬住红鲤鱼的嘴巴也露出来，迈着粗壮四肢往屋子走去。
胖丁蹲坐在门前栏杆上，瞧着大鳄龟慢慢往这边爬，乌龟自然是没兴趣，它是在盯着那条鱼。
虽然胖丁不吃鱼，可不妨碍猫天生喜欢这种味道。
而让猫恼怒的是，主人拍了拍大鳄龟的头，乌龟居然顺从张开了嘴巴，让男孩把鱼给拿走了。
刚刚才冷战过，现在喵星人怎么可能去抱大腿！
见主人还特地在它面前，摇手晃了晃大鲤鱼，胖丁撇过头去不屑一顾。
小韩宣走进屋，回头默数：“五、四。”
三还没开口，就见个小家伙出现，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拿袋子装起鲤鱼把它放进冰箱，天气变的热了起来，这是杰尼龟的下午茶。
杰尼是大鳄龟的名字，前两天发现它每天都来这里，男孩才给它起的。
动物有了名字，就像是跟人成了朋友，如果离开了也会挂念和惦记，没有名字会离别容易很多。
幸好杰尼龟似乎没有走的念头，此时正趴在草坪上晒太阳，用温度让自己的血液流动起来。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钟，家里好像都没人在家。
老妈亲戚结婚，赶去了亚特兰大还没回来，爸爸也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凯丽大婶送来的早餐在桌上，小韩宣掀开盖子摸摸，此时温度还热着，看来刚走不久。
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奶，刚放在嘴边，就听到外面喊道：“bb、q～”
男孩手一抖，差点被奶给呛到。
放下杯子赶忙跑去屋外，扭头四处张望，一只鸟正站在屋顶上看着他。
黄蓝金刚鹦鹉，又叫做琉璃金刚鹦鹉。
它的体型很大，能够长到86到94厘米，其中长长的尾羽就占了一半，体重很轻，只有一千克左右。
面前的bbq还没那么重，也没那么大，这是男孩脖子检验过的。
瞧见鹦鹉又要飞过来，小韩宣赶紧抬起手臂，今早起床时候都要落枕了，再来一次的滋味可不好受。
bbq扑打着一米左右的翅膀，稳稳站在韩宣胳膊上，歪头看向男孩，身高都快和他差不多了。
抬起右手，轻轻点了点鹦鹉脑袋，男孩笑着说道：“bbq，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嘎。”
“家里有苹果，你要不要吃。”
“嘎。”
“呀bbq，你以前主人就没教你点别的吗？”
“bbq！”
“……好吧，我就当你要吃了。”
“要吃什么？”
外面马丁内兹走了进来，看见鹦鹉惊讶张大嘴巴：“上帝，你把它带回来了？！”
“你是笨蛋吗，昨天我们不都是一起回来的。”男孩回头对着他说道。
“我早上起来发现它在屋顶上，帮我去那边拿个苹果，它好像有些饿了。”
“对了，我爸呢？”
韩宣发现马丁内兹这么大个人，居然会不敢喂鸟，不由有些无语，接过苹果问向他。
“老板啊，他去奥格斯格那边割小麦了。”
“小麦？它们已经成熟了吗。”
“恩，天气预报说过两天可能会下雨，所以今天就开始了。”黑人小伙回答道，见鹦鹉吃的正欢，伸手想要摸摸它，刚抬起又缩了回去。
“你能带我去看看么，马丁内兹，我在家里太无聊了。”“我刚好没什么事，不过这鸟怎么办？”
“就让它待在你头上好了。”
“头上？不不不，我是短发，而且我还要骑车！”
“……”
bbq终究还是回了弗拉特黑德的森林里，在吃完两个苹果之后，心满意足的飞走了。
老摩托排气筒冒出浓浓黑烟，穿行在牧场道路上。
韩宣被马丁内兹放在前面坐着，感受迎面吹来的风，心里暗自感慨。
谁能想到平时稳重、内敛、不爱说话的老巴顿，以前居然也有过如此风骚的一面呢。
这是辆六十年代生产的sportster运动者车系的哈雷。眉形前大灯罩和锥形油箱，清晰显示着它和其他车的不同。
这辆老哈雷是巴顿年轻时候的座驾，往日里一直是老牛仔的宝贝。
不过今天他跟韩父出去了，马丁内兹又没有合适的车，便打上了它的主意，反正有韩宣这个挡箭牌在呢。
车速并不快，只有四十码，空气中依稀还能嗅到自己屁股后面冒出的烟。
旁周围安格斯和利木赞牛群中，一只黑色母牛格外显眼。它是当初武田正男带过来的那头，签完合同便运来了牧场，如今像是有些被排挤，独自卧在草地上反刍。
韩宣路过它时候，直觉感到这头牛有些不对劲，以为但马牛不适合在这里生长，便拍拍身后说道：“马丁内兹，停下车，我想去看看那头牛。”
黑人小伙抱怨道：“你家几千头牛呢，它有什么好看的。”
“嘿，我要去和巴顿爷爷告状了，偷车贼！”
“我的天，好吧好吧，看一下我们就走。”马丁内兹停下车，将韩宣抱到地上，露出大白牙对他挤眉弄眼道：“对了，等下和巴顿怎么说，你该知道吧？
“是我要你骑的，ok？”
“成交！”
两个人握了握手，这个往后让黑小伙后悔半年的约定，就这样定下了。
此时马丁内兹把男孩扛到肩上，大步往路边走去。
两人还没接近但马牛，它就紧张站了起来，甩打着尾巴想要往远处走去。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韩宣骑在马丁内兹肩膀上，突然心中一动，低头小声问道：“你说它不会是怀孕了？”
“怀孕？我们这有没别的公牛啊，哦，你是说它在日本时候就怀孕了？”
说完扭头看向那母牛，盯着它肚子好一会儿，马丁内兹把韩宣从肩膀上放下，开口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瞧瞧它。”
说完慢慢往但母走去，让自己显得没有威胁的样子，就这样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母牛终于安静下来，又曲腿卧在草上，马丁内兹这才走上去。
先翻看了它的眼睛，又看看嘴巴，走到侧身摸了摸牛的肚子，韩宣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果然，马丁内兹看完牛屁股，兴奋往这边小跑过来，嘴上说道：“还真是怀孕了，差不多都三个多月了！”
男孩咧嘴笑了起来，没想到白捡了几万美元。
抓着马丁内兹的手想过去仔细看看，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男孩回头望去，只看到几只公牛站在那里，身旁突然传来黑小伙的惊叫。
“艹，我车呢？！”
第29章 金色麦田
“哦这都怪你，是你非要停下来的！”
“明明是你自己没选对地方。”
男孩摇摇头，平静说道：“我想你要完蛋了，马丁内兹先生。”
“上帝啊，你刚才可不是这么答应的！”
“谁让我是小孩子呢，上帝他老人家会原谅我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这边走来，背后是火红的太阳。黑人小伙子正推着摩托车，低头向身边抱怨。
哈雷的后轮s形转动着，不时发出咯吱声。油箱也有些变形，刺鼻的汽油从小孔里流出来，沿着发动机排气管，不停往下滴。
漂亮的挡风玻璃还剩一半，另外那些被发情的公牛给毁掉了。
马丁内兹把摩托停好，支架有些变形，只能让它倚靠在墙边。扛起男孩往后走去，刚要抬手打他的屁股，后背立马多了排牙印。
两旁松树依旧挺拔，茂密的枝冠遮住草地。
这是奥格斯格家的老房子，如今却显得有些萧条，一个多月没有住人，门口已经落了一层灰。
屋子后面十多米处就是麦田。
两千四百多英亩的麦田，横竖都看不到边。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滚滚麦浪，像是来到金色海洋。
这些是冬小麦，去年九月份播种，青嫩麦苗经过蒙大拿的严冬，直到现在才成熟。
它们有半人高，饱满的穗上长着芒刺，叶片已经枯黄。这里靠近森河，水源很充足，收成比别家要早些。
二十多台绿色联合收割机正在不远处，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前进着。
它们每台一天能收割十五英亩，以前留下的两台根本不够用，又从其他地方租借了很多。就算是这样，也需要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全部完成。
联合收割机能够一次完成谷类作物的收割、脱粒、分离茎杆、清除杂余物等工序。
不时停下等待卡车到来，倾倒装满麦粒的谷仓，这种忙碌场景是牧场平日很少能看到的。
韩千山正在仓库旁边，忙着指挥司机进出。
小麦通过履带送进烘干机，将水分降到13%以下，便于长期储藏。
消息灵通的粮商已经到来，正挺笑眯眯站在韩父身边。
雪山牧场是附近第一家收割的，看上去出穗率很高。
这意味着今年是个丰收年，他又能从中赚上一笔。
远远看到马丁内兹和韩宣过来，男孩只露出个脑袋在麦田边，韩千山挥手喊道：“儿子，来这边！”
卡车从旁边路过，扬起一阵灰，儿子到他面前都没看见。
“田里产量怎么样？”
男孩被父亲抱在怀里，扭头问向他。
韩千山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边的粮商接口说道：“今年的产量很好，大概能达到40蒲氏耳每英亩，真是不可思议，比去年高出了五个蒲氏耳！”
“一个蒲式耳大概是27.216公斤。”
父亲怕男孩不懂，对他解释道。
粮商点点头，飞快说道：“韩，今年这些你可要卖给我们公司，以前老奥格斯格也是找我们套期保值。你放心，出价肯定是最高的，4.1美元每蒲式耳怎么样？。”
老巴顿正在记录卡车运送的次数，听到粮商说话抬起头：“迪克兰，你这个价格可不对。”
说完从旁边袋子里抓出一把小麦：“你瞧瞧颗粒多大，这些都是最好的麦子，连化肥农药都没用过，和别人一样的价格我们可不卖。”
“没用过化肥？”
这个叫做迪兰克的粮商诧异道：“那它们的产量怎么会这么高？”
韩父耸耸肩：“大概是土地比较肥沃吧，你看我这里的苜蓿草就知道，牛羊都很爱吃它们。”
“抱歉，我需要带些去检验完才能给你答复。”迪兰克似乎是有些不信，沉默了会说道。
韩千山点了点头，拿些空袋子给他，伸手示意随便挑选。
这是粮食出售必须有的步骤，联邦农业部、美国小麦协会和联邦谷物检验局，将麦子分为1到5这五个等级，每个等级都有相对应的价格。
迪兰克刚刚出的是第4级价格，明显有点偏低了。
“这些小麦我不会全都出售，牧场里牲畜育肥时候也需要点，大概会留下10%左右，检验完请尽快答复。”
“好的先生，检验并不需要多长时间，下午我会再来的。”
迪兰克说完进入谷场，不一会儿提着几个袋子离开了。
被烘干好的小麦，源源不断从机器里流出来，装进麻袋里被拉到储藏室。
老牛仔捏了捏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见又有一辆车开过来，在本子上写了个数字，扭头说道：“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我们牧场里人手好像不够了。”
“还缺多少？”韩父问道，见卡车只能暂时把麦粒倒在门口，堆的跟小山似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最少还需要二十个，过几天要真下雨，它们待在仓库里会发霉的。”老巴顿忧心忡忡，说话这么会儿功夫，烘干场的门口堆得更高了。
“一时间要找有经验的人可不容易。”韩父挠挠头，对老牛仔说道。
“老奥格斯格应该也是这样吧，我们去问问以前这里的牛仔怎么样？”
听到儿子说话，韩父一愣，拳头捶在掌心上：“对啊，马丁内兹，你去帮我把琼斯叫来。”
黑小伙叹了口气，终于被人给注意到了。
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到喉咙又给咽了下去：“我这就去找他。”
不一会儿，韩宣见到两个人并排走过来。
琼斯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白人小伙子，一头金发非常漂亮，面庞也很帅气，大概是做经常农活的关系，手臂很粗，上面满是肌肉。
他和马丁内兹走到一起，那画面真是......
老巴顿斜眼瞧了瞧，开口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帮忙啊，看看安德森，他比你勤快多了！”
马丁内兹当下一惊，心虚撇了眼老巴顿，扛着五十公斤的麻包就往仓库走，逃似的离开了。
搞得老头还以为他是羞愧，对着背影赞许点头。
“老板你找我？”琼斯见老巴顿看了过来，赶忙问道。
“你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吧？”
“我十八岁时候就来这里了，老板。”
“那你知道以前老奥格斯格在的时候，每年收麦子是怎么完成的吗？真是太忙了，我们人手不够。”
琼斯刚张开嘴想说话，大卡车又开了过来。
“老板，呸。”
“啊老板，我不是说你，呸。”
见他被灰呛的都咳嗽起来，韩千山拍拍他的后背，从桌子上拿瓶水递给他：“没事，等下再说话吧，先漱漱口。”
“咳，我没事的。”仰头喝了口水，琼斯接着开口道：“去找小麦协会啊，只要给钱都会帮我们完成的。”
“……就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老板你是想省钱。”
看着面前挠头傻笑的琼斯，韩父一阵无语，果然是隔行如隔山。
父子俩吃完简单的午饭，躺在草垛上休息，睡梦中隐约听到声响，接着越来越大。
男孩用手支撑着抬起头，随着它们接近，小黑点逐渐变成了收割机出现在眼前。
早上才打的电话，没想到他们下午就来了。
韩千山被儿子叫醒，看到那些收割机，跳下草垛接过儿子，往那边走去。
面前是个很瘦弱的老头，身高才一米六左右。
头上顶着很有西部风格的帽子，宽大檐边将他脸遮住了小半。
“韩先生对吧，我是美国小麦协会在奥古斯塔镇的负责人，威廉姆斯，你好。”
张开手臂和老头抱了下，韩千山指着前面，疑惑问到：“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器？”
“哈哈，现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空闲着的很多。你这里种植面积足够大，我就安排他们过来了。”
威廉姆斯回头，对最前面的收割机挥挥手。
里面驾驶员比划了个ok手势，拿着对讲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面的车很快就停下了。
“你是韩宣吧，我们蒙大拿的小天才。”
老头来到他们面前，伸手摸着男孩脑袋，扭头面向韩父说道：“这里一共有62台，加上你的那些只要两天时间就可以全部割完，有什么问题吗？”
“只有一个，先生。”
韩宣抚平头发，抬起脑袋问道：“它们什么时候开工？”
“哈哈，随时都可以。”
威廉姆斯弯下腰，对着男孩笑皱起老脸，小声嘀咕着：“可以让你爸爸把它们卖给我吗？”
说完指了指麦田，像是看出韩宣的疑惑，解释道：“刚刚迪兰克来检测过了，结果我还没告诉他。”
“这些不是一级，是特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