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偶像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我爸爸说了,男人不能随意皱眉头的,很容易向别人传达一种消极的情绪,万一传染给别人,就没人带你玩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李怡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能感觉到付尧有心事。
“抱歉,我只是有点堵而已。”付尧挠挠头,然后笑笑。
“喂,不用笑的这么勉强吧?”李怡看着他道,“哪里不开心,和我说说呗?也许我能帮你呢?”
“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我自己比较小心眼罢了。”付尧指着自己的自行车,“刚刚送外卖,客人很无理,非常的粗鲁,而我居然忍受下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啊,正常啊,做服务行业,总会遇到这种没教养的人,”李怡朝他的位置挪了挪,安慰道,“这种垃圾很多的,你要是真的去计较了,那才叫没意思呢。”
“谢谢,可是我妈妈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匹夫之怒。”付尧还是低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莎士比亚说,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表达我的歉意。”李怡站起身道,“走吧,反正心情不好,别送外卖了。”
“可是你开着车呢,开车不能喝酒。”付尧有点犹豫,“我的自行车,也没地方放。”
“你住哪里?”李怡问。
“叶史瓦大学宿舍,曼哈顿。”
“这还不简单。”李怡打开汽车的后备箱打开,“你把自行车折叠一下,放进来。”
“谢谢。”付尧没反对,把自行车后面的箱子取下,自行车折叠好,一起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吧。”李怡招呼。
“你认识路吗?要不我来开车?”付尧建议道,“你放心吧,我自己平常也开车的。”
他对李怡的开车水平不放心,刚才差点撞着他了。
“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吗?”李怡笑盈盈的的看着他,不等他回应,就道,“我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哈哈....”
叶史瓦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在一条直线距离上,开车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啊...想不到这么近。”付尧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两个人坐在一起,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好半晌李怡才问,“想吃什么?”
“要不去你们学校门口吃吧,喝完酒你可以直接回宿舍,就不用开车了,我喝完酒还能骑自行车。”付尧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
“好主意。”李怡不是嗦嗦的人,“刚好我学校门口有很多好吃的,西餐还是中餐,听你的。”
“不吃西餐,”付尧红着脸道,“我吃不饱。”
“英雄所见略同。”付尧好奇的问,“你是新加坡人,按说应该是喜欢西餐的。”
“我妈妈是中国人。”付尧不时的望着窗外,“家里吃的都是中餐。”
“哦,我说呢,”李怡恍然大悟,“难怪你的中文这么好。”
“我一直上的都是华校,学的都是中文。”付尧讪笑道,“其实好多成语都不会,你只要不说成语就可以,我都能听得明白。”
“谦虚了,说的很好。”李怡笑着道,“我们家我和我妈妈对西餐,中餐,没什么挑剔,就我爸不行,他说西餐厅除了海鲜和牛肉,剩下的,就没能入口,即使能入口,三两下就没了,哎,反正他这人固执又矫情,什么事都要和人反着来,说的老顽固就是他这种。”
车子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库,付尧把自己的自行车取出来,装上外卖箱子。
“你坐电梯上去,我从车库出口骑车。”
“一起吧。”李怡跟着他一起走车库出口。
她走在前面,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家粤菜馆。
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简单的询问了两句付尧的意见,麻利的点完了菜,“白酒、啤酒、红酒、葡萄酒、鸡尾酒?”
“啤酒。”付尧被她逗笑了,犹豫了一下,他问,“你是中国来的?”
“嗯,”李怡先要了一瓶牛奶,插上吸管,一边喝,一边问,“是不是还想问哪个中国?”
“不,不,只有一个中国。”付尧急忙摆明自己的立场。
“这么紧张干嘛,我是大陆来的。”李怡笑着道,“听我口音听不出来。”
“我妈妈是中国人,他的朋友很多是中国人,我跟他去过几次中国,”付尧笑着道,“但是都接触的很少,我们学校里中国人也很少。
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华裔,马来人和印度裔。”
李怡突然想起来什么,大笑道,“不好意思,一直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李怡,在哥大读物理。”
“我叫付尧,在叶史瓦大学读商科,主要是学金融。”付尧握着她的手,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觉,好像认识很久似的。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愿意放弃工作而陪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吃饭,而这个女孩子还差点撞着他。
不,绝对不是因为她漂亮。
漂亮的女孩子他接触很多,但是从来没有这种亲近的感觉。
“那以后就是朋友了,等下次你去中国,我接待你。”李怡接过他启开的啤酒,“我们可以去爬长城,去故宫,有很多好玩的。”
“谢谢,我都去过的。”
“喜欢上中国没有?”
“还好吧。”付尧笑的很勉强,“就是人太多了。”
“我爸爸也是,他也怕人多的地方,说是旅游,其实就是哪里人少往哪里去,很少去什么景区之类。”
“你很尊敬你爸爸。”付尧突然生起一股羡慕。
“何以见得?”
付尧道,“因为你提起你爸爸提了很多次了。”
“有吗?”李怡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啊,你说了很多次,说明你爸爸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付尧笑着道,“你们父女感情真好。”
“你和你爸爸的感情不好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过世了。”
“抱歉,我不该提这个问题的。”看着他落寞的神色,李怡有点不安。
“习惯了就好啊,我有妈妈啊,我妈妈也是我的偶像啊,她只有高中学历,可是她真的很厉害,生意很成功。”
51、棋逢对手
他爱妈妈,又佩服妈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阿姨是个女强人。”李怡抿了一口酒,接着问,“阿姨不在美国吗?”
“我妈妈在马来西亚做家具生意,偶尔拜访客户或者参加这边的展会,才会来美国。”付尧也跟着问,“你家里人呢,都在中国?”
“基本都在中国,前阶段才来看过我,我妈妈先回去了,只有爸爸还在这里,可能这边有点事情。”李怡搞不清楚她老子盘桓在这里的原因,叹口气道,“我爸爸呢,以前很厉害的,你是学商科的,那中国的经济情况清楚不?”
“得益于改革开放,中国经济爆发了火力,我看过一组数据,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年均实际增长9.8%。
同时,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0%,对国际贸易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2%。1978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171元,2009年突破万元大关,中国从经济濒临崩溃边缘成长为全球第4大经济体。”一提到自己擅长的,付尧好像没有那么羞涩了,“我们现在上课的很多案例都是围绕中国这个新兴经济体。”
“那你知道的挺多的。”李怡想不到他能一下子说这么多,“我爸爸是1979年上的大学,那时候呢,我奶奶他们很穷,我没怎么经历过,真的很穷,估计你了解不了有多穷,等我记事起,乡下还是大片大片的土房子。”
“我听我妈妈说过,主要是她高中毕业后下乡的情况,大概也是七十年代左右。”见她望向自己,他适时的插了一句。
“然后呢,我爸爸这个人脑子好使,很聪明的,他是个物理学教授。他上大一就开始做生意,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初期,很多人看不起个体户,而且政策不明朗,做生意呢是需要担风险的,可是他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他做电子产品维修,倒腾服装和电子表,发了第一笔财,后面就是越做越大。”李怡举起杯子,一口喝完,然后慢慢悠悠的道,“九十年代初期,我父亲已经是非常非常有钱,我小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住别墅,门口豪车都是七八辆。”
有一点她没说,她父亲那会已经是中国首富,亚洲首富。
这些她都是从网上关于中再集团的报道上看到的。
“你父亲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第一个有可能成为先烈,可能是不思进取吧。”李怡长叹一口气,“后来就慢慢衰落了呗,中国社会的发展很快,眼前看着轰轰烈烈,要是跟不上社会形势,可能大起大落,风云变幻,随时都会倒闭,企业的生命周期很短。”
要不然她现在也是中国首富闺女了,妥妥的二代了!
她就时常在感叹,这人生啊!
付尧道,“法律体系不完善,受执法不严与违法成本偏低等因素影响,市场秩序不规范,激烈无序的竞争,诱使企业谋求通过不正当手段取胜,而不是致力于管理提升与创新;极少数企业通过不公平竞争手段实现了快速发展,但更多新创企业则倒在了不公平竞争环境之中。”
“咦?”李怡诧异了一下。
“怎么了?”付尧纳闷。
李怡笑着道,“你是唯一一个没和我谈中国体制的外国人,在许多老外的眼里,中国人民哀鸿遍野,水深火热,没汽车,没电,甚至还吃不饱饭,你知道吗,我刚来读书的时候,我宿舍的姑娘们,还要把他们的旧衣服捐给我呢....”
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是被她们的无知与傲慢气笑的。
“我觉得她们是媒体的受害者,”付尧耸耸肩,“媒体也经常对新加坡指手画脚,不要理会他们就是了,说不准谁才是真正的washed brain。
在美国,许多事情很搞笑的,比如不能开黑人、墨西哥裔的玩笑,但是呢,有一点很自由,可以随便骂亚裔,大谈女权,但是在至少20个州,童婚是合法的,青少年不让抽烟,但是大麻可以.....”
大概是喝酒过于兴奋,他一下子收不住了,越说越多。
“你要是见到我爸爸的话,你们俩肯定能聊在一起。”她所见识过的人当中,她老子是唯一一个对美国表示不屑的,“其实呢,我挺喜欢纽约的,多元化,自由,只是我爸爸不喜欢。”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有发现坐在不远处一桌的也有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老古,要不要跟李先生汇报一下?”一个体型宽大,长着浓密大胡子的中年,不时的往李怡的方向张望。
“这事情怎么说?”
李老二!
你亲闺女约会了!
被称作老古的,戴着墨镜的中年人叫古全规,他缩缩脖子,他怕被李老二灭口!
李老二有多稀罕这姑娘,他们都是知道的!
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占了便宜,他们哪怕是能留着命,估计也是只剩下半条命。
“要不,咱们把这小子揍一顿,不准他再跟李小姐吃饭?”大胡子叫卢正,是李和安排在这里的保镖,兼职做这家餐厅的老板。
他和古全规跟着李和都至少有十年了,虽然一直是公司安保,不是私人保镖,可跟李和接触的不算少,要不然都不能这么了解李老二,李老二更不会派他们千里迢迢的来美国,因为互相了解,互相信任。
古全规冷笑道,“长点脑子吧,得罪李先生不好受,得罪那个小伙子恐怕也不好受。”
“什么意思?”卢正没好气的道,“咱们还用怕谁?”
他们的信心主要来源于李和。
就没李老二怕的人!
“哎,老卢,你这退步了啊。”古全规朝着他们右手边第三排桌子上的两个东南亚长相的人努努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老侦查出身。”
“我没注意看,”卢正脸一红,对着那个桌子上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对方也在盯着李怡的方向,“这是练泰拳的,一般练泰拳的人,都会先练腹肌的抗击能力。”
古全规白了他一眼道,“废话,腹肌那么厚,衣服都撑起来了。”
然后低声骂了一句,遇到了对手。
52、贫富差距
古全规又不经意的扫了一下李怡的桌子,却发现东南亚人的那桌的一个人正望着他,那个人棕色皮肤,大鼻孔,小眼睛,盯着古全规,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
“这不是善茬啊。”古全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挑衅,正要起身,却被卢正按下,卢正低声道,“最近手痒,我去试试,我跟泰拳较量过,心里有数。”
古全规摇摇头,“不要大意,既然出手,千万别留余地,只要不死人,就出重拳,不要给对方反抗机会,不然你麻烦就大了。”
“放心吧,等我消息。”卢正嘿嘿笑了一下,朝着那个东南亚的桌子张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餐馆。
两个东南亚人咕噜了一阵,其中的一个人从后面跟上。
李怡和付尧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是的,经济学和金融学虽然有密切联系,但是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付尧很热心的替李怡解答疑惑,“经济学主要讲的是供需关系,而金融研究的是资金的融通和货币行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是在一个框架。”
“嗯,你很好啊,懂的这么多,以后肯定有出息的。”李怡夸赞的道,“说不定去华尔街,能成为一个银行家呢。”
“不,我无法超越我妈妈的。”付尧摇摇头,“你听过劳动致贫吗?”
“没有啊,”李怡茫然的摇摇头的,然后兴趣盎然的道,“你说,我听着。”
付尧道,“我呢,将来毕业了,要是依靠自己努力,哪怕是有点成绩,也是需要苦熬的。
美国经济学家对上世纪90年代的经济繁荣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同70年代相比,美国底层工人脱贫的难度在加大。
不光美国如此,欧洲这些国家同样是如此。
如果这种情况不改变,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其结果是抑制工人的进取心,到那时我们失去的不是别的,而是负有责任心的工人阶级。
因为不管再努力,他们无法再通过劳动摆脱贫困。
我们虽然读了一点书,算是大学生,可是并不比他们好多少,2009年,美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89%,英国59%,法国55%,日本59%。”
“你直接说阶级固化或者说贫富差距加大,就得了呗,不过呢,不怕,西方人嫌弃工资低不愿意做,还有我们中国人愿意做呢,”李怡笑着道,“大学生多如狗是事实,像我爸爸他们那会,大学生还是宝贝呢,每个月还有学校的各种补贴。你好像对未来挺没信心呢?”
“如果我不依靠我妈妈,我将来可能只会是个普通人。”付尧实诚的很,“华尔街是不会给我这种人留位置的,现在好像最低要求都是硕士学位,而且还要求是常青藤院校的,学物理的,学计算机的,数学的,都会去应征,我这种学金融的,有什么用呢,在华尔街可没有专业对口这回事。”
金融行业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各行各业精英阶层,蜂拥而至,砥砺前行。
这是个暴利的行业,诞生过无数的富翁。
这是个很自由的行业,在这里能否成功靠的不是有多大的背景,并不需要是经济学或者是金融学专业的,可以是任何学位的,物理的,英文的,都可以。
“我有个叔叔在华尔街,名头挺响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李怡笑着道,“他以前是白俄罗斯首富,现在定居在美国,是白俄罗斯人在美国的侨领,如果注意看,经常在报纸上能发现他的名字。如果我跟他说,他会同意的。”
实际上,这是满足伊万诺夫的请求。
伊万诺夫总是不厌其烦的询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每次自己回答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她甚至能够看得伊万诺夫的失落。
如果,自己这次提出要求,她想,伊万诺夫大概很高兴。
“谢谢你的好意,我离毕业还早着呢,大概现在还不会有什么规划。”如果他愿意,他母亲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这是幸运,也是悲哀。
幸运的是,他不是穷人家庭,不需要为未来而忧心,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母亲的一切,自然有他来继承。
如果,他有点本事,他还能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说不准,有一天,他也能登上福布斯的排行榜。
但是,他对家具行业其实并不感兴趣,家具作为一种传统的长期耐用品,很难有什么品牌忠诚度可言,顾客购买的决定因素是价格、质量与款式,客户维护困难,更会涉及供应厂商、经销商、运输服务商、等,产业链复杂冗余,他能感受到母亲的劳累。
相较于家具行业,他更喜欢自己的专业,他还是想去从事金融。
夜幕降临之后的纽约魔幻而冶艳,妖娆而迷离,高楼大厦被铺上了一片金色,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是,美丽的外表底下,却是隐藏着**和罪恶,一条条昏暗的小巷子,每晚都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戏剧。
纽约的另一个名字叫‘罪恶之城’。
卢正吹着口哨,漫不经心的钻进一条小巷子,然后转身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陡然停下,这是一家酒吧的后门,三三两两的聚着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男男女女。
一直跟着他身后的东南亚长相的年轻人也停下来了。
“怎么,比划比划?”卢正问,见他没有回应,又用英语问了一句。
“乃猜!”年轻人用英语回了这么一句。
“泰国人?”卢正一听就感觉这是他的姓名。
“哼。”年轻人冷哼一声,缓缓地朝着卢正过去,突然,距离还不到一米,高腿踢,连续不断地左右快速踢击。
“脚力不错。”卢正甩甩发麻的胳膊。
乃猜转转脖子,能听见骨头咔咔的声音,继续扑上去,以肘连击,全部对着卢正的脑袋。
“哦!”旁边的人爆发出来了一身热烈的欢呼。
看热闹不怕事大。
53、大惊小怪
甚至,不少人还主动围了过来,两人拳拳到肉,腿脚生风,确实很吸引人。
乃猜使出浑身力气,也没占到便宜,卢正自然也没吃亏。
“小子,你很不错,能逼老子后退半步的人,好多年都没遇到了。”卢正心中骇然,他在国内可是拿过70公斤散打冠军的,本来就有咏春拳的功底,要是不按照规则打,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撑过一分钟。
“你也很好。”乃猜的脚一直在地上磨蹭,疼,他怀疑对方的胳膊是不是铁做的。
“哈哈....那我可要出招了,小心点...”卢正嘿嘿一笑,拧腰转胯,一个右勾拳直冲过去,乃猜同样一拳送过来,他照样不闪不避。
乃猜一看他的拳头到了卢正的脑袋,正是欣喜,却不料,眼前一黑,接着疼痛无比,出于本能,收拳护眼,后退了两步。
“你很强。”乃猜发狠道,“但是,好在你遇到的是我,要是我哥哥,你没有还手机会。”
“小子,不能夸你两句,你就飘啊,年轻人还是谦虚一点好。”得了便宜,卢正大笑,“上面那个家伙是你哥哥?难怪说你俩长的这么像呢。你的意思是你哥哥很厉害?”
“我哥哥沙曼是拳王,在泰国很少有敌手,在新加坡、缅甸、马来,同样屡战皆胜,”乃猜冷笑道,“你和你朋友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沙曼?”卢波大笑,“老子也是混过拳坛的,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可别瞎糊弄人,你哥哥要是什么拳王,还能给人做保镖?
可别笑死我了。”
“地下泰拳比赛,你又能了解多少?泰拳的收入本来就不高,一场打下来才几千美金,这是赢得情况下,哪怕是一个月打一场,一年又能有多少!”乃猜明显被激怒了。
“这话也对,不过,不至于做个保镖吧。”卢正继续讥笑,其实心下有点相信了,拳手的保值期就那么短,吃的是青春饭,有个两场比赛下来,就能攒一堆伤病,七七八八的开销去掉,基本没多少收入。
像泰森这么赚的可没几个,泰森自己都说,在我辉煌的时候我挥金如土过足了奢华生活,而且在我有钱的时候百分之90的拳王都还是穷光蛋,他们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像罗基.洛克里奇这样的世界级拳王,如今还流落街头呢。
要是再倒霉点,遇到强硬对手,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在拳坛,一年被打死三五个人,再正常不过。
哪里有保镖这碗饭好吃。
比如他,打拳进入不了世界舞台,跟个讨饭的没区别,不打拳击的话,要么仗着拳头做个社会人,要么老老实实的做个健身教练,基本没第三条路可走。
可是,他运气,沾了李老二的光,这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做梦都能笑醒!
“那是因为我哥哥在赛场上打死了一个重要的人物,之后就被禁赛,接着被追杀,是付小姐救了他,我们自然要为付小姐卖命。”乃猜瞪着他道,“要是遇到我哥哥,才有你好看!”
“喂,你们还打不打!”旁边看热闹的人不耐烦了。
“go!go!”继续有人呐喊!
鼓励两个人开战。
这个时候,乃猜裤口袋的手机响了,几乎同时,卢正的手机也响了。
“算你走运。”乃猜挂掉电话,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两个人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出了巷口。
付尧一脚踩着脚蹬,一脚撑着地面,在和李怡摆手,“很高兴和你吃饭,有时间再见吧。”
“那我走了,拜拜。”李怡挥手告别。
在付尧的注视下,慢慢的消失在郁郁的树影里。
付尧骑着自行车已经渐行渐远,乃猜兄弟俩依然躲在拐角的阴影里,并没有立刻追上去。
“你哥俩还不跟上去?”卢正笑嘻嘻的朝着哥俩一人丢过去一根烟。
“你们俩不也是没有追上去?”乃猜反问,把烟攥在手里,并没有点着。
“住在这个地段的不是哥大的学生或教授就是在纽约上城金融机构工作的人,进入任何建筑都需要刷卡,基本上每个路口都有警车。”卢正似乎很用心的在回答问题。
其实,暗里庆幸,这两个家伙并没有发现装作路人走在李怡前面的一男一女。
“我们家少爷,自小就跟着师傅练习搏击术,”乃猜见哥哥点着了烟,也就跟着点着了烟,“对付两个人没问题,除非对方手里有枪械。”
“再往前面,可是哈林东城,黑人的聚集地,”卢正一边说,一边注意看乃猜的脸色,见对方居然不为所动,显然和自己这边一样,暗地里还有一手安排,他越发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家庭,还能有比李老二还豪的?他就不信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这位付小姐可真是不得了,请得起你们这样的保镖。”
“那当然,我们付小姐...”乃猜的脸上突然闪现一种骄傲的神色,可是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一声厉喝给打断。
“住口。”沙曼声音并不大,但是很尖锐,他眯缝着眼睛,盯着古全规和卢正两个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最好离我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古全规和卢正惊讶的无以复加,不是被对方这口气吓住了,而是惊讶于对方这口流利的中文。
“你的中文这么好?”古全规好奇的问。
“泰北地区有近80多个华人村,每一个华人村都由一所华文学校,我们兄弟都是在华校读的书。”回答的是乃猜,用的是中文。
“你会中文,”卢波愣了愣,“那这么说,你们是华裔?“
看着这两个人的长相,怎么看都不觉得像。
“华校读书不要钱。”乃猜回答的简洁直白。
“哦。”卢正还要问什么,却看见沙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乃猜紧紧跟上,兄弟俩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悍马。
“这不是普通家庭啊。”古全规望着绝尘而去的悍马,渍渍称奇。
“想好,怎么跟李先生汇报了?”
卢正问。
“先不要说。”古全规淡淡的道,“跟个男孩子吃饭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本来就是小姐差点把人家给撞了,请个客很正常。”
“万一...”卢正忧心的道,“李先生怪罪的话,咱俩吃不了兜子走。”
“要是谎报军情,大惊小怪,咱俩更倒霉,你不记得上次李小姐跟他同学吃饭,咱们一惊一乍的,然后汇报给李先生,被李先生给骂的狗血喷头?”古全规想了想道,“我看啊,他们再见第二次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再碰面,必须要汇报给李先生。”卢正回答的很坚定。
54、铁矿石谈判
“这件事盯紧一点吧。”古全规叹口气道,“店里的事情暂时都不需要管,先把这件事给处理好了。”
他是开超市的,卢正开的是餐厅,但是对两个人来说,这些都是兼职,是一种身份的掩护,赚钱或者赔钱,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赚了是他们的,赔了是李老二的,怕什么!
再说,他们自己的生意早就进入正轨,有专人守着,其实两个人在不在都影响不大。
“这个我心里有数,”卢正话锋一转,滴溜溜的转着眼睛,“那个沙曼,你觉得你有把握拿下吗?
听说是什么泰国拳王,我是没听过这个人。”
“丁力那小王八蛋跑哪里去了?”古全规狠拔了一口烟,“让他过来,别天天混社团,对他没好处,别以为拳头硬,就能躲得了子弹,早晚得让人给乱枪扫死。”
“原来你也没把握啊。”卢正心下了然,丁力是在美国的人员中最能打的,让丁力来,说明古全规也干不过沙曼!
终于舒坦了一把,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不中用,“被邱亮给调到李先生那里了,这小子表面看着浑不吝,浑身上下冒虎气,可聪明着呢,李先生人在美国,他哪里敢乱来,你没看见,他见到李先生,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要是真有骨气,就不吃李先生的嗟来之食,继续去布鲁克林的俱乐部打拳就是了。”
“敢瞎咋呼,宋谷能剥了他的皮,要不是仗着邱亮是他的老班长,谁能他娘的这么惯着他?”古全规继续问,“李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国?”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卢正倚在墙上,白了他一眼道,“哎,李先生的事情咱们不操心,现在疯子越来越多,小姐的安全上,咱们还是要注意,听说现在恐怖分子越来越多。”
他的话音刚落,巷口的身处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想在纽约度过没有枪声的一天,简直是奢望啊。”枪击案已成为美国人日常词汇一部分。古全规顿了顿道,“据说前几天宾厄姆顿的枪击事件中有4名中国人死了,还都是学生,咱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行了,干事吧,别这么聊天了。”
纽约的夜幕越来越深,灯光越来越亮,月亮也越来越圆。
“外国的月亮也圆啊。”李和一只手拿着啤酒,一手扒在阳台的栏杆上,偶尔再往嘴里灌两口啤酒。
“李先生,辛格先生想见你一面。”王子文推门进来,见李和疑惑,就补充道,“是澳大利亚泰利森矿业的主席,那个印度裔。”
“哦,原来是他。”他产业布局太多,不是每一个人都记得住,何况还是那么多古怪的外国人的名字,“他来美国了?”
“此刻正在伊万诺夫的庄园上,今晚的宴会他也参加了,”王子文解释道,“他是跟着鲁伯特默多克先生一起来的。”
“默多克?那个澳大利亚的世界报业大亨?”李和问。
“是的,默多克这几天对媒体表示,myspace的规模过于庞大甚至有点失控,必须采取措施纠正。正在找人接手,找过孙软银、贝佐斯、马淘宝和郭冬云小姐,不过,我估计没什么消息,可能没有协商成功。”
“myspace?”李和乐了,“让他砸自己手里吧,不准任何人接手。”
互联网公司在互联网时代中,兴起快,衰败也快,每天都有新公司高调上线,也有旧公司低调关门。
“是。”王子文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那辛格?”
“让他进来吧。”李和把喝完的啤酒放在桌子上,重新启开了一瓶。
辛格把西装的下摆拽了拽之后,挺直腰身,然后站在李和面前,“李先生,好久不见。”
“不热吗?”李和看着他那扎的紧实的领带,替他热的慌。
“有空调。”辛格哪怕是回答的简单,可是也是斟酌很久之后。
“所以美国佬真是浪费。”
“凯恩斯说,只有消费才是社会进步的动力。”辛格大着胆子解开了领带,脱了西装,因为李老二的屋里没开空调,他热的喘不过来。
“凯恩斯有这么说过?”李和拧着半天,好半天没想起来,也不再计较,“你找我有事?”
“巴西淡水河谷公司和中国谈判方的磋商已经中止,原因是淡水河谷的要价过高,要求把2010年的基准价格提高90%,不过没有作出书面提议。”辛格接过李和递过来的啤酒,手里的西装扔到了沙发上,“新一年度的铁矿石谈判正在进行中,必和必拓等矿山三巨头采取了冷处理与中方的谈判,寻求与日韩密切接触的策略,企图重走过去的老路,通过与日韩企业敲定 2010年度首发价,倒逼中国企业接受高价。”
如果他的老板不是中国人,他肯定是和必和必拓、淡水河谷站在一条线上,没有人会嫌弃钱多。
世界三大矿山将普氏指数选为长协矿的定价依据,由于同期未有中国咨询公司进入指数定价中间行业,中国钢企只能被迫陆续接受普氏定价。
这个钱好赚。
“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进口量占世界铁矿石贸易量的50%。”李和抿一口酒,“这个比例将来还有可能超过60%,淡水河谷、力拓、必和必拓是三大矿山不错,可是中国的选择不止只有一个澳洲,如果定价在150美元,为什么不选择委内瑞拉的铁矿呢?
加上长距离的运输费,比进口澳大利亚的划算,比巴西的更划算。”
“委内瑞拉的铁矿很少,很难打破对铁矿石供应和价格的垄断地位,委内瑞拉去年出口到中国的铁矿石总量只有300万吨,在6.3亿吨铁矿石进口总量中,这一数字还不到一个零头。”辛格忍不住反驳。
“委内瑞拉矿产资源丰富,而且西非塞拉利昂这样的国家,也会给人惊喜。”李和就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是的,李先生。”辛格瞬间明白了。
只要有储量在,剩下的就是看李老二愿不愿意开发。
55、谁比谁忙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愿意,辛格相信,完全有能力买下全世界的铁矿资源。
“所以,我的话听明白没有?”李和站得累了,坐在了椅子上,“你还是小公司,小公司得有小公司的觉悟,不要掺合大企业的事情。”
“李先生,我们会继续保持原价。”但是,李和说他是小公司,这个辛格表示不能认同,“我们是全球第五大矿业公司,2009年该泰利森合并销售收入256亿美元,比2008年增加45亿美元;
净利润高达62亿美元,2009年力拓经营现金流高达89亿美元,为10年来最高,而全年派息22亿美元也创下了历史的新纪录。”
泰利森作为全球第五大的资源开采和矿产品供应商,不仅向全球提供铁矿石,铝、铜、钻石、能源产品、黄金、工业矿物等产品,还是全球最大的锂矿开采和供应商。
这些都是他辛格努力的结果!
李和这样的话,完全是否定他的功劳!
他辛格!受不了这个委屈!
“这么赚了?”李和压根没想到一个破矿产公司,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李先生,我每年都会向银岛公司递交财务报表的,”辛格哭笑不得,他差点忘记,眼前这个人是有名的三不管,不管财,不管事,不管人,“泰利森矿业集团在全球拥有9座矿山,已经建成1200公里的铁路,并且拥有9000多节火车厢。
我们的铝土矿和铜业务也取得了强劲的生产业绩,证明了我们正在进行的矿山到市场全产业链生产力提升战略的成功。
并且在成本持续增长的环境下,这一策略变得日益重要。
我们对创造现金流的持续关注,配合严格的资本配置,将确保我们在短期、中期和长期内继续为我们的股东带来更高的回报。
现在,我我们为了提高效率,节省成本,正在开发智能火车系统,经过郭冬云小姐和董事会的批准,斥资3亿美元,引进全新的信号系统、通讯系统、辅助驾驶技术等...”
“干的不错,继续保持。”李和有意或者无意的听了一个大概,对于矿业,他不是没有兴趣,只是因为,听了也是白听,完全是外行。举起啤酒瓶子,“来,敬你,谢谢你的付出。”
两个啤酒瓶子碰的咣当响。
“谢谢你的理解,李先生,我想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了。”
遇到这样的老板,辛格自己都不晓得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方面,李和从来不插手具体的经营事务,可以让辛格放手施展,另一方面,李和的不管不问,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放心吧。”李和拍拍他的肩膀,“我将一如既往的支持你。”
“李先生,谢谢你,这里我想斗胆向你向你引荐我的一位朋友,希望你.....”
“默多克?”李和没有等他说完。
“是的,新闻集团的主席,他是一位睿智的人物,我想你俩肯定有不少共同语言,我很期待你们见面能够擦出智慧的花火。”
“抱歉,辛格,我想我该给我女儿一个电话了。”李和看看手腕。
“那么,再见,李先生。”辛格悻悻得出了李和的房间,他辜负了朋友的嘱托,但是没办法,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接近李和的。
李和拨通李怡的电话。
“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刚洗完澡,正准备头发干了就睡觉。”
“我后天可能就走了。”李和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又喝了口啤酒。
“爸,我可能没法送你了。”李怡顿了顿道,“我这几天的学习很好,要急着交一个paper。”
“好,忙你自己的,不需要你送,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手机差点没拿稳。
“爸,你也找点睡吧,妈妈现在是更年期,”李怡想了想还是道,“你让着她点,可不能跟她僵着。”
“这个不需要你交代,你放心吧,我跟你妈妈都好好的。”李和笑着挂了电话。
挂完之后,在房间张望了一圈,突然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好丑。
“酒会结束没有?”李和问正走进来的王子文。
“还没有。”王子文能看出李和心情不好。
“告诉伊万诺夫,下次我肯定不会再住这样的房间,风水不好。”李和指着大门道,“首先床门正对着房间门,很容易就会被外界干扰的,还有就是外面很容易就能观看房间的内容,卧室外面有外面的气场的,和卧室气场对着的话,是真的会对冲的,相互影响后会有不好的结果的!”
“是的,李先生。”王子文虽然不明白李和为什么会突然研究风水,可是尽管不明白,他也得装着明白。
“把灯安装在卧室床的上面,这是哪个混蛋干的!”李和怒气明显上来了,:“这是要照瞎我的眼睛吗?任何物件都是有使用年限的,如果灯坏了,砸到我该怎么办?”
“是,李先生,我会让伊万诺夫整改。”王子文除了应好,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出去吧。”
出发这天,他站在机场门口站了好一会,然后才慢慢腾腾的挪进了飞机。
抵达从首都机场是早上十点多。
“邱亮和宋谷跟着我,其他人都回家,都有老婆孩子,那么长时间不见了。”
“李先生...”王子文和身后的几个人还要说什么,发现李和已经钻进了汽车。
李览正蹲在门口逗弄着一条大黄狗,看到李和的车子停在门口,站起身,跟着接着走出来的李和打了招呼,“爸爸,你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和问。
“你们去美国的第三天我就跟着回国,只是一直在学校,今天我妈说你回来,所以趁着下午没课,我就抽了空回来。”李览个子不算高,顶多也就和李和一般,但是他身姿挺拔,从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比李和高了许多。
“你们比老子还忙。”李和冷哼一声进了屋。
李览跟在身后挠挠头,他老子又哪里吃错了药,有气撒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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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二代人{一更}
“别跟你爸计较,他现在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走吧,回屋,咱儿子最是大度的。”何芳没搭理跟大爷似的李和,而是先安慰被骂的可怜兮兮的儿子。
“没事,妈,”李览讪笑,早就习惯了父亲对他的挑剔,心里其实是说不尽的委屈,他是做儿子的,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父亲还要怎么样要求他呢?“可能,我永远不会让他满意吧,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傻孩子,说这些没用的。听妈话,不要和这种神经病计较。”何芳能够感受到儿子的心情,“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儿子是好儿子,可是自己的男人,却越来越不是玩意,总不让家里消停。
“妈,没有,爸爸压力也很大。”李览站在门口,说的很违心,“我就不进屋给他添堵了。”
“去和你爸好好说说,不要和他硬顶。”何芳摸摸儿子的脑袋,很是心疼,但是看着在沙发上坐着,焦躁不安的李老二,她就叹了口气,这家伙,手里要是不抱个茶壶,整个人会疯。
她把早已烧好的热水,从厨房拎进一壶给李和沏上茶,低声道,“孩子大了,给点面子,不能这么说话。”
“我给他面子,谁给我面子!”看着站在门口的李览,李和陡然抬高了声音,“面子是靠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下棋,来,你告诉老子得了多少钱,老子补你!别再去丢老子的人!”
他心里的的憋屈,他能和谁说呢?
他精心培养的孩子,居然没有能耐继承他的家业,他有苦说不出!
围棋就是做到世界冠军又能怎么样?
最后,还是要死在阿尔法狗的手里!
“李老二,你神经病啊!”儿子眼里噙着的眼泪,让何芳的心都痛了,“有本事,你找外面的人耍,跟自己儿子,你算什么本事!”
“爸爸,对不起,我做不到你希望的样子。”李览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还有理了?”李和心里尽管不好受,可是,他是老子,他不能低头!如果,他管教不了儿子,他这个老子,哪里还能算老子!
“爸爸,抱歉,如果人是为了钱,那是生存,不是生活。”这一次,他得了韩国围棋赛的第一名,本满心欢喜的想告诉父亲这个消息,但是还没来得及说,父亲就否定了他,让他很难受。
“你觉得钱不重要,那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没有钱的日子!”李和绝对没有想到儿子还敢顶撞他,更是怒不可遏,“有种别再用老子一个大子!”
“爸爸,你忘记了,”李览笑了,不顾老娘撕扯他的胳膊,他还是道,“我早就经济独立了,抱歉,又让你失望了。”
他一年的比赛奖金就有五六十万!
他确实不需要再依靠父亲。
他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与父亲间完全没有感情的沟通,父亲对他的的期望,让他感到是难以呼吸的压迫。
父亲,是他这辈子,最难理解的人。即使他没有孩子,他也会慢慢地意识到:父亲是一个人,有着自身与时代局限的普通人,不管父亲多有钱,取得了多大的成就。
李和腾的站起来,他想不到,儿子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今天还没喝那两泡猫尿吧?现在什么德性?赶紧给我滚屋子睡觉!”何芳炸了,他不能让儿子这么难看,拉扯着李老二往屋里去。
刚把李老二拽上二楼的楼梯口,发现儿子却转身走了,赶忙放开李老二,要去追儿子。
“你要是敢去,你也别回来了!”
李和朝着何芳大吼。
何芳哪里管他死活,天大地大,自己儿子最大,跑出门口,一边喊一边追着儿子的自行车。
“妈,你回去吧。”李览背着身子,努力的不让妈妈看出自己的情绪。
“哎,要是真想回学校,咱们吃完中饭再走好不好?”何芳好不容易追上,拉着儿子的手都在抖,“妈妈做了你最爱的吃四喜丸子。”
“妈,我先回学校了。”何芳站在他的面前,他又故意撇过头,不敢和妈妈对视,“等爸爸心情好了,我再回来。”
“乖儿子,听妈妈的,你爸爸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绝对没有坏心眼的,要不然我都不能和他过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母亲,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是伤害了儿子的,却是她的丈夫,她此刻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嘴毒嘴损,因为他已经习惯这样对别人了,妈,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迁就他的恶习。”李览终于忍不住哭了,“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我爸爸?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悲哀,我缺乏拒绝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绝别人,便会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但是他不怕,他什么都可以说。
我现在都想明白了,他不怕伤害父子感情,我为什么还要纠结呢?”
“你爸爸很爱你的,”何芳叹口气道,“你从来没有依靠过家里,他很为你骄傲的,是,他说话是冲了点,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爸爸如今挣下的家业,为了谁呢,还不是你?”
“妈,你让我冷静一阶段吧,我没事的。”
“哎,那妈妈明天去学校看你。”何芳终究还是无奈的放开了手。
看着儿子骑着自行车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后,还怔怔的站了许久。
李览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快。
“小懒同学,你不是回家了吗?”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听见开门的声音,只是回过头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对着电脑屏幕打怪。
“明天不是要交实验报告,我还什么都没做,家里待不住。”李览脱了鞋,爬上了自己的上铺,直接用被子盖住了头。
心里的憋屈无处诉说。
“喂,小懒,要不要去打球,差人呢,跟生化系进行巅峰对决,”一大高个拍拍李览床上的栏杆,一只手抱着一个篮球,“快点啊!”
“早上起来太早,有点困,你们去玩吧。”李览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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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长兄为父
“哎,是不是又想诉说你这种有钱人的烦恼啊,”大高个把球放在地上,一只脚悬空,一只脚踩在床侧的床梯子上,“像你这样,我们穷人家的孩子都不用活了。”
“白雪峰,你知道的,我所有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跟我的家庭有什么关系?”李览很不高兴听见这话。
“没有好家庭,谁能有机会接触围棋啊,而且还是师从国手,比如像我,父母都是种地的老农民,”白雪峰笑着道,“我上大学之前连电脑开机都不会,结果现在读的是计算机,你跟我比?”
“你不懂。”李览摇摇头,也不欲多说,苦笑道,“你玩你的吧,我睡会觉。”
“真不去?”白雪峰接着问。
“不去。”李览摆摆手赶人,“赶紧走吧。”
见李览不愿意去,白雪峰抱着球走了。
李览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都是睡不着。
手机响了,他也没看是谁,懒洋洋的接起来:
“喂,哪位?”
“呦呵,拽了啊,连我号码都敢删?”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明显很是气愤。
“老姑?”李览没看号码,光听声音就知道了,“姑,没删你号码,我就是直接接的,没看屏幕?”
“你在哪?”老五接着问。
“在宿舍。”李览起身坐在床上,“准备睡会觉。”
“你老子回来了,你没回去?”老五突然长叹一口气道,“是不是跟你爸爸吵架了?”
老子回来,做儿子的明明有时间却不往家里跑,她能感觉到这里面有古怪。
“没事。”李览笑着道,“就由着他说两句,我不爱听,就回学校了。老姑,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想问问你情况,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真跟你爸怼上了,哎,这样,在宿舍等着,我开车去接你,一起吃饭,到了楼底下,我打你电话。”
“好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李览不敢让姑姑出现在宿舍的门口,她姑姑太好看了,有时候好看也是应该一种错,一不注意就要被围观,特别是荷尔蒙过剩的大学生们。
“行,等着我。”老五啪嗒挂了电话。
李览从床上跳下来,先到公共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到衣服洗好,就接到了老姑的电话,晾上衣服就匆忙间下了楼。
骑着自行车到了学校的门口,入眼就是姑姑的那辆招眼的红色法拉利。
他先把自行车锁在了路边,到近前一看,发现车上不止姑姑一个人,副驾驶上还有一个女孩子,明眸皓齿,虽然戴着墨镜,可是依然感觉非常的艳丽,可是那种高冷的气质,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傻愣着干嘛,赶紧上车,请你吃大餐。”老五招呼李览上车,并没有介绍旁边的女孩子。
李览上了车,女孩子却主动给他打招呼,“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好像见过。”李览真想不起来名字了。
“哈哈.....”女孩子大笑,“你个二呆子,你再仔细看看。”
她摘下了墨镜。
“你是平措姐?”李览这下子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平松最小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两家因为父母的关系,从小就有在一起玩,但是随着各自年龄慢慢大后,在一起接触的机会就少了。
所以猛然见面,他都有点陌生。
“喊姐。”平措发出了不满,“你这娃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只比我大三个月。”李览肯定不乐意的,“你别装大啊。”
“哪怕只比你大一天也是大!你也得喊姐。”
“切,”李览不屑的瘪瘪嘴,“说正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你不是在法国吗?怎么就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你不欢迎?”
平措把墨镜重新戴上,“你姐姐我呢,法国呆的腻了,准备回来发展。”
老五车子开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在一家日苯料理店停下。
“又吃这玩意?”李览叹口气。
“你现在跟你老子都是一个调调的,你不喜欢吃,不代表别人喜欢吃,给你机会陪两个大美女吃饭,还委屈你了?”老五一顿数落。
“好吧。”
他亲姑,他得让着。
进了店,一起坐下,两个女人一边商量一边点菜,问都没问他的意思。
酒菜上来,老五才缓缓地问,“你老子这次又怎么埋汰你了?”
平措也好奇的看着李览。
“就是我怎么努力,都不会向他的心,可是让我按照他的意思,我又不愿意。”李览虽然不喜欢这里的菜式,可是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一个劲的吃,没有停过筷子。
“所以,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跟你老子水火不容了吧?”老五笑着道,“他呢,有掌控欲,恨不得所有人都听他的,要是逆着他一点,他就认为你大逆不道,没上进心,没抱负,不争气,你跟他能整的起?”
“李叔叔是成功人士,向成功人士学习总归没错的。”平措插话道,“而且李叔叔有时候说话高屋建瓴,很有意思,总能听到很多不一样的观点,对我们很有启发。”
“我哥哥是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这一点老五很自豪,也很佩服,“可是,你看看,有几个人能和他比的,我们只是平凡人,怎么能跟得上他?他以他的标准来要求我们?
笑话呢,我有自知之明,自认为做不到,他再强迫都没用。”
她说完,看李览光顾着闷头吃,用筷子敲敲桌子,“不过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览无奈,只得先听姑姑说。
“你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挣这么大家业,将来给谁的,还不是给你?说白了,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我们能抱怨他,你可不能,不然真寒了他的心。”老五认真的道,“我有时候跟你老子叫板就是赌口气,其实呢,没有比我更心疼你爸爸的了。
长兄为父,你四姑、小叔也好,我也好,你爸爸待谁差了,要是没你爸,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估计现在还做农民工呢。”
李老二对他的照顾,她从来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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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揪心
尽管她嘴上坚硬了一点,可是她心里,非常感激哥哥,没有哥哥,她算得了什么呢?
有谁能认识让她李琴呢?
这么一个老土的名字?
还是一个皖北的乡下丫头呢?
她的一切开局都是在最低档次,只是因为有哥哥的存在,才让她的人生逆袭!
“我知道他辛苦。”李览放下筷子,“妈妈一直就和我说,说爸爸这辈子一直就没真正的开心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可是他不开心,就寄希望于我们开心,可是他认为的开心,不是让我真正的开心。”
从他认真记事起,他老子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就当着他的面经常性叹气,抽烟,喝酒,不注意就那么哭了,他不懂。
等他慢慢年龄大了,他老子就在他面前嘻嘻哈哈,变成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及至到现在,他老子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喜行不于色的封建家长,这让他更不理解了。
-“别埋怨他,跟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呢,认真的说,”老五轻晃杯子里的红酒,“哭过来,熬过来,你奶奶倒是没说过什么,你大姑倒是偷偷的和我说了,他...”
话没出来,眼泪水倒是唰唰先出来了。
平措在一旁看的茫然。
李览更是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老五想努力的忍住,但是越憋,越是难受,泪水越多。
“李姨,我先去个卫生间,”平措意识到再呆在这里是不合适了,“没事,姨,我自己去。”
说完,匆匆的去了后面的卫生间。
“你看,我这喝着喝着就丢人了。”老五不好意思的勉强笑笑,“老侄,你别嫌弃姑嗦,你爸爸受我们委屈也就算了,如果再受你们俩孩子委屈,我真的不晓得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奔头。”
“老姑,你想说什么。”看着老姑这样子,李览慌张不知所措,急忙递了个纸巾给她。
“你爷别看现在像个人,”她没接那纸巾,仍那泪水哗啦啦的顺着自己的脸庞往下流,“你听过他外号的,二流子,什么都不管,你奶奶一个人养着五个孩子,你大姑最大,跟在后面什么重活累活苦活都做,”
她最爱的姐姐,手上还有严重的冻疮的疤痕。
“你爸爸呢,要强,就是要读书寻个出路,他比谁看的都远,你奶奶,你大姑,想尽办法,给他筹学费,给整吃喝.....”
“哭,这些我听我妈说过。”李览看到姑姑这样子,实在是不好受,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姑姑是个乐天派,从来就没有见她哭过。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鼻涕眼泪一把抓的样子。
“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你爸爸比我大13岁,我也知道他是什么都为我好,可是呢,我就是忍不住平脾气,什么都想和他反着来,有一次,春节吧,我和你爸爸又置气了,我赌气一天没吃饭,你大姑端饭给我,哄着我吃饭。”老五的哭声越来越大。
“我一挥手就把饭碗给打了,当时,你大姑就哭了,”老五抹一把脸,手指着李览道,“你大姑是这么指着我鼻子的,你个丫头,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没你哥,你能够吃口热乎饭!”
“姑....”李览感觉她陷入了情绪中。
“你爸爸那会在县里读高中,有一年大雪,你奶奶家里没粮了,全家都没得吃了,你奶奶想紧着我,还有你四姑,就没给你爸爸送馒头。
后来你大姑实在记挂在心上,不忍心你爸爸饿着啊,从你秋芬姑姑家里借了两块钱,几个馒头,冒着雪,差点摔断骨头,才给你爸送去的。
你知道你爸爸当时已经饿成什么样了吗?
他就躺在床上,烂棉褥子,整整三天,又冻又饿,没人问他一句,你大姑去的时候,他已经饿脱相了,但是,就是饿成这样子,他没求过谁,没跟谁服过软啊...”
已经是泣不成声。
“没人和我说过...”
李览这一刻,眼泪出来,压着嗓子,没有一点声音。
“你大姑说的,他就差点饿死啊,你爸爸这一辈子,每一件事都是经历在生死边缘啊。是,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真的是求着他别管啊!”老五差点就吼就来,“他越是待我好,我越是心里难受,死的心都有。”
“老姑,都是我的错....”李览给她擦眼泪还是不擦眼泪,他不知道姑姑是不是气愤于他的不懂事。
“你明白我为什么总是和方堂进吵吗啊?我在乎他是不错,可是有点屁大的事,他就要找你爸爸,你爸爸已经够难了,我还要他为我操心,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皱眉头的样子,看一次我就想哭,越想哭,我就想怄他,我就是想他明白,该为自己活着了,我们这些人不值当他费力气啊...”老五点着一根烟,“你爸爸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已经是白头发了....”
“爸爸,现在还是....”
李览低下了头。
“他才三十不到啊.....”老五不顾旁边客人的眼色,终于放声大哭,“满头都是啊,我想给拔下来,就是不知道揪哪根...
你妈妈脾气是够暴吧,可是,你想想,为什么你妈妈为什么能够受得了你爸爸,就是因为你爸爸这辈子已经够苦,没人再忍心,他继续受委屈啊!”
“姑,你别说了....”刀子,带棱刺,绞着他的心。
“我再说这最后一句,也许你爸爸对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死心了,可是你是他儿子,他无论如何都得生受着,你再不理解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实在不理解哥哥这样的一辈子是图个什么!
她只能替哥哥憋屈!
“老姑,我们多喝一杯吧,”李览举着杯子,“我明天就回家。”
“不用,你要这么快低头,又让他骄傲的,有些事情,你记在心里,明白你爸爸这辈子的难处就可以了。”
等平措过来,姑侄俩,已经喝完了六瓶清酒,红酒不计。
方进堂来接老五。
李览朝他们笑笑,自己偷偷的走了。
躲在路口,偷偷的看他姑姑那焦灼的样子。、
发了信息:姑,我已经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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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变了
老五和平措站在路口张望一会,没找到李览,这才上了车。
李览从拐角慢慢露出身子,见她们走掉,这才转身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学校,现在回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
他想等着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回去,可是一次又一次,眼看就要放暑假了,他都没有回家。
何芳很忧心。
“你这暴脾气,能不能改一改,现在孩子都不敢回来了。”家里只有她和李和两个人,总让她感觉空荡荡的。
今天是休息日,她就索性拉着李和一起去超市。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堵车。”半个小时了,车子都没有挪动一公里,李和倒是不紧不慢的开着车,不骄不躁。
“你这人,跟你说正事呢。”何芳很不满他岔开话题。
“咱们下车吧,去挤地铁去。”堵在路口,车子实在是行不通了,李和探出头冲着后面宋谷的车子招手,下来一个保镖,扔给他车钥匙,拉着何芳下了车。
“哎,现在这堵车真是越来越严重了。”何芳被堵车闹的有点烦躁,提着一个小包,任由李和牵着手穿过了长长的车流。
“整个城市都是围绕一个中心在转,中心是人们工作的地方,周围是居住的地方,白天呢,大家都向这个中心聚拢,晚上呢,又是一群人从中心涌出来,能不堵车嘛。”李和长叹一口气,鬼使神差的点着了一根烟,他好长好长时间不曾抽烟了,“要不我们搬家吧?”
“去哪里?”她从来没有想过搬家这个问题,她半辈子都是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陡然去陌生的地方,她没有信心。
“咱们回老家也是不错的,”李和倒不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了,首都不管是空气,还是交通出行,都已经越来让人不满意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去沿海租个小岛,过真正的二人世界。”
“租小岛,怎么越想越是没谱呢,你还得建自己的电站,搞自来水系统,万一再来个台风,就下海里喂王八吧。”何芳一边走一边道,“李览还没毕业呢,我学校里现在还有很多事情,也放不开手,如果你真心想回老家,就等几年,等我退休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两个人按照路标指示牌找到了附近的地铁口。
“我好像好多年好多年没坐过地铁了,”李和站在扶梯上,手扶着栏杆,到处张望,“这么多人,不会太挤吧,哎,你说平常不来,偏偏赶在周六周日。”
“人多才热闹啊。”下了扶梯,何芳先去自动售票机上买了地铁票,自己先拿了一张,然后递给李和一张,“拿好,别搞丢了,会坐地铁吧?”
“嘿,小瞧人了。”李和带头走进了入口,把卡放在感应器上,趾高气扬的过了通道。
人流很多,何芳一个愣神,已经有五六个人排在了她的面前,她笑笑,跟在后面排队。
“这里是一号线,咱们去王府井?”李和对着墙上的地图研究。
“那就去王府井吧。”何芳先行下了地下通道,李和赶忙跟上。
地铁黄线外排了长长的队,两口子依着次序在那排队,车进站,一个小伙子要挤在李和前面,还没走过去,就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按住了肩膀。
“干嘛?”小伙瞪着面无表情的邱亮。
“请遵守次序。”邱亮没跟他多废话,见李和两个人进了车厢,赶忙跟上。
小伙子接着进了车厢,瞅着面瘫似得邱亮,寄希望于用眼神杀死对方,打是不可能打的过的,那胳膊,那腿壮实的吓人。
“哎,都围着干嘛。”李和皱着眉头冲着周边的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走远一点,几个保镖在拥挤的车厢里把他围着,他和何芳的中间一下子成了空旷地带,在人群中显得很尴尬,所有人都盯着他两口子呢。
他甚至看到已经有人拿着手机拍照了,估计要是上传到网上,肯定会有人对他两口子口诛笔伐。
不过好在邱亮反应快,已经在和这些拍照的家伙谈人生去了。
“下吧,下吧。”好不容易挨过一站,何芳先是撑不下去了,被这么多人围观,可没那个脸呢。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她逃似得出了车厢。
“那咱们去哪里啊?”李和跟着问。
“这里是公主坟。”何芳想了想道,“旁边也有商场,咱不往市里跑了,就在周边瞎转悠吧。”
“都听你的。”李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哦,对了,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什么话?”李和问。
“就是孩子啊,你别那个态度。”何芳旧话重提。
“老子欠他的?”李和不想和何芳谈这个,迈大了脚步,“上扶梯你慢点。”
最终不放心,还是落了一步,看着何芳上了扶梯,跟着接着上了。
“孩子就欠你的了?”何芳认真的道,“可没比咱儿子懂事孝顺的了,你可别一天到晚没事找茬。”
“我需要的不是孝顺懂事的儿子,”接近五十,越来越焦虑,“小的时候,学围棋就学了,毕竟当个爱好,现在呢,都上大学了,他以后就指望跟围棋过日子了?”
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以前说过的,尊重他志向的。”
“我以为...”他以为儿子会慢慢了解他的苦心,然后在围棋这行当上慢慢做个决断,一心了解家里的生意,好给他分担。
可是儿子对生意没有一丁点的想法,这让李和越来越害怕。
他不能真的后继无人!
他只后悔当初让儿子接触了围墙。
“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何芳怔怔的看着他。
“再怎么变,我也是你男人。”
两个人站在大马路上讨论了起来。
“哎,你啊,跟你老子一样了,怎么都不讲理了。”何芳叹口气。
“我老子能有亿万家产让我继承?”李和白了她一眼。
60、接班人
如果李兆坤是亿万富豪,能让他躺赢,他绝对什么都会听他老子的!
只要能成为人生赢家,别说他老子骂他,就是打他又能怎么样!
这妥妥的打是亲骂是爱,父爱如山的证明啊!
他保证,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的抱怨。
只有二傻子,才会和有钱的老子作对!换成他,哄都来不及呢!
“你认为你挣了这么多钱,你就可以绑架孩子的感情?”何芳站在树荫底下,淡淡的看着他。
“老子挣了这么多钱,将来都是他的,”李和昂着头道,“就这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是想拿钱买感情了?李老二,记住了,这是你的运气,庆幸你有这样的儿子吧。”何芳又一边走一边道,“如果他为了钱,为了家业而敷衍你,我想你同样不乐意看到吧。”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他赶紧接我的班,别整天搞些没用的。”李和还是强硬的很,“我只想早点退休,然后咱俩环游世界去!”
“你就没有想过培养闺女?”何芳突然问。
“她是个女孩子。”李和摇摇头。
“你还是重男轻女?”何芳轻蔑的笑笑,“我看了,你连陈有利都不如呢。”
“胡说八道!我再倒霉都不会走到陈有利那一步,他儿子那是烂泥扶不上墙,才无奈让闺女接班的。”李和气的跳脚,“男女的生理差距在那放着呢,儿子性格再弱也是男人,女人性格再强也只是女人!
我要是活着,还能帮着压一压,万一有一点我不在了,她一个女孩子能怎么样?”
对于闺女,他将来肯定不会亏待她,随便分她一点就能够让她做个富家女,他对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快乐简单点就好。
至于儿子,是男人,男人自然就要有男人的担当,何况李览是长兄,长兄理应担子更重点。
“这就是你的理应,你就一点都不儿子的感受?”何芳继续走,没回头,不管李和有没有听得清。
“如果你心疼儿子,我可以不强迫他接班,”红绿灯口,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李沛和杨淮,他们俩要是有本事,并且愿意接班的话,我也不反对。”
这是出自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至于外人,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中再集团是他李老二的私人企业,交给外人,他死了都不放心。
“那就跟儿子好好说。”何芳的口气终于软了。
她也喜欢李沛和杨淮,可是一和亲生儿子比,那就显得差了,她不会让他们夺了原本属于儿子的家业。
马路的对面是一家商场,走进去,李和推着推车,何芳在前面选东西,不时的询问他的意见。
“买那么多方便面干嘛,”李和从来就不吃这玩意,“买点其它的。”
“我拿到办公室,要是累了,还能垫垫肚子。”何芳笑笑,继续往推车里放进了一大袋子的方便面。
“你本来胃就不好,还吃这些乱七八糟的,”李和拿起来给重新扔回了架子,“要是饿了,就点个外卖或者让学校食堂给你开个小灶。”
“拿我拿面包行不行?多大不了的事情,我可没有那么娇气,咱们不是刚刚做过体检嘛,医生说要慢慢养着,又没说不能吃方便面。”她虽然没有拿方便面,最终还是到面点区拿了一些吐司。
在超市里买完东西,已经是午饭的饭点。
李和道,“不回家了,咱们也下馆子去。”
距离上一次两个人一起逛街有多长时间,他自己都不清楚了,总之心里有愧疚,既然出来了,他就决定好好陪着她。
“你请客?”她笑着问。
“那太没有问题了。”李和把成超市提出来的东西扔给了邱亮,自己拉着媳妇去了超市楼上的一家饭店,“这是家川菜馆子,我来过,味道挺好。”
“你和谁来过?”何芳问。
“穆岩啊。”李和说完,心里跟抽筋了似得,尽管穆岩已经过世很多年,可是一提起他,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穆寅上大学了吧?”
“这孩子跟他老子一样聪明,是全省理科前十,”李和很是欣慰的道,“很争气啊、”
他最服气的还是穆家的老太太,一个不识字的瘦弱老太太,居然能培养出两个大学生,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在这读书吧?”如果穆寅在京里读书,李和肯定会接过来的,她了解她男人的性格。
“在同济学建筑,我让陈大地负责安排的。”而且,每次去上海,李和都是亲自去看望的,对于这个孩子,他心里是愧疚的,如果不是他的疏忽,杨玲就不能那么轻易的自缢。
“哎,这孩子真可怜,那老太太要是再挺不住几年,他可就是真的无依无靠了。”何芳长叹一口气道,“有的家庭虽然穷,可是好歹有双亲在,要是双亲都不在了,那不叫日子。”
李和道,“这孩子呢,真好,你没看啊,长的真像穆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吃完中饭回家,车子刚停在门口,何芳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山地车,她拉着要下车的李和,“儿子回来了,你可不能乱发脾气,要不然我真跟你没完,有什么事,我来好好和他说,听见没有?”
“哎,听你的。”李和这才下了车。
李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书,李和过来,他站起身招呼道,“爸,你们回来了。”
“嗯。”李和故作威严的点点头,然后径直上楼去了。
“儿子,午饭吃了没有?”何芳关心的问。
“在学校食堂吃完回来的。”李览望着他老子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
“不要和他计较,老小孩老小孩,就是他这种的。”何芳笑着安抚道,“我今天跟你爸去超市了,买了很多菜,刚好你回来,看来是买对了,晚上给你做海鲜吃。”
“谢谢妈。”
“学校什么时候放假?”何芳接着问。
“就这几天吧。”
“那暑假没有什么比赛吧,跟我们一起回乡下好不好?”李和想回乡下老家,何芳当然要陪着,当然,能把儿子拉着,那就更好不过了。
61、有骨气的人
“好吧。”李览没有反对的理由,“我后天就考完试了,你们可以提前安排,我自己也会早做准备。”
“这才是我乖儿子。”何芳想摸摸他的脑袋,却被他躲过了,她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
“我不是孩子了,”李览反而揽起她的肩膀,“让人看见多不好。”
“行,你大了,老娘我也老了。”
“在我心里,我妈妈最漂亮了。”李览哄着道,“你不记得你上次去学校找我,人家都喊,李览,你姐姐又来了!”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会贫嘴了。”何芳果然吃了这一套,笑意满满,“学校里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带给我看看。”
“我找了,你能同意?”李览不用想,也晓得老娘在逗着他玩,通过潘松儿子潘少均的婚姻,已经让他过早的明白,他们这种家庭的婚姻,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哪怕是自由恋爱,也得通过父母的允许,否则就是悲剧。
2009年,东风科技发布两份简式权益变动报告,根据相关财产分配方案,东风科技董事长潘少均与其配偶焦霞解除婚姻关系,并约定相关财产分割方案,潘少均拟将其直接持有的100,000,000股公司股份转至焦霞名下的权益变动行为。
焦霞获得占公司总股本9%的股份,价值4.55亿!
这场天价离婚案,成为了2009年的年度新闻,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津津乐道!
结婚有风险,离婚更需谨慎!
“傻孩子,你就是会多想,你喜欢的,妈妈就喜欢。”她有时候既心疼儿子的懂事,又担心儿子太过敏感。
“真的?”李览笑眯眯的问。
“那是当然。”何芳肯定的道。
“那爸爸?”他们家最大的主力就是他老子,李览担忧的道,“他那脾气,谁能说服的的了。”
“外面的事他说了算,咱家里的事从来都是我说了算!”何芳信心十足的道,“再说,你老子只是老糊涂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开化,将来你们的婚姻啊,你们自己做主。”
潘少均离婚案出来后,何芳就问过李和的意思,李和当时就很肯定的说,不能因噎废食。
“谢谢妈。”
李览抿嘴笑笑。
“你天天这么骑自行车累不累的慌,送你一辆车好不好?”有一点何芳很相信,儿子在低调这一点上,绝对是随了李和,“只要你开口,要什么车,妈妈给你买什么车。”
“我早就说了,”李览认真的道,“我们很多同学都是农村来的,条件大多都是有限,你说我开辆车没事乱转悠,他们会怎么想?”
“家里条件好是你自己的事,他们自己条件不好,是他们的事情,你管他们多么多干嘛?”
儿子能为别人考虑,说明心善,她高兴。
可是太过善良,太过单纯,将来出社会要受人欺侮的啊!
这一点,和他们两口子是完全不一样,他们两口子虽然善良,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特别是李老二,小气,记仇,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了。
至于她自己,有仇从来不隔夜。
“话是这么说,可是,既然是同学,我就应该和他们平等相处,如果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让我不自觉的产生了优越感,而又无意间的伤害了他们,这样我就会没朋友的。”所以他还是决定克制自己,“何况,我现在拿了不少比赛奖金,都有不少同学喊我小土豪了。”
“那就等你毕业了再给你买。”何芳试探着问道,“你毕业了有没有想过做什么?”
“我....”李览很犹豫,尽管许多话已经在脑子里过滤了上百遍,“到时候再说吧。”
“你爸爸的意思是等你大三的时候,先进自家公司从基层做起,既然你是学计算机的,咱们家有不少计算机相关的公司,”对于自家的公司,何芳虽然知道的不全,可是也了解一个大概,“儿子,围棋咱们也可以继续下,不过我觉得可以当**好,如果你觉得参加比赛更加有成就感,也可以去参加比赛,不耽误你去上班吧?
这比赛又不是天天有,每年去参加一两场大比赛就行,要是逢比赛就参加,就是欺侮人了。”
“哪怕我不参加比赛,可是我平常也不能闲着啊,围棋是不进则退,要是长时间不摸棋,脑子就钝了。”李览自然不能同意何芳的说法。
“难道你真想下一辈子棋啊。”
“等我大学毕业后再说行不行?”李览脑袋有点晕,回来是个错误。
他想不明白,他老娘此刻为什么会和他谈论这个话题,老娘向来很尊重他,对于他的选择,向来不会干涉。
“家里可就只有你和你妹妹,难道你忍心让你妹妹来挑这个担子?”何芳严肃的看着他,“你可不小了,得分得清主次,男人呢,不一定说要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业,可一辈子在围棋上耗着,算个什么事。”
“妈妈,做国手不丢人。”李览想纠正母亲的观念,可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行,不丢人,可是...”何芳忧心忡忡的道,“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需要有人继承啊。”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何芳赶忙去接电话。
“我去后面的湖里钓会鱼。”李览终于逃过一劫。
何芳接完电话,回过身,儿子已经不在了,她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李和却突然从楼梯口探出头,冷哼,“我就说这小王八蛋油盐不进吧!”
“她是小王八蛋,那你是什么?”何芳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别岔开话题。”李和差点被噎死,“还是按我的方法来吧,你那套他不吃。”
“你现在除了会骂人,还能怎么样?”她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李和的脾气,他以前虽然有点倔,可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臭脾气。
“老子委屈了一辈子,现在临老还要受这些小崽子的委屈?”
凭什么啊!
他李老二不欠谁的!
“可你也得讲理啊?”何芳哭笑不得,“要不要给你请个心理医生?我怀疑你是得了精神病。”
“你当我有病?”李和瞒不在乎的道,“那就当我有精神病吧,自从得了这精神病,整个人精神多了,吃饭香了,上楼都有劲了,腿不酸,腰不疼。”
他早就想通了,他李老二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简直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人了,他不去祸害人,已经是对得起社会了!
再去受人窝囊气,那就是犯贱了!
自己亲儿子都不行!
他李老二,坚决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
62、重逢
“反正怎么说的都是你,”这要不是自己选择的男人,她打死的心都有,她打开电视,把挡在面前的李和撵到一边,“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看电视了,真是跟你说不到一起。”
李和看到她调到了一个肥皂剧,就取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奶油小生了?”
“怎么,喜欢不行啊?”何芳叹口气道,“看你这种老菜帮子,我现在就烦。”
“不能说话就别说话,不能带人身攻击的,”李和不乐意了,“年轻的时候你们说喜欢成熟的男人,现在年龄大了,你们又喜欢奶油小生了了。”
男人啊,好绝望。
“是,你们男人就好,专一,不管少年、中年、老年都喜欢年轻女子。”何芳要是不客气起来,嘴上从来就不饶人,“你啊,少管我的闲事。”
“还说我不讲理,你现在倒是变成泼妇了。”李和瘪瘪嘴就要走。
“等下,”何芳又突然喊住他,“现在才想起来,你那个后院你不去安排人给收拾收拾,早就和你说了,你一直都没动静。”
“你自己跟邱亮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吗,非得拾掇我,”李和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后面的小湖泊,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何芳故意折腾他呢。
宅子后面的小湖泊原本是干净的很,林木幽深,溪水涓流,别有一番意境,可是自从年前王玉兰老俩口在这里住过一阶段后,就变了样子,王玉兰趁着他们去美国不在家,居然偷偷的养了几十只鸭子,还花了大几千块盖了鸭舍!
如今,那些鸭子还在湖泊里乱窜,一个个活泼的很。
李览拿着鱼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他刚才只顾着想躲避母亲的唠叨,而匆匆过来,俨然也忘记了这里的鸭子,已经不适合钓鱼了。
“这怎么处理啊。”李和摸摸光秃秃的下巴,有点发愁,这些鸭子可不好处理!
抓起来吃吧,都是鸭仔子,没法吃。
要是直接人造毁灭吧,不忍心,毛茸茸的鸭子,多可爱。
可是不处理吧,他过不了他媳妇那关,再说,这里跟之前在香港的海边养鸭子不一样,海洋拥有强大的自净能力,养几只猪和百十只鸭子并不能给环境造成负担,但是这里的湖泊不一样,本身是个依靠山上溪水汇聚的浅水湖,根本架不住几十只鸭子在这里祸害,除非他准备在这里养鱼。
“要不送人吧?”李览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先给抓起来再说。”
“送给谁?你说的简单。”李和不认同这个提议。
“这附近还有不少农民,你送给他们,他们没有不要的道理,四十多只鸭子呢,再养一个月就能宰杀了。”李览补充道,“合千把块钱呢,白送谁不要?”
富有,已经限制了他老子的想象。
“那就交给你了,你去找人。”李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儿子,“不管谁要,今天必须全部抓走。”
“那我现在下山看看。”
“记得开车,骑个破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天黑都别指望回来。”李和朝着他喊。
“知道了。”李览加速小跑。
李览带回来的是一对小夫妻,俩人没有二话,往岸上的塑料盆里放了米糠,把鸭子引了上来。
鸭子只顾在盆里抢食,人来了也不怕,小夫妻不费事就把几十只鸭子全塞进了编织袋里,然后扎上袋口,虽然袋口扎紧实了,可是袋子上还是开了口子,怕闷死。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骑着一辆三轮车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十几个装满鸭子的袋子全被放进了车里。
夫妻俩和老头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临走的时候,那个老头子还瞅了李和好几眼,他儿子催促,他都没动,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姓李啊?”
“是啊,我们有见过?”李和好奇的问。
“你们先走,我跟这大兄弟聊几句。”老头朝着儿子和媳妇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爸,你又发什么神经了?”年轻人吓了一跳,这里可不是普通人家,他们这种小门小户可是得罪不起。
说着就要上来拉老头子走人。
“我真有事!”老头子很倔强。
“没事,我陪你父亲唠叨几句。”李和笑着对年轻人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生气。”
“大哥,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进家里喝点茶吧,等着就行。”李览笑着对年轻人道,“走吧。”
“爸,我在前面等你,你快点啊。”年轻人不忘记再嘱咐一遍。
“去吧,去吧。”老头子忙不迭的摆手,见身边的人走干净了,才叹口气,理了理头上杂乱的白头发,认真的问,“你再仔细看看我,真不认识?”
“抱歉,我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你了。”李和盯着老头子瞅了好几遍,却是是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难怪,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老头子朝着这成排的连栋豪宅看看,还是不死心的道,“要不你再回想一下,83年,那年咱们住同一个医院...”
“住同一个医院?”李和还是摇头。
“是我老婆住院,我在旁边陪床的...”老头见李和实在想不起来,就激动的道,“可是救了我老婆的命啊!”
“救过你老婆的命?”李和更是一头雾水。
“你当时也是住院的,你帮我交了200块钱!”老头有点语无伦次的道,“我找了护士,问谁交的,说是一个老师....看了你床头病历卡.....李和....就是你!”
“你是...那个大哥....”李和终于想起来了。
他当时是感冒,被单身楼的几个男老师送到了医院,起床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章舒声。
章舒声走后,他就听见了在他旁边的一对夫妻的对话。
“我就知道你没按好心,盼着老娘早点死,你好再找一个...”
“老子为了给你治病,已经倾家荡产了...”
“对不起啊,不要生气了。”
“所以千万别死啊,老子真的没钱再娶老婆了....”
............
当时的那一幕,他至今都没有忘记。
63、救命恩
“李兄弟,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找你找的好辛苦啊!”老头子喜极而泣,“你不知道,你当时住在隔壁床,对你整张脸没记得清,可是你这眼睛好认啊..”
这眯眯眼想让人忘记都难!
“这都快三十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值得好提的!”被人揭短,李和肯定不好受,此刻只想赶老头子走人,“能看到你很高兴,老哥,我就不留你了,你忙你的去吧。”
“大兄弟,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们来说,这是救了我们一家子啊!我家老太婆昨个睡觉的时候还说呢,当时要不是你留了那200块钱...”老头子突然泣不成声,“她指不定就没了呢,家里俩儿子呢,刚刚,那个是我小儿子。
她当时要是没了,你说一个老男人领俩孩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他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不已。
200块钱,现在看起来并不多,下馆子随便吃吃,也就是一顿饭钱!值当个什么?
可是放在1983年,富强粉才2毛钱一斤。
他当时卖掉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东拼西凑,也才凑了50块钱!
要不是李和这200块钱,他真是上天入地无门了!
“那你还我钱吧,”被一个老泪纵横的老头子握着手,李和有点哭笑不得,“这样大家就互相不拖欠了!”
“这是打我脸呢!我是那么不晓事儿的人嘛!”老头子激动的道,“那年头,我亲戚借了一个遍都没借到20块钱!
都是让穷给闹腾的啊!”
“大哥,你先放开手行不行?”李和再不说话,他相信老头子鼻子里窜出来的鼻涕马上就可能落到他的胳膊上。
“哦,哦,不好意思。”老头赶忙松开手,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见李和还是望着他,他也不傻,又急急忙忙的在湖里洗了手,然后抄水洗了脸,“年龄大了,就邋遢一点。”
“我和你一样,年龄大了,偶尔也是懒得收拾。”其实这两年,他李老二是越发爱干净了。
“兄弟,我叫洪大年,原本就在山底下住,只是这边改成保护区之后,我就被拆迁到了前面国道边上,无论如何,我得请你吃顿饭,这大恩!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啊!”洪大年说的很真诚。
“谢谢了,咱们等下次好不好,这次我是没时间。”李和想尽办法推脱,他可不想为了一顿饭跑个大老远。
“那也行,反正晓得你家地方,明天啊,明天,明天上午我让我家老大开车来接你!”老头子见李和拒绝的坚决,也就不再多说,“家里没什么准备,现在就不请你了,明天请你务必要去!”
“到时候再说。”李和回答的并不确定。
“就这么说定了。”洪大年挥挥手,兴冲冲的跑了。
他儿子和媳妇并没有随着李览进屋,而是站在路口的树荫下,见他老子兴高采烈的过来,正想问什么,却被他老子一推。
“赶紧回家,别傻愣着。”洪大年一屁股坐在三轮车上,催促走人。
不光他儿子两口子迷惑,就连李览都搞不明白,这什么状况,这老头子为什么这么高兴,磕了什么药?
望着逐渐远去的三轮车,李和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转头就回屋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李览,他招谁惹谁了?
晚上,何芳做了一大堆的菜,其中海鲜居多。
以前李和是很少吃海鲜的,因为怕麻烦,剥壳费劲,他这暴脾气,才懒得吃呢,但是现在出于养生的角度,他开始讲究膳食均衡,什么都会吃一点。
这一桌子的海鲜,都是他要求买的。
晚上睡觉,何芳不停的捶后腰。
“要不要请个阿姨吧,可不比年轻了?”李和帮着她捏肩膀。
“请阿姨?”这一次何芳没有像以往那么拒绝的干脆,她五十来岁了,像李和说的,真的不年轻了,“哎,不怕你笑话,我干了一辈子家务,临老了,居然有点怕进厨房,简直一点不能弯腰,洗个澡都费力气,真不比当年了啊。”
“那明天让邱亮安排吧,别委屈了自己,”李和接着笑着道,“想想,邱亮他们早就用阿姨了,咱们还自己做饭,让人笑话。”
“那就都听你的,不过找回来后,我得先掌眼,可不能什么乱七八糟人都往家里带。”她们早就不是普通家庭,**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她可不想找个不靠谱的人进来。
“放心吧,邱亮办事很靠谱的。”
“那明天我来跟他说吧。”何芳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和刚吃完早饭,正准备遛个弯,却被邱亮告知,监控里出现了一辆车子,从监控里看是昨天的洪大年。
“李先生,要不要拦下来?正往这边来。”邱亮轻声问。
“让他来吧。”李和想不到这老头子这么较真。
五六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李和家的门口。
“李兄弟,早饭吃了吧?”洪大年从车上匆忙下来,甚至来不及关车门,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中年人,帮着关上车门后,站在了他的身后。
“吃了,你这么早是?”李和很无奈。
这热情的有点过分啊!
“昨天说好的,接你去吃饭啊!”洪大年高兴地很。
“老哥,真不必了!”李和苦笑,这老头也不问他乐意不乐意,这就直接上门了。
“这是我儿子,洪祖利,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本事了,可我这大儿子还算成。”洪大年指着身后的中年人,咧着嘴笑,“赶紧喊李叔,招呼人。”
“你好,李叔叔,听我爸爸说过了,大恩不言谢,就是一顿饭,别嫌弃。”洪祖利伸出手。
“哎,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其实真没有必要再提。”李和握了握手。
“兄弟,给个面子啊。”洪大年激动的道,“你可是我一家子的恩人!没你就没我这一家子!”
“好吧,那等我收拾一下,你们开车在前面带路,我这边自己开车。”李和推却不过,回屋穿了一件背心。
64、留守儿童
李和的脚才踏上门槛,李览已经把他的背心递过来。
李览偶尔也光着膀子,可是做不到他老子这么随意,他出了自己的房间必定就要穿衣服,在人前这么露出肉,他没这个脸。
李和上了自己的车。
“大兄弟,那我坐你车。”洪大年追上李和,上了他的车,深怕他跑了似得。
“那咱们就坐在一起。”李和挥手让邱亮开车。
“跟着我儿子的车就可以,”洪大年指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我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国道边上。”
洪家确实离李和家不远,车子刚出西山的小路,进入崭新的国道后,行了五里地转入一条乡间小路,电瓶车、自行车,汽车从远处的村子里蜂拥而出,一起往大道上跑,与李和等人的车子反向而行。
村子不大,但是建筑非常的密集,房子大多是三层,门口好不容易剩下来的空地还被搭了许多的瓦房。
洪家的宅子在村里算是阔气的,三层小洋楼,围墙拉出来的一进大院子,里面都是些花花草草。
不过外面就磕碜了一点,围着围墙的是一溜排的小瓦房,门口还有不少的妇女在浆洗衣服。
“我这主要是租给外地人,收点房租,补贴点家用,做皇城的农民,现在地没得种,也就得这点好处。”洪大年拉着李和进门,朝着屋里喊,“老太婆,做饭没有!”
屋子里出来一个打着波浪卷的老太太,玉镯子,纳米项链,金耳环,看着倒是比洪大年富贵许多。
“请进,快请进。”老太太对着李和,高兴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行。”
“那就随便糟了。”李和趿拉拖鞋,也没换鞋,进了屋子,瞅了一遍,红木家具,真皮沙发,倒是有富贵气象,“装修的可是真漂亮。”
“嘿,也要看跟谁比,比普通人家自然要强点,跟你家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你家门口那石柱料子,就够装修我这样的房子十套了!”洪大年虽然没进李家的屋子里,可李家门口的情况倒是打量的一清二楚,“那样的料子都是进口的!”
“我父亲在门头沟矿场,”洪祖利在一旁解释道,“做了有十多年,这里面的情况很清楚。”
“哎,做个普通工人能学到什么东西,就你们家那宅子修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大卡车开进去的,”洪大年笑着道,“当时有人传是从泰国回来的一个老华侨,好像也是姓李,不知道...”
“不认识,他盖好房子,后面生意上出了问题,就找买家,我就顺手买了。”
李和晓得他说的是李舒白。
“坐,坐,喝茶。”洪大年把李和随手带的茶壶倒满水,放到了桌子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得准啊,就你现在住那旮旯,我们当初还羡慕呢,现在看呢,还不是落兄弟你手里了?
老弟,给你说个实话,你别看我那些年混的狗都不如,可这人吧,运气啊,说来就来了。
也知道怎么回事,我媳妇这病一好,我这什么都顺了,这门头沟的矿上,招工可严格了,没点关系这是想都不用想,可我大概运气吧,说进去就进去了。
虽然是个工人,可是这一干就是十年啊!
这矿上的猫腻一般人不懂,我呢,是好歹捞着点本钱,两个娃娃读书,后面自己开了个砖窑厂,接着是水泥厂,这日子是越来越顺当啊!”
无论如何,他都掩饰不了,他脸上的得意之色。
是啊,一个农民,凭着自己的小聪明,混到有家有业,有什么理由不骄傲呢?
“还是你有头脑。”李和笑着夸赞。
“有什么头脑啊!”老太太撇撇嘴,“要是有头脑的,就不能现在啥啥都没了,97年政府说砖窑不能开了,说什么不能浪费土地资源,这是没辙,才迫不得已给关了。
接着吧,想着法子开了一个水泥厂,这没安稳几年,又开始保护环境,说这水泥厂污染大。
尽是整了些没门道的无用功!”
“老子就没挣钱?”洪大年被自己的媳妇拆台,还是当着外人的面,有点恼羞成怒,“本来老子就不想干了,拆了更好!
想去唐山炼钢的,要不是你拦着,老子现在已经是发大财了!”
“首钢都搬到曹妃甸了,你以为你去唐山就能立足了?”老太太讥笑道,“依我靠,唐山那边的厂子早晚都是不牢靠的!距离咱们这才多远?”
“头发长见识短!不管哪年哪月子,可以没砖没水泥,我就不信,他还能离得了这钢!”老头子的倔脾气上来了!
“行了,你们俩,这一辈子也不嫌弃累。”洪祖利无奈的摇头笑笑,对着老太太道,“妈,来客人了,你不准备准备?”
“哎呦,我这锅里炖着呢....瞧我这记性。”老太太一拍脑袋,急忙小跑进了厨房。
洪祖利对李和道,“抱歉,李叔叔,让你看笑话了。”
“要是临老了,连个吵架的都没有,才叫悲哀,这生活就是没有一点滋味了。”李和是深有体会,如果何芳一天不搭理他,他整个人就得疯,生气不可怕,生气了不吵架才叫真可怕,“就怕那气堵着啊!”
要是不疏,不通,会越积越多,最后全塞着。
抿一口茶,又上了楼,居高临下,底下一群孩子跟泥猴子似得在狭窄的小巷子里跑来跑去。
“都到上幼儿园年纪了,就没一个肯送的。”洪大年气呼呼的道,“就怕糟践那俩钱,其实吧,也理解,夫妻俩一个月就拿那俩工资,这边再不咋得幼儿园,一个学期也是二三千,学费交了就交了吧,可得留个女人看孩子,女人不上班,只靠一个大老爷们撑家,就困难了啊。
最后啊,这些娃娃还得送回老家,现在报纸上怎么称呼的,叫留守儿童!
爷爷奶奶再疼再宠,没里老子娘,这些孩子,又能教出什么样子呢。
想想啊,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