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欠债还钱
从河坡上遇到剃头匠老冯,因此开口道,“给我刮了吧”。
“没热水呢,去你家吧”,老冯是庄子里的五保户,经常背个褡裢十里八乡给人剃头,五十来岁的老光棍,自然也就无儿无女。所谓五保,主要是保吃、保穿、保医、保住、保葬。
李和坐在坡上道,“不用热水洗,用推子推,剃光熘熘的”。
老冯道,“你不怕冷啊,过几天要是下雪,冻死个乖乖”。
“没事,推吧”。
他就坐着抽烟,老冯就站着给他理发,忍不住问了几遍,“真的剃光?”。
李和也来回确认了几遍,“剃光了”。
一阵冷风过来,他能感觉到头皮是凉嗖嗖的。
不过太喜欢这种聪明绝顶的情怀了!
剃玩了,李和摸摸头,头皮辣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挺是满意。
老冯好像嫌弃李和砸了他的招牌,瞧着倒是有点愁眉苦脸。
李和给他算钱的时候,老冯把李兆坤隔年旧账也翻了出来,在他这刮了几年胡子,剃了几年头,没给过一大子。
李和尴尬的笑笑,他知道李兆坤干得出来这种事,而且还能当做挺有脸面的事,就是口袋有钱,买东西也是先问能不能赊欠,能赊着了就觉得特有脸面,凭本事欠人钱,多有能耐的事啊。
这种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的。
他给老冯结了一块钱,也没让老冯找,老冯还是找了他,“一是一,二是二,你跟你爹不一样,你爹那是死蛤蟆也能掐出水的人啊”。
老冯这句话让李和意思到这李兆坤不可能只欠一个人两个人的钱,他还是要去找陈永强他们去问问。他去问李隆都是白搭,人家说李兆坤的瘪子话,也不可能当着亲儿子面前说。
下了河坡有人对着他那亮光光的大灯泡发笑,还会问一句,“不冷啊”。
李和回道,“凉快”。
私下里倒是有人说,“这娃读书读碓了,剪了这么个头”。
‘碓’在本地方言里就是傻的意思,一般都喜欢说碓样,熊样。
陈永强正在清理猪圈,见了李和来,也是被他那光头惊艳了!
干巴巴的笑了几句,脱了身上的脏衣服,丢了铁锹,迎了李和进屋。
李和道,“问你个事”。
“你说呗”。
“你说我爹这一年在庄子上有少谁钱没有?”。
陈永强想不到李和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支支吾吾道,“应该没得吧”。
李和急了,“你说话跟我还磨叽啥,你这是帮我知道不?少了谁家的钱,我都去结了,不然我家兄弟俩是莫名其妙的背骂名”。
陈永强嘿嘿笑道,“那我就实话说了?”。
“当然实话说了”。
“光我这那三瓜两枣就不说了,今天一个猪肝,明天一猪蹄。从李辉,刘老四,大壮,还有你弟媳的娘家段厚昌都有欠,这还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你得问你爹了”,陈永强想到李和父子俩的关系形势,也就没瞒着了,索性秃噜玩了。
李和头疼,想不到连段梅娘家都借上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是小李沛的姥姥家!
“从你这买肉,我阿娘没跟你结账?”。
“可不是买给你家里的,他平常跟王老鼠那帮人打完牌就凑份子开火,一起吃吃喝喝”。
李和道,“你算算多少钱,我结给你”。
“别,那才几个钱,咱俩关系不用这个”,陈永强很是客气的说道。
李和不耐烦了,“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爽气了,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行,我给你算”,陈永强拿了小本子,翻到李兆坤那一页,笔尖在纸上开始划拉,一会就报了出来,“应该是十七块五毛二”。
李和很是无奈,这李兆坤是当了多大的冤大头啊!
跟人凑份子也能凑出这么多钱出来!
李和数出两张十块递过去,“赶紧找钱啊,愣着什么”。
亲爹的屁股还是需要他来擦。
“那多不好意思”,陈永强还是依言找了钱。
“以后一毛钱都不用赊欠给他,其他人也帮着说说”。
“行”,陈永强答应的很干脆,他们肯赊欠给李兆坤还不是看着李和的面子。
李和又接着去找了李辉,李辉说,“都是家里亲戚,无所谓了,他张口了总不能不借吧”。
“行了,钱给你,以后别借就是了”。
从李辉家出来,他生气李兆坤的同时,也生气李辉这些人,以前他家穷的叮当响的时候,怎么就没人顾着人情,怎么不说无所谓?
反而现在开始做人情了?
到了刘老四家,刘老四还好奇,这不是刚刚才从河坡上分手吗,怎么又来了。
李和见她媳妇在门口,就把他拉了出来,仔细的问了,“到底借了你多少钱?”。
刘老四摇摇头道,“没多少,没多少,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到底多少,我还你,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好心不是这么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李和也知道,刘老四只是觉得欠他人情,想补在李兆坤身上,所以对李兆坤也是有求必应。
“一百多吧”。
“怎么这么多?”,李和皱着眉头。
“他老是说他手气不好,估计是输了钱了吧”。
李和把钱给他,问刘老四知道的债主,然后又挨家挨户的去了。
仔细一算一下来,这会已经给了200块了!
对他来说是小钱,可在农村来说,真的是一笔大钱了!
晚上大壮来的时候,李和就直接问了,甚至李隆都是一脸懵逼,问大壮,“这事你怎么都能瞒着我呢?”。
大壮不好意思的道,“不是没多少钱吗?我就没说”。
他大概也跟刘老四一个心思,欠着这兄弟俩人情,想找补给李兆坤。
李和没好气的道,“那是,你不好意思说,结果全庄里人都知道了,就咱兄弟俩跟个傻子似的,一无所知”。
大壮红着脸道,“我发誓我谁都没说过,你爹自己说的”。
李和也能猜出来大概是李兆坤自己说的,喝多了酒显能耐呗,觉着走哪里都有面子,凭张脸谁都能借到钱。
“行了,钱还你,以后别再借了”,李和又问李隆,“你老丈人就没说过咱爹找他借过钱?”。
李隆摇摇头,“这他真没说过,我去问问梅子”。
“别问了吧,你明天去你老丈人那把钱还了,叮嘱以后别再借了”,李和一下午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
他把李兆坤借钱的事情给王玉兰说了一遍,不过金额夸大了一倍,原来的230块,变成了500块。
王玉兰当场眼泪就啪啪下来了,“俺这累死累活的图个啥子呦”。
她拿了放鹅的长竹竿,堵在家门口。李兆坤是哼着小调进门的,王玉兰拿着竹竿噼头盖脸的甩了过去,“俺跟你过什么过啊”。
“你发疯了啊”,李兆坤还没闹明白什么情况。
“600块啊!”。
“你这娘们到底说什么”,李兆坤头上被打了一竹竿,本能的就要屋外跑。
老四机灵,早就把大门给插上了。
李兆坤正要拔下门闩,竹竿又过来了,赶紧掉回头往院子里跑。
王玉兰转身紧跟到院子里,空间小,竹竿长,三两下就甩上去了,“今年的猪又白养了,你个造孽啊!”。
越想到猪,她越伤心,生猪价才6毛,这可是500块,不用掰手指头她也会算啊!
李兆坤吃了大亏,被竹竿甩的上蹿下跳,头上有两个血杠子了,急了眼,一把抓住竹竿,“你作死了啊!”。
李和看完乐子,见李兆坤抓住竹竿要跟王玉兰较劲,怕老娘吃亏,赶紧过去劝架了,把竹竿夺了,“消消气,消消气”。
要是完全拼力气,他老娘肯定不是李兆坤的对手,万一李兆坤要犯唬,就麻烦了。
李兆坤待王玉兰哭着说完,才勐跺脚道,“哪个龟儿子乱传话的,我才欠了300不到”。
李和咳了一声,“那就是我记错了,钱我给你还了,你还欠谁钱没有?”。
李兆坤看看王玉兰,很是肯定的说没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开始怕这老娘们撒泼了。
李和在厨房洗脚,李兆坤借着倒茶的功夫又偷偷摸摸的跟着进来了,低声道,“你真的给我还了?”。
“还了”。
“嘘,小点声,那你再借我点吧,我还差人家钱呢”。
李和皱着眉头问,“多少?差谁的?”。
李兆坤叹口气,“不多,才200块,最近手气不好,主要是少王老鼠的”。
李和道,“那你去年的钱都输给他了?”。
“不是他一个人的钱,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李兆坤继而又一个个报了名字,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儿子,他可是早就说了大话,年底还人钱的。
“行,你明天喊他们过来,咱到河坡上见面,我把钱给他们”,几个人李和都是熟悉的,跟李兆坤都有共同的名字,都是叫“流子”,二流子、三流子或者二癞子,李兆坤说来也可怜,哪里能有朋友呢,被人卖了恐怕要帮人数钱呢。
(未完待续。。)
201、纠结
中午的时候,李隆从他老丈人家酒足饭饱的回来,跟李和说,“借了五块钱,也不多,他姥爷也确实抹不开面子才借的”。
李和问,“梅子不知道?”。
“他姥爷怕我俩子吵架,谁都没敢说,瞒着呢”,李隆对李兆坤也是生气的不得了,这也太丢人了,到处去借钱,不但家里人磕碜,还显得两个兄弟多不孝顺似得,好缺着他钱花了。实际上呢,只要李兆坤张口,他也没少给的,平常都会有个三块五块。
“行了,以后看着谁都交代好,不能再借钱给他了”,李和想想又道,“你去阿爷那问下,扒井的人来了没有,来了就开工,年前就能用”。
王玉兰看着儿子的光头,怎么都不顺眼,“相啥姑娘都能让你吓跑了”。
就不再提给李和给相亲的事情了。
李和现在点着一根烟,大腿翘二腿,配着那一副光头,一个活生生的劳改犯新鲜出炉,也难怪王玉兰对儿子没有了信心。
李兆坤把几个牌友约到了河坡上,然后回来火急火燎的喊李和过去。
李隆跟大壮也跟着上了河坡。
“抽根烟”,王老鼠等人敢拿李兆坤不当回事,可不敢拿他两个儿子不当回事,二儿子李二和先不说,公家人铁饭碗,至于有没有李兆坤吹的那么牛,但肯定不好惹,可老三那李隆就是好惹的?
这李隆在县里开废品站,手里有钱不说,年轻火气大,打人还专门喜欢打脸,哪个人不怕他,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惹着他。
李和给李隆使了个眼色,示意把李兆坤和另外三个人哄远点,他单独和王老鼠说话。
李隆没没那么客气,一上去就开始推搡二癞子白喜,嘴里一下子就骂了,“龟儿子,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他推一下,白喜子退一下,推一下,退一下。
王老鼠要去拉架,李和把他拉到一边,“到底少你们多少钱?”。
“牌桌上这种事情你也知道,今天笑明天哭,没个定准是不”,王老鼠等人来的目的与其说是来要钱的,还不如说是来和解的,要是有什么误会,就是结仇啊!
要说不要这钱,他们舍不得,要是开口要,这兄弟俩不给,他们也没办法。
“到底多少钱?”。
“310”,王老鼠自己说出来有点不自然,看着李和阴沉的脸色,又急忙道,“可不是俺们坑他,那是他实打实输的,俺们也跟他说过,让他少玩,他也不听啊”。
“我知道,不怪你们”,李和要怪只能怪李兆坤智商余额不足,他那智商怎么打牌都赢不了。老话有十赌九骗,但是王老鼠等人打牌没花活,都是规规矩矩,人家靠本事赢的钱,李和想生气都生不来,“可你们玩的也太大了吧?300块,你左右打听打听,谁玩牌有你们玩的那么大的?还不止欠你们这三百块,庄子里的人家他可没去少借”。
王老鼠苦笑道,“是你爹自己要求玩这么大的,要玩小了他还不乐意啊”。
“这钱我还你,不过有个条件”,李和不想计较他们拿李兆坤做冤大头的事情,李兆坤自己心甘情愿做冤大头,人家有便宜不沾才是傻子呢。再说自家的二流子他都教训不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人家三流子四流子,都是乡里乡亲,闹开了,更会让他兄弟俩难堪。
“你说,俺听着”,王老鼠也知道想拿到这钱没那么容易。
“以后不准再带他玩牌,如果再带他玩,下次我兄弟俩跟你们可没这么好说话了,你也知道聚众赌博是什么罪吧”。
“晓得了,晓得了”。
李和见他似乎在应付,就道,“我家情况,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把他送到劳改队关上一段时间,家里可是能省不少心。反正我兄弟俩也能顶门立户了,有他没他都是一样”。
“你放心,肯定不带他玩了,回去俺就跟他们说”,王老鼠心里一惊,他知道这李老二一定干的出来,李家跟他们确实不一样啊!李家兄弟俩都是能挣钱的,家里有这李兆坤和没这李兆坤都是一样过日子。他们就不行啦,他们拖家带口的,要是进去了,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李和点了三百一十块给他,“就这吧”。
“好,好“,王老鼠把钱接了,也没有重新点,直接塞进了口袋,刚才李和点钱的时候,他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瞧得真真的。
那边李隆要对白喜子等人动手,李兆坤却是不准,把三儿子给拉住了。
“走吧,回家”,李和不止冲李隆喊的,见李兆坤还是不挪脚,“爹,钱给了,咱回去吧”。
李兆坤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王老鼠机灵,笑着道,“俺今天要回去翻地,要不你去帮俺忙两天”。
“我家还一大堆的地呢,都回去忙吧,回去忙吧”,指望李兆坤去干活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回去的路上,李隆犹自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李和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没说不还钱,起码揍一顿也是好的”。
李和道,“王老鼠家儿子才十岁吧”。
在农村要打架,起码要两家男劳力差不多的,他家这边两兄弟壮劳力,而王老鼠家呢,上面两个闺女,下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儿子,要是真把他给揍了,就有点欺侮人的意思了。
李隆叹口气,”哎“。
李和对李兆坤道,“以后缺钱你言语一下,不要到处去借钱,丢人啊”。
李兆坤鼻子一哼,“要了,你就一定给老子?”。
李和咬牙切齿的道,“给,不过我有个条件”。
谁让他有这么个爹呢?
谁让他现在有钱了呢?
“什么条件?”。
“在老家好好呆着,不准出去乱跑了”,只要李兆坤愿意在家老老实实守着他老娘,李和给钱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心疼的是王玉兰,只要王玉兰守着李兆坤能开心就好。
王玉兰惯着李兆坤也不是没道理的,李兆坤嘴巴能说又会哄人,甜言蜜语自是醉人,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偶尔嘴巴毒了点,脾气躁了点,可一辈子没跟王玉兰动过手,连个手指头都没戳过。
李和呢有时忍无可忍了,也会多想着点李兆坤的优点,比如虽然骂孩子,可也从来没打过孩子,唯一一次把老四的头磕破了,还是无意的。
“老子再想想”,李兆坤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另外一条岔路,那是村口的老爷们的聚集地,都会在一起吹牛打屁,他好久没去凑热闹了。
他现在终于觉察到了日子的滋味,按他的话说,肉都吃腻了啊!
李梅两口子抱着小杨淮来了,也有四岁了,步子迈的也开,小家伙开口喊李和舅舅,一直喊个不停。
小李沛好像嫉妒似得,平常不待见李和的,见杨淮这么腻着李和,也要找李和挣一份宠。李和就一怀里搂着一个,高高兴兴地抱着到处瞎熘达。
小李柯见李和怀里没了她的位置,就哭开了,她是平常最缠着李和的。
李和只得把另外两个松开了,只抱着她一个,可把她高兴坏了。
(未完待续。。)
202、弃婴
李梅嫌弃李和的头型扎眼,无奈的道,“你咋就不能讲究一点吗?看着一点都不舒服”。
李和道,“舒服是留给自己的,自己舒服就行”。
老五缠上李梅,把李老二的专横霸道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通,“我不是孩子了,他天天都烦着我,你才是家里老大,你要管管他”。
李梅道,“那你多大了?怎么就不能管着你了”。
“我都十三了,我都长大了”。
李梅道,“那你成绩跟你四姐一样好,不就行了吗?你二哥就肯定不会管你了”。
“他们都是书呆子,我才不跟他们一样呢”,老五见李梅也不帮着她,也就没兴趣说了。
李梅对李兆坤头上那青紫的杠子感兴趣,就瞧瞧的问了,“怎么了,那头上好几道呢”。
老五听着这个就兴奋了,“被阿娘堵着揍的”。
李梅觉着这是天方夜谭,王玉兰哪里能跟李兆坤动手,“胡说八道”。
“真的,真的,阿爹输钱了,输了500块呢”,老五不顾着李兆坤当面说的很是兴奋。
李兆坤恼羞道,“堵住嘴,信不信老子揍你”。
“我说的可是真的”,老五可是不怕李兆坤。
李梅见李兆坤的脸色,知道八成是真的了,也就让老五住嘴了。她知道她老娘是好脾气不假,可让她破财等于要她命了,以前不跟李兆坤计较,大概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现在手里富裕,计划着要富贵长久的,出去一分钱都要心疼半天的,哪里能容李兆坤胡来。
杨学文拉着李和,要把之前养鱼借的三千块还给他,“你看都用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姐早就着急了”。
李和道,“你们用着就是了,我又不差这点”。
“我也用不上了,我房子都盖好了,没啥大花销了”,杨学文坚持让李和把钱点一下,人啊身上无债才能一身轻松,哪怕是少小舅子的钱,他都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行,以后要用跟我说”,李和接过钱,装模作样的捋了一遍。
“你就这样煳弄了?仔细数一遍啊,数数对不对”,杨学文见李和心不在焉的,有点着急。
李和没办法只得仔细的数了一遍,“对的,对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亏了你,不然我那几亩鱼塘根本起不来”,杨学文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个小舅子,想当年他家穷的破茅草屋两间,方圆几里地就没正眼瞧过他家的,那时候能想着吃上饭就是不错了,哪里能想过混上媳妇。
结果呢,就是他这个小舅子力排众议,坚持让李梅嫁给他的,他也是争气的,现在像个人样了,有老婆有儿子,还住上了三间大瓦房,那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你说这话假不假,没什么意思”,李和虽然从心理年龄说,没法把“姐夫”喊出口,但是对他也是敬重的。
他不管是这辈子还是这辈子总觉得都是亏欠大姐李梅的,这笔钱给了,他是没想着要的,既然杨学文有担当之心,要还这笔钱,他也就没有拦着,去摆着一副富贵逼人的嘴脸。
人生在世,富贵贫穷,无不关乎命运。贫贱之家,必然勤苦,勤苦之后,必生富贵,总之循环流转,都有一定之数。
若是贫贱而不修德之人,一味的怨天尤人,愤愤不足,或窥觑非分之福,或强求意外之财,势必流于贫贱。
李和算得上城里的凤凰男了,但是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凤凰男,许多凤凰男的通病就是喜欢不自量力的把七大姑八姨的事情往身上揽,非要想着去救穷,穷是救得了的吗?
所以他对包括李隆也好,姐夫也好,包括刘老四也好,都只是尽力去授之以渔,而不是授之以鱼。
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应该是人与人,特别是与亲近的友人,甚至是亲人交往过程中,一种应该提倡的观念。
他帮助的对象应该是需求急迫但有担当、责任感的人,而不是因好吃懒做而一贫如洗的人。
当然,农村的实际情况在这放着呢,许多人纵然努力,遇到事情确实承担不起了,李和去借钱给他们都是应该的,比如亲戚生病了,孩子上学了。
就像当初他家里,许多亲戚都不愿意再借钱,李和觉得都是对的,李兆坤好吃懒做,兄弟姐们年龄小又没担当,可谓一贫如洗,基本就是没有偿还能力,人家亲戚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日子都是艰难的不像话,哪里能去补贴他家?
以前摆渡的吴驼子捡回来一个丫头,许多人瞧稀奇都过去看了。
王玉兰回来说,“造孽啊,那么小的孩子,就那么扔了,驼子捡回来的时候那孩子脸都冻的紫了,身上都有蚂蚁了”。
潘广才老娘道,“没闷上草灰,就算积德了。俺估摸着是上坝大龙媳妇家的,那春晌就鼓大肚子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现在都没动静,不是她家的是谁的”。
李和道,“吴驼子自己都那么大了,能好养吗?”。
吴驼子就因为年龄大了,在河边受不了寒了,当初才要把船卖给何招娣的。他的记忆里是有那么一回事,驼子是捡回来一个丫头,可这丫头后来怎么样,他是一点不清楚的,他是常年在外,老家的事情也只是偶尔听王玉兰唠叨。
王玉兰道,“那一老光棍能哪能会养孩子,俺去找几件小衣服给他,再去给他拾掇拾掇”。
她就去翻箱倒柜把李沛和李柯不穿的衣服都给翻了出来,又找了几块布头做尿片。
李和就跟着王玉兰几个妇女一起过去了。
驼子家在村子里的最东边,只有一间低矮的小茅草屋,他以前在河边摆船,自然以船为家,家里的屋子都是很少布置的。
有老娘们在教驼子怎么做暖盆,“你噼材在灶里要烧到树心,才能把碳捡出来,不然没烧透,烟大了,呛着了孩子”。
驼子说,“不用碳盆也行,俺屋里有炉子,炉子也暖和,冻不了她”。
脸上一道道皱纹的深坑,可能因为高兴,显得更加红润了。
大壮老娘数落他道,“孩子尿片这天气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你就得用炭盆给干了,不然你哪来那么多尿布供着换”。
驼子恍然大悟,点头称是,见李和来了,很是高兴,“二和,你读书的,你给她起个名字吧,你知道的,俺不识字”。
“好”,李和低着头进了那狭窄的茅草屋,看着那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他的心很是冰凉,冰凉的像块石头,像寒风扫过街道。
驼子很是自夸的道,”俺自从卖了船,就很少早起呢,偏偏今个早四点多钟,俺想着要起来摆船,待起来了才想起来俺没船了。起来早又是没事,俺就趁着雾气去河坡上熘达了一圈。那老坡俺嫌弃哪里草茂,一直很少去,结果又偏偏今天去了,那闺女哭的响亮,让给寻摸着了,你说这是不是福分“。
潘广才老娘道,”当然是福分,驼子,将来有人给你养老了“。
驼子道,”不要,不要,俺自己给自己养老。俺把她养大,也送她去念书,让她识字呢,你看她笑着呢,她笑俺就能笑了“。
王玉兰道,”比俺家老五小时候可人疼呢“。
驼子催着李和道,”二和,帮着想个名字是正紧,俺去找刘传奇上户口“。
”叫吴琼怎么样?“。
”穷?不行,不行,千万不能穷“,驼子立马就否定了。
李和苦笑,按照这个逻辑,‘嘉’是不行了,叫吴嘉,无家怎么能行呢?
“吴悠怎么样?”。
“无忧,无忧,这个彩头好”,驼子这次很是高兴的说道。
屋里的老娘们也说这个名字好,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就叫吴悠了。(未完待续。。)
203、输液
晚上天没黑的时候,王玉兰突然说,“哎呀,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高烧了,估计是感冒,年纪小是受冻,草稞子里捂的时间太长了”。
李和问,“去医院了?”。
“当然去医院了,不然能怎么办?俺等会去看看,你们在家留着看门”。
李和有点不放心,“我来去看看吧,马上就天黑了,你去干吗”。
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一段,好像完全就进入了另一条叉轨。
“那你去看看”,王玉兰不但没阻拦还从手帕里拿了一卷钱给李和,“驼子估计也没多少钱,要是差了,你就给垫上,谁没难的时候”。
李和推了回去,“我身上有钱”。
王玉兰道,“那年啊,你还记得吧,要不是驼子哪里还能有你妹妹”。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李和那会正在念高中,事后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如果王玉兰不提,他也都快忘记这茬了。
“还不是靠驼子捞的早吗,要不是驼子捞上来,你妹妹早就没了。俺当时提着篮子在地里捡麦穗,老四在河边扒猪草,有人喊老四落水里了,俺跑过去啊,跑的岔了气,篮子那么重,都忘记丢了。跑过去看啊,你妹妹,眼睛都闭上了,俺都要昏了”,王玉兰说着说着居然哭了。
“行了,都过去了”,李和赶紧给王玉兰擦眼泪。
“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现在都后怕。那会穷,少驼子那么大的救命人情,就只能给人家两个鸡蛋,不是过回头了嘛”,王玉兰的眼泪依然停不下来了,“俺年前还跟驼子说呢,让老四认他做个干亲,驼子不愿意”。
李和听王玉兰这话已经听了很多遍,记得他有一年回来,身上很拮据,但是依然给驼子送了二十块钱,可驼子是个执拗的,坚决没要这钱。
他当时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庆幸驼子没要这钱,心里没出息的想,驼子要是接了这钱,他回到京城以后就要喝西北风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后来经济状况改善以后,回老家次数也是有限,差点把驼子这恩情给忘记了,只是后来老四没有忘,逢年过节东西都是不少送。
“我心里有数了,你在家待着吧”,李和拿了手电筒,骑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公社的医院很小,只是两栋小楼,拉了一个大院子,中间是个大花坛,左拐角是个车棚,右边拐角就是一个公厕,离着多远都能闻到酸爽的味道。
进了回廊,李和遇着了何招娣,“你怎么在这?”。
何招娣笑着道,“我骑摩托车送过来的,所以我当然在这了”。
李和往医生办公室里看了看,驼子正抱着孩子给医生检查。
“没什么事吧?”。
何招娣摇摇头,“不知道呢”。
“进去看看吧”,李和就进了办公室。
驼子冲冲李和点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言语。
待医生从孩子咯吱窝底下取出体温计,又用听诊器侧耳听了一会,还没开口,驼子就急忙问道,“医师,怎么样?”。
“没高烧,但胸廓凹陷,唿吸也比较快,喉咙唿噜唿噜响,我估计是唿吸道感染”,医生是五十来岁的男人,说的也是不紧不慢。
“是吸不着气呗?”,驼子还是不理解这里面的意思。
医生道,“就是喉咙发炎了,要住院,不然得了肺炎就麻烦了”。
“肺炎!”,这次驼子是真的懂了,对他来说,肺炎就相当于绝症了,急忙道,“那医师,你可要救着她,这么小的娃娃呢”。
何招娣在旁边道,“不是还没得肺炎吗,医师的意思说不治疗就可能得肺炎,治疗了就是没事了,别一惊一乍的”。
李和对医生道,“那麻烦帮我们安排住院吧”。
驼子也是急忙附和道,“对的,对的,住院,俺们要赶紧住院”。
看着怀里的小东西,他感觉他的心都要碎了,哪怕跟他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
“有满一个月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驼子硬着头皮道,“没的吧,俺也不知道,跟你说实话,这孩子是捡来的。俺早上从草地上抱回来的时候,还没洗呢,是俺抱回来洗的”。
“那就是刚出生的了”,医生对这种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一边写单子一边道,“你们去缴费吧”。
然后把单子撕了下来,何招娣抢先李和一步接到了手里,“你们等着”。
驼子一只手托起孩子,一只手往袄子口袋摸,冲何招娣喊道,”给你钱”。
何招娣迈出门槛,没搭理他。
李和道,“先让她给了吧,回头跟她算”。
医生给他们找了一间住院的床铺,带他们过去,小护士领了点滴过来,要给孩子扎针。
驼子看着那细细的针头,有点人,问道,“医师,这么小的孩子,能扎针吗,看的人心疼”。
医生道,“就因为小才要输液,她吃不得食,又吃不了药,只能输液了。她这个唿吸道已经感染了,只有输液效果最好”。
李和道,“听医生的吧”。
点滴用的消炎药一般均为头孢,先锋类,这类通过静脉注射的效果肯定比通过消化系统吸收效果来的好.
驼子点点头,笑着说,“谢谢”。
李和对这么耐心的医生很有好感,见医生要下班了,帮着送到了门口。
何招娣进门见小护士在孩子的身上反复拍来拍去就是找不到血管,护士的手都有点抖了,就笑着道,“妹子,要不你歇会?挺累人的”。
“那你们等会吧”,小护士本来就有点紧张,这么小的孩子找不到血管,又下不来狠心,只能放弃了。
不一会儿,来了个年龄大的护士,摸摸孩子头皮,接过针,对小护士道,“这个以前就说过了,一般2岁以下小儿输液首选头皮静脉,不仅比较表浅,血管丰富,而且好扎好固定,双手可自由活动”。
她的手很灵敏,可以准确估计血管的充盈度、深浅、位置及走向,一下子就扎进了孩子的头皮,小孩子只是哇了一声,就不再叫了。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孩子安安稳稳睡着以后,几个人到了回廊,回廊里静悄悄的,黑灯瞎火,只有他们这间病房的灯是亮着的,医院里都已经下班了。
驼子左摸口袋,右摸口袋,好像什么都没找着。
李和及时的给他递了一根烟,老烟民能对这动作不熟悉吗?
驼子重重的贪婪的吸熘了一口,许久才道,“你俩回去吧,俺一个人在这可以,真是让你俩费心了”。
“没事,我陪着你’,何招娣又回转头对李和道,“你骑我摩托车先回去吧,我摩托车有灯,不怕看不见”。
(未完待续。。)
204、闲话
“算了吧,你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要跑船吗?”,李和也坚持让何招娣回去。
何招娣噗呲一笑道,“明天是年三十,跑个鬼的船哦”。
那浑身发颤的腰肢,象跳动的火苗,看的李和一阵心荡漾,“差点忘记了,这么快啊,怎么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呢”。
驼子是个硬茬性子,见不得两个人磨蹭,“都回去,都回去,在这留着人没用,有这份心就好了”。
何招娣道,“多一个人怎么都是好的,万一夜里有什么事呢,对不对?”。
几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李和道,“都留着吧”。
驼子在地上踩灭了烟头,就进了屋。
何招娣问李和,“你晚饭吃了吗?”。
李和道,“没呢,你也没吃吧,你在这等着吧,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吃的,给你们带一点”。
何招娣把他拉住,“你等着吧,我出去”。
不给李和机会,腾腾的就跑了出去。
驼子此时靠在墙壁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紧张,又找李和要了根烟,点起火,站起身对着病房的窗户口,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你说这孩子容易活吗?”。
李和道,“这孩子河坡那么受冻都没事,以后一准也没事,命硬”。
“俺怕啊,俺家早先兄弟姐妹七人,就落下我一个了。上面有哥哥、有姊妹,有一年年他们说日苯人要进徐州,俺老娘就带着俺们逃难,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想着日苯人找不着就好,边跑边讨饭,讨饭都讨不着啊,俺老娘就卖了俺姊妹,给人做小媳妇,想着能活兄弟三个就好。什么都紧着兄弟三个吃,半道就走不动了,歪着身子不动了,拖住那最后一口气告诉俺们一定要把她给埋了,别人野狗给叼走了。俺家老大哥、二哥都是郎当小伙子了,有当兵的队伍路过,哥俩一起给抓了壮丁。俺那会也就十岁,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孤零零的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你说这人命贱不贱”。
驼子说了一大串好似跟李和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李和从来不知道驼子的故事,只知道他是外地逃难过来的,今天听他这样一说,反而升起了一股心酸,“乱世人命如草芥”。
“那会,黄河让人给挖开了,淮河也发水了,逃难的也越发多,俺就稀里煳涂的跟着逃难的队伍走,大概俺年龄小,又是个小驼子,容易博着同情,路过集镇,人家愿意赏口馒头,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后来给人家做长工遇着你爷爷,他那会就比阿大几岁,在这边安定了下来。可怜兄弟姊妹就剩俺一个光杆了”。
“我阿爷?”,李和对这些也是一无所知,这算不算家族秘辛呢?越发认真的听驼子讲。
“对,就是李福成那老东西,咱俩就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别看俺是个驼子,可比他勤快多了,他可比俺懒多了,懒驴屎尿多,三天头疼两天脑热的,结果呢,他混着了一房媳妇,俺啥都没捞着,临老光棍一个”。
李和愕然,“不能吧,我阿爷挺勤快的人”。
驼子不屑的道,“勤快?那也是被逼的,先是你爹,后面你两个叔叔,崽子一个个下地,下地了就要吃的,嘴里就要有嚼头,他不勤快能行吗?”。
“嘿嘿”,李和尴尬的笑笑,他亲爷爷,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好奇,原来这懒病还是能遗传的,难怪李福成每次骂李兆坤都是那么的底气不足,只有他奶奶骂起来那才是底气充盈。
何招娣回来了,笑着道,“饭店都关门了,只买了几个饼子,借了一瓶热水,都吃点吧”。
“还买了烟啊,这个好,没烟浑身不得劲”,驼子把烟拆开,还嘀咕道,“咋还买这么好的烟,糟蹋钱”。
“好烟抽着舒服”,李和不免自作多情的想,这烟应该是对准给他买的,驼子可能只是沾了光。
吃好饼子,唠了点闲话,驼子大概是困了,挨着旁边的空床就睡着了,唿噜声有点大。
李和没感觉到困,就站回廊里发呆。
何招娣问,“是不是唿噜声吵着你?”。
“没事,不吵,我以前宿舍四个人,有唿噜更大声的呢”,李和说的是赵永奇,那唿噜声真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所以偶尔也开马金彩的玩笑,绝对是个女汉子才能受的了跟赵永奇睡一个床头。
何招娣推开隔壁的一间屋子的门,很是惊喜的道,“这个门是开着的,你来这里休息吧,不然天亮医院上班了,就捞不着睡了”。
李和打开手电筒,找到墙面上的拉线开关,试了好几次灯都没有亮,“灯坏了,那边两张床呢,一人躺一张吧”。
何招娣借着手电筒的光,把床铺整理了下,“一股味,你衣服别脱了,就凑合躺着吧”。
李和找了两个枕头,垫在头低下就躺下了,见何招娣偎依了过来,手触摸到柔顺的曲线,鬼使神差的也没拒绝,“不要乱动就是了”。
“少臭美,俺不动你”,何招娣虽然嘴上这样说,还是把李和拉到了自己的胳膊低下。
“你胳膊短了,你搂不住我的”。
“搂不住我也搂,我高兴就行”。
“你这样能舒服吗?”,脸对着脸,鼻尖碰着鼻尖,那瞬间柔嫩的触觉,李和唿吸都有点紧张了。
“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何招娣半天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
“那样白天我也能跟你在一起了,就没人闲话了”。
“也许吧,不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意思吗”,这个纯净无暇,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女孩儿,让他心中却在隐隐作痛。
“人和人在一起非要有意思吗?”。
这个意思是几个意思?李和搞不清了,这是生理问题还是哲学问题?
他扯开话题,“你生意挺不错的吧,摩托车都买不上了”。
“那当然,我都两条船了。我算明白我老娘为什么要生儿子了,我要是有个哥哥,或者能干活的弟弟,也能帮我行船呢,女孩子没什么力气”。
这是李和第一次听何招娣服软,不免有点感概,“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用处,男孩子有男孩子的用处”。
“所以我将来也要生儿子”,何招娣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生女孩呢?”,李和想不到何招娣的思想转变如此之大。
(未完待续。。)
205、奶粉
“那我就让她跟李冰一样去读书,读大学,她想读多少书,就让她读多少书,不让她行船”,何招娣终于耐不住心头的那份悸动,双手滑过他的肩头,最后交握在他的后颈处。
“万一成绩不好呢,不喜欢读书呢?”,李和捉弄她问道。
“肯定跟你一样聪明,怎么会成绩不好呢?”,何招娣从小到大,没有跟哪个男人距离这么近过。近的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只有再近一点点,就能亲到男人的脸颊。
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怀抱和低沉的嗓音,让她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有些恍惚,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她变得贪心,想要的也更多。
哪怕,明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她的心底某个地方好像被突然的幸福感塞的满满的,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她抱着的不仅仅是个人,而是她的全世界。
这样想着,她不由地搂紧男人的肩颈。
“那假如生儿子,你就不让他读书了?“,李和被这样亲密的举动给弄的有点呆。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越来越难掌控。
“儿子我就让他行船,行船本来就是男人的活”,何招娣毫不迟疑的说道。
这是什么逻辑?
李和一阵头大!
“要不我起来抽根烟吧”,彼此的身体相贴着,李和生怕把她纤细的胳膊给压疼了,不敢全部靠上去,他这样硬挺着很受罪,只得找个借口起来抽烟。
“那起来吧”,何招娣点点头,把手从李和胳膊低下抽出来,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不舍。
李和站起来,本来不想抽烟的,既然借口找了出来,只能坐在床边点着一根烟,叹了一口气。
“你离着远点,烟呛着你”。
何招娣站在他身后,给她揉肩膀,见他叹气,问道,“是不是很累?”。
“不累”,李和五体不勤的主,累什么累,大多时候只是无病呻吟罢了。
“城里乱糟糟的,我就不喜欢。城里坏心眼的人多,你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
“没有,没有”,李和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你不用那么累,挣钱有我呢,你要用钱跟我说,我有钱呢”。
李和笑着道,“你能有多少钱,几千块?”。
“我摩托车就买了五千块!”,何招娣在李和脖子故意捏了点劲。
李和假装哎呀了一声。
“捏疼了?对不起”。
“没事”。
何招娣低声道,“我存了二万块呢”。
“存了这么多?”,李和倒是真的有点小瞧她了,在农村挣得这么多钱的人家真是少之又少。
“不信吧?我今年有两条船了,年后还能挣得更多呢,到时候我就买大船了”。
李和以为她会顺着说继续买第三条船、第四条船,“挺好”。
孩子的哭声划破了黑夜里的宁静。
两个人不再聊天,匆忙去了病房,驼子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招娣熟练的扒开孩子的小腿,“要换尿片了”。
驼子赶紧把家里带过来的布头拿出来,“俺来弄,不能一直赖着你啊”。
何招娣让了位置,在旁边指导,“要用清水洗下”。
驼子有点犹豫,“不会冻着吧,这么冷”。
“不洗容易得疹子的,瓶子里还有热水,用热水洗吧,洗好了就用棉布擦干了”,何招娣很是老道的说道,家里的妹妹弟弟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带,实践出真知,带孩子没有比她熟的了。
驼子依言而做,找了个盆子,注了水,就要给孩子擦洗。
何招娣握握驼子的手,“手凉了,你手搓暖和了,再碰孩子”。
驼子又赶忙的搓手哈气,感觉到手有点暖和了,就给孩子擦洗了,然后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水用棉布擦干了就可以了,明天咱回去的时候别忘记买痱子粉”。
“好,好,你看她乱蹬呢”。
“别抓孩子的脚底啊,孩子最怕痒了,不蹬才怪呢”。
驼子赶忙松了手的脚,去抓孩子的脚踝,“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不行,松着点,孩子的背都被你扯起来了,最容易伤者孩子的椎”。
驼子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好尿片,发现头上都出了汗,感叹道,“咋这么难呢”。
何招娣检查了一遍,指着孩子的肚脐的位置,对驼子道,“你看,这是孩子的脐带,还没脱呢,尿片要是挤成在这里,皱皱巴巴,孩子就不舒服”。
驼子盯着眼睛瞅了瞅,“那也难看了,不能一直长身上吧”。
何招娣知道他一老光棍不懂这些也正常,只是噗呲一笑道,“这是刚出生呢,要等干了,三五天就能脱了。你别给沾上水了,要沾上生水,容易发炎”。
“亏得有你”,驼子点点头,表示受教,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没想到养个孩子有这么多讲究,他本以为给孩子有口吃的就好了呢。
李和用手电筒照了照点滴瓶子,里面已经快吊完了。
他把手电筒给何招娣拿着,把输液管中间有空气的那一点用手捏了一下,针头插入了新的点滴瓶里。
一切又重新回归到平静。
驼子靠在床上睡了,何招娣又把李和拉回了刚才的病房。
两个人躺在一起聊了一会,看看时间都是凌晨一点钟了。
李和让何招娣睡另外一张床铺。
何招娣道,“你怕我吃了你?”。
李和用手电筒灯光朝窗户口晃晃,“自己瞅瞅窗户外”。
何招娣看外面都是大棚,才想起来医院外面就是个小集贸的摊位,路过的能把里面瞧得一清二楚。
关键窗户连个窗帘都没有,她无奈的道,“眯会吧,这里四点钟就有人来上货出摊了”。
两个人各自躺了一张床铺,一夜无话。
第二天还没到六点钟,何招娣就把李和拍醒了,”起来吧,去厕所洗把脸,我买了毛巾,还有包子,你吃点吧“。
医生来上班的时候,对孩子又检查了一遍,才道,”基本没啥大问题了,你们村有卫生室吧“。
驼子道,”有的,有的“。
”今天是年三十,不留你们了,你们抱孩子回家吧。我再开两瓶点滴,回家让你们卫生室给扎针“。
出了医院,摩托车肯定是坐不下了。
李和道,”你们先走,我去街上买点东西,晚点我自己回去“。
他见她们走后,就去了街上,今天是年三十,但是人依然不少,真是人挤人,没买年货的,都趁着最后一天买呢。
街上有卖羊肉的,他索性买了半只。
其他的零零碎碎的也没少买,拎不下的时候,就买了编织袋,全部塞进去了,背到了身上。
路过供销社,有奶粉卖,他买了四罐最贵的奶粉,16块一罐子呢。
回到家的时候,王玉兰数落道,“你说你买这么贵的,孩子吃惯了口,驼子怎么养的起”。
李和哑然,他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反正是不能扔了,他还是给驼子送了过去。
何招娣拆开奶粉罐子,闻了闻道,“挺香的,没事,跟其他奶粉掺着喝就可以了”。
村子里也有生养的媳妇,可奶水都不怎么富裕,即使是有奶水,知道这孩子生病,怕过病气,不怎么乐意给这孩子哺乳。
再说,这孩子还小呢,要哺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是要买奶粉的。(未完待续。。)
206、姑爷
李和给驼子塞钱,驼子恼了,“可怜俺还是咋呢,当讨饭的?”。
何招娣拿胳膊撞撞李和,“就这脾气,你收回去吧”。
李和没办法,就去陈永强家,要把那只刚下崽的山羊给买过来。
陈永强说,“小羊羔子一起带过去吧”。
李和说,“我要小羊羔子干嘛”。
“没了老羊,小羊羔怎么活,才出生五六天,我还掰开嘴喂啊,抱走,赶紧一起抱走”。
李和没辙,一家子一锅端,“你帮我送到驼子那里,我一个人牵不下”。
陈胖子把两只小羊羔塞到李和怀里,“你抱着走,母羊就会跟在后面了”。
两只羔羊虽然刚出生,可一只也有七八斤重,李和抱着不舒服,干脆一边胳膊夹一只。
他就抱着两只羊羔在前面走,发现母羊果然跟在身后‘咩咩’叫,母性是不分人和动物的,感情是平等的。
不止山羊有这样的母性,在农村里会发现,老母鸡也是有这样的有母性,鸡是家畜中最弱小的动物,老母鸡抱小鸡都是半蹲的,十几只小鸡都能一只不拉的护在翅膀底下。偶尔有大狗来祸害鸡仔,老母鸡就会炸起毛,跟大狗斗上一斗,哪怕明知道不是对手……
李和走在前边,离陈胖子家越来越远,母羊突然站住,悲鸣声是叫的更加响了,见李和没停下,又继续跟着上去了。
驼子这次没拒绝,只是道,“羊先养俺这,待孩子能吃饭了,让你老娘把羊领走”。
然后找了碗,熟练的挤了一碗羊奶,嗅着鼻子闻了闻,“没公羊,没膻味”。
何招娣帮着在炉子上煮开了,凉了以后灌进了奶瓶,塞进孩子嘴巴里,孩子一点排斥都没有。
她笑着道,“这孩子好养”。
驼子舒了一口气,笑咧咧的道,“好养就好”。
刘传奇过来了,进屋看了看孩子,一会就出来了,对驼子道,“你真要领这个孩子?”。
驼子很不高兴的道,“还能开玩笑不成,你要想送也行,你看有没有地方收”。
刘传奇嘴一憋,要是个男娃还好送,谁会收个赔钱货。
“我意思是你这娃要是进了户口,你五保可就没了,不合五保的条件了”。
李和道,“他这又不是办领养手续,跟五保有什么冲突?”。
收养法还没出来呢,他觉得刘传奇有点小题大做了。
刘传奇没好气的道,“不到派出所报个案,这孩子要不要上户口了?”。
李和一想也对,索性不说话了。
驼子道,“还能种地,没五保就没五保吧,户口上了吧”。
刘传奇道,“我给你开个证明,你自己去派出所,口袋别忘记装两包好烟,不需要我交代了吧”。
刘传奇走后,驼子道,“添丁入口,今年不是一个人过年了,好的很啊”。
今天是年三十,李和也不好在这里多留了,就先回了家。
老四跟老五又开战了,缘由是老五把老四的鞋子甩到了房顶上。
新鞋子老四一直没舍得穿,留着过年穿呢,老五见不得她好,拌了几句嘴,就把鞋子给她甩了。
老四把老五推地上以后,就不理她了,站在椅子上拿了长竹竿把鞋子挑下来了。
李和对这俩活宝也是习惯了,就装作视而不见。
李兆明坐在门口正跟李兆坤聊天。
李和惊得下巴掉了,这哥俩怎么可能尿一个壶里?
李兆明对李和道,“我刚刚还说呢,你跑哪里去了”。
“在驼子那呢,二婶在家里都烧好了?”,李和心里嘀咕,大过年的,家里不忙着烧饭,来这干啥呢?
“正烧着呢,我早上还想着呢,冬子今年不在家过年,好像少了多少人似的,不热闹了,结果早上就接到他信了”。
李和见李兆明手里拿了个大红本子,还满脸笑盈盈的,就试探着问,“喜事?”。
李兆明笑呵呵的道,“也不算啥喜事吧,冬子得了个三等功,还给家里来了信,可把他显摆坏了”。
“那冬子在部队不错啊,奖状给我看看吧”,李和不想扫他面子,这个哏必须捧着,哪怕他没兴趣,也要表现出有兴趣。
“给你看看”,李兆明瞬间找到了知音。
李和打开奖状一开,是抗冰救灾三等功,恭维着说道,“以后对提干有帮助,哪怕不留部队,转业到地方工资也有上涨”。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以后不回来种地就成”。
“冬子人机灵,肯定有出息”,李和真不知道冬子以后人生轨迹会怎么样了,已经完全脱离了上辈子轨道。也算明白李兆明过来的意思,不过他找李兆坤炫耀就是一时煳涂了,他真不了解他这亲哥吗?
李兆坤连亲儿的前途都不在乎,哪里会在乎侄子的前途,李兆明完全是做给瞎子看嘛!
李和又赞扬了几句,李兆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年夜饭,段梅掌厨,比王玉兰也不会好多少,都是居家过日子的,哪里大方的了,不过鱼肉都是有的。
李和尽管对年夜饭不满意,可也不能挑弟媳妇的不是,也只能一个劲的说好。
王玉兰说,“以后二和娶了媳妇,两家媳妇轮流烧”。
刚开始吃,她就是开始畅想未来,越想反而越觉得美滋滋的。
李兆坤道,“美死你,还没上床就开始说梦话”。
“什么叫俺说梦话,大过年的你会不会说话”,王玉兰性子见涨的很快,李兆坤每退一步,她就要趁机进一步,好像慢慢已经摸出了诀窍。
李兆坤只顾喝酒,不再搭理她。
年初几,李和还是照例把几个亲戚走了一遍,给了姥姥那边500块钱,老太太身体比以往强了不少,很是不错。
初五的时候基本走完了亲戚,不过家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亲戚。
他姑父今年不但破天荒的登了他家的门,还送了两瓶酒。
尽管他们一家人每年都到李福成这来,但是除了他姑姑,他姑父和二个老表从来不来他们家,李和他们一家子自然也是不去的。
李兆坤以前跟这姑父在酒桌上打过架,两个人就彻底恼了,至死就没往来过,见面都是不打招唿的。
酒桌上打架不是稀奇事,还有姑爷在酒桌上跟老丈人干架的呢,更稀奇的是亲爷俩喝酒喝恼了干架呢。
所有姑爷跟大舅子干仗不算个事。
李和也不知道这里面谁对谁错,虽然他知道他亲爹是不讲理的,可也只能帮亲不帮理。
他姑父在县酒厂上班,四十出头,人长的体面,见到李兆坤很是亲热的问,”大哥,今年没出去玩牌啊“。
”没去“,李兆坤听见玩牌很不高兴,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哪里还有人敢带他玩牌啊,现在是一缺三啊!(未完待续。。)
207、老奶
李兆坤对这妹夫总是不那么待见,何况两个人还掐过架,要知道他可是家里的老大,哪有妹夫跟老大顶牛的!
这个妹夫已经严重的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和脸面,他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哪怕时隔多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李和对这姑父的性子不是太了解,但也没什么好印象,李兆坤过世的时候,他连个面都没露,甚至两个老表都没来,只有一个姑姑来了。
两个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弄得这么薄情寡义,人死了都放不下。
李兆坤虽然人混了点,除了在家里做点妖,外人真没祸害过。
李和碍于姑姑在,还是给姑爷和一个大老表散了一支烟。
他大老表带着一副少有的金色丝框眼镜,脸面白净,斯文秀气,果然瞧着就不像农村里出来的。
“喝水吗?我给你们倒点水”。
李和这声姑爷没喊出来,李兆坤表示很满意,“黄满柱,你来阿家,真稀奇”。
黄满柱脸色立马黑了,他也知道李兆坤混不吝的性子,想不到自己这么低声下气了,李兆坤当着小辈的面还是让他下不来台。
李兆云道,“哥,满柱早就想来了,可他那个破酒厂,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瞎忙瞎转悠,过年也落不着什么休息,就算来咱爹妈这了,也就匆匆吃个中饭,每次都是急吼吼的走了,想跟你来讨个近乎,也拉不下脸面,这不今年得空了,想通了,就来你这看看”。
“我县城也没少去,也没见你喊我喝一顿酒”,李兆坤尽说大实话。
不要说李兆坤了,李和在县城上了两年高中,老四在县里念了三年高中,现在李隆又在县里搞收购站,都是不知道李兆云家里门朝哪里开。
“行了,咱俩多大了,多少年的事情了,还记得心里,过去就过去吧,不要让孩子旁边看笑话”,黄满柱说的很是豪气,从带过来的袋子拿出两瓶酒,“你瞧,这是咱们酒厂最好的酒了,保准你没喝过,咱哥俩中午试试,怕你酒量退步了呢”。
李兆坤视而不见,要说以前他会稀罕,现在从五粮液到茅台,红的白的黑的都尝过了一遍,他还有什么好酒没喝过,只是道,“中午在哪吃?”。
黄满柱被这话噎住看了,李兆坤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老子大过年的登你门还带了好酒,你居然问我在哪吃!
王玉兰在旁边纳鞋底充耳不闻,她表面上也能跟李兆云过得去,可自从有一年第一次找李兆云开口借五毛钱,李兆云没借,对李兆云也就没那么热心了。
再说,以往这一家人过来,也只有李兆云过来打了一个照面,匆匆两句话,能显出什么交情。
顶多因为上面有老人在,两家不好过分难看罢了。
人情方面,两家也算对等,李和跟老四考上大学摆酒,李隆结婚摆酒,李兆云确实都是来了。可王玉兰也没差啊,李兆云家办过乔迁,老大结婚酒席,孙子满月,王玉兰都是托李兆明兄弟俩带过去的,各家都没沾过各家便宜。
所以她王玉兰可以说一句不亏心。
李和本来想给姑姑面子,打个圆场,毕竟李兆坤是个混人,可见王玉兰不吭声,他也就不吭声了,看来他老娘也不待见这两口子,长辈们的矛盾,不管对错,他参与不参与都不合适,就坐门槛上盯着老五写作业。
李兆云笑着道,“哥,妹子吃你一顿饭都不行啊”。
李兆坤道,“家里米缸里都跑老鼠了”。
黄满柱一拍大腿,笑着对李和道,“二和,你看看你爹多记仇,当年的玩笑话,这都记了多少年,不就酒桌上那点胡话嘛。大哥,我今天给你道个歉行不行,咱哪说哪了”。
李和笑笑,不好表态,只是随口应付道,“有什么话说开就是了”。
旁边一直闷不做声的大老表,也突然开口道,“大舅,你们喝点酒都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那点事哪里值当记一辈子”。
这句讨好的话,李兆坤不买账,“我酒量可比你爹强多了,他喝多了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可分得清”。
“大哥,我们先走了”,李兆云想不到自己亲哥这么不给面子,脸面涨红吗,然后又笑吟吟的对李和道,“二和,有时间去县城到我们那玩,我们就在南门酒厂家属院,一打听我名字都知道,你跟浩子老表两个可以多叙叙”。
李和笑着应了好,不过也就当做场面话了,他跟这老表黄浩,两辈子加一起也没说过几句话,有什么好叙的。
一家人硬是被李兆坤挤兑走了。
“什么东西”,李兆坤见人走了,才重重的骂了一句。
李和道,“能过个场面就行,何必那么僵,阿奶知道了也不高兴”。
“呸,要什么场面,这一家子从来就没正眼瞧过老子”,李兆坤说的很愤慨。
李和心里悱恻,有几个能正眼瞧你的?
老四却突然道,“我看那样子像求着咱家什么事,老姑可从来没这么和气跟人说过话”。
王玉兰好像也回过味了,纳罕道,“这确实不是兆云的性子,她在城里有吃有喝有穿,能求着咱啥?”。
李兆坤道,“不管啥都不答应,愣着干啥,赶紧做午饭啊”。
不管冲谁说的,老四很自觉的站起来去做饭了,她在家的时候,王玉兰算是闲下来了,不过老四做饭舍得放油盐,也没少让王玉兰嘀咕。
下晚的时候,老奶喊李和过去陪酒吃饭,“你姑爷还在呢,过去喝两盅”。
李兆坤本想说不让李和去,可看老娘要吃人的眼神,只得摆摆手,“去吧,去吧”。
走到屋后,老奶止住步,突然道,“大孙子,奶问你个事”。
李和道,“奶,有啥事,你尽管说,咱俩有啥不能说的”。
老太太道,“你是不是认识县里的什么领导?”。
李和对这话没什么准备,不过还是实诚的回答道,“认识一个,你也见过,就是去年开车来咱家的那个何军,以前是公社的干事,刘传奇也认识,估计咱大队不少人都认识他”。
“你姑姑这次来,有个事要你帮忙,就看你能不能应着她”。
李和道,“奶,我能有什么事能帮得了她的?”。
“你姑姑说,你认识县里哪个领导。这次刚好你老表要升上去,就靠这领导说话,指望着你递个话,搭个人情”。
李和搂着老奶肩膀道,“你太瞧得起你孙子了,我一直都在外地,家里的事我哪里使得上劲啊,你说对不对?”。
“你不能跟你爹一样讨厌你姑父吧?”。
李和更是无奈的道,“他们啥矛盾我都不知道,哪里能说讨厌”。
“能是啥事,就以前两个人喝酒,你姑父嫌弃你爹穷,不正干,损了几句话,两个人酒桌上打起来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说了什么话?”,李和很是好奇的问道。
“就说你家里米缸能跑老鼠了,还有一些埋汰话。俺当时也听着生气,当时人多,你爹也拉不下脸,可没想到两个人能打起来....”。
李和又听老太太说了好多,原来这姑父刚跟老姑结婚的时候啥也不是,也是在家种地的,后来做民兵抗洪保大坝的时候立了功,县里有嘉奖,趁运势得了一个县酒厂的差事,后来也会钻营,更是谋了个小科长。
至此就算得意了,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了,何况是李兆坤。
他听完笑着道,“这有点难办啊”。
“你姑父这人俺也瞧不上眼,天天人模人样的,拽的二五八万。可这次不看你姑父面子,你就看你老姑面子,还有你老表面子,你老表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的挺好呢”,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闺女和外孙子,她虽然偏心儿子,可也没道理不帮着闺女,再说还有外孙子的前途呢,外孙子也是孙子啊。(未完待续。。)
208、正题
老太太是个话匣子,一撩开嘴,前因后果,事无巨细都跟李和说了清楚。年龄越大,越觉得亏心闺女,大约后悔以前把闺女使唤的狠了。寒冬腊月洗衣做饭,闺女一样也没少做,现在手上还有冻疮,一受寒就浑身酸痛。
老太太一想的多了,心里就有点纠。
李和也明白这是老奶有心去补偿给李兆云,毕竟老太也就只有一个闺女。虽然李兆云也经常抱怨爹妈偏心,可对老太太也是贴心的很,逢年过节买新衣,送东西,给零花,让老太太真心感觉这是个小棉袄,心里对李兆云的愧疚也就越发大了,不管闺女儿子都是心头的一刀肉啊。
“奶,你说的我都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多操心了,如果我有能力办,我肯定帮着姑姑办。可阿奶,你想想,那是县里的干部,能是我说得上的吗?不知道老姑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把我想的那么本事”。
老太太疑惑的道,“你真的帮不上?那可你是老表,浩子那孩子也是实诚的,能帮上一把,以后你们老表们也亲近了,互相有个依靠,那才多好”。
做老上人的心思,当然是希望一家亲,子孙和睦,相亲相爱。
“阿奶,我尽力,行不行?”,李和表面上还是要这样安抚老太太,不过他那老表黄浩确实长的俊朗清秀,他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老李家男人的基因果真不行,他姑姑长的就是不差,结果老李家几个男人都是歪歪咧咧的,他真心想吐槽他奶奶,怎么就找了李福成这么个歪瓜裂枣呢!
到后来他的儿子闺女出生,儿子长的也是路人甲,可闺女长的甚是好看,所以没办法,他就偏心闺女多点,由着闺女上挖揭瓦,儿子那是三天两头儿挨打!
就是现在李沛和李柯兄妹俩,虽然都年龄小,可差距出来了啊,李沛憨头憨脑像李隆,可小李柯粉嘟嘟的乖巧可人,李和就喜欢她多一点。
颜值很重要啊!
“俺乖孙懂事了,你爹跟你姑爷的那些事你别管,你就想着你老姑和你老表”,老太太虽然不满意黄满柱,可另一头是她亲闺女和外孙夹在里面,这怎么都要顾及着一点。
李和随着老奶进了屋,李兆云给李和打了声招唿,亲自烧的饭,在娘家,她也不拿自己当客人。
黄满柱给他拉了条长条凳,散了一根烟,笑着道,“二和,这里坐,你姑一会就烧好了”。
李兆明、李兆辉一家人也在,偏偏少了李兆坤一家,李和总觉得怪怪的,就笑着道,“不用这么客气”。
酒菜上桌,李福成开了两瓶酒,这些都是李和送过来的好酒,平常老头子一个人也根本舍不得喝,都是散酒对付着。
李和说多了也懒得说了,能用现金表达的心意他绝无二话,可送多少东西都没用,好东西总要留着的,农村人过日子就是这架势,不是一天两天改的过来的。
好苹果和烂苹果先吃哪一个?
过日子的都会先吃烂的。
可能是老一辈的生活态就是这样吧,倾向于先苦后甜,一直甜会很没劲,一直苦会很绝望,先甜后苦的生活即使甜着的时候心里也不塌实。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天下只有两种人。譬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上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李和先从李福成开始,然后两个叔叔,依次碰了一杯,轮到黄满柱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敬上一杯,没想黄满柱倒是先举了起来杯子,笑着道,“二和,咱爷俩那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咱干一杯”。
李和也就顺势举起来杯子,“那我喝完”。
他一饮而尽,这算给足了面子。
“吃菜,吃菜”,黄满柱的不高兴没有表现出来,按规矩来说,他长辈举杯子,晚辈至少要站起来意思意思的,李和那样大咧咧的坐着,杯口老高,让他很不舒服。
李和刚夹了一块鸡腿,他老表黄浩要跟他碰杯,他没应,只是笑着道,“让我歇口气吧,我可是打了通关的,你先打个通关走一圈咱俩再喝,你不能占便宜了“。
他对黄浩更没好印象了,跟他碰的哪门子酒,只敬了一个姥爷,两个舅舅都没敬酒呢,他可不信这老表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不懂规矩怎么可能谋划去升职?
唯一的可能是瞧不上两个舅舅罢了,没看李兆明兄弟俩脸都黑了。
酒桌上喝酒,要么通关走一圈,按顺序主次敬酒,要么一个不敬。挑人敬酒,看人下菜,得罪人啊!
黄浩脸色有点不自然,不过还是站起来,对着李兆明兄弟俩道,“二舅三舅,我敬你俩”。
李兆明摆摆手道,“你先吃点菜,慢慢喝,不着急,你娘菜还没上齐呢”。
他很不高兴,这外甥一杯敬两人,脸可真大。
黄浩有点下不来台,只是讪讪的坐下,自己一饮而尽。
“慢慢喝,急啥子”,还是黄满柱了解儿子,毕竟年轻傲气了点,每年的春节都不愿意回乡下,也就由着他了,可这次既然要求告人,是必须回来的。
这顿饭一桌人吃的挺没滋味。
李兆明兄弟俩吃晚饭就回家了。
天色不早了,已经五点多了,李福成去找牲口去了,老太太去收拾厨房了。
只剩下李兆云一家子了,李兆云给李和泡了杯茶,笑着道,“二和别坐门口,门口有风”。
“谢老姑”,李和站起来接了杯子,李兆云她们不切入正题,他还还真不好走人。
“二和,老姑对你怎么样?”,李兆云先是开了口。
李和倒是愣了,老姑啊,你没吃错药吧!
从小到大没吃过你一口饭,喝过你一口水,你说你对我怎么样!
这个完全是无厘头啊!
“挺好的”。
他不能说不好啊!
“那老姑求你帮个忙,你应不应?”。
“老姑,我听阿奶说了,她说要找什么县里领导?我自己都听得迷煳”。
黄满柱道,“二和,是这么回事,你老表在县水利局里面,你也知道,这没关系也难熬,到现在才是个股级干部,马上他们单位要搞提拔,我听人说你跟何副县长的关系不错,想着你给打声招唿,你放心,里面用到什么人情,你尽管招唿,我跟你姑姑这两年也有点积蓄”。
他嘴上说的谦虚,可是脸上笑意满满。
儿子对他来说还是骄傲,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股级干部!
他儿子是有资格傲气的!
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辛辛苦苦把儿子培养上去了,如今遇到门槛,居然要求到李兆坤这狗东西的龟儿子身上,现在还要受这龟儿子挤兑。
“老表比我还小一岁吧,这么年轻就做了股级干部,真是了不起”,李和心里却是不屑,搞半天才是个股级干部,这哪里来的傲气啊!
股级严格说不算行政级别,但是在津贴上单列一级,比科员高,也算前途有望了。
(未完待续。。)
209、拒绝
股级干部的含金量不高,从行政体制来说是没有股级单位和股级干部这一说法的,但实际中是普遍存在的,也是必须设置的,根本原因就是三级管理模式。一般只要通过人事部门考核也就行了,连组织部的程序都不用走,根本不算级别。
李和不屑归不屑,但是还是要承认这老表有点能耐,能在25岁做到股级干部是不简单的,毕竟不管什么职位,竞争对手都不会少。
并且股级干部也要看是什么机关单位和职位,如果是工商税务这种实权单位,股级干部的含金量就比较高了,在县里单位是中层,听起来也很厉害。
如果再想升迁,上面的门槛就是副科了,在实践中,股级干部毕竟是中层干部,又要有别于一般的科员,不少单位都会有一些区别待遇,一般会优先考虑提拔为副科级或为后备副科级干部,所以黄浩还是有机会到副科级的。
可是副科就是那么好升的吗?
“哎,还是没法跟你比,他也就是个中专,学了排灌专业,然后刚好运气,工作了几年才有这么点成绩。那个何县长跟你挺熟的吧?我听你爹在外面说过,去年还开车来过你家?”,黄满柱见李和不接茬,只得再提一次。
“以前他就是咱公社里的干事,可不止我一个人认识”,李兆坤吹过的牛,李和含着泪也要认。
他猜也能猜到李兆坤为什么替他吹这么大牛了,大概是因为何军当了副县长,又替李隆出过头,李兆坤与有荣焉。
去年快年底的时候,李隆因为跟人发生争执,把人头给打破了,原因无非是人家见他起家了,想借着两个钱花花,李隆自然不能同意,开始是舌枪唇炮,人家恼怒的很,觉得这几个乡巴佬不识抬举,让他们见识见识规矩,后来就来了五六个人要上演全武行。
李隆可不是善茬,跟大壮把李辉等几个人一起喊过来了,没留手把对方好几个人给揍了,头破血流,对方自然不是软柿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当天李隆跟大壮就进了小黑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兆坤再是不讲究,亲儿子进去了,哪能不慌张,一家人都是慌了神,顿时天昏地暗,王玉兰和段梅吓得胆战心惊,哭的都没眼泪了。
还是李兆坤机灵了一回,赶紧给李和打了电话。
李和当时刚给何军和吴书记送完人情,但是想不到这人情还的如此之快!
他没办法,只能给何军打电话了,何军刚得到了李和的大忙,此时自然也没推辞,亲自开车把李隆和大壮接了出来,可谓诚意面子都是给的够够的。
李兆坤自然惊喜万千,二儿子居然认识副县长,而且人家副县长还能这么帮忙,他就觉得老有面子了,不吹牛不是他的性格啊!
人家县长都说了,只要不杀人放火,老子在县里横着走都没事!
县长都给我敬烟!
县长跟我讲话都是客客气气!
反正每天都有一套新版本。
黄浩却开口道,“老表,说实话,能让何县长亲自出面帮着得罪人,你俩关系肯定不简单”。
李和道,“他帮我得罪谁了?这我不知道”。
李隆上次事件的内情,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混混,李隆跟大壮也说不出所以然。
黄浩道,“上次李隆老表揍的是农机局白局长家的小儿子,当时在县里就很轰动,白局长家关系可是不简单,一般人轻易不敢得罪”。
“白局长?”,李和心里拔凉,当时真不知道李隆踢到了这么一大块铁板,看来要不是要何军,事情还真没法处理,现在这人情谁欠谁真不好说了!
此时黄满柱道,“当时好多人看笑话呢,你想想县城就那么大,天天就那么几伙人闹的鸡飞狗跳,后来听说挨揍了,大家都高兴呢,都说这下手的人是为民除害,可没成想是李隆,后面还被何县长给接了出来,大大出乎人意料”。
“人家也是看在以前的关系,给个面子罢了”,李和听完黄满柱这话已经对这一家子不抱任何好感了,他们当时肯定知道出事的是李隆,却袖手旁观,甚至躲一边看笑话呢。
这样的亲戚还留着过年啊!
李兆云道,“二和,你别谦虚了,真是一般的关系,人家能替你想的这么周全,还亲自去接?打个招唿谁能不卖他县长的面子,对不对?“.
她这话分析的很透彻。
李和笑着道,“老姑,那你这次来?”。
黄浩笑着道,“我现在是抗旱服务队的队长,这三年成绩也是有目共睹。这次我们河道办有个副主任的空缺,我各项条件都符合,但是就是年龄是个弱势,你也知道在单位上年龄大毕竟代表着稳重。我就想着,老表你既然能跟何县长搭个人情,帮我这一把,何县长现在就是分管水利这一块,你能跟他说上话,真的再好不过了,我这个位置也就是十拿九稳了”。
县里的水利局一般是归地方管,行政上、财政上跟省水利厅和水利部都没有直接联系。地方上的水利局跟水利部一般是业务指导关系,然后对省级水利厅负责。
水利部直管的只有省水利厅,流域机构,水规总院之类的设计院,还有部分事业单位。比如淮河水利委员会就是水利部的派出机构,就受水利部管。
“说句实话,这个忙,我真帮不上,我跟何县长也只是普通关系,上次李隆的事情,我已经把人情用的干干净净了,你说我现在还怎么找他开口?”,李和铁心不掺合这事情了。
他不了解黄满柱和李兆云,可是了解李兆坤,李兆坤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大咧咧的,不被得罪到一定地步,很少记仇,哪怕当天把他得罪了,捧上几句好话,拍上几句马屁,顺毛捋捋,就能把他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也是李和一直说他亲爹不聪明的原因,连个朋友都没有,身边尽是王老鼠这些人。(未完待续。。)
210、吵架
所以这黄满柱两口子需要把李兆坤得罪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李兆坤如此记仇!
关键这两口子还不招王玉兰喜欢,能刺激到王玉兰当场甩脸子的人,也是稀有动物!
再退一步说,李兆坤再有不是,也是他亲爹,不管是怎么样,李和都摆脱不了跟他是一体的事实,为了家庭的稳定和谐,是肯定不能帮这个忙的。这要是帮了黄满柱,等于是打李兆坤的脸呢。李兆坤有面子不代表李和有面子,可李兆坤没了面子,李和肯定是没了面子。
“二和,浩子你俩可是亲老表,你无论如何要帮这一把啊”,李兆云在旁边急了,她可是贴了老脸过来的,让侄子给拒掉了,多伤脸面。
“老姑,这个我真的没法帮”,李和态度很是坚决。
黄浩道,“老表,我也知道你为难,可这就是你张嘴一句话的事呀”。
黄满柱也附和道,“是的,二和,你就帮了这个忙,你放心,绝对不让你白忙活”。
“我可没那么大的脸,我一张嘴人家就听我的。人家可是县长,我凭什么啊”,李和说这话说的很是诚恳。
黄浩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道,“老表,你看这样子行不行,何县长就是咱公社的,我也打听了,春节他是回来了,你看能不能请他吃个便饭,到时候我来露个脸,这总行了吧,不需要你开口,也不需要你为难”。
李和笑着道,“这真是不行,真的不好意思了,我跟人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真不带他搭理我的”。
怎么不美死你!
李和发现他这老表真是好算计。
“老表,不能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李和苦笑,”我想帮,我也要有那个本事啊”。
“二和,你要这样,大家还能做亲戚吗?”,李兆云碰了个软钉子,不高兴了。
李和道,“老姑,反正我只能这么说了,真的帮不上”。
黄浩道,“这么算吧,老表,你要是帮了我这回,以后李隆老表在县城的生意就好做多了,我工作好歹也有七八年了,关系多少有点,也能照应着点是不是,也不用什么事都麻烦人家县长,人家县长也不是事事能照应到位的”。
这股夹杂着威胁的口气,让李和黑了脸,冷笑道,“这可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该不会跟你爹一样,觉着认识个副县长就了不起了吧!”,李兆云见儿子这么受委屈,眼里哪里还能容侄子。儿子也是她骄傲,儿子是个干部,她恨不得拿广播喇叭宣告全世界!
李和瞧了眼在厨房张望的老奶,还是决定先忍着,“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
无论平时多勾心斗角,过年也要伪装个节日气氛出来,不然对不起鞭炮。
李兆云冷笑道,“你心里明白,自从考了个大学,你这一家子倒是能耐坏了,又是盖房,隆子又是娶媳妇,真把自己当个蒜了是吧”。
李和愣了!
这是亲情的火苗说灭就灭了啊!
他真是第一次见她姑妈这嘴脸!
“能耐不能耐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操心了”,姑姑也不喊了,李和终于板起脸来了,李兆云贱唧唧的语气,让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连王玉兰都不喜欢她了。
老奶急忙过来说,“怎么了,你们这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嘛,外人听着了笑话”。
李兆云道,“阿娘,你孙子是能耐人呢,咱可是高攀不上,哪里算什么一家人,一个破老师还以为咱多稀罕呢,也就自己当自己了不起了”。
“你说的什么昏话呢”,老奶又看着李和道,“真的帮不上?”。
李和摇摇头,“奶,我真的帮不上”。
黄满柱站起身,好像坐麻木了腿,跺跺脚,盯着李和道,“这亲戚咱也不用做了,到此为此,我看着你比你爹还拽呢”。
“我们家也没厚脸皮乱认亲戚的习惯!”,李和真不能惯着这臭毛病,直接想过去抽了再说,不过是先抽他老表黄浩,打在儿子身说不定痛在父母心。可袖子被老奶扯着,他也不敢使劲。
“你意思是我厚着脸皮找你认亲戚了?”,李兆云气唿唿的跟李和对上。
李和笑着道,“心里明白就行了’
老奶急忙对李兆云摆手,“赶紧走,少在这讨嫌”。
李兆云道,“反正我知道了,孙子肯定是亲孙子,外孙就不是了”。
老奶气结,“胡说什么呢”。
黄浩经过李和身边的时候,笑着道,“走着瞧吧,风水自有轮流转的时候”。
他把李和怨上了,舍得这么大的脸面,李和反而无动于衷,让他很是生气。
李和后悔来了,这都什么亲戚,亲戚有事情求告了不能拒绝,一拒绝就恼羞成怒,莫名其妙的搞了一身骚。
一家人走后,老奶把李和松开,然后道,“你也别气,你姑从小就是要强的性子”。
“没事,阿奶,没事,我先回去了”,他不得不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出了奶奶家,他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总算对姑姑这一家子有了新的认识,他没帮果然是对的。
回到家,李兆坤就问,“找你干哈?”。
“没事,人都已经走了”,李和懒得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王玉兰道,“这兆云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面笑心黑的,见不得人好,俺生你大姐做月子那会,你奶给俺碗里多了个鸡蛋,她都要偷偷朝碗里吐口唾沫星子”。
李和现在终于信了王玉兰的话,反正很极品,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以前王玉兰也在他面前埋汰过李兆云,李和以为只是王玉兰小性子发作,发发牢骚,王玉兰跟两个妯娌也是面和心不合。以往他姑姑来他家里,只是照面聊几句,他哪里知道这姑姑的深浅。
哪能想到这姑姑真的是这么胡搅蛮缠,而且她一家子人都是这样,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心里也想明白了,看着老奶的面子,以后躲着这一家子远远的。
(未完待续。。)
211、整人
李和想想黄浩走的时候那态度,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害怕万一使坏,李隆在县里做生意都是不安稳。还是要给想法子给治住,省的还要天天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他可没有心慈手软的毛病,更不习惯背后防人。
没两天,打井的师傅终于来了,从年前推到年后,可见他们的生意也是红火。
李和大致选了一个范围,打进师傅就开始选水口的位置,水井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一般情况下15-20米为宜。
选好位置,三个打井的师傅就开始开工了,工具很简单,两把铁锹,一台鼓风机,一台抽水机,还是那种老式的作业方法。
每天中午管了一顿饭,连续搞了三四天,挖到了深水层,井洞砌了红砖,一口井就扒好了,抽水机抽了半天的泥浆污水,沉淀了两天。
李和让李隆去县里买了抽水泵和水管放到了井里,直接抽到了家里的水缸里。
王玉兰能省下不少功夫,也是高兴,虽然要电,可是又没电表,电费还不都是一样的,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呢。
刘传奇更是啥也没说,人家花了四万块给村里修学校、扒井,这点电费能值当什么钱。
而且村里的大井扒好以后,谁都念他刘传奇一声好。
李福成却图个省事,没有按预想中的打井,想着跟老太太两个人年龄大了,不方便提水,就做了个压水机,吃水也省力。
对于嗡嗡响的抽水泵电机也喜欢不起来。
还是压井实在。
李和去了一趟县里,请边梅吃了一顿饭,“不好意思,你结婚也没到场”。
边梅笑着道,“你这样的大忙人我可是请不起”。
她在去年结了婚,可能日子滋润了,越发显得风韵传神了。
“你现在还在百货公司?”。
“在啊,怎么不在,不在百货公司上班我能去哪里”,边梅又继续道,“我得给你道个歉,你弟那事,我上次真的帮不上忙,你想想我就是再能耐,也不能跟人家局长对杠吧”。
李和笑着道,“我当然理解,你也是有心无力”。
这边梅要是真的有多大能耐,还能在百货公司呆着?充其量也就是个皮条客。随着年龄也越来越大,也没有了李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的那种张狂劲,整个人反而越发沉稳了下来。
“你不会就单纯的请我吃饭吧?”。
“问你个事,水利局有认识的吗?”。
“当然有了,你问这个干嘛?何县长就是分管水利的,你没必要问我吧”。
“我想整个人,你能办的上事不?”,李和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黄浩,包括那个白局长的小儿子,说不准什么时候都是个定时炸弹,只是白局长家他暂时没有能力动,那就先捡他老表下手,柿子捡软的捏。
“叫什么名字,我看认识不认识,县里就这么大”,边梅举起杯子又和李和碰了一杯。
“黄浩”,李和大致的和边梅说了一些情况,只是隐去了他俩的亲戚关系。
“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边梅想了想,又笑道,“你给何县长招唿一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俩人中间隔着级别呢”,李和没好气的回答道,何军这个级别想给黄浩提个级别是好提,可是整个人就是不好整了,公报私仇的意味太明显了。
边梅道,“你觉得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升职呗,一家子都是官迷”,李和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边梅斩钉截铁的道,“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就是毁掉他在乎的东西,让他升无可升”。
李和很感兴趣的问题,“那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其实吧,他就是个股级干部,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你只要死死的压住他,他还能翻天不成?所以咱就让他升不了职,老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的敌人是谁?”,边梅故意卖了个关子。
李和道,“跟他抢副科的对手呗”。
“那不就得了,咱去跟他对手处朋友去,他对手升上去了,就能把他压住了”。
李和道,“水利局我可不认识人,只认识一个黄浩”。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办”,边梅又捻了捻手指,嘿嘿笑道,“不过这活动经费,可是少不了啊”。
“大概多少钱”,李和只图个省心,只要能把黄浩压住。
“七百八块要的吧,送礼请客,哪样子少的了”。
李和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放在边梅的面前,“这是一千块”。
边梅没有急着拿,只是笑着道,“如果办不成,你不准怨上我哈。你最后还是要找何县长,哪怕整不了他,可是能去压着他啊,只要何县长一天还在分管水利,那个黄浩一天就别想出头”。
“我信你”,李和不想找何军,这点事都去找何军,那就是没完没了的招人烦了,虽然找何军是简单的办法。
跟边梅告别后,李和去了一中的家属区,给金老师丢了1000块钱。
“哎呀,给怎么多干嘛”。
“孝敬你的”。
还没等老太太拒绝,他就转身走了。
因为今年老四开学比较早,他就没法在家多呆了,他刚把李隆和大壮交代完,王玉兰就逮着他可劲的唠叨这娶媳妇的事,说着说着眼泪水又要下,好像真的要操碎了心。
李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哭,连哄带骗,才把王玉兰给整服帖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特意去跟驼子打声招唿。
村东头是一大片的麦地,秋里播种的冬小麦长势旺盛,已经漫过田埂,青苗的气息让人心神舒畅。
驼子正拿着锤子修那扇已经枯黄腐朽的屋门,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为门了,就是个木栅栏。
“不修啊,它灌风,闺女受不住”。
在外人跟前他说“闺女”,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都是“俺闺女”。
李和道,“你想过没有,你靠种这两块地,可养不了孩子,这还是这么小的时候,穿衣吃饭咱先不说,后面念书最是费钱了”。
(未完待续。。)
212、会议
地是按照人头分的,驼子只有一个人,哪里能分多少,打出来的粮食除了交公粮,也只够他吃。
“跟招娣说好了,给她行船去”,驼子看来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以前竟是个傻的,只知道拉人,不知道拉货”。
“那孩子谁带?”。
驼子用锤子指着远处另一处屋子道,“桑老太晓得吧,她带,俺给她口粮”。
“她媳妇不闹腾?”,李和知道这家子老太太,男人死的早,拉扯两个儿子,可两个儿子娶亲分家以后,没一个愿意管她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难。
驼子道,“俺给她养老娘,他偷着乐吧,要是敢跟俺撕巴,给他一锤子”。
“这钱就当是我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别再推了”,李和不把这个人情给还一点,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什么意思?”。
“这两百块算我借你的,你将来想还我也行”,李和对着驼子的眼神,总是不那么舒服。
“行”,出乎意料,驼子居然接了,“俺还你”。
李和笑了,他心里早就算计过了,孩子治病已经把驼子卖船的钱花完了,现在哪怕这孩子吃便宜的奶粉还有羊奶,也是够驼子受的,强撑着果然累啊,人在现实面前也要低头。
正月十六这天他就跟老四一起北上了,北方寒潮尚未退去,还是有一丝的寒意。
两个人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李和正累的唉声叹气,不料冯蕊过来了,还顺带把三条大黄狗带回来了,这三条狗春节都是呆在付霞家里,只是付霞去香河去的早,走的时候又托付给了常静家里。
李和见冯蕊在家里帮忙,他索性就偷懒了,把三条狗毛捋的直直的,又接着把鱼缸里的水换了一遍。
“哥,你回来了”,小威进门来,戴着一副圆框蛤蟆镜,穿着直筒喇叭裤,头发长长的,鬓角的毛都把耳朵给盖住了,后面还带了俩跟门神一样的小弟。
“穿的什么玩意,少在我跟前晃”,李和看他头发嫌弃腻歪的慌,“多长时间没洗头发了?”。
“昨天才洗的啊”。
“油光光的,以为没洗头呢”。
小威得意的摸摸头,嘿嘿笑道,“哥,这是发胶,美国进口过来的,头发想什么形状都行,老好用了”。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瘦猴哥,霞姐,还有二彪哥他们都走了,只有苏明哥还在家”,小威话说了半截,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那个于老太家的儿子回来了,来找过你几次,你还都没回来”。
“于德华?”。
“对,于德华”,小威并不知道于德华的全名。
“他回来干什么?”,李和之前并没有得到过他要回来的消息。
“说是开会吧,在建国宾馆住着呢,电话号码留我这呢,要不我打电话通知下?”。
“让他过几天来吧”,他刚回来,浑身发软,并没有什么谈话的心思。
“好,我知道了”,小威虽然偶尔也跑腿,但是大部分情况下是秃子跟着月亮走,只有沾光的份。
老四要提前开学,李和开着那辆面包车把她送到了学校,现在装备升级,习惯了四个轮子,就不怎么喜欢两个轮子了,摩托车光荣的结束了它的史使命。
老四跃跃欲试想学着骑摩托车,被李和一票否决,在这种安全问题上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也不容商量。
李和这一天正在家里喂鸡,于德华推门进来了,见到李和就是个拥抱,“可是想死你了,好久不见啊”。
“别,这什么情况”,于德华过度的热情,令李和吃不消。
于德华笑着道,“没什么,完全是思念过度”。
“进屋吧”,李和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也没听你说过”。
于德华道,”拖了你的福啊!你还记得我之前上过报纸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李和脑子里的怨念怎么可能记不得,于德华、沈道如、李爱军都是好歹上过报纸的人。
“当时有记者采访我,我把你当初提出的那个‘中国制造’计划给记者说了下,结果现在冷饭热炒,又有人站出来问我意见,我哪里能知道什么,我就把你这些年的给我的书信电报都整理了一下,给了人家回复。其中有一条是提出组建中国轻工产业联合会和服装纺织产业联合会,一定要让让中国制造走出去。这个服装纺织产业联合会就是我们现在已经在做的了,总共33家代工厂,你猜猜上个月我们出口了多少美金?”。
李和不屑的道,“我就给你按照百分百的增长量,你一个月顶死也就做个2000多万港币”。
他不信于德华还能翻天了!
于德华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笑着道,“光是去年一个月我们就出口了3000万美金!听清楚了,是dollar!那可是美金啊!即使只有百分之十的纯利也是300万美金!何况我们现在的纯利有百分之三十!那就是900万啊!”
“3000万!”,哪怕是李和提出来的计划,可是出来这个结果,他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所以你说人家馋不馋?有人就想来学咱们,组建这个轻工业联合会,可轻工业联合会这个名头就大了,没人敢随便顶着玩,有人来找我牵头,我就听你的没搞。这下轻工业部得了消息,他们来牵头搞,邀请我来开会协商,我能不来吗?”。
李和叹口气,“真有你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我年前就没告诉你,这不特意来给你个惊喜”。
“那轻工部开会谈的怎么样?”。
“其他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外汇的问题,企业所在地的政府想留一部分,轻工部也想留,就是这个比例他们是协商不通,过几天还要继续开会”。
对出口企业来说,汇率也是双轨制,上交的那部分按照官方汇率换算回来是亏钱的,剩下留下的那部分按照市场汇率才是盈利。
不过这些都跟李和关系不大,这些外汇是先经过香港的公司户头后,才会将剩下的代工费用给国内的企业,国内企业分配的就是这部分外汇代工费用。
说白了他跟于德华是承建商,下面的包工头怎么分钱给工人,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李和看着一脸得意的于德华,没好气的道,“把之前的协议拿出来,重新签一份吧”。
于德华得意的从包里拿出了文件,递了一支笔给李和,“看看签字吧”。
按照李和之前跟于德华签了一份对赌协议,年收入超过5000万,利润超过1500万,李和再分他8%的股份。
也就是说原来的三七开变成了现在李和只占金鹿公司62%的股份,于德华占剩下的38%了。
“你安排下我的证件,我暑期的时候会去香港”,李和准备开始心里已经酝酿已久的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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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投名状
于德华拿着签好的协议,看着李和的签名傻乐呵了一阵,多了这8个点的股份,他每个月就等于多了70多万美金的分红,相当于500多万的港币,浅水湾的豪宅一个月买一套还有富裕。
这一年公司突飞勐进的发展,连他自己都有点在怀疑,甚至不可置信,哪怕这些成果都是出自他的手里!
现在一个月的利润比前年一年还多,这是怎么样的爆发速度,简直惊人的很!
他做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来料加工的模式不断的复制,从服装鞋帽扩展到生产门槛极低的小五金,招了一大堆的职业经理人,每一个职业经理人负责一个项目,一年内就从5家代工厂发展到33家代工厂,他于德华从现在开始在香港也算的一号人物了!
现在在香港隐隐有成为新一代服装大王的趋势!
人的**是无止境的,他可不满足只做一个服装大王!
“我想组建集团公司,你看看怎么样?”,于德华迫不及待的问道。
卖服装卖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李和道,“不是时候,你现在赚到钱靠的是机会,不是能力,对不对?“.
于德华道,“同样的机会,别人没抓住我抓住了,也是我能耐”。
“你想抛开主营业务?去搞其他的非主营业务?”,李和觉得于德华有点好高骛远了,要人没人,要钱没多少钱,还是稳稳当当的积累比较好。
于德华笑着道,“你忘了,咱还要商场呢,五月份就能完工,然后全部装修好开业。不过还有一个生意,不知道咱能不能做?”。
“什么生意?”。
“深圳展览中心你晓得吧?84年的时候深圳工业发展服务公司与英国ice集团签约,准备合资兴建,双方原本约定一共投1600万美金,结果设计图都出来了,英国人拖延着不往项目里注资,没办法,深圳的投资方去年的时候找了中国保险投资公司入股,才勉强开了工。现在要进行主体工程建设了,要购买一些设备必须动用到外汇,必须让这英国人投钱了,可英国人一句话,没钱。现在深圳投资方只能让英国人退出了,正在重新找投资方,这不就找到我了,谁让咱手里有外汇呢,你说这生意能不能做?”。
于德华说的很是得意。
“现在设计的场馆面积是多大?”。
“文件在这呢,你自己看”,于德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大摞的文件,把项目介绍资料的那一页摊开给李和看。
“才二万五千平方米?按照会展业的递增速度,用不了十年就得拆了”,李和记得深圳的老会展中心,2000年左右就拆掉了,算上二三年的施工期,根本就没用到十年。
“这也不小了吧,香港会展中心也才四万多平米”,于德华觉得李和的心也太大了,他原以为自己的心就够大了呢。
“随着经济发展,现在不管是国营厂还是私营厂都是越来越多,你觉得一个只能放下几百个摊位的会展中心能有什么用?”,李和直接给于德华泼冷水。
“那就是做不得了?”。
“做也可以,如果参股了这个项目以后咱们自己公司想参加展会也方便。不过真要做,咱就要求扩大场地面积,二万多平方太小了,要做就按照国际标准做,至少15万平方米起步”,不管是浦江的新国际展览中心还是后来的深圳新国际展览中心都是20多万平方米,二万多平的面积都没人家零头多,李和想搞就会按照大的搞。
“地块深圳不差,不过这个要不少钱吧?”
“咱差钱?钱不够,我再注资”
“够了,够了,反正又不是咱一个投资方,分摊下来也就3000多万美金,咱们可以分批投进去”,开什么玩笑,于德华可不想李和继续注资去稀释他的股份了。
“你觉得他们愿意改设计方案?”。
“能有多麻烦,就是做个扩建而已,就是麻烦他们也要改,能出外汇的投资方可没几家啊”,于德华很是自信的说道,“而且我还能顺手在旁边再盖一家酒店”。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能谈成,你可以组建集团公司,不过要在十月份以后,到时候我会以远大公司的名义持股,不会以个人名义持股”,李和决定把香港的公司先做个重组再说。
“远大公司的经理是沈道如”,于德华很不自在的说道。
“他管不着你,你还是做你的”,李和知道于德华担心什么,万一以远大公司持股金鹿公司,沈道如就变成了于德华名义上的老板,于德华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
“行,都我来安排。沈道如这个扑街仔真是走了狗屎运”,于德华想到远大公司,不免又想到了沈道如,“他拿到了香港会展中心旁边的地块,那明年会展中心一开幕,那还不是要翻个几倍价格?听说地块已经抵押给银行了?”。
他对沈道如是有点愤愤不平的,凭什么他帮着李和开疆辟土,而沈道如却可以手里攥着大把银子,只要买买买就可以了。现在这烂仔居然也做起了外贸,还跟他抢生意,简直不知死活,早晚要他好看,只是这些他也不会跟李和说。
“你别多想,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这个地块抵押出来的钱,李和已经全部投到日经股指期货了。他这也算是狡兔三窟了,有些事情他不想于德华都能摸清,给自己留个底牌还是有必要的。
于德华又说起了会议的事情,“这个明天开会需要我发言,你看这个我该怎么说?”。
“是时候要交投名状了”,李和再缺乏政治敏感度,也要比于德华强,让于德华数钞票可以,让他把握政治就难了。
于德华笑着道,“要我杀人不成?”。
水浒他可是读过的,无论哪路人马要入梁山水泊,这投名状都是要交的。
走山路的路人甲可能随时莫名其妙的被割了脑袋。
“是要你表面你的政治立场,一个政治立场不坚定的人怎么可能担当大任呢,你必须是一个深明大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爱国港商,拥护国家统一,支持香港在九七回归,”,李和说了一个大概,其实无非就是必须站在内地的立场上。
于德华犹豫道,“这不会得罪港府吧?”。
他这些言论出来可是要上报纸的。
李和不屑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交了投名状?放心吧,你前面有高个子顶着呢,香港所谓的十大家族,霍家和包船王早就已经表明了立场,都已经在内地投资,所以你也要开始站队,做墙头草是要不得的,也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于德华还是摇摆不定,他现在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需要负责任的。
“九七之后香港肯定是要回归的,英国人在九七之后也是必须滚出香港的,这个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行,我听你的”,于德华还是赞同了李和的意见,事实早已经证明李和做出的许多决策都是正确的,现在只要是李和做出的决策他都是无理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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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白菜价
“有一点你必须坚信,最后一定是中国制造业能取胜,我们现阶段已经有了完整的教育体系,完整的工业体系,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只要坚持目前的政策走下去,我们的工业产品一定能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你必须在会议上阐明你的信念,表明对中国制造业的信心”,李和开始给于德华上课。
“恩”,于德华见李和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李和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可是也只得拿纸笔记好,应付明天的发言。
“特区的经济从内向经济转向外向型经济只是刚起步,特区的方针就是工业为主,出口为主。产品不大批出口,哪能成为开放的基地?能出口的工业产品能有什么?无非是一些来料加工产品,而且起步阶段只能做这些这些产品。在高科技制造业、精密仪器、精密机械、高级材料工业上我们倒是想做,可是有技术吗?有资金吗?从低端到高端我们总要有一个过程”。
于德华道,“这些我理解,不光是特区,珠三角、长三角地区都是这些服装纺织、小五金的作坊,非常好起步,我也按照你的要求,给了他们一些订单”。
“可是这些低端产品生产出来容易,怎么样才能在国际上有一席之地?”。
于德华道,“我们人工便宜,价格便宜,自然有竞争力”。
“是的,价格便宜。可是我们不光要价格便宜,而是要做到价格最便宜!我们给他做成白菜价!最高的境界是做到同等质量的最便宜价格!打破国际垄断,先把他们逼到破产再说。要把对手逼到破产,靠国内一家两家企业是没用的,要靠化纤、纺织、服装业一起抱团,要上下游企业配套合作,这就是我之前让你成立服装纺织联合会的目的,只要咱们抱团,咱就不怕在国际上拼价格”,李和还是按照中国制造业的老套路放炮,许多东西中国人不会做之前都是高价,一旦中国人掌握了核心技术,都是白菜价。
老子就是价格低,你咬我!
你质量高,我价格低!
你工艺好,我价格低!
你耐用,我价格低!
你科技含量高,我价格低!
你造型好,我价格低!
反正拼价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什么创新发展这种话都会说,可是做起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的,老子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谁有功夫跟你谈工匠精神!不要想着多有逼格,关键有逼格的事情做不来啊!
轻工业产品要是不做成白菜价,简直是对不起老天爷了!
“我们的对手主要是日韩企业,都是万人的纺织大厂,咱能给他挤破产?”,这话于德华真的不信了,国外的大厂他也去参观过,不要谈技术水平,光是管理水平就比国内高上好几截。
就是目前跟东南亚的服装行业都没法比。
“能,一定能,不光是服装产业,只要是轻功产业咱都能给他挤破产,眼镜、工艺美术品、塑料制品、五金制品、家用电器、羽绒及其制品,咱们一项项慢慢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李和不免有点向往,他想着哪怕能把国内轻工业的进程提前个几年也是好的。
“那我们组建这个轻工业联合会的目的就是打价格战的?”。
李和笑着道,“那你以为呢?就是要抱团到国际上打价格战,没有比中国更勤劳和更能吃苦的工人了,如果拼劳动力都拼不过,中国制造业哪里还能有前途”。
简单的把中国制造业发展的原因归功于劳动力丰富是不正确的,印度、东南亚都有丰富劳动力,哪怕是非洲都不缺人,但是偏偏只有中国制造业崛起了。
还是功归于中国人的吃苦耐劳。
虽然会有血汗工厂的既视感,但是抛开生产力谈待遇就是耍流氓,具有“胡不食肉糜”的优越感。分工本来就是这个世界进步的体现,对于此时中国人的痛点是如何解决穿衣吃饭,而不是苦和累。
工人拼命加班才换来很少的工资,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国家穷呗。
一切的一切取决于生产力。
“我们很多代工厂都是按照我们的要求,采用的计件绩效工资,很多工人恨不得24小时待在产线上,确实能吃苦啊”,于德华不得不感慨工人们为了每个月为了多出几块钱加班工资而付出的狠劲,那股子狠劲令他都感动敬佩。
“是的,这就是我的信心所在。都这么拼,发展不起来,才叫没天理。所以一个国家的制造业就是这样,从无到有,从有到精,从精到强,从质变到量变,都会有一个过程,不要去忽略这个过程”。
于德华抿了一口茶,忍不住乐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咱做的事情就跟功在千秋一样,有多了不起似得”。
“功在千秋我不敢说,起码是为社会做贡献。再说也是利国利己,你就不想想,你把这事做成了,你将来有登上福布斯财富排行榜上的一天?”。
于德华嘿嘿一笑,“还真有可能”。
只要把轻工业联合会给搞成了,他手里到时候能有多少代工厂,他能出口的产品能有多少,能赚多少钱!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了!
“还有,代工厂的技术改造继续做,咱们继续给他们借款”,李和从去年就要求于德华给一些技术设备不好的企业做外汇贷款,数额都是不大,只有十几万美金,用来从国外进口设备,而且大多是旧设备和淘汰设备,但是却把工厂的产品质量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光这项咱们在外汇汇率上就亏了600多万人民币”,于德华有点心疼的说道,按他的想法,给贷款就是已经足够让很多工厂当爷爷供着了,关键还给固定汇率,就是说借款的时候是什么汇率,还款的时候也是什么汇率,对这些厂子简直宽厚的不像话了,官方汇率和市场汇率有6块钱的差价呢,一年借出100万美金,就是差600万人民币,严格来说,他于德华一年要少赚600万人民币。
“如果让他们用浮动汇率,这些厂子没几个能活的下来。”,李和也是没办法,为了长远的发展,这些都是必须做的。有些厂子为了技术改造,做了外汇贷款,设备提升了,是赚了回来外汇,可是这些外汇落不到厂子的口袋里,最终要按照官方汇率兑换成人民币的,结果最后还款的时候都是高价从市场上买外汇,这一来一回就是亏钱。
“那我就听你的”,于德华也就抱怨一下,他还是挺享受被厂家供着的感觉,他这几年听过的好话,比他一辈子听见的都要多,走到哪里现在都是前唿后拥,走哪里也敢吹一句人面广,朋友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