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世仇
客栈里停着一辆马车,宁欣推开窗户时,看到了那辆突然出现且寻常的马车。
手扶着窗棂,宁欣停了一会打算关上窗户时候,马车的帘子挑开,从上面跳下一邪魅到极致的十七八岁少年。
关窗户的动作由不得停止了,宁欣怔怔的看着那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妖异的少年?眉眼如画般的清秀,却透着邪魅,宁欣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
那邪魅少年躬身将手伸进马车,态度恭谨得很,本来挺拔的身体弓着,”主人。”
低沉的声音好听极了,宁欣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在还没出现的主人身上。一道影子闪过,宁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也只有他才能震得住这般妖孽的人。
庭院里桃花瓣飞扬,几株盛开的桃花一簇簇的洒落花瓣,齐王世子...不,如今应该叫齐王殿下,他一袭玄色蟒袍,胸口绣着银亮的四爪腾龙,高高的王冠压在他头顶,卓尔不群的脸庞略微带着些许的病态。
齐王手上拿着纯白的帕子,并放到唇边挡着嘴唇咳嗽了两声,微风卷起桃花瓣围绕着他飞舞,在齐王身后突然多出了四名黑衣的男人,他们一脸的肃杀之气,看似像是木头桩子,实则只要有人靠近齐王,他们会化作猛虎撕碎了冒犯齐王的任何人。
方才那妖异非常的少年在在齐王面前低垂着脑袋,谦卑的跟在他身边。
齐王又咳嗽了两声,秋水般清澈的眼眸看向宁欣,浓得化不开的惆怅萦绕在眼底。
宁欣欣赏赞赏的道:“好大的排场。”
宁欣拿起旁边放着的茶盏,将茶水顺着窗户泼出去,砰得一声,合上了窗户。
齐王身边的人不见任何的不满挑眉动作,妖异的少年躬身低声道:“主人,奴去?”
放下了手中的绢帕,齐王淡淡的说道:“不用。”
他抬脚走到了门口,很有礼貌的敲了敲房门,声音里隐含着极淡的请求:“我可以进来吗?”
跟在齐王身后的人这才略有动容,哪个人敢拒绝自己的主子?听齐王口中隐含的祈求,他们的心很疼。
“我不想见你!”宁欣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你养你的病,我去给亡父扫墓,你我互不相干。”
齐王眸色暗淡了一瞬,面色仿佛更苍白了一分,咳嗽得声连绵不绝,可屋里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不是我的事儿,是李冥锐。”齐王不在装病了,中气十足的说道:“您不想知道李冥锐的出身?他的根在何处?”
“你为什么不去同他说?”
宁欣忍不住走到门前,隔着木门隐约可见齐王欣长的身影。
齐王唇边多了一抹苦笑,从屋里声音的远近可知,宁欣站在了门口,方才同他答话的时候应该是坐着的。
“一样是伪装,为何我不行?”
“因为你不弱。”
“他就弱吗?哈,好笑极了,他如果懵懂无知,会逼得王家解除婚约?宁欣,他是干净的,难道本王就是污秽?他能做到的事情,本王也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本王一样会做到。”
上辈子他错了,这辈子他不会再错下去。既然上苍给了他和她机会,为什么他要重吞苦涩?
宁欣叹息:“我以为这个问题,你我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以为你不会再提起。”
齐王道:“我以为我还有机会。”
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有害无益,可他偏偏想要最后争一争。宁欣外傲内软,以前他太过强势,若是软弱下来,是不是宁欣会给他机会?因为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宁欣的能力,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宁欣。
想她,想皇位,想皇位,想她...齐王的虚弱倒也不是伪装的,自从承爵,接手以前韩王留下的暗棋后,齐王一直承受着折磨,为什么他不能鱼和熊掌兼得?为什么不能弥补上一辈子的遗憾?
老天再给了他机会,他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同李冥锐争宁欣?
“大唐帝国开国之主只有一后,他能做到天下无妃,为何我就做不到?”齐王声音暗哑。
宁欣打开了房门,看着齐王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哪一点比我好?”
“也许他哪一点都赶不上你,可我就是看中他了。”宁欣唇边勾出了一抹笑意,“若是前生你说了这番话,我许是就嫁给你了,可今生...不行,若是你想再说此事,我以为没什么好谈的。”
宁欣打算关上房门,齐王伸手撑住了门,俊美的脸庞靠近宁欣,低声问道:“你打算再同我为敌?”
“如果你想要的话。”宁欣抬眼,含笑的目光扫过齐王,“你这身帝裔嫡血的王袍很好看,你也想了很久了吧。”
齐王深深的注视着宁欣,“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提此事。”
齐王挤进了屋,抱琴吓得脚软,齐王世子...不,齐王殿下不是傻子!
抱琴恨不得将身体素缩进地底下去,小姐也太厉害了,敢拒绝并威胁齐王殿下?
“抱琴,上茶。”
“喏。”
抱琴眼看着宁欣坐到了同齐王世子相对的椅子上,心里打了个寒颤,这两人...惹不起啊。
齐王摸了摸下颚,“我想你拒绝的我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太像了?”
“看到你就跟照镜子似的,两个相似的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重新来过,想法自然是不一样了,这辈子我想过一些自在不同的日子。”
宁欣上辈子玩得太大,玩得太野,这辈子她想做个贤妻,做个辅佐丈夫步步高升的好妻子,做个教养儿女的好母亲,不想再参合仇恨和天下大事中去,这些全新的体验齐王给不了她。
“你可以两世都为了同一个目标,可我不想重复过往。”
“本王明白了。”
齐王抖了抖袖口,含笑问道:“怎样?本王这身行头如何?”
齐王很臭美的在宁欣眼前转悠了一圈,自傲的说道:“齐王...帝裔嫡血,先帝最宠爱的孙子!”
抱琴将茶盏放下后,立刻退出了屋子,宁欣抿了一口茶,平淡的陈诉:“齐王,世人皆知的傻子。”
“不说这个成不?”齐王没了底气,也不显摆了,坐回到椅子上,“本王过些日子就恢复了心智了。”
“你恢复神智之日,麻烦也就到了,齐王殿下,保重!”宁欣调侃味道不减,尤其爱看齐王那张委屈的脸,若是嫁了他,哪有现在的自在?
宁欣宽者茶叶,莫怪从昨日起,李冥锐似失去了魂魄的心不在焉,看来他早得到了消息,知道齐王会赶过来。
“应对麻烦事儿,本王不怕。”齐王自信的说道。
上辈子他输给了宁欣,不是输给了当今陛下。他身为藩王时逼得当今步步后退,时至今日他有了帝裔嫡血的身份,他还用怕当今帝王?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轻视敌人。”
“宁欣,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给本王永生难忘的教训。”
“话不可这么说,不是你京城情报系统瘫痪了,你也不至于有那个下场。”
“我的情报系统不是你毁掉的?”
装什么无辜啊,齐王有时候恨不得掐死她,她死了,许是不会再有那么的事了,可她死了,他也就寂寞了。
齐王抬头,守在门口妖孽般的少年关上了房门。
宁欣笑着问:“是他?”
“嗯。”齐王撩起了茶杯盖,“我听你小姨说过,锦衣卫。”
宁欣眼珠一转,“还有东厂,西厂,怎么?您也打算在大唐境内遍布特务?英主的话,他们是最好的鹰犬耳目,若是换上个白痴皇帝,他们会兴风作浪的。”
“若是大唐亡于此,那是我子孙后代没用,怨不得旁人。”
“喂,你还不是皇帝呢,别说得这么霸气好吧。”
“这不是霸气,是实话。”齐王面露自信,同宁欣说话,很放松,很舒服。
宁欣向后靠近了椅子里,低声问道:“你方才提过李冥锐的根,他是哪家的?”
齐王眉头微微不悦的皱起,“你想知道?不是我说,他的家族比我齐王府麻烦得多。”
“我不怕麻烦,只看值不值得。”
“燕国公。”
宁欣心差一点跳出来,讶然道:“燕国公?竟然是燕国公?”
“是,燕国公嫡血,但燕国公府不会承认李冥锐父子,你也应该记得,燕国公府的祖训有一本书那么厚。”齐王露出一抹嘲讽,”可惜,燕国公府即便祖训再厚,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代若是再无法取回丹书铁卷,曾经显赫一时的燕国公怕是彻底的消亡了。”
“韩王没了,燕国公却还在,你是不是觉得很气愤呢。”宁欣忍不住笑了,越笑越欢快,“天意弄人啊,韩王一脉同燕国公一脉世代为敌...哈哈...笑死我了。”
齐王脸庞黑了一分,“有这么好笑?”
“你们是世仇啊,如何不笑?”宁欣勉强绷住了笑容,可看到齐王...她又笑了,“对不住,对不住,你祖先将燕国公从韩燕藩地赶回京城时候,一定没想到有今日。”
齐王冷着脸道:“韩燕相扶,大事可成!这是韩王和燕国公共同留下的祖训!韩王铁幕同燕云飞骑联手纵横天下,你还是想一想怎么让李冥锐继承燕云飞骑吧。”
第一百零五章 藏宝
韩藩最开始被成为韩燕藩地,一韩王一燕国公,两人为生死兄弟,世上的人能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封爵就藩后,韩王和燕国公在韩燕封地争得很凶,生死相交的兄弟貌合神离,最终反目成仇。
在争夺韩燕封地控制权上,韩王的祖先明显技高一筹,将燕国公逼得退回京城。据说燕国公曾在离开封地前,指天发誓,江河干,海水枯,才同韩王修好。
韩王独霸藩地,可燕国公也带走了曾经名震天下的精锐燕云飞骑。后来韩王手中也有了骑兵,可同被传为神话的燕云飞骑没法比,在大唐复国战中,燕云飞骑灵活且擅攻,韩王铁幕稳如泰山,是燕云飞骑最好的掩护,如此才有两家联手,天下无敌之说。
这些往事在宁欣脑中一闪而过,她笑容越来越灿烂,调笑道:“海水枯了吗?江河干了?世仇的两家和好如初?这是大唐最大的奇闻。”
李冥锐效忠齐王这一点宁欣很清楚,她没有阻止李冥锐,根本原因是对曾经的师兄很看好,站在实力雄厚且志在天下的人身边,总能更接近胜利,也只有他才能用好李冥锐。
齐王很少见宁欣这么活泼,她笑意盈盈的脸庞比静思时好看,贪看了宁欣好一会,齐王道:“燕国公族谱上没有他们父子,严格说起来,他们不是燕国公府的人。而且燕国公...哼,一代不如一代,爵位虽是还在,但丹书铁卷被收回皇宫,如今的燕国公一旦有个好歹的话,燕国公府将不复存在,没有丹书铁卷可是要低减袭爵的。”
“而且我得到的消息,燕国公虽是妻妾成群,但生出来的都是小姐,过继一个儿子夭折一个,燕国公那些兄弟红着眼睛盯着继爵,好在燕国公还算有点脑子,到现在也没定下谁继承爵位,因此但凡燕国公李家的血脉都拼命的向燕国公身边凑。”
齐王斜睨了默默饮茶的宁欣一眼,笑呵呵的问道:“你欲如何?燕云飞骑的训练之法据说只有燕国公清楚。”
“当今陛下收丹书铁券却保留燕国公的爵位,想必另有忌惮。”
“你指得是燕云飞骑?”齐王此话出口,随后摇摇头:“虽有训练之法,但无人也没大用。”
宁欣嘴唇微有弯,茶杯盖落在茶杯上,当得一声,“无人?”
“京郊的神机营!”齐王拍了一下脑子,又落后于宁欣想到了神机营,明明是他最先查明白李冥锐的身世的。
宁欣说道:“没错,神机营最开始就是燕国公从韩燕藩地带回来的燕云飞骑,从先帝起不重视神机营,神机营逐渐的这衰落并淡出了京城贵人们的视线。可无论怎么衰落,神机营是存在的,根据当年燕国公和李姓皇族的协议,神机营永存并永属燕国公。”
齐王点头道:“曾经的燕国公也是野心勃勃的人,精明狡诈。明知道争不过韩王祖先,他回京也捞足了好处,原本意图保存实力再同世仇韩王对决,可惜子孙后代不争气。”
“我以为韩王后代也不怎样,为了争皇无视步步紧逼的鞑子,诛杀逼死护国将军。”
“宁欣。”
齐王同宁欣的目光相碰,似被宁欣眼里的寒意和恨意吓到,齐王别开了目光,“他不是已经付出了代价了?皇位垂手可得的时候被你毁个一干二净。”
“皇位垂手可得这本来就是错的,以三年前的状况来说,他争皇位只能是天下大乱,否则我爹也不会誓死劝解了。”
宁欣眸光幽幽,“你们谁也不用说谁,全都一代不如一代。”
齐王声音低沉:“我不同你争论这事,我告诉你李冥锐是燕国公的后代...最主要的原因是,宁欣,你认为鞑子的汗王是否死了?”
“你什么意思?草原上有消息了?”宁欣心中一紧。
“三年前密林一线匣设伏,号称歼灭鞑子三十万精锐铁骑,鞑子到底损失多少谁也说不好。”齐王食指微微颤抖,“你我另有机缘,焉知他没有?”
宁欣嘴唇动了动,反驳:“若是人人都有机缘,世上不就乱套了?”
齐王听出宁欣的紧张,也知她只是看起来很镇定理智,其实心底也存了怀疑的,洒然一笑:“好,即便他没有咱们的机缘,可你不要忘了他精心栽培和防范的弟弟,那人有着不弱于术赤的才干勇气,最重要得是他比术赤能忍,他既然在术赤的百般试探下活下来,你以为继承了术赤野心才干的他,会放弃进兵中原的企图?”
宁欣脸色变了变,想到那皮肤黝黑的男人,他那双眼睛野心勃勃又隐忍的眼睛,宁欣还记得,“他是不会放弃。”
“我得到消息,草原会派使臣去京城,鞑子臣服于大唐。”
“这是谎言!”宁欣下意识的说道,“不可能,他们绝对不会成为大唐的属藩。”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当今陛下会相信,韩藩被撤,其余三王实力受损,这一切给了他太多的自信。若是鞑子图谋不轨,凭如今韩地...无双都护府的兵力和督抚将军能抵挡得了?一旦关隘被攻破,百余年前的灭国之事也不是不可能重现。”
齐王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将书信放在桌上,食指点着书信向宁欣方向推去,“春秋战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最终攻破吴国,成为一代霸主,如今随坐在汗王位置上的小孩是他的儿子对吧。”
宁欣拆开书信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云泽的儿子。”
“云泽?”
“嗯,很像中原名字对吧?这是他大唐的师傅给起的,不知是为了取信术赤还是怎样,他舍弃了曾经的名字改叫云泽。没想到他权掌草原依然叫云泽。”
齐王心里颇为不是滋味,试探的问道:“你不会同云泽也很熟悉吧。”
“是很熟悉,我还曾经帮过他偷情!”宁欣笑盈盈的说道。
齐王沉了沉烦闷的心情,“这是不是你小姨说过得玛丽苏?”
宁欣好笑道:“你也还记得?”
“是男人都逃不开你,不是玛丽苏是什么?”齐王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不知道。”宁欣缓缓的说道:“我也不想知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宁家小妹死了,无双郡主也死了,韩王,术赤都死了。江山被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是云泽,齐王,大唐陛下争雄的年代。”
“你少说了一人。”齐王唇边多了一抹的苦涩,“李冥锐,有你在旁边看着的李冥锐也是一个重要角色,况且他本身资质就不差的。”
宁欣想了想说道:“他是燕国公嫡血的事还有谁知道?他父亲怎么会被逐出家族的?”
齐王道:“他父亲让大唐国库亏损了一千万两银子!因为找不出他贪墨的证据,先帝将他罢官,燕国公自然将他逐出宗族了,后来他们去了韩地。”
“难怪,难怪。”宁欣喃喃的说道,“难怪王家一开始百般看不上他却还留着他,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婚约,如今看来不全是因为婚约,还有一人...”
“什么?”
“没事,许是我想多了。”
薛珍对李冥锐甚是奇怪,也许薛珍也知道了什么,如果推断成立的话,贤妃是不是也知道了?当今陛下不可能不知道李冥锐的身世...宁欣叹息:“麻烦。”
一千万两银子没了却只将李冥锐的父亲罢官赶出京城,这相当于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有猫腻!真猜不透先帝是怎么想的,李冥锐身上背着这么个包袱,想平安顺利的科举为官怕是难了。
“国库缺银子,大唐的税负每年才多少?这笔银子很重要。”
不想让宁欣过多烦心,齐王略微宽慰宁欣,“不过,李冥锐的父亲不是主谋,先帝将主谋等人炒家灭族,他父亲可能知道些细节。”
“越解释也糟糕!”宁欣斜了齐王一眼,“一千万两银子不会平白飞了的,你就不惦记着?”
李冥锐跟背个藏宝图没有区别,齐王想要谋得大业,缺不了银子。
齐王又从袖口掏出几张纸递给宁欣,“还给你!”
这几张纸是地契房契,是宁欣小姨在京城的产业,当年为了报仇,宁欣将外祖家的家业和小姨的商业网都搭进去了,无双郡主隐居后,朝中的大臣和宗室瓜分了本应该属于宁欣的产业。
以前的齐王好财色,脸皮也厚,分了最多的店铺房产。他成为齐王后,虽是眼馋这些东西,但还是将这些拿出来交还给宁欣。
齐王撑着脑袋笑道:“别说不要!这些店铺只有在你手里才能恢复曾经的繁荣,你也不想你外祖家什么都剩不下,不想你那位经商天才的小姨一生心血白费。她敢女扮男装走天下,你就不敢?”
“我怎么听着你另有所图?”宁欣探了探房契。
齐王大笑:“说对了,我不会让你做贤妻良母,无论换了多少个皮囊,你都是宁欣。若是李冥锐接受不了你...宁欣,你可以...”
“主子,李公子求见。”门外传来回禀的声音。
“让他进来。”齐王隐住笑意。
李冥锐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几步走到宁欣跟前,抓住宁欣的手腕,一阵风一般的离去。齐王怔了怔,“笨蛋!”不知这笨蛋是说他,还是说李冥锐,也许都有点吧。
第一百零六章 决心
风在耳畔吹过,李冥锐带着宁欣似跑出很远。李冥锐觉得距离足够安全停下了脚步,磕磕巴巴的问道;“你没事吧。”
“如果我说有事,你待怎么办?”浓密挺翘的眼睫轻轻的颤抖,宁欣低声问道:“后悔了?还是不跑了?”
“背着你!”
李冥锐的手伸向宁欣发鬓间,轻轻碰触发鬓上的点翠簪子,声音似被拨动的低沉的琴弦,“我怎么会后悔?”
“你又能带我跑到哪去?”宁欣感觉到头上的那只大手,抬眼看去,他的眸子若点墨,“若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你会怎样?”
“带你离开。”
“嗯?”
“大唐天下即便是他的,我不是。”
宁欣歪了歪脑袋,“这话前后矛盾,你不想做大唐的子民?”
李冥锐又磕巴上了,“这个...我不是不想做大唐的子民...我是说...”
深深吸气,李冥锐停了好一会,坚决的说道:“只要你不愿意,即便是大唐的帝王也不能勉强你。”
这也是他效忠齐王原因之一,只有在齐王身边才能更好的保护宁欣。
李冥锐不可能不知道齐王隐藏起来的势力,除了对齐王的佩服之外,李冥锐也知道单凭皇子的资质争不过齐王,别看有贤妃和九皇子闹得欢,齐王的全部势力也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战功!举世无双的战功!
忠诚!除了宁欣之外的献给齐王的忠诚!
地位!在齐王身边不可或缺的地位!
李冥锐在宁欣面前木讷,但不意味着李冥锐不聪明。几经衡量,既然齐王争天下势不可挡,那么他只能成为对齐王举足轻重且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他最在意得还是天下,最在意赢得身前身后名。”李冥锐憨厚的一笑,“看着吧,即便他离着皇帝宝座只有一步之遥,没有人三催四请,没有万民上书恳求,哪怕他想做皇帝想得发疯,他也不会坐上去!”
这样爱惜名声的人怎会会落下逼奸重臣妻子的口实?
宁欣眼里多了一抹笑意,不愧是被他称为小悟空的人,真是了解齐王的性情!他前生爱装范儿,今生一样如此。
“治重臣之罪,帝王何患无辞?”宁欣笑盈盈的问道“若是将来我变心了呢?爱慕富贵了呢?爱慕天底下女子最高的位置呢?你是骂我下贱?还是...”
李冥锐握住了宁欣的手臂,向怀里带了一下,“如果你成了想做皇后的女人...”
“怎样?休妻?”宁欣同李冥锐的目光相碰,看到他的平静,“你不相信我会变成那样?人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女子。”
“如果你想做皇后,我造反!”李冥锐低头,同宁欣的嘴唇极近,“你若相当皇后,我就造反!你若想要去看天下的景致,我辞官!你若想做京城第一命妇,我会是大唐第一重臣!你想怎样,我会尽力做到。”
鼻尖相碰,宁欣感觉到一阵的酥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宁欣从没感觉心跳得这样快,身体软成了柳树枝,勉强站立,听到他说:“无论你变成毒妇,妒妇,还是贪恋富贵的女子...我都不会放手,如果你爱慕上别人...我会杀了他,将你永远的留在身边,这辈子是,等我死了,我们合葬!”
“其实我不太喜欢听这样霸道的话。”嘴唇轻起,宁欣的手抚上李冥锐的脸庞,“我从来都不喜欢霸道的男子,可今日...我喜欢了呢。”
肯为宁欣造反的男人不是没有过,可术赤也好,韩王师兄也罢,造反的原因她只占一部分。
李冥锐不一样,他可以为宁欣抛弃忠诚,抛弃一切,造反只是因为她想做皇后,他甚至可以忍受宁欣成亲后移情别恋,还想下辈子同宁欣在一起。
被宁欣抚摸得很舒服,李冥锐眯着眼睛,“只要你选择同我成亲,我死也不会放开你。我对你比世上任何人都好,听你的话,宁欣,别抛下我!”
宁欣含笑道:“知道北魏孝文帝和冯润吗?”
李冥锐点头,“你不是冯润。”
“若我真得喜欢上了旁人呢?”
“你不是冯润。”李冥锐重复了一遍,手臂缠住了宁欣的腰肢,纤细的腰肢似他一只大手就能攥住,“你柔弱娇媚的身体里隐藏着一抹果决的灵魂,你是最像无双郡主的人!”
开始那句话宁欣听着很高兴,齐王了解她不奇怪,可李冥锐知她,那么李冥锐看到得只是宁欣而不是原主,可那句像无双郡主的话...宁欣笑道:“很像?”
“嗯,很像很像。”李冥锐点头,怕宁欣不相信,“真的,我觉得你就是无双郡主...”
李冥锐感觉脚面一痛,宁欣不解气的在李冥锐脚上拧了几下,李冥锐皱着眉头:“踩吧,踩吧,再踩几脚,你也是像无双郡主的。”
宁欣挣开李冥锐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来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瞪着他,“你到底是喜欢宁欣,还是喜欢无双郡主?”
虽然她们是一个灵魂,可躯壳是不同的,宁欣承认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每一个女子都会有情敌,我的情敌是你父亲的固执坚持。’这话是在小姨酒醉的时候说的,宁欣的情敌是以前的自己?用不用这么搞笑?
李冥锐傻愣愣的说道:“无双郡主是无双郡主,你是你...不对,你们那么相像,也不对...你们不是一个人。”
被自己绕晕了李冥锐彻底的傻了,他知道如果解释不清楚,宁欣会生气的。
“我敬佩无双郡主,却从没想过娶她。”李冥锐自我剖析,“我想娶你!”
宁欣笑盈盈的说道:“是没想过娶无双郡主还是娶不到?”
...
李冥锐板着脸,宁欣转身向他摆手,“你想明白再同我说,李冥锐,再像的两个人,哪怕灵魂是一样的,我也不是无双郡主。”
已经决定不走前生路的宁欣,怎么还能成为无双郡主?即便灵魂是一样,追求不同,结果也不一样。
宁欣根本不想再做什么无双郡主,对王月莹说过,无双郡主是不幸的,这辈子宁欣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忠诚的丈夫,可爱的儿女。
上辈子她为国仇家恨而活,这辈子她又怎么会重蹈复撤?
此后几日,宁欣对李冥锐极为冷淡,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并几次拒绝了李冥锐的好意,平王世子被他们两人弄得左右不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几次想要缓和紧张的气氛都弄得状况更紧张。
平王世子扇子拍着脑袋,苦涩的说道:“我这是不是花钱找罪受?啊,你们两个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银子,还给我脸色看...世上怎么有你们....”
品茶的宁欣,发愣的李冥锐,两人同时看向平王世子,很有默契的道:“怎样?”
折扇敲打着手心,平王世子叹息:“你们有如此默契敞开说多好,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都憋着,忍着,也不怕生病?你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房门开了,齐王在妖孽般少年和铁卫的护送下走进屋,齐王清澈的眸子扫过众人,平王世子呆呆的出神,眼前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人是傻子堂哥?
平王世子手中的扇子差一点因为刺激而扔了,齐王身边的少年长得真是俊俏,明明五官雌雄莫辨,可却不会让人误会是女子,只是比男子多了一抹阴柔,不仅长得好,穿戴也是精致的,他腰间那块玉佩价值千金。
李冥锐起身,向宁欣方向移动了两步,撩起衣襟跪地,“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背着双手,平静悠然的问道:“不跑了?”
没等李冥锐回答,平王世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吓得脸煞白,“堂哥?堂哥...你得病好了呀?”
齐王斜睨了平王世子一眼,迈步走到椅子前,跟在身边的少年拿出绢仔细的擦拭椅子,低声道:“主子。”
宁欣放下了茶盏,好笑的说道:“齐王殿下屈尊降贵的进门,是为了来寒碜我们的?旁人都坐得,单齐王殿下坐不得?既是嫌弃我等鄙俗,你进来做什么?”
平王世子果断的靠近宁欣,能抢齐王堂哥光芒的人好像只有嫩弱娇花的宁欣,李冥锐也算一个,可最近几日他不太正常,平王世子想着还是靠近宁欣比较稳妥。
“奴才该死。”妖孽的少年跪在齐王脚边,“奴才不忍主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宁欣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丁点的委屈?啧啧,齐王殿下进门落座是委屈?那您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就是看不上齐王这样装模作样,他比他们高贵多少?既是想着高贵的身份,来招惹他们做什么?
他的傲慢印在了骨子里,转生几次都是一样,宁欣最不喜欢他这一点。
“齐王殿下,在下不打扰你了。”宁欣迈步出门,“平王世子,咱们去苏州,快一点的话,能在苏州吃上午饭。”
齐王道:“宁小姐先行一步,本王同李冥锐有话说。”
平王世子闻听此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堂哥的病真得好了,是不是受了刺激的傻子都会清醒?
可堂哥病好...帝都该有人不放心了,平王世子后悔啊,他怎么摊上了这样麻烦的事儿?
略带同情的看了李冥锐一眼,平王世子心说,还有人比自己更倒霉。
第一百零七章 牵绊
“退下。”
“是。”
齐王喝退了妖孽般的少年飞宇,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宁欣,“你留下,本王有事同你说,本王亦能帮你...宁欣...”
宁欣冷笑一声,抬脚就走,“你的事情我不参与,我的事也不用你过问。”
平王世子远走的宁欣,又看了看在屋子里端坐的齐王,嘿嘿傻笑两声:“齐王堂哥,回头见哦。”
向跪着的李冥锐使了挤眉弄眼,平王世子发觉李冥锐根本不搭理他,气得要命,平王世子忍住齐王身上发散出来的寒气,提醒道:“大个子,还不走?”
李冥锐低头道:“你先去。”
平王世子遥看宁欣即将消失的背影,一跺脚:“你会后悔的。”
他向齐王拱了拱手,转身追上宁欣。
屋子里寂静下来,齐王坐着,李冥锐跪着,齐王带来的铁卫像是柱子一样站在房门前,妖孽少年飞宇躬身站在齐王身边,时刻留意着齐王的动静,不是齐王,他早被龌龊的男人生吞活剥了,齐王给了他尊严,给了他地位,给了他一切,他愿意为齐王生,为他死。
飞宇不是看不出齐王对宁欣的重视,可就是因为齐王的这分重视,飞宇才会故意针对宁欣!
因为他都看得出来,宁欣在践踏主子的倾慕,宁欣根本不在意主子,主子这样的人垂爱于谁,那女子不是应该感动涕零么?
宁欣娇弱如花蕊,脾气又不是太好,不是能经历风霜的明艳女子,宁欣这样的人配不上主子。
飞宇想象的女主人——齐王妃,应该是艳若牡丹,性如烈火,坚韧强悍,智谋无双,最最重要得是对齐王忠心耿耿,以主子为天!宁欣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女子。
李冥锐慢慢的站起身,不赞同的说道:“王爷不应该得罪她?你明知道她最厌烦您高高在上的傲慢。”
齐王宽了一下茶叶,气息吹拂过茶水,“本王若不得罪她,你可还有机会?况且脾性...本王改不了。”
宁欣从来没给过他机会改正的机会!
“你能留下来,大出本王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齐王抿了一口茶水,“宁欣太过要强,做她的男人很辛苦。”
地位,权利,财富,名声,这些必须得具备,否则...宁欣怎能看得上?
“王爷说错了,做她的丈夫一点都不辛苦,她求得不过是一颗真心!”李冥锐的直觉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齐王怔了怔:“真心?原来是这样么?”
李冥锐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几许的懊悔,明明知道宁欣要得是什么,可为什么非要同宁欣闹别扭?李冥锐的确幻想过迎娶无双郡主,因此他在没有完全真诚的时候,不配站在宁欣身边。
“你同她是怎么回事?你不够真诚?”
齐王询问李冥锐,如果宁欣的幸福只有李冥锐能给的话,此时江山最重的齐王希望他们两个能白头到老。
两世为人,齐王也希望宁欣能得到所想的生活,不知将来如何,起码现在齐王希望宁欣能过得好。
李冥锐眸色暗淡了一瞬,“无双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无法忘记她。”
齐王嘴角微微抽动,能想象宁欣此时的郁闷,情敌是自己的前生...世上怕是没有如此搞笑的事儿了,齐王瞧出李冥锐的矛盾,心底淡淡的泛起喜悦,宁欣越是‘折磨’他越好,迎娶宁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无双郡主可记得救过你?”齐王对宁欣的好记性很有信心。
“不记得。”李冥锐声音低沉,“但我记得她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她,我许是饿死了吧。”
“饿死?”
“嗯。”
李冥锐坐在齐王旁边,看了飞宇一眼,“我也要喝茶!”
妖孽少年面色如桃花,更显得他天生妖孽,男女看他皆痴!别误会,飞宇是被李冥锐大大咧咧气得。
“上茶。”
“是,主子。”
飞宇出门,一会功夫又端上一杯茶盏递给李冥锐,笑容灿烂比罂粟花还诱人,“请用。”
但凡见过他这样笑的男人,没有不痴迷的。
李冥锐道:“你在我眼里是个爷们,只是生的漂亮点,但再漂亮也是汉子。”
飞宇垂头露出白皙的脖颈,齐王笑道:“飞宇啊,他脑子里只有宁欣。”
无论是无双郡主,还是现在的宁小姐,都是叫宁欣的。
李冥锐喝了一口茶,浓黑的剑眉拧紧,齐王淡淡的说道:“很熟悉吧。”
“没想到飞宇懂得韩地的沏茶方法,茶叶好坏我分不出,但味道我喝得出。”
“韩地...”齐王眸光深幽,轻声说道:“你我的韩地。”
李冥锐问道:“王爷说什么?”
“罢了,你将来总会知道的。”齐王期许的看着李冥锐,“韩王一脉护卫北疆百年,轮也该轮到燕国公了。”
“燕国公?”李冥锐摇摇头,“那是谁?”
“你祖宗!”
李冥锐囧了,齐王哈哈大笑,自从转生后他没有再这么笑过,原主对李冥锐的好感此时在他心里越浓。
韩燕藩地,他们祖上曾经八拜结交,曾为生死兄弟!祖上没有做到共富贵,今生他同李冥锐应该可以做到一世不相负。
李冥锐问道:“我祖宗是燕国公?”
食指探了探,齐王道:“飞宇。”
飞宇从锦衣袖口抽出一张纸,递给李冥锐:“记录你祖宗八代,你是燕国公嫡裔。”
李冥锐看着纸张上的记在,他刚懂事父亲就亡故了,母亲很少再提父亲家族的事儿,但母亲看他吃苦,看他被痞子流氓欺负时,总会露出心疼来,给他上药的时候也总是说,你不应该这样...母亲临终前虽然没有说,但李冥锐知道他们想要归宗的。
“你母亲一样出身名门,同你父亲不离不弃,不过沐家前些年参与到夺嫡中,当今登基后,沐家也败落了,沐家男子大多被发配流放,沐家亲眷凋零。”
“多谢王爷。”
李冥锐起身作揖,齐王笑道:“用不上谢字,你想回燕国公府...”
“我不回。”李冥锐将记载着身世的纸张反到桌上,“我长于乡野苦寒之地,同尊贵的燕国公不相称,我是匹夫,不是贵公子。”
齐王道:“你不想给宁欣富庶贵重的日子?”
“王爷忘记了,宁小姐要得是一颗真心,富庶的日子,我相信宁小姐也会喜欢,可她更愿意自己经营起富庶贵重的生活。”
“难怪...难怪...”齐王释然的笑道:“你纵有万般坚持,该是你的总是逃不掉。你别以为燕国公府日子很好过,燕国公府丹书铁券被收缴,如今燕国公熬日子呢,一旦在燕国公故去之前无法得回丹书铁卷,燕国公就不存在了,而且燕国公府亏欠着户部的亏空,本王看国公府比寻常百姓家还艰难,燕国公府的人都惦记着承爵,鸡飞狗跳的...你不归宗也是好事。”
“就算是归宗了,爵位也轮不到我头上。”
齐王笑而不答,若是娶个彪悍的妻子,李冥锐又得他同平王世子相助,又得当今看中,未尝不会重振燕国公府。
太远了,那些事情对齐王来说太遥远。
“本王问你,你父亲故去前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
齐王目光灼灼,同李冥锐对视,“真的没有?”
李冥锐冥想了一会,摇头道:“我知晓王爷的意思,我父亲因失银子而夺职,世人都认为我父藏匿了银子,这笔银子反正不在我身上。若是我父有这笔聚财,也不会因为看不起病而病死了,母亲也不会靠着缝缝补补供我上学堂,她也不会因为艰辛的日子熬坏了身子,没有无双郡主的一饭之恩,我也早就葬身韩地了。”
齐王喃喃的说道:“前世今生,一饭之恩。”
因为一顿饭,得一银狼的佳婿?齐王暗自感叹,不愧是最会做生意的宁家人。
“王爷?”李冥锐明显感觉到齐王跑题了,诚实的说道:“我真的没有银子!”
那笔银子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齐王更在意李冥锐和宁欣的牵绊,银子...他虽然也缺,但并急迫,韩王的基业被当今吞噬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有小部分只有他知道!
缺银子可以再赚,若是同宁欣联手,齐王相信一年几十万银子还是能赚得到的,毕竟宁欣和他都是师傅和小姨教出来的。小姨曾经给他讲过经济基础决定政权!
私自授课的事情,宁欣不知,这是他同那个杰出聪慧女子的秘密。
齐王摇摇头:“本王相信你,可你科举之后,身份必将大白于天下,也许陛下已经知道了,不对,陛下一定知道了,他们会相信你?你现在不该叫小悟空,而应该叫唐僧!”
西游记是大唐最普及的话本,很多人喜欢敢于破天的齐天大圣,至于西游谁写的众说纷纭。
李冥锐身上金光灿灿,任谁都想咬一口。
李冥锐不任何的愁苦,神色坦荡荡,“没有就是没有,任谁问这笔银子都是不存在的。银子有量,人才无价!”
他有信心让世人忘记这笔银子,只记得李冥锐!
另一边,平王世子围着宁欣说好话,“其实大个子人不错的,憨厚,耿直,忠诚,不是我几个姐姐都嫁了人,我都想叫她姐夫的。”
宁欣问道:“他给你什么好处?”
平王世子扇子敲头,苦闷的说道:“就是没好处,我才郁闷啊,你说,我图啥啊?为啥帮他说话?”
“你是好人。”
“可我不想做好人。”
因为他知道没有机会,便宜谁不如便宜兄弟。
ps勿因小善而不为,前世今生一饭之恩,嘿嘿,夜喜欢这种感觉,求大家的支持,夜觉得故事已经步入正轨了。
第一百零八章 微甜
平王世子眉宇间平常时的嬉笑渐渐的消失,对坐在船头的宁欣道:“你不会真生他气了吧。”
小船船桨分水,划水,温暖的阳光在水面上反射,波光粼粼,在小船后面另外跟着一艘大船,如同一只小熊领着一只斑斓猛虎。
去苏州需要走一段水路,宁欣态度坚决的拒绝同李冥锐同舟,于是平王世子更担心他们的关系,虽然李冥锐在后面的大船上离着宁欣不远,可李冥锐是同齐王在一起,那日之后,李冥锐同齐王相聚时辰便多了起来,平王世子总能看到他们嘀嘀咕咕的。
“齐王堂哥清醒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谁担心也轮不到你担心,平王府稳如泰山。”
随着水面上荡起的波纹,小船一上一下的摇摆飘荡着,宁欣身体也随之摇晃,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坐在船头不是过意装深沉,也不是为了看风景,说出来丢人,她晕船!以前畅游江南的时候,她没晕得这么厉害,许是身体的原因,飘飘荡担的小船晃悠得宁欣昏昏欲睡很难受。
宁欣一万个后悔为什么不同齐王坐大船!
平王世子没看出宁欣的异样,虽是宁欣脸色比平时白了一点,他以为宁欣因为李冥锐生气的原因,不过宁欣眸子水气缭绕,非常得让人疼惜,平王世子几次在心底说服自己,别被宁欣骗了,朋友妻不可戏,在宁欣身边的他也承受了不小的诱惑。
“平王府怎么会不被牵扯进去?齐王堂哥可是皇爷爷最最疼爱的孙子,你是不知...当年他被皇爷爷宠成什么样了,皇爷爷一日看不见他就浑身不舒服。皇爷爷脾气不好,据说每次对朝臣发火都靠齐王堂哥灭火的。”
“嗯。”
“还有哦,我告诉你,据说,皇爷爷在废太子之后曾经想册齐王堂哥做皇太孙,连诏书都写好了,朝臣上的大臣为这事被杖毙了好几个,可在即将昭告天下的时候,齐王堂兄病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齐王堂兄病好就摔伤头,那旨诏书也也就不知去向了,有人说被先帝烧了,也有人说被谁取走了。”
宁欣按着昏沉发胀的额头,声音弱不可闻:“如此看,陛下是最犯愁的人。”
“也不尽然,陛下...不仅想要撤大唐四藩王。”平王世子眉头紧锁,叹息道:“陛下雄图大略,宁可信后宫的妃嫔亲眷,却不信宗室皇族。”
宁欣笑道:“可以理解,给妃嫔的娘家人权利也好,财富也好,随时都可以收回,但分权给王爷们,陛下不放心呢。”
平王世子靠着船舱,唇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仰望蓝天白云,手臂环着胸口,“所以我宁可做个纨绔荒唐的世子爷,也不愿被陛下惦记着,齐王堂兄实在是不明智!”
从此以后,他就是陛下最为防范的人。平王世子以前还能同傻子堂兄说两句话,并在有事的时候护着他,可现在...秉承平王爷的教导,他得离着齐王堂兄远一点。
“那个大个子...”平王世子扫过宁欣,“你还是劝一劝得好,我不知齐王堂兄恢复了几层功力,如今天下既定,跟他有牵扯的人都会倒霉。”
宁欣淡淡的笑道:“你很关心李冥锐?”
平王世子扭头嘴硬道:“谁关心他?我怕他太忠厚老实,不知京城动向。”
忠厚老实用在李冥锐身上不太合适,可李冥锐再狡猾,在皇族面前不够看,平王世子还记得当今登基时弥漫在京城上空的血腥。
“他是皇帝的人。”宁欣轻声回道,平王世子炸毛了,大骇道:“陛下的人?那怎么成?齐王堂哥看着就不像是好惹的,即便将来给陛下探听到消息,他也没有好果子吃的,无论什么时候最容不下二五眼儿。一旦齐王堂兄倒霉伏诛,李冥锐两面三刀的行为会被朝野上下的人骂死的,到时候即便是陛下也保护不了他。”
平王世子焦急的回头看着跟在小船后面的大船,企图穿透船舱警告李冥锐,“陛下那人最是要脸面,一个贤妃入宫已经够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谋害子侄的名声,你想后世人会怎么议论陛下?用间谍说出去丢人...但凡做间谍的人都没好下场,无论背后主子是不是赢了。”
看出宁欣一点都不着急,平王世子怒了:“你真打算不管李冥锐了?”
“这件事上,我管不了。”
“你就眼看着他被人唾弃?当齐王堂兄是好糊弄的?”平王世子脑袋碰了碰船舱,狠狠的拍了一下嘴巴,当作不知道多好,他为什么要下跟着李冥锐出京啊。
平王世子甚至感觉到以后暗淡无光且步履维艰的日子,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是不会放过他的,美好的纨绔日子好像一去不返了。
“我不会水,你落水的话,我救不了你。”宁欣慢悠悠的提醒神色恍惚,满脸悲愤的平王世子,笑盈盈宽慰:“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再糟糕,他能跳下水游回京城吗?再糟糕,他能舍弃看作兄弟的李冥锐吗?再糟糕他能舍下兄弟的心仪对象?既然他被拖下水,他也只能拽着他们快一点上岸了。
齐王堂兄...勾起了平王世子心底的野心!对纳先帝贵人为妃的当今皇帝,平王世子心中是看不起的,没有无双郡主,当今怎么会收复韩藩?怎么会威压其余三个护国藩王?
如今弄得好像都是当今陛下的功劳,陛下竟然默许酸腐文人污蔑无双郡主!没有一点为君者的气度,这一点是平王世子最为看不上的。
以前他醉生梦死,想着安安分分的承爵,想着吃喝玩乐得过一辈子,但他也是李姓皇族,是大唐开国皇帝的后代,他也曾想过为帝国做点什么,如此才不愧姓李!
平王世子常长吁短叹,耷拉着脑袋,“还有什么凄惨的事,你都说出来好了。”
宁欣很欣赏平王世子的意气和聪慧,口上却说:“你怎么知道我有小事相求?只是一点点的小事。”
“被你们拖下水,不聪明警觉点不是被你们给玩死了?”平王世子烦躁的甩了甩胳膊,向宁欣无奈的笑笑:“小事?你口中的有小事?”
“你为何不求齐王堂兄?别看他刚清醒,啧啧,你看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被精心训练出来的,我看先帝就是偏心,给他留下的人手和银子一定不少?”
“银子?”宁欣眉头微凝,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银子?”
“你糊涂了?没银子能做成什么?你真当齐王堂兄虎躯一震,所有人撇家舍业不计报酬的保护他?”
“你先等等。”宁欣抬手按了一下。
对不上,时间对不上,李冥锐今年只比齐王小一岁,齐王七岁的时候摔坏了脑子,而李冥锐的父亲被夺职在齐王出事前,李冥锐好像一岁的时候居家迁移到了韩地,先帝不会将这笔银子这么早就留给最疼的孙子。
平王世子被宁欣弄得心里毛躁,“你想什么?”
宁欣道:“你也知道我父亲是谁。”
“啊。”长大了嘴巴,平王世子道:“宁三元嘛,我当然知道了,先帝曾经很重视他,可惜死得太早了,不过为国战死,死得其所,青史留名。”
平王世子忙说好话,“宁三元了不起。”
“可很多人都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为江南盐政做得事情,为抵抗外族逝去的性命,忘记了他才情绝伦,忘记了他是大唐帝国开国后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
“你想怎么做?”
平王世子后背一阵阵的凉意,感觉到一点,江南热闹了,京城的陛下会更头疼的。
宁欣慢慢的起身,忍住呕吐的欲望,咽了咽口水,她这样落在平王世子眼中,却是娇弱的少女盈盈欲要拜谢,似喜似悲的含情目隐藏着忧伤和忍耐,淡粉的朱唇欲语还休...平王世子忍不住后退一步,不行,宁欣太勾男人了,就她这样的...只要开口相求,是个男人都舍生忘死啊。
“小心。”
宁欣快不拽住了平王世子的胳膊,声音甜柔:“你再往后退就掉水里了。”
平王世子味道一抹冷香,淡淡的脂粉味压不住得独特冷香,呻吟道:“我宁可掉水里了。”
掉水里,他会水能上来,万一压不住对宁欣的好感,他能同李冥锐争妻子?
“我只是请求你帮我搜集亡父的功绩,他在江南的德政,越是详细越好,顺便...”宁欣想了想,低声道:“这几间铺子你帮我查一下被谁买下了。”
平王世子点头:“我帮你。”
大船船头,风吹拂起李冥锐玄墨色的衣襟,袍袖翻滚飞扬,李冥锐看着前方,刀斧刻过的脸庞一片肃杀之色,“贴近小船!”
敞开门的船舱中,齐王放下了酒杯,垂下的眼睑盖住眼底异色:“听他的命令。”
大船贴近了小舟,波浪摇晃,宁欣身体站不稳,抬头看到飞翔的李冥锐,看到他黑亮黑亮的眼睛...等到波浪稍微平静下后,宁欣发觉她已经在李冥锐的怀里了,宁欣身体柔软懒得挣扎,“谁准你过来的?”
李冥锐从怀里掏出纸包好的酸梅,一手搂着宁欣的腰,一手打开纸包,捻起一颗梅子放到她唇边,心疼的说道:“晕船怎么不说?”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宁欣心里微甜。
第一百零九章 兄弟
前生韩王师兄曾经将稀世珍宝捧到宁欣面前,鞑子汗王术赤也曾经为她受过的委屈杖责许多旗主妃嫔。
可那些比不上李冥锐递过来的酸梅,宁欣记忆里的三个男人,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宁欣到底缺少什么,只是以他们认为对宁欣好的方式对待她。
宁欣也是寻常女子,她只希望在下雨的时候,他们送来一把雨伞,而不是人命或者银子。
人吃五谷杂狼,怎会不生病?即便她不说,宁欣也希望在她不舒服的时候,有个人能够发现,能保护她。
可上辈子,她就没等到这么个人。
琴瑟和鸣的丈夫不敢靠近她,甚至不敢碰触她。
韩王师兄???总是在她身体微恙的时候,来同她下棋。
术赤从未在意过她是不是不舒服,不是同她说改革就是询问她大唐的动向。
宁欣再精明干练,她也是女子,需要关怀体贴。
“怎么哭了?”李冥锐看到宁欣眼角渗出的泪珠,吓得赶忙松开她的腰肢,脸红的解释:“我不是有意冒犯,宁小姐???”
李冥锐将酸梅捧到宁欣面前,似刀斧雕刻过的脸庞硬朗中带了几许的祈求,低沉得声音如同波纹荡进宁欣的心里,“别不理我!别再同我生气了。”
波浪起伏荡漾,小船摇晃,宁欣眼眸湿漉漉的,鼻尖微红,又捻起酸梅放到嘴里,化开的酸甜,宁欣只尝到了甘甜,“我没生你的气。”
“真的?”李冥锐眼里闪过惊喜。
宁欣点点头:“真的。”
“那我可以要求,平王世子离着你远一点吗?”
“为什么?”宁欣颦眉,“你想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
“不,不,不是的。”李冥锐将手中的酸梅一股脑的塞给宁欣,带着几许的担心:“我是怕你选平王世子。”
“你心里不是也有无双郡主?”宁欣话语里溢满了浓浓酸味儿,
“我心里只有宁小姐,无双郡主???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恩人?”
宁欣上下打量了李冥锐,怎么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救过李冥锐?难道她帮得人太多了?
李冥锐点头:“是恩人。”
宁欣无奈的道:“算了,我不问你了。”
“那平王世子?”
“你别得寸进尺!”
李冥锐想了想,既然在宁欣这里走不通,他可以带走平王世子嘛。
“我寻你有事,世子殿下,咱们船舱内说话。”
李冥锐揽着平王世子的肩头向船舱里走去,“兄弟妻不可戏,殿下,你得牢记!牢记!”
平王世子都快哭了,交友不慎???碰到了一个外表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兄弟,想想在寺庙里的戒色小师叔,平王世子眼前暗淡无光,好不容易摆脱了狡诈的小师叔,这又落入李冥锐手里,这是多悲催的命运。
宁欣再次坐在船头,扫过船舱中李冥锐被平王世子压着打,隐约听见平王世子的怒吼:“我是为谁啊?兄弟,你太不仗义了???想我风流倜傥,堂堂平王世子怎么会看上她?多少名门贵女哭着喊着要嫁我???”
“是吗?世子殿下是想娶名门贵女?还想这广纳姬妾是吧?”
“那是当然。”
正显摆着伟大愿望的平王世子听到宁欣的咳嗽声,他怔了怔,揪住李冥锐的衣领,狠狠的捶了他一拳,“我说大个子,你又算计我?啊,你太坏了!”
李冥锐生生的受了平王世子的拳头,憨笑:“殿下,她不会准许自己丈夫纳妾的。”
齐王是大敌,平王世子也不能忽视了,平王府可是一脉相传的痴情,别看平王世子满嘴的妻妾成群,李冥锐知晓他很洁身自爱的,情场如战场,不对,比战场还要凶险。
平王世子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耷拉下脑袋,喃喃自语:“我被算计了?被一个韩地来的莽夫算计了,苍天啊,佛祖啊,用不用这么这么提醒我人不可貌相?”
韩地来得人不都是老实忠厚的?怎么会养出李冥锐这样的怪胎?
李冥锐坐直身体,拍了拍平王世子的肩头,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世子殿下将来会明白的,一株名花虽是好,可一座花园也不错。”
看向船舱外的宁欣,宁欣将一颗颗酸梅放到口中,她微眯起的眼眸显得很惬意,李冥锐唇边多了一抹笑容,抱胸靠着船舱的墙壁直盯着嫩弱花蕊的宁欣,她应该不生气了,真好,前几日宁欣不理他,李冥锐憋得很难受,总算是天晴云开了。
平王世子捂着眼睛,实在是受不了李冥锐那副花痴温柔样子,“我说,注意点影响,你是汉子,是汉子。”
“汉子才需要妻子,过一辈子的妻子怎么也要很喜欢很喜欢才行!”李冥锐目光一直锁在宁欣身上,“人就那么一个,不抓紧被人抢跑了怎么办?后悔?将就着娶别人?”
平王世子叹息:“李冥锐,我服了你了。”
“过奖,过奖。”李冥锐谦虚了几句,看样子平王世子的威胁已经降低了,但不能大意,在没娶到宁欣之前不能有任何的轻敌放松,“世子殿下不明白韩地的男人,看中了,找到了,就是一辈子。”
所以纯正韩地的男子很少有纳妾,风流的。
“你出生在京城!”平王世子提醒李冥锐,“你不算是韩地人。”
李冥锐眸光深邃,抿了抿嘴唇,“祖先不认,可不意味着我不敬祖。”
燕国公一脉骨子里都留着韩地的血!他同京城那些亲眷不一样,他是重回韩燕藩地成长的。燕国公从韩地退回京城后,后代很少再踏足韩地。
平王世子拍了一下李冥锐肩头,坏笑道:“你想娶宁欣,麻烦可不是不小哦。”
李冥锐沉默。
平王世子等啊等,本来想要钓一钓李冥锐的,可眼下的状况是他被李冥锐吊着了,过了一会,平王世子郁闷的说道:“你就不好奇?”
“认准了她,再多的麻烦对我来说都是必须解决的,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没区别。”
“????”
平王世子拍着额头,郁闷的道:“好吧,你是大爷,我主动告诉你。”
拉上了船舱,平王世子隐去了方才的调笑,神色郑重且正式,李冥锐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平王世子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忠于陛下,还是忠诚齐王,你是我认准的兄弟,平王一脉一向是固执且忠贞,父王说过,待兄弟以诚.”
李冥锐点头:“虽是高攀,可我也认你为兄弟,生死兄弟。”
一把匕首,同时划破两人的手腕,几滴血留在一起。女子有手帕之盟,大唐的男子同样有歃血为盟。
平王世子允去手腕的鲜血,腥咸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皓齿边缘残留着血迹,“宁欣不是寻常的小姐,她一定会在江南做点惊天动地的事儿。”
李冥锐手抹去伤口上的血珠,点头道:“我想她会让所有的人记住宁三元!此后十年,没有人可以忘记宁三元。”
平王世子竖起大拇指,笑道:”若论在江南的势力,我平王府敢说比陛下还厉害,父王在江南经营十几年,生意遍布江南,平王府不插手海贸,但如果我发话,江南的鱼市会减产一半,漕帮???嗯,我爹曾经是漕帮的长老。”
“其实江南百姓不吃鱼也成的。”李冥锐很诚实的说道,“还有别得肉食可以替代,最后损失得是你???”
????
得意的神色僵硬在平王世子脸上,抡起拆台,李冥锐也是高手!
“总之齐王堂兄在江南的实力不如我!你的明白?”
“明白。”李冥锐乖乖的点头,“以后你嫂子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跟你客气的话,太伤感情。”
嫂子?客气?伤感情?平王世子嘴角微抽,怎能觉得他会被宁欣和李冥锐算计骨子里去?
李冥锐眸光深幽中隐含着难言的野心,“齐王殿下挺不容易的。”
“这些年齐王府一直是众矢之的,我那位伯父除了想生个正常的儿子之外,什么都没干,齐王府的实力还不如我那念经的王叔。不过,就是因此齐王府才没在当今登基后被夷平了,不知是为什么,当今对齐王极好。”
平王世子撇嘴,“陛下是把齐王一脉当猪圈养,所以齐王堂兄有今日的实力,我以为他应该早就恢复了,引而不发,所图必然不小。”
李冥锐点头道:“自然是不小的。”
“他能做到这一步,也让追随他的人更有信心,不是谁都能顶着傻子的名在京城晃悠。”平王世子缓缓的说道,“不过,你最好先看清楚了,再想投靠哪边。”
“投齐王殿下。”
“决定了?”
“是。”
李冥锐心说,只要他不同自己抢宁欣,齐王比当今,比当今的皇子要更为适合做大唐的皇帝。
“大唐帝国沉寂百余年,如今也该梦醒重露狰狞龙威了,世上只有一个无双郡主,五年后,须眉男儿还得再靠女子阻挡鞑子?护国藩王???韩地都澈藩了,其余三王也没存在的必要。”
“这些只有齐王能做到!”
平王世子热血上涌,拳头一砸手掌,“本世子拭目以待!”
ps这是一个挺热血,挺专一的故事,当然炮灰就要出来了,在江南这一段会很有意思滴,大家要支持夜啊,成绩差得很,可夜写起来很愉悦,下周会隔天加更,从周一开始,嘿嘿。
第一百一十章 家财
热血不意味着冲动,平王世子冷静下来,李冥锐将笔墨纸砚一样一样的放到了船舱里的小桌上,憨厚的一笑,平王世子涌起知己之感,跪坐小桌前,平铺书信,提起毛笔,“你怎知我要写信?”
“平王府江南势力极大,世子殿下古道热肠,我拜托给殿下的事情,殿下看在谁的面子上都会帮忙。”
“那是自然,不过,你的面子可没宁欣大就是了。”
李冥锐递上了一盏茶,“您忙着,我不打扰你写信。”
平王世子专注于书信上,傲娇的摆手:“一会写好了书信,我叫你。”
“成。”
李冥锐拉开船舱,走出后似怕有人打扰平王世子一般又合上了船舱门。
平王世子在船舱里认真部署着平王府在江南的势力,每一条都写得很明确,平王世子的眉头凝在一起,一边写一边思考怎能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宁欣所要求的事儿,同时???顿了顿手腕,怎么才能试探出齐王堂兄呢?
堂堂平王府的继承人,他可不是一点政治眼光都没有的。虽被李冥锐说得热血沸腾,但齐王堂兄若只是花架子,他不介意带着李冥锐上岸。
脚步声响,宁欣不意外的看到了眼里藏着担忧的李冥锐,展颜轻笑:“谈完了?”
李冥锐走上前去,高大的身体似能将宁欣都包裹住,身体挡住风口,也挡住大船上齐王的窥探,“同平王世子说了两句。”
“你很有运气呢,平王世子人不坏。”
“是个好兄弟。”
浑厚的笑声从李冥锐口中溢出,手腕处的伤口微微的刺痛,掷地有声的说道:“生死兄弟。”
“歃血同盟?”
“是。”
“恭喜你们。”宁欣看着平静的水面,“能找到可以交托生死的兄弟并不容易。”
她用一生都没找到这么一个可以交托生死且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手腕被人握紧,宁欣看是红着脸庞的李冥锐,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冥锐手掌中握着仿佛用力就能捏碎的手腕,白皙晶莹的肌肤上露着一条一条极淡极细的青色血管,柔弱无骨的触感让李冥锐心中一荡,宁欣本就弱不胜衣,此时因为晕船更显得娇弱,李冥锐运了半天的气,没舍得划破宁欣的手腕,
“你做什么?”
宁欣瞪大了眼睛,李冥锐用利牙咬破了方才化开过的伤口,殷红的血珠滴落,一滴一滴的,宁欣能听到滴落在船板上的声音,血珠在地上漫开渗入船板。
宁欣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李冥锐将滴血的手腕送到她唇边,声音满是诱惑:“我同你歃血为盟,我死之前,没有任何人伤到你!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我。”
“李冥锐???”
“舔一下就好。”
借着握紧宁欣的手腕,李冥锐将宁欣向自己怀里带了带,“我不舍得伤你,允进我的血也是一样的。”
心头血?宁欣望着李冥锐,笑道:“你是把我当兄弟看呢,还是把我当成未嫁的女子看?”
李冥锐面色一白,立刻缩回了手腕,暗骂自己白痴,若是成了兄弟,哪还能成妻子?见不得宁欣孤寂,李冥锐一激动就???就做了很蠢的事。
宁欣晃动被李冥锐攥紧的手腕,李冥锐不敢勉强她连忙松手,在李冥锐以为宁欣生气的时候,宁欣主动握住了他还在流血的手腕,白皙的指尖轻轻的划过伤口,李冥锐后背紧绷,酥麻,滚烫的热气在手臂上蔓延至全身,呐呐的说道:“没事,一会就好。”
宁欣抬眼,取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李冥锐道:“宁小姐。”
将流血的手指抬高,手指按在了李冥锐的嘴唇上,血迹使得他嘴唇变得妖艳般银红,“抿一抿。”
李冥锐听话的抿了嘴唇,舌头舔舐嘴唇,淡淡的腥咸没入口中,他方才有舔到宁欣的手指???很软,很香,李冥锐的脸庞更红上了几分。
“心头血,可好?”宁欣手指慢慢下滑,点在了李冥锐心脏的位置,水润的眸子不再隐藏的上扬,清澈晶莹,“可好?”
“好。”
李冥锐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黑墨的眼眸越发得黝黑,“你说什么都好。”
一旁大船船头,齐王眯着眼睛,自嘲的笑笑,飞宇站在其后,感觉到莫名的寒意,探身看了一眼宁欣和李冥锐,心里明白几分,只有在宁欣面前,主子才会一退再退。
齐王整理了袖口,转身离去,“吩咐江南的暗卫,全力支持宁欣。”
“喏。”飞宇躬身应道,
齐王走进船舱,顺手拉上了船舱的门,俊美的脸庞染满了凄苦和悲凉,染墨般的眼睛深沉到极致,黯然到极致,过了好一会,齐王道:“飞宇。”
“属下在。”飞宇跪在船舱之外,他何尝听不出齐王的痛苦?
“本王给你们选江南姜家嫡女做王妃可好?姜氏容貌秀美,才学极高,擅经营,擅社交,柔美婉约,性情敦厚,她一派大家贵妇风范,不会吃醋,不会嫉妒,别说王妃,皇后她都做得,姜家在江南经营四世,关系网遍布江南,既有清流脸面,又有万贯家财,姜家老爷子门生故吏极多,在朝野上下甚是有影响力,姜氏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其祖父说过,她若为男子可传家主之位。”
“只要主子喜欢。”飞宇低垂下脑袋,越听越觉得死心酸难过,主子是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喜欢?什么叫喜欢?”齐王声音呜咽,“我不想再同她为敌,不想再让她毁掉我的一切,老天不会再给我重来的机会,当年???”
乒乒乓乓物件落地的声音,飞宇没有进船舱,此时是主子最难过的时候,高傲的主子不会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脆弱。
“当年,齐王妃为何不选宁欣?为什么要错过宁欣!”
齐王将桌上的一切扫在地上,手掌盖住眼眸,如果他们是既定夫妻,他还有可能挽回宁欣,此时???
“飞宇,继续调查姜氏。”
“喏。”
“还有孟氏和李氏,她们也有用。”
“喏。”
齐王自嘲的大笑,“我会成为大唐的主宰,可我也会成为她最为鄙视的贱男人!”
宁欣恨利用女子多情的男子,她同他再无可能!
飞宇劝道:“主子广纳妻妾,开枝散叶是极好的。”
“下去做事。”
“喏。”
听着自己主子恢复了平常的冷静,飞宇安心了许多。
船舱里,齐王支撑着桌子,妻妾成群???很好,很好。他利用她们的娘家实力,她们娘家也可利用他!
小船上上空传来平王世子的哇哇叫声,“李冥锐???你这个???你个大滑头,你让我在船舱里写信,你自己在做什么?啊?我怎么这么蠢?”
齐王探身道船舱的窗户前,下面荡漾的小舟上,平王世子气得直跳脚,李冥锐不知说着什么,不外乎是安抚平王世子,而宁欣???齐王凝在代表宁欣的黑点上,她许是在笑吧。
直到小船靠岸,平王世子才表示大度的原谅李冥锐,鼓动道:“走,去苏州画舫看看,本世子风流倜傥,是姐们儿的最爱,勉强赏你个随从做做。”
“我不去。”
“李冥锐!”
李冥锐摇摇头,“你再生气,我也不去,而且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平王世子差一点倒地不起,李冥锐愿意为宁欣守身如玉,他凭什么也要守着?
宁欣下船的时候,路过平王世子,含笑的说道:“你们不是生死兄弟吗?”
平王世子像是被雷劈过一般,生死兄弟,下一句是???“有难同当?”
“不,是有福同享。”
“这算什么福气?”
宁欣回头看平王世子,“不算?”
“???算???”
平王世子没骨气的咬牙吐出这个字,他算不算是落入到贼公贼婆手中?拽着想去保护宁欣的李冥锐,“喂,我送你们两个一个外号怎样?”
李冥锐道:“消消气。”
再不让平王世子消气的话,李冥锐怕把他憋坏了,拍着平王世子后背:“什么?”
“黑白双煞,你们两个就是黑白双煞。”
“我倒是无所谓,宁小姐不会喜欢。”李冥锐‘爱抚’着平王的脑袋,“黑白双煞是夫妻的么?承兄弟吉言。”
????
平王世子彻底的呆住了,眼看着李冥锐护送宁欣离去,这世道好可怕啊。
苏州风景秀美,百姓生活富足,苏杭二州为大唐帝国江南重镇,苏州又有名扬天下的苏绣,因此苏州城客商云集显得很是热闹。
近乡情怯,宁欣略有不安,听说宁家有几个老人护着祖宅,不知他们过得怎样,能不能护得住宅邸,当年宁三元战死,母亲病重且带着宁欣返回京城,宁家老宅还能剩下什么?
以王家人的贪婪,宁欣对宁家老宅不抱有希望,只要保留着主宅即可。
宁欣来到宁家老宅前,她吓了一跳,宁府的门牌还挂着,宅邸焕然一新,漆黑的大门亮得可照人,看院墙以及门口,这座宅邸应该是最新返翻修修缮过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姓宁的买下了宅子?
随从上前叫门,侧门敞开,虽是隔着影壁墙看不清,但里面的庭院错落有致,修缮得极为雅致且规整,一个年轻的小厮傲慢的说道:“你们是谁?不知这是宁家?”
“哪个宁家?”宁欣问道:“已故的宁三元?”
“那是我们老爷,如今我们小姐当家。”
宁欣握住了拳头,她不可能有妹妹的,这位小姐是哪里冒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庶出
宁府小厮一句小姐当家给宁欣的打击不小,看光景宁家在苏州城混得不错,单凭一位小姐能顶门立户不是很容易,如此推断必定有宁三元的好友或同僚相助,宁三元的妻子王氏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么这位当家的小姐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
李冥锐上前一步,挡在宁欣之前,憨厚的笑问:“不知这位当家小姐是哪位?”
小厮对人高马大,身穿儒衫的李冥锐很惊叹,他的身高在京城都算是高的,更何况在南方了。
北方韩地人特有的身高,让李冥锐无论身处何处都‘高人一等’。
因为他长了一张大众皆放心的脸庞,气质忠厚,所以他广受平民百姓的好评。
于是小厮虽是显得倨傲,对李冥锐身高很吃惊,但他还是愿意告诉忠厚的老实人实话,只是语气里带了几许的自豪,“瞧你问的,大个子,宁家的当家小姐,自然是我们已故老爷的女儿了。”
“宁三元的女儿?”
“我们小姐是苏州城名媛,我们姨奶奶含辛茹苦将小姐和少爷养大的,我们小姐啊...”小厮倨傲的神色更浓,“我们小姐同江南总督之子有婚约的。”
李冥锐后背一身的冷汗,不是被宁家的小姐未来的夫婿吓到了,回头颤颤巍巍的安慰:“别激动,别激动。”
宁欣脸上似能刮下几尺寒冰一般,推了推李冥锐,“姨奶奶?是你们老爷宁三元的妾?”
小厮似也被吓到了,警觉的问道:“你是谁?”
“宁欣!”
“...”小厮摇摇头,“没听过。”
平王世子此时插话了,一扇子敲在小厮的脑袋上,“没听过,宁三元原配嫡女,宁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没听过?怎么做的奴才!”
李冥锐和平王世子一左一右护着宁欣,李冥锐时刻注意着宁欣的动向,对忘记揉脑袋的小厮道:“去给你们小姐和姨奶奶回话,宁家大小姐从京城回来省亲。”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大小姐?从京城来的?怎么一点都没听过?”
但看宁欣一行气势十足,小厮想着就算是骗子也不是他能处理的,转身快步进门:“您稍等。”
宁府的门关上了。
宁欣笑意不达冰冷的眼底,“让你们见笑了,宁家真真是给我惊喜啊,我真真是想不到我不再是孤女呢,有姐妹,还有兄弟。”
平王世子向旁边跨了一步远离宁欣,悄悄的侧头看了宁欣一眼,“你这是高兴?”
他怎么感觉这么心寒!有庶出的姐妹和兄弟,对宁欣来说只有好处,大唐帝国礼法上嫡庶还是很严明的,宁欣身为宁三元的嫡女拥有宁家大半的继承权,有姐妹兄弟,宁欣也不至于再无人依靠,这么想着平王世子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又不是外人,平王世子在宁欣和李冥锐面前很少会带面具。
李冥锐伸手拽过平王世子,压低声音警告道:“住嘴。”
平王世子在李冥锐面前一惯是没有皇族的傲慢,乖乖的闭嘴不言,后来等得略有些不耐烦,又看宁欣实在是冷冽,悄声问道:“为什么?她好像很生气。”
李冥锐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但我想总是离不开宁家的小姐和姨奶奶以及那位宁家的少爷!”
他目光凝重的看着宁府的匾额,平王世子抿了抿嘴唇,黑白双煞终于要祸害别人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宁家中门大开,一排衣着整齐的仆从排成两队从大门跑出来,训练有素的站在两侧,躬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宁欣眉头皱了皱,这就成了宁家的次女?从宁三元唯一的嫡女到二小姐,江南之行真是处处给她惊喜啊。
“妹妹,妹妹。”
府门口出现一花容月貌的女子,身量比宁欣高出半头,她穿着湖水蓝的锦缎要衣裙,袖口,衣领上的刺绣极是精致的。
她面若银盘,琼鼻挺直,樱桃朱唇,最为让人注意得是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此时水润的眸子更是蓄满了久别重逢后喜悦的泪水,抢步上前,未语先落泪,“二妹妹。”
在宁欣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悄悄打量着宁欣,柔弱,冷漠,面容苍白看似有些病弱,同打听出来的消息一模一样,只是宁欣那双眸子,波光潋滟之间透着寒潭一般的冷意。
比宁欣大两岁的少女深深的福身,喜极而泣:“见过二妹妹。”
宁欣语调极是甜柔,但气势十足,“从我出生起,我就是宁家的大小姐,从没做过老二!也没有姐姐。”
“二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
宁欣看到在她不远处站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有一股名门贵公子的风范,只是比起更有风度的平王世子,他还要显得局促一些。
他显然因为宁欣对姐姐的无礼而愤慨,没有长姐发令,宁欣身边又有左右护法在,不敢轻易冒犯宁欣。
他忌惮平王世子的风度,更忌惮李冥锐。
“我是宁欢,是你姐姐,这是我弟弟。”少女不在意宁欣的锋芒,大度从容的指了指后面英俊的少年;歉意的说道:“他也是你的弟弟,父亲给他起名宁颌,江南名师送了他一个字,墨言。”
“见过二姐。”
宁颌带着腼腆的笑容行礼,“自从二姐随太太进京,我们一直没见过。”
宁欢擦了擦眼角,为宁欣的冷淡找台阶,“说得也是,我同姨娘还有弟弟一直住在乡下,没等见到妹妹,爹爹就...为国捐躯了。太太哀伤过度,身上不好,娘家人把太太接到京城,二妹妹在京城长大,不知我和弟弟,今日...咱们姐弟总算是见面了,爹爹在天上也会觉得心安。”
“庶出?”宁欣平缓的说道:“我记得父亲说过不纳妾的,母亲五年不曾有一男两女,也没听说父亲纳妾?你们两个是从哪来的?”
宁欢拽住了不平不忿的宁颌,宽容怜悯般的看了宁欣一眼,“当年的事情...总是爹爹和祖母隐瞒着太太,爹爹对太太是尊重的,可世事难料,姨娘从没想过同太太争什么的,可爹爹就是放不下姨娘了,又不想刺激太太,便将姨娘和我们留在庄子上了,原本打算等弟弟出生,好好同太太说的,可爹爹去了,我们也是在庄子上过了好几年后才回到苏州的,那时候太太已经没了,宁家也败落了,所以我就带着弟弟和姨娘住进了老宅,在福伯等人的辅佐下,从无到有...才有了这一片基业,姨娘同爹爹情深似海,宁愿给爹爹守着的。”
她说得恳切并感伤,真真是听着落泪。
宁欣笑问:“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这番话有几个含义,第一,父亲是纳过妾的,不对,是私自养在乡下的没名没分的女人,当家夫人没喝过茶,算不得妾。第二,父亲对我娘只是脸面上的情儿,心肝肉似的宝贝你娘,是吧。第三,你说我娘搬空了宁家,什么也没给你留下,第四,最关键得是,宁家有今日的地位和富贵,全是你们奋斗来的,同远在京城享福的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对吧。”
宁欢泪盈盈且委屈的擦拭眼角,宁欣的镇定从容,聪慧善辩是她在江南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的,不给人留脸面的任性,她也是为所未闻。
换一个人即便不满也不会在门口说出这番话来,她就不怕人非议她不仁不慈?插手父母和姨娘的前事?
宁欣虽是柔弱,可并不好欺负糊弄,从打听回来的消息看,宁欣不是这么厉害的女子啊。
是消息有误,还是眼前的人不是宁欣?王家的世仆在,应该不是假冒的。
“二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天生愚笨听不出别的。”
宁欢脸一红,含泪道:“先进门再说吧,姨娘也在府里等着你呢。”
“若是父亲的妾,不是应该出门来迎接我这个嫡女吗?在府里等着,真当她是宁家的主子了?哪个给她的权利爬到我头上去?”
宁欣话语似利刃,眼角余光扫过眼前这对姐弟,宁欢神色凄苦,身体摇摇欲坠,一副受尽委屈我见犹怜的样子,宁颌悲愤莫名,似想撕了宁欣为生母讨回公道。
四周围上了苏州的百姓,宁欢姐弟的凄苦,让旁人对宁欣颇有微词,他们在苏州城经营十年,比人气宁欣是远远不如的,可旁观百姓对宁欣的指责,宁欣并不放在心上,她从来没有为人言活过。
归来的嫡女被庶出牵着鼻子走,那也太丢人了!
宁欢呜咽道:“姨娘不易,她是爹爹宠爱的人,二妹妹这么说,爹爹会伤心的。”
宁欣悠然的问道:“她识字不?懂得诗词不?”
“即便姨娘不识字,她也是父亲放在心上的女子,二妹妹见过姨娘就会明白了,姨娘婉约不争,是个水一般柔美的女子,心里装得都是爹爹,因此爹爹才会不舍得姨娘离去。”
“父亲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连中三元的奇才,他竟然心仪个不不识字的女子,你不觉得这很像笑话吗?花前月下的时候,父亲要作诗,她懂吗?兴致正高的时候,父亲要作词,她会吗?婉约...江南女子哪个不婉约?父亲都会爱慕?不争,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她能争过谁?至于全心爱慕父亲,那更可笑了,父亲战死后,我娘不满两月就随着父亲去了,你的生母呢?现在不还好好的活着?”
宁欣转身道:“我不会进庶女当家,妾室为尊的宁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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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炫富
”二妹妹。”
宁欢追上了两步,似不能承受被宁欣误会一般低泣呜咽,肩膀轻颤,“你且等一等,二妹妹若是责怪姨娘的话,我让姨娘出门来跪迎你你,宁家一切都二妹妹做主。”
她委屈极了,也谦卑极了。世上就是有像宁欢一样的女子,别管她们是不是受尽委屈,只要她们含泪,别人就会认为她们被欺负了,只要她们受委屈,那么就是同她对敌的人不对。
李冥锐挡住宁欢靠近宁欣,眸色冷然,浓眉紧紧的蹙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语气硬邦邦的说道:“你不得勉强宁小姐。”
正准备登上马车的宁欣侧头望向含泪委屈求全的宁欢,听到围观的路人小声议论她不懂人情世故
“本就是孤女,连姐弟都不认?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可不是,我记得当初王家可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带再走了,如今怕是知宁家富贵了,宁家大小姐即将嫁给总督的公子,这才赶回来耍威风的。”
“宁家公子有宁三元的文采,虽是庶出但也中了秀才,在江南文华之地能中秀才多难得?况且他还没及冠呢,听江南名士水镜先生说过,宁少爷是文曲星转世,宁二小姐太狂了,若是我有这么个弟弟,做梦都会笑醒的。”
宁欢对围观的中年妇人们抚了抚身,歉意的说道:“我二妹妹品行是好的,只是一时转不过味儿来,你们不可胡说,二妹妹才是宁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我姨娘和我从没想着抢嫡出的地位,我弟弟也是随了父亲才有今日的成就。”
“你们谁再无故议论二妹妹,别怪我宁家不留情面。”
温婉的宁欢说出威胁话的时候,气势十足,一软一硬,宁欢给宁欣树立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围墙。
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姐妹爱,她的忍辱负重,她的重视亲情,她的一切美好高贵的品格都显得宁欣是那么的无力取闹,显得宁欣任性骄纵,显得宁欣无情无义。
宁欣坐在马车上,含笑指了指方才受话的妇人,“你是说有这么个弟弟,做梦都会笑醒?”
说话的妇人衣着打扮显得很富贵,头上攒珠的赤金步摇闪闪发亮,一看便知家境也是殷实的,更有可能是小官小吏的太太,她精妙细化的脸上带了几分的傲慢,“是我说得,怎么?不成?”
“我想令堂一定不会这么想。”宁欣嘲讽般的笑道:“你这话敢跟令堂说?”
“我...”那名二十出头的妇人咬了咬嘴唇,脸上臊得慌。
平王世子抿嘴偷笑,敢同宁欣争论,这群不知死活的妇孺!像他那么聪明的世子都被宁欣收拾得没了脾气,俯首帖耳,这些说三道四的人真是找死。
平王世子冷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说多了会遭报应的。”
“别的美梦我许是成全不了你,但你想有个中秀才弟弟的这件事,我许是能做到。”宁欣端坐,笑盈盈的建议:”你回娘家尽管给令尊广纳妾侍,十年后,你带着你弟弟来找我,我保他做秀才,中举人。”
那名圆脸多嘴的妇人衣袖掩面,臊得不行,向旁边的人身后躲闪,旁人听了宁欣这话,看到宁欣柔不胜衣的娇弱样子,胆子大了扑哧笑了:”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保做秀才?中举人?你以为你是谁?”
宁欣清冷的眼里闪过一抹骄傲,明媚的色彩让她脸庞微红,神采飞扬,“十年后,若我的名还是默默无闻的话,怎配做父母的女儿?我爹虽然已经故去,但他最擅长考试,我为他嫡女。”
嘲讽的瞥了宁欢一眼,宁欣继续说道:“你委屈也罢,父亲的本事不可能教过你。”
宁欣放下马车帘子之前,朗声说道:“我以为宁三元才学虽是难得,但比起他对嫡妻原配的专一深情,连中三元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我娘入宁家门,五年无子,父亲在祠堂对列祖列宗发誓,不纳一妾,此事明传天下,父亲故去十几年后,突然多出了庶女庶子,你们是尊重父亲,还是想毁了父亲?”
“没有父亲在江南的人脉,你们能聚集如此的财富,宁...宁颌能拜水镜先生为师?你能做江南总督未过门的儿媳妇?你们可以当旁人是傻瓜,但别想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宁欣扔出一袋子金子,啪,耀眼的金珠在地上滚动,地上丸子大小的金珠耀花了人双目,围着的人露出贪婪之色,即便是宁欢也不能随时随地带这么多金丸子炫富。
宁欢眼圈红红的,抽泣道:“二妹妹这又是何苦。”
宁欣冷傲的抬起下颚:“你比我有银子?我是父亲独女,宁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搬空宁家做我的嫁妆,违背大唐律例那一条?你若是不服气,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投胎记得别从小妾的肚子里爬出来!”
“走,去苏州绾月山庄。”
“是。”
李冥锐和平王世子护着马车离开,宁欣的话同地上留下的金丸子一样的刺眼。
宁欢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后,才抹去眼角的泪水,“绾月山庄?她是绾月山庄的主人?”
姑苏城外的沿河流修建的绾月山庄是苏州最有名的一座庄园,听说是北方大商贾建造的,也有人说是京城里勋贵人家的别院,即便江南总督都不知绾月山庄的来历,因此绾月山庄被传得神乎其神。
宁颌义愤填膺的说道:“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嫡女就无所顾忌?她别忘了,给宁家承接香火的人是我!没有我这个儿子在,连给爹爹上香祭祀的儿子都没有,同她娘一样的嚣张跋扈,看她就知道嫡母是什么样了,父亲温柔多情,会喜欢嫡母才怪。”
“姐姐,别听她的!”宁颌倨傲的挺起胸膛,“真当她能进去绾月山庄?她那个外祖家不是被夺爵了?在京城的名声顶风臭八百里,她来江南是为了避风头的。”
“小弟。”宁欢神色复杂,警告道:“不许胡说。”
“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她欺负!”宁颌拽住宁欢的手臂,“赶明儿同姐夫说一声,看她还怎么张狂,不进咱们宁家门更好,也省得坏了宁家的门风!今日她侮辱咱们姐弟拂袖而去,明日非叫她跪爬进宁家不可,姐,咱不差她什么,凭什么被她欺负?”
“越说越没边了!”宁欢恨不得堵住最疼的弟弟的嘴,“我同齐家的婚事还没正式下定,你叫姐夫是不是太早了?”
垂下的眼睫挡住宁欢眼底的异色,同宁颌进门,“以后这些话不可乱说,齐家不仅是江南总督,齐伯父还是儒学大师级人物,这风声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他会看不起姐姐的。”
“姐就是想得太多,总督伯父只有齐霖一子,他又是非姐不娶,他同姐青梅竹马,总督夫人又疼爱姐。这门婚事准成的。”
宁颌满不在乎的神色,让宁欢欲言又止。
“怎么?她不肯进来?”
早就等候在客厅里的四旬左右打扮得很端庄很文静的妇人迎了出来,富态祥和脸庞显得她极好亲近。
“欢儿,她怎么没进来?我方才听报信的小厮说,是不是她来了?她在怪我们?欢儿...”
“娘,您别着急,别急。”
宁欢搀扶住生母,按着她到椅子上,看了一眼四周的仆从,平静的说道:“你们都下去。”
“是,大小姐。”
仆从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宁颌砸吧嘴,不满的说道:“姐,你就是太小心了,你还真当宁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还劝娘别紧张,我看最紧张得就是你!“
宁欢抿紧嘴唇,手指轻轻颤抖拿不稳白瓷茶盏,喃喃的说道:“她同打听来的不一样,看似娇弱,但性情又烈又傲,伶牙俐齿,话中句句带刺,对她,我怎能不担心?”
坐在一旁的妇人身体瘫软子在椅子上,无力的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面对生母和姐姐的紧张,宁颌从容不迫的说道:“什么怎么办?我就不信她能翻出天去!我和姐姐可是上了宁家宗祠的,娘又是父亲最疼最喜欢的女子,您到底怕什么?姐不是常说,父亲对那个王氏只有体面?父亲心里对王氏早就不满了,不是顾忌着王氏同他的情分,父亲早就休妻了!”
宁欢和生母陈氏对视一眼,同时别开目光,宁欢斥责道:“父亲已经去了,是不是最爱娘根本不重要。现在说这些,你是想让娘难受?娘最近几年身体才有好转,你是不是非要让娘为父亲哭死才甘心?”
“儿子错了,娘,儿子真得错了。”宁颌鞠躬请罪,嘟着嘴道:“儿子也是好意,儿子想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娘才是父亲最爱的女人,凭什么让一个泼辣,善妒,愚蠢,手段阴狠,假装慈爱的女人压在娘头上?姐不是说她害了许多父亲身边的丫鬟?又是下绝育药,又是逼着堕胎的,这样的女人只有父亲能忍下来,哼,她哪一点比得上娘?”
“娘才是宁家的大功臣!”
陈氏低垂着脑袋,脸庞羞得通红,“颌儿,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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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妒嫉
“这些内宅的事儿,小弟别再过问了。”宁欢勉强笑笑,“齐霖哥送了几本珍贵的古籍,我命人放到你书房了,你先去看看,若是还想要的话,我再帮你想办法。”
“姐,我不小了。”宁颌不满的嘟囔,“我也想帮姐和娘!”
宁欢推了推宁颌,期许道:“你若是想帮我同娘,就中个状元回来,如此才不愧娘这些年的忍耐,小弟啊,你一定要很成才才行。”
“姐放心吧,状元...只要不同姐夫同科,我一定会高中的。”宁颌自豪很有信心的拍了胸口,“我可是宁三元和娘的儿子,龙生龙,凤生凤,我呀,不会让父亲蒙羞。”
宁颌握紧了拳头,“娘就等着儿子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吧,儿子绝不会让王氏那个又蠢,又坏的女人压在娘的头上。娘得了诰命,宁欣也不敢再张口闭口的庶出庶出,最好让陛下剥了王氏的嫡妻身份,哼,到时候娘就是父亲正经的夫人,宁欣才是小娘养的。”
宁欢抢在生母陈氏开口前,说道:“既是有如此的志向,你还不快点用功去?小弟可别辜负了先生的一片栽培之意啊。”
“行了,姐,我去了。”
宁颌出门时,道:“姐,先生喜欢明贵的兰花你帮我弄几盆送给先生,师姐喜欢的,姐也帮我准备点,过两日就是师姐的生日,我不想在师兄弟面前丢脸。”
宁欢道:“我记得了。”
“伺候笔墨的小丫头,我瞧着很活泼,挺灵动的,我升她做个二等丫头,以后她就跟我了。”
宁颌笑容浓了一些,摸了摸袖口的珠钗,送给小丫头虽是贵了点,可谁让她会讨自己喜欢?
宁欢警告道:“你可不能因为女色分了心,小弟,我和娘全靠你了。”
“知道,知道。”宁颌满不在意的出了房门,“左有不过一个丫头,姐太小瞧了,我怎会小丫头耽搁学业,我将来可是要中状元娶恩师爱女的人,封王拜相,你们就等着跟我享福吧。”
等到宁颌走后,宁欢亲合上了门,神色慌乱的拽住陈氏的手臂,将她领到屏风后。
宁欢道:“你怎么什么都同小弟乱说?我不是说过嫡母的事情不能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以不争温顺赢得父亲爱慕的,你同小弟说嫡母坏话,哪有一点温婉不争的样子?下绝育药,迫害丫头在寻常人家许是大事,但在深宅名门,哪一家当家夫人手段会如此的简单?嫡母娘家也曾是声威赫赫的伯爵府,她没出阁之前贤惠之名满京城,多少人家求娶她?”
“我...我...”陈氏口舌笨拙,“我就是随便一说。”
“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岂不是说当年称赞她的人都是瞎眼的?”宁欢气愤的说道:”我为了你,为了小弟操碎了心,娘啊娘,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小弟一惯是口没遮拦的,若是说给了齐霖哥听,传到总督夫人耳边,她还能对我好吗?还能认下我做儿媳妇吗?娘,侍室的委谁都可以说,唯独你不能说。”
陈氏喃喃的说道:“我也没多说委屈,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方才颌儿说得那番话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也不全是我说的。“
“二丫儿,她回来了,宁小姐回江南了。”陈氏焦躁,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不说她不会回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我虽是没见过她,可我知道她娘是个很厉害很骄傲的女子,宁三元的夫人八面玲珑,她以前在江南很有名望的,都说子女像是父母,二丫儿,宁欣不好惹的,我们该怎么办?”
宁欢道:“我同小弟已经上了宁家族谱,娘还怕什么?宁欣就是再能耐,她又能拿我如何?这些年我在江南,有水患施粥,有人求到宁家,我没二话洒下银钱相帮。我如今是江南名媛,是最最文雅端庄的小姐,连江南总督夫人都认可了我,娘,我可不想再做乡下野丫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可是...可是万一走漏的消息,我们一家都是死啊。”陈氏心有余悸。
宁欢咬了咬牙,道:“我就不信单凭宁欣一个能将事情反转过来,陈年旧事谁还能想得起来,况且当年宁三元的母亲为了给儿子纳妾的事情闹过一场,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在老太太故去前不是给儿子硬是安排了女子?娘,你就是她,你有宁家老太太留给你的玉佩,用不着怕宁欣!王家被夺爵,你还以为王家会帮她?”
“听说王家的儿子,也就是她表兄娶了昭容县主,她是被王家舍弃了!”
宁欢眼前出现凝心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似能看破旁人的心事,硬着头嘲讽宁欣:
“别看她现在装得像模像样的,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弃子而已。没人帮她,没人相信她的话,即便她说我们是假冒的,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宁欢宽慰陈氏,也像是给自己鼓劲:
“只等我嫁进总督府,小弟高中,咱们的地位就稳当了,到时即便宁欣想找我们的麻烦,也用不上我们出招,自有人代替我们教训她,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还能怎样?
她若是识趣,给你我磕头认错,咱们就赏她一口饭吃,如实不识趣,哼,谁是宁三元的女儿还不一定呢,
王家可是出了个偷人的女儿!能出一个,就能出第二个,谁知晓王氏同哪个野男人下贱痞子生的她?
今日她给我的侮辱,我定是要让她加倍偿还。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贱种自然有贱种的去处,别看她现在狂,将来有她哭得日子。”
陈氏心里有底气了很多,拉着宁欢的手欣慰的说道:“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二丫儿...”
“娘,我是宁欢,不是二丫。”宁欢不是很高兴。
“娘说错了,娘的大姐儿。”陈氏沉稳了,抿了一下发鬓,“娘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娘都听。”
宁欢扶着陈氏坐下,自信的笑道:“您越是温婉不争,越是显出高洁来,越是显得嫡母不足,虽是死者为大,但娘就是最好的标杆儿,不懂诗词,只要性情好,父亲一样会在意娘,至于没随着父亲去了,延续宁家香火,教养儿女才是女子最好的品行。”
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宁欢后悔极了,方才在宁欣咄咄逼人之下,她怎么忘记了这一点呢?
该死!一个柔弱的病秧子,她怕什么?宁欣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从小步步为营的她?
左右不过是一个关在深宅娇养的娇娇女!怕是从没经历过外面的风霜,她是暖棚里的花朵,而她宁欢是有品位,能让人细品的美人!
陈氏因为宁欢的话挺直了腰杆,她就是宁欢说得那样品行高洁且优秀的杰出的女子,慈爱的看着宁欢,“你懂得真多。”
“看得多了,自然就明白的。”宁欢笑了笑,“娘一定要记得,你是宁三元最爱的女人!你从没想过同太太争夺宁三元,因为给宁三元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太太生的女儿又病又弱,太太才百般的刁难你。”
“嗯,娘记得。”
“爹爹很疼我,很轻视病秧子且愚蠢的二妹妹,也觉得对不住咱们母女,爹爹尽力保护着咱们,最后怕太太伤了咱们才将咱们安置在庄子上去的。”
陈氏默念了一遍,假话说了三百遍,再是假得也是真的了。
“宁三元风流倜傥,衣冠磊磊,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天上的仙人,娘从没见过比他还英俊出色的男子,你是没见过他,他对夫人温柔体贴的不行,心里眼里只有夫人一个!
为了不让太夫人逼迫夫人,他竟然串通大夫说他不容易让女子有孕!可欢儿若是以为他对旁人这样就大错特错了。对朝政,对大事,他说一不二,做江南盐政的时候,他一个杀字,上百名贪污的盐道官员人头落地,大盐商不知别吓死了多少,任谁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三年中,再无一人敢贪墨盐政的银子!”
“宁三元是世间所有女子最想得到的丈夫!我也想的,想他宠着我,疼着我,所以我才会...忘记夫人对我们的恩情!”
只要一想到宁三元的体贴给了自己,陈氏心底就热辣辣的,下身空虚得不行!
宁欢看得出她是动情了,想着若是这样能坚定母亲的信心再好不过了,自顾自的向下编故事:
“爹爹舍不得你,经常披星戴月的去庄子上看你,这一点娘一定要记住,后来娘有了小弟,父亲兴奋极了,说娘是宁家的功臣,是他的最爱!也说过要娘永远的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边,虽然爹爹给不了你平妻的名分,但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想得念得都是娘,太太伤透了爹爹的心,爹爹早就将她当作陌生人了。”
陈氏像是被催眠一样的重复着这段话,“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我虽比不得夫人的出身,比不得夫人的才学,比不得夫人漂亮,但他就是喜欢不争不抢的我,喜欢我的陪伴,喜欢他一回头就能看到我温润的目光,喜欢我体贴入微的伺候他,你爹最喜欢我!”
宁欢满意的点头。
一处幽静的茶室,齐王将茶盏扔到回报的人脸上,怒道:“以后这种恶心的话,不用一字不漏的报上来!”
ps这章把自己写恶心了,夜先自己吐一回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婚约
齐王被派出去的人带回的消息恶心坏了,即便砸了仆从一身的茶水,肠胃不停的向上翻滚。
两世为人,他好歹曾经是天下藩王之首,见过不知多少的人,有过十几个女子,可齐王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母女。
“正室只是体面,小妾才是真爱?这话敢同宁欣说?真是不知死活!”
“主子,息怒。”
飞宇重新给齐王换了茶水,漂亮清澈的眸子谴责般的看了一眼垂头跪地的属下,骨节分明白玉般的手指微动,没有眼色的东西!
在齐王面前,飞宇是最忠诚最能干仆从,他可以为齐王舍弃性命,为齐王的大业牺牲一切。但在他掌握的秘探子面前,飞宇极为严厉,丝毫不容他们犯错,处置手下的手段也很残忍,只要发现有人完不成齐王交代的任务或是背叛齐王,飞宇会用雷霆手段处决他们。
密探敬畏齐王,但他们害怕飞宇。齐王掌握他们的生死,飞宇却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看齐王脸色不好,飞宇主动提起宁欣分散齐王对方才消息的注意力,在心里又给让齐王难受恶心的宁欢母女重重的记上一笔,任何让主子齐王不高兴的人都该死!
“属下没想到绾月山庄是宁小姐的产业,绾月山庄修建在十几年前吧,记得还是韩王亲眷做江南总督的时候修建的。”
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齐王握紧茶盏,吹拂茶叶,意味深长的说道:“庄主并非是韩王亲眷。”
“那是?”飞宇感兴趣的问道,“属下以为已故的韩王是当世的枭雄,唯一让人扼腕痛心得是...”
“是什么?”
“是碰到了妖孽一般的无双郡主!”
飞宇悄悄的瞄了一眼眼睑低垂看不清眸色的齐王,听见齐王嗯了一声后,飞宇诚心诚意的劝诫:“属下以为无双郡主就不应该是女子!哪个女人像她那样的?无情无义,冷心冷肺,她将韩王和鞑子汗王玩弄于股掌中,若是女子都如此非天下大乱不可!美色误国,美色坏事,圣人早有教训的。”
“你是不是再加上一句,叫宁欣的女人都是祸水?”
宁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飞宇妖孽般俊美的脸庞一下子呆了呆,女魔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不是去了绾月山庄?门口守着的人都去哪了?飞宇面对宁欣即有防备,又是小心无奈。
如今很少有人敢欺负他,但绝不包括宁欣!方才他随着主子听密探的回报,宁欢母女虽是可恨恶心,但宁欣说得话句句带刺,可没给宁欢宁颌留一点的情面。
一路行来,飞宇算是认识到宁欣的厉害了,自己主子明显拿宁欣毫无办法,他身为属下自然有多远就躲多远。
齐王放下茶盏,“本王侍卫不会阻拦李冥锐!”
房门开了,宁欣,李冥锐,平王世子依次走进来。齐王指了指椅子,宁欣不客气的落座,扬眉问道:”还有呢?飞宇想得可不仅仅是这些吧,我想听听无双郡主到底有多罪大恶极,到底多不像个女子?”
宁欣话锋一转,眼角余光瞄到齐王,“历朝历代史册上,但凡亡国之君身边必然会有妖孽,而妖孽一般都是女子,是女子祸国才使得国亡,对于前朝来说,致使国亡的女子是祸水,但对新建立的朝代来说,她不是功臣么,怎么也没看过哪个开国皇帝祭奠功臣呢?”
“飞宇,你觉得对红颜祸水公平吗?她们祸害了前朝,却兴盛了当朝。”
宁欣含笑问道:“难道红颜祸水祸害帝王还分人吗?大唐帝国的前朝为隋,当年因为隋的萧皇后乱政,大唐开国皇帝才夺得的天下!”
飞宇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平王世子感同身受,但也忍不住偷笑,他来这里之前,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宁欣用话语堵得胃疼,如今看飞宇被宁欣责难,他高兴!他愉悦,经过为难飞宇,宁欣会消气了吧,不会再折腾了吧。
还是大个子李冥锐聪明,自从离开宁府,他就没说一句话,宁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李冥锐没有被迁怒啊。
眼睑彻底挡住眸子,齐王淡淡的说道:“若韩王不是心悦宁欣,他也不会由此惨败,若术赤不是相信她,也不至于骑兵精锐毁于一旦。”
“心悦?我可从没听过为野心杀人全家,剐了父亲叫做心悦的,我也没听说大唐的女子会不顾国仇同鞑子汗王倾心相许的。”
宁欣扬起脸庞,“若你所言的这些是喜欢的话,那同他们两情相悦的女子确实不是女人,是——贱人!数典忘祖,不忠不孝的贱人!”
国仇家恨才是重中之重,上辈子宁欣为这个活着的,国仇家恨决定了宁欣的人生轨迹!
因为韩王对她的喜欢,就忘记父亲的大仇,那是不孝,为了术赤的专宠,就忘记大唐,那为不忠。
齐王道:“我是说如果....”
“无双郡主同他们没有如果,韩王不是倒在无双郡主手中,而是他太骄傲了,太相信手中掌握的实力。”宁欣笑容微苦,“女子....如同无双郡主也无法决定大事,女子只是男子的附庸,执掌权柄得是男子,女子最冤枉的怕就是红颜祸水之名了。”
李冥锐看到宁欣和齐王对视,站起身主动为齐王续上了茶水,身体挡在了他们中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随宁欣来此,不是同王爷讨论红颜祸水的。”
“飞宇,你若是再说无双郡主一句坏话,咱们两个练练?”
李冥锐眸光如电,飞宇退让开一步,“我记得了。”
李冥锐在主子的心里比他重要,无双郡主在主子心里仿佛也很重要,难道因为无双郡主也叫宁欣?
宁欣直接问道;“他们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三人?”
“还用我明说?”
宁欣想快速的明白真相才会直接找齐王,平王世子在江南的隐藏势力不小,但大多集中在鱼市和漕帮,打探隐私的事情没有人比齐王更擅长,平王府应该不会有暗卫密探,应该说如今京城的王爷除了齐王之外,谁都不会有完善的间谍网,毕竟坐在皇位上的大唐皇帝对秘谍防范很严。
齐王现在拥有的间谍大多是韩王以前的隐藏势力,宁欣抿了一口茶水,“我怕麻烦。“
今生齐王看人准了一些,飞宇虽是长相妖孽,性情傲娇,但他该狠的时候下得了手,以齐王为命,飞宇的忠诚毋庸置疑。
齐王问道:“若我说宁三元钟爱且真爱宁欢生母,你待如何?”
“迁出我母亲的坟茔,让宁三元同真爱且真爱的姨娘埋葬在一起,我还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宁三元有多‘宠爱’‘真爱’姨娘小妾!既是对母亲假情假意,料想宁三元也不怕人议论他虚伪至极!母亲白白承担了专宠且丈夫深情的名儿,这让那个真爱得多委屈,多痛苦?将一切大白于天下,她也不至于总是说母亲欺负她,宁三元辜负她,让天下人的看看宁三元有多缺爱,挚爱着大字不识,诗词不懂,温婉且永远用水润目光注视他的姨娘。”
在场的人统一一个动作擦额头的汗水,并且吞咽了口水,就连飞宇都不例外。
李冥锐比他们多了一个动作,摸了自己的脑袋,迎娶宁欣最需要得是一个强悍的心,对父母尚且如此,他真若犯什么错的话,恐怕会被宁欣弄得身败名裂并且生不如死。
他不是不出冷汗,可即便头上永远悬着一柄宝剑,他也甘之若饴。
齐王道:“宁三元没有背叛对妻子诺言!”
宁欣慢慢的呼出压在胸腔的闷气,那副被原主藏在最宝贝地方的全家福是完美的,儒雅的宁三元不是两面三刀不敢承认到底喜欢谁的男人。
“飞宇将大体的事情将给宁欣听。”
....
飞宇硬着头皮开始讲诉密探窥听来的消息,虽是他只说了大概,但宁欢母女的奇葩话语让平王世子听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这也太无耻了。我娘若是听到这话,非扇死她们不可,她是妾,是妾,正妻怎能对她不行?既是做妾了还不争?还真爱?呸,没皮没脸的贱人,最可恶得还鸠占鹊巢并败坏宁三元的名声,她们连鸠都算不上,麻雀...麻雀都不如。”
李冥锐紧皱着眉头,“飞宇,宁欢同总督府公子齐霖的婚事是怎样的?”
齐王愣住了,所有人对无耻的母女义愤填膺,只有李冥锐率先想到了宁欢的婚事。
江南总督府掌控江南有六七年了,他是当今最为宠爱并信任的臣子,本身又是儒学大家,他竟然会同意唯一嫡子同庶女的婚约,其中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宁三元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他,他同宁三元是生死之交!
齐王微微一笑,“李冥锐刚解决同王家的婚约,如今轮到宁欣了,你们两个想要花好月圆看来不是很容易。江南总督可不是破落户,他信守承诺,若宁三元有嘱托的话,他不会违背誓言,至于江南总督的独子齐霖,听说才貌双全,风流倜傥,有齐家玉树之称,同江南第一名媛姜小姐合称芝兰玉树。”
ps明天双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扫墓
能以玉树为名的男子先不论才学家世,以相貌来说他定是出类拔萃的。
李冥锐自知自己长得不好,家世也不如江南总督,又父母双亡...这在当下是无福短命的征兆。
眉梢微挑起,齐王瞄了一眼苦思的宁欣,面向李冥锐说道:“齐霖有玉树之称,嗜好白衣,衣冠磊磊,重情轻视名利,若不是家中独子,他许是不会参加科举。”
“嗯。”李冥锐丧气般的嗯了一声。
飞宇脸庞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李冥锐摇摇头:“本就很妖孽了,你别笑了成不?”
飞宇漂亮清澈的眼眸忍不住瞪了一眼李冥锐,饱满光泽的嘴唇微微撅起,从绣着精巧花纹的袖口抽出一张纸张递给齐王,“主人,属下命人打听来得,齐家玉树的具体状况。”
见李冥锐听得出神,飞宇有意气他:“衣冠胜雪,文采风流,风度翩翩,急公好义,他是世人公认的有魏晋风骨的浊世佳公子!”
李冥锐皱了皱眉头:“衣冠胜雪?嗜好白衣?”
飞宇显然很希望看到李冥锐吃瘪,眼前的大个子在主人心中太重要了,还轻视自己,往常都是飞宇郁闷,今日总算是轮到他了。
“是啊,魏晋风骨是许多人推崇的,想当年乌衣巷王谢两家的郎君哪一个不受世人世人追捧,听说这位齐家玉树的凤仪直逼乌衣巷王谢两家郎君呢。”
“有诗曾言,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李冥锐看着飞宇,“魏晋已经过去有几百年了,经历了好几个朝代,你能再找出一个魏晋时候王谢家的嫡系子孙?乌衣巷如今都荒芜了。”
“....”
飞宇撅嘴瞪李冥锐,怎么忘记了,李冥锐不是武夫,是大唐的举子。诗词歌赋不见得多见长,可他是读过书的。
”至于白衣圣雪,我以为同时下穿着得服饰不同,没有人看着齐家玉树不习惯?”
李冥锐眼珠一转,憨厚求证般的问道:“世人说他有魏晋风骨,那他是不是服用五石散后再饮酒?几日洗一次澡?身上是不是有跳蚤?“
...
飞宇向齐王身后退了一步,老实人不好惹!
齐王一直看着送上来的情报,宁欣想着如何揭穿三个冒牌货,只有平王世子从头看到尾,忍不住嘿嘿低笑,顺便给李冥锐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太给劲了!
傲娇的妖孽飞宇,平王世子老早就想着欺负欺负,聪明人碰上老实人,嗯,一般赢得都是老实人。
李冥锐正色询问齐王:“殿下只需要告诉我一点,他是否爱慕宁欢?是否有侍妾?”
说别的都没用,只要有这两条在,哪怕齐霖是天上的神仙,宁欣也不会拿正眼看他!
齐王弹了一下信纸,唇边多了一抹苦涩,前生他用一生的成败试探出宁欣的底线,可李冥锐认识宁欣才多久?他明白宁欣最不能忍受什么。
“有,名门公子通房是不可缺少的。不过,齐家家教极严,齐霖身边伺候的婢女不多,据密报上说,只有一两个从小伺候他的婢女被收房了。那两人...”
齐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压下了喉咙处的恶心,“也是个安分老实,且不争不抢的,从小伺候他,便是养条狗也有了感情,齐霖怎么都不会舍弃她们。总督夫人也同齐欢说过此事,侍妾可留,正妻地位不容侍妾冒犯。齐欢名分上是宁三元的庶出...”
宁欣漆黑的眸子注视着齐王,齐王改口道:“冒牌货大度的接受了。“
宁欣端起茶盏,冷冽嘲讽的笑道:“我就不明白了,从什么时候起,侍妾安分老实且不争不抢已经成了难得的优点了?这不是她们的本分吗?不同正室争宠,这不是几千年来立下的规矩吗?怎么会得到男人这么大的同情?若是觉得爱妾委屈,来个宠妾灭妻,扶正老实安静的妾侍啊?”
“衣冠磊磊,魏晋风骨...还好意思这么说?魏晋的郎君侍妾虽多,但大多转送,转卖,甚是会用侍妾招待客人,这一点他是不是也要学?”
李冥锐听闻宁欣这话,心中暗喜,果然,宁小姐是在意这些的。
齐王默默的饮茶,飞宇盯着地面思考,若是他那个畜生一样的父亲少找小妾,是不是他就不会出生了?
平王世子单纯的说道:”男人嘛,都是爱那种调调的。”
“你也喜欢?”宁欣含笑问道:“世子殿下可是喜欢?”
“...不喜欢...”
宁欣笑了笑,像是哄孩童一样,赞赏平王世子识时务,”很好,很好。若是世上能多几个起到表率作用的男子,那么那些让人恶心的言论也不会被很多人认为是对的。因此在开国皇后中,我最最敬佩大唐的皇后。”
平王世子脖颈子一阵阵的寒气,怜悯般的看了一眼李冥锐,傻小子,你还笑?娶敬佩开国皇后的女人为妻,比娶无双郡主还可怕好不好?
“那位祖奶奶...很厉害,很彪悍...很不错。”平王世子击节赞叹,狗腿般的向宁欣谄媚,“巾帼不让须眉!”
“对吧,祖奶奶是脂粉界得大丈夫,齐王堂哥,对吧,对吧。”
平王世子迫切需要齐王的认可。
按照辈分上说,他们都是开国皇后的后裔。
齐王没有理会李冥锐,对宁欣道:“你是敬佩她不仅能管住开国皇帝不纳一位妃子,还管着朝臣们少纳侍妾,大唐开国时的风气同现在不尽相同,不过,本王认为男人有没有本事不在意于纳妾。”
“你说得我也承认,但是我还佩服开国皇后的胸襟,她不仅自己可以享受专情,还努力的让臣下的夫人地位稳固,可惜她去得太早了,大唐律法上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成了空谈,连陛下和重臣都没能做到,下面的人又怎会在意这条律法?”
宁欣起身:”其实我没某些人那么容不得妾侍,也不是眼里像她一般不容沙子,我最受不了一点,既然疼惜的侍妾,为何不同妻子和离扶正侍妾?白白让妻子担着名声,他自己喜欢小妾得不行,为小妾被妻子欺负心疼的不行。如果和离扶正侍妾,相当于宠妾灭妻,他也不用在仕途上混了,所以富贵荣华他想要,宠爱心爱的女子他也想要,最后受尽委屈,百般不对得只有妻子。手段差一点或者深爱丈夫的妻子,不知会被这样无耻的男女逼成什么样。”
“宁欢口中我父亲同我娘就应该是这样的,父亲宠爱者小妾,对我娘冰冷无情,把小妾生的他们当作心肝宝贝,而我...软弱,愚蠢,笨拙,骄横跋扈是宁欢这个聪明,可爱,善解人意的庶女最好的陪衬,世人都应该喜欢她,而轻视小看我,世人会当着我面议论,我赶不上庶出的宁欢,只有庶出的宁欢会得到幸福,我这个嫡女只能在不幸和对她的嫉妒中沉沦死去。
她把父亲好好的专情说成了这样无耻虚伪,她把我娘说成了愚昧不堪的愚妇孺,只有宁欢母女懂得男人心思?我同娘都是白痴?她如此侮辱我的父母,败坏她们的名声,我...即便山无陵,天地合,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平王世子摸了摸脑袋,这首上邪用在这个地方...气势十足啊。
“李公子可愿意随我去为亡父扫墓?”
“愿意,愿意。”
李冥锐嗖得一下来到宁欣身边,眉宇间透着刚毅坚持,“怎样我都愿意,我先去买些祭拜的祭品。”
宁欣叫住向外走的李冥锐,“我父母从没用过不好的东西。”
那两位真是娇养长大的,当年王家状况还不错,宁家更是有名的殷实人家,宁三元不紧学问好,他极擅长经营,家底十分的丰厚,有银子自然会好好享受。
宁欣不是小看李冥锐,而是不想宁三元他们见李冥锐第一印象不好,父母总希望女儿嫁得富贵。
原主的想法,她不知,宁欣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她会将宁三元夫妻当作父亲看待,希望他们认可自己选择的人。
李冥锐没有回头:“我不会让你失望,让他们失望。”
宁欣对齐王和平王世子福身告别,出门前说道:“最近能否看到齐家宝树?”
齐王道:“七日后杭州,总督府有个花宴。”
“多谢。”
“我能问一句你要做什么?”
宁欣勾了勾嘴角,“如果父亲为我定下了婚约,我想自己解决。”
齐王在宁欣走后,揉了揉太阳穴,自问:“宁三元会做这样勉强的唯一女儿的事儿?他的夫人是自己选的。”
“飞宇。”
“属下在。”
“准备车架,本王今日先去杭州。“
”喏。”
平王世子问道:“不等着他们扫墓回来?一起走多热闹?”
齐王眸子黑得渗人,平王世子低头不敢再言语了,脚步声伴随着一声低叹:“本王见不得李冥锐幸福的脸庞。”
房门打开,微风卷进屋里,微热的茶盏慢慢变凉,方才还很热闹的屋里只留下平王世子一人,
他拍了拍额头,“都是怪人,都是能人,都只会欺负我....”
ps晚上还有一更,夜很努力的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遗产
姑苏城外,宁家祖坟。
宁欣前面领路,李冥锐手提着祭品跟在她身后,如今李冥锐没有银钱雇佣长随,宁欣不想抱琴跟着,因此只有他们两个来宁家祖坟祭拜宁三元夫妻。
宁家祖坟修建在座山望水的福地,宁家本身就是姑苏望族,宁三元又一直在江南为官,在讲究风水的习俗影响下,宁家自然会占据最好的地方。
一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迎上宁欣,“你是何人?来宁家祖坟做什么?”
李冥锐提了提手中的祭品,憨厚的面容此时显露出优势来,“老人家,我们是来祭拜宁三元的。”
“祭拜少爷?你们是谁?”老者对宁欣两人很是戒备。
“少爷?你是伺候我爹的世仆?”宁欣对老者客气了一些,看守祖坟是一件清苦的差事,不是对宁家忠心耿耿的老世仆绝不会做领这差事。
老者土简单朴素的衣着,不远处只有一间简陋的草堂,这些足以表明看守祖坟的差事很清苦。
老者擦了擦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宁欣,”你...你是小小姐?是小小姐吗?“
“我是宁欣。”
老者闻言跪倒便拜,老泪纵横:“小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宁欣搀扶起老者,问道:“你是?”
“少爷都叫我福伯的。”
“那我叫你福爷爷吧。”
对于这样甘受着清贫的忠仆,宁欣很敬佩。随着他进入宁家祖坟,问道:”此处是重新修缮过的?“
福伯一直盯着宁欣看,像,像少夫人,像少爷,只是看着显得娇弱一些,是不是身上不好?福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小小姐是未出阁的打扮,身边只跟着一憨厚的男子...他们...哎,憨厚是不错,可长得浓眉大眼的明显不如齐公子玉树临风,想来小小姐去外祖家生活也不容易。
”福爷爷。”
“啊。”
福伯拍了拍脑袋,歉意的说道:“看我这记性,小小姐勿怪,勿怪。”
领着宁欣来到一座新修缮过的坟茔前,宁欣看着墓碑上镌刻着宁三元之墓,她恭恭敬敬的站好,李冥锐庄重严肃的将手中的贡品一样一样摆放在坟墓之前。
姑苏城中稻香村点心,名满姑苏的的清酒,时令的果子,李冥锐显然是用了心的。
福伯对李冥锐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长得再英俊能有少爷长得好?少奶奶说过,老实人好,少爷是特例。
小小姐嫩弱花蕊,眼睛水盈盈,一旦寻个油嘴滑舌的男子会被欺负惨了的。福伯可是知道地下的少爷少夫人最疼小小姐了...“少爷,您最爱抱着的小小姐来看您了,少爷...老奴为您高兴啊。”
宁欣提起裙摆,直接跪在了坟墓前,含泪呜咽道:“父亲。”
她无法忘记前生的父亲,同样她无法忽视宁三元。
李冥锐随后双膝跪地,庄重的说道:“宁大人,我是李冥锐,家境贫寒,父母早丧,不过我读过几本书,有举人的功名,我同令爱在京城结缘,歆慕令爱。”
李冥锐磕头,额头触地,“晚辈想求娶宁小姐,她说一,我不说二,我一切听她的,宁大人,晚辈愿意效仿宁大人。”
“李冥锐。”宁欣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说得都是什么?”
李冥锐尴尬的傻笑,“心里话,来你父亲坟墓前,自然说最想说的真话了。”
见宁欣有些不悦,李冥锐困惑了,这些话不能说?
在旁边的福伯听李冥锐头开始的话心里先是凉了一半,父母双亡,家境贫寒,用不用这么诚实?后来看他对小小姐的好,又听说他是举子福伯心里踏实了,有小小姐的嫁妆,还怕他们日子过得不好?能中举子就能中状元啊,少爷曾经对他说过,中状元考不难,机缘很重要,少爷最擅长得便是抓住机缘。
看李冥锐对小小姐的顺从样子,福伯欣慰的笑了,少爷说过,听夫人话的男人都是好男人,身材高大健硕也可以保护妻子可是好事,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书生是不顶用的。
宁欣为宁三元倒酒,想了想说道:“他虽是父母双亡,但他也是名门之后,韩燕故地,燕国公后裔,女儿没有入辱没宁家门楣。“
李冥锐闷哼了一声,拿过酒杯将酒喝了一半,倒入地上一半,虽是不满宁欣提起祖宗燕国公,但他也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人品再好却是个乞丐贱民出身,宁三元会暴跳如雷的,李冥锐不是迂腐并假清高的人,“以后我经常陪宁大人喝几杯。”
福伯眼睛笑眯了,燕国公的后裔?福伯道:“真是巧了,少爷最敬佩得便是燕国公啦。”
宁欣问:“父亲敬佩燕国公?”
“老奴可没说假话,少爷的剑法就是传自第一代燕国公,宁家虽是居住在江南,可宁家的祖宗是世代忠良的宁家,只是后来分宗了,同韩地宁家远了。按照辈分算,小小姐得管无双郡主叫堂姐的。”
宁欣张了张嘴,捏了手腕,这就是她重生在宁欣身上的原因?宁欣问道:“可为什么不是韩王?”
韩王要比退回京城的燕国公有名有权多了。
福伯回想了一会,道:”当年少爷就说韩王有不臣之心,不如燕国公。后来韩王果然是有意谋反,少爷很少看错人的,少爷还说,燕云飞骑重现大唐之日,便是大唐威压四海,属藩臣服之时。”
宁欣压了压激动的心情,“父亲想让燕云飞骑重现?”
李冥锐握紧了拳头,外人尚且如此,他身为燕国公的嫡血怎忍心让名震天下的燕云飞骑只存在史书中?可燕云飞骑的训练方法和作战的阵图早就失传了,即便是当代燕国公继承得也不多。
“少爷是想过,还曾经做过的。“福伯含笑道:“所以你们是天作之合,李少爷,一会我将少爷整理出来的阵图交给你。”
“父亲有阵图?有燕云飞骑的布阵图?”
宁欣看了看宁三元的坟茔,如果这是真的话,宁三元也太天才了,什么叫文武全才?宁三元就是!
福伯感叹道:“少爷读了好多的书,宁家祖上也曾留下点只言片字,因此少爷才推断出几幅布阵图,若是少爷没有战死,阵图也许早就完成了。”
“小小姐先起来吧,您对少爷的孝顺,少爷知道,少爷最不耐烦这些俗礼,总是说不能因对先人的尊重而累坏了身体。”福伯絮絮叨叨的说着宁三元曾经说过的话。
宁欣给宁三元磕头后站起身,眼前仿佛出现了宁三元潇洒从容的影子。什么是魏晋风骨?衣冠胜雪到处飘绝不是魏晋风骨!宁欣怎能容忍宁欢等人破坏了宁三元的身后名?
“宁欢可曾来过?”
“少爷的坟茔就是总督府公子修缮的。”福伯领着宁欣去草堂,叹息:“少爷哪会在乎坟茔的好坏?少爷常说,文章才能传千古,尸身不过是没了灵魂的腐肉而已。她非要给少爷修坟,我没办法只能听命了,反正少爷的英魂不会回来看宁欢宁颌的,修坟不过是修活人的脸面,于死去的人有什么用?”
”他们...是父亲的儿女?”宁欣试探的问道,“我以为父亲不应该有他们存在。”
福伯无奈的叹息:“我也这么想的,可小小姐不知,当年老夫人没少闹少爷,后来宁欢拿着老夫人给的玉佩进了宁家祠堂,我的话没人听,人老了也说不过他们,他们几句话就能把我打发了。”
“小小姐,老奴没用啊,眼看着他们败坏少爷的名声,老奴心痛...”
福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不是我不想找宁欢他们拼命,而是少爷叮嘱过老奴,把宁家真正的财产完全的好交给小小姐,没有看到小小姐,老奴闭不上眼睛,老奴只能像是睁眼瞎一样,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父亲不会怪你。”宁欣扶着福伯,眼圈转着泪,忠仆难寻,“以后的事情交给我,福爷爷,我会让那一对贱人付出代价。”
“好,好,好。”
福伯擦了眼泪,“这我就放心了,小小姐总算是在我死之前来给少爷扫墓了,您若不来,老奴也没精力送那些东西去京城,少夫人是好人,可少夫人的娘家不好,老奴怕宁家真正的财产落在外人手中。”
宁欣同李冥锐进了草堂,简陋的布置看得心酸,床榻,坐椅都不成样子,这样贫苦的日子,福伯熬了多少年?
福伯拆开床榻,李冥锐帮着搬动木板,简陋的床底下放着几口箱子,福伯道:“他们翻天覆地的找少爷留给小小姐的东西,哪里知道最容易忽略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是宁欣?万一有人骗你呢?”
”闻味道儿。”福伯让李冥锐将箱子搬出来,苍老的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小姐刚出生时候也是我抱去给少爷看的,我在此地陪了少爷十几年,我知道你是小小姐,别人骗不了我,王家搬走的东西全是皮毛,这些东西才是少爷留给小小姐的嫁妆,也只有小小姐和姑爷才能用好这些少爷留下来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深
福伯见箱子摆好,将紧贴在胸口的钥匙拿出递给宁欣:
“我去外面看着,小小姐慢慢看,有些东西是小小姐出生后,少爷一样一样的放进箱子里的,最后几件是少爷准备舍身殉国时交代下来必须要放进去的,我家小子留下性命回来给我送信...他没有辜负少爷的嘱托,少爷想留给小小姐的都在这里面。“
残存着体温的钥匙让宁欣感觉到烫手,李冥锐沉声问道:“您儿子?”
福伯笑容里更多得是欣慰:“那小子从小最崇拜少爷,少爷离不开他,他们在天上享福呢。”
李冥锐证郑重的一躬到底,福伯慌忙拽住他,”这可不成,你是小小姐看上的,怎能对老奴行礼?“
李冥锐反手握住福伯的手臂,“您当得起。”
将老人安坐在椅子上,李冥锐撩起衣襟,跪在他面前,“我代宁欣拜谢您,我代替宁大人感激你。”
碰,碰,碰,李冥锐向福伯磕了三个头,福伯手忙脚乱的,但眼里含着欣慰的笑意,“少爷说过,宁家人最会看人了,认准了一辈子就不会动摇。”
拽起李冥锐,福伯继续说:“少爷一直不喜欢少夫人的娘家,从来没有喜欢过内兄,可少爷对我说过,少夫人同他们不一样,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们小小姐...虽是体弱了多病了一点...”
宁欣听了这话微微垂头,怎么在外人眼里她永远是嫩弱娇蕊的存在啊,李冥锐对福伯以礼相待,代替她和宁三元感谢忠仆,宁欣心底甜滋滋的,非常的舒服。
李冥锐扶着福伯,一没着急看宁三元留给宁欣的东西,二没对福伯颠三倒四的唠叨不耐烦。
如同晚辈听爷爷讲故事一般,他认真且细心听着,时不时的为福伯垂着后背顺气,或是向宁欣憨厚的笑笑,宁欣的心底更甜了一些,这是从没有过的甜蜜,哪怕上辈子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心上都盖着一层的悲凉。
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对她。
“李公子啊,你可要好好的照顾我们小小姐,别让别人欺负她。”
“福伯爷爷。”李冥锐咧嘴笑道,“宁欣是宁三元的女儿,她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福伯爷爷且放心,在危险的时候我会站在她身前,在平常我会站在她身后,她说什么我都听着。”
李冥锐话里一前一后的区别,让为宁家奉献一辈子的福伯眉开眼笑,苍老的手拍了拍李冥锐的肩膀,“好,好,少爷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婿。”
李冥锐脸庞深红,似得到了宁三元认可一般的喜悦。
福伯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好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少爷,小小姐回来看你了。”
“您要做什么去?”宁欣问道。
“我再去看看少爷,小小姐,这里没有谁会打扰到你们。”
福伯枯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宁欣似有所感的皱了皱眉,李冥锐挡住了宁欣追福伯的道路,眼底多了一分的水雾:“您忍心再强留他吗?”
“可我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宁欣咬着嘴唇,呜咽道:“他为了宁家已经牺牲得够多了。”
“我会为他披麻戴孝送终的,宁小姐,此时顺着他的心意更重要,像福伯爷爷这样的人,其实他的魂魄早就随着宁三元去了,完成了最后的遗愿也就生无可恋了。”
李冥锐擦了擦眼角,声音呜咽沙哑,“我娘就是这样的,我成年并中举后,她...的病怎么都治不好了。”
看见他脸庞上的悲伤,宁欣会心痛,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似的,什么时候她会如此在意一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宁欣有点心慌意乱,仿佛不认识自己了。
李冥锐抬起手臂,慢慢的轻抚过宁欣的耳朵,他指尖划过她的耳垂,宁欣身体僵硬了,肩膀一沉,李冥锐的大手搭在她肩头,宁欣能感受到他手掌下炙热的温度,“我们还是先看看父亲的遗物吧。”
情爱会让她软弱的,情爱会让她失去自我,即便对李冥锐有好感,即便选定他为夫婿,可宁欣不敢全然的投入进去。
李冥锐眸色暗淡了下来,顺着宁欣道:“你先看。”
她在害怕,可能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李冥锐后退了几步,坐在掉皮的椅子上,手臂撑着脑袋,看宁欣打开了箱子,将她纤细风流的身影印在心上。
黑墨般的眸子里满是弄得化不开的爱慕,李冥锐有时候回想同宁欣的相处,笑容总会多些,如果换个成霸道强势的人...比如齐王殿下,宁欣心防会更重,像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不让他靠近。
只有慢慢的让她将刺收起来,放下对男子的心防,李冥锐才有可能接近她,并娶到她,憨直听话,不丢人!宁三元那样惊才绝艳的人都会听妻子的话,自己远不如宁三元。
“喂,你还没看够?”宁欣回头嗔怪般的看向李冥锐,他的目光太炙热,太浓烈了,宁欣想忽略都不成。
李冥锐笑道:“看不够,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花言巧语。”宁欣似喜似怒,明知道是花言巧语,可她就是喜欢听了。
“你知道我不说谎的。”
“你过来看看吧,这是燕云飞骑行兵冲锋阵图。”
宁欣展开手中的画卷,李冥锐走到她身边,接住画卷的另一边,仔细观摩由十二幅画构成的画卷。
上面清晰的画着骑兵排列好的阵型,在每幅阵图旁边,都有几行小楷表明注解,李冥锐虽是举子,但更喜欢冲锋陷阵,韩地的男人没有不喜欢打仗的。
李冥锐如获至宝一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喃喃的说道:”宁大人是如何想到的?”
“不对啊,这样排开阵型的话,会窝后续骑兵后续的冲锋。”
“还能这样想?天才,宁大人真可谓是天才。”
小楷注解下有几处画着红线,宁欣看李冥锐整个人都像是要钻进画里面,指了指红线上的小楷,“这几处是父亲拿不准的地方。”
李冥锐目不转睛的盯着阵图,“你怎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宁欣将手中的阵图完全交给他,“冲锋阵型如此排列,那是拿人命去填,为将者不可能不爱惜手下士兵的性命,即便是追求胜利的将领,也会记得将士的牺牲不怕,最重要得是牺牲得有价值。”
“燕云飞骑曾经名震天下,即便没有韩王铁幕保护,飞骑的死伤也不会太多。”
李冥锐抬头,对宁欣刮目相看,收好阵图,他蹿到了宁欣面前,眸子亮晶晶的说道:“心意相通,我们是天生一对。”
宁欣戳了戳被李冥锐抱在胸口的阵图,嗔道:“谁同你是天生一对?不害臊。”
李冥锐嘿嘿傻笑,眼前小巧的耳垂红得那般好看,“你的耳根子也会红啊...欧...”
揉了胸口,李冥锐道:“不疼。”
宁欣收回施暴的手肘,转身打开了另外的几口箱子,金银珠宝什么的是不用想了,宁三元不会将那些俗气的东西放到箱子里,不过宁欣却发现了一一尺见方的盒子里放着满满登登的银票,每一张银票都是一千两....
李冥锐瞄了一眼,低声道:“这一沓子银票也有十几万两吧。”
“十八万。”
“为什么?”
宁欣哪起一张银票,“日期是我生日,二九花嫁,一年一万,正好十八万。“
李冥锐摸了摸鼻子,眼看着宁欣感动得眼圈通红,心说,不愧是最温柔最浪漫的状元郎,存银子还这么多的讲究,“这些银票?”
“再清廉,他在江南盐政上为官五年,怎么可能两袖清风呢,水至清则无鱼,你往后为官,也要记住这一点,得能得的银子,祸国殃民掉脑袋的银子分文不能取。”
李冥锐郑重的点头:“以后我外放为官,记得再提醒我。”
“....”
宁欣突然有一种被老实人套牢的感觉,什么叫记得提醒他?抿嘴一笑:“在送官亭前,我会提醒你的。”
“我没说送官亭,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得天天提醒我。”
李冥锐不敢看宁欣的反映,说都说了,也不用怕了,万一宁欣生气的话,他挨两下拳头也就挺过去了,从箱子里再取出一份画册,李冥锐展开后,愣住了:喃喃道:“我的娘。”
“什么东西?”宁欣顾不得顾不得生气,走到李冥锐跟前,“很重要?”
“你自己看。”李冥锐将画册给了宁欣。
“李冥锐...”宁欣看了一眼画册,羞红了脸庞,“你混蛋!”
“嫁妆必不可少的,春宫图...”李冥锐远离宁欣几步,脸庞也是红的,眸子闪烁且躲闪不敢看宁欣,“是名家画的,看署名曾经是江南最有名的风流才子所画的,价值千金,不,千金都买不到。”
宁欣手中的出宫图是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两辈子什么都做过了,她害羞个什么劲儿?
宁三元...她该说放荡不羁的宁三元什么?开明?还是太细心了?
宁欣盖上了所有的箱子,说道:”你去找个人,把箱子搬走,我去看看福伯爷爷。”
“我去雇辆马车,这几口箱子我亲自搬走,这是宁三元给你准备的嫁妆,不能让别人碰。”
ps明天双更,宁欣要掀起大场面啦。宁三元会被江南百姓树碑立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冲突(上)
李冥锐不愿意任何人再碰宁欣的嫁妆,这几口箱子里不知还装些什么东西,可箱子里的每一样物品都是宁三元夫妇对宁欣的疼爱,就算里面装着稻草,李冥锐也不愿意再过别人的手。
往马车上搬箱子的时候,李冥锐琢磨着是不是帮着宁欣讨回被王家搬走的银子等物品,虽然那些东西在宁三元看来是皮毛,但那些也是宁家的皮毛。
哦,坏了!李冥锐将最后一口箱子扛到马车上的时候,没顾上擦汗,突然记起宁欣是去看福伯了。那位一辈子忠诚于宁三元,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献给宁家的老者,没准???吓到宁欣怎么办?
宁欣留给旁人的印象是那么的娇弱,李冥锐知道她心性坚韧,不弱于男子,可万一看到福伯故去吓到了了怎么办?
李冥锐撒腿就跑,福伯爷爷,您老可千万别吓到宁欣呀,宁欣是宁三元血脉的延续,没有宁欣,宁三元的血脉就断了。
跑到了宁三元的墓碑前,李冥锐看到宁欣跪在墓碑前面,福伯身体靠着墓碑???李冥锐停下脚步,气息渐渐的均匀了,“宁???“
他看到了什么?宁欣伸手慢慢的盖在福伯的眼睛上,李冥锐走过去,嗓子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福伯果然心无旁念的走了,宁欣像是他孙女一般,轻轻的说着话,声音轻柔得仿佛羽毛飘落心头。
”福伯爷爷,看到父亲后,您一定要记得代我发一顿脾气,宁三是很聪明的人,可为什么任由王家人欺负我?”
“他是大唐帝国的英雄,是能吏,心眼多得很,可为什么会战死?为什么不知道爱护自己呢,他不是迂腐的人啊。”
“母亲???若是我没猜错是被王家人害的,母亲也不疼宁欣了,她明明也是那么机敏的,即便是病着,她还能不知道王家人的想法?母亲是太想父亲了,才会???才会追随父亲而去的。”
宁欣越说神色越空明,仿佛藏在身体里的属于宁欣的灵魂飞出了体外,掌控这具肉体得是真正的宁三元的女儿。
李冥锐听着这些话伤心极了,虽为男儿,他还是忍不住落泪,也更为心疼起宁欣。
他随着母亲在韩地的日子过得艰苦,他差一点饿死,不是无双郡主给他的饭食,他可能就不在了。
在艰苦的时候,李冥锐一边读书一边想着,没有人比他更可怜了,同窗都是富户人家的少爷,父母双全,父慈子孝得过幸福无忧的日子,只有他???他要照顾母亲,还吃不饱饭。
宁欣没有挨饿受穷过,她在王家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生活富贵。
李冥锐觉得宁欣比他以前还要可怜,贫穷时吃苦得是肚皮,他有母亲疼爱着,可宁欣???她什么都没有,王家人无穷无尽的算计她,狼虫虎豹不可怕,笑面虎永远算计着她的亲人才是最可怕的。
“宁欣。”
李冥锐跪在宁欣身后,想了想手臂搭在她肩头,“别难过了,福伯爷爷现在正同宁大人说话呢,咱们别打扰他了。”
他的声音低沉呜咽,浓浓的疼惜,让宁欣的灵魂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李冥锐胳膊稍微用力,将含泪想着自己前生的宁欣搂进宽阔厚实的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的拍着宁欣的后背,“宁欣,乖,我在。”
两世为人,宁欣一直在找让她心安,在难过悲伤的时候能抱着自己的男人!无双郡主是被国仇家束缚的女子,只是宁欣性格的一面。
宁欣记得在父亲被凌迟,全家被抄斩,小姨自尽追随父亲而去时,她有多希望有人能把肩膀借给她?能环住她告诉她,还有他在!
宁欣眼泪似止不住一般的流淌,染湿了李冥锐的肩膀,深埋的记忆被挖出,宁欣没有等到丈夫的宽慰,只等到隐含着安神迷药的羹汤,他想将自己送到韩王府上去。
那位据说很爱很爱自己的师兄韩王,会笑纳自己的,许是会封自己为韩王妃,得了天下会封自己做皇后,得天下后,他会为父亲为宁家平反,他会追封父亲为王。
他会告诉自己,他是中了鞑子的反间计,不得已错杀忠臣???荣华富贵,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哪怕她知道韩王用旁人代替父亲受剐刑,她也无法原谅他!
仇恨就是仇恨,任再多的爱慕都洗不去。
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宁欣流着眼泪却笑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不是上一辈子的宁欣,上一辈子她是宁家小妹,这辈子她是宁三元的爱女。
宁欣握住了李冥锐有力的大手,她柔弱的手指划过他手上的茧子,做宁三元的女儿,她觉得不错呢,今生,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在意的人。
轻轻的吻了一下李冥锐的手背,感觉李冥锐身体像是岩石一般,宁欣又吻了一下,抬眼看他,浓眉间是尚未散去的疼惜,隐约间能看到一抹羞涩,古铜色的脸庞上有两簇漂亮的红晕,宁欣扬起眉稍,“感觉怎样?”
李冥锐眼睛亮得渗人,似两簇火焰一般,嘴唇抿紧放开,放开抿紧,突然拽着宁欣的手腕,跪直在宁三元的墓碑前,他们两人双手交握,李冥锐重重的磕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参上!从今以后,岳父大人就是小婿学习的榜样,我不会亏待宁欣一分一毫,我会做得比岳父大人还要好。”
宁欣锤了一下他的胳膊,”叫得太顺口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的善于言辞,你不是木讷吗?”
“宁欣就一个,再木呐老实下去,你选了别人怎办?扼腕痛惜的后悔吗?”
李冥锐搂着宁欣起身,看着宁三元的墓碑,轻声说道:“心里都练习过无数遍了,又怎么会叫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练习的?”
“同你见面之初。”
李冥锐看宁欣的状态好了很多,也觉得放心了一些。他走到福伯跟前,“我让人送棺椁和寿衣过来了,福伯葬在岳父大人身边吧。”
福伯脸上带着宽慰的微笑,他是放心且带着不负所托的笑意去的,也许他会将看到的事情转速给宁三元听,宁欣抹着眼泪,问道:“你怎会知道?”
“在屋子里有药罐,看福伯的手臂???他身体已经垮了,全靠着一口气撑着,他见到了你,这股气自然就卸下了。”
李冥锐放平福伯的身体,带着担忧的说道:“宁欢肯让福伯爷爷进入宁家祖坟吗?她会不会来阻止并大闹一场?”
“你以为我会怕她?”
宁欣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棺材店的伙计抬着棺柩和寿衣到来,不远处挺着两辆马车,宁三元留给她的箱子都放在马车上了吧。
棺材店的伙计一身素服,神色若亲人离去般凄苦哀伤,但却没忘记介绍:“这是最好的楠木棺材。”
宁欣没有多言,直接掏出一张一票递给他,”放下吧。“
棺材店伙计看到银票的数额,哀伤悲苦更浓,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节哀顺变,呜呜???呜呜???”
很有节奏感像是孝子贤孙的哀嚎了两嗓子,姑苏哭灵同韩地不太一样,宁欣听着倒是挺新鲜的。
敬佩福伯对主子的忠诚,但宁欣也不准备给福伯大操大办,宁三元说得对,再盛大的丧事也是做给活着人看的。
早日让福伯入土为安,同宁三元团聚才是福伯最大的愿望。
棺材店的伙计看到宁欣推开了厚重的棺柩盖子,额了一声,被噎到了,哭声自然卡住了,眼前的女子弱得更朵花似的,但推开棺材却跟玩似的,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给很多家送过棺材,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李冥锐已经将寿衣为福伯穿戴好,对发愣的伙计道:“搭把手.。”
“额,好。”
伙计同李冥锐将福伯抬到棺材里,宁欣最后看了看福伯,“您安息吧,我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李冥锐和宁欣一起用力合上了棺材,李冥锐说道:“我还是担心宁欢他们。”
宁欣拿起元宝形状的冥纸,使劲的扔上天空,冥纸飞散,随风飞舞飘落,“她如果是个聪明的,不会在这件事上同我较劲!”
如今宁欢最想要得到的是所有人的同情,向所有人展现宁欢是被嫡姐压迫的凄惨庶女,宁欣看到远处驶来的马车,“她来了。”
宁欣又扔了几把冥纸,宁欢哭哭啼啼的领着宁颌来到宁欣身后不远的地方,她身穿素服显得赢弱娇小,眼泪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二妹妹。”
“福伯怎么去了?二妹妹,他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
宁颌满眼的不耐烦,本来他们应该去杭州总督府的,谁知刚出门就听见下人呈报,宁欣去了宁家祖坟,听了消息后宁欢逼着自己换了衣服,慌忙的赶过来,宁颌心想一个下人而已,至于让宁家的主子过来?
宁欢见宁欣身边只有李冥锐,那名看似富贵的公子哥不在,果然那人只是来给宁欣撑场面的客人。
一个外表憨厚的土鳖比富贵公子容易对付多了,宁欢悲伤抚了抚身,“感谢公子帮忙安葬福伯,我代表宁家谢谢你。”
李冥锐道:“你代表不了宁家,宁三元不可能有庶女。”
???
宁欢瞠目结舌,往常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男人都会顺着她心意的???土鳖就是土鳖,宁欢放弃了吸引李冥锐怜爱的打算,土鳖就留给宁欣好了,这才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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