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断情
李冥锐突然出现让很多人意外,尤其是他说于状元是罪民更是让人心惊。
在大唐帝国里罪民是最卑微的存在,于状元若是罪民的话,此事比他欺君罔上骗公主更为严重。
贤妃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警惕般看向薛珍,长乐公主看似早有准备,这一切是不是皇后借助薛珍设下的阴谋?
薛珍从长乐公主没有吐血而亡中清醒过来,看到有些熟悉的李冥锐,薛珍想着他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小悟空,小悟空!”
齐王世子不甘寂寞的跑到李冥锐身前,明亮纯粹的笑着,他拽李冥锐的手臂,“小悟空!”
李冥锐道:“我还有要事承禀陛下,一会再同殿下玩。”
“小悟空。”齐王世子执着般的拽住李冥锐。
坐在上位上的皇帝目光一沉,问道:“你姓氏名谁?为何齐王世子叫你小悟空?”
李冥锐喏喏不敢言,平王世子走上前,泛着桃花眼儿,“陛下,这大个子叫李冥锐,是无双都护府人氏,他在蓝山寺击杀了齐王世子的猕猴,也就是堂哥极为宝贝的小悟空,也不知怎么他就被堂哥当成了小悟空!啧啧,他打了猴子便把自个儿陪给齐王世子了。”
皇帝唇边多了一道笑纹,“原来如此。”
“你又是怎么能证明他为罪民?又怎么证明长乐没有因以私情罔顾国法?”
“小悟空。”齐王世子像是听不懂皇帝的话,执意拽着李冥锐不肯松手。
皇帝皱了皱眉头,平王世子道:“堂哥,松手。陛下有话问李冥锐。”
“可是...他是...”齐王世子语无伦次,显得很是焦急。
皇帝安抚道:“朕问完话后,会让他去找你,齐王,你先带他下去。”
齐王昨日新纳了个美人,自然起不来参加长乐公主的婚礼。
齐王妃和齐王世子妃从女眷中快步走出,哄着齐王世子,齐王世子非常不给面子,哭着喊着要小悟空,众人怜悯嘲讽的目光落在她们婆媳身上,齐王世子妃又羞又恼,宛如血淋淋的伤疤暴露在阳光下那般的难堪。
皇帝难得的好耐性任由齐王世子胡闹,他已经暗示侍卫盯紧于状元,早审晚审差别不大。
宁欣没有看羞愤难当的大表姐,没有看神色平静的贤妃,她更没有看装疯卖傻的齐王世子,宁欣眯起眼眸,薛珍很奇怪,皇帝态度也很奇怪,多大的恨让齐王世子就这么胡闹下去?齐王世子再蠢笨他也是皇帝的亲侄子,皇帝不嫌丢人?
先帝突然病逝,当今持遗诏继位,随后便封了宫门...宁欣感觉当今继位并非像传说中那么名正言顺。
齐王世子最终被齐王妃和世子妃合力拖下去,宁欣皱紧的眉头从未松开过,他在想什么?为何非要拽李冥锐入伙?皇帝对李冥锐怎么想?或者说皇帝会不会如齐王世子所想让李冥锐跟着他?
平王世子向皇帝笑了笑,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他继续用那双漂亮的桃源眼儿向美人送秋波!平王脸上能刮下三尺的寒霜,平王世子不忘向李冥锐瞄了一眼,大个子,成龙成虫就看你的了。
“李冥锐。”皇帝嗓音深沉的唤道,“罪民从降生起就在额前刻字,你有何证据说他是罪民。”
李冥锐抬起头,眉宇间蕴集了浩然之气,“臣先从长乐公主说起。”
“好。”皇帝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拍。
“臣偶遇于状元,看到他悬挂玉佩的璎珞。”李冥锐条理很清楚,态度严肃诚恳,“这种璎珞的编法是极特殊的,只有某些家族的女子会编给已经成亲的丈夫。”
“当臣知道他同长乐公主有情时,臣想着是不是巧合。长乐公主是陛下爱女,臣不敢欺君罔上,想着将这事禀告长乐公主,可公主殿下在深宫中,臣不过是一举子哪能见到公主殿下?在臣左右问难时,去世伯庄子上散心,恰好碰见了到庄子避雨的公主殿下。向公主殿下阐明之后,公主殿下不肯相信臣,可公主也知事态严重,臣为了证明不是嫉妒于状元,便主动提出去于状元的家乡寻找证据。”
“你哪日出京的?”
“半月前。”
“半月奔波千里,朕以为只有你这憨人做得出这事。”皇帝挑了挑眉,“你带人证来得京城?”
“回陛下,臣没有带人证回京。”
李冥锐装作不认识于状元的妻子,“臣赶到的时候,有一队黑衣人意图杀人灭口,他们灭绝人性的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臣自幼习武,实在看不得这样的事情,便同黑衣人打斗起来,在交手中,他们口口声声说是长乐公主的人,臣不信长乐公主会行此事儿,后来得百姓相助剿灭黑衣人,并且救下了她们才得知了真相。”
“那你为何说不是你送他们进京的?李冥锐,你敢欺君?”皇帝面容冷峻了几分。
“臣以寡敌众,身上有伤,没想到黑衣人还有同伙,在路上劫杀臣,人证被黑衣人抢走,臣今早才赶回京城,听闻公主下嫁,臣不敢耽搁直奔公主府,借着齐王世子的名义进来,可没等臣联络上长乐公主,他们就到了。”
李冥锐从怀里取出染血的血书,高举过头顶,“这是臣救下的百姓写的证词,请陛下预览。”
若是长乐公主派侍卫杀人灭口,李冥锐就不会敢去调查情况,李冥锐又有证词,比撞破脑袋鸣冤的御史更具说服力。
趁乱撕了于状元衣襟的妇人趁机说道:“我认识他,是他救了我们,在路上我和孩子们又被一群人接走了。我明知道他们是敌人,却装作不知。”
妇人呜咽说道:“是我对不住恩公,我只是想早日进京看看死而复生的于郎!没想到我的于郎还是死了...”
李冥锐低垂下眼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敢做你的恩公,也从未责怪过你。”
“恩公大恩,桃源镇上下永世不忘。”妇人向李冥锐磕头拜谢。
“不要这样,我真没做什么,任谁都无法眼看着无辜百姓被屠杀。”李冥锐像是慌了手脚一般,全然不见方才的镇定从容,向皇帝救助,“陛下。”
皇帝叹道:“忠君赤诚之士,李卿,不是你的话,朕和长乐公主今日会被天下人取笑。”
“臣没做什么,真的没做什么。”李冥锐慌得满脸赤红,脸颊像是随时会滴血一般,“臣...臣只是尽了本分。”
他越是如此,皇帝越是觉得李冥锐是可造之材。
聪明的人不少,忠勇守信的人难寻!李冥锐憨厚的容貌,很容易取信于人。
平王世子抿了一口酒,李卿?大个子是要做官的人啦。平王世子秋波也不送了,直接看向隐藏在人群中毫不显眼的宁欣,她在此中起到什么作用呢?大个子最听她的话,她竟让能让大个子原本的劣势变成绝对的优势,宁欣...平王世子后辈阴风阵阵,这女子得罪不得。
同他一样想法的人,还有被齐王妃数落看管着的齐王世子,他不顾在身后燥舌的齐王妃看向宁欣。
难怪宁欣可以用三年搅得天下震动,她比他了解当今陛下!他不知当今会喜欢憨直的人,也许在曾经的他眼中,根本没有将当今放在眼里。曾经的他想得是夺得江山之后,补偿宁欣。
师傅,你是对的,我不了解师妹!
齐王世子眼里多了一抹的血色,师傅忠烈,知晓他的野心,劝不动他,便自刎谢罪,他用了替身代替师傅受了剐刑,宁家人都是硬骨头,师傅自刎,他们亦不肯独活,在宁欣不知所踪时,他下令对宁家满门抄斩,可真正死在他屠刀下没有宁家人,他也没等到宁欣找他求情。
最终他自尽在宁欣面前,韩地撤藩,偿还了宁家。重新来过,他发觉宁欣一样不属于他,再一次的咫尺天涯,这一回...齐王世子握紧拳头,先得了江山再说!
“你为何说他是罪民?”
“陛下,请恕臣放肆。”李冥锐看皇帝点头,他起身走到于状元身前,“得罪了。”
于状元先是受了剑伤,后又被人剥了衣衫,因为惊变他精神不济,到李冥锐走进,拖着身体向后退了几步,“你要做什么?雪儿,救我!”
他向长乐公主求救,李冥锐按照宁欣的所言,按住于状元的肩膀,打散他的发髻,拖着于状元的头发,李冥锐指着他脑后道:“这里,当年叛国人后代脑后必有反骨。”
“这...”皇帝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李冥锐心怀敬佩,“臣来自无双都护府,宁家世代同鞑子交战,对鞑子知之甚深,罪民先祖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叛国贼同的鞑子说过,但凡他的后代脑后都会遗传这一处。无双郡主将此事写下,臣机缘巧合看过这本手札。”
“方才臣仔细确认过,这冒名顶替的人就是罪民。”
李冥锐松开于状元,低声道:“罪民躲过了烙印,臣以为此事大为不妥。”
于状元狂狷的大笑:“原来如此!原来我们家有这遗传,祖父耗费如此多的心血,我却...我却功败垂成。”
“公主,你可相信我是凭着真本事考中状元的?”
“相信。”
“公主,你可相信我对你...”于状元靠近长乐公主,“对你的感情是真挚的?”
“以前我相信,现在我不信了。”
长乐公主再次挥起手中宝剑,“用你的血清洗你的罪恶,你若爱我,不会以罪民的身份欺骗我!更不会在此时意图挟持本公主。”
人头高飞,鲜血喷洒,长乐公主亲手割下了他的人头,于状元尸身倒地后,左手的匕首掉落...长乐公主染血的宝剑指向了贤妃,“您不是说他不该死吗?不是说真情可贵吗?如今你不想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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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不同
长乐公主手上染血的宝剑直指贤妃,一向对贤妃避让三分的皇后道:“贤妃你是打算害了长乐?”
贤妃平缓的说道:“娘娘怎么能这么说?皇上,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
“误会?”没等皇帝说话,皇后睁大眼睛,怒道:“贤妃你给本宫跪下。”
公主府喜宴上随着皇后这话死寂一般的寂静,皇后在贤妃被册妃后,从没让贤妃下跪过,一直躲在中宫中念经的皇后第一次在朝臣面前显露出皇后的威势。
长乐公主略有吃惊,她没有将今日的事情提前告诉给皇后,这是皇后最本色的反映,长乐公主心里热辣辣的,手刃爱过的人,她孤单难过,然皇后对她的维护驱散了难过的情绪。
皇帝手握住椅子扶手,皇后不畏惧般的迎上皇帝目光,“陛下,本宫不能让贤妃跪下?”
贤妃款款的起身,直挺挺的跪在皇后面前,褪去了平产时的冷眼高贵,”臣妾恭听皇后娘娘训斥。“
在说话的时候,贤妃没有看皇帝一眼。
宁欣轻轻的一叹,长乐公主意料不到皇后的反映,宁欣却想到了,母为自强,长乐是皇后唯一的骨血,从这一点上看,皇后并非是懦弱不敢争的,皇后有同贤妃争锋的心思,宁欣为长乐公主出谋划策就容易许多,但眼下贤妃的反映,让宁欣的心绪猛然沉重了几分。
不过这样的女人,才应该是贤妃。
贤妃的顺从,皇后眼里闪过错愕,道:“训斥?本宫哪敢训斥你?本宫且问你方才为何为那罪民求情?你莫非不知,光武陛下让叛国奸臣后代永世为罪民的初衷?”
“回娘娘,臣妾知道光武皇帝是想让世人惊觉,宁做大唐人,不做卖国贼。”贤妃驯服般低头,声音平静温婉,语调平缓,既不是着急喊冤,又没有辩驳皇后,“光武皇帝驱除鞑子,光复大唐,荣耀大唐皇室,臣妾不敢非议光武皇帝。”
那位凭着风云签继承皇位的光武皇帝,一生中最大坚持就是判下遇赦不赦的罪民,他在大唐刚刚光复后,面对诸多听宣不听调的王爷诸侯的算计顺利的将帝位传下去,
正因为有了两代帝王的积累,光武皇帝的孙子当今陛下才有了些许的底气,同无双郡主合谋削藩!
贤妃深知当今最为敬佩强敌环绕之下的光武皇帝,当今深深的记得光武皇帝临终留下的遗言,恢复皇帝无上权威!贤妃用对光武皇帝敬意挽回局面。
皇后说道:“你既然敬佩光武皇帝,怎么还为一个罪民求情?你方才在维护罪民!”
“臣妾不知那人是罪民,臣妾只是怕长乐公主后悔,毕竟他们曾经那么好。”贤妃此时才抬头,“臣妾只不过见了他几面,还是在众人面前,臣妾又不是无所不知的无双郡主,臣妾哪会知道他是罪民?”
贤妃此话暗藏毒针,她没看出罪民,同罪民情意绵绵相处三年的长乐公主不也没看出罪民?
她若是居心叵测,长乐公主又算什么?不是长乐公主手刃罪民的话,这一点会成为贤妃攻讦的重点。只要长乐公主有一分犹豫...或者那个韩地来的蛮子不曾出现就好了。
长乐公主道:“不知道?好一句不知道,贤妃娘娘,你不会认为本宫派去的人意图屠杀桃源镇的百姓掩盖真相吧?”
贤妃紧扣住手指,突然觉醒的皇后难缠,长乐公主更是机灵,“臣妾不知那些丧尽天良之徒是哪个派去的。”
“好一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本宫想不出还有谁如此大胆算计长乐。”皇后愤怒的指责贤妃。
长乐公主手中的宝剑垂下,娘啊,您能不能别这么鲁莽?
宁欣低垂下眼睑,皇后娘娘总是让人意外...当别人忽视她正能量的时候,她会出其不意的袭击贤妃,当别人对她抱有希望的时候,她却向世人证明,为何玩不过贤妃。
这样性情的人做皇后实在是一个痛苦的事情,难怪被贤妃逼得步步后退。
皇后,你太着急了!
果然贤妃泪睫于盈,呜咽的说道:“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只在深宫中伺候陛下,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袭击桃园镇?臣妾的娘家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说谎!除了你没有旁人!”皇后娘娘声音凄厉的叫道:“皇上,长乐是您的女儿啊。”
“皇后娘娘的心情臣妾理解,可臣妾实在是没有算计长乐公主的心思,长乐公主同臣妾关系亲近,臣妾将她当作女儿看待,怎么会算计长乐?臣妾只有九皇子一个,臣妾一直想要个女儿啊,虽是安乐养在臣妾跟前,可臣妾最疼得人是长乐公主。”
贤妃深情疼爱的看着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拿剑的手臂颤抖,她总算是明白宁欣为何那么说了,她对贤妃的亲近是贤妃最好的护身符!
若是有可能长乐公主想一剑刺死贤妃,像她对于状元做得那样,哪怕会失去性命。可贤妃不是那罪民,在父皇面前,她伤不到贤妃。
贤妃是会剑舞的,当年若不是她擅长剑舞,先帝怎么会相中她?以歌姬为贵人,先帝同样顶着天下人的议论。当然先帝受到的压力绝对没有当今陛下更大,用先帝贵人为贤妃,以往的皇帝中没有一个敢做。
长乐公主看出父皇不悦之色,她记得很深,当父皇接出家为女冠的贤妃入宫时,宫门口跪了很多的朝臣,他们阻挡贤妃入宫,但父皇一顿板子下来,大臣血肉横飞,那一次廷杖活活打死了六十七人,首辅也被打得重伤,随后更是被父皇以逼君之罪罢免!宫门口的血案后,没有谁再敢说贤妃的不是。
只要皇帝一日宠着贤妃,那么贤妃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这话是宁欣说过的。
长乐公主还记得宁欣最后说‘不要再提皇上为贤妃做了多少的荒唐事儿,这些事情提得越多,陛下越会坚持下去,做得越多打杀的朝臣越多,陛下越没有反悔的理由,欲其说陛下宠爱贤妃,不如说陛下在同天下人作对,在宣扬皇帝无上权威!公主姐姐,淡化吧,让曾经的一切事情都转淡化掉。”
“父皇。”长乐公主抛下宝剑,跪在皇帝身前,“如今儿臣才知道母后如此疼爱儿臣,儿臣深感愧对母后,儿臣不想让母后和贤妃之间的矛盾影响父皇,今日的事儿,儿臣心如死灰,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出家修行。”
“不行!”皇帝有几分着急,“为了一个罪民出家?”
“不是为他,是儿臣想平静平静,儿臣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反省,父皇,请您恩准儿臣所请,”
“朕封你为女冠,准许你带发修行。”
皇帝也知道这次事情后,若是不让长乐避一避,世人不知会如何非议长乐公主。
此时皇帝可有再杖责百官,封天下人口的勇气了,谁都意气风发过,但总是热血冲动不知沉稳的话,那人是疯子。
“多谢父皇。”长乐公主叩谢。
皇后泪眼迷蒙,“长乐。”
“母后,我会常常进宫陪伴您。”长乐被皇后拽起,她们双手交握,尽显珍贵的母女之情。
宁欣勾起了嘴角环顾四周人的反映,这才对嘛,若是长乐都站在贤妃那边,谁还瞧得上皇后?
皇帝道:“今日的事情,朕不会就这么算了,朕要看清楚罪民到底想怎样?”
“起驾回宫。”
“恭送陛下。”
皇帝在路过李冥锐的时候,抬手拍了拍他肩头,“你很好。”
“谢陛下。”李冥锐低垂下脑袋。
皇帝一行离开公主府,薛珍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贤妃是不会抛弃她了。
薛珍暗自感激起插话的皇后,可她还是不明白,于状元怎么变成罪民的?长乐公主怎么会没有任何犹豫的杀了他?
最让她困惑得是,皇上怎么会欣赏李冥锐?怎么会同傻子世子和风流世子认识?李冥锐....薛珍可是一直当他是一座移动的大金矿,只等到王季玉长进之后,她会偕同王季玉将李冥锐的秘密挖出来,只要那笔银子到手,李冥锐也没什么用了。
但现在李冥锐竟然入了皇帝的眼儿,薛珍担心皇帝会不会对那笔银子动了念头?一千万两的真金白银,任谁都拒绝不了,哪怕那人是皇帝!
薛珍只记得前生伯爵府在李冥锐身上得了一大笔银子,她不知宁欣怎么把银子算计到手的,她唯一打听出来的消息是李冥锐也不知身上带着这样重大的秘密。
宁欣得了银子没多久,伯爵府就传出李冥锐染病的消息,王季玉为他遍请名医,耗费了很多银子卖药,甚至王季玉亲自照顾李冥锐,三月后李冥锐病逝,王季玉为他风光大葬。
世人大多称赞王季玉有情有义,称赞威武伯爵府厚道,对一故交之子如此之好,王季玉和宁欣赚足了好名声。可惜得是李冥锐,到死也不会明白宁欣对他的算计!
薛珍对李冥锐流露出一抹的同情,反过来想李冥锐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若不是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就不会如此恨那些欺辱过她的人,她也不会携恨重生了。
薛珍在这次事中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得费尽心思挽回贤妃娘娘的信任,李冥锐却入了皇上的眼儿,薛珍非常的郁闷,对李冥锐的那份同情话为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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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提前
长乐公主的婚礼以她出家为女冠告终,随着当今再次对罪民问罪,罪民的日子更加难过。
在后宫中,皇后和贤妃都没有闲着,一向对贤妃退避三舍的皇后重新振作起来,在后宫中她发出了强有力的声音——她要抱养七皇子。
为了皇后这个决定,前朝后宫闹得人仰马翻,因为皇后是在潜邸提出这个要求的,当今陛下回忆起同妻子那段艰苦的日子感慨颇深。
皇后娘家因为他夺嫡的野心被先帝流放,等到他登基后,他才发觉皇后的父兄早就病逝于流放之地,皇后娘家凋零,他很放心,但同时也有几许的内疚。
触景生情,皇帝答应了皇后的要求,丧母的七皇子今年三岁,他像是娃娃一样抱到了中宫,养在皇后身边。皇后原本打算让七皇子记到她名下,长乐公主适时的阻止了她——不可得寸进尺。
齐王府,齐王世子唇边勾起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当今有五个皇子!五个皇子!宁欣提醒过他,齐王世子平淡的吩咐,“宫里的人可联系上了?”
月光和烛光都照不到暗影处发出清浅又极为恭谨的声音,“回主子的话,奴才不敢联络暗梅七子。”
烛火照耀着齐王世子俊逸的脸庞使得他多了一层黄晕般的光圈,这幅皮囊比他做韩王时候俊美不少,“你是不敢相信我?”
“主子。”黑暗中仿佛有一道更黑得身影移动,“属下不敢。”
“庄公梦蝶,我许是就是那只幸运的蝴蝶!”幸运得不单单是他一人,齐王世子缓缓的说道:
“我看你们都忘了你们的主子!韩王当年被宁欣算计,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一点消息不知?”
“属下该死。”黑影中传来诚惶诚恐的身影,“属下得到准确的消息后,已经迟了...”
“噗。”没有等他说完,他口吐鲜血,瘦小枯干的身体也从黑影中滚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烛光,咳血道:“主子。”
齐王世子身体靠近了柔软的迎枕中,合上了眼眸,穿黑衣在地上翻滚咳血的人滚到了齐王世子脚边,哀求道:“主子。”
“我养得狗若是没有起到作用反而伤了自个儿的话,想来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主子...暗梅七子只有我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你有恃无恐!”齐王世子一脚踢开了他,“所以韩王的基业毁在了你们这群白痴手中!他成了聋子,瞎子,他死在宁欣剑下一点都不冤,韩王那个白痴还做着帝王梦,连自己被算计了都不知,你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知情不报?你们为什么背主?”
那人擦拭了唇边的血迹,恭谨顺从的神色消失,他扬起头看向俊美无双的齐王世子,“我不知原本痴傻的齐王世子殿下为何精明了,且懂得暗影的联络方法,韩王自尽,暗卫自由,不管殿下是哪只蝴蝶,您都不是韩王,我等只听命于韩王。”
“这话好笑极了,若是你听命于韩王,他怎么会死?”
“宁帅于我有恩。”
齐王世子笑了,“有恩?他对你有恩,你就背叛韩王?好,暗梅七子...我不要了,你们都随着韩王去吧,记得到地底下问问韩王,他怎么这么蠢!”
“殿下。”
“滚!”
那人不停的咳血,齐王世子扫了他虚弱的身体一眼,“怎么?你还想着活?”
“当我隐瞒消息,就等着这一天。”那人苦笑中带了几许的狂狷,“不过当今似对我有怀疑,陛下到现在还留着我呢...咳咳...不知作为先帝最宠爱的皇孙的您,是不是会因我的消失而被陛下怀疑。”
“你在威胁我?”
“世子殿下,这不是威胁,我想活下去,我想要解药,齐王世子不傻这个消息值得这颗解药。”
齐王世子手指点了点额头,温润般一笑:“你以为我会给你解药?”
“我这条贱命不值钱,可殿下的命值钱,我也可以同殿下合作。”
“合作?“齐王世子低头,仿佛像是听了极好的笑话,“我没有合伙人,只有奴才,既是你不想做奴才,那就去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死了,陛下会如何对我?”
“殿下是真不怕啊。”佝偻的身躯挺直,他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亮,“用在下的一条贱命换殿下陪葬,很值得。”
齐王世子笑着,眼里唇边全是笑意,“你可以试试看,本世子会不会死。”
“噗。”他倒地不起,身体抽搐,“殿下....主子...”
他只看到了齐王世子脚上那双金缕鞋,用尽力气道:“你...”
“我告诉你,师傅根本就不会于你有恩!师傅那人一生光明磊落,他从不同阴私的小人有首尾。”
“韩王...你是主子...”
“从睁眼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是败给了宁师妹还是败给了自己,想呀想,我觉悟了败了就是败了,纠结于过去我只会继续偏激失败下去。”
“你为什么要联系我?你就不怕陛下知道?”
“既是换了身份,我还用藩王的手段做什么?”齐王世子踢了踢他的脑袋:“剪除你们这些阴霾中的人,本世子也可以走在阳光下,可以取信于人!”
“陛下不会放过你...不会...”他眸子涣散,气息微弱:“不会。”
“陛下惊觉了,本世子才能得到小悟空,他比你们任何人都管用。”齐王世子声音深沉,“我这辈子不想再同她为敌!以你的心机怎会将实情全部告诉给陛下?你猜我猜,本世子才好浑水摸鱼。”
齐王世子十几年的傻子状态,由不得陛下不信,况且齐王世子还有一道先帝留给他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当今绝不敢违背先帝的意思诛杀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拍了拍手,从外面走进两个仆从,“把他拖下去埋了。”
“喏。”那两人没有问死掉的人是谁,一人拖走了尸体,一人清洗地上的血迹。
齐王世子头枕着胳膊,低笑道:“药物控制不了他们,宁师妹,你有说对了。”
若是没有这些消失的人,陛下怎么会派李冥锐接近看着齐王世子?祸水东引,他也该让假冒韩王庶子的人活动活动了。
庆林长公主府,薛珍从马车上搀扶下庆林长公主,看母亲一身的倦怠,薛珍低声问道:“贤妃娘娘没有见您?”
薛珍几次找贤妃都被拒之门外,庆林长公主只能厚着脸皮去宫中,薛珍深知贤妃对她失望了,但庆林长公主的面子应该会有几分作用,她实在是怕被外面越刮越烈的旋风给碾碎了。
庆林长公主叹息:“娘娘对我极是冷淡。”
薛珍心沉入了谷底,“娘娘没说陛下调查幕后指使的事儿?”
当今急于查出屠杀桃源镇的幕后黑手,因此最近朝堂上风声鹤唳,在后宫中皇后又难得强势起来,万一贤妃顶不住抛弃了薛珍的话,长公主府的荣耀就全毁了。
薛珍还没有向债主讨回公道,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最近陛下对皇后娘娘另眼相看了,据说常去中宫看望七皇子,太后娘娘对皇后和颜悦色起来,贤妃娘娘处境不好。”庆林长公主沉吟了一会,“珍儿,你得想想办法让贤妃娘娘重新信任你!想办法躲开陛下的怀疑,今日我进宫见了陛下一面,总觉得他说得话意有所指,直到现在我的心还是乱的。”
“娘,我的婚期提前吧。”
薛珍虽是同王季玉定亲,但婚期原本还要再等等。
薛珍原本的计划是等到王季玉变得长进后再成亲的,若王季玉还是老样子的话,薛珍会考虑这门亲事,她是昭容县主,若是想解除婚约也不见得难事。
她是想要向王家报仇,但报仇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嫁进伯爵府去。
“提前?”庆林长公主愣了一会,“你怎么会想提前成亲的日子?”
薛珍解释:“若是我忙于提前的婚礼,陛下一定不会怀疑长乐公主的事儿同我有关系。而且想要挽回贤妃娘娘,我必须得尽快嫁过去。”
再迟得话,李冥锐就被陛下抓走了,只要能拿到李冥锐身上的秘密银子,薛珍相信贤妃娘娘会对她另眼相看,她不会将银子都给贤妃,可给一百万两的话,贤妃娘娘也会很高兴的。
“伯爵府有一个明显会被陛下重用的李冥锐,我若是掌握住了他,贤妃娘娘就不会在意长乐公主的事了。”
“李冥锐?他是长乐的人!”
“他个性耿直憨厚,有很讲义气,他不是长乐公主的人,就算他偏向长乐公主,我也有把握让他投靠贤妃!长乐信任他不是更好?贤妃娘娘也可以知道皇后和公主想做什么,可以早做准备。”
庆林长公主想了一会,心疼的说道:“可是婚期提前的话,你面上不好看啊,珍儿,王季玉...娘实在是看不出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儿,娘不忍心看你过得不好。”
薛珍含笑道:“我只会将日子越过越好,娘,您就放心吧。”
威武伯府因为提前的婚事忙碌着,楚氏忙中偷闲对汪氏说道:“若是李冥锐被陛下提拔,赵曦...配不上他了。”
“娘。”
“你女儿也是我的亲孙女,我不会害她的。”
汪氏动了动嘴唇,低头道:“还是再看看吧,万一陛下忘了他呢?”
“这事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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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为难(二更求粉红)
王季玉和薛珍的婚礼提前,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时间不是很充裕。
李冥锐因为被皇上夸奖一句,他在威武伯爵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宁欣闲着没事算了一下,李冥锐偶遇赵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若是李冥锐被当今委以重任,以楚氏的心思定会让威武伯的嫡女嫁给他。
许是伯爵府上下都觉得即将下嫁的昭容县主会极大的提升伯爵府的地位,所以整个伯爵府欢天喜地的为婚事忙碌着,丝毫没有怀疑薛珍提前出阁的原因。
宁欣身边的丫头原本就不多,楚氏旁敲侧击说如何如何少人手,宁欣乖觉得让抱琴她们去帮忙。
威武伯爵府是热闹了,宁欣身边却很清静,吃穿住用更显得简陋,有时候宁欣还需要亲自动手生火做饭。
往来的仆从下人对宁表小姐越发的忽视。
抱琴想要留下伺候宁欣,宁欣却对她说:“你若留下,我上哪里听热闹去?”
这些忽视宁欣从没在意过,她在意的东西,汪氏从来就没明白过。宁欣知晓弄到现在无人可用的地步,是楚氏和汪氏给她的惩戒,别以为她猜中了考题就能在伯爵府呼风唤雨,宁欣想要有好日子过,她必须得乖乖的贡献给伯爵府一切的才能。
惯得她们!宁欣肯服软才叫怪了,让抱琴等人听楚氏的调派,不过是想听更多的乐事,宁欣笑着问:“昭容县主没有再为难二表哥?”
“上次去北海游,昭容县主把二少爷踢到了水里,不是二少爷水的话,没准会被...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抱琴将茶盏递给宁欣,眼看着宁欣吹了吹茶水,抱琴压低声音说:“不是太夫人封了口,指不定昭容县主被外面传成什么样?还有前两日,昭容县主拐着二少爷爬树,爬到一半二少爷从树上摔下来了,后脑肿了好大一个包儿,大太太哭得不行,奴婢看昭容县主还没进门呢,大太太已经对她有意见了。”
“高门贵女想法颇多,不好娶,二表哥的苦难才刚开始呢。”宁欣眉眼弯弯,唇边挂着一抹悠然的笑意。
抱琴昨日赶回客院时,看到宁欣在生火煮粥,那时的宁欣同眼下没有任何的分别,一样的云淡风轻。
在宁欣身边,抱琴似又了主心骨,小声问道:“很多人都不明白,昭容县主到底在折腾什么,以前她没同二少爷订婚时,温婉高贵,虽是看着骄傲一些,但对二少爷很亲近。怎么订婚之后,她反而...反而动不动就折腾二少爷?就算她是长公主的爱女不在意旁人的说辞,可克夫毁婚得名声就好听?一旦二少爷有个好歹,她也摘不干净!”
“是啊,谁知道她折腾什么呢。”宁欣低垂下眼睑,嘴角却弯起,“我记得有一本杂谈上写过,有一愚人受了刺激后灵智大开,佛家也有说过顿悟。我看那,没准我这位未来的二表嫂打算督促二表哥顿悟呢。”
“还是主子见识广。”抱琴凑上前去,将声音压得很低,“奴婢是怕二少爷没顿悟灵智大开,命先折腾没了一半,您是不知二少爷现在只要听见昭容县主就腿发软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二表哥有此督促他上进顿悟的妻子,许是有后福的。”
宁欣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手指轻轻划过茶盏,平静的眼眸荡起一层波澜,这位对她有着莫名奇妙恨意的薛珍到底想得是什么?
宁欣对她多了几分的兴趣。
“宁表妹。”赵曦在门口叫了一声,宁欣向抱琴示意了一下,抱琴迎了上去,规矩的屈膝:“表小姐安。”
赵曦笑盈盈的进门。
宁欣衣着寻常,周围极是清净,这些让赵曦很宽慰,“还是宁表妹这里清静,最近几日我都快被上门来贺喜的宾客闹死了,我一边得应付宾客,还得侍奉外祖母。”
宁欣看得出衣着光鲜亮丽的赵曦很得意,问道:“赵表姐可是觉得累了?”
“怎么会不累,外祖母如今可是离不得我。”
“最近我歇得挺好的,既是赵表姐累了,那咱们换一换?我去帮外祖母分忧?”
....
赵曦呐呐的说:“这怎么成?宁表妹不懂的,你身体弱怎能操劳?”
“你让旁人看看咱们的气色,谁更好一些?”
清净的日子让宁欣肌肤更好,脸颊也不再是病态的苍白,上面多了几许的红晕,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也比以前更明亮。
赵曦猛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宁欣比以前更亮丽了一些。赵曦后有想到,宁欣再美丽还不是被楚氏拿捏的?
不讨好楚氏,看宁欣将来嫁个什么样的的人!赵曦为别人的婚事忙前忙后,也是想同王季玉更亲近,只要昭容县主点头,她宁可做贵妾,也不想配个穷酸书生。
“也不用旁人了,自是宁表妹气色更好。”赵曦着实怕宁欣同她抢,道:“这些事我做得已经习惯了,中途换手的话耽搁二表哥婚期反倒不美。”
“赵表姐太过紧张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宁欣淡淡的说道:“我可没为旁人做嫁衣的心思,婚礼再是四角俱全,那也是昭容县主和二表哥的,我自在轻省的过日子多好?”
一紧一松,全然都在宁欣的掌握中,赵曦如同牵着绳的木偶一般随着宁欣的意图起舞。
旁边的抱琴对赵曦一点不觉同情,活该,不是她在太夫人面前说小话,太夫人怎么会这么对待主子?
就赵表小姐这样的,在主子面前根本不够看呢,吃了这么多次亏,赵表小姐都没个记性还来招惹主子,实在是不知怎么说她好了。
赵曦讪讪的笑道:“今日我来宁表妹这里,是外祖母让的。”
“外祖母有事?”
“大舅母说宁表妹针线好,想让你帮着绣个小屏,图样是二表哥亲自画得呢,听大舅母的意思是给昭容县主一个惊喜,二表哥专门画图样表示对昭容县主的深情。”
赵曦眼里闪过几许的羡慕,同时对宁欣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虽是宁欣不同二表哥要好了,但赵曦认为宁欣还是伤心的,给曾经爱过的人绣小屏,这对宁欣来说是很大的打击,憋也憋出她内伤来。
第七十八章 挑明
过分在意,会让人失去理智。
宁欣同赵曦所思所想不同,问道:“大舅母真这么说?”
赵曦涩然说道:“大舅母还是疼宁表妹的,绣小屏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做,宁表妹...”
“我去见外祖母!”宁欣起身撇下赵曦向外走去,赵曦紧张的问道:“宁表妹什么事情这么急?”
在回廊上,宁欣抬头恰好同李冥锐的目光撞到一起,李冥锐后退了半步,规规矩矩的说:“宁小姐。”
宁欣向他屈膝,准备同迎面走来过来的他错开身。
李冥锐在宁欣走近的时候低声问道:“什么事儿?”
“大舅母有心逼我同二表哥单独相处。”宁欣说了一句。
嘎巴微微的响声,李冥锐握紧了拳头,宁欣同他擦身而过,李冥锐忙道:“齐王世子妃在太夫人屋里。”
“多谢。”
宁欣的声音很轻,李冥锐拳头越握越紧,他为她做了什么?哪里值得多谢两个字?
追着宁欣的赵曦看到李冥锐后躲闪到小路上花丛后,远远看着李冥锐单独一人站在回廊上,赵曦使劲的揪着叶子,“可恶的蛮子!”
李冥锐受皇帝重视,她不是不知,可赵曦忘不了李冥锐给她的侮辱,赵曦手因为撕扯叶子染上了绿色,手指粘腻的不甚舒服,可这些不舒服远远比不上李冥锐对她的轻视。
当看到李冥锐的拳头砸在柱子上时,赵曦嘴角勾起,没想到他也有自虐的爱好,活该,怎么不将拳头砸碎了呢,仅仅凭着皇帝一句话就抖起来了,哼,他哪一点比二表哥强?在京城一穷二白的客居在伯爵府,李冥锐真想风光还得等上十年八年的...赵曦抿了抿嘴唇,谁愿意陪他受苦?
况且皇上和长乐公主像是忘记了李冥锐一般,李冥锐哪有出头的日子?
“人还没风光呢,脾气却见长!”赵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感觉到李冥锐目光看向花丛,脚下一滑赵曦狼狈的跌倒,轻捶了一下地面,赵曦暗恨为什么要怕他?
是她拒绝了李冥锐!
李冥锐路过花丛时,停下了脚步,赵曦的心砰砰的跳儿,李冥锐停了一会转身再向太夫人的院落快步走去,赵曦抬头看着李冥锐离开的方向...两道好看的眉头微蹙,李冥锐是不是同宁表妹有私情?
不会的,宁表妹清高得很,怎么会看上蛮子?
赵曦又想到宁欣同李冥锐在蓝山寺结识的事情,从不见同女子和颜悦色的李冥锐好像对宁欣格外的在意,眼里闪烁过一道亮光,“这可有趣多了,宁表妹,我想成全你呢。”
吃苦受累十几年,还不一定能熬出头,即便李冥锐这样的穷酸蛮子最后为官又怎样?到时宁欣已经熬成了糟糠,出头的李冥锐即便糟糠之妻不下堂,可料想必会有美妾相伴...
这些赵曦看得多了,她早逝的父亲风光的时候一样有美妾,什么患难与共都是虚的,赵曦从没想过陪着丈夫吃苦受罪,享受富贵才是正途,即便将来她被冷落,起码她不会后悔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
有昭容县主在,王季玉的将来比李冥锐前途光明很多,也有保证很多。
赵曦拍掉了月华长裙,就她这身衣服起码值十两银子,李冥锐哪里买得起?只有脑袋犯浑的傻子才会想着嫁他!
原本李冥锐是被楚氏叫去的,后来齐王世子妃领着几名命妇突然到访,李冥锐不想同齐王世子妃碰面,于是他很快就告辞了。
由此才会在路上碰到宁欣,李冥锐再次返回楚氏的院落,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宁欣,起码可以护她一下,对得起她那声多谢。
李冥锐刚一迈进远门,听见屋子里传来宁欣清脆沉稳的声音,“大舅母让我帮着二表哥绣小屏...大舅母是要逼死我?是想逼着我出家?若是伯爵府容不下我,我愿意返回江南,我宁家在扬州留有祖宅,我虽无兄弟扶持,但还有族叔可依靠。我宁可过简单的日子,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人算计轻贱!”
“二表哥是要成亲的人,我同他讨论给二表嫂的礼物,还得是我亲手做的,这像是什么样子?二表嫂知晓后会怎么想我?怎么想府里的人?
她是贵重的昭容县主...按理说二表哥通房丫头都得遣散了的,伯爵府不能拿着昭容县主宽怀大度当作理所应当。即便昭容县主不计较,庆林长公主也不计较吗?庆林长公主可就县主一个女儿。”
“宁家凋零,可宁家再落寞也断不会出做妾的女儿!外祖母,我怕父亲打死我!”
李冥锐叹了一口气,转身同守门的婢女说了一句:“太夫人有客,等太夫人闲了,我再过来。”
宁欣哪里需要他保护?李冥锐在这一点上心知肚明,可他还是忍不住关注宁欣,总是想着宁欣也许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屋子里,楚氏的脸色很是难看,宁欣直挺挺的跪在楚氏面前,楚氏身边不仅有齐王世子妃,还有几个衣着光鲜的贵妇。
宁欣进门时还有说有笑的同她们见礼,还没等着楚氏说什么,宁欣就跪下了,更恐怖得是宁欣说了这么一大通话。
楚氏眼角余光扫过那几名喝茶的命妇,圆脸那人是御史夫人,瓜子脸那个是翰林侍讲夫人,最靠近楚氏穿珍珠红长裙的人是贤妃娘娘的弟妹,楚氏心一抽一抽的疼痛着。
她们无一人避让开,每一个都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当然她们也不会在此时插话。
齐王世子妃王月茹凝了宁欣一眼,打圆场说道:“宁表妹怕是误会母亲了,母亲实在是爱极了宁表妹的针线才会有此话,你一惯同二弟弟亲近,母亲许是想着集你的针线和二弟弟的才情弄出来的小屏是最好的。母亲极是疼爱昭容县主,怎会给县主没脸?”
“回大表姐的话,宁欣的针线赶不上赵表姐,无论是绣花的速度还是技巧离府里的绣娘差很远。”
宁欣温婉柔顺般低垂下眼睑,这些人在太好了,宁欣等得就是这个时候!
虽是对伯爵府小姐不太公平,尤其是汪氏所出的小姐,但宁欣实在是厌烦了汪氏今日一个主意,明日一个算计,宁欣没有为旁人委屈自己的意思,她瞻前顾后,维护威武伯爵府的体面,谁又来顾忌体谅她?
“不是外祖母抚养我,我没有今日,二表哥一直养在外祖母身边,遂他同我和表姐妹们常常见面,二表哥是个温柔的,他不仅对我很好,对赵表姐,对几位表姐都很好,我为了同二表哥的兄妹之情,报答外祖母的养育之恩,我任由二表哥和昭容县主拿我当挡箭牌,这样做还不够?非要让我名声毁尽?”
王月茹面色尴尬,没想到宁欣言谈如此锋利,并且宁欣再一次当着几位命妇的面提起王季玉同昭容县主的私情。
御史夫人叹息一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旁人不会误会宁小姐的高洁品行。”
“是呢,我也相信刚正不阿的宁三元。”翰林侍讲夫人看有人帮宁欣说话,自是也不会落下。
宁三元为读书人所敬佩的人物,虽是他有点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同科的学子,但在不同科的读书人眼中,宁三元就是大才子,天上的文曲星临凡。
唯一没有说话得就是贤妃娘娘的弟妹,她今日跟齐王世子妃到威武伯爵府也是另有目的。
贤妃处境不似以前风光,她想要结好御史和翰林夫人,同时贤妃对李冥锐很感兴趣,贤妃是最接近陛下的人,贤妃交代过她,齐王世子是陛下忌惮的人,李冥锐是陛下看重的老实人。
事关贤妃娘娘很喜欢的昭容县主,她实在是不好开口。
楚氏伸手拽住宁欣的胳膊,慈爱的说道:“好孩子,让你委屈了。你大舅母啊....她最近忙昏了头,精神也不是太好,许是在疲倦倦怠的时候随口一说,不知哪个多嘴的告诉了你。”
“赵表姐方才告诉我的,外祖母,赵表姐会说谎话?”宁欣顺着楚氏的意图起身,眼角扫过门口,赵曦恰好进门。
宁欣柔顺般低头,不注意控制嗓音的话,宁欣的声音甜软的要命,“赵表姐不是一直跟在大舅母身边的?”
赵曦被楚氏锋利厌弃的目光吓得脚软,弱弱的说道:“外祖母。”
楚氏对赵曦冷漠,对宁欣显得极为慈爱,“曦丫头是个糊涂没有分寸的,她定是听了你大舅母半句话就跑到你跟前胡说,往后她再说什么,你不用理会就是了。”
宁欣弱弱的点头,赵曦很是冤枉,想要喊冤的时候,楚氏抢先开口:“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可你这多嘴多舌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今日更是变本加厉的歪曲大儿媳妇的意思,你是想闹得府上不得安宁?你是想让玉儿的亲事告吹?还是你...你想让我的孙女毁了名节?最近府上这么多事儿,全是你...你挑拨的。”
“外祖母,我...我...”
“我给闭嘴,从今日起你去后院清心阁思过。”
“不是我...”
“来人,还不将她带下去?”
几个妈妈上前拽走了赵曦,楚氏手搭着宁欣的肩膀,向客人笑着解释:“她早些年丧父,一直由我抚养,以前怜惜她,眼下看来光怜惜教导不好她。我对她和欣丫头一样,可她却赶不上欣丫头一半守规矩,哎,她母亲就是个庶出的,怎么都教不好。”
“难怪,难怪。”御史夫人说。
“谁家都有几个不听话的,慢慢调教会好的。”翰林侍讲夫人安慰楚氏,“太夫人有宁小姐这样品貌端庄的外孙女,您足以自慰了。”
ps错字我也一直在查,尽量避免。
第七十九章 告白
斑驳树荫下,飘荡着几许的花香,几只彩蝶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宁欣在树荫下乘凉或者说沉思,在她身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自从赵曦被关起来思过后,再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宁欣的清净,她的院落似独立于繁华热闹的伯爵府之外,抱琴等人再不会被叫去帮忙,就连大太太都亲自向宁欣解释是赵曦添油加醋传错了话,随着大太太服软,宁欣的日子过得极是轻省,没有谁敢打扰她。
甚至连曾经的表姐妹们也很少过来同宁欣相聚,对此宁欣有失落也有满意。牵扯少了,她走出伯爵府才会无牵无挂。
只有两人例外,不惧宁欣凑上前来,一是白姨娘的儿子季珏,二是李冥锐。
王季珏许是因为白姨娘的吩咐,许是敬佩宁欣,他自从考中了秀才之后,常拿着书本来请教宁欣。王季珏很清楚,若是没有在庄子上宁欣的指点,他绝不会高中头名。
白姨娘原本不想让王季珏如此高调,能中就好。可王季珏认为宁欣说得很对,有好名次不去争取于将来的仕途不利,威武伯爵府给不了他多大的政治资源,身为庶子若想在朝廷上为官,他的晋升履历必须得出类拔萃。
白姨娘自知在经商上不输给任何人,但在宦海的沉浮上,她属于鼠目寸光那类,于是她并不反对王季珏经常去找宁欣。
作为报答,白姨娘使出浑身解数缓威武伯对宁欣的不良印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宁欣。
宁欣的伙食在威武伯上是最好的,白姨娘为此没少下功夫。
“你到底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刚刚打发了王季珏,宁欣想要清净一会,没成想唯二敢打扰她的李冥锐来了,他笔直的站在宁欣身边、不言不语的当柱子,开始宁欣没有理会他,可李冥锐一站就站了半个时辰,宁欣抬眼,“你有事儿?”
“皇上到现在也没见过我!”李冥锐耷拉着脑袋,低声问道:“你说陛下是不是忘了我?长乐公主是不是忘了你?”
宁欣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神色恬淡,“你是谁?陛下是谁?”
李冥锐烦躁的心绪因为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坐在长条石凳的另外一端,他同宁欣间隔着不远不进的距离。
“你想让陛下怎么记得你?”宁欣玩味的问道:“是授予你羽林卫?还是让你去五城兵马司?或者为侍中?进六部历练?”
每说一个官职,李冥锐脸就红上一分。
宁欣笑眯眯的欣赏李冥锐的窘态,“凡事不可太过心急,陛下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了,最近几年他极少再做偏激惹世人瞩目的事儿,陛下更懂得平衡之道。”
“我不是为我着急。”
“那是为谁?”
李冥锐盯着地上的石子,声音低沉的说道:“为你!”
“嗯?”宁欣皱起眉头,好笑的问道:“为我?”
“是...是为你我的将来。”
宁欣手臂顿了顿,手指不安般的抚摸紫晶扇坠,紫晶扇坠折射出紫色的光亮在宁欣指尖闪烁。
“齐王世子...”李冥锐侧头对宁欣说道:“他怎么想得我知道,齐王世子妃是个不省心的,他想抛下齐王世子妃有有很多的办法。”
“你不是觉得他不错?想要陪着他谋夺大事?”
“作为效忠的主子,齐王世子极是合适!”李冥剑眉如鬓,此时他脸庞是那般的自信,完全不想方才被宁欣逼得窘迫,“他有心改变大唐的格局,重现大唐开国盛世也不是不可能的。”
宁欣眼睛亮晶晶又显得很平静,淡淡的喃咛:“开国盛世...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说了。”
“他同你说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雄主?他有开国太祖的雄风?”宁欣对此很感兴趣,莫非在李冥锐面前,他不紧没有装傻,还将他的大事全盘托出?
他什么时候学会信任了?即便是从小教导他的父亲,他都没有完全的信任过!
“见过几次,他说我来自韩地!值得他信任。”李冥锐双眸如火,似欲展翅高飞的雄鹰,“我也相信齐王世子,愿意奉他为主。”
“即是如此,你不应该对我说方才那句话。”宁欣心平气和的说道:“他是有很多办法让齐王世子妃,让我的那位大表姐身败名裂,甚至我可以说,他若是再续娶的话,不会有人再提起大表姐。”
李冥锐身体绷紧,胸口微微起伏,“宁小姐。”
“他不敢那么做,你不必为我担心。”宁欣唇边含笑,有过惨重的教训,他再不明不白宁欣个性的话,这辈子他的雄心壮志一样是空谈。
“他不敢逼我,同样不敢设计大表姐,他知晓我最讨厌什么,所以说,你只要为你将来奋斗就好,在没达成愿望之前,他不会逼我,他若是得偿所愿,我已经老了,有得是年轻貌美的美人陪他。若是再没牵制的话,我许是南下,天下大得很,不都是他的地盘。”
宁欣说道此处已笑,“若是我想躲一个人,那太容易了。”
“可我想要为你!”李冥锐向宁欣身边横跨一个身位,手指碰触到宁欣放在长凳上的手,白皙和麦色的指尖相碰,“你不应该躲开。”
宁欣的手放到膝头,长翘的睫毛盖住了大半的眼眸,“你倒是很有信心那,对你有信心,对齐王世子也很有信心。”
突然,长翘的眼睫似蝴蝶展翅,宁欣抬眼认真的看着李冥锐,“你可了解他?”
“我深知我会保护妻子,无论怎么都会保护她。”
“哪怕没了荣华富贵,哪怕没了性命?”
“是。”李冥锐说道;“福祸与共,同生共死。”
宁欣平静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你只是现在这么说罢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你能否给我机会证明呢?”李冥锐再次靠近宁欣,眸光灼灼:“给我个机会证明我可以做到。”
“若是你做不到呢?”
“你说过每个人都会死,明知道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为何人要活着?”
宁欣被李冥锐的话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宁欣笑道:“你——李冥锐?”
“宁小姐,我愿意试一试,我可以将性命交到你手上。”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投效陛下的话,也许不会有这份困扰。”宁欣避让开他的目光,“你为何找一条最危险的路走?齐王世子能给你的,陛下未尝给不了。”
“不,陛下给不了。”李冥锐摇头说道:“陛下和九皇子都给不了。”
宁欣讶然:“你看好九皇子?”
“谁不看好?”李冥锐憨厚的一笑,“我见过贤妃娘娘,她就是我娘说过的黄蜂尾后针那样的女人,我娘临终前叮嘱过,要远离那样的女人。”
“那我呢?我不是吗?”
“知道是一回事,但心悦你又是另一回事。即便你是那样的女子,我也认了。”
宁欣目光一闪,”你知道我是谁?这就认了?傻子,痴人!你到底心悦我哪?我对你和颜悦色?还是帮过你?”
“不知道。”李冥锐洒然诚实的说道:“见到你我会紧张,看你被人为难我会着急,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知道他有可能能算计你,我会想要保护你。”
....
李冥锐停了一会,他深邃的五官从未见过的认真严肃,“我再也不想看着你独自一人去太夫人屋子里,不想让你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
宁欣低声回道:“若是你有婚约呢?”
“我会退婚,名正言顺的迎娶你。”
“那样的话,对同你有婚约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宁欣站起身,后背对着李冥锐,“我这辈子不想再抢别人的男人。”
“宁小姐。”李冥锐唤住宁欣,“我不是别人的男人,她们既然想要敷衍我,糊弄我,这桩婚约不要也罢。”
“今日我当没有见过你,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会干干净净的找宁小姐。”
两人在树荫下分开,彩蝶依然在花朵上翩翩起舞,知了声阵阵,一切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
宁欣回到房中,抱琴迎上来说道:“长乐公主给您送了一篮子果子,奴婢命人冰到井水里了。”
“来人有说什么?”宁欣挑了挑眉问道,”长乐公主去了道观?”
“长乐公主的仆从说,公主殿下最近不会来看望您。”抱琴语气里带了几分的幽怨,这叫什么事儿?长乐公主忘了主子?
宁欣淡淡笑道:“这是我的意思。”
“主子?”
“我怎能不亲临二表哥的婚礼?”宁欣抿了一口梅子茶,“二表嫂那般惊才绝色的人物,不在伯爵府亲眼目睹的话,太可惜了。”
对昭容县主薛珍,宁欣很感兴趣。
薛珍费劲千辛万苦宁可被说成低嫁也要嫁给王季玉,这件婚事从头到尾必有缘故。
她不仅督促王季玉上进,还总是逼着她顿悟,宁欣很少见这么有趣的事儿,在如今的伯爵府中,再没谁敢随意招惹宁欣,晚出去几日对宁欣来说无妨。
况且还有齐王世子妃,宁欣为了将来考虑,还是就近看着齐王世子妃比较妥当。
如今宁欣也猜不透,齐王世子到底想做什么。
第八十章 纠缠
如果宁欣不把薛珍和齐王世子的打算弄明白了,她即便离开伯爵府,也会落入一个更大的牢笼中。
单凭长乐公主眼下的实力没有办法同有贤妃抗衡,况且还有齐王世子....宁欣深知他不好惹。
直到今日齐王世子还在装疯卖傻,他所求定是不少。
宁欣猜测齐王世子会整合原本属于韩王的势力,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齐王世子做傻子比做聪明人更安全,只是这么多个月过去了,齐王世子还在忍耐,他逼得宁欣谨慎从事。
“主子,二少爷一定要见您。”抱琴进门为难的说道:“奴婢阻拦不住二少爷,二少爷说若是见不到您,就不成亲,奴婢实在是怕把事情闹大。”
抱琴担心太夫人会因此事对宁欣不好,她劝不走二少爷只能进门通传。
宁欣放下毛笔,给长乐公主的书信还没完全写好,王季玉大婚的日子定在后日,宁欣估摸着他快到了。
对于王季玉不怕打击弃而不舍的精神,宁欣很困惑,是不是非要这么死皮烂脸的贴上来?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
“请二表哥进来。”宁欣收拾好信笺,见王季玉走进来,宁欣起身屈膝:“二表哥。”
王季玉见到宁欣,心里一热,宁欣还是那样较弱妩媚,甜柔的声音让人听后心底麻酥酥的,王季玉眉目含情,“表妹。”
抱琴等人一众婢女不会离开屋子,宁欣淡淡的笑道:“还没给二表哥贺喜呢,二表哥总算是达成所愿了。”
王季玉眸子微微泛红,痛彻心扉的说道:“表妹啊,我...我哪是得偿所愿?”
“二表哥欢喜的糊涂了,历尽重重磨难二表哥才迎娶到她,还不是得偿所愿?”
王季玉痴迷般望着宁欣,她越来越明艳,比病弱得时候更是美上三分,她那双含情水蒙蒙的眼眸此刻亮若繁星,她耳朵上带着的蔚蓝色水滴形状碧玺耳坠一闪一闪的勾人心魄。
王季玉抢步上前,执着的说道:“表妹,我要你。”
在宁欣笑盈盈的目光下,王季玉即便冲到宁欣面前也不敢碰触宁欣一根汗毛,王季玉腿疼...“表妹。”
宁欣淡淡的笑着问:“二表哥喝多了吧,快回去歇着,过两天你就是京城里最耀眼的新郎官了。”
最耀眼...王季玉被宁欣诱惑得脑袋清醒了几分。
薛珍外表很冷艳高贵似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可实际上王季玉在她面前没少吃苦头,薛珍很霸道,很残忍,总是折腾王季玉,逼着他用功读书,逼着他讨好贤妃。
王季玉原本只是个作风纨绔风流的才子,喜欢同清流们对诗,喜欢邀请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带着歌姬四处找寻做诗词的灵感,甚至喜欢红袖添香,有俏丽的婢女陪伴。
可自从同薛珍确定婚期以后,王季玉开始了苦闷的历程,不仅频频受伤,前两天伺候王季玉的丫头都被长公主派来的人带走了,王季玉不敢问她们被带到哪去了,疼惜他的祖母一个劲儿拦着他,不让他同长公主府的人起冲突。
王季玉从小被当作凤凰蛋养大的,在他印象里威武伯爵府很富贵,可长公主身边的妈妈看伯爵府众人的目光透着傲慢,王季季玉受了比较严重的刺激,一个下人竟然敢看不起威武伯爵府?
本来对薛珍有所期待的王季玉一下子蔫了,他怕被薛珍压一辈子,怕这辈子成为薛珍的附庸。
王季玉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熟了也是噩梦连连,梦到他被一只母老虎踩才在了爪子下玩弄戏耍,对比强势的薛珍,王季玉更偏向柔弱顺从的表妹,表妹一定不会像薛珍这样的,表妹...王季玉控制不住奔向宁欣的冲动,他要带表妹离开伯爵府。
“表妹,我只想同你在一起,我带你走,从此海阔天空,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王季玉深情对宁欣表白,“我不能没有你,我对表妹是真真的一往情深。”
宁欣看出王季玉对薛珍的恐惧,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悠悠的挪开白瓷杯子盖儿,眉眼含笑,扬手,温热的茶水精准得泼到王季玉的脸上,茶叶东一块西一块的黏着他,茶水顺着他清俊的脸庞滚落,王季玉像是傻了一般,“你泼我?”
“你可清醒了?”宁欣将空茶杯递给抱琴,云淡风轻的说道:“续上茶水。”
“是,主子。”抱琴对宁欣佩服极了。
王季玉不敢对薛珍怎样,可宁欣柔弱的外表给了他错觉,就算是薛珍也没有说着话就直接拿茶水泼人的,男人的尊严脸面刺激的王季玉怒气高涨,伸手抓向宁欣。
宁欣脚步轻盈的躲过,抓住王季玉的手腕,借着王季玉向前的冲力,宁欣抬脚扫向王季玉虚浮的下盘,砰得一声巨响,王季玉仰面躺到了地上,脑袋磕到地面,王季玉眼前金星闪烁,弄不明白怎么就摔倒了?
定了定神,王季玉眼前是宁欣一如既往柔弱的脸庞,“你...”
“二表哥莫非没听过奔着为妾?”宁欣勾起了嘴角,“外面是海阔天空,可二表哥能做什么?你会生火做饭?你会挣钱养家?还是以为凭你写几首酸诗就能挣到银子?庆林长公主将爱女下嫁二表哥原本就很委屈,你在成亲前同人淫奔,你有没有想过伯爵府?一旦长公主动怒,大舅舅一定会被夺爵,外祖母怕是也好不了。”
“表妹担心我?”
“你说错了。”宁欣慢慢的俯身,轻声说道:“你若是再来纠缠我,我便让人将你绑走,让庆林长公主的怒气毁了整个伯爵府,当二表哥不在是威武伯府世子的时候,不知二表哥的好友,那些清流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王季玉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表妹,我的表妹不会这么对我,你...你不是我的表妹。”
“真可惜,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宁欣!王季玉,你很可悲呢。”
宁欣干脆利落的转身,“抱琴,把二表哥送出去,顺便知会外祖母一声,二表哥还是看牢点好。”
抱琴领着几名丫头将王季玉拖到了门外,抱琴亲自去见了楚氏,说了经过之后,楚氏差一点气背过去,指着汪氏大骂:“你养出来的孽障!他这是要害死全家才甘心!”
汪氏跪地哭诉:“儿媳实在是不知,不知他有拐人私奔的打算,儿媳想着...”
汪氏看到了抱琴,被宁欣几次教训,汪氏此时不敢将罪名扣在宁欣头上,长乐公主虽是没有带走宁欣,可也给楚氏等人送了口信,宁欣是她认下的好朋友!
就这么一句话,楚氏等愣是不敢再亏待宁欣一分。
虽然因为薛珍的关系,伯爵府会靠向贤妃,但长乐公主远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楚氏甚至想着左右逢源,因此楚氏骂了汪氏,软禁了王季玉,对宁欣不敢有任何的责怪。
楚氏甚至让汪氏到宁欣面前表达感激之情,不是她机敏,不是她警觉的话,一旦让王季玉闹出点事儿来,伯爵府上下都承担不起。
汪氏不敢违背楚氏的命令,给宁欣道谢的时候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尤其是听到宁欣云淡风轻的说:“大舅母太不会管教儿子,二表哥冲动任性,他再没有担当的话,指不定将来会闹出什么大事。”
....
汪氏恨得宁欣吐血,宁欣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故意气她,汪氏胸膛上下起伏着,强忍着对宁欣挥巴掌的冲动,勉强扯出个笑脸:“你说得是,玉儿成亲后许是会长进有担当些,昭容县主是难得的贤妻。”
“二表嫂应该会好好的照顾二表哥,这一点不容置疑。”宁欣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说道:“有望子成龙,也有望夫成龙的说法,有二表嫂在他身边,大舅母会很安心吧。”
汪氏灌了一口茶水顺气,再灌了一口,突然噎到了,汪氏咳嗽起来,旁边跟着来的丫头轻捶着汪氏的后背,宁欣道:“大舅母可得保重好身体啊,二表哥将来封王拜相会给您挣得一品诰命的,嗯,有昭容县主在,料想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你歇着,我先走了。”
汪氏扶着丫头的手走出去,宁欣起身屈膝:“您慢走。”
再待下去,汪氏会被宁欣气死的,宁欣这性子是随了谁了?说话这么噎人,牙尖嘴利却偏偏摆出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
汪氏回到屋里,连摔了好几个茶杯都无法平息胸口的怨气,“她这是依附伯爵府过活的表小姐?那一家的表小姐像她一样?”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别同表小姐一般见识,她才多大?吃得米还没您吃得盐多。”汪氏的陪嫁李妈妈上前宽慰道:“等二少爷出息了,收拾个她还不容易?”
“收拾她?我哪敢收拾咱们家的活祖宗。”汪氏捂着发闷的胸口,“我本不愿意听茹丫头的,如今看来不能再将她留在伯爵府了。”
李妈妈机警的让下头们出去,小声问道:“主子?”
“既然只有她能帮茹丫头,等玉儿办了婚礼,我带府里的小姐去趟齐王府,你让人传话给茹儿,我这次听她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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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婚礼(上)
汪氏的消息送到了齐王府
彼时,王府的后花园百花齐放,花香四溢,在一处被郁郁葱葱的灌木环绕的八角凉亭里,放置着一张楠木躺椅,在躺椅旁边除了摆放的水果茶盏外,还坐着一位姿容美艳的女子,她身着碧绿的衣裙,紧束得腰肢显得不可盈握。
她手上拿着一柄象牙羽扇耐心得给躺椅上俊秀的男子扇风纳凉,她痴迷般的看着熟睡男子的俊颜,扇风的动作极轻,仿佛怕惊醒了睡熟的人。
“世子妃。”一名俏丽的婢女走进凉亭,看到世子妃轻轻的抚摸着世子殿下的手背,婢女眼里闪过几许的怜悯。
睡熟得世子有着天上神仙的美貌,清醒的世子却是人间永远长不大的孩童。
女子收回了手臂,咬了咬嘴唇,似对方才依恋齐王世子不满,一个长不大总是闹事的丈夫对她来说是极为耻辱的。
王月茹低声问道:“是母亲那边有准信了?”
婢女又瞄了一眼齐王世子,王月茹自嘲的一笑:“说吧,他听不懂。”
若是他能听懂了,她还用得着如此痛苦吗?几次诱惑齐王世子碰她,她都闹了个灰头土脸,那边婆婆齐王妃不停的催促她,王月茹一想到她玉洁冰清的身子给一个傻子,便不由得为自己伤心。
“威武伯夫人说,按您吩咐得办,她会带宁表小姐来齐王府。听她派来的李妈妈的意思,她不太喜欢让宁表小姐做侧妃!千叮咛万嘱咐让您仔细些,宁表小姐是个有主意的。”
婢女一五一十的回禀王月茹,“奴婢以为安排在王爷寿宴时最为合适,那日来得宾客多,即便宁表小姐做了侧妃,她勾引世子殿下也是个无耻没脸的,她那样得人生下孩童的话,一定会抱养在您跟前。”
王月茹看到花丛远处走来一俊秀的少年,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手不安又紧张的转动着象牙扇柄,“这事我会掂量着处理,宁表妹入王府总比在伯爵府碍眼强。”
能回话得婢女都是王月茹信任的人,低声说道:“主子,那边新种了几株月季,您不妨去看看,听说花开得很美呢。”
“好,去看看。”王月茹被婢女搀扶着向凉亭外走去。
那名来此的少年面冠如玉,虽没有齐王世子出落得俊美,可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更为难得是他知情懂趣儿,擅诗词擅长绘画,嘴又甜,他在齐王府是不能忽视得表少爷!
“表嫂,来赏花?”
“玉表弟。”
打过招呼后,王月茹同他愉快得交谈。
凉亭里,齐王世子在王月茹走后睁开了眼睛,脑袋枕着胳膊,算计宁欣?这可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奇事儿了。
当他看到王月茹同玉表弟相谈甚欢时,重新闭上了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躺椅。
玉家有打算混淆皇室血统?齐王世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齐王府好像也挺有意思的,以王月茹的才智算计宁欣纯属于找罪受,他用不用...宁欣...每次想起宁欣他就感到隐隐的心痛,不行,若是他算计宁欣的话,宁欣没准会站到他对立面去。
没有做过宁欣仇敌的人永远不知她的可怕!
错误犯一次就够了,齐王世子可不想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再次丧失。李冥锐....他摸了摸脖颈上先帝亲手挂上的玉锁片,只有李冥锐能解开这块玉锁片。
“先帝...皇爷爷...好笑极了。”
他唇边的嘲讽,不知晓是讽刺韩王,还是讽刺先帝,亦或是讽刺春心荡漾的王月茹。
威远伯爵府同长公主府联姻,昭容县主下嫁王季玉算得上近期京城最热闹的事儿。
威武伯爵府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威风,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
长公主的爱女喜欢王季玉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费解。秀才王季玉值得昭容县主不顾体面的存有私情?值得昭容县主利用闺阁密友?
自从长乐公主那场惊变连连的婚礼后,非议昭容县主的流言仿佛雨后春笋一般遍布京城,流言蜚语给这场本应该很隆重很盛大的婚礼蒙上一层阴影。
薛珍对于种种不好的言论无能为力,大唐帝都一直是开放的,百姓以前连皇帝都敢议论,后来当今下圣旨禁止百姓议论贤妃,薛珍没有皇帝的权利,因此只能忍耐再忍耐。
好在一点,薛珍在出阁前终于同贤妃娘娘碰了面,薛珍献上为贤妃绣得衣裙,凭着这套衣裙,贤妃再获龙宠,贤妃对薛珍和善了许多,但贤妃没有再提给薛珍晋封郡主的事儿。
原本贤妃承诺,薛珍要是让长乐公主身败名裂,她可以郡主的身份出阁。
眼下长乐公主虽是出家清修,可却得到了当今陛下的怜惜。长乐公主手刃骗婚的罪民轰动一时,世人大多赞佩长乐公主,皇后娘娘最近也有复宠的迹象,因此贤妃不满薛珍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儿啊,累坏了吧。”庆林长公主心疼说道:“七天七夜赶出了那套衣裙贤妃娘娘,看你瘦了一圈,我却不能再给你补身子,还要送你出嫁,我舍不得你。”
薛珍眼睛熬得通红,似泣血一般。
“娘,我没事。”薛珍脸色苍白,虚弱般依靠着绛紫色的枕头,“能让贤妃娘娘重新喜欢我,我怎样都值得。”
“可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庆林长公主搂着薛珍的肩膀,“你的家装我早就准备下了,可...可贤妃娘娘说才有长乐公主的事儿,她的意思不让我陪送得太多。当然是明面上的,过后我会再给你补妆,”
薛珍淡淡的说道;“不用了,嫁妆多寡决定不了是否过得幸福,我知晓贤妃娘娘是好意,娘听娘娘的吧,就按照县主的品级好了,我料想威武伯爵府也不敢说陪嫁的事儿。”
“偏偏在这个时候成亲,真真是委屈你了。”庆林长公主很是内疚。
薛珍轻声说道:“已经比..比...好很多了。”
庆林长公主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娘.”薛珍摇头,“我不觉得委屈。”
对比前生,她眼下这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
庆林长公主抹了眼角,“王季玉身边的丫头我让人重新梳理过了,我给了准备了两万的压箱银子。”
“多谢娘。”薛珍反而宽慰庆林长公主,“我出阁之后,您得常进宫拜望贤妃娘娘,听娘娘说话要仔细,有时候娘娘不说不意味着您不去做。”
“好,娘记下了。”
“还有太后娘娘那里,您若是可能也要多帮着贤妃娘娘说好些好话。”
庆林长公主面带几许的涩然:“母后一直不待见我,我若是多说贤妃娘娘的好话,母后怕是连面都不会见我了,当年她若不是在母后宫里也碰不见陛下,母后对贤妃娘娘能好就怪了。”
贤妃做先帝贵人的时候,住在淑妃的侧殿里。淑妃母以子贵,当今登基后册她为太后。
不知为什么,太后对庆林长公主还不如别的公主,在庆林长公主投靠贤妃之后,太后对她更是冷淡。
”若是当初我不为贤妃娘娘说话,也许母后会....”庆林长公主失落的说道。
“您不帮着贤妃娘娘只会更惨,更被人欺负。”薛珍握紧了拳头,泣血般的双目闪烁着红光,“不仅你被受人欺负,我也会被人踩到脚底下去。娘,咱们没错,贤妃娘娘才是咱们的靠山,太后娘娘既是不待见贤妃娘娘,陛下也不会待见她。”
庆林长公主捂住了薛珍的口,紧张的说道:“这话可不许乱说,母后是陛下的生母,陪着陛下一路走过过的,陛下还是很孝顺她的。”
薛珍将庆林长公主的手从唇上拽下,明了一切般的说:“我不会再说。”
太后娘娘上辈子同陛下因为贤妃反目成仇,后被陛下逼到了清修的地步,他们是母子吗?仇人也不外如此。
薛珍道:“不管太后娘娘怎么厌烦贤妃娘娘,怎么对您冷淡,娘一定要在太后娘娘面前为贤妃娘娘说好话。”
“我怕万一惹恼了母后,陛下也不会救我的。”
“娘错了,陛下一定会救您。”
薛珍在这一点上很有信心,陛下眼里只有贤妃娘娘,只要是贤妃的敌人,就是陛下的敌人。只要贤妃看中的人,陛下也会看中。
陛下若是早一点同太后娘娘起冲突,皇后也会少了一座大靠山的,皇后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薛珍计划让庆林长公主做引爆矛盾的导火索。前生不是有流言,陛下的生母是被太后害死的?薛珍记得很清楚,这则流言传得很广。
庆林长公主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我尽力为贤妃娘娘说话。”
薛珍道:“我不会伤害娘的。”
送走了庆林长公主,薛珍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梦回前生,她嫁得委屈,活得憋屈...当时庆林长公主是失去了陛下和太后疼爱的公主,任谁都能欺负她,虽然她没有以郡主的身份出嫁,但比前生好得太多了。
今生她是王家的依仗,而不是王家的耻辱!
薛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季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伯爵府派来催妆的人身份不高,大多是王季玉的同窗或者好友,往来皆为权贵的庆林长公主不是很高兴,显然对王家此举并不满意。
可这也是王家倾尽全力请来的人了,远离顶级贵胄的威武伯爵府地位极是尴尬的,向上巴结不到顶级勋贵,对新崛起的贵胄又看不上,因此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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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婚礼(中)
催妆的人大部分是新郎的友人或者新郎家的世交,王季玉只是个秀才,他请不到足以撑场面的人。
到庆林长公主府添妆的宾客却是非富即贵,夫人们高贵的身份让庆林长公主府更显得富贵异常。
庆林长公主让人将薛珍的嫁妆抬出来,虽有贤妃娘娘的提醒,但薛珍是庆林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因此稍减的嫁妆还是很丰厚的。
田产店铺,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四季衣物等等将一百二十台的嫁妆塞得满满的。
威武伯爵府自然很满意这份嫁妆,在公主府的宾客大多带着赞叹的微笑,也有人悄声议论,“昭容县主是不是身上不好?”
“胡说什么呢,昭容县主怎么可能有隐疾?”
两名窃窃私语的夫人是表姐妹,一个嫁给威远侯,一个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同庆林长公主说不上很熟悉,可长公主嫁女,不熟悉也得赶过来添妆。
威远侯夫人拽了拽表姐的袖口,低声道:“昭容县主很擅长经营,最近几年长公主府收入颇丰,南北通货的商道都交给了昭容县主,说起赚钱来,昭容县主在京城勋贵中是数一数二的。”
“昭容县主有地位,有贤妃娘娘的喜爱,又会经营,又懂得主持中馈打理庶务,她样样都好,样样拔尖儿,怎么会不顾脸面的痴迷于威武伯爵府二少爷?我从旁看了王公子,除了容貌长得好些,没看别的来。”
吏部侍郎夫人前些日子才回京,本身性子又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同时她对贤妃格外看重薛珍很是不满,想要得到贤妃的看重,她得先将昭容县主压下去,薛珍除了在择婿上让人大跌眼镜之外,在别得方面实在是最优秀的勋贵小姐。
“若说长得俊美,任谁也比不过齐王世子,只可惜是个...脑袋像是个孩童。”
旁边的人插嘴加入,几名夫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庆林长公主也不是聋子,她们的议论怎么会听不到?
对于女儿的选择,庆林长公主也很纳闷,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可她就没看出王季玉哪一点可爱?
好在庆林长公主威望还在,宾客有顾忌不敢深入研究探讨,可她们彼此用眼神交流的动作让庆林长公主脸色一变,偏偏她又无法澄清,怎么说?说女儿没有隐疾?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的庆林长公主对王季玉和伯爵府的人更是冷上了三分,她始终端着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王季玉胆战心惊,“岳母大人,小婿先回府了,明早来迎娶县主。”
庆林长公主看王季玉一副怯懦的模样,恨得直咬牙儿,“明日来迎娶珍儿,你多做些准备,公主府的门不是好叫的。”
王季玉脸一红,低头应道:“小婿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王季玉催促催妆友人离开,他的朋友们颇为不满,长公主府设宴款待他们,他们还没吃尽兴,怎么就走了?菜色剩下不是可惜了?有很多事他们不容易吃到的。
庆林长公主看着他们恋恋不舍的离去,勉强扯出一分的笑容:“我这女婿虽是没有显赫的家世,但胜在他诚实可靠。我将珍儿嫁给他就是看重这一点!名利地位不一定能让珍儿幸福,有个可靠的人,珍儿后半辈子才有了保证。”
“是呢,是呢。”不管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在场的贵妇人们纷纷迎合庆林长公主,“殿下是疼爱昭容县主的,全心为了女儿好。”
若是不提她们面容上别有深意的笑容的话,她们的话还有几分的诚心,庆林长公主懒得想她们背后的深意,嫁妆都送出去了,捏着鼻子也得认下王季玉做女婿,她此时只是希望王季玉能像薛珍所言尽快的长进。
“回主人,这是长乐公主命人送来的礼物。”
庆林长公主府的下人说捧着一个礼盒,“来人说,长乐公主在县主出嫁时必然亲自前来道贺。”
尚未离开的贵妇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因为长乐公主喜堂的闹剧,此时谁家办喜事都不会想看到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也很有分寸,一直闭门修行,这次她不仅送了厚礼,成亲当日还要亲自上门道贺...长乐公主对薛珍实在是太好了!
庆林长公主胸口又闷上了一分,淡淡的笑道:“薛珍的婚事哪用得着长乐侄女曲尊降贵的前来道贺?耽搁长乐侄女修行的话,就是薛珍大大的罪过了,你去给长乐侄女送信,就说是我说的,让她以修行为主,过几日我让珍儿和她丈夫亲自去拜访长乐。”
“是。”仆从答应退下去了。
庆林长公主含笑送走了夫人们,回到薛珍身边,连喝了三杯凉茶降火气,“这个长乐...是故意让你不痛快!”
薛珍将前面的事情打听清楚,淡淡的笑道:“娘,我不信那些的,她愿意来就来好了。”
“她来实在是不吉利,不是有人说她是命中带煞的?”庆林长公主恼恨的说道:“我看她是想明白了,才故意让你我没脸,那些刺客杀手的事儿....”
见母亲面色凝重,薛珍安抚道:“那些人我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即便长乐公主想明白有怎样?皇后想要死灰复燃得先生出儿子。”
“皇后身边养着七皇子,那还不跟亲生儿子一样?”
“谁能保证七皇子不出个差错?”薛珍眼眉一挑,冷冽的气势逼人,“贤妃娘娘早有安排,七皇子若是不养在皇后身边还能好,如今七皇子是贤妃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陛下对七皇子的维护,贤妃娘娘这才放一放。其实留着七皇子也不是不好,起码能给九皇子挡一挡外面的风雨。”
庆林长公主张了张嘴,薛珍自信的的说道:“娘,皇后养不熟七皇子的,就算陛下歇在中宫,皇后也不可能生出儿子!”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皇后今年也不过三十三,老蚌怀珠也不是没有的,皇后娘娘并非不能生,若不是太子没养大,皇后娘娘也不至于心如死灰。”
提起皇后,庆林长公主感慨颇多,以前皇后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后来她听从薛珍的话投靠贤妃,同皇后渐行渐远,庆林长公主成了贤妃的爪牙,算计长乐公主,也就同皇后彻底的对立了。
薛珍道:“皇后娘娘斗不过贤妃娘娘,娘,咱们是顺应天道,以前皇后看中你,可她给你什么了?给我什么了?投靠贤妃娘娘后,咱们的日子才渐渐的好过起来,以前的事儿娘还是别去想了。”
“皇后真的生不出儿子了?”
薛珍犹豫了一会,趴在庆林长公主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庆林长公主惊讶的说:“是你...”
薛珍淡淡的说道:“娘说得什么话?什么是我?我可从来没有做对不起皇后娘娘的事儿。”
庆林长公主看薛珍的目光有几分的惊恐,讪讪的说道:“你歇着吧,明日是你的好日子,得累一天呢。”
“我这就睡了。”薛珍忍住了钻进母亲怀里的冲动,道:“母亲也早些歇息。”
庆林长公主又觉得舍不得女儿,摸了摸薛珍的脸颊,“以后有难事一定要同我说,珍儿...现在咱们也不缺什么了,有些事不用太计较。”
“我明白娘的意思,可娘没听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薛珍靠着庆林长公主的肩头,“委委屈屈,让那毒妇贱人算计的日子,我过够了,娘,我如今只信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前生她性情温和敦厚,可换来了什么?从正妻沦落成妾侍,最后被他送去了寺庙落发为尼,在他眼里除了宁欣之外就容不下任何女子!
她眼看着宁欣用柔弱清高的外表害人得好处,眼看着他将宁欣宠上天,薛珍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凭什么宁欣拥有了一切,不就是因为宁欣狠毒吗?
这一回,她不会再以德报怨,肆意恩仇才对得起老天让她重生的机缘,宁欣害了那么多人,照样做摄政王妃,做大唐最出色的女人,为何她不行?人善被人欺,马山被人骑,这一辈她再也不做善良的人了。
庆林长公主叹了口气,“随你吧。”
大婚之日,宁欣被伯爵府的喧闹早早的吵醒,她独自在院子里练了一趟剑法,梳洗之后,拿了一本闲书随意的翻着,抱琴说问道:“您不去观礼?”
“还不到时候,不着急。”宁欣目光放到书页上,“我这身份去得太早太晚都不合适,我本意是不想去的,可不去的话...不去的话看不成热闹。”
薛珍算计长乐公主,长乐公主报复薛珍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两场热闹隆重的婚礼怕是会让大唐的百姓记住一辈子。
宁欣淡淡的说道:“算计旁人就别怕旁人报复,一饮一啄,是上苍注定的。”
宁欣收拾整齐来到喜堂,一眼就看到被坐在楚氏身边的齐王世子妃,对比上次见面,今日王月茹艳丽四射,明艳照人,动人的双眸像是黑水晶一般,脸颊上浅浅得梨涡使得她平添几许的妩媚。
齐王世子抓着李冥锐,叫着:“小悟空,小悟空。”
宁欣同他的目光相碰,师兄,你头上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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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婚礼(下)二更
你头上有点绿!
齐王世子清亮纯粹的瞳孔微缩,攥着李冥锐的手臂越来越紧,无论是前生的韩王还是今生灵魂寄居在傻子身上,他男人的尊严都容不得王月茹那样的女子践踏。
李冥锐的手臂被齐王世子捏得生疼,他总算知道王季玉当时的感觉了,将齐王世子向身后带了一下,用身躯挡住了齐王世子,“殿下。”
随后他迎向了宁欣调侃般的目光,李冥锐不明白齐王世子和宁欣的眼神交流,可他却不喜欢这种状况,他微微摇了摇头,宁小姐。
宁欣移开目光,齐王世子想要跳到宁欣面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殿下,稍安勿躁。”李冥锐沉稳憨厚的声音让齐王世子冷静下来。
对任何事齐王世子都能做到杀伐果断,除了宁欣!前世今生碰到宁欣,他冷静的脑袋就像是一团子浆糊,总是容易冲动。
宁欣能看出王月茹红杏出墙,因为她是神医的亲传弟子,曾受叱咤商界妖孽般的小姨教导,可宁欣不知道,昨日他在里面看到...看到王月茹同玉表弟在一起,当时他只感觉到好笑,今日王月茹被宁欣看穿,齐王世子感觉道耻辱。
宁欣并没有嘲讽王月茹,而是笑齐王世子不算是男人,嘲笑他为了麻痹当今陛下,甘愿将绿帽子带到头顶上。
如果他像是正常的男人,王月茹也不会背着他偷人,想要得到好处,就必须付出代价!
齐王世子迈步走到王月茹跟前,簇拥王月茹的夫人们纷纷给他让路,齐王世子俊美的五官让很多人觉得脸红心跳,可一想起他孩童般傻子的言行,又会怜悯厌烦齐王世子。
“殿下。”王月茹眼里闪过一抹的厌恶,“你不找小悟空玩儿...”
“妖精!”齐王世子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到王月茹身上,咧嘴大笑:“现形,快快现形。”
王月茹精心打扮的妆容被这盏茶水冲毁了,脸上,头上,湿漉漉的,茶叶沫子黏在她额头,方才她有多光鲜亮丽,此时她就有多狼狈,周围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王月茹怒火冲天,“殿下。”
面对齐王世子平静清澈若水的黑瞳,王月茹底气不足,他不是傻子?难道知道了?
王月茹咬着殷红的嘴唇,玉表弟说得也会对,只要她说怀了齐王世子的孩子,将事情布置完善了,谁又能问明白齐王世子到底同没同她行房?
以前她就是太老实,对齐王世子抱有幻想才会独守空房,子嗣无着落。
“别闹了,殿下。”王月茹压下恼怒,温婉柔顺,像是哄孩童一般,“您再玩什么游戏?”
齐王世子甩开王月茹的手,大叫:“狐狸精...贱人...”
“小悟空,你来。”
“殿下。”
李冥锐上前几步拽住齐王世子,板着他肩头:“我不打女人,”
安抚住齐王世子,李冥锐对面色煞白的王月茹道:“殿下方才听了一则笑话,把强抢三藏法师同房的琵琶精当成你。”
王月茹今日打扮得还真同西游行中描写的琵琶精很像,李冥锐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旁人不会多怀疑什么,就当着傻子世子发疯。
可王月茹脸色一瞬变得煞白,眸色闪烁,不敢面对李冥锐和齐王世子,王月茹强忍着才没跌倒。
“新娘子快进门了,李公子先带齐王世子殿下去花厅稍坐。”宁欣声音一如既往的甜柔,“新娘子大红装束,不知又让齐王世子殿下想到了什么呢。”
“妖精,你们都是妖精,小悟空,上。”
齐王世子大嚷大叫,李冥锐揽着他肩头,面色微红,上什么啊?那都是夫人小姐,哪有你这样的?“殿下,咱们喝茶,喝茶去。”
李冥锐半哄半抱得将齐王世子拽走,宁欣唇边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意,“没想到齐王世子同李公子如此要好。”
柔弱娇媚的美人,通情达理机智聪慧的宁小姐...夫人们将目光更多得落在宁欣身上,虽是她看起来水蒙蒙的眸子,消瘦高挑的身体显得弱不胜衣,可红润的脸颊上浅浅的梨涡,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宁欣的五官清丽,她不仅让男人怜惜,同为女子也会对她有一分的保护之心,
宁欣落落大方的一笑,“外祖母,二表哥就快领着昭容县主过来了呢。”
楚氏眸子里多了几许的惧意,勉强笑了:“你越来越下像你娘了。‘
宁欣道:“我比我娘还差一些,我努力更像她。”
楚氏笑容更是勉强苍白,用帕子擦拭王月茹脸上的茶水,最近她总是做噩梦,楚氏清醒后却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很可怕...今日看到宁欣,楚氏担心大女儿找她报仇,宁欣气势比大女儿还足。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此时伯爵府外鞭炮声阵阵,宾客向门外看去,身穿大红喜服,头插雀羽簪缨的王季玉此时显得卓尔不群,俊秀非常。
他牵着一身材高挑的新娘子走进了喜堂,早有安排好的丫头将花瓣,花生等等向他们抛撒,喜堂一瞬间热闹起来,郎才女貌之声不绝于耳。
楚氏对薛珍的嫁妆感官一般,不像汪氏那么眼皮子浅,女儿在宁家积累的财富比薛珍的嫁妆厚实三层。
昭容县主嫁妆不会让楚氏惊艳,但昭容县主带来的贵气让她不敢怠慢,这是威武伯爵融入顶级勋贵的机会!
宁欣在他们进来时,慢慢的移动到角落里,长乐公主到底怎么安排得?特意来信叮嘱她看好戏。
在薛珍和王季玉准备拜堂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贫道来迟了,昭容县主勿怪。”
在喜堂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天蓝色和白色相间道袍的女子,高耸的道姑发髻,让她身姿更显的修长,高雅出尘的气质非寻常人可比。
“虽是庆林长公主不让我来道喜,但我怎能不来恭贺表妹?昭容县主不会嫌弃贫道吧。”
汪氏都快哭了,长乐公主怎么会到?她不是修行去了?
薛珍握紧拳头,虽有准备,可一生一次的婚礼谁不想要平顺隆重?长乐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的,薛珍盖着盖头娇羞的说说道:“您修得是仙道,所以我没敢打扰你。”
长乐公主笑道:“我只是来说一句道喜的话,昭容县主择王公子为婿实乃天作之合,王二少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对你又专一,实在让我等羡慕。”
“二少爷,奴婢怀了您的孩子,二少爷,救救奴婢吧。”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从外面跑进来,长乐公主的随行侍卫自然挡住了伯爵府众人。
她面容苍白,跑到王季玉面前,“二少爷,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王季玉吓傻了,“你是麝月?”
宁欣认出了这个有身孕的女子就是王季玉的通房丫头——麝月,记得她刚苏醒的时候,麝月同王季玉在她面前表演了一出富贵公子和丫头倾心相恋的好戏,宁欣万没想到长乐公主能从庆林长公主手中抢走了麝月,也许庆林长公主从没在意过这些不起眼的人儿。
长乐公主才说王季玉对薛珍专一,此时就来了个怀孕的女人,宾客大多低头忍笑,没有比这更打新娘子脸面的了,况且昭容县主还是低嫁,威武伯爵府好肥的胆子。
汪氏上前拽麝月,“你个下贱的蹄子,谁知道你肚子里怀得是哪个的野种?敢往我儿身上泼脏水,破坏我儿的好日子,我饶不了你。”
“娘,你听麝月说完。”王季玉看麝月实在是可怜极了,挺身保护麝月。
汪氏气得直翻白眼,楚氏恨不得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汪氏一脚踹死,这种时候大吵大闹不嫌丢人啊?
长乐公主坐到一旁,端起茶盏慢悠悠的说道;“上天好生之德,不弄明白了,威武伯爵府不是少了个子嗣?”
好在有盖头遮挡,否则旁人嘲讽的目光能一刀一刀得活剐了薛珍,忍住将盖头掀开的冲动,薛珍颤抖的说道:“同她废什么话,直接拽走。”
汪氏心里一凛,招呼人拖走麝月,王季玉还想说话,薛珍握住了他手臂,“相公,你是我相公。”
“可是...可是...”王季玉懦弱,退怯了,蠕动着嘴唇没有为麝月求情。
“二少爷,还有翠玉,还有凌燕,还有暖云...她们都盼着你救呢...二少爷...你说过对我们海枯石烂的,二少爷...”
楚氏怒道:“还不堵住她的口,撕烂她的嘴儿!”
长乐公主淡淡的说道:“无量天尊,太夫人,她有身孕了,没准那是你重孙子。”
“不会,我相信相公!”薛珍站在王季玉身侧,亲手解开了盖头,火亮的眼眸里满是信任,“长乐公主想让天底下所有的新人都陪你沉沦不幸?”
“哪有的事儿,我是来道喜得,谁知道会出这样的状况,看王季玉的样子,他是认识方才那人的,如果他承认庶子还好,若是不认说是野种的话...那不是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贫道没听说王季玉将她送人。”
长乐公主施施然起身,冷傲的说道:“你千挑万选的丈夫,不是怯懦没有担当,就是一个风流的蠢货,可惜了,薛珍!”
这话也只有圣宠越隆的长乐公主敢说,王季玉面红耳赤,呐呐的不敢反驳长乐公主。
第八十四章 天赋
一场很隆重的婚礼生生被突然出现的有身孕的麝月给毁了,头上的盖头是薛珍自己掀开的,不仅只有新郎一个人看到了她明艳动人的容貌,宾客眼中的嘲弄,让薛珍很难受。
薛珍有几分的茫然,这辈子精心策划的婚礼又毁了。
王季玉躲闪着薛珍的目光,躲闪着宾客们嘲弄的神色,弱弱的说道:“娘子。”
是了,薛珍现在还没有资格被叫做夫人,因为王季玉仅仅是个秀才。出嫁前的尊荣是娘家给的,出嫁后的体面地位是由丈夫决定的。
薛珍对王季玉的表现很鄙视,存了犹豫迟疑的心思,是就此毁了同他的婚约负气走出威武伯爵府?还是为了报仇留下来?
王季玉什么时候才能陈政的成才?
前生因为宁欣,她的婚礼,她的洞房花烛夜毁了,那时庆林长公主因为得皇后另眼相看正被贤妃打压,长公主府风雨飘摇,母亲自顾不暇,不会有人给她做主,她除了忍气吞声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办法讨回公道,
今生她几经绸缪投靠贤妃,让庆林长公主权势富贵越重,她也由陛下赐婚嫁王季玉,可她的婚礼还是毁了,毁在了长乐公公主手中。
薛珍敢于算计设计长乐公主,就不能怪一击不中后,长乐公主对她的报复。
薛珍哪怕在贤妃面前甚是有脸面,她也无法同长乐公主相提并论,陛下对她再很和颜悦色,也不过亲身女儿。
长乐公主像道姑一般的稽首:“看来此处不欢迎贫道,昭容县主,贫道告辞。”
薛珍眼看着长乐公主身穿道服飘然而去,这笔仇,容后有报。
莫怪宁欣说,但凡是仇敌都要灭杀,不能给仇敌留下一点点的机会。她当初设下的计策没有逼死长乐公主是最大的失策。
王季玉接到了楚氏的警告,从薛珍手中拿过盖头,轻柔的重新盖在了新娘的头上,镇静从容的说道:“娘子太着急了,一切有为夫在,不会让娘子吃亏的,不过是个吵吵闹闹的丫头罢了....”
楚氏目光越发得严厉,王季玉也知道若是昭容县主离去,他再难娶到好人家的女儿,宁表妹那边是不用想了,宁表妹宁死也不会嫁给他。
同昭容县主联姻的好处,楚氏翻来掉去的说了不下一百遍,王季玉也亲身感受到同窗对他的巴结逢迎,昭容县主美艳动人,虽不似宁表妹惹人疼怜,可昭容县主是另外一种娇艳的美丽。
她嫁妆丰厚,她地位崇高...王季玉在如此压力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机智。
王季玉温润如玉的一笑,白玉般的手握住了薛珍的手臂,深情款款的说道:“在我眼里谁都没有珍儿重要!珍儿是我的命!任谁都比不了珍儿!“
薛珍迟疑的心软了大半,王季玉不是无药可救,他有一颗专情的心,他是那回头的浪子...
前生因为宁欣,今生会因为她。
薛珍记忆最深得是王季玉对宁欣的深情和浪漫,他位高权重的时候,每每会为宁亲手做胭脂,在宁欣生命的时候,他亲自侍奉汤药。
大夫人说宁欣命不久矣,他以摄政王之尊跪求大夫挽救宁欣的性命,并且对天发誓愿意把自己的寿元让给宁欣。
他为心爱的人做了很多很多,摄政王只有宁欣一个女人,任别人长得再出色,任别人再有才华,他不会看一眼。
等薛珍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洞房里,盖头再次被挑开,薛珍眼前是王季玉的俊脸,失神的问道:“你会待我好吗?”
“娘子,我会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王季玉清澈黑亮的眸子亮得惊人,薛珍握住了他的手,她比宁欣更有优势,会比宁欣做得更好,他怎会不爱她?
薛珍面露羞涩,“我也会尽全力帮夫君。”
“好了,好了。”全福太太笑道:“你们两个郎情妾意,天生一对。”
一旁的丫头将交杯酒分别放在他们手中,全福太太笑容越发灿烂,薛珍犹豫了一会,同王季玉共饮,吃了半生不熟的馍馍,她娇羞无限的说一个生字,喜房里的人一同大笑,王季玉傻乎乎的将薛珍头山的簪花插到寓意生儿子的地方,随后他说道:“你们先下去。”
一会功夫,喜房里走了个干净,王季玉对薛珍道:“我陪着你,任谁也不能把你我分开。”
薛珍脸颊绯红,心很紧张,一颤一颤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去敬酒?”
王季玉心说,闹了方才的笑话,他哪敢再出去敬酒,嘴上深情的说:“不去,我要陪着娘子。”
前生他为宁欣做得违背常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今生为她做一件两件不也是正常的吗?
薛珍也会怀疑王季玉的别有所图,可眼下容不得她多想,王季玉对女子温柔体贴此时表现得淋淋尽致,他能在女子面前伏低做小,能让他示好的女子认为,她是他的唯一。
两世为人,薛珍沉沦在从未得到过的爱情中,在薛珍眼里,王季玉同权柄滔天的摄政王是一个人。
在王季玉眼里,薛珍是他躲开外面人非议的救命稻草,王季玉越是体贴,越是将薛珍当作最高的公主伺候,薛珍越是沉醉,难以割舍下王季玉。
婚礼是没有意料中的好,可洞房...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洞房,也许是完美的。
喜宴上没有新郎给宾客敬酒实在是有违常理,而且方才还闹了那么一出,威武伯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好在还有考秀才中了头名的王季珏打圆场,不然威武伯府会更丢人。
宁欣在长乐公主离开后,迈步向花厅走去,今天的婚礼实在是太热闹了。
王季玉不出现敬酒只会让宾客议论纷纷,认为他没有担当。
在麝月出现后,宁欣以为薛珍会拂袖而去,没想到薛珍竟然同王季玉拜堂入了洞房,薛珍是不是傻了?能做出这样决定的薛珍,在宁欣中跟傻子差不多。
原本宁欣有些在意薛珍,现在看来...这人就不是个聪明的,威武伯府会因为多了这么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二少奶奶而更加的窘迫。
“不怕蠢人,最怕得是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迈进花厅,宁欣听见齐王世子愤慨的说出这句话,含笑的说道:“可喜可贺,世子殿下恢复神智了。”
李冥锐忙挡在宁欣前面,解释道:“世子殿下,她不是有意的。”
齐王世子手心拍了一下脑门,小声的嘟囔:“蠢。”
宁欣不是故意的才怪!齐王世子打量李冥锐,只有他无论怎样都会保护宁欣,任何仇视宁欣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也只有他才能...才能让宁欣忘记前生。
不懂情,不懂爱,又不互相信任的两人在一起是灾难,所以他上辈子才会败得那样的惨。
宁欣戳了一下李冥锐的后背,眼里笑意真诚了许多,“你眼下最该担心得是齐王世子,好吧。”
“世子殿下英明神武不需要担心。”李冥锐身体绷得笔直,他像是一杆横扫千军的长枪,“没有人会进来花厅。”
“呦,世子殿下,恭喜啊。”宁欣从李冥锐身后露出小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连伯爵府都有你的人了啦。”
齐王世子闷得胸口很疼,冷笑道:“你太高看伯爵府了,你以为长乐公主会轻易的饶过薛珍?长乐公主搅和了婚礼,他们的洞房...啧啧,不知风流倜傥的王季玉能不能满足薛珍!”
宁欣眨了眨眼睛,问道:“是永久的,还是临时的?你知道吗?”
....
李冥锐望天,端坐着喝茶却口出污言的人是齐王世子,他身后的人是身娇肉贵的宁小姐,他们两个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讨论这种很有深度的问题?他们都是处男处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李冥锐已经将他们想得很厉害了,没想到他们还会做出乎意料的事儿。
宁欣从李冥锐身后走出,坐在离齐王世子最远的椅子上,扫了一眼面红的李冥锐,可怜啊,只有你才是雏儿。
希望淳朴的李冥锐不要被有着无女不欢称号的他带坏了。
“宁小姐,喝茶。”李冥锐将没有碰过的茶盏递给宁欣,随后他坐在了宁欣身边,警惕般的防备着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深深的吸气,李冥锐是他最为看重的人,也是他谋夺皇位最为关键的一人,所以他不能生气,不能生他和宁欣的气,江山为重...江山为重!
“长乐公主找不到神医传人,药效我估摸着能持续三个月。”
“有薛珍在他跟前,长乐公主再想做点事儿怕也是难了。”宁欣倒不认为长乐公主做错了,有仇报仇,恩怨分明,“若是我的话,会做得更绝。”
“这话我信。”齐王世子率先点头,“长乐不如你心狠。”
“因为世上的贱男人太多,女人若是不心狠,哪成呢。”宁欣翻了翻眼睑。
齐王世子面色阴沉的反驳,“下贱的女子也不少,她是不是更该死?”
李冥锐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对抗齐王世子,他清楚宁欣不会顺着齐王世子的话说
果然,宁欣慢慢的说道:“世上没有凭空得来的好处,殿下清醒后还在装疯卖傻,也就别难怪旁人做下错事,她是不守妇道,但殿下做得就没有错处?不是谁都心甘情愿守着一傻子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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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择路
这话一出,齐王世子脸上挂不住了,将茶盏狠狠的扔到桌上,“你的意思是本世子错了?她明知道本世子是个傻子,却心甘情愿的嫁进齐王府,那就得守妇道。做了齐王世子妃,她不守妇道,还是我的错?”
李冥锐蹭得一声站起身,挡在齐王世子和宁欣中间,憨厚的说道:“两位,两位,消消火!消消火啊。”
不知为什么,李冥锐有一种感觉,眼前这种剑拔弩张的状况会经常出现的,也就是说他——李冥锐会长期的夹在齐王世子和宁欣之间,他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灭火器。
“你闪开!”齐王世子对李冥锐命令,“闪开,本世子听听她怎么说。”
李冥锐没有移动位置,“殿下,您听后会上火的!”
齐王世子瞪着李冥锐,这叫什么话?听后会上火?莫非李冥锐以为他玩不过宁欣?就算上辈子他输了,这辈子他岂可再输?
相比较李冥锐的紧张,齐王世子的愤怒,宁欣此时显得极为平静,特意沉了沉声音,“我也没有说齐王世子妃做对了啊,世子殿下是发得哪门子火?”
“李公子,你且让开。”
“好。”
李冥锐侧身让开位置,但他对齐王世子的防范并没有降低,他如同一只守护巢穴的银狼,谁敢来犯必然会付出代价。
银狼是韩地特有的野生动物,极难驯服,银狼勇猛异常,爪子锋利,银狼捕猎的动作极为敏捷迅速。
雌性银狼和幼崽大多生活在巢穴里,因此银狼的巢穴比银狼的性命还重要。
在韩地,驯服的银狼往往可以卖出天价来,商人追利,可对银狼这种生物来说,他们大多无可奈何,捕获银狼容易,驯服银狼极是困难,即便侥幸驯服了一只银狼,往往被驯服的银狼活不过一个月,因此银狼被韩地百姓视为忠诚,高傲,保家的圣物。
在雪夜,银狼仰天对月长啸时,它身上的皮毛会发出丝丝的银光,银白色的皮毛如同秘银一般流光溢彩,往往看到这幅情景的人会跪地叩拜银狼,叩拜上苍赐下神物!
齐王世子眸光深邃,先前的怒气随之飘散,他似回到了前生的故地,他还是天下诸侯之首,他顷刻便可颠覆大唐皇帝的宝座,银狼...他曾经随着师傅,偕同师妹去寻找过银狼。
对月咆哮的银狼,也让他震撼过,因此他曾经下令不许韩地百姓捕猎圣物银狼。
在李冥锐身上,他看到了银狼的影子,料想宁欣也是因此才格外看重他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掏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齐王世子重新拿起茶盏,以茶代酒敬向宁欣,喜相逢啦,师妹!
“世子殿下大才。”宁欣举了举茶盏。
这首词只有他才能写出来,这首诗是对他前世的总结,宁欣抿了一口茶水勾了勾嘴角:“都付笑谈中...世子殿下果然豪迈,丰功伟绩不过是百姓口中的谈资罢了。”
齐王世子淡笑:“最后那句送给宁小姐。”
无双郡主再名震天下有怎样?她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
宁欣深知齐王世子话中含义,说道:“敢问殿下一句,您清醒是在此事之前,还是之后呢?世子妃是不是感觉到无望才破罐子破摔?还是世子殿下...”
顿了顿,宁欣直视齐王世子,“还是殿下借此机会打算另娶美人?”
李冥锐皱起浓眉的眉头,“这样不好,世子殿下,这不是男儿所为。”
齐王世子忍了忍,干笑两声:“宁小姐误会了,本世子绝对没有借此事令娶的心思。”
“是吗?”宁欣眉梢不解的高挑,
齐王世子平静说道:“即便你不相信我的品行,也应该相信我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相信我所求。”
“我又没有说不信。”宁欣低头吹拂茶水,茶盏里波纹晃动,“只希望殿下莫要行事太过。”
“你同情王月茹?你可知她在算计你?”
“知道。”宁欣含笑道:“我是不会认同不守妇道的女子的。”
放下茶盏,宁欣慢慢的起身向花厅外走,背对着齐王世子摆了摆手,“再会。”
李冥锐站在原地,过了一会问道:“世子殿下,她算计宁小姐?”
齐王世子手臂撑着额头,大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李冥锐,“小悟空啊,你不必为宁欣担心,这世上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
“我知晓宁小姐聪慧过人,可我愿意为她担心,不管她需不需要,我都牵挂着她。”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齐王世子像是被雷劈过一般的烦躁,“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儿。”
李冥锐嘿嘿傻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殿下能不能不利用世子妃对付宁小姐?我实在是不想看着您同宁小姐反目成仇。”
“若是我同她反目,你帮谁?”齐王世子敲了敲额头,表示他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你当然是帮宁欣了,她身上有妖法,能迷倒任何的男人。”
李冥锐摇头道:“我不是被她迷倒的,我愿意帮她,不我在意殿下许诺给我的荣华富贵,不在意任何事儿,即便将来我娶不到宁小姐,我也会帮她。”
.....齐王世子不由得气结,起身大步向外走,“情痴,情痴!你等着被她算计到骨子里去吧。”
“殿下,殿下。”李冥锐对着齐王世子的背影喊道:“不会的,她不会算计我。”
齐王世子恼怒般的一甩衣袖,宽袖翻滚,该死的,怎么会收下这么个一根筋的家伙?
对李冥锐,他打不得,骂不得,齐王世子憋了一肚子火儿,偏偏对李冥锐发泄不得,坐回轿撵上,齐王世子捏着玉锁片,是为了重大的秘密才格外纵容李冥锐?一定是的,那傻子对李冥锐的好感影响不到他!影响不到他!
再一次挑亮了烛火,宁欣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手臂拖着下颚凝视跳跃的烛火,不管怎样,王月茹的世子妃地位是保不住了,能在齐王府于人偷情,单凭王月茹的本事怕是做不到这般周全,齐王府必然有人暗自帮她。
这人是谁?宁欣在脑中梳理着脉络,率先刨除齐王世子,以他的个性顶多是旁观,不会安排奸夫接近王月茹,事关男子的脸面,他不会想要带着绿帽子一辈子,哪怕是想要除去王月茹,他也不会这么做。
齐王...一心想要再生个儿子继承齐王府的他绝对不会眼看着儿媳妇生出个‘嫡长孙’。
按照大唐爵位继承规定,继承爵位的排序,嫡长孙在嫡次子之前,庶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同嫡子争。
威武伯府逐渐没落,齐王对娘家暗弱的王月茹是满意的,在没弄出庶子之前,齐王不会弄死王月茹,因此齐王也可以排除。
那还有谁?宁欣换手拖着下颚,齐王妃...只要有嫡孙在,她的地位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齐王世子也可以继续浑浑噩噩的做世子。
宁欣叹息一声:“世子妃可悲可恶,齐王妃蠢货一个!”
不用深想,宁欣就能猜到,齐王妃八成安排得是娘家人,齐王世子的表弟表哥之流,如此生出的儿子才有可能同齐王世子想像,据说齐王世子容貌随了齐王妃。
宁欣揉了一下额头,以他的毒辣,齐王妃和世子妃绝不会有好结果。若是两人都出事的话,必然他和齐王会另娶...娶谁?
“算我欠你的。”
宁欣思考的方向转到权贵重臣家的小姐身上,倒不是她非要为齐王世子劳心劳力,宁欣必须得提前安排好人选,那人必须是齐王世子不得不娶的,如此宁欣才能渡过这道难关。
宁欣可不想最后被齐王世子算计一把去做他的继室,对他上辈子没有感情,这辈子更不会有了。
逼着齐王世子娶妻,还是蛮有意思的。宁欣来了精神,什么样人家的小姐会成为世子妃?还有最关重要得一点...当今陛下会不会同意?
娘家太贵重,太有权柄的小姐肯定不行...慢着,宁欣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起来,烛火将她修长的影子映射在墙壁上,宁欣一会低头,一会抬头,喃喃的说道:“我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人生?”
齐王世子妃并不好做,也许将来会有至高的荣耀,可眼下,这个位置就是火山口,谁也不知齐王世子究竟能不能成功,嫁给齐王世子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对女子来说未必是幸福。
她有什么资格将旁人推进火坑?
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宁欣帮忙?
即便两人之间的怨恨在前生了结,今生不应该再有更多的恩怨纠葛。
宁欣转去了屏风后洗漱,擦拭掉脸上的水珠,她清醒了许多,她可以决定她自己的人生!
要么提前订婚,要么让齐王世子不敢娶。
威武伯府在陛下眼里不重要,那么宁三元呢?宁欣爬上了床榻,盖好被子,曾经名扬天下的宁三元也该重新定位了。
这个方法比起为齐王世子选妃,比起宁欣马上定亲是最难的,但这条路却是最无愧于心的,对宁欣将来最有好处的一条路。
ps夜终于找到这个文的感觉的时候,这个文已经被很多人放弃了,哎,夜头疼!可悲的夜儿。
第八十六章 不同
“小姐。”
“嗯?”
抱琴拿着牛角梳为宁欣梳理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宁欣,清晨朝阳的光辉反射在铜镜上掀起阵阵的光晕,铜镜里的人也仿佛被光晕包围一般,宁欣的眸子沉静无波却又比平时多了一抹的神采,“小姐仿佛变得不一样了,您比寻常的时候精神上一些。”
“以前我很没有气力?”宁欣含笑问道。
“不是,不是。”抱琴为宁欣绾上发髻,“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到不一样了。”
“人如果有目标,总会变得不同。”宁欣挑了一只攒着珍珠的珠钗带到头上,对着铜镜观察自己,“尤其是对我来说,有追求才会精神。”
昨日是宁欣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她找到了下一步的目标,找到了怎么名正言顺的位列于京城勋贵朝臣中的办法。她不需要过于依赖长乐公主,宁三元留给了她足够的政治资源,再讨回被伯爵府倾吞的嫁妆,宁欣不缺地位,不缺银子,她的日子会过得很逍遥。
即便是齐王世子对自己心有不甘,陛下也不会将她给齐王世子。
“最好最气人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得到,得不到,也不敢娶。”
宁欣脸颊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本来是很有气势,很有派头的一句话,却因为宁欣的容貌....像是撒娇。宁欣把镜子移开,世上也不能事事都随自己心愿,宁欣如此的安慰着自己。
抱琴低头忍笑,伺候宁欣一段日子了,她偶尔看到宁欣对容貌对声音的纠结郁闷,低头为宁欣压下裙摆,小姐不喜欢因为容貌被谁怜惜,可清丽娇美的容貌是个人都爱看。
即便不同于昭容县主的娇艳,但男子女子都更喜欢小姐。
“走吧,去看看二表嫂。”
“是。”
即便世上有诸多的不如意,宁欣的日子也得继续过下去,容貌是父母生的,改变不了,宁欣唯一能做得是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以此证明她不需要旁人的怜悯。
宁欣走出客院的时,‘恰好’碰见了李冥锐,浅笑的问道:“你也去看二表嫂?”
李冥锐嗯了一声,宁欣的笑颜让他心底一热,不往他提前半个时辰在此等宁欣,“好巧,宁小姐,一起走。”
宁欣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踩歪了腰得小草,笑着说:“真可怜。”
“啊?”李冥锐表示不解,“什么可怜。”
“呆头鹅很可怜,小草更可怜。”宁欣迈步向前走。
李冥锐看了一眼草地,呆头鹅说得是他?“不可怜,呆头鹅愿意等的。”
“还不走?”宁欣背对着李冥锐,嘴角慢慢的勾起,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得蠢...蠢得很可爱,蠢得让她的心底涌起一丝丝的暖意。
无论是她的丈夫,韩王,还是鞑子大汗,他们都不会像他一样。
李冥锐迈开大步,几下子追上了宁欣,憨厚的笑道:“我,我。”
“你是想问陛下什么时候会找你?”宁欣侧头看了李冥锐一眼,当看到他脸上的惊愕时,问道:“我猜错了?”
李冥锐红着脸摸了摸袖口,“我...我...”一闭眼睛,“我想送给你这个,嗯,陛下是不是还记得我不是很重要。”
宁欣愣了一会儿,从李冥锐手中接过雕刻得很精美的印章,她习惯的对话方式被李冥锐打破了,只是送她的东西,不是找她出主意,不是试探她,不是同她商量大事,甚至不是调侃受用她。
印章热得发烫,宁欣手臂有一阵阵的酥麻之感,心底也荡起一层层的波纹,“你怎么想到送我印章?”
指尖滑过宁欣的名字,宁欣问道:“是你亲自雕刻的?”
李冥锐脸颊更红,一刀一刀的雕刻出宁欣的名字,他的手指无数次的轻拂过这两个字,在鸡血石上刻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在他心上一样刻上了这个名字。
李冥锐眼看着宁欣将印章攥到手中,认真的说道:“我只能买得起鸡血石,在下一次我送你和田玉的印章。”
“一两和田千两黄金,最好得和田玉很难得到的。”宁欣手指一番,印章精准的落入口袋中。
李冥锐没有被宁欣的吓到,“等着,我会送你。”
宁欣抬眼,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挺精神的,他漆黑的眸子呈现淡淡的金额色,韩地人特有的...“你真不像在京城出生的人。”
“对了,你有没有找到宗族?”
“母亲其实是不想让我去找他们。”
“那你怎么会想着把他们的灵牌带进京城?”
“母亲虽是没有说,但身为人子焉能不知他们的遗愿?”
宁欣和李冥锐一前一后穿过过堂,宁欣脚下顿了顿,“李是国姓,十几年前威武伯爵府怕还不像是眼下这般光景,既是你父亲能同大舅舅相交,我猜测他出身一定是不错的。”
威武伯可是长了一双势力的眼睛,若是没有十足的好处,威武伯绝不会将同李冥锐的父亲定下儿女婚约。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贵重之家?”李冥锐摇头,“不会的,从他们口中我不觉得李家宗族是很显赫的。”
宁欣眨了眨眼睛,前面已经是太夫人楚氏的院落了,来往的下人更多。
“李姓的贵胄之家没有几个,你父亲到底出自哪家我不清楚,我有个建议,你不要找如今还显赫异常的贵胄,落寞一点的家族才有可能是你的根,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你扬名立万,李家的人自然会来找你。”
如果李家也是个逐渐衰亡的家族,李冥锐这样优秀的子弟会是家族重新振兴的契机。
李冥锐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面色有几分的委屈,“我...我的好运气可能用完了,这届恩科怕是不能高中。”
“你就没想过齐王世子?”
“没有。”
宁欣动了动嘴唇,笨蛋两个字在口中转了三圈没有出口,眼前身材高大,憨厚老实的人是不会走捷径的,以前这样的人是宁欣手中最好用的棋子,如今宁欣改为替棋子操心了,宁欣脑子里闪烁着两个字——报应。
也许她上辈子坑得老实人太多,这辈子她才会对李冥锐格外的维护,甚至可以说保护着他。
“我不是说过,科举是为陛下选才,陛下认为有才的人都会高中。”
“这么说,陛下等着我科考?”
宁欣点点头,眼里闪过一缕的嫉妒,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看李冥锐,“齐王世子就不用说了,你们之间总有一些我不想打听的往事,可陛下...陛下是真真的看重你才会等你科举,赐你一个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出身。”
进士及第,或是状元,榜样,探花任意一个,李冥锐的根基会很稳很稳,也许当今陛下不单把李冥锐当作监视齐王世子的人用,也有可能陛下会重用李冥锐。
“陛下和世子你选哪一个?”宁欣望向李冥锐的眸子。
“大丈夫一诺千金。”李冥锐一本正色的说道,“世子殿下。”
宁欣转身进了院门,韩王上一辈子就缺这么一个人,父亲的忠诚给了大唐,不是给得他。
进门后,宁欣看到楚氏,汪氏脸色都不大好看,完全不像是娶了高贵的儿媳妇的欣喜样子。
宁欣屈膝:“外祖母安,大舅母安,二舅母安。”
楚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欣丫头,坐吧。”
李冥锐随后走进来,拱手道:“太夫人安。”
楚氏愣了一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进门,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见礼的呢。
楚氏看宁欣的打扮,虽是没有抢新娘子的风头,可宁欣只要站在那里,旁人很难移开目光,这丫头身上又平添了一股难言的魅力。
“昨日多亏了李贤侄招呼齐王世子。”楚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李冥锐顺从般的坐下,楚氏道:“我的大孙女命苦,摊上了这样一个丈夫,若是没有你昨日带走齐王世子,指不定他再闹出什么事。”
宁欣由不得猜测,王月茹偷情的事情会不会告诉楚氏?楚氏今日脸色不好看是因为王月茹。还是因为昨日婚礼上的闹场?也难怪楚氏心情不好,本应该很隆重的婚礼草草的收尾...不对,宁欣目光扫过楚氏身边放的盒子,这是放元帕的盒子。
若是真如齐王世子所说,长乐公主给王季玉用了药,元帕上不会有落红。
楚氏不会想到是自己孙子有问题,那么只能是薛珍...她是不贞洁的。
再联系到薛珍低嫁伯爵府,楚氏不怀疑薛珍才奇怪呢。
“二少爷,二少奶奶到。”
宁欣闻声看去,王季玉偕同薛珍进门。
薛珍打扮得异常明艳,绣着有红牡丹的襦裙穿在她身上格外的适合,那一簇簇红得耀目的牡丹栩栩如生,并同薛珍鬓间的牡丹花交相呼呼应。
一只八宝攒珠钗压着高耸的发髻,珠光柔亮,衬得薛珍的脸庞更显得白皙。
薛珍如同贵妇一般光彩照人,而他身边的王季玉却显得没精打采,微微发青的眼睑,表明他没有睡好。
“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薛珍和王季玉并排跪在楚氏面前,楚氏担忧的看了一眼孙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孙媳妇
她的手不由得拍了拍身边的盒子,平缓的说道:“昨日你们也累了。”
薛珍淡淡的回道:“他是累了。”
第八十七章 教子
“祖母,喝茶,喝茶。”
王季玉慌忙中端起身边婢女捧着的茶盏递给楚氏,“今儿看您的气色极好,祖母比寻常年轻起码年轻十岁。”
随着王季玉的奉承,楚氏若有所思般接过茶盏,莫非问题处在爱孙身上?可爱孙十二三岁就有丫头伺候,怎么会在新婚之夜出问题?
薛珍端起了另外一盏茶敬给楚氏,温婉贤淑的仪态让旁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声音清冷:“祖母,用茶。”
汪氏火气压不住了,“儿媳妇,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是晚辈。”
薛珍道:“母亲,先别急,儿媳一会给您敬茶。”
“你!”汪氏指了指薛珍,“你别以为你是县主就可以目无尊长,既是入了王家的门,你再高的身份也是晚辈,你要守我们王家的体统规矩,你平时轻狂的做派王家容不下。”
面对薛珍平淡无辜的眼眸,汪氏更显的烦躁,以前有多喜欢薛珍,如今面对可能不贞洁的儿媳妇,汪氏就有多恨她,“长辈训教你,你摆出这个样子是不服还是怎得?”
薛珍水盈盈的目光投向王季玉,柔柔的唤道:“相公。”
王季玉脸上完全挂不住了,早知晓人事的他自然明白处子会有落红,元帕上没有落红并非是薛珍不贞洁...而是...而是他那活儿硬不起来,昨夜本是好好的,王季玉偏偏在临门一脚上掉链子了,试了很多种办法,王季玉就是无法入进薛珍身体里。
这对一个男人,以风流怜香惜玉自居的男人的信心是极为严重的戳伤,好在薛珍在一旁安抚王季玉,并未因他无法行房,不把他当成男人看。
王季玉是很感激薛珍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元帕上做假,可薛珍却对他说,祖母,母亲那般疼爱他们,在这件事不好欺骗她们,她们一定会体谅的,不会过多的责怪。
薛珍的婉约,薛珍的善解人意,让王季玉喜欢极了,也满意极了,虽然无法完成最后一步,可王季玉对薛珍多了体贴温存,清早亲自给他调胭脂水粉,亲自为她画眉。
薛珍没有嫌弃他,可他的祖母,母亲明显嫌弃怀疑薛珍,王季玉焉能不怒?薛珍是帮着他背黑锅,若是不帮妻子说几句话,他可就真算不上男人了。
“母亲。”王季玉对汪氏叫嚷道:“您说得是什么话?娘子怎么了?她温婉高贵,大方贤淑,哪一点不守规矩?哪一点瞧不起您?哪有一点的轻狂之色?有娘子这样的好儿媳妇,您还有什么时不满意的?换个人家,不说疼娘子若女儿,起码也不会在第一日给她难堪训斥,请求母亲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多疼爱娘子,她是儿子的命儿。”
王季玉深情款款的握住薛珍的手臂:“她不高兴,儿子就不高兴,她的敌人,就是儿子的敌人,她生,我生,她死,我亡,母亲疼惜她爱护她,就是疼惜儿子,爱惜儿子。”
汪氏惊得张大了嘴巴,呆呆的出神,王季玉的指控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汪氏这辈子就指望着王季玉,可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为了一个不贞洁的儿媳妇忤逆她,汪氏怒道:“逆子。”
“婆婆,莫要伤相公。”薛珍侧身挡住了汪氏,如此紧要关头薛珍还不忘向王季玉投以深情的微笑,后背生生的挨了汪氏的一巴掌,薛珍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王季玉眼看着可怜的妻子在母亲的淫威下颤颤兢兢,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将薛珍搂在怀里,对抗汪氏,失望的说道:“母亲想要逼死儿子吗?您再动娘子一下,儿子一头撞死在您面前。”
汪氏泪流满面,心痛的哀嚎:“我这是为了谁?为了谁啊?逆子,养大了逆子忘了娘。“
王季玉低头看薛珍,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任谁也伤不到你一根汗毛。”
薛珍眼睫轻颤,虽然她故意挑起汪氏的火气,让汪氏被她最疼的儿子伤得体无完肤,让汪氏痛苦,她也算是报仇雪恨,可王季玉同薛珍记忆中的那人有了太大的差距。
“相公,婆婆不是故意,相公不能同婆婆这么说话。”薛珍含泪劝着王季玉。
王季玉道:“她伤了你,就是伤我的心,珍儿,我会保护你的。”
宁欣看着王季玉和薛珍深情款款,瞄到沮丧失落的汪氏,活该啊,生个王季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养条狗!没脑子不说,还忤逆父母...宁欣垂下眼睑,薛珍为何像是同汪氏有仇一般?她操控这场母子冲突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夺得主持中馈打理庶务的权利?还是她故意想让汪氏因为爱子伤心?
宁欣听到王季玉一声哀嚎,忙抬头,李冥锐?是李冥锐!
只见李冥锐先是一巴掌拍在王季玉的肩头,王季玉的身体立刻垮了半边,不保留力气的李冥锐一巴掌能把王季玉的胳膊拍下来,王季玉不喊疼才怪了。
李冥锐将王季玉像是提小鸡子一样提到跟前,全心依靠王季玉的薛珍猛然失去了支撑,身子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薛珍也被暴怒的李冥锐吓到了,“你...放开我相公。”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李冥锐提着王季玉走到一旁,将王季玉的脑袋按在铜盆里,“我让你清醒清醒。”
“李贤侄。”楚氏慌忙道:“放开玉儿,你这是要呛死他啊。”
汪氏顾不得哭了,快步走到王季玉身边敲打着李冥锐的肩膀,“放开我儿,放开我儿。”
李冥锐本也没打算呛死王季玉,顺着汪氏的心愿松开了压着王季玉的手臂,王季玉从水里冒头,不停的咳嗽着,鼻涕眼泪横流,狼狈极了,“李冥锐,你好大的胆子,咳咳,咳咳,可恶。”
“玉儿,玉儿。”汪氏拍着王季玉后背帮他顺气,“你有没有好一点?”
薛珍此时也走过来,温柔的,体贴的,大方的,关切的为王季玉擦拭脸上的鼻涕,眼泪,水珠,粉嫩的唇瓣轻起:“相公。”
王季玉闻到薛珍身上的体香,早忘记了汪氏还在身边,“娘子,咳咳,娘子,这蛮子是浑人,方才有没有吓到娘子?”
薛珍摇摇头,转身护住王季玉,义正言辞的指责李冥锐,“我看你才应该清醒清醒,你寄居在伯爵府,不感激威武伯对你的大恩,反而伤害威武伯嫡子,你想要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体统了?”
李冥锐冷笑:“我让王季玉清醒就是在报答世叔。”
“他因为你不敬生母,不敬祖母,是为不孝。当着兄弟姐妹的面同生母争吵,给姐妹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是为不义,他成亲第一日便忘记生母的养育之恩,忘记同兄弟姐妹的和睦,是为不仁,王季玉连对生母都如此不孝,他还能忠君?”李冥神色肃穆,“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该清醒清醒?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一旦他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被哪个御史知道了,他还想科举?不剥了他的功名以正视听,陛下还说什么以孝治国?”
宁欣勾起了嘴角,李冥锐不傻,他精明着呢。
薛珍道:“皇帝舅舅不会剥了他的功名。”
“昭容县主。”李冥锐斜睨了一眼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薛珍,带了几许嘲讽:“最近昭容县主可是很受御史们的关注,你同他婚前私情,借别人做挡箭牌可没少让御史们注目。长乐公主自从清修之后,直在昨日来过威武伯爵府祝贺县主新婚大喜,在下来京数月,可没听说过长乐公主同你是亲近友爱,桃源镇血案悬而未决,此时长乐公主针对谁,谁就是陛下眼里的幕后主使,昭容县主以为谁是算计长乐公主的幕后主使?您以为当朝御史不会关注您?”
王季玉也好,薛珍也罢,他们两人的脸色同样发青,王季玉怕因为忤逆被夺了功名,薛珍担心长乐公主的报复。
“二表哥,还不给大舅母请罪?”宁欣平淡的说道:“李公子的担心不无道理,昭容县主得贤妃娘娘的喜爱,但陛下甥女可多了,昭容县主若是把陛下当作长辈舅舅看,我以为不是很合适,陛下对皇子公主不疼惜,反而疼着别人家的孩子?”
王季玉看了看薛珍,一咬牙跪在汪氏面前,“母亲,儿子错了。”
此时门帘挑开,方才一直在外面旁听的威武伯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他手上攥着一根藤条,“逆子,逆子。”
藤条蔽云蔽日般的向王季玉身上招呼,藤条打碎了王季玉身上的衣服,在后背上留下赤红的血印子,王季玉抱着脑袋:“父亲,父亲,儿子错了,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薛珍和汪氏同时扑到王季玉身上,汪氏哭求:“老爷,老爷,您打死了玉儿,也打死我吧,玉儿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薛珍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白姨娘上前揽住威武伯的手臂,劝道:“二少爷成亲了,老爷不好总是用教子鞭,况且还有昭容县主呢。”
最后几个字极轻,威武伯冷静下来,赞赏的看了白氏一眼,看准王季玉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畜生,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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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高度
王季玉被打了十几藤条,又因为威武伯下手没有留力,王季玉根本滚不动,趴在地上直哼哼。汪氏在一旁泼妇般的哭泣:“我的儿,我的儿。”
薛珍泪眼迷蒙,眼前在地上犹如烂泥一般的人是她记忆中一声呼,千者喏的摄政王?
“还不滚!”威武伯再次扬起藤条,“不忠不孝的蠢!我打死你,也省得你出门丢人现眼。”
“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楚氏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玉儿同昭容县主新婚见礼,你一进门就喊打喊杀的,怎么?是不是看不我们不顺眼?说他不孝,惹我生气的你才是不孝子。”
威武伯失落的垂下手臂,无奈的说道:“母亲,您不明白这孽障不打不听话,他方才所言所行会给威武伯府惹下大祸的。”
楚氏瞪了威武伯一眼,缓了缓语气:“孙媳妇,孙媳妇?”
薛珍不出意外的又愣神了,宁欣发觉了薛珍的一个特性,总是时不时的走神,宁欣纳闷极了,有什么值得她走神的?难道她不知在别人面前愣神是很失礼的?还是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让她顾不上是不是失礼了?
宁欣轻轻的宽者茶叶,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薛珍对汪氏有恨意,虽然这股恨意薛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宁欣看得出来薛珍想让他们母子互相伤害。
薛珍不停的逼迫王季玉顿悟,出乎众人意料的嫁进没落的威武伯府,其中必是有缘故的。
只是现在宁欣还猜测不出来。
“祖母,我在。”薛珍回了一句,楚氏淡淡的说道:“你先扶着玉儿回房,玉儿他老子吓坏你了吧,孙媳妇,他老子也是希望玉儿成才,将玉儿交给你,老婆子我是放心的,等玉儿养好了伤势,再来见礼。”
楚氏行事比汪氏大方得体许多,薛珍咬了咬嘴唇,低垂下眼睑,“是。”
楚氏...面慈心狠的毒妇,薛珍不敢对楚氏表现出太多的恨意,总有一日她非要收拾了楚氏报仇不可!
薛珍扶起鼻涕眼泪横流的王季玉,“相公,再坚持坚持,我们回屋去。”
贤妻啊,对丈夫感情深厚的贤妻啊,宁欣轻声说道:“二表嫂对二表哥真真是情深意重。”
王季玉抬头,宁表妹,是他最爱的宁表妹啊,宁欣此时在他眼里是那般的柔美,王季玉心痛得流泪,宁表妹...他的一颗心是宁表妹的。
薛珍离着王季玉很近,又比任何人了解宁欣对王季玉的影响力,薛珍强忍着甩开王季玉的冲动,“宁表妹过奖了。”
等到他们出门,王季玉还无法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薛珍轻声说道:“相公。”
“嗯?”王季玉依靠着薛珍,“娘子不必为我担心。”
薛珍淡淡的说道:“我想说宁表妹的事儿。”
王季玉想着宁欣那娇媚风流的姿态,不舍又惋惜的摇头:“我有娘子足以。”
薛珍却道:“若是相公能高中状元,宁表妹许是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娘子...我...”
“你同宁表妹的情分我还不明白?况且我对她也是喜欢的。”薛珍将王季玉搀扶上了床榻,用娟帕擦去王季玉脸上的泪水鼻涕,“娥皇女英也不是不行,我可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儿。只是相公如今的身份实在是.....相公若是出息了,宁表妹也会点头同意的。”
王季玉握住薛珍的手,一脸感动的说道;“娘子,我的好娘子,你心似我心,我定不会辜负你。”
“哎呦,哎呦。”王季玉牵扯到伤口,皱眉苦脸的说道:“大夫,去找大夫。”
薛珍为王季玉忙前忙后的,表现得极是贤惠,她对王季玉身边的丫头头也很和蔼慈悲,因此伯爵府上下都知道新进门的二奶奶很亲和,丝毫没有身为县主的高高在上。
另一方面,新人见礼被威武伯一顿鞭子抽得场面凌乱,威武伯在王季玉夫妻走后,看也没看瘫软在地上的汪氏,对李冥锐说道:“多谢贤侄提醒,我那孽障实在是不省心。”
李冥锐还了礼,“我也是为了贤弟好。”
“是的,是的,往后还要贤侄你多费心。”威武伯越说越觉得不对味,李冥锐是寄居在府里的人啊。
李冥锐不客气的说道:“若是往后他有不妥之处,我还会指正他的,这也算是我报答伯父的厚爱。”
宁欣抿了抿嘴唇,李冥锐说话也挺气人的嘛。
威武伯讪讪的点头:“若是他有贤侄懂事就好了。”
王季玉被打,围在楚氏身边的人也都各找借口的散去了。
宁欣走出了楚氏的院落,李冥锐从后追上来,低声说道:“方才威武伯同我单独谈了一会。”
“嗯。”
“他询问我父亲是否有遗留下的故物。”
“他想留一个遗物做纪念令尊的念想?”宁欣丝毫不像是询问的口气,“为了迎娶昭容县主,伯爵府花销极大的。”
本就寅吃卯粮之家,为了充场面的婚礼,东挪西借的到处是窟窿。今日李冥锐收拾王季玉,威武伯之所以忍下来,一是李冥锐说得很对,二怕也是故意结好李冥锐。
李冥锐看向远处的回廊,唇边含笑:“威武伯很可笑,王季玉更可笑,不知为何,我看到他们费劲心思算计我,算计你,我不害怕,反而觉得他们可笑且可悲。”
宁欣抬眼,“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你的眼界已经超脱了他们,所以你看他们频频的小动作会觉得可笑。”
也是呢,李冥锐被齐王世子和当今陛下看中栽培,再同威武伯计较的话,不是他没用,是那两位眼光太差了。
“原来是这样。”李冥锐笑容深了几分,“宁小姐是不是也一样?”
“不会,我同你不同。我虽是认为他们可悲可笑,可我在内宅,我不能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往往一个小人物也会起到意外的效果。“
宁欣想了一会,在同李冥锐分手前,说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将这句话送给你。”
宁欣屈膝进了客院的门,李冥锐摸了摸脑袋,沉思了好一会,他的眸子闪闪发亮,“精彩,实在是精彩。”
将小姨说过的话,告诉给李冥锐,宁欣并不觉得后悔。宁家家破人亡,父亲的兵法需要人继承,李冥锐只怕是最合适的一个。
宁欣在纸张上默写背过的兵书战策,她选用了无双郡主最常用的簪花小楷。
毕竟换了身体躯壳,宁欣写出来的簪花小楷同无双郡主有些许的差别。
好在,寻常的人看不出,看得出的人也不会多嘴,比如那个正打算借着齐王世子妃偷情整顿齐王府的齐王世子。
宁欣手腕顿了顿,齐王世子不会是想将齐王和齐王妃也弄得不得不荣养吧,齐王夫妻荣养,齐王府不会有人再妨碍他。
他难道现在就想聪明起来?
宁欣沉心继续将父亲多年总结下来的兵法写在纸上,找个机会交给李冥锐,父亲会欣喜多一个李冥锐这样的徒弟。
虽然鞑子被无双郡主坑了一次,但谁也不敢保证鞑子不会再扣边,没有韩王,没有父亲,宁欣实在是不看好如今无双都护府的人。
一只羊领着一群狮子冲锋,只会让狮群变成羊群。
整整两个时辰,宁欣都在不停的写,因为伺候她的人不多,宁欣又写得是比较隐秘的东西,遂书房里只有她一个。
“小姐,午膳又热好了。”抱琴已经第三次站在书房门口了,不无担心的说:“您得仔细身子。”
“知道了。”宁欣写到精彩之处,不用吃饭就也觉得饱了。
太阳将要落山,天边印满晚霞的时候,宁欣终于放下了毛笔,甩了甩胳膊,洋洋洒洒的写了大半天,勉强算是写完了。
宁欣整个身体缩进了照射进来霞光里,“希望你值得。”
三日回门,王季玉伤势没好,薛珍若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必然会受人非议,若是不回公主府一样会被人议论,王季玉揽着薛珍的肩头,“我陪娘子回公主府。”
王季玉强撑着起身,陪伴薛珍回门,到了庆林长公主府,王季玉刚跪下叩拜岳父岳母,就昏倒了。
薛珍尴尬的看着父母,“娘,他是为我才被打的,娘,他很疼我的。”
庆林长公主闷闷的说道:“你现在后悔也迟了,罢了,总是你求来的,是好是坏,你怨不得旁人。”
薛珍木讷般的看着王季玉,支撑她的除了仇恨之外,就剩下对王季玉的期盼了。
威武伯府,楚氏放下了账册,揉了揉额头,“银子,哪都要用银子!”
威武伯坐在楚氏旁边,说道:“玉儿和珏儿想要中举,这笔银子是必不可少的,总不能再让白氏从娘家借银子出来,珏儿是咱们王家的子孙。”
来往应酬,需要银子,儿子们拜师需要银子,求人指点文章更需要银子。
威武伯府的庶务银子一直握在楚氏手上,楚氏看着账面上的亏空,摇头道:“我精力不济,你媳妇又是个蠢的,伯爵府总是要交给玉儿的,等孙媳妇回来,我将庶务交给孙媳妇。”
威武伯点头道:“母亲英明。”
“往后再用银子,得问过孙媳妇。”楚氏大度的说道:“既然交给她,往后一切事情都听孙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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