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假孕
燕国公夫人太大意了,她没有趁着燕国公不在府里换掉点心,她本指望点心放在燕国公书房,李冥锐过来看望燕国公时,自然会有机会品尝到点心。
她也不敢在一块点心中下太多的药,加了佐料的点心,味道上会有改变。
她完全没料到,燕国公突然急冲冲的返回府邸,并且回来后就叫她来问话,对于宁欣遭劫的事情燕国公并没多说,可她却猜到燕国公和宁欣一定发生了意外,只是她不知情况到底有多险恶。
燕国公夫人肯听水月庵庵主的话,只是想着吓吓宁欣,让燕国公晓得宁欣是个福气薄且克燕国公一脉的人。她根本不知道水月庵庵主后面站着云泽。
燕国公夫人眼看着老管家将点心捡起来后交给一个身形消瘦,面容略显得猥琐的老者,燕国公夫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希望老头老眼昏花,不认识点心里加的佐料。
如果不是燕国公回来后突然发飙,她又怎会没来得及换走点心?
燕国公一双锐利的眸子一直盯着燕国公夫人的动静,过了一会,他合上了眼眸,唇边带出一抹苦涩来,嗓子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虽然她极力表现出冷静从容,但她面部细节的变化又怎能隐瞒过一直看着她的燕国公?
老太医捏碎了点心,将残渣放到口中咀嚼,随后他吐出了点心,向燕国公道:“国公爷,这款点心的配方是不是能给在下看看?”
“里面有什么?”
“在下得看看是意外还是……”
“不必了。”
燕国公阻止了老太医的话,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扶手,额头上的青筋紧张的暴起,“你只需要告诉我,点心的危害即可。”
老太医瞄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燕国公夫人,为难的说道:“这个……”
“照实说,我信得过你,才让你过府的。”
燕国公从袖口扔出了五百两的银票,轻飘飘的银票落在了老太医手中
老太医舔了舔嘴唇,将银票收好后道:“多用几块,会影响男子的精血,有绝精之效,不过点心中含得份量不高,若是青壮年服用的话,多调理几次,许是会无碍。”
“老管家,送老太医。”
燕国公强忍着怒气,平淡的让老管家送客,他晓得老太医话中的意思,如果世子不甚服用了点心,老太医能给世子调理,当然收得银票会比较高。
老太医虽然人品不地道,但在价格上是童叟无欺的,给他多少银子,他就办多大的事儿。
有宁欣在李冥锐身边,燕国公根本用不上老太医给李冥锐调理身体,何况李冥锐几次错过了用点心,宁欣都能有孕,证明李冥锐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悲得是他!
被燕国公夫人弄成了没种子的男人!
燕国公夫人见老太医出了房门,马上喊起了冤枉,“国公爷,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奴才陷害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燕国公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恼怒的说道:“我说你怎么不再惦记把你的私生女给锐儿做而二房了,原来你是另有打算!你以为你生出儿子,燕国公李家就是你儿子的?毒妇!贱人!你害了我不要紧,你差一点害了锐儿,害得我们李家给你的愚蠢恶毒陪葬!“
“老爷,妾身真是冤枉的。”
“还敢喊冤?”
燕国公在气愤之下将燕国公夫人整个人甩了出去,燕国公夫人的身体撞上了书房柱子,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她护着小腹,私生女?燕国公怎么会知晓宁姐儿的事儿?
“国公爷,您息怒,请听妾身解释。”
她爬到燕国公眼前,拽着他的衣摆,眼底带着恳求,“妾身不敢害世子爷,点心是妾身做的,但中间过了好几个奴才的手,点心又在您书房放了两日,若是妾身下毒,怎么将点心留下?不知是谁陷害我,国公爷,求求您相信妾身,妾身……肚子好疼,国公爷,妾身怀了您的骨血……“
“你再狡辩下去,我就将宁姐儿和你身边的那个李妈妈拖出仗毙!”
燕国公一脚踢开了她,骨血?此时他根本就顾不上了,怒道:“你以为你当年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你以为你如今的哥哥能扛住我的责问?你再敢喊冤,我……我宁可不要脸面了,将你娘家兄长送去中军衙门,锐儿同中军都督有交情,这世上就没中军都督谢大人问不出来的事儿!”
燕国公夫人晓得自己兄长是个软蛋,窝囊废,不说去中军都督衙门,就是燕国公逼问几句,兄长也会说出实情。
“怎么?你还敢说我冤枉你?说你娘家哥哥的话不可信?说他也陷害你?”
“妾身……妾身是一时被人欺辱了。”燕国公夫人脸上流淌着两行清泪,呜咽抽泣道:”妾身本是该死的人,可还是舍不得同您的夫妻情分,由此才一直忍辱偷生。”
“荡妇!贱人!”
燕国公没想到她的脸皮如此之厚,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抬手给了燕国公夫人两记耳光,“我不会休了你,可也不会让你这么活着丢我李家的脸面,你不要脸,我要脸面!”
“我纵是有千万的不是,如今我肚子里怀着您的骨血,您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把他生下来再……”
“不用,你肚子里的是野种!既然你敢在点心饭菜里下药,你以为我还能有老来子?”
“不是的,国公爷,他真是您的儿子!是儿子啊!”
“你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再听了。”
燕国公不能再让她搅合的燕国公府风声鹤唳,一旦被宁欣知晓她意图让李冥锐绝精,以宁欣的性情非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
李冥锐也不是个手软的。
燕国公满嘴的苦涩,如何都不让他们动手,燕国公同她怎么都是夫妻一场,她红杏出墙固然让燕国公丢尽了脸面,也恨不得掐死她……只是愤怒过后,燕国公想给她留个全尸。
“李家祖坟,你是不用想了。”
燕国公勉强撑着身体,对燕国公夫人道:“李家容不得不贞的女人,你也不配受后人的供奉,念在夫妻一场,我会给你准备棺椁,宁姐儿……我会将她远远的打发走。”
这也算是燕国公格外开恩了,但燕国公夫人不领这份情,虽然她的脸颊已经被燕国公打肿了,胸口挨了燕国公一脚也隐隐作痛,可她不想死。
她再一次抓住燕国公的衣摆,哭诉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国公爷,如今我肚子里有国公爷的骨血……您就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后再去偿还当初的罪孽吗?您说我下毒害世子爷?妾身从没害过世子爷,您不能光凭一块点心就定了妾身的罪!国公爷,妾身真真是冤枉的。”
她有自信起码在点心上,燕国公找不到自己的任何把柄!
在生孩子的这段时间,她总能想出解决办法的。
燕国公再一次甩开她,冷笑道:“用不上证据,我又不是送你去衙门?只要我认为你会下毒,便是没有证据,我也能定要你的命!”
“国公爷,您不能冤枉我……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想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气呢,怎么可能给在点心里下毒?一定是谁陷害我的,国公爷求求您相信我罢。”
燕国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这么一番折腾,她竟然下身没有落红?燕国公对燕国公夫人本就不信任了,此时疑惑更重,“老管家,你去请太医院的太医过府。”
“是,主子。”
老管家不敢有二话,赶忙打发小厮请人。
燕国公夫人听见再请太医后,以为多了一条活路,低声哭泣道:“他是您的骨血,您怎能不疼他?您不能因为疼爱世子爷,就无视他啊,自打世子爷归宗,我在也没出过门去,您说我肚子里的骨血不是您的,那能是谁的?后院的奴才谁敢那么大的胆子?当年……我也是被人强辱了。”
她不敢多提当年的事情,一个劲的说自己有多在意这个孩子!
燕国公看也没看她一眼,万一她怀孕也是假的……燕国公心底的火气蹭蹭的冒出来,自己到底要被眼前这个女人耍几次?
即便她有孕,燕国公也不准备留下孩子,可燕国公用假孕骗她的话,他这些日子的喜悦有算什么?让外人晓得详情……他岂不是会被笑死?
最重要得是,自打燕国公夫人有孕后,燕国公几次三番的为难宁欣,去兰山寺上香祈福弄得他们差一点被云泽劫走,祖传阵图也差一点落入云泽手中……虽然云泽的阴谋没有得逞,可祖传阵图的原本毁了,便是再绘出来,这也是对祖宗的不敬!
因为这场劫杀,李冥锐许是会被皇帝问责,云泽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李冥锐!
一旦燕国公一脉还保留着阵图的消息传扬开,皇上会轻易的放过燕云飞骑的阵图?
燕国公深知一切的麻烦还在后面,不过如果没有燕国公夫人怀孕的事情话,这些麻烦根本就不能有!他也不至于没脸见李冥锐夫妻。
他越想越是气愤,越想越是觉得难堪,此时他到是希望燕国公夫人是真有孕才好,否则他比被人耍的傻子还不如!
太医很快赶到了燕国公府邸,一进门便觉出气氛不对劲,太医不敢多言,“见过燕国公。”
“她有些不舒服,你帮她看一看。”
“是。”
太医没二话,走到垂下幔帐的床榻前,摸了一会脉儿,随即他皱紧了眉头,床榻上躺着的人应该是燕国公夫人,燕国公夫人老蚌怀珠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第一次给燕国公夫人诊脉的人,也是他们太医院的。
当时那个后辈还说,该怀孕的还没消息,不该怀孕的到是有了。
那名诊脉的后辈也不是庸碌之辈,不可能简单的喜脉都看不出,也不可能在燕国公面前胡乱的报喜讯。
可如今燕国公夫人的喜脉……不见了!
燕国公见太医半晌没动静,心底不由得一沉,沉声问道:“怎么?”
躺在床榻上的燕国公夫人着急的撩开了帷帐,露出了肿得很高的脸颊,呜咽沙哑的说道:“是不是孩子保不住了?是不是?”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国公夫人先别着急,容在下再看看,再看看。”
又过了一会,太医尴尬的起身,面向燕国公道:“有些妇人太想有孕,或是因为饮食作息不当让小日子推后,脉搏呈现喜脉的征兆……”
“你的意思是她并没怀孕?”
“……”
太医硬顶着燕国公眼里的寒霜,点头道:“是。”
“不,你说谎,你说谎!”
燕国公夫人张牙舞爪般的扑向太医,双目赤红的说道:“谁给了你好处?让你陷害我?我怎么可能没有身孕?怎么可能?以前的太医不说过是喜脉吗?我能感觉到肚子里的骨血在动,我有恶心的征兆……怎么可能没有喜脉?”
“国公爷,我不信他,他一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是不是宁欣让你这么说的?宁欣……她太缺德,太阴险了……”
燕国公让老管家堵住了燕国公夫人的嘴,不是他体力不好的话,他早将燕国公夫人一拳打昏过去了,再让她吵闹下去,燕国公这府这点丑事哪还隐瞒得住。
“你搀扶她去厢房。”
燕国公让老管家押着燕国公夫人离开,一个老管家自然按不住燕国公夫人,可随即上来好几个仆从,他们一起用力把燕国公夫人拽出了书法。
太医尴尬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国公爷,在下看尊夫人是太想有孕才会有此反映……在下并不认识世子夫人。”
“我晓得。”
“那在下告辞了?”
“麻烦你了,今日的事情……”
“国公爷放心,在下不敢乱说,尊夫人是小产还是怎么,在下都会默认的。”
假孕的事情太丢人,不仅燕国公府邸丢人,太医院一样丢人,连喜脉都看不准还敢叫太医?身为太医院老前辈的他自然而然的会选择维护太医院的面子。
燕国公府不说,他们也不会乱说。
想让女子怀孕不容易,可小产,滑胎的消息,那家勋贵府邸没有?
燕国公也晓得其中的关节,好言好语的送太医出门,转回书房时,他双腿一软,老管家一直跟着他,上前搀扶住燕国公,只听噗得一声,从燕国公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老管家含泪道:“主子……”
“我是不是个傻瓜?”燕国公抹去了嘴角的血迹,靠在老管家身上,落寞的说道:“被她耍了一次又一次!你一直跟着我……我怎么有脸面对锐儿?”
“世子爷宅心仁厚,他不会怪您。至于世子夫人……她一直看重世子爷,世子爷不说话,她也不会多言,世子夫人虽是下手无情,但对您还是孝顺的。哪怕一时埋怨过您,她也不会埋怨您一辈子。”
“宁欣的性情,我也晓得,只是我太愧对他们夫妻了,他们成亲后,我办得这叫什么事儿?”
燕国公被老管家扶着坐下,他喘着粗气,好一会总算是稳定了一些情绪:
“我不能送她出家……她不是一个甘心失败的人,有机会她还会给锐儿夫妻添麻烦。我也不想再见她了,你给她送去一碗汤药……她身边的奴才全部赶到庄子上去,再慢慢的清理干净,如果一下子处置了太多的奴才,会让旁人起疑。”
“是,国公爷。”
“再有宁姐儿……把她送回娘家去,转告她父亲……就说我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我没什么大本事,但踏平黎家还做得到的!”
“世子夫人对她很是看重,将她贸然送回去,没准她的性命会交代进去,不如等世子夫人回来再处置她,一旦国公夫人病去,没有娘家人在身边,总是不好交代,黎家如今是个破落户,若是不要脸面的话,损失得还是您的名声,宁姐儿在府里也是个人证。”
“就按你说得办,别让我再看见宁姐儿!”
燕国公对老管家交代,眸子闪过一抹的阴狠之色,“她今晚必须归天?你可明白?”
“是,主子。”
老管家答应了下来,几件丑事加在一起,燕国公再没饶恕她的可能,低声问道:“若是发丧的话?”
“发丧?不用,荡妇,毒妇入不了李家的祖坟,找口棺椁把她埋了就是了。”
“可是外面的人会说……”
“说我薄凉无情?”燕国公苦涩一笑,“我识人不清,害人害己,什么丑事我都担着,若是给她大办丧事,她娘家那群没皮没脸的人会缠上锐儿的,发丧不入祖坟,她又是突然病逝,外人自然明白她是犯了大错的,我虽然不是个能干的,但他们不敢明面指责在我头上来!燕国公府邸,可不是任人指责的!”
“世子爷会晓得主子的苦心,您别太在意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罢了,罢了,以后我只安心养老,燕国公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爆发(六千字)
一碗汤药摆在燕国公夫人面前,她身体似陷入了冰冷的池水中颤抖着向后退,“不要,我不喝。”
老管家对她早已经有了不满,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做下当年的事时就没想到会有今日?对你这样不守妇道且不贞的女人,国公爷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当年燕国公怎么对我,难道你不晓得?我嫁进来后,他理会过我吗?只想着他早逝的夫人,想着他离开京城的兄弟!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也想同他好好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但他……两三个月才来我房中一趟!不是他对我冷漠,我也不至于……不至于被花言巧语给骗了,那时我才十六岁!”
“主子对你冷淡,你就借着礼佛偷人?勋贵人家夫妻关系淡薄是常见的,你见过哪个当家主母偷人红杏出墙?”
老管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别以为装无辜就能推卸你红杏出墙的事实,你不仅对不住主子,你还对不住你的私生女!为了怕人知晓你怀孕,当时你没少缠着肚子,你也不怕将你的孩子弄小产了!我实在是后悔当年没有差下去……我竟然被你骗了,那一年你基本上都在寺庙里住着,许是那时候你就同水月庵庵主有了交情……”
有水月庵庵主帮着燕国公夫人打掩护,一向对继夫人很冷淡,半年都不关心她一次的燕国公就这么被隐瞒了过去。
因为不喜欢她,燕国公对她时常去寺庙礼佛的举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不出了两天前云泽劫杀燕国公的事情,谁能想到佛法高深,在佛宗地位崇高的水月庵庵主是鞑子大汗云泽的人?
水月庵一直被称为佛门圣地之一。
“不,我不想死,让我见国公爷,让我同国公爷说清楚,我不是……荡妇毒妇。”
“国公爷不愿意见你。”
老管家板着脸庞,他是个有分寸的,自然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水月庵庵主的身份,就是绝不能说出口的事儿。
燕国公急着灭口,也是不愿意燕国公夫人私通鞑子的事情曝光,无论她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私通鞑子,在大唐都是死罪!
“你若是有点脸面,还为主子着想就痛痛快快的喝了汤药,别让我用强硬的手段!”
“我不想死……”
老管家让仆从押注燕国公夫人,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一旦一时大意让燕国公夫人冲出去,主子岂不是还得受她疯话的侮辱?
仆从见老管家示意了,端起汤碗直接给燕国公夫人灌了进去,并且捂住了燕国公夫人的嘴巴,防止她呕出药汁来。
燕国公夫人睁大了眼睛,死命的挣扎着,面对四五个仆从的压制,她的挣扎是无力的,慢慢的她气息微弱了,眸色也暗淡了下来。
老管家摆了摆手,押着她的仆从退出了门,他走到燕国公夫人身边,低声道:“宁姐儿有世子夫人关照,她能活下去,不过因为她是你的女儿,世子夫人不会再亲近她,给她安排最好的亲事……你见不到她也好,你想想你给了你自己的女儿过些什么?”
燕国公夫人黎氏呜咽了两声,眼里划过不甘心,如果不是老管家说起宁姐儿,她在将死的时候也想不到宁姐儿……她不甘心被燕国公毒杀,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啊……”
一声尖细的叫声响彻燕国公府邸。
翌日清晨,燕国公府邸门挂起了白幡,没等着宾客吊唁,匆匆将燕国公夫人发丧掩埋,而且没将她埋入祖坟,因为燕国公太过反常的举动,招惹了旁人的议论。
不久之后,便有消息传出来,燕国公夫人不守妇道的事情东窗事发,被燕国公逼问了几句后,她便羞愤悔过般的自尽了。
这则消息虽然没有经过当事人的承认,但相信的人很多,甚至流传出许多有鼻子有眼睛的传闻,连奸夫的名字也广为流传……燕国公夫人的娘家面对这种压力,自然不敢上门为燕国公夫人鸣冤,燕国公夫人的病逝由此便不了了之。
除了燕国公被人私底下嘲弄几句没用外,对燕国公一脉的影响不算太严重,毕竟李家已经分家,且燕国公一脉的重任落在世子肩头,以李冥锐的性情,谁敢在他面前多嘴?
至于背后的议论,他又听不见,李冥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在送葬完毕后,宁姐的娘家使人来接她。
走出燕国公府,宁姐儿抬头看了看还在重新翻修中的府邸,从进门到出来,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此时她也隐约的猜到,自己可能是姑姑的私生女,难怪父母对她冷淡如冰,姑姑对她却是亲近的。
回家后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宁姐儿已经不敢想象了,可她没有脸面再住在燕国公府邸等宁欣回来,更没脸面去见燕国公,“这就是我的命!用我的一生为她还债……”
“宁姐儿。”
宁欣身边的二等丫头从小门跑出来,将一个包袱递上了宁姐儿做的马车,“主子说了,她花了一千两银子从黎家买了你,你此后就是主子的人了,这是主子给你的书信。”
宁姐的事情,宁欣一直是注意的,在燕国公下手处置燕国公夫人时,宁欣让周妈妈去了一趟黎家,砸了一千两银子将宁姐买下来,黎家见燕国公夫人病逝,根本不愿意再养着宁姐儿这个祸根,一千两银子加一个小庄子,穷疯了的黎家痛痛快快的就将宁姐儿卖给了宁欣。
他们只需要装模做样的说一句女儿舍身出家或是死了,谁也不会过多的在意宁姐儿,在燕国公夫人红杏出墙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宁姐儿死了,才符合大众的预期。
宁姐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宁欣在书信里写的清楚,她会安排她远嫁韩地,韩地百姓相对于帝都江南的唐人要淳朴一些,她可以在韩地获得新生!
她不仅保住了性命,尊严,还能嫁人获得一份幸福,这对宁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宁欣费劲心思把她买回来,自然不会随便安排她嫁人,宁欣所选的人,应该是最适合她的人。
人选,前途,宁欣都帮她安排了,她是不是过得幸福,就要看她的经营和手段了。
“请代我拜谢世子夫人,她的恩德,我永世不忘。”
“主子说,这是您应得,让您多保重呢,许是将来还有再碰面的时候,护送你到韩地后,主子将您交给了韩地的王家……你只需将跟王家家主说一句,故人来访就行。包袱里的银两,银票,您贴身收着,主子说过您以后就是王家的表小姐,王家会给你出一份嫁妆的,剩下的话,主子都写在书信里了,您自己看罢。”
“我明白了。”
宁姐呜咽着点头,马车直接将她送到了镖局,宁欣安排的镖师一路护送她去了韩地。
韩地王家算是韩地的富户望族,宁姐成了王家的表小姐,自然不会再愁没人敢娶她。
王家老爷见了宁姐后,又见了她送上的宁欣写的书信,王老爷对她又是亲热又是敬畏。王家小姐们品行活泼,热情,宁姐又是个聪明小心的人,她在王家过得日子很舒心,后来王家的二少爷娶了她为妻,将她永远的留在了王家!
燕国公在京城处理燕国公夫人的时候,宁欣和齐王坐在禅堂,品着香茗……探讨佛理。
佛子和燕国公世子两位重量级的人物成了他们的陪客。
戒色和尚压低声音问李冥锐:“你听得懂?”
他不信燕国公世子佛学高深,况且宁欣和齐王说是探讨佛理,可本是浅淡平和的佛理从他们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多了一分的杀气?
那两位明显是借着佛理在互相嘲讽或是在谈判,前世今生,轮回转世……便是佛子都被他们弄得眼花缭乱。
“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你还听得那么痴迷专注?”
“说话的人……占据上风的人是我妻子。”
李冥锐一脸的骄傲,痴迷目光几乎凝在了宁欣身上,越看宁欣越好看!
戒色和尚默念了一声佛号,情债,情债!
等到京城的消息传过来后,齐王对宁欣说:“你不用让他去皇上跟前表忠心了,燕国公为了他,连面子都不要了!”
燕国公处置燕国公夫人并不会让齐王意外,只是齐王没想到燕国公处置其夫人的手段会这么的简单直接,事后又不加控制流言八卦,因此他才被世人嘲笑讥讽头顶上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因为此事,燕国公脸面扫地。
宁欣放下了茶盏,瞄了一眼李冥锐,轻声说道:“你太小看了燕国公,他这么做之后,欠我和相公的情分便可一笔勾销,以相公的品行,怎么可能不孝顺他?而我也得在他面前做个孝顺的侄儿媳妇!燕国公一脉必然不会继续颓废下去,只要相公和我立得住并孝顺他,旁人谁敢当着他的面嘲讽他?”
“齐王殿下莫非不知,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也欠了你们的人情债?”
“那就看您怎么想了。”
宁欣笑盈盈的看着齐王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若不是殿下,相公也不会太为难呢。”
李冥锐在一旁想谦虚推诿一番,他被宁欣飘过来的目光看了一眼后,立刻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你打算让本王怎么偿还?”
齐王嘴角微勾起,显得很享受,他享受同宁欣交谈的乐趣,享受同她一起品茶,一起下棋……宁欣是唯一一个能同跟上他思绪同他抗衡的女子。
“本王还以为你会将人情债留到将来再向本王讨要。”
“将来的事情太遥远,太过飘渺,还不如把握住眼下。”
宁欣虽然对齐王将来的帝业有信心,但也不会将赌注都压在他身上,即便当今皇上不中用了,皇后也可以为皇帝过继皇子,况且如今还有两位皇子,玉嫔也即将临盆,此时讨要人情债,宁欣自然不会对齐王客气。
“有些事对我们夫妻来说很难,然对齐王殿下一点都不难,我只有一个要求,请齐王殿下让贤妃闭嘴!”
“你怎么知晓贤妃会听本王的?”
“贤妃的娘家人虽是被云泽收买了,不过娘家人对贤妃的影响始终有限,如果贤妃肯听娘家的话,也没有她今日。贤妃宠冠六宫,外联前朝,贤妃的手伸得很长,她怎么会错过俊美无双的齐王殿下?在云泽劫杀燕国公这件事上,还请齐王让贤妃保持沉默。”
齐王微微扬起了剑眉,好奇的问道:“你没有法子让贤妃闭嘴?”
“不是没有,是太累。”
宁欣笑容柔和慈爱,幸福般的瞄了傻愣愣的李冥锐一眼,“我不是要养胎嘛,总是想着勾心斗角的事儿,对孩子不好。”
蹭得一声,李冥锐站起身,揽住宁欣的肩头,眼里的喜悦怎么都隐藏不住:“确定了是吗?”
“嗯,是有了,今早我自己摸出了喜脉。”
“宁欣……宝贝儿……”
李冥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听见他叫宁欣宝贝儿后,齐王心底涌起一丝的好笑,记得宁欣最厌烦旁人这么叫她,可现在宁欣却身上溢满了幸福愉悦,原来宁欣是看人下菜碟的人!
齐王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恭喜二位,贤妃……本王会交代她,在劫杀的事情上,她什么都不会说,云泽是不敢表明身份的,贤妃的娘家人虽然贪财,但不是傻瓜,叛国什么罪名,大唐人谁不晓得?”
“齐王殿下是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有个目光短浅的贤妃在皇上身边,皇上又是个好大喜功,并有点急躁的人,本王需要做得只是守住京城。”
宁欣一听这话,眉头骤然的拧紧,盯了齐王半晌,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你别引火自焚,云泽可不是善茬,他统兵征战攻坚的能力,并不弱于他前头那位大汗。”
“逆势而取且不愿弄得天下大乱,这是本王唯一的机会。”
齐王玉面上带出一抹的果决,“本王怎么都算是李家子孙,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家江山分崩离析,本王不愿意再重复以前的错误,争帝位并非只有征战且搅动天下大乱一种可能。”
韩王前生失败的原因,便是为了帝位不顾一切,连镇守边疆的责任都丢掉了。
“到时候,你会帮本王,不是吗?”
“是!”
宁欣不甘心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也要收取好处的,不给足好处,我不可能帮你!”
齐王眼底含笑,摇头道:“在大唐陷入危机时,没有好处你也会做的,你比本王更忠诚于血脉的传承——宁家世代忠烈!”
他话语一转,“不过,本王不会白使唤你,将来你是做王妃,还是做有封号的国夫人,随你……”
“王妃?”
李冥锐插嘴道,“您是要封我为王吗?”
齐王笑着点头,“燕国公祖上心心念念的就是王爵……”
“宁欣,我以为王妃比国夫人好听。”李冥锐没等齐王说完,已经同旁边的宁欣交流上了,“燕王妃多好听?”
“可我喜欢有封号的国夫人,超一品国夫人不是男子的附庸,我是同你站在一起的。”
“那好,我做王爷,你做国夫人,咱们两样都要!”
李冥锐听了宁欣的话后,转而看向齐王,“若是太危险的事情,你别找宁欣!”
齐王将目光落在佛堂里的佛像上,以后不能再同宁欣和李冥锐在一起说话了,他们两个太甜蜜,太让齐王心烦,齐王点头答应了李冥锐,他又何尝希望宁欣有危险?
戒色和尚捻动着佛珠,齐王还没得到帝位天下呢,怎么现在就有大封功臣的感觉?
难道说齐王已经计划好了?
阿弥陀佛,戒色和尚心想兰山寺佛宗一脉也该站队了,佛宗虽然是号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佛宗想要兴盛离不开百姓的信仰之力,所以谁做皇帝对佛宗来说也很重要。
水月庵庵主是鞑子的人,这已经是佛宗的一个污点了,佛宗想要洗清这个污点,必须得有所表示……戒色和尚留下了齐王,让人将李冥锐夫妇送出了兰山寺。
京城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了,宁欣他们也没有必要再用在兰山寺祈福做挡箭牌。
回京城的路上,李冥锐片刻不离宁欣,伺候她伺候的周到细致,宁欣嫌热但却推不开紧紧抱着自己的傻小子,第一次喜当爹,李冥锐也不算太过分。
到了燕国公府邸,李冥锐当众抱着宁欣进门,随即高调的炫耀,“夫人有孕了!”
燕国公府邸上下一片欢腾,消息很快的散播出去,上门来道贺的人很多,宁老太太直接押着补品等物件上门来,李冥锐请宁老太太住在了燕国公府,方便有娘家人随时照顾宁欣。
宁老太太假意退却了几句后,答应了下来,不亲眼看着宁欣生产,她也不放心,虽然燕国公府已经没了谋害宁欣的小人,但宁欣这胎得的着实不易,宁老太太对宁欣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宁欣没隐瞒宁老太太,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宁老太太安置好宁欣后,出门便把李冥锐叫了过来,阴沉着脸庞问他:“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李冥锐低头乖乖的听训,他是为了燕国公脸面着想,怕气死伯父才隐瞒下来实情的,虽然燕国公夫人有些心思,可他没想到她的心思会这么恶毒!
宁老太太训了他一顿后,缓了缓口气:“皇上怎么说得劫杀的事儿?”
“贤妃闭上了嘴巴,皇上下令锦衣近卫调查,锦衣近卫是查不出什么的。我同夫人在兰山寺礼佛,叩谢佛祖,皇上不会疑心我们。”
李冥锐低声道:“我请姑祖母留下,除了请您照顾宁欣外,还有……我许是要出征了。”
“对南越?皇上已经决定征伐南越了?”
“是,越王维持不住藩地的稳定,有心向皇上请求回京养老,护国亲王越王才能平庸,他坐不稳藩地又没造反的野心,越王藩地与其落入南越手中,不如交给皇上!越王也是开国太祖的血脉。
南越的野心很大,皇上得了越王请求撤藩的折子,陛下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如今武将青黄不接,对南越征战需要压得住场面的老将,也需要锋锐的尖刀。”
李冥锐目光深沉,声音越来越低,“我的亲人在京城,根基在京城,我是皇上握在手中锋刃的最佳人选,皇上即便不选我,我也会主动请战的。”
“你就不担心宁欣她不理解你?”
“我同夫人一直在一处,我的心思,有时候她比我自己还明白,宁欣并非是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妻子,她的韧性和果决,连我都自愧不如。”
宁老太太一听这话,慢慢的说道:“李冥锐,你记得,别因为她是强韧的,你便认为她不需要你的疼爱,宠溺,女子的归宿是婚姻,女子是不是幸福不再荣华富贵上,而在是否有个可以依靠的丈夫。”
“我哪会不疼她?”
李冥锐笑道:“她是我的宝贝!最珍贵的宝贝!”
唯一让李冥锐遗憾的是不知自己能不能在宁欣生产前得胜归来。
对南越战争的结局,他并不担心,以大唐攻打一番邦,大唐若是输了的话,也太丢人了。
……
皇上将越王上表撤藩并归京养老的折子看了又看,他的眼角眉梢带出一抹得意,先是韩王撤藩除国,如今越王又上了这样的奏折,剩下两家护国亲王再无力气反抗他!
等到对南越的战争结束后,让李冥锐领兵绕路去一趟鲁王藩地,想来鲁王不会不明白他的意图。
将折子放到一旁,皇帝提起御笔,亲笔写下了诏书,命马公公取来传国玉玺,在圣旨上加盖玉玺后,皇帝将圣旨交给马公公,“你亲自去燕国公府传旨。”
“遵旨。”
……
于此同时,飞宇低声向齐王禀报,“主子,越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上了除藩的折子,其余两家王爷会等到对南越胜利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再上撤藩的折子。”
齐王点点头,三位老朋友都很给面子,他自然不会让老朋友吃亏。
第三百四十章 出征
自从夺舍重生后,齐王就瞒着任何人在私底下接触其余的三位护国亲王。
曾经的他作为护国亲王中的老大,得到他们三家的信服和拥护,此时他虽然换了身份和躯壳,但他对其余三家护国亲王的了解并没有消失。
这世上只有他最为了解他们,晓得他们谋反心思不重,才能不足,他们更想得到永世的富贵。
在齐王的暗示下,其余三位护国亲王虽然不晓得转世重生的事情,但他们对先帝最疼爱的孙子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和好感。
当今皇帝的撤藩的心思昭然若揭,护国亲王心底对此是反感的,在齐王势力弱小的时候,他们的支持会换来更大的回报,况且他们也隐约晓得,齐王同自尽的韩王许是有几分香火情分。
韩王败得太快,失败得太突然,自尽的太干脆,严格说起来韩王许多隐藏在私底下的实力尚未用到,韩王就死在了宁欣的剑下。
尚未用到的资源如今被齐王重新整合利用,齐王的实力值得其余三家护国亲王投靠。
由此,齐王的建议,他们才会听。
谁都晓得撤藩是大势所趋,当今皇帝对护国亲王带有仇视,鄙夷以及恨意,他们担心撤藩后性命难保,齐王却给了他们的永祥富贵,世袭罔替王爵的承诺。
并暗示过,如果他不能取得帝位,一切的商量做罢,齐王又不用他们出钱出兵力帮忙,护国亲王左右没有损失,自然更倾向于齐王。
齐王将宁欣有孕的事情告诉了齐王妃,并让齐王妃准备些必要的礼物送去燕国公府邸,仿佛怕齐王妃多心,齐王多加了一句:
“燕国公世子即将领兵出征,虽然皇上会派老将压阵,但对南越的战争打得怎样,要看得人是燕国公世子。”
燕云飞骑重现天下,齐王心底都觉得热血沸腾。
宁欣虽然不是韩王的人,但她会将韩王所持有的铁幕阵告诉给李冥锐,况且对上夜郎自大的南越,能用上韩王铁幕的地方不多。
李冥锐只管一鼓作气的领兵突进即可,朝中和后勤支援的事情……宁欣不是在京城吗?她岂会眼睁睁的看着李冥锐被谁给算计?
齐王也会帮忙看着,不会让旁人在征战上下黑手。
齐王妃挺着硕大的肚子,柔和的笑道:“便是不为了燕国公世子,妾身也会给世子夫人送去重礼的,她总算是有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呢,换了旁人家进门三年不孕才会着急,但燕国公府不同,世子爷又身兼两房,燕国公对血脉的延续会更急迫一些。如今,谁也不会再说宁欣不能生了。”
“你也不用太忙。”
齐王压住了齐王妃的肩头,语气温柔,“你是双身子的人,又即将临盆,别累坏了自己。”
“我晓得,王爷。”
齐王妃靠在齐王的身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齐王对自己是体贴的,敬重的,也是保护的,她并不后悔嫁给齐王。
……
皇宫总管太监,马公公穿着簇新的衣衫,手捧圣旨,在两列御前侍卫的护送下到燕国公府邸宣读旨意。
他还没到燕国公府邸,该知道的朝臣勋贵人家都知道了。
种种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了燕国公府邸方向,此时领兵出征,除了证明李冥锐自身实力外,同时也证明了李冥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牢不可破。
燕国公摆上了香案,圣旨是点名下给燕国公世子的,可养病的燕国公不敢不出来接旨,这也是宁欣回府后第一次同燕国公碰面,自打燕国公夫人病逝后,燕国公就不受宁欣的请安了。
他有什么事情会让身边的老管家给宁欣传话。
燕国公见宁欣时一直绷着脸庞,没有一点笑模样,宁欣却看出了他的尴尬来,微微抚了抚身体,亲切的唤道:“伯父安。”
“嗯,你多仔细身体,如今你静养是最要紧的,宁老夫人不是在你身边?国公府的事情,你可以交给她。”
燕国公的目光越过宁欣的脸颊,盯着院子里的树木,宁欣是不可能再让李家亲眷插手燕国公府的庶务了。
将燕国公府邸的事情交给宁老太太,燕国公也不是没想法,不过想到他这些年将府邸弄得乌烟瘴气没了规矩,又被人带了一顶绿帽子,燕国公没了再同宁欣辩驳的底气。
交给宁家人,总比交给贪婪的李家亲眷强。
万一二房见宁欣有孕再起了坏心,他更没脸见李冥锐夫妇了。
由此燕国公自打回府后,便没有见任何人,在处理燕国公夫人的事情时,二房几次来人,他都避而不见,只是传话让二老爷过好自己的日子,燕国公府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李冥锐小心的搀扶着宁欣,对她如珠如宝的样子,燕国公还是看不过眼去,不过这次他到是没多嘴,看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他虽然晓得宁欣值得,但李冥锐做得有点太狗腿了……李家男人什么时候这样以妻为纲过?
当然李家男人也不会有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燕国公为了这件丑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底气不足呢。
马公公见香案摆放妥当了,展开圣旨道:“燕国公世子接旨。”
“臣在。”
李冥锐领头跪下,宁欣和燕国公分别跪在他的身边,在宁欣的膝盖下,放着一个柔软舒服的垫子,宁欣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肚子里的骨肉。
马公公快速的念完了圣旨,将圣旨交给李冥锐,笑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皇上委任你为先锋,自然是盼着你建立功勋,不辜负祖上的威名。”
“臣遵旨,叩谢陛下隆恩。”
李冥锐接下圣旨后,顺手搀扶起宁欣,偷偷的瞄了宁欣一眼,见宁欣气色寻常,他稍稍觉得安心了一些。
马公公又对宁欣有了身孕贺喜了一番,宁欣笑盈盈的受了,并多给了他赏钱。
马公公笑道:“晓得世子夫人出手阔绰,奴才就不客气了,等世子夫人诞下麟儿,奴才必然会上门道贺,还望世子夫人莫要嫌弃奴才。”
“马公公尽管来便是,我是不会忘记你对世子的关照和好意的。”
宁欣让人送走了马公公,回头看见李冥锐略带吃惊的目光,笑着问:“我吓到你了?”
“你对马公公……”
“他帮过你,同时他也是一个让人敬佩的总管太监。”
宁欣仔细研究过马公公,虽然他有点贪财,但马公公身上有一股正气,他曾经几次劝阻皇上杖责上谏的大臣,如果不是他居中调节,皇上纳贤妃入宫的时,不会只被打死了十几个御史翰林。
“夫人……”
“咳咳,咳咳。”
燕国公在李冥锐说话前咳嗽了两声,阻止李冥锐在自己面前表现同妻子的恩爱和对妻子的‘盲从’‘宠溺’,燕国公晓得他们恩爱是一回事,亲眼看着总感觉不是滋味。
燕国公府邸的奴才都被宁欣重新训练过,自然晓得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要隐身,况且奴才们早就习惯了英气勃发的世子回府后围着世子夫人转,世子爷怎么亲近世子夫人,奴仆都不觉得意外。
“锐儿,你有话回房再同你夫人说,她需要静养,你……别太让她操心。”
燕国公提醒李冥锐注意分寸和丈夫的脸面,但他还是放不下李家的骨血。
说完后,燕国公被老管家搀扶回去了。
宁欣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对李冥锐说道:“他虽然是长辈,但毕竟男女有别,我不好多在他面前尽孝,如今你即将出征,伯父只怕会更觉得寂寞。”
此时燕国公的状态也不大适合出门会友,可他总是在府里闷着,对身体也没好处。
李冥锐多了几分担心,“你说怎么办?”
“请晋国公过来罢。”
宁欣想到同燕国公年龄,身份,脾气有可能相投的晋国公,有几个老朋友陪着,燕国公心情会好点,以后才有可能认识更多的朋友。
“万一晋国公说起伯父以前的事情……”
“不会的,晋国公府上的三少爷不是在你麾下?”
宁欣将手递给李冥锐,被他搀扶着向回走,“晋国公夫妻是个明白人,得了你的好处,晋国公说话自然不会戳伯父的肺管子,燕国公府邸前些年被人看不起,同勋贵大臣交情疏远,这在官场上可是大为不利的事儿,勋贵一系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勋贵列侯是你天然的盟友呢。”
“我担心伯父不爱见人。”
“你的脑子就不能转悠转悠?”
宁欣戳了戳李冥锐的额头,“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就木纳了起来?你不会说你需要伯父结交晋国公?结交勋贵老者?你伯父如今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等他们相熟了,伯父不用你催促,他也不会断了同晋国公等人的关系,晋国公心胸比伯父开阔,人也豁达,他能容忍伯父时不时的显摆祖上……”
燕国公最大的爱好就是吹嘘祖上如何如何,经过燕国公夫人和分家的教训后,他不会再像过去那么肤浅了。
宁欣做此安排并非全是为燕国公考虑,她更关心李冥锐。
“我从有孕到生产得一年的功夫,换做你在京城倒也罢了。”宁欣靠在李冥锐怀里,轻声说道;“偏偏你要去统兵征战,朝上若是没有咱们的盟友和可以相信的人,我如何能放心?燕国公府振兴,也不能单靠你的战功,人脉同样重要,高高在上清高傲慢的燕国公可不是好事,和光同霁,有了根基人脉,燕国公府才能长久。”
以前勋贵朝臣看不上乌七八糟的燕国公府,如今经过宁欣整治后,干净,向上,颇具实力的燕国公府自然也是勋贵一系的重要组成的部分。
“你不会完全相信齐王殿下?”
“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信!”
宁欣扬起脑袋,认真的目光同李冥锐相碰,笑道:“满意了?放心了?”
李冥锐红着脸庞紧紧的抱住了宁欣,吸入她身上暖暖的香气,“一会我亲自去拜见晋国公。”
“嗯。”
“还有谁?我一起拜会了。”
“你只需要拜会晋国公,见的人太多,没准会招惹皇上的猜忌,毕竟你是要领兵出征的大将,以伯父的事情为借口,皇上晓得了也会说你一声孝顺,晋国公是勋贵的领袖之一,得了他的认可,勋贵一系自然不会再将燕国公当作外人看待。”
“除了这些外,你就没什么话同我说?我要出征了啊。”
李冥锐亲了亲宁欣的脖颈,不满意的轻轻的咬了她一口,他担心宁欣会不高兴自己此时领兵出征,可宁欣丝毫没表现出不舍,他有些不满足了。
“我舍不得,很舍不得你,想让你陪着我,你会留下吗?”
“……”
李冥锐额头碰上了宁欣的额头,低声道:“你是说真的?”
“嗯。”
“我去找皇上……要不,明天我装作坠马受伤?”
“你肯放弃到手的战功?放弃大好前程?你舍得?”
宁欣连续的发问,谁都不会认为南越是大唐的威胁,李冥锐出征的危险系数不高,立功扬名的可能性很大。
“舍得!南越不如鞑子。”李冥锐同样回答的很认真,自嘲的笑笑:“虽然是舍得,但我心底会有遗憾,不该问你的,是我不好,不仅不能陪着你,还……”
“傻瓜。你便是在京城,你又能做什么?怀孕生产是女人的事儿,你哪样能代替我做?”
宁欣拍了拍李冥锐的脸颊,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腹,“他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不会太折腾我,我身边这许多的人伺候,又有姑祖母在,她还能让我出事了?你若心里有我,出征在外一切小心,朝廷上的事情,你不必挂心,有我帮你看着,没有一个人能在背后算计你,对南越之战虽然不会太艰难,但这也是你练手实战的好机会。”
“鞑子骑兵可比南越难对付许多,他们更有为彪悍。”
“宁欣……我……”
“什么都别说,国公府如今太平得很,没有任何人对我有歪门邪道的坏心思,我本身又晓得医术,生孩子这关会顺利的过去的。不过呢,以后你可要补偿我。”
“一定。”
李冥锐吻上了宁欣的嘴唇,将所有的愧疚,不舍化入到亲吻中,他想告诉宁欣自己有多舍不得离开她,告诉她,自己会挂念他。
……
皇帝下了圣旨后,李冥锐便去了神机营点齐手下校尉,光凭两千人做不成先锋,皇帝将从京城西郊调来的两万士兵交给李冥锐。
虽然他们还没出征,但李冥锐已经离开了燕国公府,一心扎在军营中,将训练好的神机营打散到麾下的士兵中,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并且他还得让新到的副将校尉信服自己。
所以他忙得不可开交。
大唐上下对南越之战很有取胜的信心,作为前锋的李冥锐自然受到了诸多的关注,勋贵列侯有不少人家想将自家子弟塞进去,去战场上混个战功,因此走后门的很多。
不过李冥锐在军营,宁欣养胎,燕国公躲避丑闻,燕国公府几乎处于闭门谢客中。
除了晋国公有时来找燕国公下棋,吵架之外,很少有人能进燕国公府。
不过李冥锐并没太卷勋贵的面子,只要是能用得上,够胆量的贵胄子弟,李冥锐都收下了。
御史们以此向皇上弹劾李冥锐,皇帝当朝责问李冥锐,李冥锐辩解道:“勋贵子弟为国尽忠有何错处?为何要拒绝世代簪缨的勋贵子弟?他们既然有勇气当先锋,臣以为他们必然会奋勇杀敌,不辜负皇上的希望。”
皇帝对李冥锐的回答很满意,将御史的弹劾折子执还给御史,表明态度信任燕国公世子。
挑选吉日,皇帝在金銮殿发布对南越征战的诏书,上面历数南越的罪状,这封昭告天下的诏书,彻底表明了皇帝踏平南越的决心,也让大唐百姓明白,南越的可恶,激起他们的战斗热情!
登台拜帅后,皇帝送走了出征的将士。
宁欣坐在马车里,目送李冥锐领着先锋部队开赴南越。
她用话宽慰了李冥锐,在心底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必赢的战争如果进展不顺利,李冥锐肩头的担子会更重一些,看皇上大张旗鼓的意思,这场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南越准备这么多年,怎么都不会望风而降。
宁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能再多想了,李冥锐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
李冥锐出征一月后,宁欣怀孕的反映重了起来,吃进去多少,就吐出多少,她这种状态,把宁老太太愁坏了,千方百计的寻厨艺精湛的厨子给宁欣做可口的饭菜。
宁欣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的够呛,也没心思想前方李冥锐的战况了,只是听说李冥锐进展得很顺利,南越占据险要之地,坚守着,李冥锐进兵并不大着急,采用稳扎稳打之策。
在朝上有人非议他进兵缓慢之前,他给皇上上了秘折,在折子里面详细说明他的用兵意图,皇帝看他说得有理有据,也就相信了李冥锐,不过皇帝还是让人催促他赶快荡平南越。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质
皇上几番催促李冥锐尽快进兵南越,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可知,李冥锐依然稳扎稳打,徐徐进兵。潜伏在李冥锐身边的密探给皇帝稍来了口信,李冥锐在越王藩地同越王世子装死亲密。
亦有传言,越王世子将嫡出的妹妹许给李冥锐做二房。
贤妃此时在皇帝耳边也说了几句闲话,如此一来皇帝对李冥锐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虽然皇帝疑李冥锐,但他却当中表示:“谁再敢妄言燕国公世子养兵自重,畏敌怯战,朕严惩不贷!”
朝野上下的议论声渐歇。
燕国公府邸门口多了好些个盯梢的密探。
皇上也下令九门,不得放燕国公府邸任何人出京城。
宁欣孕吐的反映刚渐好,便听宁老太太说了这则消息。
宁欣安慰起为自己抱不平的宁老太太,无所谓的笑道:“姑祖母,他领兵出征我便猜想到会有今日。皇上虽然想尽力展现出明君风范,但他的心胸并不是开阔的人,同时行事急躁,恨不得一下子就能达成目的,他只看到了大唐攻伐南越实力占优,取胜南越是必然的,他没有想过南越一国经营百年,他们占据地势,如果相公不交好越王世子,不了解南越地形,没准会有惨败。”
“你就不怕他为了战胜南越纳了郡主为二房?”
“不怕的,我想身为王府郡主,是不会甘愿做妾的。”
宁欣微微一笑,“何况我相信相公不会犯让我恼火的错误,他应该晓得我的脾气,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纳妾,我就会生气!此时他出征在外,如果我去信责问他,或是同京城人一样怀疑他,我不配为他的妻子。”
如果李冥锐真纳妾了,宁欣也会等到他回京后再同他算账。
出征在外的将军,最忌讳的就是后方家宅不宁,亲人怀疑他怯战。
如今宁欣躯壳里的灵魂是韩地宁帅之女,宁家小妹,从小她习惯了亲人征伐的日子,宁欣知晓怎么做才能让前方的亲人不会为琐事分心。
在疆场上分心,纯粹是找死!
南越即便最终无法打赢国战,但南越却可以让大唐的先锋吃点苦头。
宁欣叹了一口气,“如今京城不利相公的消息很多,我既是放心有担心。”
“为何担心?为了越王府邸郡主?”
“姑祖母明明晓得我为何担心,却偏要故意逗我……”
宁老太太眉头舒展,搂住了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自己的宁欣,低笑道:“欣丫头,生我的气了?”
“嗯。”
“傻丫头。”
宁老太太哄着宁欣,心疼的看她消瘦的脸庞。
此时宁欣比以前还要显得柔弱,她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将宁欣捏碎,“都是孩子娘了,还同我耍小性子?”
“是你小看我。”宁欣指责宁老太太,嗔道:“我怎么会不分轻重缓急?他打得是国战……维护得是大唐帝国的尊严,我如何都不会在此时同他争辩。”
“将来呢?”
“不告诉你!”
宁欣做了鬼脸,靠在宁老太太怀里,轻轻摸了摸肚子,“此一时彼一时,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宁欣可以接受李冥锐为大唐牺牲性命,但她绝不无法忍受他为了胜利纳妾!
“南越看来坚守不了多久了,如今不利相公的流言这么多,只怕也有南越谍子的关系。”
宁欣忍不住思考起战场上的走势,喃喃的说道:“其实有一策可以速战速决,只是陛下未必会勇气这么做,我也不想怀着身孕同人演戏,早晚他都会得胜,还是太太平平的比较好。”
大唐帝国损失得起征战的消耗,将南越和越王藩地纳入大唐版图,大唐除了彰显国威外,还可以得到许多额外的好处,这些好处足以弥补征战的损失。
比如说南越领土内的那条海峡……通过海峡去藩邦会缩短很多的路程。
平王世子已经被宁欣派去南方监造海船,如果李冥锐能掌控住那条海峡,大唐的丝绸,瓷器会源源不断的运往藩邦,换回来大量的香料,珠宝,金银……宁欣眼睛亮亮的,那可真是巨额的利润啊。
只要存在巨额的利益,宁欣就不怕勋贵朝臣不聚在李冥锐身边!
以利益为纽带的团体在一致对外上是最稳固的。
燕国公一脉会成为这个团体党派中最不可或缺的决定性力量。
“欣丫头,欣丫头!”
宁老太太无奈的推了推想入非非的宁欣,摸了摸她的脑袋,纳闷的问道:”想什么呢?你方才笑得奸诈,怪渗人的。“
“想发财大计,想让燕国公同大唐帝国一样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又说胡话,古往今来,哪有千年的王朝?四百年的王朝就很难得了。”
“四百年的王朝不易,可是却有千年的世家不是么?”
“欣丫头,你的野心不小嘛。”
“嘿嘿,想想,随便想想。”
宁欣晓得自己的胆子太大,对皇位上坐着的皇帝没有任何的敬意,宁老太太虽然也是个胆大的女子,可她同自己的观念上是有差别的,何况宁欣所想的计划还不完善,实行起来难度颇大,时间也会很长,宁欣不准备告诉任何人,除了李冥锐之外!
宁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宁欣想得是什么,却能看出她有了主意,戳了戳宁欣的额头,“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嫁人后一心为燕国公李家着想!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话还真没说错。”
宁欣嘿嘿的笑着,磨着宁老太太让她消气。
“夫人,夫人,宫里有旨意,让您尽快入宫。”
嫁了燕国公府大管事的抱琴做妇人打扮,面带忧色的进门来,“听宫里人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召见您,仿佛太后娘娘凤体不愈……”
宁老太太一拍炕桌,“昏庸!疑心太重!”
宁欣从宁老太太怀里爬出来,“算了,姑祖母,我若不进宫,很多人都不会放心的。”
“皇上就算是不放心,也不能将你困在后宫中呀,这消息传到前面,让李冥锐怎么想?是盲目进兵入了南越的圈套,还是让他后悔忠诚于陛下?”
宁老太太气得脸色发青,“这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他不是想做明君吗?历史上哪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做过这事儿?先帝怎么……怎么选了这么个多疑,耳根子软的?他遇见难事就不晓得动动脑袋?南越地图,他不会看?即便他不懂得征战,也可找些老将军过来垂询啊,我不信李冥锐没给他上奏折。”
“这个时候将你叫到宫里去,万一你有个好歹,他还指望得到李冥锐全部的忠诚?皇帝疑心出征的将领不是没有,可没有一个像当今做得这么明显的。”
宁老太太越说越气愤,“我想一准是贤妃吹的枕边风!”
在宁老太太抱怨皇帝昏庸糊涂的时候,宁欣已经重新梳洗过了,回眸浅笑着,“姑祖母,我没事的,入了皇宫,皇帝放心,我也可以借此晓得前面的消息。”
“我是担心皇帝一时……”
“色起?”
宁老太太点点头,“他能纳先帝贵人为妃,想来是为了一己私欲不在意礼法体统的人,你本就入了他的眼儿,这次你进宫去,太后娘娘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况且你还有了身孕……万一你同皇帝周旋,伤了你肚子里的骨肉怎么办?欣丫头,你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长乐公主不在京城,太后娘娘便是对你有警惕之心,但皇上想要的话……太后拦不住。”
“姑祖母,我想我并非倾国倾城的美人,皇上也不是离开了我就不行。”
宁欣握住了宁老太太的手臂,“你且安心,皇上不会昏庸到轻重不分的程度。”
“我劝不住你,不过欣丫头,你要记得,当心贤妃,她是一条毒蛇,千万不可大意。”
“明白了。”
宁欣笑着应了,她离开燕国公府,宁老太太也不可能再在国公府里住着,命人准备好行囊,宁老太太同宁欣一起出门。
此时燕国公也得到了消息,他撑着手杖走出书房,站在月亮门前眼看着宁欣上了马车,燕国公眼圈微红,对宁欣的愧疚之心更重,宁欣嫁进燕国公府后,一直波折不断。
她是作为人质入宫的。
燕国公的拳头砸着院墙,“李家对不住她,发生变故时,都是她撑起了李家的脊梁!锐儿娶对了媳妇,可锐儿媳妇让人心疼……不行,我去同皇上说……”
“主子。”
老管家阻挡住燕国公,低声道:“世子夫人一向最有主意,您也说她应变能力最强,性格机敏果决,既然她毫无怨言的入宫,想来她心中是有主意的。您疼世子夫人的话,更不能坏了世子夫人的计划,您想,若是世子夫人需要您帮忙或是出面,哪一次她没提前说?”
宁欣指使利用起燕国公来从没手软过。
她一句话不说的入宫去,证明她不需要燕国公帮忙。
燕国公神色落寞,“我帮他们守好国公府!”
“奴才想二老爷很快会上门……”
“不见,他上门来,你就给我将他打出去!省得我被他的混帐话气死!”
燕国公撑着手杖回到书房,自打李冥锐进兵不利的消息传回京城后,二老爷就没闲着,几次登门来鼓动燕国公同怯战的李冥锐划清界限,他说燕国公一脉不能被无能胆小的李冥锐拖累了……
燕国公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念着兄弟情分没将他怎么样,如今宁欣入宫为人质,指不定二老爷会来说什么混帐话,此时燕国公可不会再念着以前的情分。
万一李冥锐战败,皇帝迁怒燕国公一脉,削去世袭的国公爵位,毁掉丹书铁券,他也认了。
起码燕国公府是毁在了疆场上,而不是毁在了一群混账不肖子孙手中!
在心底深处,燕国公更愿意相信李冥锐和宁欣。
最近这段日子他在书房一直研究南越的地形,命人打听外面的消息,以他的经验判断,李冥锐做了最恰当的抉择,不过昨日传来的消息,让他有点摸不清侄子的进兵思路……分不清他向东边沿海分兵迂回的目的。
燕国公放弃了思考李冥锐用兵的思路,转而想着他能帮上宁欣什么忙。
宁欣奉皇太后懿旨入宫的消息,倾刻传遍了京城,燕国公府一时之间聚集了京城所有人的目光。
二老爷果然在宁欣入宫后便登门来寻燕国公。
他不仅没能进入燕国公府,还被老管家领人用棍棒驱赶。
二老爷对着老管家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他脸上,身上挨了几棍子,被棍子打过的疼痛让二老爷更为生气,“我要见大哥,你这个狗奴才敢拦我?”
“主子吩咐,二老爷若是上门来,便棍棒伺候,二老爷,主子不会见您,您死心罢。”
老管家恼恨二老爷的言行,世子在外出征拼杀,世子夫人入宫做了人质,在这时候,二老爷不说帮忙,还不停的添乱,想要捞取好处,二老爷哪有一点为李家好的心思?
于是老管家打二老爷时,是下了狠手的,把二老爷当作上门讨要好处的无赖处置。
面前站着一排举着棍子的家丁,二老爷晓得他是冲不进去了,一跺脚道:“好,不听我的劝说,我倒要看看大哥被削爵后,如何面对李家的祖宗!”
因为萧欢的鼓动,二老爷已经完全倒向了贤妃一边。贤妃曾经给他过保证,只要二老爷将燕国公祖传阵图交给贤妃,贤妃就保荐他做世袭罔替的燕国公!
二老爷从没听过阵图的事儿,他晓得如果祖传阵图存在的话,阵图只能在燕国公手中。
他频频登门见燕国公,便是想借此机会从燕国公手中得到阵图,有了阵图,他就可以承爵,并享受一辈子的富贵荣华。
……
宁欣走到慈宁宫时,碰到一人,宁欣抬头一看,含笑屈膝,”昭容郡主安。”
“世子夫人不必多礼。”
昭容郡主薛珍扶了宁欣一把,淡淡的说道:“外祖母状况不大好,我是随母亲一起入宫的,如今我母亲在慈宁宫侍奉外祖母,我左右无事,便留在了宫里给外祖母解闷。”
“郡主孝心可嘉,太后娘娘的病情会转好的。”
宁欣笑盈盈的退了一步,同昭容县主擦肩而过,听到薛珍声音很轻的说道:“如果你有难事,可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的……我……我不会害你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色欲
微风拂面,暖阳和熙。
宁欣万万没想到能从昭容郡主薛珍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她不由得回头看向了薛珍,分辨薛珍的话是真是假时,见到了薛珍那双平静历尽凡尘的眸子,宁欣友好的点头微笑,并没再拒绝薛珍的善意。
在处处危险的皇宫中,多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人总好过多一个需要时刻提防的敌人。
虽然宁欣也不大相信薛珍是真心想帮自己。
“多谢昭容郡主。”
宁欣道谢后,转身向慈宁宫走去。
薛珍紧紧的抿着嘴唇,凝视着宁欣挺拔的背影……薛珍进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皇帝对李冥锐的疑心,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薛珍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最为喜欢成过亲的女子。
皇帝不大喜欢青涩腼腆的少女。
宁欣无法让皇帝舅舅轻易的放弃,哪怕宁欣怀孕了……皇帝舅舅会等,等宁欣生子后再……也许皇帝舅舅会等不及吧。
宁欣比以前更有少妇的风韵,脸庞上也挂着有别于以前的柔和妩媚。
薛珍提醒自己,这辈子已经同上辈子不同了,这辈子宁欣没有对不住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宁欣一直没有同她抢过什么东西,自己不能再让上辈子的仇恨蒙蔽理智。
她愿意帮助宁欣,一是她很像宁欣那样的生活,二是她更愿意相信宁欣的选择,宁欣是不会轻易被皇帝压垮的,宁欣选的丈夫不是没用的人。
现在看宁欣仿佛逃不开皇帝舅舅的掌握,将来呢?
谁晓得这天下会不会有变化?
前生王季玉可以成为摄政王,今生李冥锐一定会凯旋,并做一代权臣!
在贤妃和宁欣的赌局上,薛珍愿意押宁欣获胜,上辈子贤妃最后就没斗过宁欣,这辈子宁欣明显比上辈子还要果决狠辣,宁欣怎么可能会输?
薛珍没准备帮宁欣太多,展露出善意只是为了同宁欣结下一份善缘,万一宁欣赢了,她也有平稳的日子过。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因为住在慈宁宫侧殿里,所以屋子里摆设很奢华。
薛珍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自己想得明白,可对宁欣终究有些意难平!
能摆脱上辈子不甘仇恨的人是圣人,薛珍显然不是圣人。
宁欣太让她忌惮,她只能选择性的遗忘仇怨。
在怨恨宁欣的时候,想着宁欣不是上辈子夺走自己一切的那人,她也会反省上辈子自己为什么会过得那样的凄惨。
薛珍将所有的报复心都用在了王家身上,王家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
现在薛珍是郡主,她同太后,同皇帝的关系有所缓和,庆林长公主又一心疼爱她,对她百依百顺,。
薛珍因为弄出了纺纱机而深受百姓的感激,薛珍有名,有利,日子过得不差。
她也不缺银子用。
她将向王家讨要嫁妆当作了娱乐,只要心情不好,薛珍就会摆开郡主的全副车架去王家要嫁妆,看着王家鸡飞狗跳,看着楚氏和汪氏互掐。
王大老爷还在官职上,但他却得罪了中军都督谢大人,皇上对王大老爷没那么支持了,为了躲避谢大人的排挤,王大老爷不敢在官职上有所作为,大部分时候,他做了谢大人的应声虫,他这个都督做得挺窝囊,并没他想得那么位高权重,大发横财。
在勋贵和朝臣眼中,王大老爷不过是跳梁小丑,但在底层官吏中,或是在百姓富商眼中,王大老爷还是位高权重的都督,因此王大老爷更愿意接近向他溜须拍马的人。
他整日的醉生梦死,时不时的收用两个美妾,王家的日子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至于王季玉……有薛珍在,他怎么可能熬出头?
他本打算去国子监读书,结果被国子监的祭酒羞辱了一顿,后来薛珍又收买了王季玉身边的人,让王季玉背上了无耻抄袭旁人文章的罪名。
王季玉的功名因此抄袭被革除了,他成了京城的笑柄。
他整日躲在府中,或是去青楼楚馆向名妓卖弄他的诗文买醉,王季玉成了京城最有名的浪荡子。
王家顶梁柱和希望的倒塌,对楚氏的打击不是一般的沉重。
她一下子老了许多,身体状况也不好,汪氏此时对她也没了往日的恭敬,每次薛珍上门讨要嫁妆,婆媳两个都会互相揭短,埋怨,薛珍看他们掐架看得很开心。
楚氏不是没找过宁欣,但李冥锐在她来燕国公府前,私下里警告过楚氏。
楚氏畏惧李冥锐,不敢闹上燕国公府。
李冥锐说过,如果她说宁欣一句坏话,李冥锐就揍王季玉一顿。
当时燕国公世子的气焰如日中天,楚氏自然不敢得罪李冥锐。
她只能忍受着薛珍上门讨债的日子。
薛珍松缓开眉头,也许她又该去趟王家了,每次去讨债,她都会觉得很解气呢。
……
宁欣拜谒太后娘娘后,被太后娘娘安置到侧殿居住,宁欣再三说,自己的医术不精通,而且又有身孕,实在是不适合留在太后身边。
太后执意不准宁欣出宫并说出,时常看着宁欣,哀家会觉得舒心。
宁欣只能留在慈宁宫。
在宁欣走后,一直陪伴着太后的庆林长公主见太后脸色不悦,低声道:“母后何必让皇上担着刻薄的名声?燕国公世子不值得信任的话,调回来不就是了?”
“你懂什么?”
太后向庆林长公主瞪了一眼,“朝廷上的事情哀家是不关心的,左右皇帝是个英明的,皇帝会处置好朝政。燕国公世子夫人……太过狡猾,不将她放在眼前,不说皇上,哀家都不放心。”
庆林长公主讪讪的低头,心知母后言不由衷,如果不是皇帝让宁欣进宫的态度坚决,母后是不会称病召宁欣入宫的。
“儿臣晓得母后也难。”庆林长公主宽慰太后,“谁都没皇上要紧!”
太后叹息一声,面容露出几许的倦怠,喃喃的说道:“希望皇儿的决定没错,万一……万一宁欣有个好歹,燕国公世子……唉,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让燕国公世子领兵出征?”
那边用李冥锐打江山,这边皇帝不仅怀疑李冥锐的忠诚,还想着他的妻子……太后揉了揉额头,养出这么个任性偏执的儿子,自己能不病吗?
她一辈子指望着儿子,自然不愿意违背儿子的意思,以前她尚且能压一压皇帝,如今李冥锐在前面进兵缓慢,随时有可能背叛皇帝,太后也不好太强硬的阻止宁欣入宫为人质。
太后见到一个宫女进门,苦笑着问:”皇上到了?”
宫女垂头回道:“听前面说燕国公世子分兵了,皇上拿着奏折来慈宁宫,想来陛下有事垂询燕国公世子夫人……”
“皇帝来慈宁宫是为哀家侍疾,并非是为了见燕国公世子夫人!”
“奴婢晓得。”
“此事若是传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哀家饶不了你们。”
“奴婢们不敢乱说。”
太后面容苦涩,自己的儿子调戏臣妻,自己还得帮忙瞒着……太后痛苦的呻吟一声,“哀家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孽子?她还怀着身子,皇帝能做什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吗?混球!”
庆林公主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难道能说怀孕只要过了三个月是可以行房的?还是说皇帝想要,便是把孩子弄掉了,宁欣也敢拒绝?
……
齐王府,齐王妃刚刚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齐王和齐王太妃一人抱着一个,两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喜悦,齐王抱着儿子,感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上辈子他娶了王妃,纳了侧妃和侍妾,可一直没有儿子,今生他有了自己的骨血,也有继承他事业的继承人。
齐王为了儿子而欣喜时,听飞宇说了宁欣入宫的消息,齐王将儿子交给齐王太妃后,勉强打起精神安慰了齐王妃几句,他一个人去了书房。
“昏君,色欲熏心的昏君!”
齐王低沉的咒骂声充斥着书房,他愤怒,他痛恨皇上所为,可他除了骂几句皇帝是昏君外,帮不上宁欣任何的忙!
“啪”
“主子。”
飞宇冲过来帮齐王包扎手掌上的伤口,齐王在愤怒下捏碎了书桌上的他经常把玩的镇纸。
镇纸的碎片在齐王手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涌了出来……齐王推开飞宇,“你去告诉贤妃,她若是将主意打到宁欣头上,本王同她的合作就此作罢。”
“贤妃不一定肯听主子的。”
“她如果不怕谋害皇嗣和给皇帝下药的事情被揭穿,她尽可害宁欣。”
“可是王爷,万一……贤妃同您拼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大不了本王提前动手!哪怕胜算不大……“
齐王用流血的手掌盖住了眼睛,温热的鲜血滴在了自己的眼睑上,血珠顺着眼睫滚进眼底……这辈子他又怎么能眼看着宁欣再一次违背本意的同另外一个男人周旋?
上辈子他有很多遗憾的事情,最为遗憾的一件事是眼看着鞑子汗王占有了宁欣!
他可以容忍李冥锐迎娶宁欣,但他无法容忍皇帝抢占宁欣!
也许宁欣有办法躲开皇帝,根本不需要他多事,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宁欣!
……
皇宫,宁欣笑盈盈的看向突然出现的皇帝,恭敬的请安:“陛下。”
皇帝眯起了眼睛,将手中的折子扔给宁欣,“朕想知晓你会怎么回答朕?”
第三百四十二章 祸水
皇帝扔出奏折后,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稍稍离着宁欣远了几步,目光不似方才聚焦在宁欣身上。
该看的,皇帝已经看到了。
宁欣比以前虽然瘦了几分,许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宁欣身上多了柔和的风韵,她消瘦绵软的身体,正适合皇帝搂在怀里亵玩。
如果宁欣在意李冥锐,岂会不向他屈从?
宁欣接住了折子,飞速的看了一遍,李冥锐分兵了?其中一路先入苦战,另一外一路有他统领的兵力不知所踪……在失踪前,李冥锐同越王和越王世子在一起。
奏折显然是秘密承给皇帝的,交代李冥锐分兵经过恶时候用词简练,作为情报方面的折子,上秘折的人注意得是李冥锐分兵,以及他同谁交好,至于李冥锐分兵的意图和目的,写折子的人不大在意。
情报太少,宁欣也猜不透李冥锐的用意。
不过宁欣晓得,如果李冥锐分兵后被南越击败的话,坐镇中军的老将军也会有危险,最要命的是一旦士气垮了,大唐对南越一战不知还得打上多久。
怯战吗?
宁欣暗自摇摇头,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相信李冥锐,宁欣也会站在他身后,相信他,支持他。
“臣妇恭喜陛下。”
“……”
皇帝欣赏美色的目光突然凝重起来,恭喜?恭喜?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宁欣打算就此屈服自己?
若是太快得手,皇帝又觉得不过瘾,顺从他的女人很多,他更愿意看宁欣在痛苦和矛盾中左右为难,想看宁欣那双水莹莹的眼眸染上情欲和堕落的神色……
宁欣的水眸很漂亮,在皇帝看来她的眼睛太清澈,太冷静,皇帝想知道她失去控制堕落时会是怎样的。
皇帝冷淡的反问:“朕何喜之有?”
“臣妇想世子分兵后,很快就会有得胜的消息传来,世子也晓得同弹丸小国南越拉锯太久有损大唐帝国威名,只是南越准备了百余年,又有地势之利,世子虽然勇猛但想要一击击垮南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想来世子想到了出奇制胜的谋略,才会分兵。”
“你相信分兵是他的谋略?朕可不觉得他能用奇谋获胜,怎么?你看得比朕还精准?”
皇帝的话语里多了一丝丝的嘲弄,他高看宁欣一眼,也只是因为宁欣长得对皇上胃口。
宁欣慢慢的收拢袖口,努力压下去心底的恨意,宁欣从不知道皇帝能让自己恶心到这个地步!
皇帝不仅色欲熏心,还敢瞧不起自己的智商。
“臣妇不敢说眼光比您精准,只是臣妇比您更为相信世子,也相信您钦点的状元郎。”
“光凭着相信就能战胜南越?朕今时今日有些后悔对他的看重……朕实在不该仅凭一面之缘就对他另眼相看,也是在不该……”
皇帝上前一步,更为接近宁欣,声音低沉:“朕不该因为你就对他委以重任,朕最初重用他,也只不过是想你嫁得好一点,在宫外朕关照不到的地方,你不会被谁欺负去……”
皇帝见宁欣脸颊绯红,说出的话语更为深情了一些,“宁欣,朕一直都在关照你,你感觉不到么?”
宁欣的脸庞是红了,但不是羞红的,而是被皇帝的无耻气红的。
就算李冥锐决策失误,要杀要刮也得按律定罪,皇帝调戏宁欣就能为李冥锐脱罪?
宁欣差一点忍不住将藏在身上的毒药甩出去,太后也晓得有前方的李冥锐牵制宁欣,宁欣不敢对皇帝怎样……该死,宁欣的手已经捏着药囊了。
此时如果皇帝暴毙,对大唐帝国的不利,同时贤妃极有可能凭着生养九皇子坐上太后的位置。
宁欣稍稍的冷静了一点,自己再怎么都不能让贤妃得意,贤妃若是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对大唐的危害不是一般的大,同样贤妃一旦掌权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宁欣见皇帝伸过来的手臂,抬眼又看到皇帝略带警告的眸子,宁欣仅存的冷静差一点崩溃,皇帝是警告她不要动,任他调戏?
在皇帝手指间碰到宁欣的脸颊前,宁欣后退了两步,跪倒在皇帝面前,“臣妇想通了,想通为何世子不给陛下上秘折子解释分兵的事情。”
皇帝想过李冥锐会战败,但他不会认为大唐打不过南越,一时的失败,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剿灭南越的野心,所以在李冥锐不知所踪,有可能会战败时,他才会有心思同宁欣调情。
勉强宁欣顺从他,比宁欣心甘情愿的依附承宠有味道多了。
皇帝也看出宁欣躲避自己的碰触,一次两次皇帝把宁欣的躲闪当作了情趣,次数多了皇帝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冷哼一声:“宁欣,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宁欣抽出绢帕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向皇帝,柔柔的说道:“臣妇就是想到了嘛,皇上听一听,好不好?”
柔软甜美的美人带着几许的祈求,皇帝的心底的怒气消散了不少,伸手握住了宁欣的手腕,将她搀扶起来,宁欣细滑的皓腕被他握在手中,让他心底一荡。
皇帝感受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见宁欣怯生生的样子,一改方才的冷淡,话语轻柔了许多:“无论李冥锐是不是有罪,都牵连不到你身上,朕是不会让没眼色的人欺负你的。况且朕是天子,朕宽恕了他,谁又敢治李冥锐的罪?”
皇帝的目光仅仅锁定了宁欣,有罪没罪都在宁欣的一念之间。
“皇上想不想大唐江山永固,南越臣服,护国亲王撤藩,万邦来朝呢?”
宁欣根本就没理会皇帝调戏自己这茬,同一个昏君且好色偏执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宁欣方才也琢磨了,太后是指望不上了,皇后能顾好她自己就不错了,她又不能凭着一时之气毒杀皇帝,更不愿意同皇帝调情周旋,所以她不能再在后宫再待下去。
皇帝贪看宁欣认真的模样,低笑道:“朕岂会不想做青史留名的明君?不过大唐向来少些前朝的忌讳,宁欣,你不必怕朕为了你损了名声,朕定然护你周全。”
是呢,连先帝贵人都不放过的皇帝,宁欣还能指望他突然英明起来?
宁欣从皇帝手中抽回了手臂,再一次后退了三步,拉开同皇帝的距离,“陛下,请将臣妇打入天牢,且当朝审问臣妇。”
皇帝惊讶的问道:“天牢?朕为何要你打入天牢?”
皇宫不住,住天牢?
皇帝想到宁欣为躲着自己无所不用后,心底隐约多了几分的不悦,他对占有宁欣的心思也更重了。
即便宁欣现在怀孕,他不能尽兴,但后宫的秘法,他有得是玩弄宁欣手段。
“因为陛下想做明君,才应该将臣妇关进天牢。”
“你是祸水?非要入天牢才能证明朕是明君?”
“臣妇并非是迷惑君主的祸水,在进宫之前,臣妇也听了许多京城市井有关世子怯战的消息,如今京城百姓都在私底下议论着,如果是对鞑子用兵,有这样怯战的传言到也不奇怪,毕竟鞑子是帝国的死敌,骑兵的实力不弱于帝国的兵力,但世子出征南越没几日,便有怯战之说,想来定然有人从中挑拨。”
“你的意思是说朕身边有南越的奸细?所以李冥锐才不敢给朕上折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宁欣嘴角勾起,笑着宽慰起皇帝,“世子是晓得陛下英明神武的,您不会被小人左右,世子身处南越敌方,他身边更容易走漏消息,也是为了策略逼真,世子才壮着胆子没将进兵的计划告诉陛下。”
皇帝皱紧了眉头,狐疑的打量了着宁欣,“你晓得她进兵的计划?”
“臣妇只是选择相信他罢了,相信他不会胆小懦弱,相信他在意臣妇,相信他对您和帝国的忠诚,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臣妇也猜不到。”
宁欣低头屈膝,轻声说道:“以如今朝野上下对世子的非议,臣妇入天牢也算是‘众望所归’,不管世子有何计划,他没在疆场上失去踪影,陛下也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这则消息隐瞒不了多久的。”
“你不信朕能保你?”
“臣妇只是不愿意让陛下为难,也不想影响世子的策略。”
宁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若是皇帝是一位胸怀宽广,对自己没有邪念的君主,宁欣是不会提出去天牢的建议的。
当今皇帝贼心不死,宫里处处危险,宁欣觉得天牢比后宫里安全得多。
皇上可以随便进出后宫,若是皇帝去天牢可是有很多人会提意见的,宁欣结交的大臣勋贵也不在少数,皇帝有违体统的事情做得太明显,大臣们也无法再装作看不到。
“朕是昏君?朝野上下有风吹草动,朕就将前方大将的妻子关进天牢?”
“陛下,臣妇以为臣妇入天牢,更能体现您和世子的君臣相知,不过是个障眼法,臣妇在天牢里,您还能委屈臣妇?南越早一点平定,陛下也可早日挥军北上灭掉大唐帝国的隐患——鞑子啊。”
“您南平南越,北灭鞑子,削藩集权,创太平盛世,您的功绩必然会名垂青史,直追开国皇帝。”
第三百四十三章 任性
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
但凡是男人都会理直气壮的说出江山为重的豪言壮语。
宁欣说得赤诚,又做出一片为皇帝考虑的忠诚样子,想来皇帝不会放过做千古明君的机会。
哪个皇帝不好名?哪个皇帝不想青史留名?
皇帝纳先帝贵人为妃,身上已经有污点了,他再不用卓越的功绩装点自己,后世人岂会放过他?
宁欣反复的思量,越发的笃定自己会去天牢住几日,在天牢也可以改善伙食,居住环境,她又不是没银子贿赂天牢差役的人。
“朕想让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想超越太祖的功勋……”
皇帝双手负在身后,英俊成熟的脸庞透出执掌天下的霸气,褶褶生辉的眼眸盯着宁欣,“朕想要什么,宁欣你清楚。”
“臣妇和世子愿为陛下成就伟业,臣妇死而无憾。”
“朕不要你死!”
皇帝笑道;“朕要你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宁欣长翘的眼睫眨了眨,心底涌起了狐疑,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陛下,臣妇便是去天牢也会过得很好的。”
“宁欣了解朕的野心,但你不明白朕!”
皇帝伸手抬起了宁欣低垂的下颚,黑亮的眸底蕴藏着宁欣看不懂的偏执:
“朕不管外面人怎么说,不管李冥锐是怯战还是分兵致胜,朕会将你留在宫里,你去天牢不是不合适,而是朕不需要让你去那种地方受苦,朕若是畏惧人言,走不到今日!”
“只要朕想的,就会得到。”
皇帝轻轻的抚摸了宁欣的脸颊,低沉的说道:“你也一样,宁欣,朕看上的人,没有谁能逃开,朕不会让你离开李冥锐,但你……朕要定了。”
宁欣握紧拳头,尽量控制住暴揍皇帝的冲动,宁欣一转头,脱离皇帝对自己的调戏,清冷的说道:“陛下,臣妇是宁家女儿,向来遵从三从四德,万万不会做出不贞的事来。”
“你敢拒绝朕?”
“臣妇是有夫之妇,同世子相许今生,为何不敢拒绝您?”
“好大的胆子啊,宁欣!”
皇帝被宁欣的拒绝逗笑了,似猫戏老鼠一般,戏虐道:“你眼下身上也不方便,你先在宫里住着,有太医和宫女伺候你,朕也可以安心一些,至于朕和你的事情,以后再说。”
皇帝大步向外走去,宁欣耳边还回荡着皇帝方才的话:“你会从了朕的。”
从你个鬼!
也许是因为怀孕,也许是因为皇帝的话,宁欣此时的脾气不大好,学了旁的女人发怒摔东西的习惯,又是在宫里住着,宁欣便是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她也不觉得心疼。
茶盏,果盘,古董,瓷器,凡是能砸的,宁欣都给砸了。
门口的宫女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在宫里当差好几年,可没见过哪个臣子敢在皇宫里摔东西……陛下对燕国公世子夫人挺看重呢。
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太后。
太后听了后,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倦怠的说道:“哀家管不了皇帝,再给燕国公世子夫人送一批瓷器去,告诉她,哀家说了,随她摔!随她出气,既然皇帝说不让她去天牢,她就在慈宁宫陪伴哀家罢。”
“母后,儿臣看还是劝劝陛下为好。”
庆林长公主低声说道:“儿臣见过她,她看起来虽然娇弱,但行事泼辣狠绝,又懂得医术,万一伤到陛下……况且燕国公世子毕竟领兵在外,陛下这么做,会让朝臣议论,让忠臣良将离心离德。虽然陛下如今大权在握,不怕什么,可到底名声上不好听。”
当初宁欣指点过庆林长公主,薛珍也在背后同她说过,能帮宁欣说话的机会不要错过,所以庆林长公主才借此机会为宁欣说情:她见太后脸上也露出几许的犹豫,加了一把柴火:“陛下是母后的依靠,可陛下年岁再大,在您面前也是您的儿子,母后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子走错了路?”
“不好办,不好办,皇帝太固执,也太偏激,哀家的话,他听不进去……”
太后也需要有个人说说心中的委屈,苦闷,庆林长公主以前虽然糊涂一些,但现在看起来她是想通了,总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母女之间的心结解开了大半。
“哀家不是没劝过,也不是没压过皇帝,但有什么用?哀家就是把后宫都给皇帝填满了,他喜欢别人的妻子……这点怎么都改不了,当年也是哀家忙着在先帝面前争宠,忽略了他。当年哀家怕他被年轻的宫女勾引了了去,给他挑选了一些成熟稳重的宫女伺候他。”
太后唇边多了一抹苦笑,自己的一片苦心,却养成了皇帝独特的爱好品味,太后怕小妖精勾引皇帝纵情玩乐耽搁功课,以为成熟的女子会让自己的儿子兴致不高……弄成今日的局面,太后怎么都想不到的。
庆林长公主喃喃的说道:“宁欣的年岁不大啊,她只是看起来特别沉稳而已。”
太后锤了庆林长公主一拳,无奈的说道:“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禁忌的,皇帝越是在意,宁欣到是个聪明,贞烈的,宁可去天牢也不想名节受损,可惜……咱们的那位皇帝认准了一条路怎么都扯不回,固执得狠!”
如果宁欣没有身孕,也许太后会助皇帝得偿所愿!得到了,皇帝也就不会在惦记宁欣了。
世间最不可捉摸的是,做母亲的养了一个偏激固执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有某些特殊的爱好。
庆林长公主看出了太后有心成全皇帝的心思,吓了一跳,忙道:“母后,宁欣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若是拼命或是随了贤妃,后宫便没有平静日子过了。您还是劝劝陛下为好,宁欣……并非是儿臣没用,儿臣真是怕了她、”
太后眉头紧锁,叹息一声没有再言语,自己有何尝不畏惧宁欣?偏偏儿子不争气,太后也觉得没脸见宁欣,只是吩咐宫女好好的照顾伺候宁欣。
……
地上的碎片已经被宫女收拾干净了,屋子里又重新摆上了各色的瓷器摆设,太后娘娘和皇帝随便宁欣摔的话也传进了她耳中,宁欣独自坐在床榻上生闷气。
两世为人她自认见了很多当权者,没有一个像大唐皇帝这么任性偏激,也没见过一个帝王像皇帝这样不在意身后的名声,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他是真不怕被后世人唾弃,嘲讽他独特的喜好。
宁欣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幅皮囊不错,但绝达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皇帝到底喜欢她哪?还是说嫁了人的夫人,皇帝都想弄上床?
皇宫宁欣是出不去了,怎么躲避皇帝是当年的最要紧的事儿……宁欣吩咐宫女打水,她将绢帕侵蚀了放在自己脸颊上,虽然没用用致命的毒药,但皇帝调戏她,她又怎么会不给皇帝一点点教训?
顾及腹中的胎儿,宁欣没用太过刺激的药物,不过皇帝用了晚膳后,脸上就开始起了疹子,太医诊断皇帝的脸上的疹子是受风所致……太后对宁欣有怀疑,但宁欣一切正常,皇帝又没用宁欣碰过的东西,太后只当作了意外。
贤妃知晓皇帝起疹子后,主动提出照顾皇帝,贤妃对皇帝伺候的很周全,在皇帝脸上疹子渐消后,突然某一日皇帝高烧不退这回不仅是脸上,他的身上也长满了疹子!
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到了皇帝身边,太后亲自坐镇看着他们为皇帝诊脉,用药。
在贤妃得照顾下,皇帝的病情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太后有了足够大理由训斥贤妃,不是顾及儿子,太后都有心下令仗毙了贤妃。
贤妃自然喊起了冤枉,后宫中热闹了许多。
……
宁欣从点心里取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到极致的暗号……仔细看了一遍后,宁欣将纸条碎得粉碎,没想到齐王连贤妃都命令得动,并且齐王能将消息送到慈宁宫,由此看来,齐王的实力远超过宁欣的想象!
“皇帝不可能病太久,贤妃也不可能此时让皇帝一病不起。”宁欣摸了摸扁平的小腹,自己的危机并没解除,”师兄,你会怎么做?提前夺位?有健康的九皇子和七皇子在,你再强的隐藏实力都无法做到名正言顺的登基……”
“李冥锐分兵,最快也得两个月才能有结果。”
齐王将今日收到的李冥锐亲笔所写的书信扔进火盆里,“宁欣在宫里步步危险……该死的,李冥锐,本王凭什么为你收拾残局?”
飞宇垂首听着,主子只是嘴上抱怨抱怨罢了,“等世子凯旋,奴才想世子夫人一定饶不了他!”
“她极为护短,背后怎样都可以,但当着本王的面,她不会说李冥锐一句,本王若是教训李冥锐,她反而会生气。“
齐王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就当上辈子欠他们夫妻的人情没还完,“翰林院什么时候上折子?”
“后日罢,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勋贵那边也有响应,天牢已经不知妥当,就等着世子夫人了。”
“皇帝太偏执,下面的朝臣也难当。”
齐王没想到皇帝宁可被人鄙视,也要将宁欣留在宫里,不过此时皇帝面对朝臣的奏折,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逼迫
皇帝养病时,大臣们除了跪宫门规劝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朝臣们晓得轻重,在皇帝龙体不愈时上折子指责皇帝,纯粹是找死,往大了说,这种行为会被皇上看作逼宫谋反。
齐王不惜同贤妃翻脸,用往事逼迫贤妃,就是想趁着皇帝染病这段日子可以串联大臣,顺便在京城造谣李冥锐兵败的传闻,朝中的大臣不可能都是齐王的人,也不可能都听齐王的话。
朝中紧要衙门的重臣都是忠诚于大唐的。
有前方李冥锐失踪的配合,有南越探子在京城频频活动,李冥锐又是以文状元转武将领兵的,朝中对他持有怀疑的人很多。
以前他们不说话,可如今的状况他们不可能再保持沉默。
皇帝看重燕国公世子夫人,换做平常时,大臣们只当作皇帝的风流了一些,并不会太在意。
忠诚于大唐帝国的朝臣此时不能眼看着大唐迎来一场惨败,更不能眼看着李冥锐的妻子在后宫中迷惑君主。
虽然李冥锐还没失败,但对李冥锐的家眷起码得监管起来,怎么都不能将宁欣关在宫中!
皇上的这种做法,比色欲熏心的亡国之君强不了多少。
皇上养病不过十日,朝堂上的局势便在齐王暗自的推动下,风云变幻。
皇上的病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贤妃几夜没合眼的照顾皇帝,皇帝睁眼时,见到了贤妃那双温柔,痴恋的眸子,他心底涌起一片的暖意,对贤妃更好了。
太后说贤妃的不是,皇帝全当作了耳边风,气得太后回转了慈宁宫,庆林长公主一个劲的安慰母后,她对当今皇帝的言行很是失望。
以前她一心巴结着皇帝和贤妃,觉得他们两人是真爱,不应该因为身份被阻断,但现在见母后被他们气得身体不好,庆林长公主怨恨上了皇帝,难道就不能体谅母后的心情?
以前贤妃做先帝贵人的时候就时常在先帝面前给母后上眼药,如今过去的仇人成了儿子的宠妃……母后能忍这么多年,已经是很疼爱儿子了。
庆林长公主和薛珍不愧是母女,两人个性很像,认准一个道理轻易不会回头,她现在厌恶贤妃,心疼母后,自然对宠爱贤妃的皇帝也没了好印象。
她对太后更孝顺也更用心了。
哪怕她做个不得皇帝看重没权没势的长公主,她也不想再因为捧贤妃的臭脚,而伤母后的心。
长公主的地位说穿了是指望着皇帝赐予的。
想要做一个权柄显赫的长公主,必须得听皇帝的话,否则长公主同其她宗室女子没任何的区别。
薛珍已经不用她操心了,她同驸马之间的问题也有所缓解,她本就不是彪悍公主的材料,平平淡淡的生活对庆林长公主来说更舒心一些。
……
皇帝恢复了健康,自然不能再在后宫里养病,朝堂上有事需要他处理。
这次皇帝也晓得自己病得很奇怪,便将太医等召过来询问了一番,他不是不怀疑宁欣,但他清楚的记得他没碰过宁欣用过的任何的东西。
宁欣一直无病无灾在后宫里生活,皇帝的密探也查不出宁欣的异样来,皇帝也只能当这次的染病是一场意外。
皇帝穿上龙袍上早朝后,贤妃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的瘫倒在床榻上,她长出了一口气,压下了担心,这次在齐王威胁下,她只能让皇帝多病了几日。
贤妃平生最恨旁人威胁。
她眼底闪过仇恨的光芒,齐王,本宫不会饶了你!
等皇帝腾出手来,你齐王的位置就做到头了……本宫一定要让你削爵,贬为庶民……不,齐王圈进致死才能让她出这口恶气。
如今贤妃的荣辱都在皇帝身上,贤妃便是被齐王威胁着让皇帝养病,她也不敢给皇帝下太重的毒药。
她总归是在给皇上的汤药里放了东西,皇帝清醒后让人探查染病的起因,贤妃为此吓得够呛,再害怕她都不敢表现出来,最近这段日子耗费了贤妃全部的精力。
贤妃按着额头,因为此事,她也没精力对付宁欣……齐王不准她碰宁欣,并且对宁欣有维护的心思……是因为齐王想拉拢李冥锐?还是说齐王也看重了宁欣?
齐王这次的举动,冒失得不似他寻常老谋深算的行事习惯。
甚至他不惜同贤妃的翻脸,不惜暴漏他的野心,虽然在贤妃看来,齐王的野心不值得一提,但齐王这种不顾一切的做法,让贤妃心中愤怒的同时,对宁欣又多了几分的好奇。
桌上的镜子映出贤妃娇艳的容颜,贤妃的肌肤保养得极好,白皙细腻,贤妃能走到今日,也因为她容貌出众,对着镜子里风韵卓绝的自己:“她到底哪里好?让一个两个的男人都惦记着?”
守在宫门口的宫女禀告贤妃:“娘娘,您娘家人求见。”
贤妃抿了抿发鬓,恢复了她寻常时的端庄沉稳,道;“让他们进来。”
贤妃对娘家人是不大看重的,他们除了让贤妃收拾乱摊子外,没做过一件让贤妃满意的事情。
可因为是她娘家人,所以贤妃也不能不管他们,好在他们虽然愚蠢没用,但也只是贪婪一些,没做过天怒人怨的坏事,贤妃还是能宽容的对待他们。
听听亲眷对贤妃的吹捧,贤妃心情也会愉快了不少,顺便还能用他们敛财,招揽一些贤妃能看得上的人,宫外若是没有亲人帮忙,贤妃也不可能有今日。
贤妃出宫一趟是很费劲的。
她的亲族最大的优点还有一样,听话!
贤妃的母亲进门后,便示意贤妃让身边的人退出去,悄悄的同贤妃嘀咕着外面的消息。
比如李冥锐是战败了?还是投靠了越王?再比如鞑子最近天灾人祸,鞑子的盟友蒙古部族不满鞑子汗王云泽……
“你怎么会晓得鞑子的消息?”
“女儿啊,你不晓得咱们家同韩地人有生意来往,听说运送到那边粮食都能多卖出两倍的价钱,蒙古不满鞑子汗王的消息也是你兄弟亲自去韩地打听来的,不是我说,咱们才是大大的忠臣,朝野上下谁关心过鞑子?鞑子才是大唐的死仇!”
“娘,你先给我说说鞑子的消息。”
贤妃灵光一现,总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让皇帝名垂青史的机会。
皇帝一心想要做圣主,超越开国皇帝和复国皇帝的心思,贤妃一直是明白的。
若是皇帝能消灭鞑子的话,皇帝的愿望就很容易达到了,而且齐王再多的布置都没用,皇帝的地位会空前的稳固。
贤妃不仅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她还想做一位有本事的贤后!
皇帝若是成了圣主,后世上对贤妃的评价也会高一些。
不提旁人,贤妃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她笼络住皇帝,又有了九皇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洗白自己往日的污点,哪怕洗不干净底细,也可用卓越的功勋掩盖一些污点。
只要她能得一句瑕不掩瑜的评价,贤妃就已经很满足了。
先辅佐皇帝剿灭鞑子,再后教养儿子一手打造太平盛世……这样的评价让贤妃足以同前面的皇后并列,身后的皇后都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况且她身后的皇帝皇后都是自己的血脉子孙,他们也会尽力维护自己的名声。
贤妃眸子火热急迫上了一些,鞑子若是内乱的话,对如今的贤妃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娘的意思是我弟弟去过韩地?见过鞑子的人?”
贤妃的母亲一五一十的将鞑子的消息讲出来,话语里将勇敢机灵的儿子夸了又夸,贤妃从她话中了解到鞑子的消息,她不至于全然相信,可到底是将这个机会记在了心中。
她会派能干可信的人去韩地查证,若是消息准确的话,贤妃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说服皇帝对鞑子用兵,对贤妃来说不是很难!
在金銮殿上,百官跪在了皇帝面前,年岁大的老臣哭得老泪纵横且痛心棘手的说:“臣请陛下三思,燕国公世子夫人实在不适合居于后宫中。”
“陛下此举,有违礼数。”
“陛下,燕国公世子生死未卜,臣不知前面的状况,可燕国公世子分兵不报备您,不给内阁上折子,臣以为他居心不良,恳求陛下监禁燕国公世子夫人。”
皇帝刚上朝就被大臣们群起而围攻,朝臣围着他苦劝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皇帝被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臣哭得心烦,冷声道:“前面尚且没有李冥锐战败的消息,朕将宁欣关在后宫监禁也是一样的。”
“陛下的后宫乃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地方,怎能用于关押犯错朝臣的妻儿?”
“你们是想朕做昏君,诛杀前面领兵将领的妻子?”
朝臣们一听这话身体一震,皇帝您将宁欣关在后宫里就不怕旁人议论您是昏君了?哪个光明磊落的皇帝会将大臣的妻子关在自己的后宫?
太后染病需要宁欣救治这样的借口白痴都不会相信。
首辅斟酌了半晌,“太后娘娘染病自然有太医,燕国公世子在外征战,便是世子夫人医术卓绝,臣也不信她能尽心尽责的医治太后娘娘,况且她怀有身孕,精力不挤,若是耽搁了太后娘娘的病情,陛下岂不是不孝?“
“陛下若是坚信燕国公世子,将世子夫人送回燕国公府邸,命人妥当照料,燕国公世子在前面敢不尽力?若是陛下对世子的存疑,将世子夫人送去天牢……便是燕国公世子得胜,他也不敢怨恨陛下无情,毕竟此时的消息……实在是不利于他。”
首辅最后说道:“恳请陛下准臣等所请。”
“陛下。”
呼啦啦,朝臣,勋贵这回齐齐的的跪下了
皇帝紧紧的握着龙椅扶手,怒道:“你们这不是在劝谏朕,是在逼朕向你们屈服,朕……朕自有主意,不必你们多言。”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生产
朝臣苦谏,皇帝置之不理,最后皇帝被逼极了,他入了后宫,不出来了,任由朝臣跪宫门。
皇帝任性固执的举动惊呆了很多人。
让朝臣和百姓们想起当年皇帝执意纳先帝贵人入后宫的事情了。
本来经过几年的沉淀,贤妃入宫以前的事情很少有人再提起来,可经过这次事后,贤妃的往事被人频繁的提起,就连贤妃的亲生骨肉九皇子都跑过来问贤妃,“母妃是皇爷爷的贵人?”
九皇子这句话,气得贤妃差一点吐血,她首次狠狠的教训了九皇子,“你是皇帝的皇子!是本宫的儿子!”
贤妃的双手死死按住九皇子的肩头,“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九儿,你不想君临天下?”
“母妃,儿子明白了。”
九皇子一直认为做皇帝很威风,想怎么样就可以怎样,因此他才会听贤妃的话,一个劲儿的讨好父皇,在父皇面前展现聪明伶俐,展现他的孝心。
“儿子有好几日没见过父皇,母妃,父皇是看重了燕国公世子夫人么?她也入宫的话,儿子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她怀有身孕,这辈子别想入宫同我争宠,皇上……你父皇只是倔脾气又发作了而已。”
贤妃摸了摸儿子粉雕玉琢的脸庞,语重心长的低声道:“你以后在一点可不能学你父皇!记得,你要听我的话,别像你父皇似的,为了大肚子臣妻同太后争吵!”
贤妃入宫前,将皇帝的倔强当作了资本,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让儿子像皇帝,冒犯自己的生母。
皇帝能为宁欣坚持这么久也让贤妃很意外,当年她费尽了心机手段才让皇帝坚持下去。
如今宁欣一直对皇帝避而不见,皇帝站在她面前,她就叫肚子疼,她就哭……宁欣恨不得满后宫的人都晓得,她根本不待见皇帝!
如此宁欣更不可能勾引皇帝了。
贤妃想到过去她自己的谦卑,再联联想到此时宁欣对皇上的拒绝,贤妃不平不甘的心思更重了。
如果不是宁欣太谨慎,还有齐王在宫外护着,贤妃早就对她下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给本宫等着!”
贤妃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打听清楚北边鞑子的动向,如果鞑子和蒙古诸部内斗的话,贤妃便可以鼓动陛下出兵剿灭鞑子了!
只要她和皇帝能剿灭鞑子,谁还敢说贤妃以前的事情?
贤妃盼着北边的消息能早一点传到她手中。
……
在慈宁宫中,宁欣无奈的叹息,皇帝的任性偏执实在让她无可奈何,若是贤妃入宫是皇上年少轻狂不够稳重的表现的话,如今皇帝不顾宫门口跪请的大臣执意将宁欣留在后宫中,皇帝的言行实在是让世人无法理解!
他登基都有十多年了,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不顾大局,招人非议的事情?
宁欣摸了摸有点凸起的独自,入宫这一个多月来,皇帝虽然经常被她拒绝,可直到现在皇帝依然不肯放她出宫,一样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有时宁欣气急骂皇帝昏君,他竟然也听之任之,宁欣对当今皇帝有些速手无册了。
这种无力感,颓废是宁欣两辈子从来没有过的。
宁欣喝着太医精心熬制的补药,摇头道:“也许我只能对付正常人。”
像任性固执的皇帝,宁欣只能认输了。
只要皇帝不靠近她,宁欣更为愿意在宫中享福,可皇帝最近给她的压力足够大,宁欣知晓不能再指望齐王了,她得另外想办法。
李冥锐分兵有一个多月了,到现在前面还没确实的消息,宁欣此时也猜不透李冥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儿!
“夫人,皇上命马公公给您送来了赏赐。”门口的宫女通禀。
马公公亲自捧着一盒子人参丸子走进来,向宁欣行礼后,将人参丸子送上,低垂下眼睑,“用的人参都是百年的,皇上说夫人体弱,需要人参丸子补养,皇上还说,夫人需要什么,尽管提,皇上……对您无所不应,除了放您出宫之外。”
”那我没什么同皇上说的了,恳请马公公转告陛下,臣妇只想着出宫!”
马公公抬了抬眼,宁欣出落得是不错,比她漂亮的人不是没有,皇帝怎么偏偏就对她上了心?甚至不顾外面跪谏的大臣,不顾天下百姓的议论……
他欠着李冥锐父亲的人情,曾经也给过李冥锐方便,可此时马公公不敢给宁欣方便,“陛下听您这话,一准不会高兴,宫门口的大臣有二十多个已经受了廷杖,陛下的意思是在后宫中保护夫人,太后娘娘……总之夫人要当心。”
马公公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道:“前两天太后娘娘同陛下大吵了一顿,陛下已经在您身边派了可信的人伺候,陛下没那么容易死心,太后娘娘也不会眼看着陛下被夫人迷惑了。”
“我又做了红颜祸水,命该如此,怎么都挣脱不开呢。”
宁欣两世为人,却总是落入祸水的行列,她嫁给同自己心意相通的李冥锐,本想和美平静的过日子,没想到她嫁人后,就没闲着,又惹起了另外的纷争。
“夫人,您保重。”
马公公转身向外走,听到身后宁欣的问话,“世子有消息么?”
宁欣虽然好吃好喝,生活无忧,但皇帝也算是软禁了她,自打皇帝加强软禁宁欣的力度后,齐王再也没送消息进来,宁欣只能数着日子,盼着李冥锐早一点归来。
马公公停顿了一会,轻声道:“前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有消息说南越全歼了世子统领的兵力,具体消息还没得到确认,听说……找到了世子的盔甲。”
“在世子身后坐镇的中军如何?”
“老将军停在越王藩地,并未进军南越腹地。”
“多谢了,马公公。”
宁欣目送马公公出门,慢慢的皱起了眉头,“李冥锐,你到底跑哪去了?”
中军将军没有急忙进兵救援是正确的选择,可此次出征的精锐都在李冥锐手中,他战败了?
如果他失败了话,中军无法进兵南越,这次国战就成了天大的笑话,成了大唐帝国的耻辱。
燕国公世子李冥锐也会被永远的钉在耻辱的柱子上。
“纸上谈兵么?”
宁欣忍不住叹息着,李冥锐不至于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人。
……
皇宫外,齐王撩起了马车帘栊,在宫门口跪着十几个大臣,他们大多很狼狈疲倦,拖着被杖责的身体向皇帝苦求着……齐王某光深沉了几分,金碧辉煌的皇宫门口多了这群死谏的朝臣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他前世怎么会输给当今皇帝?
输给任性,固执,又偏执的皇帝?
“回府。”
“是。”
齐王悄悄的便装而来,如今在宫外请命哭谏的大臣多,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齐王一行人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在马车里的飞宇将温热的茶盏递给自己的主子,轻声问道:“看样子首辅等重臣已经放弃说服皇上了。”
“嗯。”
齐王宽了宽茶叶,俊美的脸上挂着几分的无奈,谋划的再好,碰上不按常理应变的对手,也是白搭。
皇帝的所作所为,自认算无遗漏的齐王承认自己低估了皇帝。
宁可躲进后宫不见朝臣也要留下宁欣的帝王,齐王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见过!
该做的,该算计的,该舍弃的,齐王都做了,眼下他根本没实力攻进皇宫中救出宁欣,只能确保宁欣……是平安的,齐王挫败般的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压下心底的烦躁,“你多找几个够份量的证人,本王不愿意李冥锐误会了。”
“世子夫人不是说,世子是相信她的?”
“糊涂,荒诞,天真的想法!”
齐王瞪了一眼飞宇,责怪他说错了话,“李冥锐说的话,本王也会说,甚至比他说得更动听……本王同李冥锐一样是男人,也曾有过倾心爱慕的人……”
他不仅有爱慕的人,而且还失去爱人,眼见爱人在别的男人怀里承宠的滋味,当时他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将宁欣也……齐王压下前生的记忆,淡淡的说道:“没有一个男人能原谅这事,李冥锐不比本王多什么。”
因为李冥锐愧疚换来的怜爱和信任,宁欣也不会要的。
以前齐王巴不得他们两个有矛盾,反目成仇的和离,如今他只希望宁欣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为了维护宁欣的幸福,他甚至愿意在没暴漏自己的野心,齐王按住了太阳穴,“好在她也不是一般男人能对付的,皇帝想近她的身前怕是不容易。”
“属下以为,皇上应该不会勉强世子夫人。”
“为何?”
“皇上想要情趣,想让世子夫人臣服顺从,何况世子夫人还怀着身孕,皇上有兴致碰怀孕的女子?”
齐王眼睛一亮,颔首道:“如果让他相信碰了怀孕的女子会坏了运气的话,宁欣在宫里的日子会好过一点,这话让谁同皇上说?佛子?不适合。”
他塞选可以向皇上递话的人。
如今皇帝正犯倔中,能给皇帝递话的人选不好找,必须得让皇帝信任他……皇帝现在连太后的话都不听了。
齐王在脑海中排除不合适的人,慢慢一个名字浮现,也许他能让皇帝缓和一些,不用逼得宁欣太紧。
他不想让宁欣感激他,便是说动那人出面,他也不会告诉宁欣自己的安排。
飞宇听了主子的计划,低声道:“您便是告诉给世子知晓,她也不会感激您……世子夫人眼里除了世子外,就没旁人。”
“本王不要她感激。”
齐王不满的敲了飞宇的额头,申斥道:“用不用这么说实话?”
原来主子也明白世子夫人的性情。
“回王府,本王也该陪陪王妃和儿女了。”
最近为了宁欣的事,齐王连新出生的儿子都没抱过几次,他心底对妻儿涌起了几分的愧疚,齐王妃对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无怨无悔的,齐王对她也更贴心了一点。
……
齐王命人找到了当今皇帝还是皇子时就一直说皇上有明君之相的高人。
此人据说师承鬼谷子,最擅长相术卜卦。
他坚定了当年皇帝争夺帝位的信心,而且在夺嫡过程中,也没少出力给皇帝造势,在皇帝登基后,他便飘然而去,给皇上留下了一分神仙无欲无求的感觉,因此他说的话,皇帝许是往心中去。
找他并不容易,不过也算是齐王的人有运气,偏偏在一处酒肆中寻到了喝得烂醉的高人。
飞宇亲自敢去,威逼利诱高人,总算是让高人给皇帝写了一封书信,用八卦命理暗示皇帝,此时皇上不适合宠幸女子……
“你怎么这么听话?”
飞宇见高人没有拿走银票,他不放心将高人放走,便把他关在了一处宅邸中,几番交谈,飞宇也认为高人也不都是糊弄人的,眼前这位邋里邋遢的人许是有点知天命的味道。
满脸是疙瘩的高人打了个哈气,“我不如秃驴,他们推演命格是舜天而行,老天即便是降罪也不会太重,我呢……泄露天机太多,反而红尘缠身,指不定老天爷哪一日就将我给劈了,我要银子做作甚?用卜卦换点酒喝,在百姓中厮混,许是还能多活几年。”
“你晓得我主子是谁?”
“你主子和燕国公世子夫妇是天命眷顾之人,否则……你们又怎会轻易逮到我?”
高人从袖口掏出了个竹简,忍了忍有放会了袖口,“不能再窥视天机了。”
他明明可以推演一番,但去不能动手,他心里仿佛百抓挠心一样难受,上次为了当今皇帝推演天机,他倒霉了十多年,用了几次替命人偶才摆脱纠缠。
这次再……他摸了摸脑袋上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活着总比死无葬身之地强。
飞宇见过佛子,也见过兰山寺擅长推演命格的高僧,他虽然不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有本事,但飞宇从他话中听出了一点点的深不可测,对高人尊重了不少。
飞宇长的妖孽,又蓄意讨好他,每日给他酒喝,高人有一日喝多了,摇晃着脑袋道:“你本是该死的人,是不是被你主子救了?齐王……呵呵,福缘深厚,敢跟阎王抢人命儿,将来他若是不能用龙气正身,只怕……结果不会太好哦。”
“主子若是失败了,自然结果不好,这我都知晓,用不上你说。”
“……”
高人打了酒嗝儿,笑道:”说得也是,争也是死,不争也是死,怎么死不是死?千万别学贤妃不做死就不会死……贤妃的气运坏了,看在你最近几日给我酒喝的份上,你主子的命星大盛,不过想要得到宝座,他也得九死一生。“
”主子有危险?“
”想当皇帝哪有不危险的?“
高人拿起酒瓶子对着自己的脑袋狠敲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不如睡觉啊……你主子有搅动天下风云的人在身边,生机会大一点,可是……命格不对,不能算,不能算……算了我就死定了……”
飞宇盯着在躺在地上睡觉的高人,半晌后蹲下身戳了戳高人松垮的脸庞,“喂喂,说完了再睡。”
“呼呼,呼呼。”
“……”
飞宇一脸无奈,却小心的将高人背在了自己身上,嘀咕道:”脏死了,你都不沐浴的吗?明天……我直接将你扔到水池中去,不洗干净,不给你酒喝。”
高人嘴角微微勾起,小傢伙性情不错,既然傲娇又善良,跟着齐王没准会得一番富贵,冲一冲他男生女相的命格。
……
宁欣不知齐王的安排,她敏锐的感到皇帝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在下降,已经有好几天没来烦她了,
从经常给她送东西过来的马公公的口中得知,皇帝最近很忙。
宁欣稍稍觉得心安了一点,专心养胎,可没有两日,马公公又来到慈宁宫,这回他没送宁欣东西,面色沉重的说道:“七皇子病重,九皇子也不甚舒服,口中风言风语的厉害,皇上让奴才送夫人去天牢。”
此时宁欣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慢慢的起身,宁欣问道:“确定?”
“皇上不惧大臣,对命格运道却很相信,如今陛下只有三位皇子,其中两位染病,玉妃生的皇子本来就很病弱,眼下的状况由不得皇上不谨慎。”
虽然皇上以为自己还会有儿子,但如今三位皇子身体都不大健康,皇帝信了高人的书信上说的话,对命格运气的畏惧,让皇帝不得不做出将宁欣送进天牢的决定。
左右宁欣在宫里他也吃不到口中,不如先去天牢待几日。
宁欣颔首道:“遵旨。”
她随着马公公向宫外走,心底想着三个皇子怎么都病了?是齐王……皇子病了,怎么会想到送自己去天牢?其中一定有谁动了手脚,说动了皇帝。
不管怎么说,宁欣总算是暂时摆脱皇帝了。
马公公亲自将宁欣送进天牢,天牢的条件同皇宫不可同日而语,天牢的牢房再收拾,也不可能让人感到舒服,好在有马公公的关照,宁欣在天牢里并不觉得太难受。
马公公几次三番的叮嘱天牢的差役好好的照顾燕国公世子夫人,“如果她缺什么,你尽量提供给她,皇上……皇上在上面看着呢。”
“明白,明白。”
差役连连点头,恭敬的送走了马公公,不仅皇上看着,齐王殿下也看着呐。
差役不敢对宁欣有任何的不敬,整日里像是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宁欣。
怀孕后,宁欣的脸色不如以前,脸上也长了一些壬辰斑,天牢的差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皇帝和齐王都看上了宁欣,她此时同自家的黄脸婆也查不到哪去啊。
宁欣尽量的放松心情,无视天牢中的环境,安心的养胎,争取生下一个健康漂亮的宝贝。
她本是大夫,嘴又挑剔,将天牢的差役没少折腾。宁老太太晓得她被关进天牢后,每日都会来陪伴她,甚至宁老太太故意惹揍了路人甲,买通衙门的人,宁老太太也入了天牢。
“姑祖母,您这是何苦呢。”
“少废话,不就近看着你,我怎能放心。”
宁老太太撒出去大把的银子,将天牢的牢房彻底的整修了一番,虽然说不上鸟语花香,但宁欣居住的天牢比不宁家的闺房差多少。
她还带进来厨子专门给宁欣做饭。
天牢的差役们额头冷汗滴滴,这还是天牢吗?
有宁老太太的陪伴督促,宁欣的日子过得很平顺,她在天牢里,同在燕国公府邸养胎吃用上没有任何的差别,不过就算如此,宁老太太发誓,等李冥锐回来,她非揍他一顿不可。
宁欣想帮李冥锐说两句好话,可见宁老太太严厉的眸子,讨好的笑道:”您使劲点,他不敢还手。“
”还想还手?反了他了!”
宁老太太将温温的肉粥递给宁欣,“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心疼。”
“我只会心疼姑祖母手疼。”宁欣靠着宁老太太,撒娇的说道:“喂我喝。”
“娇丫头。”
宁老太太嘴上不满宁欣的娇贵,但眼里确实含笑的,对宁欣,她怎么宠爱疼惜都心甘情愿,她最怕得是宁欣不向她撒娇。
“欣丫头。”
“嗯?”
“你不担心李冥锐么?他在前面……”
“不瞒您说。”宁欣靠在宁老太太怀里,摸着凸出的肚子,”以前我还会担心他是不是失败了,是个纸上谈兵的人,到今日他还没消息传回来,我想他一准是打到南越都城去了。他明知道我在京城会受什么样的委屈,如果他不灭了南越,如何能出这口气?皇上的心思是让南越臣服,他的心思却是灭国!让大唐的南疆在没南越这个国家!”
如此也可以将海峡要道和入海口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李冥锐……在为他们铺垫后路,将来哪怕齐王清算功臣,他们也有足够的本钱离开大唐。
一日清晨,宁欣肚子一阵阵的阵痛,宁老太太没生过孩子,但她早就安排进天牢的专门负责接生的人明白,一阵有序的安排后,宁欣躺在了布置好的产床上,“好疼。”
“夫人,用力,用力。”
接生的人本来见宁欣身体娇弱,骨架小,又是第一次生孩子,有点担心宁欣受不住……不过见宁欣宫口得很快,孩子胎位也很正,心知夫人是个有运气的人。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孩子就顺头顺脑的出生了,而此时李冥锐兵临南越都城,擒杀南越皇族的捷报也传回了京城……
ps祝大家马年大吉,马到成功。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女儿
艳阳高照,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内侍却感觉阴风阵阵。
御书房的房门紧紧的关着,从燕国公世子大胜的捷报送进去后,御书房一直是寂静无声的。
宫中发生过的事情,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他们是最知晓的。
恐怕陛下根本不想要这场大胜罢。
燕国公世子这场胜仗,让皇帝有点没面子,衬托的皇帝略有不堪。
功臣在前面浴血拼杀,而陛下在京城对世子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即便不会皇帝能压下议论,陛下在燕国公世子面前也抹不开脸面。
朝臣中一样会有人用怀疑非议的目光揣测皇帝。
燕国公世子越是疼爱其夫人,越是容忍不了燕国公世子夫人最近受得委屈,最后世子夫人竟然落魄到在天牢产女,亏着世子夫人身体好,平安生下千金,如此皇帝也算是挽回了几分的面子。
一旦世子夫人有危险,谁都不知这场乱局该如何收拾了。
阿弥陀佛,老天爷还是保佑大唐皇帝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食指点着捷报,他凝重的目色显示他此时的心情很沉重,皇帝看似不在意朝臣的议论,但马公公明白,皇帝在心底还是在意脸面的。
马公公对李冥锐还算有信心,想到过李冥锐会赢,但谁也想不到李冥锐会赢得这么漂亮,赢得让世人除了赞叹外无话可说。
奏折上写着,李冥锐借用海船绕过南越的地势之险,日夜兼程走海路,奇袭南越京城,将南越的皇族尽数缉拿,南越举国皆降,灭国之势以成,燕国公世子开疆拓土的功勋封王虽然勉强了一点,但并非不可能的事儿。
马公公在皇帝面前甚是有面子,可此时也不敢打扰皇帝的思路,垂手默默的站立在一旁,这事闹得,若是陛下不信那人的话,执意将宁欣一直留在宫里,此时面子上也能好看一些。
功臣的妻子在天牢产女,不管天牢怎么放水,总是皇帝不信功臣所致。
至于皇帝对宁欣的心思……马公公看得明白,皇帝不过是征服猎奇,宁欣烦着皇上靠近呢。
皇帝思考了一会,道:“传旨,恩封燕国公世子爱女为县主,命燕国公世子尽快荡平南越,命越王即可入京。嘉赏宁欣……”
“陛下不让世子见见新出生的爱女?”
“左右不过是个女儿,告诉李冥锐,国政要紧,朕指望他早已日让南越划归大唐疆域。”
“遵旨。”
马公公也觉得宁欣没有一举得男挺可惜的,儿子的话,宁欣的地位就更稳了。
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下他还能将李冥锐放在南越,半年后南越的事情怕是再也牵制不住李冥锐,他回归京城后……皇帝若是不想点办法,在李冥锐面前会下不来台面的。
脸面问题,皇帝也不能不考虑。
另外一方面,皇帝慢慢的抽调去南越的兵力,李冥锐若是有异动的话,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攻打京城。
“海船?走海路?”
皇帝又有认真的看了一眼折子,“海船从何而来?入海口……李冥锐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平王世子去江南就是为了修建海船……没想到海船没运送货物,先把李冥锐送去南越都城!”
皇帝慢慢的发觉了海船的重要性。
只是他现在没时间考虑海船的问题,京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置,大臣的情绪也需要他来安抚。
李冥锐这场大胜,也让皇帝对宁欣的邪念稍稍的降低了一些。
在没完全控制李冥锐前,皇帝是没胆子对宁欣下手的。
皇帝是偏激固执了一点,但不是个不晓得自身危险的昏君,便是採下宁欣这朵花,也得要有一个明证眼顺的理由。
他不信宁欣将来不来求他!
……
李冥锐大胜,宁欣自然不会再在天牢里关着,生产后最忌讳受风,宁老太太左思右想,综合了经验丰富妈妈们的建议,最终决定让宁欣再在天牢里带上半月再离开。
宁欣抱着女儿,傻愣愣的问道:“在天牢坐月子么?”
宁老太太在宁欣身边逗着乖巧的宝宝,“多留两日不打紧。”
……
不是要不要紧的问题,在天牢生产和做月子,可谓旷古烁今了罢。
”姑祖母,咱们还是尽量早些离开天牢为好,我身上没事的。”
“你是担心陛下?眼下即便他再不甘愿,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宁老太太从宁欣手中接过了二丫儿,这个名是宁老太太给取的,让二丫躺在自己的怀抱里,晃悠了两下:“二丫儿不哭,你娘不会哄你,还不如我呢。”
自打二丫出生后,宁欣根本就捞不到抱孩子,宁老太太对二丫比对她好多了。
哄二丫入睡,宁老太太低声道:“皇上封了二丫为嘉敏县主,你在天牢里多住两日也好,可以避一避去燕国公府拜见的人,二丫刚出生没半月呢,可是有不少人家都惦记着同你结亲。”
“有很多人去燕国公府?”
“嗯,不少。”宁老太太见笑眯眯的看着二丫眉清目秀的小脸,“二丫像你,我当时听说你生得是女儿,晓得我最怕什么?”
宁欣摇了摇头,她的心思多数还在朝居上,在前方的李冥锐身上,只听宁老太太道:“最怕女儿像了世子!但是她就算是像了世子,将来也不愁二丫嫁不出去。”
“姑祖母!”
宁欣深感无力,“外面的消息……”
“你一个做月子的妇人,问那么多做作甚?好好养好身体是正经,我可等着你给二丫添弟弟。”
宁老太太将睡熟的二丫交给了奶娘,转身命令宁欣躺好,“你用不上操心,事情交给燕国公处理,燕国公帮不上你别的,应付客人并显摆这活,他做得你比顺溜。”
燕国公要面子,同样也愿意显摆,此番李冥锐功勋卓著,燕国公一脉扬眉吐气,宁欣又给李家添了女儿,燕国公兴奋得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宁老太太抬手盖住了宁欣的眼睛,“闭上,省得你将来眼珠疼。”
天牢里也不知让宁老太太怎么收拾的,自打宁欣住进来后,就一直不觉得潮湿,牢房干燥温暖,气息清新,宁欣在天牢里根本就没受委屈,但是世人和李冥锐会感慨她的贞烈,李冥锐会觉得对不住她,以后,李冥锐会更维护爱护宁欣……
“他没遗憾我生得是女儿?”
“要说不遗憾,那是假话。”宁老太太又给宁欣掖好了被子,“他管不了你们,许是想开了,我让人去看过,燕国公笑得跟朵花似的。既然你开怀了,还怕没有儿子?你同世子年岁有不大,生到四十,指不定能生出多少个儿子。”
“姑祖母。”宁欣嘴角抽了抽,“我不想以后十几年内以生孩子为业。”
“燕国公以前怕你生不出,现在你女儿都有了,他又有过教训,你放心,他不敢多嘴的,没准会将多嘴的人轰出去呢。”
“李冥锐何时回来?”
“皇上没说。”
宁欣一听这话,默然道:“不知二丫周岁她能不能回来。”
宁老太太对皇帝的印象大为不好,“真不知咱们那位陛下想得是什么,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儿,该坚持的不坚持,不该坚持却又固执的坚持着,他只要稍微认错,谁还能说什么?如今他越是压着,越是想找借口理由,犯错的可能越大!陛下想在慌忙间压下世子,哪有那么容易?”
宁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皇帝性情到是给了齐王机会。
皇帝越是不肯拉下面子,越是容易被人钻空子。
宁欣悠哉悠哉的在天牢修养了二十于日,宁老太太护送她和二丫回燕国公府。
到了燕国公府,燕国公总算是逮着机会抱二丫了,有宁老太太旁看着,宁欣并不担心燕国公摔了二丫。
宁欣看燕国公含着喜悦泪水的眸子,给宁老太太打了个眼色,对燕国公宽容一点,燕国公抱孩子的姿势,让宁欣感到惭愧……也证明燕国公亲手抚养长大李冥锐的父亲并非虚言,燕国公比宁欣懂得还多,姿势还要正确,二丫在他怀里就笑了!
二丫一笑,燕国公更是将她当作宝贝疼惜着,仿佛怕宁欣想多了,主动道:“孙女也是珍贵的,有了二丫,你和锐儿不用太着急。”
宁欣点点头,不重男轻女,让宁欣对燕国公的印象好了不少。
燕国公让老管家将一封没开的书信递给宁欣,“尽早锐儿让人送回来的,还有好几样玩具,首饰。”
宁欣还在月子中,不便接待燕国公太久,见燕国公实在舍不得二丫,宁欣便将女儿托付给他照顾,她自己回卧房歇息,顺便看看李冥锐在书信上写了什么。
燕国公想给二丫起个大名,但看宁欣没让他起名的意思,他便不好意思开口,琢磨着等李冥锐回京后,将他想到的名字先给李冥锐看看。
皇宫中,贤妃总算是盼来了草原上鞑子准确的消息,她眼珠一转,皇帝想找一个体面的机会压住燕国公世子,此时最适合御驾亲征,出征平定鞑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祸根
“陛下。”
贤妃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外面已经黑了下来。
往日亮如白昼的御书房只点着一根昏暗的烛火,皇帝一身萧瑟的坐在昏暗处,微亮的烛火让他的脸庞似明似暗。
皇帝的神色虽然贤妃看不起清楚,但贤妃笃定皇帝并不满意李冥锐的大胜。
皇帝在朝臣面前给足了李冥锐的赏赐,在私底下却没有任何的获胜的喜悦。
贤妃目光更为柔和贴心,提着手中的食盒,迈步走到皇帝面前,盈盈下拜,“臣妾伺候陛下用膳可好?”
“朕不饿。”
“陛下得仔细龙体啊,您是万民之主,没您解决不了的事儿。”
贤妃话语中的尾音高挑,将食盒放到一旁,温柔的握住了皇帝的手臂,慢慢的跪伏在皇帝的膝头,谦卑,温顺,臣服,贤妃微微抬头似在仰望着心中的神邸。
皇帝缓缓的抬手轻轻扫过贤妃的脸颊,沙哑的说道:“眼下的胜仗,朕便犯了难,朕坐在龙椅上能看出朝臣们对朕的嘲讽……”
“他们是陛下的臣子,哪敢嘲讽您?”
“朕看得出!”
皇帝落寞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一抹光亮,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他们以为朕做错了,以为朕亏待了功臣!朕从未亏待过宁欣,他们……李冥锐手中还有五万精兵,朕让他驻扎在越王藩地……朕担心他听了京城的传闻。“
“区区五万兵力,便是他有心谋逆,这点兵力又能起什么作用?”
贤妃嘲讽道:“陛下太高看李冥锐了,他还能飞出您的手心?他安享富贵,陛下不会亏待他,一旦他存了谋反的心思,陛下雷霆震怒,还有他的好处?”
皇帝笑容苦涩,拽起了贤妃,“你不明白,爱妃根本没弄明白李冥锐是如何绕过南越重兵攻入南越京城的,民心,起码一半的民心在李冥锐身上,若是他举起造反,朕便是能平叛成功,后世人和百姓会怎么评价朕?平叛哪有不死人的?让百姓饱受战乱的苦楚,朕哪有脸面见先帝?一旦中原战乱,鞑子趁机南下,朕岂不是成了大唐的罪人?”
皇帝对鞑子大汗云泽从来就没掉以轻心过,贤妃能得到鞑子不稳的消息,皇帝耳边也吹进了一些风声,只不过他没贤妃调查的清楚。
在皇帝看来,平定南越,撤销护国藩王后,才是同鞑子决战的时机。
他削藩和限制李冥锐都很慎重,就怕一个弄不好,中原内乱,让鞑子有机可乘。
大唐皇族如何都不会投降鞑子。
在李冥锐分兵失踪时,皇帝做得太绝了,李冥锐又得了这场大胜,民心都在大唐英雄这一边,此时皇帝若说不后悔是假话,再多的后悔,也没更好法子挽回局面,他只能看牢燕国公府邸,稳稳的扣住宁欣他们做人质。
不将李冥锐的兵削干净,皇帝是不会轻易放李冥锐会京城的。
“陛下不能将民心争取过来?”
“朕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皇帝握紧贤妃的玉手,将蜡烛推到地图旁边,“朕若是让李冥锐单骑回京,他完全可以借助海船之利将他的收下运送回来。朕派在他身边的探子回报,李冥锐冲锋的阵法不同以前,骑兵阵形锋利且快速,往往一击便可击碎敌人,朕想了许久,才明白李冥锐的狡猾和野心。”
“什么?”
“阵图,燕云飞骑的阵图!”
皇帝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眼睛想要凸出来一样,“朕以为消失失传的阵图……可恶……”
皇帝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如果朕知晓燕国公府还保留着完好的燕云飞骑的阵图,朕怎么会将精兵交给他?朕又怎么会将燕国公府的丹书铁券赐还回去?他们把朕耍了一个彻底!”
“陛下息怒。“
贤妃劝着皇帝,此时她不敢在皇帝面前放马后炮,虽然她早就看不上李冥锐,但李冥锐能让燕云飞骑重现还是让她意外的,”李冥锐大忠似奸,他看似忠厚其实一肚子鬼心思,陛下被这样的人蒙蔽了也并非犯了大错,况且他好歹平定了南越,也算是陛下用人得当,慢慢削去他的兵权也不难。”
“护国亲王韩王被削爵,其余三王在陛下面前不是老实得很?听闻越王已经举家北上,陛下下了一手妙棋,让李冥锐逼着越王北上,即便李冥锐有谋反的心思,他如今在越王经营了几辈子的藩地,藩地百姓怎么都不会听他号令。”
“藩王都能被陛下制服,何况区区一个李冥锐?”
贤妃为皇帝分析着,皇帝眼底的寒意落寞少了几分,唇边多了一丝的笑模样,“爱妃说得也在理,若是李冥锐没掌控住海船,朕也不怕他!平王世子南下监造海船,朕本以为是个笑话,没想到……却成了制约朕,随时可以顺海路抵达京城的利器。”
贤妃见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一根根点亮了屋子里的蜡烛,御书房突然明亮了起来,皇帝消瘦的模样,让贤妃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从食盒里取出精致的饭菜,“陛下先用饭菜吧。”
皇帝闻到饭香,也觉得有点饿了,拿起了筷子,贤妃在一旁殷勤的伺候着,直到皇帝用膳后,贤妃将茶盏递给他,低声道:“若是再有战事,皇上下旨命李冥锐将手下精锐用海船运回京城,海船不就在陛下的掌握中了?有宁欣等人的牵制,李冥锐若是不遵从圣旨的话,他就做不成大唐的英雄!”
“再有战事?”
皇帝端着茶盏的手僵住了,眸光炯炯有神,“你是说鞑子?”
“臣妾娘家人一直忠诚于陛下,臣妾晓得陛下的荡平鞑子的志向,便让娘家人多多打听草原的消息。”贤妃压低声音道:“臣妾听说鞑子大汗云泽会在漠南草原会见蒙古诸部,最近云泽的行事没少惹怒鞑子的贵胄和蒙古诸部。蒙古人也存了进兵中原的野心,陛下若是对他们利诱,同他们夹击击败鞑子大汗……南越国夜郎自大且没用得紧,李冥锐取得的胜果在陛下征讨鞑子面前,实在算不上耀眼的战功。”
“大唐的死敌是鞑子,陛下只要赢了云泽,您还怕民心和勋贵,朝臣的忠心不在您这边?”
皇帝听了这话,眼里闪过火热的光亮,琢磨了一会,道:“你确定云泽会在漠南草原同蒙古诸部族会盟?漠南草原太接近原来的韩藩,云泽就不怕朕设伏?真当朕的无双都护府是摆设?”
虽然无双都护府没韩王管用,但也有威慑在的,云泽在漠南会盟简直就是向皇帝发出的挑衅!
“云泽的大妃不是一直让娘家支持他么?鞑子同蒙古会反目成仇?”
“陛下,云泽的心仿佛也在无双郡主身上呢,臣妾听来的消息,为此鞑子大妃几次同云泽争吵,无双郡主……”贤妃压下了羡慕,“女子一旦得不到钟情人的真心,便会不惜毁灭一切。鞑子大妃不是个聪明的,越是舍不得云泽,她越想报复云泽的利用。“
皇帝铺开地图,仔细看着漠南草原的地形,若是设伏定然能擒杀云泽,即便设伏不成,大唐也有能力同云泽硬碰硬一战,能战胜鞑子更好,若是小胜也可压下李冥锐得胜的事,顺便彻底控制住海船……李冥锐若是走陆地造反,没等到京城,大唐的地方驻军就能消灭了他。
“朕要再看看,爱妃做得很好。”
“陛下过奖了,臣妾一心都是陛下的。”
贤妃坐在了皇帝的怀里,轻轻的吻了吻皇帝的脸颊,“当年开国皇帝,复国皇帝都曾在疆场拼杀过,陛下若想直追他们,您有没有想过御驾亲征?同鞑子大汗亲自对决,让天下人明白,谁才是天命所归的英主!”
“御驾亲征……”
太危险了,皇帝此时不愿意做太危险的事情,他坐镇京城,指挥前军灭掉鞑子,取得的功劳谁有能不算在他身上?贤妃星星眼的崇拜的看着皇帝,他心里的话不好说出口,“御驾亲征非同小可,朕需要仔细的思量,何况朕若是亲征,京城交给谁?有太子朕才能出征。”
贤妃热衷于皇帝御驾亲征,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敦促皇帝册立九皇子为太子。
“陛下说得也是,臣妾以为若想百姓归心,陛下的威名直追先祖,您得做出点让天下侧目的事情,鞑子如今顾此失彼,贵族不服鞑子大汗,实在是大唐帝国的好机会,剿灭了鞑子的人为皇……陛下这句话是复国之时,抽中风云签的皇帝在登基时说的,他只是暂代皇位。万一……百姓愚昧,只会记住谁灭掉的鞑子,根本不知陛下为灭掉鞑子耗费的苦心。”
“那句话并不足为俱,天下还在朕手中,朕不让位,灭掉鞑子的将军是朕的下属,他奈何不了朕。”
“陛下莫非忘了齐王?若是陛下出兵鞑子的消息传扬开来,齐王若是主动请缨呢?”
……
皇帝脸色凝重,齐王还真是一个不能不提防的人,可是御驾亲征……皇帝又担心会有危险,想了一会,道:“一切等朕了解详情再说。”
若是敌我力量对比相差悬殊,大唐稳赢,皇帝也不是不能御驾亲征!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触发
皇上并非贤妃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人。
贤妃提出的建议,确实是皇帝消弱李冥锐影响力的好机会,如果鞑子内乱,再加上同蒙古诸部谈判破裂,此时到是一举荡平鞑子的良机。
即便不能消灭大唐帝国的隐患,也会消弱鞑子的实力。
皇帝在心底有异动此时对鞑子用兵,只是在御驾亲征上,他存了几分的犹豫。
并非他不想成为千古圣主,御驾亲征鞑子危险性大,万一出现意外,皇帝怕自己有危险……最为重要得是,皇帝此时不敢再强硬固执的册立贤妃的儿子做太子。
因为宁欣入宫的事情,贤妃以前的身份又被翻了出来。
百官对宁欣入宫要比对贤妃入宫要显得宽容一些,宁欣出身名门清贵之家,不过是臣妻,贤妃呢?最开始是沦落风尘,得天幸伺候先帝,但她却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勾引当今皇帝。
皇帝和贤妃那时可是有母子名分的,这一点让朝臣对贤妃格外的不耻。
贤妃经过个十几年的努力,总算袄了那批看她不顺眼的老臣,谁知她过去的丑事又被人反复的提起,贤妃的名声降到了谷底,所以她迫切希望自己能因为陪伴皇帝剿灭鞑子而恢复声望。
在贤妃看来,鞑子虽强,但无法同国富民强的大唐帝国相比,只要皇帝下定决心同鞑子开战,胜利一定是属于大唐帝国的。
当年大唐差一点被鞑子灭国,还不是因为当时大唐内部党争激烈,还出现了被人唾弃的卖国奸臣。
在当年那么危机的状况下,大唐都挺过来了,如今大唐还需要惧怕鞑子?
贤妃在宫中这些年也不是光顾着争宠的,她对皇帝的情报系统有了些许的渗透,有几个皇帝信任的人欠着贤妃的人情,或是被贤妃收买了。
于是,关于鞑子的动向更过的回报给了皇帝,情报所写的详情同贤妃说的差不多。
皇帝在御书房里越来越忙碌,他常常盯着大唐和鞑子交界处,鞑子大汗同蒙古会盟这件事不可作假……“云泽会因为不知所踪的无双郡主同对自己帮助甚大的大妃闹翻?”
“他是不是因为不愿意再受蒙古诸部的干涉?云泽同以前那位一样的独断专行!”
贤妃最近经常出入御书房,提出御驾亲征的建议后,贤妃便很少再在此事上同皇帝深谈,她安心的做起了皇帝身后的女人,不出风头,不抢功,不鼓动皇上立太子,温柔体贴的陪伴着皇帝。
皇帝缕着胡须,目光扫过娇艳的贤妃,“无双郡主也叫宁欣,不知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比宁欣出落得还好?”
贤妃压下心底的酸水,笑盈盈的说道:“世间女子只怕是很少有人能赶上无双郡主,若是她不好,能逼死两位枭雄?能让您以无双赏赐封号?她最后不知所踪,臣妾猜想也许她生无可恋,遁世出家了。”
如果无双郡主在皇帝眼前,贤妃自信自己能打败她。
偏偏无双郡主留下诸多传说后,隐世不出,皇上只会记住她的好。
贤妃心知,皇上不喜欢无双郡主那样心急深沉的狠毒女子,今日之所以说起无双郡主,只怕是更多因她想到了鞑子的两代汗王,云泽到现在对无双郡主也没能忘怀……无双郡主的群下之臣还有一位不得不提,曾经差一点掀翻皇帝宝座的韩王!
皇帝眸色迷离,若是他能征服无双郡主,是不是能证明他比韩王强?
韩王没有办法的女子臣服于他的身下……皇帝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荒唐的念头。
拿起密报看了好一会,皇帝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一些,“朕决意对鞑子用兵,爱妃,朕一旦消灭或者重创鞑子,爱妃当记头功。”
“陛下,臣妾不求什么,只愿永远的陪伴着您。”
贤妃依偎进皇帝的怀里,双手紧紧的环住皇帝,脸颊依恋般的蹭了蹭皇帝的胸口,含情脉脉的说道:“臣妾相信陛下会成就明君之位,您是当之无愧的雄主。”
最近这段日子,皇帝忙得没功夫临幸贤妃,此时被贤妃温柔的对待,皇帝下身有点紧,弯腰抱起贤妃,皇帝笑着穿过珠帘,走到了床榻旁,将贤妃扔到龙床上,随后他压了上去,喘息;“江山朕要,美人朕也要了。”
缠住皇帝的贤妃身体怔了一下,随后放软了身躯,美人只得是自己还是宁欣?
莫非到现在了自己身上的皇帝还不肯放下宁欣?
贤妃用自己修长细滑的双腿死死的缠住皇帝,扭动身躯承宠,娇喘呻吟,“陛下……陛下……”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宁欣吸引皇帝的注意,费劲心思让皇帝对鞑子用兵,贤妃岂会让宁欣白占着好处?
……
齐王府,齐王听了飞宇的承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机会啊,这同样是自己的好机会。
“不知燕国公世子会不会让海船运兵,海船的事情一直是平王世子操办的,属下听说平王世子改进了海船……如今海船图纸在平王世子手中,属下的人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
“平王世子更靠近李冥锐,他们两人不似兄弟却胜似兄弟。”
齐王的语气里多了一分的酸意和羡慕,他对平王世子再看重,那小子也会跟着李冥锐的,齐王本身也很欣赏李冥锐的才干,但因为宁欣……他们两个是君臣,却多了几分暗战。
李冥锐借着大胜南越在南方做得布置,齐王也猜到他是为将来做准备,若是齐王为难他们夫妻,李冥锐会带着宁欣离开大唐,到南边做土皇帝去!
平王世子性情活跃,文武皆算不上出类拔萃,以前除了他的好人缘外,齐王找不到他身上的有点,谁也没料到平王世子竟然是造船的奇才,并且精于算计,平王府因为他到了南边,生意扩张了一倍。
他也成了齐王不可忽略的人才,干将。
“燕国公世子若是找借口不肯将兵力送回京城,只怕皇帝有借口问罪于他,皇帝对鞑子开战,是大唐期盼已久的战事。”
“李冥锐会听命调兵的,他对大唐的忠诚远在众人之上,宁欣还留在京城……”齐王抿了抿嘴唇,身体慢慢的向后靠去,“他舍不得宁欣,他不会给皇帝留下为难宁欣的借口。”
“主子,咱们怎么办?支持皇上出征?”
“静观其变,云泽也在布局,皇帝出征也许这辈子就回不来了,即便皇帝御驾亲征,他也不会让本王留在京城的。”
齐王留在京城,引起的变数太大,皇帝怎会让自己的后方留着一个时刻威胁自己皇位的人?
齐王喃喃的说道:“以本王猜测,陛下怕是没勇气御驾亲征,他不出征……万一鞑子兵临城下……云泽几次来悄无声息的往来大唐和草原,本王想他是找到了一条饶过雄关的捷径。”
“不会罢。”飞宇变了脸色,“鞑子大汗收买了边关守军才蒙混过关的……”
“不要低估云泽。”
齐王坐直了身体,将早就誊写好的请战折子看了又看,逆流而取,不想让大唐遭受太大的破坏,只能逼着皇帝御驾亲征了,皇帝窝在皇宫里,万一云泽兵临城下,大唐岂不是有得重复复国之战时的艰难?
即便再一次赶跑了鞑子,各地诸侯也不容易对付。
“主子,您要出征?”飞宇对此不无担心,“前面太危险……主子,万一陛下对你起了歹意怎么办?在疆场上战死,无人会指责皇帝!小王子还不足一岁,您要三思啊。”
齐王摆手示意飞宇不要再劝了,皇帝不去,齐王必须得去,他不能眼看着云泽入关来。他是想要江山,但不想要一个支离破碎的大唐江山。
前生的错误,这辈子她不能再犯了。
“宁欣去了庄子上?”
“世子夫人一直在庄子上修养,皇上拍了好些人盯着世子夫人。”
齐王有些弄不明白,宁欣撇下京城去庄子上修养的用意,明显宁欣不会偷溜去找李冥锐,庄子上的消息远比京城闭塞,万一皇帝兵围庄子,宁欣身边无人帮忙,她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以宁欣的心智,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她想要做什么?”齐王觉得宁欣也在准备着,为即将到来的变化做着精心的准备。
……
做完月子后,宁欣一头接了一封书信,书信是宁姐儿从韩地发过来的,宁欣看了书信后,将女儿扔给了燕国公,以身体不好为理由远避到庄子上。
她在庄子上一住便是三个月,在京城宁老太太生气了,坐着马车赶到了庄子上,她就没见过像宁欣这么狠心的娘,本打算教训宁欣一顿,见面后,宁老太太吃惊宁欣的变化,宁欣白皙的脸庞此时变得暗红,“你做了什么?”
宁欣摸了摸被晒过的脸颊,笑道:“做些准备,姑祖母,天下就要乱了。”
……
南越,李冥锐接了圣旨后,命属下集合,对身边的平王世子说:“送他们回京。”
“皇上这是削你的权柄,你就不考虑考虑?皇上对鞑子征战,我赞成,但为何不让你领军?”平王世子先炸了,愤恨不平的诅咒皇帝卸磨杀驴。
李冥锐的手搭在平王世子肩头,低声道:“我带出来的兵,不是皇上想动就能动的,对鞑子征战,我责无旁贷。”
……
与此同时,皇帝在朝臣面前宣布,“朕欲对鞑子开战!即可点兵出征!”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出征
皇帝意图对鞑子用兵的决心震撼了满朝文武。
举世共知,鞑子同大唐有不共戴天之仇,自从复国后,大唐几代帝王都想着积蓄力量剿灭鞑子。
此时南越刚刚平定,是对鞑子用兵的好时机?
对鞑子用兵不比同南越交手,对鞑子……是倾国之战,战事一开,朝野上下的人都得行动起来,大唐的投入会比较大。
鞑子大汗云泽,在大唐朝野上下人的眼中是一位狡诈,阴险,好战的枭雄,云泽比夜郎自大的南越王难对付多了。
“陛下。”
首辅低声咳嗽了两声,他一惯身体不大好,非事关国政的大事,首辅很少出言,此时他为帝国首辅无法对同鞑子一战无动于衷,出列跪倒在皇帝面前,“臣恳请陛下三思而行,帝国才同南越国打了一仗,征伐南越小国尚且遇到了不小的阻力,若不是燕国公世子奇谋致胜,不知同南越一仗会打多久。”
“鞑子强于南越数十倍,陛下,臣以为鞑子大汗云泽居心叵测,故意露出破绽。兵法有云,虚虚实实,臣并非不信陛下得到的消息,臣以为云泽不会犯同蒙古诸部决裂的错误。”
首辅神色严肃,他可以默认陛下的偏激,可以看不到皇帝有时候的胡闹,纳贤妃也好,命宁欣进宫也罢,牵扯不到江山的稳定,此番皇帝匆忙对鞑子用兵,胜了还好,一旦败北,鞑子趁势南下,大唐帝国又会陷入风雨飘摇中。
以前还有韩王镇守的韩藩阻止鞑子,如今韩王身死,韩地撤藩,鞑子南下的铁骑……并非是首辅看不起大唐的将领,而是大唐军方青黄不接,有能耐,有勇气抗衡鞑子铁骑的人太少太少。
首辅也看出皇帝不准备调李冥锐回京,最有把握的将领困在越王藩地,指望着如今朝廷上的武将出征鞑子,首辅并不看好此战的结果。
首辅一系或者靠近首辅的派系纷纷站出来反对此时开战。
皇帝坐在龙椅上的身体向前倾,冷笑道:“当年朕同无双郡主设谋时,你们一样说美人计不可能实现,一样劝朕……鞑子大汗是枭雄,不会轻易被无双郡主迷惑,可结果呢?朕赢了,鞑子大汗兵败身死,韩王羞愧自尽,朕撤掉了天下藩王之首,如今朕有确实的消息,有了对付鞑子云泽的计谋,你们又一个个跳出来反对朕?”
皇帝说话时尾音高挑,话语里充满了对百官的嘲讽,“朕不知你们将云泽夸得跟朵花似的,是何居心?他云泽是当世枭雄,朕就是亡国的昏君?鞑子灭大唐之心不死,朕一心剿灭鞑子,报祖宗血海深仇,匡扶大唐江山,又有什么错?”
“你们……”
皇帝抬手指着满朝文武,冷冷的责问:“你们是朕的臣子,还是云泽的臣子?云泽是不是将你们的胆子都吓破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不趁此机会打击云泽,一旦他平定蒙诸部,理顺好鞑子内部,那时他领兵南下,朕岂不是真的做了亡国之主?你们难道忘了,当年鞑子攻破京城时的惨剧?”
皇帝拍着龙椅扶手,愤怒的指责:“你们是不是也想做子孙万代不得翻身的卖国贼?”
“陛下……”
“你们不必说了,朕主意以定,即可发兵!”
皇帝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宝剑,高高举起闪烁着寒芒的宝剑,“谁再阻止朕,便如此桌!”
哐当一声,御案被皇帝手中的宝剑斩为两半,剑锋指向北边草原方向,“云泽,朕必灭你!”
云泽虽然也是一位枭雄,但在皇帝看来,他比不得鞑子的前任大汗。
朝臣被皇上出兵的决心镇住了。
他们没有办法在阻止皇帝,首辅先前跪爬了半步,苦求道:“陛下对鞑子用兵,臣阻拦不住,臣清陛下调燕国公世子回京,世子文武双全,又经过南越战场的考验,他是领兵出征的不二人选,陛下,为了大唐帝国的江山,为了皇族同鞑子的血海深仇,恳请陛下以燕国公世子为帅。”
“朕已经下旨将他用出来的手下调回京城。”
皇帝语气有了几分的缓和,“李冥锐能在南越得胜,他的手下功不可没,朕决定重用她们,至于李冥锐……朕晓得他远征南越辛苦,越王藩地和江南离不开他的镇守,朕另外有任务交给他,出征鞑子的事情,朕会另外委派一人。”
“皇上……”
“首辅不必多言,朕选的良将一定能克制鞑子!”
皇帝越过了内阁,直接下旨命老将军统领兵马出征,在南越时,老将军就是坐镇后方的统帅,如果没有他稳住后方,李冥锐也无法实战奇谋。
皇帝虽然想打压下去李冥锐,收揽民心,但他也不会拿江山做赌注,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一点,行兵保守了一点,可也是胜在稳健,攻守得当。
考虑再三,皇帝还是没有勇气此时御驾亲征,等到包围住云泽的主力,他再御驾亲征完全来得急。
老将军是个明白人,谁还能同皇帝抢功劳?
“陛下,齐王殿下求见。”
“宣。”
皇帝重新坐回到龙椅上,慢慢的眯起了眼睛,齐王上的请战折子他看了,他一直默不作声,便是想试探齐王一番,没想到齐王敢上金殿来,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朕不信守同父皇的誓言!
齐王身穿这王爷蟒袍,俊美的脸庞一派沉稳。
他在两侧大臣们的目光下,沉稳,冷静的走到了靠近丹壁的地方,停下脚步,撩起蟒袍,跪倒下来,“臣恳求陛下让臣随老将军出征鞑子,臣为皇族中人,享受了陛下的恩泽,此时国战,臣愿意为帝国征伐鞑子,以报陛下对臣的隆恩。”
“齐王,你先起来,你刚添了麟儿,身体又一直不大好。”
皇帝份外享受齐王对他的跪拜,以前齐王痴傻时没少跪拜皇帝,但傻子臣服同精明的齐王臣服是不一样的,“朕按照先帝的意思厚待于你,你才清醒没几年,所学不多,朕怕你在疆场有危险,朕不想辜负了父皇。”
“臣为皇族,陛下此番出兵为血国耻,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为皇族争光,不让列祖列宗蒙羞,陛下厚爱于臣,臣铭感五内,您若不答应臣,臣便不起身。”
“陛下,臣无法在京城等候战胜鞑子的消息,恳请陛下答应臣为您效命。”
齐王说得赤诚。
皇帝迟疑了一会,“疆场凶险,万一你有个好歹,朕如何同父皇交代?”
“出征的人都为大唐男儿,他们为了大唐甘愿牺牲性命,他们不怕,臣也不怕,陛下,臣愿为陛下的先锋……”
“好,齐王,朕答应你。”
皇帝稍加犹豫后,答应了齐王的请求,面向头发胡须霜白的老将军,“朕将齐王交给你,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了他。”
“臣遵旨。”老将军叩首,他本身就姓老,此时叫他老将军,最是恰当不过。
齐王磕头道:“多谢陛下。”
“齐王,一会你随朕来,朕办家宴为你送行。”
“遵旨。”
齐王再一次磕头后,起身站在了一旁,从他俊挺的眉宇间能看出一抹心愿达成的喜悦,皇帝手指微微曲起,这场家宴是他为齐王准备的最后的晚餐了。
齐王随老将军出征后,皇帝也好册立九皇子为太子。
贤妃的出身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民间曾经有一股议论的风声,先帝同皇帝约定,若是齐王恢复神志,皇帝就要将皇位交给齐王,虽然这则消息是子虚乌有的,明智的人都不会相信,但流传却很广。
只要皇帝册立太子,这则消息便会被翻出来。
以前太子是皇后嫡子,册嫡子为太子,名正言顺,此时若皇帝想册贤妃所生的九皇子,大臣们有话说,齐王出征,皇帝立太子的阻力会少很多。
子虚乌有的话传多了,越来越像是真实的消息。
皇帝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威胁自己皇位的齐王除去。
齐王战死,谁都不敢怪罪皇帝无情。
散朝后,皇帝在后宫设宴款待齐王,仔细的垂询了齐王对兵书战法的理解,齐王回答的磕磕绊绊,皇帝一听便知道齐王对兵法不过是了略通皮毛。
皇帝并没怀疑齐王故意藏拙,齐王恢复深知不足五年,便是日夜不停的学习,齐王也学不了多少。
毕竟齐王痴傻了十几年。
皇帝对齐王越发的关怀备至,目光扫过骄傲的齐王,暗叹,白长了一副好面容,齐王是公认的美男子……齐王太着急了,皇帝也可以理解齐王的急迫立功的心思。
一旦皇帝平定鞑子,齐王再有野心都无法颠覆皇帝的皇位。
齐王还不如趁此机会上疆场搏一搏。
皇帝同齐王碰杯,仰头喝了胜利的美酒,可惜,朕岂会让你如意?
齐王同样饮尽了杯中酒,宁欣……本王将京城交给你了!
一月后,皇帝选定吉日,登台拜将,大唐士兵开赴北疆,欲同内外纷争不断的鞑子决意死战,在出征前,皇帝接到了蒙古的消息,双方越好合谋攻伐鞑子!
如此皇上对此战更有信心了一些。
他虽然无法完全信任蒙古诸部,但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同样,在草原上,云泽倾全族之力,誓师出征!
一时之间天下风云变色,大浪淘沙,问谁主臣服……
第三百五十章 乞降
宁欣见到了随军出征的齐王。
出征的将士如同一股洪流,恰好在宁欣居住的庄子上路过。
站在山丘上,宁欣抬手挡住了阳光,默默的注视着这股远去的洪流,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胜利?还是失败?
没有必胜的信心,齐王万万不肯上疆场的,他所计划的,宁欣没有问过,也不愿意知道。
“欣丫头。”
宁欣听见声音回头,见宁老太太关切心疼的目光,心中一热,挽住了宁老太太的胳膊,摸了一把晒得有些粗糙的脸颊,“没事,我现在能吃两碗饭,身体也更好了一点。”
“以前李冥锐喜欢我柔弱美,将来他会被我飒爽英姿吸引的。”
“您不必担心,他并非是肤浅的人。”
宁老太太确实有点担心宁欣整日里同退伍的老兵混在一起,不注意容貌的变化,“我不晓得你忙什么,欣丫头非要这么辛苦么?我看着你好心疼。”
“是。”
宁欣坚决的点头,“不辛苦,大唐帝国也许会有灭顶之灾!鞑子不似一百年前,云泽不会放弃任何位主中原的机会,李冥锐就是知晓,才将手下运送回京城,他虽然在越王藩地不得动弹,然他是希望京城平安无恙的。”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很恨齐王和李冥锐对我的信心,凭什么让我一个小女子扛起这样的重任?我也是血肉之躯,也晓得累,更会担心万一我猜错了,或是没有挡住鞑子骑兵,京城该怎么办?”
宁老太太晓得宁欣肩头的重担,听不懂宁欣所言,并不妨碍宁老太太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宁欣并非是需要她劝解,从宁欣来庄子上后,宁老太太便知晓宁欣不会退却的。
她只需要一个能听她发发牢骚的人。
宁老太太伸手搂住了宁欣的腰肢,护着她向庄子上走,“欣丫头,我在的。”
“我一点都不下过这样的日子,想学着京城命妇整日里悠闲富贵的生活,没事同族人闹闹别扭,在风口浪尖上的日子并没看起来那么耀眼夺目!”
宁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泛着草丛混着泥土的味道,“往高尚了说,我无法放弃中原,无法不为捍卫中原大唐而努力,无法看着百姓陷入兵荒战乱,群雄逐鹿,狼烟四起的时代,若是低俗一点,便是我不愿意认输!不愿意不经过努力就向云泽低头!”
不肯做顺民,有错么?
拼死捍卫大唐的尊严有错么?
就因此,宁欣明知道前路很艰难,明明不乐意背负齐王和李冥锐的重托,她依然在庄子上训练那群老兵,宁家的陷阵营……
也许是因为李冥锐痛快的交出收下,并安心在越王藩地荣养,也许皇帝是知晓宁欣根本无处可逃,宁欣无法离开京城,也许皇帝忙着同鞑子的战事忘记了宁欣。
总之宁欣虽然还是被皇帝的探子盯梢,但同以前相比,密探少了很多。
趁着皇帝和密探的松懈,宁欣才能在庄子上隐起一只足以影响大局的兵力。
……
皇帝同鞑子开战后,便习惯的北望草原,期盼着能得到困住鞑子的好消息,皇帝传下口谕,在同鞑子征战期间,他不会招幸任何一位的妃嫔。
他将精力都用在了这场倾国之战上。
粮草,军需等等的安排和运输,皇帝虽然没有亲力亲为,可也时时刻刻过问,叮嘱大臣一定要按时送给老将军。
国库和粮仓继续的银子,粮食,不足以支持同鞑子开战,皇帝命令江南等富庶的地方运送粮食和必要物资到京城,同时让在江南坐镇的李冥锐多多的筹备军饷。
江南,平王世子咬着牙根看着银子,粮食被运走,对身边的李冥锐抱怨:“陛下有来口信催促你了?陛下想做什么?是不是想让你江南的士绅都得罪了?张口闭口的让你筹备银子,陛下就没考虑到你的难处?你将南越皇宫搜刮了三遍……又不能激起民变,江南要稳定,你上哪弄那么多银子去?”
“国战当头,岂可计较个人得失?为前往的将士进一份心力,我心里才能安稳一些。”
“可是我看皇上是纯心让你坐不稳江南,皇上是怕你占据南越……”
平王世子的嘴被李冥锐堵上了,平王世子挣扎了两下,撕扯开李冥锐的手臂,桃花眼中满是恼怒:“作甚不让我说?他就是这么想的!好嘛,都说卸磨杀驴,可同鞑子这一仗还不知胜负呢,他就开始诛杀功臣了?”
“同鞑子一仗会胜的,一定会胜的。”
李冥锐似说给自己听,又似说给平王世子听。
平王世子知晓李冥锐的心思,他不大懂得兵法,但也晓得云泽的厉害之处,李冥锐白天忙着筹备粮食和银子,晚上彻夜在书房看草原的地图……这一切的反常,都说明了一件事,这场倾国之战未必像皇上宣传的那样乐观。
“唉。”
平王世子也是皇族中人,大唐帝国有危险,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目送远去的船帆,”希望老将军能听你一句劝,莫要轻视云泽。”
李冥锐的目光深邃,嘴唇动了动,关键在于皇帝。
老将军不是他,不一定能扛住皇帝急于取得胜果的急迫之心。
在草原,在韩地,老将军是新丁,可云泽对这两处地方是极为熟悉的。
稍有不甚落入云泽圈套中,战局将会发生不可想象的逆转,李冥锐喃喃的说道:“云泽最后的依仗,我还是没有想到,他故意露出这样的破绽,到底为什么?”
破绽……没错,李冥锐和齐王都猜到云泽故意对皇帝露出了内部不稳的破绽,目的是引大唐来攻!
李冥锐和齐王都是被皇帝怀疑的人,他们又没有确实的证据,说得再多皇帝也不会相信。
他空有一身上阵杀敌的本事,却只能坐镇后方!
如果齐王坐在皇位上,齐王不会做这样愚蠢的决定!
李冥锐揽住平王世子肩头,小声说道:“江南的巡抚,道台,你帮我笼络好了,一旦大唐又变,我需要他们同我发出一个声音……”
“虽然我看不上皇上所做作为,但何至于你说得严重?”
“陛下太想做明君,太想证明他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李冥锐拍了拍平王世子的肩头,话语里带出了一丝的悲凉,“我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先准备下来,有备无患,你总不想看到天下诸侯群起,战火满地吧。复国一战,虽然大唐打赢了,但知道今日才恢复战前的水平,各自为政的藩王诸侯才消停,一旦京城有变,先不说鞑子能不能坐稳大唐江山……在重复一百多年前的乱局?江南富贵奢靡,我不想江南乱了。”
平王世子的肩头微微垮了一下,他肩头的担子同样不轻,李冥锐不大擅长同江南官员相交,应酬这群官吏的事情都是平王世子出面的,以前还好一点,万一京城有危险……他要笼络住江南官宦可不容易啊。
他锤了李冥锐胸口一拳,“希望是你想多了,大唐江山万万代,永远流传!”
……
老将军领兵抵达草原后,同云泽的交过几次手,战事进展的很平稳。
他经常接到皇帝的口谕,皇帝又在他身边加派了监军,如此一来,老将军被皇帝催促得只能加快进兵的节奏,有蒙古诸部的配合,胜仗一直没停过。
老将军觉得不大妥当,在一场小胜后,想要缓一缓,压一压,然同他坐在一起的监军却道:“老将军,咱们应该乘胜追击,包围鞑子大汗!”
“不妥,包围云泽何其不易?”
“老将军太稳了,云泽已经是强弩之末,有蒙古骑兵的配合,您还怕什么?即便无法包围云泽,向前进兵也可重创鞑子精锐,一举奠定胜果。”
“不妥……”
“老将军是想我行事监军的权利?陛下可是一直盼着一场大胜!”
……
皇宫中,皇帝同贤妃坐在一处,贤妃温柔体贴的给皇帝按摩着脑袋,柔声的安慰皇帝的急躁情绪,皇帝不着行妃嫔,不意味贤妃见不到皇帝。
最近贤妃一直在御书房陪伴着皇帝,有时贤妃会叫来九皇子,他们仿佛是父慈子孝的一家人,九皇子在贤妃的授意下,很能讨好皇帝,皇帝被九皇子仰慕敬佩的目光望着,他越发有信心剿灭鞑子,超越历代帝王!
“昨日,小九做了金龙绕梁的梦,臣妾看此梦许是吉兆……也许前面会有一场大胜。”
“给朕详细说说?”
“九霄龙吟,天下臣服,四海归心……”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陛下,捷报,老将军围住了鞑子主力,鞑子大汗乞降!”
马总管失态的跑进了御书房,老脸上满是激动,兴奋,扬起手中的捷报,“陛下,鞑子大汗乞降,您赢了!大唐帝国胜利了!”
贤妃暗自得意,盈盈的跪在皇帝面前,信服般的山呼万岁,“陛下赢了!”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是狂喜,“拿来,拿来,给朕看……朕要看捷报。”
马公公送上捷报后,皇帝看后的大笑:“好,老将军是国之柱石,朕要赏他,朕要封他为王……齐王……不,御驾亲征,朕要眼看着鞑子覆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入瓮
皇帝御驾亲征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需要有很多的准备,路线的选择,随扈人选,钱粮,车架等等的安排,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皇帝上下嘴唇一碰,不意味着他明日就能御驾亲征。
反对皇帝出征的大臣很多,大臣们固然欣喜前面老将军领兵包围了云泽的主力,然皇帝亲征对大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大事,比同鞑子开战还要重要。
首辅等人重臣纷纷劝阻皇帝,“陛下在京城静候佳音即可。”
老将军的胜果让皇帝的信心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原本皇帝的性情就偏执,几次同朝臣对着干,结果皇帝都赢了,皇帝此时正在兴头上,他又怎么会听大臣们的进谏?
前面监军传回来秘折,信誓旦旦的保证鞑子覆灭就在此时,皇帝一心想超越历代帝王,想证明给先帝看他才是最适合皇位的皇帝,再加上齐王在疆场上虽然险象环生,受了点伤,可依然活着。
并且齐王也得了寸功。
这让皇帝格外的不满,万一齐王射杀了困兽一般的云泽,他这番征战岂不是给齐王做了嫁衣?
复国的皇帝曾言,灭鞑子的皇族子弟为帝!
这道铭传天下的遗命,也是皇帝的心头刺,大唐的江山是他的!他如何都不会让给齐王!
“你们不必说了,朕即可点兵出征!朕要亲眼看着云泽向朕摇尾乞怜!朕要亲手报祖上的血海深仇!你们……”皇帝的食指指点着苦苦哀求自己放弃御驾亲征念头的大臣,“你们不明白朕同鞑子不死不休的决心,谁在敢阻拦朕,朕便摘了谁的脑袋!”
“……”
朝臣们互看一眼,首辅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陛下出征,何人监国?”
“朕册九皇子为太子,首辅你留下辅佐太子。”
“陛下!”
首辅等朝臣这回彻底的炸开了锅,在她们看来陛下御驾亲征固然是有危险,身为臣子不能不劝皇帝,但册立储君的事情是大唐的重中之重,他们能容忍贤妃陪伴伺候皇帝,可他们无法容忍立贤妃的儿子为储君。
尤其是在皇帝还有别的皇子的状况下!
“九皇子聪明伶俐,当为储君。”皇帝固执的说道。
“不可,陛下!”
首辅等人再一次跪倒,“立嫡立长,都轮不到贤妃所出的九皇子,恳请陛下三思,陛下,你即便摘了臣的脑袋,臣也不赞同陛下立九皇子为太子!”
“臣附议首辅。”
“臣附议。”
自从皇上登基后,有几次同大臣顶牛,唯有这次,皇帝心底觉得震惊,眼前这群宁可死也要阻止他册立九皇子的朝臣态度实在是太坚决了。
别说不要性命,就是将他们千刀万剐,他们依然会反对。
国本,册立太子是大唐的国本,所以大臣们不会退后,除非皇帝找到了一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贤妃若为皇后的话,册嫡子为太子倒也能交代过去。
皇帝倒不是对皇后有多深的感情不忍废后,而是册贤妃为后,以贤妃如今的份量是远远不够的,到时他还得同大臣们费劲唇唇舌,不如……皇帝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后退了一步,“好,朕这次采纳众卿家的谏言,暂缓册立太子!”
首辅等人听闻此话,稍稍觉得安心一些,“陛下亲征,何人监国?”
“如今大唐帝国上下最大的要事就是剿灭鞑子,朕亲征是为了处理此事,想来除了粮草之事外,朝廷上不会有太重要的事情发生。”
皇帝思索了一会,”朕记得大唐开国后,太祖也几次出征,当时是又内阁辅政,有要事迅速报给太祖,朕愿效仿太祖,将朝廷上的琐事交由内阁,若有大事,迅速送到朕面前,左右京城和草原并不是很远的,朕也不会深入草原。”
“至于皇族监国的人选……”
皇帝按了按额头,“由长乐公主和平王监国。”
长乐公主在朝野上下颇有威名,本身又是皇后名正言顺的嫡女,长乐公主自身的气势又很足,足以让朝臣们认同。
平王爷是最没有野心的王爷,皇帝对平王比较放心。
有长乐公主,平王,内阁阁臣互相牵制,皇帝会将锦衣近卫的密探留下来随时探查消息,如此的安排万无一失。
况且只要皇帝在疆场上剿灭鞑子,他的声望会达到顶峰,让谁也不敢生出谋反叛逆的心思。
皇帝提出的监国人选,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
剩下的事情,便是商讨随扈皇帝的人选,皇帝此番亲征会带走护卫京城大部分兵力,皇帝也是知晓安全第一的,单以兵力来说,大唐完胜云泽。
前方胜利在望,此番随扈皇帝是个极为荣耀的差事,哪个不想在剿灭鞑子之战上添上一笔?
这是会青史留名的好事!
文官系统中,大多数文官留了下来,毕竟在疆场上文官没有武将有用。
皇帝只选了几个四品,五品的文官作为文书随扈。
至于朝廷上的勋贵武将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随扈的队伍里钻,陪着皇帝出去走一圈,回京后官职爵位一定会得到提升。
晋国公等同燕国公较好的家族并不大热衷随扈皇帝,虽然晋国公他们看着随扈的名额也很眼热,但他们家族最最争气的子弟都被李冥锐带到了南越去了。
混吃等死的子弟还是留在京城为好,省得他们在皇上面前丢人。
晋国公同燕国公关系最亲近,两人年岁又相当,他听燕国公话语里的意思是,世子夫妻觉得皇帝御驾亲征太危险……疆场上,瞬息万变,云泽也是一位狡猾的的人,谁也不晓得他是真投,还是诈降!
晋国公这辈子没上过疆场,因此他对家学渊源的燕国公的意见很推崇,世子夫妻在他看来是能人干将,暗自衡量一番后,他将准备随扈皇帝的家族子弟压了下来。
眼下大唐都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皇帝又是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晋国公虽然琢磨出点危险的滋味,但在举国欢腾时,他不敢泼冷水。
左右皇帝带去的人足够多,即便有点危险,皇帝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大不了退回京城,鞑子还真能乘胜追击攻破京城?
皇帝不会有危险,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立功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晋国公也让同自己交好的勋贵仔细考量,一窝蜂的随扈皇帝,没准什么都得不到。
有人听了晋国公的规劝,当然也有人认为晋国公老糊涂了,争功心切的勋贵武将,纷纷加入随扈队伍中。
皇宫中,皇帝揽住贤妃的肩头,“朕带着九皇子一起去疆场,只要他有寸功,朕回京后就可以册你为皇后,爱妃在对鞑子之战上的表现,朕也会如实告诉大臣,朕会让大臣和百姓明白。爱妃不仅有花容月貌,还是最能帮助朕的女人。”
“多谢陛下抬爱,臣妾舍不得陛下。”
贤妃深情款款的说道:“臣妾想亲眼看着陛下剿灭鞑子大汗,臣妾只要想到陛下威风时,臣妾就激动的睡不着,陛下,臣妾求您带臣妾一起去吧,臣妾愿意做陛下身边的校尉!”
“陛下。”
贤妃苦苦的哀求皇帝,夸大对皇帝的思念。
在女人面前,展现皇帝的英雄气概,皇帝一想也挺有趣,贤妃想要为后,还真需要耀眼的功劳,皇帝点头答应了贤妃的要求,“朕带你一起去。”
“多谢陛下。”
贤妃在皇帝面前柔情万种,背地里,她吩咐自己的人在他们出征后给七皇子下药……等他们凯旋,七皇子以死,皇帝和朝臣只能立九皇子为太子。
至于新出生的皇子,还太小,谁晓得能不能长成?
贤妃想着是不是也陈词机会让他也……
小皇子在太后身边,贤妃要动手得非点劲的。
……
半月后,在皇帝再三的催促下,他的车架在京城百姓的欢呼声中出了京城,皇帝坐在御辇上,听着百姓山呼万岁的声音,他高兴极了,也自在极了。
唯一的遗憾宁欣还在庄子上养病,没有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没关系,等他凯旋,宁欣再也逃不开了!
京郊的庄子上,宁欣看着突然闯进来,满目风尘的飞宇,问道:“前面怎么了?你家主子在何处?”
“埋伏!”
飞宇喘了一口气,“陛下刚到韩地就撞进了鞑子的口袋阵中,已经绝粮五日了,云泽以皇帝的性命要挟老将军率众投降……这这则消息最慢明天也会传进京城!主子因为皇帝的暗算,受了点伤,大约要半月才能赶回来,京城……京城会因为陛下被俘而混乱的。云泽一定会以陛下的性命,要挟大唐投降!”
宁欣默默的捧着茶杯,苦涩一笑:“前两天我刚接到长乐公主传来的消息,七皇子去了,小皇子起了疹子,不知能不能挺过去。我是不是该恭喜齐王殿下?”
“世子夫人,主子也不愿意的,眼下大唐局面很危险,正是应该众志成城的时候啊,您……”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大唐不会灭!”
宁欣起身走出了门,她费了半年的时间,忍受母女分别,勉强训练出的陷阵营,就是为了匡扶大唐社稷,保护大唐帝都!